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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们之间的交。合仅在庄园的床,或是他房间的暗色坚实大床,或是她房间的粉嫩公主床,从没有像今夜这样逾举和放纵,竟在帝国最圣神庄严的市长办公室里就干起来,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令她羞耻的姿势。

特立独行又沉默寡言的兽人并不给她任何思考反应的机会,几乎是刚刚让人类女孩彻底脚不沾地的瞬间,他的身躯便坚硬强势地挤进了她的双腿中,柔嫩纤长的小腿在半空中荡了荡。

她想要移开脑袋和久遭激情。蹂。躏的唇瓣,可稍微垂下,那比她还要偏移低下的宽阔俊美面容立马又用唇让她的脸仰起,牵动着她与他缠绵。激。吻。这样的疯狂让她难以招架,坚硬与炙热如有实质,让她情不自禁想要合上双腿,可他肌肉虬结的腰腹抵在中央,她无法做到。

箭在弦上,那面容前近在咫尺的两点红色有艳红的火苗在燃烧,当林贝意识到他要怎么做的意图时,飞霞满颊的人类女孩气息还未平缓,略带惊恐地急喘着艰难摇头:“不可以我会死的”

低沉悦耳的声调仿佛也在痛苦压抑着,啄吻她的面容,大掌抚摸她的后颈:“您吃得下的,我已经看过了。”

话音未落,他一条手臂微微收力,她浑身颤抖痉。挛。

一声隐颤又夹杂着满足的低沉叹谓融入这黑夜,就像一头最原始的野兽,丝丝麻麻的电流直冲脑门,令他神魂颠倒,越发拢紧怀中的爱人,恨不得将其融入怀里。

她如被一箭射中的小鹿,被带着天神符印的箭矢死死穿过身躯,坚硬稳固地钉在粗壮的树干上,只有无力垂落的四肢在僵硬抽搐。

帝国公民们还不知晓,帝国最铁血无私、公正严明的军事行政长官、首都市长狮子先生,早已陷入这种闷热与甜蜜粘黏的空气里无法自拔,他丧失了多个新纪元年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和对帝国的绝对忠诚。

视线里,林贝湿汗淋淋的锁骨前仍然佩戴着那条最开始由他亲手馈赠的特质项链,冰冷如光滑银面的竹节在兽人独特的夜视目光里上下缓慢颠簸。不管是哪一个世界维度的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他令她越发对他敞开所有,令她主动或被动地接受他的所有,他的寡言与冷沉,他的激烈情绪,他的丑陋情态,他固执地恨不得缩小化为受挤压的空气,全送进她娇小羸弱的身体里。

让闷热湿润的空气如窗外大雪纷飞,让这两种空气隔着一道墙壁贴附,化为玻璃内。壁的水汽凝结滴落,淅淅沥沥的雨珠挥洒浇灌。

身体的相融不能够确定一个人就是爱另一个人,没有人规定和谁上床就必须爱谁,因为渴求,因为挚爱,因为精神的空虚和不确定,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填补。

只有这样,在这万籁俱寂只属于他们的时刻,他确定这一刻她只能看着他,只能想着他。

毕竟,他早已无法确定她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可他仍然还是会因为她一句欢喜之言而欣喜,因她的无情与暗伤而失落无力。

心里有一道声音如神喻,告诉他,他其实并不想去怀疑她,他的内心在为此深深地抵触。

他因为这煎熬无比的一个标准月而觉得精神失明,他再次用嘴巴去取悦怀中脸色酡红的人类女孩,再次轻轻发问:“林,您最爱谁?”

黑夜下,多次失神的瞳孔在他的眼前,与他相对,他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亲眼看着她一次与一次之间茫然大睁着瞳孔失焦的时间距离在缩短。

好半天,那道细弱如蚊的声音才颤颤巍巍地小声回答:“是德罗维尔。”

他轻轻颠着衣袖下青筋迭起的小臂,和缓低柔的克制嗓音如沙砾摩梭:“您会爱上其他兽人吗?嗯?林。”

一室的幽静倾泄,尖锐的电流四散流窜向四肢百骇,朝外的小腿已经抖若筛糠,她哽咽哭泣,鼻音厚重,立刻连道:“不会不会”

*

卢卡斯又做梦了。

在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兄长将人

类女孩带走之后,他的兄长从头到尾都吝啬于给予他一个眼神,那双幽暗的眼瞳只容纳得了纤细的人类女孩的身影。

他再明白不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不动声色,又沉着粘稠,道貌昂然。

这大概并不是一个美梦,梦境光怪陆离,他梦到林贝彻底爱上了德罗维尔,要抛弃他而去,说从此以后要和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连看都不会再看他一眼,这一个恐怖的噩梦结束之后,他又梦回到雷蒙德之前说的那句话,她随时都可能会抛弃他,她随时都可能对任何兽人有好感,对他和对其他兽人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即便知道自己是在睡梦中,可他还是无法安稳,脸色难堪,睁不开眼。

再然后,他又梦到林贝之前对他的温声细语,她每次都会回到他的身边,对他有无比多的耐心,总是笑盈盈的,在他闹别扭的时候哄着他,丝毫不会觉得他难以相处。而且整个学院就只有他知道她真实的身份秘密,而且她还亲口和他说她在人类社会的过往,初雪初落的美丽夜晚,是那样的静谧美好。

然后,他在亚瑟顿军校宿舍里缓缓睁开眼。

再次见到德罗维尔,就会让他想起上一次见面时他亲口说的要和他进行公平竞争,这令他无颜再回庄园。德罗维尔的出现,且带走林贝,再次燃起他心口里的无名之火,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渴求她更多的爱。

因为林贝的身体原因,每个标准月都要在庄园修养至月经结束,所以林贝再次见到卢卡斯时,也是过了好几个标准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卢卡斯几日不见又变了一副模样。

好像又变成了从前他们刚刚见面时,那种冷冰冰动不动就冷脸的状态,连她进宿舍门之后和他说话他也待答不理的,好像谁惹到他似的,生着闷气。

彼时宿舍里只有他们二人,她从书包里掏出德罗维尔亲手为她装好的零食,甜蜜蜜地笑着递给他:“亲爱的卢卡斯,吃吗?”

卢卡斯自顾自别开头去,一眼也不敢看她,“我说过了,这是幼崽才吃的东西,我不吃”

林贝已经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硬糖,甜兮兮地笑:“笔记借我。”

昨天晚上卢卡斯回想了一晚上,得出的结论就是,在最初他和她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时才是她最关心他的时候,之后来到亚瑟顿军校他们天天在一处后,她的心思却朝着雷蒙德和卡尔以及最明显的亚特兰特去了。

这很说明,只有在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她才对他上心,虽然很不想承认雷蒙德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很有道理——被她轻易得到她都不会珍惜,但卢卡斯不得不开始重视起这句话来。

他闻到了她身上有德罗维尔的味道,他很生气,气得好想和她发疯,但他冷着脸的时候她又过来哄他给他喂糖,这令他郁怒的心又被春水湮灭,涌起酥麻的甜蜜来。

虽然最初的想法是要当着她的面吐掉,但酥甜在口中溢开,他最终还是没舍得,只不过依然恢复最初的那副如德罗维尔般不近人情的冷面,暗暗下定决心下一次一定不会再随意沦陷。

殊不知,这时的卢卡斯还没想到,没过几个标准日,他真的就被林贝抛弃了。

第87章 令人着迷流遍全身

奥利弗又请假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旷课,即便在亚瑟顿军校并没有旷课这种词汇与惩罚。

在新的一个标准月来临,当林贝再次回到亚瑟顿学院,终于才后知后觉到这个朋友的转变与不同,从前只知道他在新生测试之后变得大胆了许多,却没想到他如此不可理喻。

今天上午的课程雷蒙德和卢卡斯原本是和林贝分在同一个班级的,但因为他们俩要参加集体训练,所以都没来。

说起雷蒙德,好像这个标准月来到学院还没见过他呢,卢卡斯去训练是家常便饭,现在连雷蒙德也准时去了,只叫人觉得惊奇。

上课之前,林贝招手让亚特兰特过来和自己一起坐前排,亚特兰特的脸色依然还是很疏离,但微微皱了下眉,迎着其他兽人打量的目光,最终还是坐到了她的身边。

清冷的少年向来孤傲独行,眉眼冷静深邃,和她一样都是黑发黑眼,细碎的鸦黑发梢垂于额前,永远保持着理智孤高如死水的瞳孔在细看下要比其他兽人的要小上那么一毫厘,不止于占满整个眼白部分,这令他看上去莫名有些凉薄。

身形高挑,做任何动作都是从容优雅的,连现在伸出又长又直又白皙的手指将手掌里的书页里褶皱的一角一丝不苟地抚平时,浑身依然上下都充斥着清俊的气质。

好像他现在眉眼低垂认真注视的不是一页微褶的页面,而是什么几千亿的项目。

她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确认这个清清冷冷的美人是重度强迫症患者,而且还是个神情不外露的强迫症,不会随意暴怒不安,他在宿舍的桌面干净得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每每见到令他不舒服的地方,也只是固执又难以舒展地轻轻皱起眉头,然后再去改变它。

就比如现在,当他整理完自己的书本,转头看到她带来的三支笔有一支笔尖的盖子开了。

林贝不动声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果然,她暗暗看着他的眸子挪开不到三秒钟,又再次无法抑制地回过眸子来,看向了她桌子上的那三支笔,再三沉默了片刻,好像是脑海中纠结打架的一方小人占了上风,他好像忍无可忍将那支笔帽盖上,然后整整齐齐归为原位,将它们放为一排。

沉闷的天空好像骤然放晴,连流动的空气都变得轻巧起来。

“唉?亚特兰特,你的领子怎么翻了?”林贝恍若发现了什么,伸出手去就要给他整理衣领,“我来帮你!”

只是她的手还未碰到亚特兰特身体的任何部位,那道修长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躲开,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能碰触一下。

他摸了摸自己的领口,黑色保暖的军服大衣下,纯白色的衬衫和领带依然规整,她说谎了。

亚特兰特落下手,轻轻皱起眉,两排眼睫下的眼冷漠又无情,略散发出些嫌恶来:“你别碰我。”

林贝还上扬着的嘴角顷刻垮下,转头将他刚刚套上的笔帽拔下,打乱那三支笔整齐划一的队伍,暗戳戳泄愤似的将它们弄乱。

柔和的面庞恬静的笑容简直要晃花人的眼,她的嗓音和缓低柔:“亚特兰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

这一次,清俊冷逸的男人死死盯着那三支笔两秒,最终还是果决地转移开了眼,仿佛眼不见心不烦似的,用那双冰冷无波的眸子冷冷看向像个顽皮的小孩在胡闹的她:“你用笔的习惯很不同。”

林贝似乎也没想到他现在会说的是这一句,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关心她带的笔。

她转头看去,迷惑不解:“有什么不同?只是普通的红黑蓝笔啊”

很快她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了,随着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教室里的人增多,它们的桌面上从来都只放一支笔,包括之前的雷蒙德和卢卡斯,以及现在面前的他。

这只是一个细小得不能再细小的细节,却被他在暗中留意到。

“这样做笔记更容易理解记忆啊。”林贝小心凑过去一截,尽管这个冷漠无情又不懂幽默风趣的男人还是微微昂起下巴退开了一小段距离,她小声问,“你上学的时候你们老师没教过吗?”

他细长的眼眸定定注视着她。

林贝想问他上次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知道她不是这的人,说可以帮助她回家,他要怎么帮助她回去呢?这个问题她可想了好多天了。

可她还没有机会问出口,后肩就被人拍了拍,是坐在她身后的兽人找她打招呼。

这很令人新奇,从前这些同窗都只有用各种眼神瞟她揣度她的,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找她说话,那人似乎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鼓起勇气和她打招呼。

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面上仍然保持着体面和镇定,在和林贝互通姓名发现她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之后,才敢放开自我,和其他同坐一排的兽人一起争先恐后地问她:

“你和卢卡斯是真的吗?!”

“你是因为和卢卡斯那啥才可以在军校留下来吗?”

“你和雷蒙德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一会说你们在一起了,一会又说你得罪他了?!”

“还有你和这位”那兽人瞄了一眼亚特兰特,“是什么关系啊?”

林贝哑口无言,看了一眼亚特兰特平淡的脸,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解释道:“其实我和他们谁都没有关系,只是好朋友罢了,那些都是别的兽人瞎说的。”

“都这么久了,那些谣言你上网会看吗?会不会注册个号偷偷去对骂?”

林贝:“我从来不看那些东西的,我只想好好学习,

做个更强大的战士。”

亚特兰特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勾出一抹细微的弧度,面上却仍旧冷漠:“她在撒”

林贝暗暗瞪他,在他说完之前,又来了一位老朋友。

卡尔双手乖巧地握着一本书,矗立在桌椅的另一侧,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期期艾艾又难掩期待和欣喜地缓缓将眸子落到她的脸上,轻轻问:“林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林贝愣愣点头。

那原本是奥利弗的位置,但今早奥利弗久违地主动给她回了消息,说自己有点事需要处理,今早就不来上课了。他已经连续旷了好多课,她又发去关心和问候的话,他却一次也没回。

上课的铃声响起,教室里原本还乌泱泱的声音全熄了火,其实没什么不同,还是像新生考核前的课程那样,上半截理论策略教学,下半截实践。

和冥勒教授相比,其他兽人老师简直就是天使。

到了两两对战的时候,林贝刚想开口和亚特兰特一组,但她头还没扭过去,她的左手上就搭过来一只冰冷的手掌。

面如冠玉的清润美丽面容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眼眸翠绿精粹,搭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掌如水一般冰凉缱绻,嗓音和煦温润:“林贝,我们可以一组吗?”

余光中,亚特兰特的侧脸轮廓线条分明,狭长的眼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沙盘局面,旁若无人地自己跟自己对弈了起来。

“好啊。”她笑着。

只是一句正常的问答而已,卡尔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似的,薄薄的一层绯红映上两颊,颔首垂眸低低地抿唇笑。

林贝只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的时间未免有点太长了,身后的那几位八卦同学已经有一眼没一眼地朝他们瞟过来。

他从小身体有残缺,在这残酷的世界,有些与旁人不同的举动也不算什么。

林贝对他的心中越发涌起些旁的兽人没有的怜爱来,他生得这样美丽端方,却总是活得小心翼翼。

林贝侧过身体,凑过去了一点距离,看起来就像是还未掀开桌面正常商量交谈的模样,殊不知她的手已经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反过去握住他的手。

那只如玉脂般美丽纤长、骨肉均匀的十指和手掌触感非常好,触感很凉滑,皮肉肌理细腻。

她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小声说道:“没事,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就行。”

卡尔那张俊逸的脸上通红不已,甚至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声打乱了他所有的呼吸,连声调都含着克制的隐颤:“什么都可以说吗?”

他的手早已机械如木鸡,激烈的电流一股一股地以她的触碰处四散开,流遍全身,任由她安抚触碰,恨不得融进她掌心温软的温度里,越发贪恋她的温暖和触碰,顺服无比。

“当然啦。”她还未觉察到他不正常,只觉得他害羞胆小,她便越发迁就,“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和我说,可不要一个人闷坏了。”

卡尔的心神越发随着她而荡漾,乖顺地点了点头,目光依然追随着她而动。

在他看来,她莹润侧脸上那几乎不可见的细小绒毛,都是那样可爱,令人着迷。

第88章 反复吞咽温柔又小心

“对了,之前怎么都没见你来上课啊?”林贝问道。

卡尔和亚特兰特两个后来的都不在军校总排名的前一百名啊,难道也要参加军事技能联赛的训练吗?

卡尔低下头,视线看似是落在沙盘上,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于坐在对面的人身上,听到她这么问,他立刻回答道:“父亲安排我做事。”

只有好好完成罗缅公爵交代的任务,才能分出更多的时间来见你啊。

林贝颔首,表示理解,一看卡尔的身份就觉得不一般,那个养父需要他做事,和她这样每个标准日都在军校上学的学员不一样。

貌似亚瑟顿军校校规说的不能随意出入军校只对普通学员有用,例如雷蒙德这样的,总是有千百种理由请假进出。

卡尔连动作都迟缓起来,看向沙盘的目光后全在暗自注视着她,缠绵又恋眷,眼神如水般含情脉脉。

被她触摸过的手背上仍然留有她的香味,难以消散,被一遍一遍细细回味。

如果不是她还在,他定然要伸出舌头来舔过千万遍,只是她还在,他可不能乱动,要乖巧,要听话,只有听话,才能得到奖励,才能得到她的怜爱。

脑海中还想着,适才她说的那几句话,她说他什么都可以和她说。

翠绿的眼眸微动,他的目光粘稠不动声色地舔过她的脸,状若寻常无意闲谈开口,话语柔缓:“林贝,你喜欢卢卡斯吗?”

林贝的眼珠没抬一下,仍然盯着眼下的局势,无奈地叹息一声:“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她将帝国战士的小人挪了个位置,“不喜欢,我和谁都只是好朋友。”

沙盘局势自由挪移,她抬头看向卡尔,卡尔急忙垂下目光。

她柔和地笑了笑:“该你了。”

卡尔现在哪还有心神来对弈沙盘,只想通过这种借口这种方式与她多呆一会罢了,囫囵随意下了,一边,美丽的容颜很平和地问道:“他现在已经是这里最强的兽人了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卡尔,你怎么也问我这样的问题。”林贝又无奈地轻叹,“为什么因为他最强大就一定要喜欢他呢?”

“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更注重和对方在一起的感受吗?”

湿漉漉的目光永远如含着春水一般的温软,柔柔地注视过来时,卡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林贝说:“不能用尊卑贵贱来衡量一个人是否能够拥有被爱的权利,我有被爱的权利,你也有被爱的资格,雷蒙德有,亚特兰特有,奥利弗也有,每一个兽人都有。”

卡尔的眼珠呆滞,鼻息短促,微微张开的唇缝滞涩无声,心脏跳得好快好快。

看啊,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单纯的迷恋早已不能形容她对他的疯魔,如果说当初一场意外的相遇,他遇见了她,爱上了她,并向往她的纯洁与妩媚,那现在好像又被她某些言语给震惊住了。

他沉浸于她未被污染的纯净,永远记得她当初在射击训练场时说的夸赞他的话语,每一个夜深人静见不到她的夜晚,都像摩挲珍宝那样,那段话被拿出来反复品味。

但与此同时,如此的天真纯洁,如此的不知天真地厚,她的笑容越纯真越富有感染力,就越让人在阴暗的心底,慢慢无端增添出无限的阴霾忮忌来,突然就好想摧毁这份天真无邪。

在这样污浊无望的世界里,怎么还会有人会有这样的感悟?怎么还会有人能如此干净呢?如此无知愚昧呢?

他回复:“可是,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平等的,低劣的生命体本就不该存在。”

林贝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毕竟她知道他身体残疾,知道他过去很不愉快。

“既然已经发生,走上了这条路,就努力让自己活得好一些。”

卡尔低着头不说话,反复咀嚼吞咽这句话。

林贝看了一眼沙盘:“卡尔同学,你又输了哦。”他一个早上都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林贝收拾东西离开之后,卡尔仍然坐在座位上,直到教室里人都已经走完了,他还独自坐在原位,说不清过了多久,教室外响起嘈杂的议论声,他才动了动,垂眸看她刚才坐的位置。

座椅上有一根头发。

他温柔又小心地收起。

*

林贝也不知道现在的奥利弗在做什么,在她出了教室门,还没乘

坐电梯下去时,外面的走廊深处响起了人群如苍蝇乱飞一样的嘈杂声。

走廊上的兽人学员们纷纷探出头去看,一圈一圈层层反复的教学楼设计,让视野更加开扩。

林贝居然看到了好久都没见到人影的奥利弗。

与其他天生体型壮大的兽人不同,松鼠兽人的身影混迹于军校学员群体中会相对比较明显的矮小,就像她一样突出。

可是今天不一样,引人注目的不再是他的身高和外貌,奥利弗所过之处所有兽人几乎无一不回头围观,更有甚者甚至跟着他,全因为他身旁多出来的一个怪异的人形机器人。

奥利弗身边的那个人形机器人长得比林贝还要高壮宽大,令人震惊的是“她”有非常突出明显的女性曲线,这种女性曲线甚至到了得肿瘤似的放大夸张的程度。

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几乎全透的粉红色纱裙,长度只到臀部,随着“她”的走动,裙摆下的臀部若隐若现,那条没有丝毫避体效果的纱裙像一个可有可无的蝴蝶结,“她”的身躯仍然全身上下都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中。

脖子,胸脯,手臂,大腿,脚——“她”甚至没有穿鞋,一头毛躁的长发随意垂在肩后。

露出的肌肤是很像人类的肤色,白中透粉,走路非常平稳自若,如果忽略头顶上那双松鼠形状的耳朵和明显毫无生气的银色机械面部,林贝会以为那真是一位女性。

“那是‘红花’?”

“是啊,最新研制出来的仿生雌性。”

“那谁啊?二十万标准币呢。”

有兽人在小声议论着。

原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仿生雌性,林贝记得,从前她看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的时候,也会有不少学员讨论,那个时候放出来的图就像个廉价的塑料壳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直观。

她知道在兽人世界,能拥有一个造假昂贵的仿生雌性是每一个有权有势之人的必备,但她接触到的德罗维尔、卢卡斯、雷蒙德都没有这样的习惯。

从前她知道奥利弗的家境不好,所以要经常出去工作兼职,她以为最近他旷课全是因为要工作

在她看见奥利弗的时候,奥利弗已经到了下一层楼内,他并没有乘坐电梯上楼,现在,他已经来到了这一层楼,受着各式各样的目光,朝着林贝的方向走来。

林贝定定看着他身边的仿生雌性,目光难以挪开,就像被钉在原地,等着他们走过来。

“林贝,走啊,我来找你一起去用餐。”奥利弗笑着,“我瞧着,是到下课时间了。”

见林贝直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仿生雌性,奥利弗见状,笑容的弧度越深。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他的嘴角略微染上几分旁人觉察不出的得意意味,天真地问道。

眼前的朋友,好似在旁人还未察觉的时候,脱胎换骨,改头换面,从以前的胆小怯弱蜕变成为现在的明媚大方。同样的皮囊下,仿佛被置换了灵魂。

他的脸上染上几分源自内心深处从皮肤毛孔里渗出的激动,却仿佛在努力保持着自若和习以为常。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自信地昂起头颅跟着林贝进了走廊深处的空教室。

在千百双各色的眼瞳后,卡尔纤长的身影随意站在原本上课的教室门口,静静看着那两个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哦,不,是三个身影。

空无一人的教室,再也没有第三双活人的眼睛,见林贝在这个时候还盯着他带来的仿生雌性看,奥利弗如小孩炫耀最喜欢的玩具一般,言辞还算不太激动地和她夸耀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商场里的假人加强版,被注入了像是生物机甲改造一样的东西,一尊雕塑是静止的,毫无生气的,但是仿生机器人那双没有神韵光彩的眼球会动,它的面庞刻板中性,毛糙垂在身后的长发没有增加它的性别特征,它只是面无表情淡淡地注视着来人。

就像现在,在一动不动俯视着她。

“什么?”林贝的眼睛终于从那双空洞的机械瞳孔上移开,看向奥利弗,“好看?”

玩具带出来炫耀当然也要吹嘘一下它的精彩之处,他咧开唇角眯着眼笑,凑近了她些,揶揄地说:“下面使用起来也很有滋味。”

林贝眼珠里却溢出难以置信来,深深地皱眉,最终还是深呼吸一下,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努力忽略那双始终盯着她的眼睛。

“你钱够吗?”她的嗓音还算平和,刚才还总是盯着仿生人看,现在却好像悄然在别开身去。

她刚才听到了,这款叫“红花”的仿生机器人价值二十万标准币,按照正常在亚瑟顿军校的消费水平,可以够他生活一辈子了。

奥利弗望着她愣住了一瞬,随后笑道:“当然够啊!我可是买得起才买的你什么意思?”

他眼中的笑意散去,只剩下薄薄一层散不去的阴霾。

林贝局促地舔了舔唇,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柔和下来,斟酌着用词:“如果我有二十万,我可以让自己生活得更好,可以买穿起来更舒适的衣服,给爱我的、我爱的亲人朋友买礼物,让时间慢下来,坐在顶楼看太阳慢慢升起,站在亚瑟顿市最高层楼的窗户前,看翻涌的云层淹没尘埃”

奥利弗脸上的笑容撤下,蕴藏着怒意的情绪令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扭曲。

“林贝,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再也压抑不住,他咆哮出声,“其实你和他们所有人一样,你们全都看不起我!”

“都觉得我这样下贱的人,就应该被你们踩在泥里,只能看着你们笑,不能有任何喜怒哀乐!”

林贝的神情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眼前这个在发疯的兽人会和从前那个羞怯木讷的奥利弗是同一个人,他的外貌没什么变化,但内里早已天翻地覆。

疯癫不同到了,像是一个玩具熊被撕扯开针脚线条,把里面的棉花全掏了出来,然后又塞进去了一些污秽肮脏的东西。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贝皱眉,她的好脾气全消散得一干二净,自认为没有任何对不起他一分的地方,“我只是想告诉你合理开支而已。”

“你敢说你刚才从没觉得我买不起仿生雌性?”他咄咄逼人。

“是。”林贝承认,“我是觉得我们的消费水平还没到那个水平,如果你真的有二十万标准币,那你为

什么不继续给家里寄回去呢?“她的目光向下移,看向他身上的衣物,“为什么不给自己换一双鞋呢?你的鞋还是开胶那双,你的校服还是上机甲课被刮破的那套,你袖子上的补丁,是我给你缝的。”

空气凝固了一瞬,奥利弗懒懒散散破罐子破摔似的点了点头,没否认:“这仿生机器人是很贵,二十万标准币呢。”

“但就是因为有了它,没有兽人再敢看不起我,这二十万花的很值。”

“以后,还会有无数个二十万。”

第89章 破开账户卢卡斯火葬场预警

“看不起你的人,难道会因为你花了二十万标准币去买一个仿生雌性就会看得起你了吗?”林贝看了看“红花”,它的头发乱糟糟的,赤果的脚背沾染上灰尘,它机械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

“你清醒一点,一个仿生雌性改变不了什么的,有二十万标准币你可以过更好的生活,想想你的父亲,你的亲族们,想想你来这上军校的初衷”

“那也是因为这个仿生雌性太烂!花了二十万标准币却还这么没用!”

奥利弗打断她:“你根本就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我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才会过得痛苦在落后的联邦,什么都最落后,除了荒田、丛林、沙漠,什么都没有。整整一个区的联邦一个标准年能考到亚瑟顿的兽人,寥寥无几,我努力了这么多个标准年,根本就比不过你们这些生来就命好的亚瑟顿兽人!”

“你敢说你是自己考进来的吗?我和你都是被人看不起的那一类,但你看,就因为你生来就是狮子,有强大的族群为你撑腰,推着你走,在亚瑟顿学院也没兽人会无端欺负你,你可以每个标准日心安理得地吃从校外带进来的山珍海味,我却每天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在你屁股后面,吃你不吃的东西,接受你的施舍,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你和他们一样,打心底里就看不起我。”

“你吃的那些食物,是在吊车尾的联邦的土地上种出来的!你们却还高高在上,看不起种这些食物的兽人!”他咬牙切齿道,“你每给我一次东西,我就越恨你一次。”

“你觉得你自己很厉害吗?是,你是很努力,可我比你还要努力,我可以为了新生测试不吃不睡,我不能失败,不能灰溜溜回去,可你呢?你只会每天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然后轻飘飘地说不过就不过,你以为你特别清高善良是吗?谁都围着你转,你是不是内心得意啊?要不是有卢卡斯帮你,你能够顺利在这里留下来吗?”

“你有排名第一的卢卡斯帮你作弊,帮你训练,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的新生测试,是我自己挨了拳头硬撑过来的。”

“这是你的真心话?”林贝静静看着他:“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复她的话,转而很平静地说起:“来到这儿,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城市,这里一切都很新鲜,居然没有田,却还能容纳那么多兽人,五颜六色的航船会在天上飞”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贝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不依不饶追上去:“你其实就是心里妒忌我了是吧?现在才是原形毕露!”

“你简直不可理喻!”林贝转过身,身侧紧紧握起的拳头气到发抖,“看不起你的人依然会看不起你!因为我现在也看不起你了,要是知道你是这种货色,我才不会和你做朋友!”

奥利弗大笑:“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

“你个下三滥的玩意,你以为买个假人就会让别人尊重你?醒醒吧,别做梦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学会知识,提升一**格能力。”她死死瞪着他的眼,“二十万的标准币价格,是谁制订的?用一个假人来凸显自己的价值,然后咒骂这个假人,你可真是可悲。”

话语从唇齿间挤出,她失望至极:“从今以后,你就当从没认识我,我也从没见过你。”

她转身要走,眼见他仍然不依不饶想要跟上来,她抬起食指指着他:“还有,亚瑟顿军校不允许私自带外面未经允许的机器人进来,你就等着被校规处罚吧,从现在开始,你也别再靠近我,我怕我会恶心得忍不住想打你。”

最后看一眼那个仍然定定矗立在原地的仿生雌性,它从未移动过,只有那双类人的眼瞳,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挪动。

她终于离开了这间密不透风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教室。

出了教室,刚刚走廊上还有许多学员,现在同样也还有很多兽人在等着看那个传闻中的“红花”,眼见林贝从教室里出来,他们的眼神越发尖锐起来,正在不远处蹲等着。

林贝神情恹恹地隔着距离穿过人群,坐电梯下楼,心不在焉地走了一路,一阵寒冷刺骨的风将人吹得一哆嗦,原来是已经到教学楼的大门口了。

鹅毛大雪已经不能用来形容这个世界的雪了,飞舞飘摇的雪花斜斜如雨点似的密密麻麻地落下,大地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看起来很遥远的不远处,教学楼前空旷到一望无际的广场,那座迎着霜雪矗立的巨大的雕像,已经看不到肩部以上的部分了,苍茫阴郁的天空笼罩威压着这片土地,像是天空要坠落下来似的,竟无端让人觉得窒息。

雪花顺着大开的门飘落进来,周围的兽人只有她一个人像没见过似的为其驻足。

她抬起手,张开五指,握住了飘洒进来的一朵雪花,她低头看去,可惜还没看清,那一点冰凉就已融化于掌心。

目光停留于娇气的掌心那一点透明的液体,脑中突然回想起刚刚来到这里上学的第一天,严格来说是开学第一天的开学典礼,那一捧被放置于盒子中的泥土,她想起了那时她学着其他兽人低头去闻的气味。

才一两个标准月的时光而已,她居然有些恍惚了。

下雪天,果然还是太过于萧瑟了。

不太想去吃饭,但是不去吃饭的话,德罗维尔一定会知道,到时候又问东问西,以为她不吃一顿饭会死的那种程度,犹记得之前有一次她同卢卡斯还有奥利弗,一起去训练场旁边的食堂吃标准餐,她忘记去找埃里克拿餐盒,德罗维尔还专门联系了她。

说起卢卡斯,破天荒的,卢卡斯没有主动来找她一起去用餐,不仅仅是用餐方面,她能明显得感觉得到,卢卡斯好像对她没有以前热情了。

等她吃完饭从A区食堂回到宿舍的时候,全宿舍的成员都在。

前几个晚上没回宿舍的雷蒙德也回来了,一头落在脑后的银发像是丝绸那样柔顺,背对着所有人,头上换了一个新的但仍然很大很绚丽的耳机,坐在电脑前谁也不理,看也不看她一眼,破天荒的也不找她茬了,就是键盘仍然敲得震天响。

门开的那一刻,一动不动的雷蒙德敲键盘的声音停止了一会。

听到开门声,卢卡斯坐在自己的座椅上,连忙坐正,然后随手掏出一本书来,装作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等了好半天,小心侧目注意着身后那张床位的人的动静,听到她独自拉开椅子坐下。

自她来到亚瑟顿军校,以往的每一个标准日,基本上他都会和她一起去食堂用餐的,就算他有事,也会主动给她发消息报备,今天他故意没发消息给她。

好半天,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收拾完了书包,都还没主动做出些什么其他动作来,卢卡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架在了火上烤,越来越焦。

“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了咳,终于,他偷偷看到她从柜子里掏出零食走向他。

“亲爱的卢卡斯,吃零食吗?”她如往常一般笑着问道。

他仿佛才从书本知识的海洋中抬起头来,神情冷沉淡漠:“我说过很多次,我不吃。”

林贝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没再主动分给其他兽人,而是自己回到自己的位置,独自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想,这个世界连幼崽的零食都变得难吃起来了,糖甜得齁人,硬得咬不动,任何一片饼干都做得比她的手掌还大,硬的掰不动,从前她怎么会觉得新奇、觉得很特别呢?

卢卡斯心里谨记着那句话——被她轻易得到的都不会被珍惜。

雷蒙德自顾自敲键盘的声音更加震天响,卢卡斯暗自得意地瞟了他一眼,一边确实是在

为她的偏爱而洋洋自得,一边却又畏惧害怕她会不会因为他一时佯装出来的冷漠而撤退。

第二种想法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他将其否决,他暗自给自己打气,从前他对她更坏的时候她都还会主动迁就靠近他的所以绝对是不会发生这种可能的。

至少这几日是真的,他得到了她更多的目光和关爱。

就在整个宿舍的上空完全静寂时,林贝的终端突然开始不停震动,像是接连不断的消息不停地进来。

卢卡斯一直暗暗注意着她那边的动静,暗暗瞄着她,见她打开终端去看消息,却突然像是看到什么东西受惊吓似的偏躲开。

“怎么啦?”卢卡斯冲过去,连带着雷蒙德也摘下了耳机从座位上猛地站起。

卢卡斯看了她终端上一直源源不断像是中了病毒挤涌而来的私人消息,皱眉:“你的个人账户被破开了。”

他随手翻了几条,全都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他干脆让她把终端摘下来。

林贝仍然心有余悸:“怎么会这样?我什么都没做啊?”

雷蒙德好整以暇坐回自己的位置,对她说了这个标准月以来的第一句话,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姿态:

“还要做什么?你和这头蠢狮子的事谁都知道,这已经够惊天动地的了,谁都想做你的金。主,现在这样不正合你意?你都不用自己去拉客了。”

第90章 卑贱肮脏“可是,可是我爱……

因为遭遇冷待,在过去的每一个标准日,每时每分,他都在为这个狮子小兽人而劳神,各种各样四面八方突然冒出的情绪令自小狂傲的人鱼兽人暴躁扭曲。

他在回想着亡灵祭奠那天夜晚,她知道了他要回去相亲时却笑出来的表情,这样的表情,让他突然增生出了一个情感——一种名为怨恨和不甘的情感。

身为学生会会长的他,可以有千百次机会自己调换宿舍,可内心就如同自虐一般的不愿意离开,看着他们日日在眼前恩爱,内心阴暗暴躁的角落,怨毒的情绪越发疯长。

他们谁都想无视他,他偏要叫他们无视不了。

他就是,就是见不得他们好。

心里越发阴暗扭曲,嘴上的话语越发恶毒,他知晓她在亚瑟顿军校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的形象,每日浸。淫于这种污龊网络环境的他再清楚不过,他相信了。

在天生脾气坏性格暴躁的表皮下,又在嫉恨着那头蠢狮子,他哪里比那头蠢狮子差?他们家世与能力各个方面都不相上下,凭什么她渐渐总是用那种疏远的目光看他?凭什么她愿意去和那头胸大无脑的蠢狮子厮混在一起也不愿意来勾引他?凭什么对他就没这么好的耐心和宽容?

像是个长久得不到父母目光和注意的孩童,现在制造出难听的言行了,成功引起了注意,他该开心得意地大笑出来的。

可是林贝缓缓抬眼看他的那一眼,让他幸灾乐祸的笑容僵在脸上。

卢卡斯真想暴起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但手上还有林贝的终端问题要处理,她还等在一边,他动作利索地封锁账户内容,一边咒骂道:“你个下贱的贱种,是不是想死?”

破天荒的,雷蒙德没回嘴,静止等了一会,没忍住插嘴:“蠢货就是蠢货,你难道会杀病毒?还是我”

他的话语还没说完,林贝已经平静地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坐回去了,他没说完的话堵塞在了唇里。

卢卡斯一边焦急又耐心地帮忙处理好终端,回头看时林贝已经坐回椅子,正盯着手里已经啃了一半的饼干,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单纯的只是在发呆。

“给,已经申请修复漏洞了”卢卡斯褐色的眼珠快速地闪了闪,话语维持着平静,“快的话应该半个标准日就可以恢复了。”

这个时候也还没忘记自己的策略,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能再想从前那样,随便落下眼泪,不能再随便对她示弱,那样很没有雄性气概,让自己变得更不像是强者。

“谢谢啦,卢卡斯,你真好。”林贝从他手里接回自己的东西,对他扬起笑容。

卢卡斯拼命克制自己想要勾起的嘴角,冷淡地“嗯”了一声。

帝国工日人员的工作效率相当快,在下午的时候,她的终端就已经恢复原样。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又一次沦陷。

*

“你这次做的不错。”罗缅公爵刻板的脸颊上没什么肉存在,这令他不怒自威,精悍的双眼现在满是嘉奖。

精瘦颀长的背影美丽清贵,男人静静跪在地上,眉眼低垂不曾动一下,姿态顺服:“区区一个德罗维尔,还不配与父亲作对。”

“不愧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做事足够绝。”他谨慎地问,“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

卡尔默然摇头:“还请父亲放心,不会。”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就算陛下和德罗维尔那边猜测是您动的手,也没有证据。”

罗缅公爵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来,微微颔首,来到卡尔的身边,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可比德罗维尔更适合做这亚瑟顿的市长,他坐了这么多新纪元年,也该挪挪位置了。”

卡尔静静站在他的身边,安静垂眸不语。

等出了罗缅公爵的府邸,他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是在回味罗缅公爵对他的嘉奖,如果德罗维尔真的倒台了,那他真的会登上亚瑟顿市长的位置吗?

他会登上亚瑟顿市长的位置。

他迟钝麻木的心脏仿佛才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首先想起的是那个纤细柔软的身影,还有就是——如苍蝇一样萦绕在她身边的卢卡斯。

卢卡斯背后是狮子族群,狮子族群最有头有脸的不就是德罗维尔么。

他现在可是直接对抗德罗维尔了

如果,如果德罗维尔垮台了,卢卡斯一只乳臭未干可笑的小狮子,怎么能配得上最好的她呢,怎么能配得上最明亮纯洁的月亮呢?

卡尔一直在想、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着想着,突然窃笑出声,就这样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一进入那间阴暗腐烂的房间里,映入眼帘的对着床铺的那面巨大的镜子里,走入了三个人影。

三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影都出现在镜子的世界里,卡尔脸上的欣喜与窃笑缓缓如潮水般褪去,顺着镜子里的世界转头看身前的现实世界。

如同镜子里所呈现的那样,“他们”一个陷入宽大舒适的椅子怀里,懒懒散散地将两条手臂搭在两边,轻蔑地朝站在地毯中央的他看来: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肮脏丑陋的表情。”他啧舌,“真该让她看一看,你的真面孔,你帮着老不死的一起算计他们狮子族群,竟然还妄想着,以卑贱肮脏的肉。体和玉望去染指她?你真该去死啊。”

另一个斜斜倚靠在窗边,闻言看向沙发上发言的那个,反驳道:“可是最漂亮的月亮就该是最强的兽人才能拥有啊,如果没有强势的兽人的庇护,她会受欺负的。”

坐在沙发上的“他”直起身:“那也轮不到你!你看看自己!你哪里配得上她?她根本就不会喜欢一个心思阴暗靠伪装才能获得青睐目光的兽人!”

站在窗台边的“他”不甘地强词夺理,言语委屈:“那也不是我们自己愿意变成这样的啊,这是天生的,要怪也只能怪这个世界啊。”

“那你也还是配不上她,你知道的,没有兽人会喜欢欺骗的滋味。”“他”嘲笑道,“你看看你,下半身又控制不住地出来了,一想到她就这副德行,她讨厌蛇的尾巴,你的尾巴丑,你的心肠也丑,你哪里都是黑的”

“他”又小声地说:“可是,可是我爱她啊。”

“你以为让狮子族群没落,就配得上她了吗?爱?别搞笑了哈哈哈,谁见了她都会爱她的,你知道的,不仅仅有卢卡斯,还有那

个叫什么雷蒙德的,还有克莱尔,甚至还可能有你收买的小松鼠““他”幸灾乐祸地笑着。

“你给我闭嘴!”站在地毯中央的卡尔冲过去,想要掐死那个自己,却发现沙发上空无一人。

回过神看向镜子,镜子里只有他自己,一条巨大的蜿蜒盘旋的黑色尾巴在绵厚的地毯上难耐地爬行磨蹭着。

俊雅美丽的男人的脸上从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毛孔里渗出红热来,他的身体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他在渴求着她。

他倒在大床里,伸出舌头舔。弄她今天碰过的手背,可经过了一整天,气味几乎已经没有了。

湿黏的巨蟒尾巴如无头的苍蝇交缠在一处,焦急地团团乱爬,两条昂扬的小蛇久久按不下头。

卡尔的脸上一片酡红,全身上下如有一团无形的火焰在燃烧,烧得他神智都不清了。

从前他时时刻刻都提醒着自己,不能亵。渎了她,可是今夜,或许是对付德罗维尔有了小胜利,他再也按捺不住地打开终端,用了另外一个匿名账号给她发消息,赤红着双眼盯着聊天页面。

“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也会因为发青期的存在而睡不着吗?”

“你这么可爱玲珑,也会…。呃嗯…。像我这样……吗……怎么做的呀?是不是只能无措又纯洁害羞地在床上扭动?”

“受不了了,才会抖着手羞耻着……。”

“那张小嘴张着,想叫又不好意思叫,怕别人听见声音,只能像只受伤的小狮子,哆嗦着腰楚楚可怜地喘息”

卡尔想象着那个画面,两眼发红,气息急促粗重,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还想继续输入字,但屏幕上显示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

一股一股的电流从尾椎骨流窜上来,掠夺过脊髓,脸上濡湿的蛇族群的年轻男人眼前白光一帧一帧,脑海中烟花一团一团炸开。

林贝嫌恶地丢开终端,万分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看消息界面,封闭空间已经打开,现在这个小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来消息的时候她也没想到她的终端个人账户怎么又被破开了。

大晚上的她实在疲惫至极,忍着心烦去申请修复漏洞,最后烦躁到干脆将终端全部关了,捂着耳朵缩进被子里蒙头大睡。

在第二个标准日的早晨,林贝听到了一个消息,昨夜又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只坏种出现在亚瑟顿市,而且还是在人口密集区,死伤了很多平民。

德罗维尔作为亚瑟顿市的市长,要为近几个标准月亚瑟顿市几次三番出现坏种伤人而承担责任,被皇帝陛下谴责了。新闻是这么说的。

皇帝陛下——哈德里安?

那时刚刚清晨锻炼刚刚结束,卢卡斯跟在她一道去A区食堂吃早餐,他们早上向来是一起训练的。

见林贝一直在看终端,卢卡斯问:“林贝,你是不是又偷偷看网络交流基站了?”

林贝收起德罗维尔被停职七个标准日的新闻,小声辩解道:“其实只是看过一两”顶着卢卡斯严峻的脸色,她不得已紧急改口,“一二十次而已。”

他皱起眉:“里面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垃圾信息,只会影响心情。”

林贝收起终端,转开话题:“你不是今天要参加军事技能联赛的初赛吗?我记得场地就在亚瑟顿军校训练场吧。”

军事技能联赛是全帝国所有区的学员都会参加的比赛,每个联邦都会去,今天是开幕的第一天,第一站比赛就在亚瑟顿军校进行。

“我给你订一束花,到时候给你加油打气。”林贝说。

卢卡斯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勉强保持冷静,冷淡地拒绝:“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