第91章 阴魂不散死变态
最后林贝还是和卢卡斯说定,今天第一站第一次比赛她会去观赛。
因为第一个比赛项目是丛林越野,她和他说,自己会手捧鲜花,在观赛终点等他。
吃完了早餐,照例也是要赶时间去上课的。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冬天,都是一样消沉的,天空永远是像阴天一样,暮霭沉沉没有一丝光亮,到了往常朝阳升起的时候,也依旧如此,世界紧急降噪,化为了安静,半空再也没有飞鸟在飞行,只有各色光点在云卷里移动,它们是名为航船的巨大物体。
冬天,或许不该说是冬天,这只是新纪元年的下半段而已,这样的日子,要持续整整十个标准月,三百个标准日。
气温骤降,人是环境的产物,这样宁静冷冻的世界,让人的心情变得没有生机活力,没什么气力。
亚瑟顿军校的学员们,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军装,宏伟壮观的巨人雕像仍然安静地矗立在中央广场,熙熙攘攘的黑点从教学楼大门口鱼贯而入。
这一节是冥勒教授的机甲认识课,要认识真正的战斗机甲类型是什么样的。
原来的课程是开发大脑对于战斗机甲的创造,林贝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要学习怎么样去操纵真实的战斗机甲的,要熟练地驾驭那些千奇百怪且杀伤力各不相同的大家伙们。
自从昨日和奥利弗闹翻之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过他,说起来,昨日是在气头上,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到底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有那么多标准币?
她烦躁地将这种瞎操心的想法甩开,都已经不是朋友了,一想起他去摸那个仿生雌性的屁股,她就恶心,现在来想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处。
只是曾经他说过的那句话,浮现于脑海——终有一日,他们都要被送上战场,或许只是作为普通的士兵,或许是士官。
伟大辉煌的亚瑟顿军校,所教授淘汰的内容,沙盘能锻炼战斗布局思维,机甲模型的创造能为帝国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以及性能越齐全迭代越充分的机甲,日复一日的体能训练更是为战争基础做准备。
从前觉得很遥远,但随着前线战事的不乐观形态,这种冷酷的死寂就如漫天飞落的雪花一样笼罩于每一个人的头顶。
在这个标准日的早晨,昨夜申请修复漏洞的终端,一直安静如斯,但在上课的时候,她的终端再次震动,唯有其中一个匿名用户发得进来消息:
“你的下面也和你一样小吗?那可真是不幸,小鸡鸡的雄性好可怜啊。”
“小鸡鸡也会硬。吗?什么时候?用餐,作战还是现在上课?”
林贝惊恐地看向周围各个端正的兽人们,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看向电脑黑板,连坐在她身边的亚特兰特也一动不动。
“你在找我吗?”
“好可爱啊,我也石更了呢好想现在就扒下你的裤子,把你按在桌子上,上半身你肯定趴在桌子上”
“想想你是怎么挣扎的?两条腿都踢不到地,只能用你的小手掰着桌边不让自己掉下去,小屁股也只能在我的手里,我一只手就可以包住”
她将终端彻底关闭,心有余悸地咒骂这个死变态还阴魂不散了!
要是让她找到他是谁,她一定要掐死他!
正气愤不已时,冥勒教授那双在透明镜面后如小刀锋利的眼睛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林贝立马坐正,再也不敢乱动。
电子板上讲解了其中一款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大型战斗机甲,但早已过时,曾经卢卡斯就教过她,现在冥勒教
授主要讲的是如何上手操控。
在凉飕飕地看了一眼林贝之后,破天荒的,他居然没有像从前那样当着所有学员的面教训她一顿,就在她心惊胆战时,他收起了教鞭,转过身面朝另一个方向,嗓音冷冽:
“卡尔,滚出去。”
面容俊雅清丽的男人在所有学员的注视下缓缓站了起来,林贝也才发现,卡尔居然今早也来了,只是没坐在她身边而已,在最后一排非常非常角落的位置。
远到以她的视力都看不清他的脸,模模糊糊认出他修长的身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斥责出去,但这是冥勒教授一贯的风格,就和他身上陈旧却仍然**的飞行作战服、他操作的战斗机甲那样凶悍,谁也不会觉得意外。
也正是有了他的压迫,林贝机甲方面飞一般的进步,从前背不下来的原理公式,突然就像吃了灵丹妙药,不睡觉也把它背下来了。
只是远远地看去,看卡尔那低垂着脑袋的低落模样,可怜极了,他估计还没习惯。
在被冥勒突然点名的时候,卡尔微微昂起似笑非笑绯红的脸,笑着低声咒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冥勒效忠于罗缅公爵,两个都是老不死的,他还没到亚瑟顿军校来上学的时候,他们就几乎常常能见面。
现在怎么办呢?
想到这间教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卡尔在起身的那一瞬间收起了浅淡却近乎挑衅的眼神。
*
在下课之后,林贝被冥勒教授单独留下来谈话,大概的意思是,在毕业之后会引荐她进入罗缅公爵府邸,为公爵殿下工作。
林贝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关系,从前她知道罗缅公爵是军部专门研究战斗机甲的兽人,这和罗缅公爵有什么关系?要引荐她工作也太早了吧,而且为什么不引荐她去军部研究所呢?
脑中一闪,想起了卡尔曾经说过,罗缅公爵和冥勒教授是好友,她现在的水平太差,所以先去罗缅公爵府邸锻炼的意思吧。
只是没想到,一个公爵能有这么大的权力,可以单独招聘机甲人员为自己工作,那大概可以和德罗维尔这种重量相匹敌了吧。
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完成任务,但肯定不至于要到毕业的时候吧林贝胡乱应答下,反正去不去都不一定呢。
下午没有课,按照和卢卡斯的约定,她抱着从特殊渠道从校外采购进来的花束,特意修剪过,用报纸大小的纸自己包扎了一下。
在人类社会上大学的时候在花店做过兼职,她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有自信,捧在手里又连连欣赏了好一会,一大捧五颜六色雏菊形状的花朵,低下头去闻却没什么味道。
穿好厚实的棉服,戴上军帽、手套、耳罩、围巾,层层防护,裹得像头小熊,最后再把花束小心保护在怀里后才出门。
室内很温暖甚至到了热的程度,但一打开门,外面的风雪冷得能冻掉耳朵。
出了学生宿舍大厦,口鼻前呼出的空气有了白白的实体形状。雪下的小了,路上的兽人们都不撑伞,不过好像她也没见过有兽人撑伞。
她身上穿的衣服又厚又多,行走起来就像是一只夹杂在大企鹅堆里的小企鹅,走不快,一路上又引得不少兽人侧目。
不过这样的目光并不如开学时的尖锐了,莫大的亚瑟顿军校才一万多个兽人,该知道的早已知道了她,平常也见了不少面了。
路过一个大的路口时,她身边沉默高大的兽人们跟她一比像一头黑熊,见那位不知名的同学总是若有若无地盯着她看,在她看过去时又立马躲开,林贝倒不觉得有什么,微微仰头对其报以友善的甜甜一笑。
等她走过了那个路口,她只听到了后面细细簌簌响起了议论声。
漫天的雪花轻飘飘地落下,她将自己胸前围巾的一角盖在花上,挡挡雪。
地面的雪像雪媚娘似的,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还会发出脆脆的声音,特别解压。
她到训练场观赛处时,比赛早已经开始了。
这第一项是丛林越野,几乎看不出丛林原本的面貌了,露出的树干和枝叶全变成了黝黑湿冷的颜色,白色掩埋覆盖住了它们。
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参赛的学员们要穿越这片看上去就令人打哆嗦的森林。
观赛场地是半露天的,就在比赛的终点处,像是一座小型且形状不规则的城池堡垒,三面墙内是深凹进去的一排排的座位,前面是占据整整一面墙十多层楼高的大屏幕,另一侧是露天的观景台似的场地,可以看到白茫茫凹凸起伏的树尖尖。
这种帝国层级的比赛,是可以在终端上实时观看的,但即便是大冷天,来现场看的学员们也不少,有一半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了。
林贝找了个中间靠后的位置坐下,大屏幕的右上角显示卢卡斯的排名是第一,像是监控室,她找到了卢卡斯的身影,他矫健的身躯勇猛直前,翻跨各种障碍物和陷阱,紧跟着在他后面的是雷蒙德,他俩遥遥领先,把其他兽人都甩在了后面。
像一粒粒盐掉落在花瓣上的雪花化成了晶莹的小水珠,她将它们安全放在了双膝前面。
从其他兽人紧迫的神情来看,局面应该很紧张,但林贝天生对于各种比赛没什么兴趣,从前看足球赛都能睡着。
白雾聊赖盯着大屏幕快一个标准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这中间又陆陆续续来了很多观赛的学员,她身边也慢慢坐满了人。
林贝最后懒懒靠在宽大舒适的靠背,看着看着大屏幕,眼前模糊出现了重影,在窗外大学翻飞室内一片凝重安静的氛围里,陷入了梦乡。
只是这个梦并不美好,她梦见了那些被屏蔽被放置在角落的辱骂话语。
从前卢卡斯就告诉过她,不要总是去网络交流基站,上面有很浓重的戾气,看看雷蒙德就知道了,简直浑身都变成了刺猬。
可是人就是这样的啊,知道那么多道理,就能过得好了吗?
在亚瑟顿军校的日子那么无聊,她确实会背着所有人偷偷上网,那些重伤她的话语,她全都看在眼里。
从前会安慰自己,说其实没什么,这只是那些不认识不知道她的兽人在发泄情绪而已。
可是,或许是到冬天了,连心情都变得低沉了,她总是会回想起那些话,她的个人账户被破开,那些挤涌进来的肮脏话语,现在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的脑壳里转来转去。
她就像是一条被围困在满是肮脏垃圾河流里的鱼,漂浮的垃圾淹没了她,暗无天日,喘不过气来。
一场大声的欢呼惊醒了她,她慌乱地从座位上醒来。
原来是卢卡斯获得了第一,雷蒙德第二,亚瑟顿军校的学员包揽了前两名,第三名是皇家学院的。
原来距离她进入这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标准时了,她在热闹的现场氛围下,勉强露出笑容来。
身边有人在议论:
“他们也太快了吧!我都没看清”
“不愧是德罗维尔的亲弟弟都快赶上德罗维尔了”
看了看卢卡斯的成绩,林贝问起坐在她身边牛高马大的兽人同学:“德罗维尔是多少啊?”
那同学露出“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非常好心地解答:“三个标准时。”
这次她也露出了佩服的神情来,那同学心满意足地和她说起了德罗维尔的神话传奇。
卢卡斯和雷蒙德确实是全帝国这一届里面的佼佼者,而距离德罗维尔却依然有不小的差距,可想而知德罗维尔是强到什么地步了。
那好心的且还算热心的同学离开之后,林贝记得和卢卡斯的约定,抱起花去露台去看,等着他。
可等了好一会,天都快黑了,卢卡斯也还没有来的迹象。
林贝按捺下心绪,抱着花出了观赛处,下了电梯,朝着大屏幕最后显示出的场地去,那大概也是丛林的一部分,周围都有树。
天空阴沉沉的,没下雪了。
断裂在地上的树枝踩上去湿绵绵的,下面还有一层枯萎的落叶。突然滴落下的水滴掉进了她的后脖子,冻得她缩起身体整理围巾,抱着花继续走。
刚刚抬脚没走几步,软趴趴的落枝突然没了支撑点,随着她的重量坍塌下去,她一脚踩空。
“啊——”
天旋地转,身上传来疼痛,就像是捕猎用的大坑,目测高度有两米。
她身上全都是脏污的泥水,手上脸上都是,
冰冷刺骨的湿气冻得她瑟瑟发抖,艰难的白雾随着她的吐息弥漫又消散,周围都是稀碎的树枝和腐叶,五颜六色的花被摔砸得稀巴烂。
寒冷很快让她回过神来,她躺在地上,支起身体挣扎着起身。
洞口处来了一个黑影——
“谁让你敢拒绝我?!”他恶狠狠地低腰,只为看清她的狼狈,“给脸不要脸的家伙!”
第92章 有完没完“接近卢卡斯,其实是为了你……
看着林贝艰难地从泥水里站起来,克莱尔洋洋自得地直起身,叉着腰笑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找到这个机会可不容易,从前她日日和卢卡斯形影不离,但近来这种看似坚不可摧的关系之间好像有了裂缝,他有了可乘之机。
卢卡斯不再一下课就去找她,不再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这是不是代表她渐渐不再受他的庇护了呢?
要知道,为什么她如此弱小,挨不过别人的一拳,却仍然能在亚瑟顿军校安然无恙,不全都是卢卡斯的功劳?
从她离开观赛处开始,他们就在布置这个陷阱,用原本训练用的坑伪装一下,架上枯枝和落叶,看上去和平地无异。
林贝站起身,迅速打开终端,可她根本发不出去信息。
“没用的。”克莱尔勾唇,像是随意扔起一个苹果那样,手里的通讯阻隔器被他当作小球在耍。
跟班插嘴:“你还是自己掉进去了,省的我们动手。”
林贝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擦了擦脸,让眼睛的视线清明,仰起脸面无表情地看站在洞口的几人。
克莱尔对上她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愣神,这和他料想中的反应不符合,这个时候她应该吓得跪下求饶,哭着叫着让他们放她出去才对。
他蹲在洞口,回头瞪了一眼那个多管闲事插嘴的跟班,才转回头来看下面的她:
“总要让你吃点苦头才知道乖。”舔了舔唇,眉眼一动,他嬉笑道:“卢卡斯都不想要你了,如果你现在和我认错的话,我就大发慈悲收留收留你”
“呸!”林贝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被冻得没有一丝血色,突然扯了扯唇苍白地笑了,“该认错的,是你,你该向我认错。”
克莱尔猛地站起身:“我看你是认不清形势啊?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啊?”
他将通讯阻隔器随意丢在洞口旁,挥手让小跟班和自己一块走,“你就好好待在里面反省反省吧!”
克莱尔和他的小跟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洞里又恢复一片静寂,她的脚还踩在泥水里,从双腿蔓延上来的寒气冻得她连安静站立都无法做到。
树林间露出的天空缝隙即将全部变暗,幽暗葱郁的黑色苍天大树就像是这黑暗中张牙舞爪的高大怪物,呼啸的风穿过林间,掉落下雪块和冰渣,让她无处可躲。
她大声呼救了几次,可回应她的只有满林死一般的静寂。
然后她又从满是脏污的地上挑拣一根稍微长一些的树枝,循着记忆,去钩通讯阻隔器,视线受阻,没有结果。
她弓着腰,颤抖着身体将手拢到嘴巴前,呼出气暖了暖手,摩梭了一下周遭的洞壁,湿滑无比,没有支撑点这么高她根本就爬不上去。
试了两次没成功,她气馁地丢下软趴趴的树枝,将自己团紧,一直在跺着已经没有知觉的腿脚,不敢停下来,用呼吸暖手,以这样的方式减少寒气入体。
“呵。”
就在她的心越来越沉时,一声欠揍的幸灾乐祸的笑声在洞口上面响起,她猛地抬眸看去,一个漆黑的身影一寸一寸缓缓走入她的视线中。
雷蒙德那张富有攻击性的脸越发明晰了。
他就像克莱尔那样,悠游自得地蹲在坑边,随手捡起被丢在地上的通讯阻隔器玩弄。
“让我看看,这是谁啊?”他啧啧摇头,“被关在这,真是太可怜了,可怜啊可怜,可怜至极。”
林贝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浅淡平静的笑:“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那现在,你已经看到了,可以拉我上去了吗?”
“拉你上来?”雷蒙德的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张狂至极,“我恨不得把那头蠢狮子一起踢下来,让你们俩双双冻死在这得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我以前只觉得那头狮子蠢,现在我觉得你比他更蠢!”他数落道,“你看看你现在的下场,现在他在哪呢?你怎么就蠢到整天就知道往他身边凑,你以为他是什么香饽饽?你以为他能给你什么?他除了哭除了卖骚他还会什么?”
“他就和他哥一样,大的整天面无表情装深沉,小的学大的铁着个脸,给谁看呢?”雷蒙德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真以为世界就得围着他俩转呢。”
他找来了一根粗壮的树枝,递给下面被冷得快话都说不出来的她,一只手就将她拉了出来。
林贝浑身失去力气,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坐在洞口边的枯树枝上,哆哆嗦嗦地蜷缩着身体,僵直着身体颤抖,两眼发直,呼出的白雾短促。
“我都忘记了,你也是狮子哈?你们狮子族群的都一模一样的蠢!”
“你就是眼瞎,居然能看上那种蠢货!蠢货看上蠢货,眼瞎的凑一堆!”
他急躁地在地上踱步了一圈,又回到她身边来。
“你说说你,你怎么能这么天真呢?居然还敢在这种时候一个人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跑!那条蠢海豚不算计你算计谁?这都是你活该!”
“你敢几次三番暗戳戳挑衅我?就不敢好好教育教育卢卡斯那蠢狮子?”
雷蒙德看了一眼坑底不成形的花,得益于兽人的视力极好,一眼他就将那花的颜色形状都记了下来,无形中好像有一桶油往他的怒火上浇,他颀长的身体紧挨着她半蹲下。
“这都是你罪有应得,他都不理你了你还往上凑!你就是贱”
“啪!”
她给了他一个巴掌。
苍白的唇瓣抖得厉害,牙齿在打架,话都说不利落了,即便再生气,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你,你有完没完?”
“你,你打我?”五官俊美异常的男人脸上蔓延开迟钝和不可置信,抬手摸了摸被打的地方,或许是太过于震惊和难以置信,冰蓝如玻璃色的瞳孔扩展,“你竟然敢打我?”
其实并不痛,刚刚被拉出来且饱受严寒侵蚀的脆弱人类,那力道只算抬手刮过他的脸而已,甚至比不过这最冷峻的风。
迟钝的思绪慢慢跟上来,积蓄的怒气蓄势待发,可他冰蓝的目光投射过去时,发现她娇小的身子抖得有点太过分了,瞳孔发愣。
怒意顷刻消散。
“你,你没事吧?”他将自己身上厚实的外衣脱下给她盖上,这种程度的寒冷对于坚强的兽人而言并不算什么的,“喂,你别装模做样啊!我是不会带你回去的,要回去也是你自己回去,我都还没找你算账”
喋喋不休的话被堵在唇齿边,被强制消音,唇上的温软让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脑中一片空白。
从她细小的唇缝和鼻下呼出的白雾附着于他的面颊消散。
一个浅淡的吻。
而后,她低下头颅,靠进他温暖的怀里,汲取人鱼低弱的体温和热量,嗓音和缓又低柔。
“其实,我喜欢的兽人是
你,我接近卢卡斯,也是因为你。”
“为了让你注意到我而已,让你记得我。”
“不然我们怎么会一开学就住一个宿舍呢。”
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仿佛就快要穿破胸膛,而这副身躯就像是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
第93章 何必如此命中注定
幽深的丛林,它们应时地发出静寂声响,雪块与冰点簌簌如雨将落,空谷在鸣唱。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几秒的时间罢,他怀中的纤弱兽人娇弱得如一头落入捕猎网中的幼兽,孱弱地依附于他。
她微弱的体温如有实质,不知不觉早已占据了一个非常有重量的位置,再难掩盖和忽视。
不不!
这是不对的,蠢蠢欲动越线的思想悬崖勒马,出逃奔腾的野马被紧急拉拽住缰绳。
这是不应该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
人鱼青年正处于少年与成熟男人的边界,他纤长白皙的手指张开握住了她的肩,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拉了出来,十指微颤,还是生不出力气推开她,真是一种诡异的、令人难受的感觉。
他的嗓音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铿锵有力:“我喜欢的是雌性!我可没有喜欢同性的癖好。”
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军服外套,宽大温暖,带着他的余温,给她的脸颊上也染上了几分血色,绵绵白雾在她黑润如宝石的眼前缓缓散开。
那双宝石般剔透柔美的眼珠柔柔地看着他,好似有气无力,但又蕴含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光彩。
她缓缓地说道:“我知道啊。”像一个懵懂天真的孩童,她浅浅地歪头,“所以这和我暗恋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蹲在地上的身影修长有力,俯视她近在咫尺的眼眸的那双纯净蓝色眼瞳一动不动,殷红薄唇里吐出的话语含着不足人道的隐颤:
“你这么狡猾我可没有忘记你上次在新生测试算计我的事,是不是现在卢卡斯那头蠢狮子不要你了,你就转移目标了”
“我是真心的,我真的、真的暗恋你很久了。”她低下温润的面庞,柔美的面庞流露出被伤害之后的不忍和不悦,“你不要再提他的名字了,我从头到尾,都只喜欢你。”
雷蒙德定定看着她,仿佛只要这样盯着她,就能在她的面容上找出破绽来。
无比清明的理智在告诉着他,她是骗他的,还记得不久之前,她望向他的目光还总是带着不敢反抗和厌恶的暗刺,她还总是明里暗里喷那个该死的喷雾,只为了隔绝他的碰触和接近,在那个美好朦胧的宿舍内的独处时光,在他威胁她之后,她露出的退缩和畏惧的表情,其实她和其他兽人、其他学员没有区别。
自相矛盾的思绪在拉扯,最终理智还是占据上风。
那张漂亮的面孔突然显现出一如既往的张狂笑容来,就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已看透,什么都已掌握在手心里的自信和自傲。
“我可不像那头蠢狮子,随随便便就被你的三言两语给骗到。”
林贝实在太冷了,心情也不好,也再没有心情和他周旋,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宿舍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钻进被窝里睡个觉。
“是是是,雷蒙德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威武、最洞察人心的雄性。”她露出一个脆弱的笑,“那可以劳烦这位我爱慕已久最英明神武的雷蒙德大人,把我送回去呢。”
她的眼角溢出泪花,却还在勉强地笑着:“我走不动路了。”
最终雷蒙德还是将她抱回去宿舍了,令人奇怪的是,之前还一直喋喋不休的雷蒙德,一路上倒是沉默消音了。
他们这一路上又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可想而知与此同时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又开始编排什么东西了。
从前,在人类社会的时候,人们总习惯说什么女生话多,喜欢八卦,其实雄性也不落人下,因为忮忌,因为丑陋的本性,往往编排的谣言更加恶毒,极尽恶臭发言。
一直在宿舍门口踱步等待的高大身影,在看到雷蒙德和他怀里的那个身影一同进入宿舍大楼之后,他僵硬了一下神情,亲眼看着电梯正在匀速上升,舱门快要打开的前一刻。
他急忙跑回到宿舍去,轻轻合上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急匆匆轻脚轻手地回了桌前。
他这副神经兮兮的做派,引得正在拼接机甲模型的亚特兰特默然侧目。
终端身份验证之后,门锁打开。
雷蒙德将林贝放了下来,她将身上的外套还给他,笑道:“谢谢雷蒙德同学。”
“咳咳”坐在座椅上的黄发背影发出声响来。
觉察到那个微弱的身影走向了他这边,卢卡斯屏息等待着,可意料之外,却没有走向他,她去了自己的柜子前,收拾起东西。
林贝在默默思索着,现在舍友都在,雷蒙德和亚特兰特亚特兰特不清楚,雷蒙德还不知道她作为人类的身份,如果直接淋浴,操作不但很容易泄露气味。
可她现在实在需要洗一个热水澡,要是生病了更容易暴露。
卢卡斯并没有等来她的零食和问候,他发觉了她端着满盆的洗漱用品去往了卫生间的方向,他再也按捺不住,急速地起身去阳台,堵在了她的身边。
“你和那家伙怎么会在一起?”
嗓音还算镇定自若,如果忽视那双干巴巴黏在她脸上的眼睛。
话音未落,他发现她的衣服异常,伸出双手想要触碰她湿了的衣物:“你的衣服”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伸出的手指也没有碰到她丝毫,那个面无表情冷漠的身影已经越过他,进卫生间去了。
门在他的眼前被合上。
“哼。”目睹这一切的雷蒙德从胸口发出一声低低的闷笑。
卢卡斯慢慢回过头,回过神来的他怒气汹汹地冲过去揪住了他身上仅剩的内衫:“你对她做了什么?!”
雷蒙德悠然抬起下巴,并没有因为他的冒犯而生气暴躁,甚至是眉眼带着笑,欣赏他此时此刻怒火满面的神情。
“啧啧啧,这次我可什么都没做哦,只是去帮助一下同学而已。”他一把推开他拎着自己的手,不紧不慢地抚平内衫的褶皱,幸灾乐祸道:“也不知道是谁,约定好的事,总爱臭着个脸耍清高,摆架子,还私自说不去就不去了。”
卢卡斯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事?”
雷蒙德神情顿了一下,不耐烦涌上那张漂亮的脸蛋,自顾自坐回椅子:“管得着吗你?!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满腔的情绪无法释放,他握紧身侧的拳头,又遥遥看向卫生间的门。
有了前车之鉴,林贝并没有淋浴,没有大洗特洗,只是用热毛巾擦一擦,她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还好没有泄露味道出去。
吵闹的声音消失,不一会了,她只听到卫生间的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依然是故作稳重的语气:“林贝,你没事吧?”
久久没有听到里面的回音,他又努力克制着焦急的尾音,又问:“你的衣服怎么湿的?”
这次林贝没有沉默,她拧干了毛巾,擦拭着脖颈,一边说:“我去找你,克莱尔在路上设陷阱,我掉进去坑里了。”
这一次过去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外面的人已经离开了,她穿好衣服,开始接水洗头发的时候,透过隔音和气密性很好的门板,闷闷地传来一声低低的“哦”。
林贝被这声“哦”震惊得梳头的动作都顿了一下,随后冷笑了一声。
等她收拾好一切,第一次使用浴室的自动烘干系统烘干头发,她身高太矮,虽然慢,但浴室内暖融融的,能帮助她安静下来。
外面的三个人,除了雷蒙德,其他两个人其实都应该已经知道了她作为人类的身份了吧。
五个心动嘉宾,有三个都在外面。
她又调出系统来看心动指数。
德罗维尔、卢卡斯、卡尔都已经九十多了。
纹丝不动的零蛋——亚特兰特。
雷蒙德还在六十多。
她坐在浴缸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两束该送给卢卡斯的花,都没有送出去。
第一束她到达训练场的时候,黄沙漫天,她止步于此,告诉德罗维尔是送给他的;
第二束,就是今天这样,烂在泥里,深埋于不见天日的深林。
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永远都送不出去的花,总是会有意外,要么主意变迁,要么中途夭折。
她时不时顺手又喷了几次喷雾,烘干系统下的浴室
闷热无比,就像在做汗蒸一样。
脑海中陆陆续续又回想起些画面,其实九十多是一个非常好的状态,既不会让他们爱她爱到难以分别,一眼不见都不行的那种。
本质上来说,卢卡斯,现在其实和德罗维尔,和卡尔没什么区别。
保持这个水平就好啦,何必再多付出什么感情呢。
何必同他说起人类社会,何必给他分享零食,何必和他说起那些悲痛的回忆和历史,何必对他有旁人没有的纵容与溺爱。
何必呢。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很爱闹脾气、爱胡思乱想的半大少年,她知道每每他故作冷淡镇静拒绝她时窃喜的眼神,知道他别扭的心思,知道他常常为自己忤逆反抗德罗维尔而愧疚不已,她知道他想要她主动去哄他,去靠近他,她都知道,都看得见。
就像今天爽约一样,想要知道你对我的包容能到什么程度,人人都爱着你,可你唯独对我如此纵容,这不是爱是什么?这是你也爱着我的证明,是我忽起忽坠的心的落脚点。
谁都喜欢被心上人独一无二珍视的滋味。
只是,她忽然就累了。
*
克莱尔和他的小跟班在远处的树干后掐着时间,小跟班不理解他为什么总是在看时间。
“你蠢啊?我又不是真的想害死她”克莱尔抖了抖睫毛,又继续看时间,“只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的确,这种程度的恶作剧对于皮糙肉厚的兽人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卢卡斯可以不带任何保暖的东西在里面过一夜,或者是赤手空拳从里面爬出来。
克莱尔只是和她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似的,幼稚地想让她不要再忽视他。
当时间一到,他立刻又回到坑那里去。
“哈哈怕了吧?你要是现在求求我”话消失在唇边,怀疑自己眼花,他又趴在地上探出头去看那个不大的坑,再三扫视,里面空无一人。
“她呢?她哪去了?”小跟班也不解。
克莱尔如失了魂魄似的站起身,口中呢喃:“完了完了。”
“这下完了。”
第94章 忮忌不已天崩地裂
第二日一早,林贝收拾好东西要去训练的时候,宿舍内亚特兰特已经出去了,他向来是这样神出鬼没的。
卢卡斯不经意间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林贝,走了”
“雷蒙德,你是在等我吗?”林贝抿唇甜甜地笑着走向雷蒙德,一副嬉皮笑脸的俏皮模样,“以前你走的老早了。”
她还记得开学第一天时,雷蒙德窜出宿舍门的背影像一道闪电。
雷蒙德的面孔因为她的主动而微不可察地僵愣住,似乎在因为她破天荒的主动而受宠若惊,但他高不可攀的姿态仍然没有动摇。
“谁等你了?你别这么自作多情”
他飞快瞄了一眼卢卡斯阴沉的脸,不自在地、慌乱地抓住她挽上他手臂的那条细白脆弱的手腕。
人鱼的体温在昨日那种冰天雪地的情况下是温暖炙热的,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但在恒温的宿舍内,就显得格外冰凉。
林贝刚从被窝里出来没多久,冷不丁与他皮肤接触,被他的寒凉冰得瑟缩了一下。
那双低头直直注视着她的,如世界上最纯净的冰川的双眸黯淡却仍然拥有着迫人的美丽,它们微动,感受到了她那一瞬间的退缩和肢体接触时的震颤。
她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他握着自己的那只纤长苍白的手,眼含笑意地微微挑眉。
雷蒙德松开手,偏开眼,一语未发地出门去,她跟上他的步伐,不曾回头看矗立在他们背后一夜未眠的金发少年一眼。
那个让卢卡斯时时刻刻担心的噩梦变成了现实,正赤果果地呈现在眼前。
如覆盖了一层轻纱般遥不可及的,若隐若现的噩梦,在慢慢变成现实,他害怕她喜欢上别人的恐慌,不再喜爱他的惊恐,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或许,或许只是这一个早晨而已。
他安慰着自己,对待德罗维尔,或许他胜算渺茫,他什么都比不上他的兄长。
但在这,在亚瑟顿军校,可没有兽人再比他更和她亲密了,犹然记得,在这冰冷死气沉沉的围墙之内,只有他知道她人类身份的秘密。
他们曾在庄严的亚瑟顿市金色飘扬的旗帜下共同为帝国的未来祷告,曾在昏黄的余晖落日下偷偷在空无其他人在的宿舍内接吻探索彼此,曾在艳阳高照的日子一同食用三餐,谈笑那些微笑却有趣的事,一同学习,他教会她怎么学习机甲知识
他从未与任何雌性相处过,更别提是人类女性,内心僵窒住,总觉得呼吸不上气来。
卢卡斯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为何如此难受。
她真的生气了吗?她真的就此厌弃他了吗?
这似乎是如此不可置信,难以想象。
他还不愿相信。
*
这个标准日早晨并没有赛事比赛,林贝也并没有真的一直粘着雷蒙德,在和他一起出门的时候,雷蒙德又再三强调自己喜欢的是雌性。
林贝无奈地点头:“我知道啊。”
雷蒙德那张向来暴躁的漂亮脸蓄势待发,在此之前,她耸了耸肩,率先离开。
她本来也不愿意和他一道训练,这么亲近的距离,要是他失控了,她反而处于危险的境地。
她照常找个没人的地方训练,以她的体能,方正本来就追赶不上这些强悍身材魁梧高大的兽人们,她确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得强壮就行了,拥有一副强健的身体能减少她患病的概率。
机甲课程已进入下一个阶段,冥勒教授已经教过大概每一种战斗机甲的操纵方法,并且通知很快就要上机训练,在上机训练之前要组队。
听起来就像是人类社会大学里的小组作业,要三三两两组队,一队一台战斗机甲那样,作为菜鸟新手的他们还没有资格一个学员拥有一台单独的机甲。
上了那么多节的机甲课程,亲眼见识过那些庞然大物们,真是无法想象,她居然要亲身学会驾驶它们,这和人类社会学驾照听起来像一个概念,却又如此不同。
毕竟学驾照是为了开车,在马路上奔驰的车辆不会飞,除了出车祸不会有杀伤功能,无法如她想象中的那样悬浮于半空,瞄准一片密密麻麻的坏种,像打游戏那样扫射。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想象。
坏种,这一概念,她只记得一个狰狞扭曲的骨架了,稀稀拉拉的皮肉和血水,恶心极了,她始终从心底就不认同它是人类变成的。
人类,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
连她穿越这种事都产生了,那么这个世界的架构也肯定不真实,都是设定好的,就像是系统赋予她每一个兽人都会喜欢上她的能力那样。
她现在,总是会时常忘记她是一个穿越者的事实了,她现在时常告诉自己,不能将这里和人类社会混为一谈。
“亲爱的雷蒙德,我们一队叭。”她身边仍然坐着雷蒙德,以及被她呼唤过来的亚特兰特。
虽然亚特兰特总是淡淡的,但对于这种小事,也还是很乐意遵循,对于他而言,仿佛坐在哪里都没什么关系,他并不在乎任何事物。
后到的卢卡斯并不想坐在雷蒙德身边,于是坐到了同一排的亚特兰特身边,与她之间隔了一个亚特兰特。
默默注意着她的一切举动的卢卡斯心中酸胀又愤恨不已,看吧,看吧,说什么永远永远都会喜欢他,现在还不是会喜欢上别的兽人?!
可他现在竟不知道该如何做那些美妙的过往如同云烟,消散于风雪中了
他真的做错了吗?
这个念头出来时,他的鼻子竟感到一酸,他为何又这样?这样没有自尊,没有曾经身为一头人人崇敬的雄狮的威武,竟又因为一点点、一丝丝她的冷待而痛苦难受,变得不像是自己!
没有人回应他,没有人给予他答案不,她的切实行动就是答案。
她真的生气了,她真的主动靠近了其他兽人,还是曾经她说过最讨厌的兽人,他的死对头!好想好想杀了那头该死的人鱼,一定又是他做了什么吧。
昨天晚上,他们一同回来的路上,他肯定说了什么
看到她主动亲近别的兽人,他的精神桥梁终于崩塌,什么理智啊,自尊啊,荣耀啊,好像一瞬间消失在了身后。
只有一个念头出现在脑中,其实,其实只要她愿意在他
身边,像从前那样日日在一起用餐,回宿舍,上下学,永远不永远都爱他什么的,不亲近其他兽人,这就已经很好很好啦!
何必去深究那些,弄得现在连她对他最后一丝的垂爱也没有了,一个眼神都没有。
第95章 失魂落魄2k营养液加更
得到了再失去,总是比从来就没有得到更伤人。
开始坠入无限懊恼的卢卡斯,这个时候还仍怀有一线的希冀,心存幻想着,只要他和亲爱的人类女孩认错,她就会像从前那样,甜甜地、柔和地呼唤他的名字。
他们之间,会再次冰释前嫌。
从前夹在他们之间的只有德罗维尔,这道坎都切实暴露和面对了,其它的又有何妨呢?
他颤抖着心,用那双褐色的令她熟悉的眼瞳,主动开口:“林贝,我们也可以一组。”
林贝仍然面朝向雷蒙德,闻言,笑意顷刻间消散,她没回头,冷淡地回复:“不用了,雷蒙德已经说要和我一组了。”
下课的时间已经过了,不少路过他们这边的兽人学员们,都有意无意地暗暗用眼神和表情吃瓜。
处于这种舆论中心的雷蒙德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猛地从座位上起身:“谁说了?!”
“我都说了我喜欢雌性,我不会喜欢异性的。”他整理着书包,动作看上去竟有些慌忙,七手八脚的,一边不忘坚定信念似的告诫她,“你死了这条心吧!”
“好的,我记着呢。”林贝看他,像是哄小孩似的连连点头,“是我是我,是我一定要和你一组的。”
雷蒙德驱使着理智想要大发雷霆,死死地瞪着她。
她抿唇笑道:“爱你哦~”
“???”
“!!!”
“”
“你!你!”雷蒙德踉跄着脚步向后退去,好像她是个什么难以应付的怪物似的,两颊通红,眼神竟已不敢直视她,“你不要脸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我就撕烂你的嘴!”
“嘭!”
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到了桌面。
原来是卢卡斯从座位上起身,见林贝看过去时,他要说的话又堵在嘴边,着急却说不出一个字来,那双褐色的眼盯着她,仿佛在等她一个解释似的。
林贝慢悠悠地撑着脸,不予理会。
隔在他们之间的亚特兰特在下课时摘下了眼镜,早已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书包,早早要走,他再三给了卢卡斯眼神,让他出去,但这头狮子就像是眼瞎了似的,神不附体心不在焉。
卢卡斯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也拽了起来。
“教授说了,至少四个人。”他的双眼早已通红,却不自知般克制着颤抖的嗓音,勉强让自己不要失了体面,像个正常兽人,像个正常的卢卡斯,“我们也加入。”
其他组估计也是类似的组合,毕竟来到这个学院那么久,有的兽人连自己宿舍的舍友叫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宿舍一组,这点倒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永恒不变。
也在林贝的预料之内,他们四个一组,是最好的选择,总比再插。进来几个其它不熟悉的兽人好。
可她现在实在是不想理会他。
雷蒙德最后给了一个卢卡斯一个眼神,在这期间疾步走出了教室门,那修长的背影莫名有种落荒而逃和令人大跌眼镜的喜感。
雷蒙德走了,林贝也拿了书离开。
一直没说话的亚特兰特终于忍无可忍,拿出酒精喷雾类似的消毒物品,喷了喷自己被卢卡斯触碰过的地方,再三清洁整理,眉头就没松开过,看起来已经到了强迫症病入膏肓的程度了,也是难为他来人群聚集处生活。
卢卡斯丝毫没有看见亚特兰特脸上的嫌恶神情,起身飞快地追了上去。
林贝将将走出教室,就被他追上了。
“放手。”她没抬眸,面庞冷硬。
卢卡斯放开了握着她手臂的手掌,抬眸一个眼神示意,地上有影子靠近了他们。
昨天还在洞口耀武扬威的克莱尔和他的小跟班们,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克莱尔甚至是让人搀扶着,直不起腰来了,一条腿杵着拐杖,头上的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严重到看起来像是半途从医院跑出来的。
“林贝,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害你的,我只是只是想吓吓你。”他大睁着一只眼,另一只被纱布裹上了,急切地解释道,“我我我其实一直都守在旁边的,我都计算好时间了!到时间就拉你上来的你要相信我啊!”
两个小跟班连连跟着点头哈腰。
林贝诧异地皱起眉,看向卢卡斯:“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一直背脊微驼在她面前直不起来的金发少年,从昨晚开始就没得到一个好脸色的卢卡斯,这时她陡然与他讲话,他的心情恍然如大漠下雨,被惊喜冲昏了头似的,急忙邀功似的讨好她:
“只是,只是在今早上课之前小小的教训了一下他们而已所以才迟来一会,没想到你和那两个家伙已经坐在一起了”
他现在甚至更加怨恨眼前这只海豚了,因为他愚蠢的举动,他没能早点来教室蹲守着,这样还能离她更近一截,也许这样她就会主动找他组队了。
“我已经狠狠地教训过他们了,把他们的脸打烂,肋骨打断,哦对对,还有腿”
克莱尔和他的小跟班们瑟瑟发抖,仿佛再次重温那种可怕的暴力。
卢卡斯喋喋不休地说着:“你放心,他们以后肯定不敢再来招惹你”
“你们走吧。”林贝心烦地偏开脸。
克莱尔如听天籁,小心翼翼地斜挑起一只眼睛瞅她:“林贝你,你原谅我们啦?”
“我不想原谅,也不想再看见你。”他身上伤口的惨烈程度,肉眼可见的疼痛,头上的纱布还有血丝在渗出来,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卢卡斯的强势与力量,从前那些小打小闹,都没有用到他十分之一的力气,她狠狠闭眼,顿了一下,继续说,“同学一场,各自安好吧。”
说完,她率先背着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卢卡斯遥遥注视着她决绝的背影,失魂落魄地跟在她的身后,妄想着她能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她察觉到他在她身后,不耐烦地皱眉:“你别跟着我。”
她连他跟着她的权力都撤销了。
犹如被千刀万剐受伤的小狮子,他食难下咽,只能遥遥坐在离她不远处的座位。
心里还是有个希冀的,道歉,道歉吧。
他首先在这种冷遇中溃不成军了,他做不到没有她。
对,他还没道歉,他不是故意要对她冷淡的,他只是希望她能多看看他,多把注意力和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而已他只是,只是对她的喜爱没有安全感,幼稚地想让她不再多看亚特兰特和雷蒙德一眼,不再理会卡尔,让她在和德罗维尔在一起时也念着他
只是太过于
爱她,太在意她而已了。
已经容不下她多在意其他兽人,害怕她随时像现在这样随意就丢弃他,畏惧于她飘忽不定的爱。
从前他妒忌于奥利弗的存在,现在他宁愿她身边永远是那个又矮又蠢的松鼠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去靠近雷蒙德了。
奥利弗不再占据她身边的位置,却换成了雷蒙德,这是他万般不能接受的结果。
凭什么,凭什么是雷蒙德。
只要他去和她说清楚这些,她一定会像从前那样,安慰他,随时都照顾着他患得患失的心的!
等他失魂落魄地远远跟着她从A区食堂下来之后,他又跟在她身后,发现她绕路去了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从另外一个陌生的兽人手中接过一捧花。
熄灭的余烬烟雾缕缕,一阵不猛烈的风就尽可以让其复燃。
那颗泡在酸水里的心脏怦然心动,再次活了过来,原本毫无生气的眸子骤然间被点亮。
那是给他的吧!
他还记得她上次她送给他花的情形,那时还在宿舍来着,他接过花还和那头可恶的人鱼炫耀了。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那捧花并不是送给他的。
“我爱你。”她回到宿舍之后,一打开宿舍门,就将花递给了雷蒙德。
还面对着巨大屏幕、戴着一副沉重耳机的雷蒙德目瞪口呆,还好他是背对着其他兽人的,没能让任何人发现他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他在亮着明亮光点景象的屏幕间看到了自己震惊到木讷不会做表情的脸。
那居然是他的脸上会做出的表情?这是他吗?那副和蠢狮子一样的神情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