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裴家给不了你的支持,程家会给。
裴宁走后,姜曳款款走进了会客室,气氛隐隐透出一丝紧张。
程郁端着一杯红酒,手指轻轻拂过杯沿,眼中泛着冷意。
她的目光似乎透过酒杯,回到了那段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常意的笑容犹如幻影般浮现在她眼前,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柔与遗憾。
“常意当初选择了裴明政,”程郁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怨恨,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刺,“她说那是‘救赎’,结果呢?她就那么轻易地把命丢了,还留下了裴安那个丫头。”
她冷笑一声,眼底的恨意毫不掩饰,“她活着时我就失去了她,死后还要留下裴安,提醒我她的选择。”
姜曳听着,轻轻点了点头,唇边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她手指轻轻转动手腕上的银镯,淡淡地说:“所以程女士想借我的手,替您解决这个‘障碍’?”
程郁看向她,“裴安不该存在——她是常意选择裴明政的证明。若不是她,常意也许还会在我身边。”
她顿了顿,冷冷地笑了,“我不惜一切,都要让裴安和裴明政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姜曳轻轻笑了笑,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程女士要对付裴安,我当然会帮忙。不过,我只要江缱就行了。”她的眼神在提到江缱时变得深邃而执着,“至于裴安,只是个让江缱分心的存在,消失也好。”
程郁微微一笑,举杯示意,仿佛这场交易是顺理成章的事:“很好,姜小姐。既然你对江缱志在必得,那我希望看到裴安的笑脸彻底消失,让她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得不到。”
姜曳扬了扬眉,眸中带着一丝危险的光:“我会从她的事业下手,制造几次失误的‘舆论’问题。她若是垮了,江缱的情绪自然也会受到波及,到时候,我就有机会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的执念在暗流中悄然汇聚。
一天下午,裴宁刚结束一场发布会的拍摄,正准备上车离开,却意外接到程郁的电话。
程郁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柔且淡定,带着一种与她冷酷形象不符的亲切:“宁宁,最近这么忙吗?我听说你刚签了一部新戏,还是主角?”
还不是池遇非得砸钱,搞得她现在就是个被包养的花瓶。
裴宁闭目养神,嘴上回应道,“程女士消息倒是灵通,您这么关心我,是打算投资我这部戏吗?”
程郁淡淡一笑,仿佛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淡,“若是你喜欢,我当然可以考虑。身为母亲,总该支持女儿的事业。”
“母亲?”裴宁挑了挑眉,“程女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称母亲的?我可一直是裴家的孩子。”
程郁的声音依然柔和,仿佛没有察觉到裴宁的嘲讽,“宁宁,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误解,但我真心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用心。裴家给不了你的支持,程家会给。”
裴宁没有立刻回答,低头看着刚做好的美甲,假装专注地欣赏着指尖的亮片。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但很快掩盖住了。她冷冷说道:“支持?程女士,我可不稀罕。”
程郁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宁宁,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我已经为你安排了晚上的饭局,地点我已经发给你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强势,“无论你愿不愿意认我,总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去享受作为程家人的优待。”
裴宁抬眼,望着远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气中带着嘲弄:“程家人?程女士,我没打算换个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程郁不急不缓的笑声,“宁宁,有时候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关键是心在哪里。我在餐厅等你,若是你不来,我会很失望的。”
裴宁嘴角冷冷一挑,正准备挂断,却听程郁温柔地补充了一句:“宁宁,世上无论谁,最终都只能靠家人。你自己明白这一点。”
电话挂断后,裴宁心中一阵冷笑,却也有些微妙的动摇。
程郁的话虽不中听,却莫名触动了她一直压抑的内心。裴宁几乎要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她一边否定着程郁的意图,一边却不自觉地开始思考,或许程郁真的可以提供她在裴家所得不到的支持与认可。
她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迈步向车旁走去,轻声对司机道:“送我去那个地址。”
当裴宁踏入餐厅时,她瞬间意识到,这顿晚餐并非程郁所说的“私密饭局”。
整个餐厅已经被包场,座位上坐满了业内举足轻重的人物,有导演、投资人,还有几位她曾遥不可及的知名演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真心欢迎她的到来。
程郁见她站在门口微微发怔,立即起身迎上前来,微笑着说道:“宁宁,今天有几位业内的朋友特意过来,说是想见见你。来,过来坐下,大家都很期待。”
裴宁一瞬间感觉自己被置于聚光灯下,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她很快调整了表情,走到桌前坐下,面带微笑地向在座的每位点了点头。
她坐下后,耳边立即响起几位业内大佬带着赞许的寒暄声:
“裴小姐,早听说你在新剧中的表现很出彩,我看好你。”
“没错,裴小姐在圈内一向独树一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合作一把。”
程郁坐在她旁边,轻轻拍了拍裴宁的手背,“宁宁,以后你会有更多这样的机会。只要你愿意,程家会全力支持你,让你站在更高的位置。”
裴宁的内心不由得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多年来,她习惯了独自闯荡,也习惯了不被看好甚至被嘲讽的境地。然而,此刻坐在程郁身边,她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支持感,仿佛程郁真心将她当作女儿一样。
她下意识地端起酒杯,敷衍地笑着应付周围的赞誉,轻轻抿了一口酒。
几位业内大佬纷纷举杯示意,其中一位知名导演甚至亲切地说:“裴小姐,程女士可是多次提到您,说您是天生的好苗子。我们都很期待您的新作品!”
裴宁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却有些警觉地扫了程郁一眼。她忽然明白过来,这场饭局不仅仅是社交场合,更像是一场安排精妙的“展示”。
程郁为她精心安排了这场高规格的晚餐,似乎是为了让她感受到程家背后资源的力量,同时暗示着,只要她选择“认回”程家,就可以坐拥这样的支持。
但就在这时,程郁忽然俯身过来,低声说道:“宁宁,家人是无条件支持你的,我希望你以后不必独自承受那些压力。”
这句话虽说得轻柔,但话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情与诱惑。裴宁脸上带着笑,内心却愈发复杂。她明白自己的确渴望亲情和支持,但程郁这样的举动,让她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转过头,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各色人物:“程女士,家人的支持固然重要,但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依赖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标。”
程郁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抬起酒杯,说道:“你当然不需要依赖别人,但有了家人的支持,何乐而不为?宁宁,你值得拥有更多。”
饭局结束时,裴宁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尽管她始终保持疏离和冷静,但程郁的话语、阵容豪华的晚餐,还有那满桌的“支持”却让她心头泛起一丝渴望。然而,她也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支持”似乎带着某种隐含的代价。
结束晚餐后,裴宁离开餐厅,走向停车场时,脑海中回响的仍是那些捧场的赞誉和程郁的承诺。
她顿住了脚步,望着不远处的朦胧月光,一层白蒙蒙的雾叫她眼睛都晃荡起来,随后下意识去摸口袋,却想起来自己穿的晚礼服里面没地方放打火机和烟盒。
裴宁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一句,“草。”
她闷头走向车旁,准备拉开车门时,池遇的车停在她身旁,车窗摇下,池遇靠在驾驶座上,微微抬眼打量着她,“怎么,被捧得高高在上,是不是感觉不错?”
裴宁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池总消息倒灵通,这顿饭局刚散你就到了。”
池遇微微一笑,示意她上车:“一个人在这儿发呆?上来,我送你回去。”
裴宁微微一顿,最终还是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一顿饭而已,池总何必兴师动众。”
她说这话时嘴角带着笑意,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微妙的疲惫。
池遇发动引擎,瞥了她一眼:“程郁这么费心请你参加饭局,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她想要什么,阿宁,你心里没数?”
裴宁眼神微微一沉,靠在座椅上,轻哼一声:“她无非是想借我给自己贴金,程家也好,裴家也好,我都没兴趣。”
池遇抬眉,语气中带着调侃:“话说得这么潇洒,可你还是去了,不是吗?”
裴宁轻轻撇过头,声音淡淡地说道:“她既然那么费心安排,给她个面子也无妨。”
池遇停顿了一下,侧目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认真:“阿宁,她想要你承认程家,不是出于好意。程郁一直对裴家不满,而你,正是她手里的一张王牌。”
裴宁:“她能图什么?裴家又不靠我撑着。”
池遇轻轻摇头,“程郁是商人,她的每一步都不是无心之举。今天这场饭局,她不是在捧你,而是试图把你推向程家的立场。阿宁,她要你站在她那边,未来可能不仅仅是立场那么简单。”
裴宁抿唇,她从未如此接近家庭的温情,但池遇的提醒让她不得不再次思考程郁的用意。
她垂眸望着窗外,语气带着自嘲:“你倒是提醒得及时,可惜我从未真正相信过这种东西。”
池遇将手搭在窗沿,吹着风,缓缓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阿宁,程郁是个复杂的人。你对程家保*持警惕,是对的。”
裴宁听没说话,那双与裴安三分相似的眉眼盛满了倦意——
局里的大厅一如往常,匆忙的警员们来回走动,忙碌中透露着严肃的秩序。然而,这种平静在一声尖锐的喊叫中被打破。
“我妻子不是罪犯!你们凭什么杀她!”大厅的门被狠狠推开,一个瘦削的女人冲了进来,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庞。
她正是钱劳作的妻子,得知钱劳作因偷窃研究资料被击毙的消息后,她不顾一切冲到了警局,试图为亡妻讨回公道。
“我要见你们的负责人!你们这是滥用武力!”她双眼通红,声音嘶哑,情绪几乎濒临崩溃。她的拳头用力砸在前台的桌子上,眼中满是愤怒和绝望。
接待的警员立刻上前劝阻:“请您冷静,这件事已经由相关部门处理,您可以走合法途径申诉。”
另一名人员夹好记录仪:“并且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两年,早已结案,您为什么现在才有疑虑?”
钱劳作的妻子根本听不进去,她狠狠推开警员,继续向内走去:“冷静?我的妻子已经死了!你们杀了她,现在要我冷静?!”
周围的警员开始感到事态的严重性,纷纷围了过来,试图阻止她的失控行为。
她的双手不断挥舞着,推开试图靠近她的任何人:“我要见裴安!她是狙击手,她是杀死我妻子的凶手!让她出来给我个交代!”
情绪濒临失控的她跪倒在地,泪水混合着愤怒涌出,声嘶力竭地呼喊:“我妻子根本不是罪犯,他只是个普通人!你们有什么权利剥夺他的生命?!”
与此同时,裴安站在警局的二楼,透过玻璃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尽管她是服从命令击毙目标,但这一刻她的内心被复杂的情绪填满——责任、内疚,还有一丝隐隐的痛楚。
“你现在不能下去。”姜汀站在她身后,神情凝重,“你执行了命令,现在下去只会让局面更糟。”
裴安沉默。
“命令是赢峙下的,钱劳作当时的危险程度足以威胁到所有人。”姜汀试图说服她,“你必须清楚,这不是你的错。”
“但执行任务的人是我。”裴安说。
她下了楼,女人看到裴安出现,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与仇视。
她几乎是扑了过来,尖叫道:“你就是凶手!你为什么要杀她?!”
温若芸和左承平一左一右地拦住她,裴安声音平静:“我很抱歉您失去了您的妻子,但我必须告诉您,钱劳作在当时的情况下,对抓捕队员构成了直接威胁。她试图逃脱,我们别无选择。”
钱劳作的妻子听到这话,愤怒到极点:“她不过是偷了点研究资料!你们就要取她的命?!她只是想养家糊口,想给我们的女儿赚点钱!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她!”
裴安站在钱劳作妻子面前,眼前这个瘦削的女人脸上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然而她话语中的某个细节让裴安微微皱起了眉头。
“对!还有我的女儿!”女人尖叫道,“你们不仅杀了我的妻子,还夺走了我的女儿!她只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裴安审视着她,虽然两年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她清楚地记得,任务汇报中从未提到钱劳作有女儿,更别提之后女儿还失踪了。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两年前的案子,她现在才想来翻案?
她思忖片刻,开口:“请您冷静一些,我们从未收到关于您女儿的任何信息。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就在她被击毙的那天晚上!”女人的声音几近歇斯底里,眼中透出一种痛苦的挣扎,“我知道的……她告诉我过,她偷了那些资料,是为了换一笔钱,把女儿带离这鬼地方!她从来不是罪犯,她是为了救人!”
按常理,钱劳作如果真有个女儿,早该有明确记录,更不可能凭空失踪。
然而,这女人所表现出的情绪,又似乎无法仅仅靠编造来支撑。
警局里所有人视线都焦距过来,想看看这个新上任的omega长官会如何处理这样的闹事。
裴安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凝视着眼前这位悲愤到极致的母亲。
她稍稍侧过身,对周围的警员示意,让她们先散开,避免将这件事当作简单的滋事来处理。
“我理解您的愤怒,”裴安的声音温和而沉稳,既没有质疑也没有冷漠,似乎带着一种打破僵局的温度,“两年前的档案已经封存,但这并不意味着无法追查清楚。我会亲自介入,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不会被遗漏。”
女人的泪水瞬间止住,显然对这种出乎意料的回应有些不知所措。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裴安,似乎在寻找一丝怀疑的痕迹,却找不到一丝犹豫。
“您可以将您女儿的名字、年龄、外貌特征,以及任何关于她的具体信息告诉我。包括您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间、地点,甚至任何细节,都将会成为我们调查的关键。”
裴安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随手递给女人,示意她写下所知的信息。
周围的同事忍不住低声议论,她们对这个新上任的omega长官既有敬畏,又有几分好奇。
毕竟她外出调任了一年半,回来就直接空降成分部部长,还带着几名总部的优秀队员。
女人迟疑片刻,随即颤抖着拿过笔开始写下她记得的一切。
等她写完后,裴安轻声安抚道:“我会先从您的线索入手,重新调取档案。至于女儿的失踪情况,我会从各个环节逐一排查。”
她转身向技术部的负责人招了招手:“立刻调出钱劳作案的档案,特别是当晚所有监控录像的记录。”
她话音未落,旁边的技术员匆匆赶来:“长官,两年前的监控记录因为系统升级,已经被部分删除……不过我可以试着通过服务器备份恢复部分。”
“很好,立即着手。”裴安微微点头,“除了监控,联系相关负责的办案人员,重新整理所有证词和记录,尤其是当天案发的每一处细节,不要放过任何疑点。”
话毕,她走到那位母亲身旁:“我答应过您,会查清这件事。无论她当初因何做出这些选择,我们都会给她一个公正的结论。”
裴安返回办公室,开始调阅资料,发现档案中所有涉及女儿的部分都极为模糊,没有确切的记录。
与此同时,她指派了一个小组,专门负责走访当年在钱劳作家附近的住户,寻找可能被忽略的证人。
还联系了辖区内所有的儿童保护机构,查找是否有符合条件的失踪儿童登记记录,扩大搜寻范围,以确保万无一失。
裴安带着温若芸来到钱劳作家的旧住处,按响了隔壁一位老住户的门铃。
对方是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见到裴安和温若芸,先是满脸疑惑,听到来意后皱了皱眉,似乎努力回忆。
“哎呀,这两年前的事儿啊,不好说清了。”老人叹了口气,“不过那时候那对夫妻的确不怎么合,闹得也挺厉害。她呀,总说要带着孩子离开什么的,但我一直没见过那个孩子。”
裴安听着,微微一挑眉,插话道:“您从没见过孩子吗?可是她的母亲提到,她们平时住在这里。”
老人点点头,显得有些迟疑,“嗯,是这么说的,可我真没见过。有一次倒是听见屋里有小孩的哭声,像是晚上吧,大概十二点多。那时候觉得奇怪,因为隔壁从没带孩子出来过,也从不见玩具或者孩子的衣服什么的晒在阳台上。”
温若芸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记录,裴安继续引导道:“那么您说听到过小孩的哭声,可有确认过是否是孩子在哭?”
老人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不安,“我也没多想,觉得奇怪是奇怪,但也不好多嘴。只是偶尔看见她背着个包离开,以为是带着孩子去哪里了。”
“那她妻子呢?”温若芸问,“您觉得她像是个照顾孩子的人吗?”
老人闻言立刻笑了起来,摆摆手:“那倒不是,钱劳作这个人啊,平时都很神秘,也不跟人说话。天天带着个文件包进进出出,谁也不知道她干什么的。”
老人记性也不太好,她们记录下一些关键信息,到另一户家里去了。
对门的邻居很年轻,对方回忆道,钱劳作的妻子确实常常在小区里出入,尤其是傍晚或深夜,邻居们也知道她有个孩子,虽然大家都没真正见过孩子的面貌。
“她每次出来,都是用那条灰蓝色的大披巾包着孩子。”邻居说,“就算夏天,那孩子也被包得严严实实的。”
裴安眉头微蹙,但她没有立即打断邻居,而是让她继续讲下去。
“有一次我看到她晚上拿着那披巾回来,当时下着雨,她撑着一把伞,脸色特别苍白,看上去十分疲惫。我还记得那天是周五,因为我下班晚了,比平时回得晚些,所以才碰见她。”
“你记得是哪一天吗?”裴安问。
“应该是那年七月中旬左右,”邻居回忆道,“那个时间段,几乎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她出去一阵子,有时甚至要到凌晨才回来。”
裴安默默点头,温若芸离开了。
“七月中旬的晚上下雨,她带着披巾,抱着‘孩子’回来……”裴安低声道。
温若芸一愣,问道:“哪里不对?”
第52章 “看来你的主人遇上了些麻烦啊。”
裴安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们刚刚查过那段时间的天气记录——那年七月中旬的那一周,整座城市都在经历一场高温热浪,连续数天温度高达35摄氏度以上,根本没有下雨。何况,一个母亲在酷暑的夜晚,还会用厚重的披巾将孩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吗?”
温若芸皱眉,随即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确实不合常理。如果当时天气极热,她不仅不可能给孩子裹那么厚的披巾,还说在雨夜中看到她,这完全就是矛盾的。”
裴安继续剖析:“这就说明了一个可能性:那位邻居看到的披巾并非为了保护孩子,而是用来掩盖什么。或许根本没有孩子,而那披巾之下可能只是某种道具,用来制造抱孩子的假象——这样既避免了与人正面接触,也能让邻居误以为她确实有孩子。”
温若芸点头,明白了裴安的推理:“所以,她的孩子很可能并不存在,甚至连夜晚出门的行为都是一种精心设计的假象。邻居们无形中被她的行为引导,以为她确实在照顾一个年幼的孩子。”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没有人真正见过孩子的面貌,也没有孩子的任何生活痕迹。这一切,只是她伪装出来的一种形象罢了。”
温若芸接过话头,平静地分析道:“这种行为可能是为了掩盖某种目的,比如转移注意力,或者制造一种假象,向外界传达某种信息。”
在接下来的几天,裴安开始对钱劳作的家属情况进行深入调查。
她隐隐觉得,那个“失踪的女儿”或许并不存在,但仅凭怀疑还不够,她需要证据。为了找到真相,裴安决定去探访钱劳作的住所,希望能在她的生活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她敲开门后,钱劳作的妻子李梅带着疲惫的神情站在门口,眼神依旧警觉且带有戒备。
“我希望您能协助我们进一步了解钱劳作的情况,特别是关于您提到的女儿。”裴安说,试图在不激怒她的情况下套取更多信息。
李梅冷哼了一声,但还是让她进了屋。房间不大,装饰简单,桌上还放着几张泛黄的照片。裴安瞥了一眼,发现其中几张是钱劳作和李梅的合影,却没有任何小女孩的踪影。
“能不能给我看看你女儿的照片?”裴安随口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自然。
李梅的脸色瞬间僵住了,片刻后,她勉强笑了笑:“照片?她小时候拍的不多……她不喜欢照相。”
“那有没有她的证件或者日常用品,比如她的房间?”裴安追问道,眼神在房间内四处打量。
李梅指向角落的一扇门,“那是她的房间,她的东西都在里面。”
裴安点点头,轻轻推开了门。房间里却是一片空荡,只有一张单人床和几件简单的家具。她走到床头柜旁,发现抽屉里空空如也,甚至连一件孩子的衣物也没有。
裴安皱起眉头,这个“孩子”的痕迹少得让人难以相信。她侧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李梅,轻声问道:“您的女儿离开前带走了所有东西?”
李梅的表情显得不自然,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才低声答道:“她……她确实很少带什么东西。”
“这样啊。”裴安不动声色地点头,走回客厅,“那我想再问您一些关于她的细节,比如,她叫什么名字?”
“名字?”李梅的眼神游移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她叫……小琳。”
“小琳?是叫钱琳吗?”
“嗯……对,钱琳。”李梅有些不自然地答道。
裴安暗自心中记下这个名字,心想这很可能是临时编造的假名。她继续追问一些生活细节,李梅的回答却显得越来越含糊,甚至在某些细节上前后矛盾。
在告辞离开钱家后,裴安立刻查找了“钱琳”的档案记录。然而,无论是钱劳作还是李梅的家庭成员档案中,都没有任何“钱琳”存在的记录。
几天后,裴安又找到了一位邻居,向他打听钱家的情况。邻居回忆起一件怪事:“说起来,钱劳作的老婆确实是常提到她有个女儿,但从没见过那个孩子。”
“从没见过?”裴安眉头紧锁,“她有具体提过这个孩子的情况吗?”
“有啊,之前总说孩子体弱多病,不怎么出门。”邻居耸耸肩,“但就连我们这儿的诊所都没见过这孩子。”
裴安点点头,心中的疑云逐渐加深。这位“失踪的女儿”,越来越像一个由内疚和愧疚编织的幻象,而她或许只是钱劳作曾经参与的某项秘密实验中的牺牲者,甚至……根本不存在。
在她的探查逐步深入后,一个胆大的猜测逐渐浮现——这所谓的“女儿”可能并非亲生,而是某个实验对象的代称。
裴安将疑点汇总呈交给江缱。身为研究所的专家,江缱对实验相关的信息有着敏锐的直觉,她的目光在看到报告时微微一沉。
她推了推眼镜,“如果这个‘女儿’确实与实验有关,那很可能涉及我们机构的研究项目。”
温若芸在旁边听着,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安:“你是说,钱劳作窃取的资料可能涉及某个实验项目,而这个所谓的‘女儿’是实验对象?这可是大新闻啊,裴安,你不会是又想着一人包揽吧?”
“这不是包揽的问题,”裴安说,“只是我必须确保调查进展到合适的阶段后再进行下去。”
温若芸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裴安的肩膀:“那好,江缱和我会跟上你的节奏。这次我们三人一起,不能让这事被轻易掩盖过去。”
几天后,江缱利用研究所的权限查阅了过往的实验记录,发现一个令人心悸的秘密。
某个代号“D计划”的项目记录赫然在目,而其中提到的实验对象代号正是“小琳”。
“D计划,人体实验。”江缱凝视着屏幕上的记录,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裴安,你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裴安深吸一口气,表情不自觉地紧绷起来,轻声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验?”
江缱低头继续翻阅资料,语气低沉而凝重:“这个实验涉及一种新型生物制剂,原本用于治疗某些基因缺陷病症,然而研究发现这种制剂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导致细胞异常增殖……最终,实验对象会因器官衰竭而死亡。钱劳作偷走的,正是这个实验数据。”
为了找到更多线索,温若芸首先着手调查钱劳作的社交关系。她通过总调局安保部门的档案库,找到几名与钱劳作关系密切的同事和朋友,并对她们进行了秘密访谈。
温若芸从一个安保人员那里得知,钱劳作在离世前几个月突然频繁加班,似乎在秘密进行某个项目。
同事隐约记得钱劳作提到过“老板施加压力”,还提到了一次神秘的会面对象。
“她会见的对象你记得是谁吗?”温若芸问道。
同事摇了摇头,但补充道:“钱劳作只是说对方‘很有权势’,还笑着说,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赚到了大钱,就能带妻子和‘女儿’搬离这个鬼地方。”
这个细节引起了温若芸的警觉。“很有权势”且能压迫钱劳作的,极有可能是高级官员或研究所高层。
与此同时,江缱利用研究所权限,调取了钱劳作的电子邮件记录。在一堆加班申请和研究进度报告中,她发现了一封加密邮件。这封邮件发送人署名模糊,只留下一个代号,但邮件的内容引人注目。
“你可以尝试用‘D计划’的报告来换取更高的价码,他们会愿意出手。”邮件中简洁地写着这一句话。
“这是谁的代号?‘D计划’的报告为什么对外人有吸引力?”江缱皱眉思考,她意识到这封邮件可能是关键,决定使用恢复技术尝试找到原始的发件人地址。
经过一番努力,她成功解密了一部分发件人信息,最终得到了一个与研究所高层通信的网关地址,她看着这个地址,缓缓靠在椅背上。
这里她曾今去过。
她还记得当时是一名姓詹的女人与她谈话,话里话外是要她跳槽去她们的大型制药企业。
是谁想挖她来着,江缱从回忆里捞起那个名字——程郁。
她给裴安发消息:【程郁,你认识吗?】
裴安的电话打了过来,“我现在去找你。”
实验室里,挤挤挨挨站了三四个人,裴安把情况讲完,江缱理了理,“你是说……你妈妈曾在年轻的时候与程郁在一起过,生下了你姐姐裴宁,后来遇见了你母亲裴明政,两人结婚后生下了你……”
温若芸:“这就是豪门千金吗……”
姜汀:“意思是她之前就对你下手了,从击毙钱劳作那一刻?”
裴安揉了揉眉心,“也许吧。”
江缱转身面向试验台,翻看堆积如山的资料,经过仔细筛查,她发现程郁曾在多个实验项目中担当负责人,其中包括一个被搁置的项目,项目描述为“生物制剂试验”,而此试验被标记为“风险过高,暂停”。
她查看了项目参与人员名单,钱劳作也在名单之中,负责该项目的资料安全维护。
就在此时,温若芸忽然插话:“等等,这意味着‘小琳’不仅不是她的亲生女儿,甚至可能是实验的受害者,她的所谓‘盗窃’其实只是为了掩盖那些实验失败的真相?!”
“极有可能,”江缱点了点头,“而程郁正是为了避免这项实验失败的消息泄露,施压上级对钱劳作执行极端手段。”
裴安轻叹一口气,说道:“所以钱劳作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牺牲品,程郁不仅害死了她,还让她妻子背负着不存在的‘女儿’的痛苦……”
江缱注视着裴安,眼神复杂,轻声道:“也许这个所谓的‘女儿’是钱劳作对过去实验的愧疚表现。一个无辜生命在她眼前消逝,她无法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最终编织了这个幻象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温若芸深吸一口气,下意识要掏出烟盒,被江缱一眼瞪回去了,“那程郁的目的也不言而喻了,利用钱劳作的愧疚,达成她的私欲,不仅让她窃取数据,还让她承担一切责任。”
就在几人讨论之际,总调局副局长姒瑾言打来电话,语气冷淡:“你们的调查已经越界了,特别是你,裴安。命令是上级下达的,你有责任服从,而不是一意孤行地去挖掘这些隐藏的事。”
裴安沉默片刻:“那如果上级的命令是错误的呢?如果命令下达的背后只是为了掩盖真相,让无辜之人被利用、被害死?”
姒瑾言冷冷一笑,语气如冰:“真相?你知道你正在追求的‘真相’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吗?如果揭露了这些,你将面临的,不只是失业而已。”
气氛骤然紧张,姒瑾言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样吧,你先停职一段时间,我让别人接手这个案子。”
不等裴安回应,她便挂了电话,随后实验室涌入的,是一群武装人员。
“裴警官,请你配合我们的审讯。”
一切发生得太快,江缱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裴安回过头,以口型对她说了一句,“别担心。”
裴安遭到突然的停职,并被带到审讯室中接受调查。
警局的高层对她的质询非常严厉,声称有“证据”表明她在钱劳作的行动中有过度使用武力的嫌疑,并对她是否遵从标准作业程序提出质疑。
江缱一直一直等在审讯室外,然而她的身份和立场让她无法直接介入。
此时,一名熟悉的身影出现,是姜曳,她一袭长裙,款款走向江缱。
“看来你的主人遇上了些麻烦啊。”姜曳笑着说,“这可不关我的事,但如果程郁在背后运作,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轻易脱身。”
江缱没有理会她,垂眸望着自己指间的戒指,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阿缱,”她放低了声音,蛊惑道,“我可以帮你,帮你救她出发,我只要……我只要你就够了。”
江缱这才抬起头,看向自己小时候最好的朋友,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裴安被关押在冰冷的审讯室中,面对上级不断施压的审问,她已然意识到自己正深陷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对方一再指责她在执行任务中“判断失误”,并“滥用武力”导致了钱劳作的死亡。
“裴安,你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局里的操作规定。你擅自行动,导致任务失败,并造成了无辜生命的死亡。”一名高层冷冷地说道。
长时间的强光照射以及睡眠不足,让她眼底泛起一圈乌青,她知道这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将她推入这场灾难之中。
她看向审讯官,反驳道:“我只是执行命令,当时上级已经明确下达了击毙的指令,并且钱劳作当时确实对我们构成了直接威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队员的安全。”
然而,审讯官却不为所动,继续冷笑道:“证据显示,你曾有机会控制住她,但你选择了致命手段。是你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
“我再次重复一遍,这是上级的命令。”
“档案中并没有这一条指令。”
裴安被关在局里最偏僻的单人审讯室中,隔绝了所有通讯和探访。
她每天被传讯三次,每次审讯都围绕一个问题——“为何未确认上级指令而直接开枪?”
审讯室内,唯一的光源是顶上悬挂的冷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审讯官冷漠地翻动手中的报告,似乎等着她露出破绽。
“裴安,记住,这里所有的对话都会被记录。”审讯官的语气冰冷,语速缓慢,“你的行为完全违背了局里的规章,导致了致命后果。”
裴安抬眼,声音冷静而坚定:“我的判断并没有问题,当时的情况危及到所有人。开枪是必要的。”
“必要?”审讯官冷笑一声,将文件丢到她面前,上面显示的是钱劳作的死亡记录,“必要到致命?你的报告完全未通过上级批准,任务结束后,连补报的记录都没有提交。”
裴安深吸一口气,这些漏洞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忽略的细节。
每次任务后,她都仔细检查报告,而这些“漏报”的问题,显然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陷阱。
但在这里,她的每一句话都被审讯官曲解成对自己不利的证词。
审讯官不依不饶地追问:“裴安,作为一名高级特勤人员,你无法解释这些问题,也就无法避免这次的责任。你是否承认滥用武力?”
裴安冷静地回视着他:“我执行了任务,并无滥用武力。既然你们坚持这个结论,请提供完整的监控视频,我可以证明我的判断是合理的。”
审讯官一怔,冷笑道:“视频已被调取,但其中关键画面不知为何有缺失,时间线存在不连续……你觉得这个解释合理吗?”
裴安的目光微微一冷,内心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有人在暗中操作,而她只是被推进了这个陷阱里的一颗棋子。
在裴安被关押的第三周,审讯的力度愈发加剧。狭小的审讯室内,灯光昏暗刺眼,她的双手被牢牢扣在桌上,数位审讯官轮番上阵,不断重复相同的质问,每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仿佛任何回答都被视为“间接承认”。
裴安的面色苍白,眼神呆滞。
她的理智被疲惫和压力逐渐侵蚀,但内心深处,她依旧固执地坚持着自己无辜。然而这种顽固的沉默,反而让审讯官愈加怀疑她在掩盖什么。
“裴安,”一名年长的审讯官冷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屑,“你是不是觉得你沉默,我们就无法定你的罪?想清楚了,你面前的每一条证据,足以让你一辈子待在这。”
裴安沉默不语,眼神中透出疲惫。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挣扎,陷得越深,她的头脑一片混乱,甚至开始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开口!说出你的目的!”另一名审讯官突然大吼,将一叠资料狠狠摔在桌上,裴安的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视线一度模糊。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却只感觉到身体如坠深渊,意识中浮现出江缱的面孔。
她几乎可以想象江缱会在此刻轻声说,“安安,撑住。”可这柔和的幻觉只让她愈加崩溃,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撑不住了。
她听见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把她…一个人…带到,那个审讯室…允许动用一切手段…务必……”
另一道声音明显有些犹豫,“长官,刑讯逼供是不允…我们…而且她并没有到那种地步……”
不耐烦的声音,“去做!这是命令!”
另一边,江缱整夜未眠。温若芸还在不断寻找突破口,而她自己则在局里外奔走,但每一个可能的渠道都被程郁堵死。
她眼前浮现出裴安可能正在经历的情景,强忍着不允许自己去想。
温若芸放下最后一叠文件,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江缱:“我们这样下去根本没法及时解救裴安,得另想办法。”
江缱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我们不能再等了,如果再拖下去,她一定会崩溃。”
温若芸皱眉:“你是说……先把她救出来?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万一失败,你自己也会身陷囹圄。”
江缱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毁掉。温若芸,我需要你的帮助。”
温若芸的眼神复杂,最终轻轻点头:“好,我帮你。”
第53章 “乖,很快就好。”
江缱站在院长办公室里,神情冷淡,手中捏着一份辞职信,轻轻放在桌上。
她没有开口解释,只有一双平静的眼睛注视着院长,仿佛已经决定不再回头。
李青山的手微微颤抖着,捏着江缱递来的辞职信,脸上满是震惊与不解。
她凝视着江缱,仿佛希望从她平静的脸庞中找到一丝动摇的迹象。然而,江缱的神情却冷淡如常,仿佛这一刻的离开,是早已做好的决定。
她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伸手按住那份辞职信,仿佛只要按住了它,就能挽留住她的决心。
“江缱,这件事可以再商量,”院长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声音里却难掩激动,“如果是因为研究资源、项目资助,甚至是个人发展上的需求,我都可以为你申请更好的条件!我们可以调整预算,增加人手,甚至给你更自由的研究空间……只要你继续留下。”
江缱:“院长,这不是条件的问题。”
院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的意味:“江缱,实验室现在少不了你,你的工作对整个项目至关重要。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这个研究……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们的研究可能会推迟几年,甚至更久。你忍心看到你从零开始建立的东西因为你的离开而半途而废吗?”
就在此时,几个同事恰好路过院长的办公室,听到了屋内略显急促的谈话声,不禁停下脚步。片刻后,她们意识到江缱要辞职的消息,纷纷面面相觑,彼此间的眼神交织着不可思议与难以接受的情绪。
“江缱要辞职?”一位年长的研究员低声喃喃,语气中透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惋惜,“她可是我们团队的核心啊,没有她,这些实验的进度会大大延误……”
另一位年轻的助理研究员忍不住叹气,脸上满是焦虑和无奈:“她这么多年为这个项目付出那么多,连假期都在实验室里,怎么会突然要辞职呢?”
“难道是因为之前项目被别人转走?”
“可是那也很快就拿回来了啊!上头的人给院长施压,院长也是顶着压力替她拿回来了!”
李青山听到门外的议论声,再次抬起头,语气带着深深的恳求与挽留:“江缱,如果你有任何私人问题,尽管说出来,学校和研究所都会全力支持你解决。我相信没有什么困难是我们一起解决不了的。”
江缱的视线缓缓移向窗外,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和难以言说的无奈。
她微微抿唇,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院长,这不是别人能解决的。”
“到底什么样的困难,能让你放弃从小就追求的目标啊?从十几岁就开始进入这个领域,多少人羡慕你的天赋和成就。难道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熬过那些夜晚,不眠不休地在实验室里钻研?你当时的理想还记得吗?”
江缱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微垂,似乎对院长的动情话语充耳不闻。
“现在,研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们离最终的突破只差一步。你难道就不想亲眼看到自己的成果?明明已经看到希望了,明明就快要成功了……”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深深的遗憾和不解:“江缱,难道你要放弃一生的心血吗?”
江缱静静地听着,表情依旧平静无波。
她的手轻轻放在桌上,指尖微微用力,眼神中一丝波澜也没有。她看向窗外,仿佛那一片蓝天更为遥远。
“院长,”她轻声开口,仿佛这次辞别不过是日常的告别一般,“我有难处。”
院长微微一怔,仿佛没想到她的回答会如此简单而冷淡,简直像是没有理由。
“难处?什么难处?有什么难处是你不能解决的?”她几乎失控地问道,声音透着不甘和惋惜,“你真的不能再想想了吗?”
江缱没有再多言,只是收回了目光,轻轻一笑,却带着几分冷淡和无奈。那一笑仿佛把她与这间办公室,与这份事业的所有羁绊一一切断。
院长的脸上闪过一丝深深的失落,仿佛意识到自己再多的努力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心。她慢慢地松开手,眼神中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无奈,轻轻叹了一声。
而此时,门外的同事们也都陷入沉默,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而复杂。她们依稀明白,江缱的离开恐怕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然决定。
研究所的走廊里,渐渐弥漫出一种沉重的氛围,每个人的目光中都有着深深的不舍与无法弥补的遗憾。
江缱没有再做任何停留,深深地朝院长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院长的心头涌上一股深深的遗憾与失落。她的眼神中带着不舍,仿佛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走向一条她所无法理解的道路。
**总调局,审讯室**
夜已深,裴安的拘留室内,审讯员冷冷地盯着她,手指敲击着桌面,语气阴沉:“裴安,你真以为自己能摆脱这些罪名?”
他脸上带着一丝嘲讽,显然对于这场审讯满怀信心,认为裴安的心理防线会逐渐崩溃。
裴安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神情中透出一丝倔强,虽然眼神暗淡,但她依旧没有开口。
审讯员冷哼一声,似乎对于她的沉默有些不耐烦:“你这种态度,对你可没好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审讯员皱起眉头,不满地望向门口,低声咕哝了一句:“谁啊,深更半夜扰什么?”
门外是温若芸,她穿着总调局的制服,神色镇定,朝审讯员递出一份文件:“抱歉打扰,我刚接到上级通知,需要您立即去核实一些案情细节。这是上级直接交办的命令,您需要马上去处理。”
审讯员显然有些不悦,皱眉看了看文件,但还是接过来检查了一下内容。
他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但依旧疑虑重重:“这么紧急?不能等会儿再去处理吗?”
温若芸保持着一丝礼貌的微笑,“上级指定由您亲自汇报,我已安排另一位同事暂时接替您的位置,不会耽误审讯。”
她低头示意站在门外的同事,一个低调的审讯员助理,她的“安排”——是为了替代当前的审讯员,伪装审讯持续进行。
审讯员看了看表,略显不情愿,但还是起身,冷冷地瞥了裴安一眼:“裴安,等我回来,看你还能撑多久。”
他收拾好文件,临走前特意瞥了一眼监控设备,确保录像仍在运行,然后才匆匆离开。
他迈步离开,门关上前,温若芸快速地向假扮审讯员的姜汀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点头站在审讯室外,为营救计划争取宝贵的时间。
当审讯员离开走廊时,江缱迅速潜入拘留区,她压低帽檐,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进入裴安的拘留室。
江缱推门而入,房间里昏暗,空气中充满了沉重的压抑气息。
裴安蜷坐在床角,向来精致的发丝有些凌乱,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她垂着头,对于进来的人没有一点儿反应。
江缱快步靠近,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裴安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手臂。
江缱紧紧蹙着眉,裴安下意识的防御姿态让她不敢深想,审讯人员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裴安”
熟悉的声音令她微微一怔,迟缓地抬起头,带着惶恐和防备的眼神望向来人。
当那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裴安的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迟疑地抬起手,仿佛怕是幻觉一般。
“别怕,是我。”江缱轻声道,握住她冰冷的手。
裴安控制不住地颤抖,目光茫然地凝视着江缱,喃喃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疯了,这样做会害了你。”
“裴安,我带你走。”
裴安的眼神迷茫又复杂,显然在抵抗着精神的崩溃,轻轻摇头:“我不能逃……这样你也会被牵连,程郁……她不会放过你。”
“我不在乎,”江缱说,“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受折磨。哪怕是铤而走险,我也要带你出去。”
“你回去,否则我们都没有退路了。”裴安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她死死牵住。
“只要我们在一起,哪怕没有退路,我也不会放手。”江缱顿了顿,低声道:
“我们逃吧。”
“逃?”裴安怔怔地看着她,“逃不掉的。”
“不,跟我走,”江缱扶起她,低声说,“车子在外面等着。”
裴安在江缱的搀扶下踉跄地走出拘留室,外面夜色沉沉,一辆黑色的车静静停在路边,温若芸正倚在车旁焦急地张望,见到两人出来,立刻上前接应。
“快上车,左承平已经设法拖住安保十分钟,必须马上离开。”温若芸的声音急促。
江缱扶着裴安坐进后座,裴安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被什么东西拉回去似的。
车子驶离总调局,向着不知名的远方开去。
一路上裴安都没再开口,垂头望着自己的指尖爱你,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
江缱问她什么,她也只是恍恍惚惚地回应,才短短几周时间,她瘦了好多,江缱一只手都能圈住她的手臂,灰褐色的眸子里藏着心疼。
经过长途颠簸,车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得荒凉而陌生,天色也逐渐泛白。
她们抵达了一个偏远的海边小镇,镇上破旧的招牌和寂静的街道透露出一丝荒芜,长长的街道一直往水色天边延伸过去,仿佛与世隔绝。
温若芸将车停在一间小旅馆门口,低声道:“我回去安排后续的掩护措施,镇上没人会知道你们在这里。联系好了再通知我,注意安全。”
说罢,她目送江缱和裴安进了旅馆,才开车离去。
江缱环顾旅馆的陈设,陈旧的墙纸剥落,柜台上只有一盏昏暗的灯。
柜台后是一位年迈的旅店老板,满脸疑虑地看着她们,目光在裴安的脸上打量,注意到她神情恍惚,步伐不稳,便皱起眉头。
“要一间房。”江缱平静地说道。
老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瞥了眼被江缱藏在身后的裴安:“她……还好吗?看上去像是出了什么事。”
江缱不动声色,淡淡回应:“只是长途跋涉,有些疲惫。”
裴安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老板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们,眼神愈发怀疑。她看着江缱那冷漠的神情,再看了看裴安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心头不免疑虑丛生。
几秒钟后,她终于犹豫着伸出手,悄悄拿起柜台下的电话。
江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睛,走近柜台,敲了敲,“怎么?这里不欢迎客人吗?”
老板脸色微微一变,放下电话,试探性地问道:“这位小姐……好像不太愿意跟你在一起吧?”
“我是她的监护人,”江缱冷冷地看着她,眼中寒意逼人,“你有什么问题吗?”
老板看着江缱,心底有些发怵,但依旧不甘心,她试图靠近裴安,低声问道:“小姑娘,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裴安茫然地抬头,似乎尚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扫了一眼旅店老板,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江缱立即上前一步,将裴安护在身后,冷冷地注视着老板,目光如刀,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意。
“我们只是借宿一晚,用不着多管闲事。”江缱冷声道,老板被她的气场震住,眼神中闪过几分犹豫,嘴唇微张,似乎想再问些什么,但在江缱冷冽的注视下,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好掏出钥匙递给她们。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早点休息吧。”老板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带着几分无奈和畏惧。
江缱单手接过钥匙,轻轻揽住裴安的肩,带她上楼。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洒在四壁,映得屋内一片朦胧。
江缱让裴安坐在床边,为她倒了杯热水,裴安只是接过水杯,并没有喝,她很沉默,江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江缱坐在她身旁,不算柔软的床凹陷下去,“裴安,已经安全了,没人会再伤害你。”
她伸手想轻轻握住裴安的手,却感觉到对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带着一种本能的防备和不安。
裴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始终一言不发。
江缱眼尾微微泛红,但凡她想到一点点裴安被关在审讯室里,被做了什么,她都忍不住心中那股愤怒,刑讯逼供明明是违法的,而他们更不应该对本就无辜的裴安这样做!
深夜,裴安终于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脸上依旧带着未褪去的疲惫痕迹。
江缱躺在一旁,怎么也睡不着。窗外偶尔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夜色笼罩着一切,让她的思绪渐渐飘远。
接近凌晨时,江缱突然感觉到裴安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靠近了一些,发现裴安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她试探性地伸手触摸她的额头,发现温度烫得吓人。她的心猛地一沉,这种时候来发热期?
裴安的呼吸逐渐急促,双眉紧蹙,似乎很难受,薄汗浸湿了她的鬓角和颈项,衣物贴在身上,湿淋淋的。
江缱轻轻替她褪去湿透的衣物,用温热的毛巾为她擦拭额头,“别怕,我在这里。”
江缱吻她,把她拥在怀中,指尖湿热,听着裴安的娇吟,轻声道,“乖,很快就好。”
裴安迷蒙地睁开眼,发热期的症状异常激烈。
一路上裴安都安安静静的,只有此刻她才会发出声音,她无意识地环住江缱的脖颈,难耐地拱起身子,似乎只有江缱身上的一丝凉意能减缓痛苦。
望着这样的裴安,江缱的心头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她轻轻吻上裴安的额头、眉眼,仿佛是想让她忘却所有的痛苦,她又想起以往裴安光彩夺目的样子,她的裴安原本应该站在众人的顶端。
一滴、两滴,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裴安”
裴安突然身子一颤,原本迷离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狠戾,像是从深处被唤醒的某种野性。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咬住江缱的脖颈后部,那双眼中充满了混乱与愤怒,似乎是深埋在心中的压抑情绪在这一刻失控地爆发出来。
她的牙齿深深陷入江缱的皮肤,咬得凶狠而执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和无助都宣泄在这咬痕之中,可那里早已没有腺体,只有被狠狠咬住的疼痛。
“裴安裴安”江缱没有反抗,任她齿间破开皮肉。
被撕咬的疼痛减轻了,江缱感到柔软的舌尖在舔舐她的伤口,似乎要将她溢出的鲜血全部吞入腹中。
江缱静静地抱着裴安,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温度也缓缓降下,呼吸逐渐平稳,身上的薄汗已经散去。
她看着怀中疲惫的裴安,脸上依旧带着未褪的苍白与倦意,双眼紧闭,像是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后,终于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江缱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汗水和泪痕,心头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低头看着裴安紧蹙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抚平她的眉心,动作温柔而小心,生怕将她唤醒。
江缱的手指停在裴安的脸颊上,以目光丈量她的眉眼。
用干燥的毛巾擦过一遍后,她轻轻拉过毯子,将裴安裹紧,生怕夜晚的寒气会再让她染上风寒。
江缱坐在床边,抬手轻抚她的头发,低声说了句什么。
裴安微微动了动,似乎听到了江缱的声音,却没有完全醒来,依旧沉沉地睡着,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偶尔还会发出一丝低吟,仿佛噩梦仍然紧紧缠绕着她。
天渐渐亮了起来,房间中弥漫着一丝微弱的晨光。
江缱却始终没有合眼,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紧握着裴安的手,直到黎明将至。
清晨的光线微微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江缱轻轻地握着裴安的手,感受着她微弱的体温。就在这时,手机振动了起来,她心中一紧,迅速接起了电话,紧接着瞧了裴安一眼,发现她没被吵醒,才轻轻站起身,到阳台去。
“江缱,是不是你?”裴宁冷声道,“裴安在哪?”
江缱沉默片刻,回头看了看熟睡的裴安,低声回应道:“她安全。”
“你是不是有病?裴明政已经在想办法了,你现在是想怎样?给我们所有人都不留余地吗?!”
“什么办法?”江缱问。
“这时候了你还问什么办法?”裴宁冷笑着骂了一句,“裴明政已经把那个什么计划里外的人员都找出来了!”
“D计划是吗?有关人员是殷年、段浮、郁永春、桑子实、钱劳作、程郁、姜曳,还有更多更多人,要我一一跟你说明吗?”
“”
“我已经穷尽一切可能,程郁很有手段,任何一条路,任何一种方法,都会被她堵死。”
“你怎么就”
江缱打断她,“两周。两周时间,我翻过所有资料,篡改过的、未篡改过的,甚至程郁都不如我了解得详细。”
裴宁愣住了,电话那头一时陷入了沉默。她没有想到,江缱竟然已经将这件事查得如此透彻,甚至能准确说出D计划中的每一个关键人物。
“江缱,你知道这样会把自己也卷进来,”裴宁压低了声音,“你这样做只是把她逼得更孤立!裴明政已经在动用所有资源去对付程郁,你难道不信任她,还是不信任我们?”
“不是不信任你们,”江缱顿了顿,“你们做的每一步,程郁早已了然于胸,她甚至比裴明政更清楚那些反击的手段。她布下的局不止针对裴安,也在等着你们走进来。”
电话那头,裴宁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讽刺:“那你呢?你有多清楚?以为藏着裴安就能万无一失?江缱,你清楚地知道,程郁不会善罢甘休,而裴安一旦被找到,她——”
“她不会被找到,”江缱的声音透出冷冽的决绝,打断了裴宁,“只要我在,她就不会被找到。”
裴宁沉默片刻,低声笑了:“江缱,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江缱淡淡道,“这是从万千解决办法中,挑选出来成功率最高的一条。”
“草。”裴宁低声骂道,“别让我逮到你。现在,给我看看裴安的情况!”
江缱“嗯”一声,打开视频通话,回过头。
床上空空如也。
第54章 “今晚……你能留下来吗?”
江缱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开启的视频通话还在屏幕上亮着,裴宁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带着几分不耐:“江缱,快点,别磨磨蹭蹭——”
然而,江缱的视线却死死盯着空荡荡的床铺,裴安原本熟睡的身影此刻不知所踪。
她迅速放下手机,房间里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她急促的心跳。
裴安的被褥微微凌乱,窗帘被拉开一角,窗外正是渐亮的清晨。
“江缱?你在干什么?”裴宁的声音再次从手机中传来,语气中带着疑惑与不满,“江缱,你听见没有?裴安呢!”
江缱一边抬眼迅速环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一边对裴宁说道:“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
随即,她立刻挂断了通话,屏幕熄灭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已迅速冲向门口。
门锁完好,窗户却半开着,微微摇曳的窗帘带起一丝冷风。
江缱站在窗边,向外看去,只见楼下的晨光中,隐隐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小镇外的方向移动。
江缱的眼神一凝,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转身,冲出房间,脚步带起一阵低沉的回响。
裴安,究竟想要逃去哪里?
江缱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沿着楼梯飞奔而下。晨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洒下淡淡的光线,而她的步伐急促,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找到裴安。
当她冲出旅店的门时,外面的冷风扑面而来。她环顾四周,捕捉到裴安的身影——她正沿着小镇外那条小路,走向不知名的方向。
裴安步伐有些摇晃,仿佛仍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徘徊。
江缱眯起眼,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她紧紧抿了抿嘴唇,快步追上去,在离裴安仅几步之遥时,她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低沉而急切:“裴安,你要去哪里?”
裴安回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倦意,仿佛还未完全清醒。
她微微挣扎,语气沙哑:“放开我……我不能留在这里……”
江缱握紧她的手:“不行,裴安,你不能一个人走。”
裴安的眼中逐渐聚集起一丝清明,微微发红的眼眶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她冷笑一声,带着一丝自嘲:“江缱,你以为把我藏起来就能解决问题?程郁不会放过我,总调局……也不会。”
江缱心中一震,手上的力道更紧了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无论程郁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再伤害你。哪怕这条路艰难,我也会陪你走到底。”
“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不想再让你……被拖进这深渊里。”
江缱没有松手:“我知道有危险,也知道这条路布满荆棘。但裴安,我已经做出决定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裴安的目光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最终,她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脆弱,缓缓垂下头,不再挣扎,轻声说道:“江缱……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手?”
江缱顿了顿,强忍着耳尖的微红,“因为你是我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随后她迅速说道,“不是你说的吗,要过了无遗憾的一生。”
裴安没再说话,江缱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很长,身后延伸出去过几公里就是大海,微风拂面,带着点腥咸味道。
周围有几个小孩在嬉笑追逐,裴安低头走在江缱旁边,突然,一个小女孩在跑动中不小心撞到裴安的腿,跌坐在地上。
裴安被突如其来的接触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退后几步。
小女孩看见裴安的表情,误以为她不喜欢自己,竟然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引来周围人的注意,几个路人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裴安,随后目光闪过惊艳,这样漂亮的、矜贵的Omega,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后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人,他们齐齐打了个寒战,往身旁拿个高个儿女人看去,最后四下散开。
江缱走上前,蹲下身冷冰冰安慰小女孩:“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吓了一跳。”
小女孩眨了眨眼,止住了哭声,“姐姐好漂亮。”
“嗯,你也很可爱。”江缱面无表情地说,看着有些不耐。
小女孩又哭了,“姨姨好凶。”
江缱:“……”
江缱听到身后轻轻笑了一声,她背影僵住,随后回过头,软下神情,“我们回去吧。”
裴安只是点了点头。
仅仅是这样细微的回应,也让江缱漾起欢喜,回到旅馆收拾一下东西,她站在街头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天色慢慢暗下来,青石板路泛着夕阳的余晖,三三两两初中生已经放学了。
目光扫过这边的位置,发现一家屋子前的电线杆上贴了招租。
江缱站在房东家门口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二楼的窗户上,像是已经替裴安盘算好了一切。
她回过头,示意裴安跟上:“上去看看。”
裴安一言不发,垂着眸,似乎不大情愿,但还是迈开步子。她的脚步有点缓慢,像是对未来的居所没有半分期待。
房东打开门,热情地招呼她们进来,“两位小姑娘要住这儿啊?工作近吗?”
江缱没回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地方合适。”
她低头扫了一眼随手摸着门框的裴安,补充道,“环境安静,适合她。”
房东听着江缱语气里的轻柔,忍不住看了裴安一眼,像是多了些好奇,“这位是……?”
江缱语气平静:“我妻子。”
裴安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她,神色里藏着几分懵然和抗拒。她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房东愣了一瞬,打量了她们几眼,摇头笑道:“这姑娘看着可不像会让人操心的。”
江缱侧头看着房东,语气波澜不惊:“不像么?”
她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替她整了整衣服,低声开口:“可实际上,她很让人操心。”
裴安微微躲了一下,但她的动作慢得像是在挣扎中放弃。
江缱的手没有移开,反而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多了几分温柔,“多谢您关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房东见状,也不好再多说,指了指楼上的房间:“那你们再看看卧室吧。”
房间不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裴安站在窗前,抬头看着外面的街景,显得有些走神。
江缱把房东留下的合同放在桌上,取了两瓶水递给她一瓶。她没说话,只是将瓶盖拧开,直接塞到裴安手里。
“这里还行吧?”
裴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瓶,迟疑地“嗯”了一声。
江缱没多说什么,靠着墙坐下,手里把玩着手机,像是在计划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明天一起去买点东西,缺的我都列好了。”
“我自己可以去。”裴安的声音很轻。
“别逞强。”江缱抬起头,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既然选了这里,我就会负责到底。你现在不需要拒绝我。”
裴安没接话,只是偏开头,攥着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还有,”江缱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似笑非笑,“以后别在房东面前皱眉头。再不情愿,也得配合点,免得她看出来。”
裴安转过头看她,眼神复杂,那双汪着水的桃花眼似是干涸了,江缱心中一窒,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她靠着椅背,闭上眼轻声道:“慢慢来,安安,反正我们时间多得很。”
这天夜晚,江缱煮了碗热粥端给裴安,坐在她身旁。
裴安低头慢慢地喝,神情怔怔,似乎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江缱凝视着她憔悴的脸庞,一直看着,裴安也没有半点反应。
等裴安放下碗,江缱轻轻扶起她的脸,微微低头。
然而,裴安却在江缱靠近时一怔,轻轻侧过头,避开了她的吻。
江缱愣了一下,她没有勉强,只是轻轻地收回手,掩饰住眼中的一丝失落:“困了吗?洗澡睡吧。”
她到卫生间去,放好了热水,叫裴安进来,手挡在花洒前,淅淅沥沥的水声似乎勾起了裴安心底的某些恐惧,不住后退,一下子被卫生间的门框绊倒。
江缱忙去扶起她,花洒的水淋在她的衬衣上,透出一整片紧实的小腹。
“怎么了?”她轻声问。
裴安不住摇头,眼尾带着强忍的一抹红,她伸手推开江缱,想要退得更远,却脚步虚浮,靠在门框上,死死捏着手边的毛巾,指尖发白。
“安安?”江缱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试图靠近。
裴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下,眼中渐渐失去了焦距。那不是眼前的花洒,也不是江缱,而是某种深埋记忆中的黑暗逼近。
那是黏腻的水流,一次又一次覆盖着她的口鼻。起初是冰凉的触感,再后来,每次水灌入喉咙,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在那间狭窄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滴水声缓慢敲击着地面。水盆被填满,又泼空,刺骨的水在空中砸下,混合着她撕裂的咳嗽声和濒死的喘息。
耳边总是有模糊不清的冷笑声,有人粗暴地按着她的后脑,将她再一次推进那冰冷的水中。
每当她试图抬头吸气,便会感受到一只无情的手再度将她压下去,窒息的感觉如同深海的重量压住胸口,肺部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几乎停止挣扎。
“你只要招了就能结束。”那声音淡漠得像是在谈天气,可每一次她选择沉默,迎来的便是更漫长的折磨。
她分不清那是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唯一的记忆,是那种生不如死的窒息感,以及最后被松开的瞬间,她像被丢弃的破布一样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涌入肺部的空气像刀刃一样割着她的喉咙。有人冷笑着踢了她一脚,讽刺地说:“还挺硬气,再来。”
卫生间里,花洒的水声似乎成了这一切的延续。
“不……别碰我。”裴安摇着头,像是在竭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恐惧。她的眼尾渐渐泛红,眼眶湿润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江缱迟疑了一下,终于停在她一步之外,像是怕过多的靠近会让裴安崩溃。花洒的水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安安?”江缱喊她的声音轻极了,但这一声像是被隔在玻璃后,根本传不进她的耳朵。
江缱愣了一瞬,看着她的肩膀剧烈起伏,终于明白了什么。她缓缓把花洒移到一旁,关上水,整个卫生间安静下来,只剩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江缱没有立刻靠近,而是蹲下身,轻声说道:“我不问。你不用说。我会一直在。”
裴安终于睁开眼,那里面的恐惧还没散尽,但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哑声说道:“江缱,我是撑不住才活下来的,不是坚强,是懦弱。”
江缱看着她,说道:“撑住才是最不容易的事。裴安,你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
裴安的身体渐渐松了些,缓缓滑坐到地上,整个人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声音低哑:“他们……用水、用电、用催热剂,一次又一次……我差点就没能醒过来。”
江缱的瞳孔微缩,缓缓跪下来,尽量不带侵略性地伸出手,轻轻覆在裴安的手背上:“安安,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裴安没有挣开,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却听得人心里发酸:“没事了?我只是个警察,只要还活着,这些事情不会结束的。”
江缱没有反驳,只是慢慢地握紧了裴安的手,声音低而坚定:“我带你走,我们逃,逃到天涯海角。”
裴安抬起头,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安安,”江缱用平生最最轻柔的声音说道,“我们不用水,你过来一下,可以吗?”
裴安犹豫了一下,抬头望向江缱,眼中的情绪像层层叠叠的云雾,难以捉摸。她没有立刻回答,身体还绷得很紧,像是下一秒就要拒绝。
江缱没有催促,依旧半跪在地上,“不着急,等你准备好。我就在这里。”
裴安低下头,指尖紧捏着自己的衣角,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
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好……你别让我一个人。”
“我帮你脱外套,好吗?”江缱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受惊的小动物。
裴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站着,垂下了眼。
江缱便轻轻靠近,动作放得极慢,将裴安的外套从肩膀上滑下,随后再小心地褪去她的长裤,手指避开直接触碰到肌肤,只留下贴身的衣物。
她始终没有注视裴安的眼睛,目光淡然而克制。
“我们不用水,那就干洗吧,好不好?”
裴安有些愣住,抬头看着江缱,似乎不理解她的意思。
江缱站起身,从旁边拿了一条干净的热毛巾,揉了揉,说:“很简单,就像小时候擦身子一样,你信我吗?”
裴安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江缱缓缓坐到她身旁,先用毛巾包裹住裴安的手臂,轻轻擦拭着,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她的动作很慢,连力道都刻意减轻,仿佛怕惊动裴安似的。
“疼吗?”江缱低声问,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人。
“没有……”裴安低声回答,嗓音带着些疲倦,但身体却渐渐放松了些。
江缱继续用热毛巾擦拭她的肩膀和脖颈,动作缓慢又细致,甚至会刻意避开裴安可能感到敏感的地方。
她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裴安的肌肤,但很快便收回去,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
“这样是不是好一点?”江缱侧头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柔和。
裴安垂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她低声问:“你经常这样照顾人吗?”
江缱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有你。”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像一根羽毛拂过心头,让裴安的脸瞬间染上薄红。她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江缱见状,嘴角*扬起一个极轻的弧度,继续低下头帮她擦拭。
热毛巾在裴安的背上滑过,她的动作依然克制而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静,仿佛连时间都变慢了。
等到擦拭完后,江缱递给裴安一件宽大的睡衣,语气轻缓:“换上吧,我出去等你。”
裴安抬头看她,眼中带着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等江缱转身关门时,她忍不住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些压在心头的重担。
江缱关上门,没有走远,而是靠在门外,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口,耳朵捕捉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她低头轻笑了一声,目光带着几分自嘲。
不多时,门开了。裴安穿着那件宽大的睡衣,衣领松松垮垮地垂在肩头,露出一汪锁骨。
江缱抬眼看她,目光轻扫过她的模样,随即很快移开:“早点休息吧,我给你熬了点汤,喝完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裴安微微一怔,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细致。她抿了抿嘴,轻声问:“你忙了一天,不累吗?”
“累啊,”江缱笑了笑,抬眼看着她,“但你比我更需要照顾。”
这一句直白的话,让裴安有些不知所措。她别开视线,声音低了几分:“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
话没说完,就被江缱轻轻打断。她向前一步,抬手理了理裴安散乱的发丝,指尖从发梢划过,像是一阵轻风拂过,让人有些酥痒。
“裴安,我做这些不是想让你说谢谢。”江缱的声音依然清冷,“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睡一觉,能安心一点,仅此而已。”
裴安怔怔地看着她,江缱见她不再开口,便侧身走向桌边,端起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递给她:“趁热喝了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裴安接过碗,低头喝了一口,眉眼间透出一丝疲倦,却又带着些许放松。
喝完后,她将碗放下,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今晚……你能留下来吗?”
江缱愣了愣,看着她的眼睛,确认她的意思后,才缓缓点头:“好,我陪你。”
夜晚,两人躺在床上,江缱保持着些许距离,没有靠近,只是侧身看着裴安:“睡吧,我就在这。”
裴安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入睡。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道:“江缱……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吗?”
江缱静了几秒,随后低声笑了笑:“怕啊,我怕你一直这样不信任我。”
裴安沉默了一会儿,翻身背对着江缱,却缓缓靠近了一点,几乎贴到她的手臂边缘。
“……晚安。”她的声音很轻,她的心头很乱。
江缱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浮现一抹笑意,低声应了一句:“晚安。”
翌日,江缱决定先找一份工作过渡,这些年她的所有积蓄几乎都给了姜家,她自己物欲也很低,没什么要买的,所以如今也没留下多少钱。
而裴安已经被通缉,更是不能在社会上留下痕迹。
江缱自己过惯了低物欲的日子,但她不能让裴安跟着她吃苦。
江缱站在小镇一间咖啡馆外的公告板前,目光在几张招聘启事上扫过,最终停在一家图书馆管理员的招募启事上。
她抬手撕下启事,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等着她的裴安,扬了扬手里的纸。
“这个怎么样?”
裴安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垂着头,手里握着一杯刚买的热饮。
听到她的声音,她抬眼看了一眼,声音低低地说:“你确定你能干这些?一直跑来跑去,别太显眼了。”
江缱笑了笑:“低调就行,图书馆不显眼,没几个人会注意。”
她说完也不等裴安再说什么,径直走进了咖啡馆,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翻开招聘启事的背面,开始填伪造的简历。
裴安走进来的时候,看着江缱低头认真写字的模样,“这些都要用假名字,假经历,你不怕哪天穿帮吗?”
“不会穿帮。”江缱抬头,语气平静,“这些年该怎么伪装我比你熟。”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十几岁出来自己生活,还是童工的年纪都已经打上工了。”
第二天,江缱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外套是几天前刚买的旧衣,站在图书馆门口,对着玻璃门整理了下领子,然后推门而入。
馆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戴着厚重的眼镜,抬头看了她一眼:“新来的?”
“是的,张琳。”江缱报上假名,语气干脆利落。
馆长没有多问,递给她一份简单的工作清单:“先熟悉下工作内容,别出错。”
“明白。”江缱接过清单,低头翻了一遍,动作干净利落,既没有过多寒暄,也没有让人觉得疏离。
整整一天,她都安静地整理书架,按照分类摆放书籍,期间几乎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下班时,馆长随口问了一句:“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江缱停顿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回道:“最近才搬来的。”
馆长点点头,没再追问。
江缱闷头在小镇路上走着,昏黄的路灯下,青石板路一明一暗,她就这么一段亮一段暗地走回了家。
其实不算家。
但有裴安的地方就是家。她想。
推开门时,屋里没有亮灯,江缱随手打开了玄关的灯,橘黄色的光落下。她一边换鞋,一边习惯性地叫了一声:“裴安?”
没有回应。
她抬起头,微微皱眉,脚步放得更轻了些,向屋里走去——安静得过分,像是这间房子的呼吸也停滞了一般。
她的手停顿在灯开关上,心里莫名一沉,随即按下,玄关的灯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笼罩下,屋子里却空荡荡的。
茶几上还摆着裴安早上随手放下的书,水杯里的水已经凉透,可人却不见了踪影。
江缱换上鞋,眉头不由得皱起,四周环顾了一圈,心里有些慌乱,但表面依旧克制。
她快步走向卧室,推开门,房间里同样没人,床铺整整齐齐,像是没被动过。
“裴安?”她再次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还是没人回应。
第55章 “劲受是什么受?”
手停顿在灯开关上,心里莫名一沉,随即按下,玄关的灯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笼罩下,屋子里却空荡荡的。
茶几上还摆着裴安早上随手放下的书,水杯里的水已经凉透,可人却不见了踪影。
江缱换上鞋,眉头不由得皱起,四周环顾了一圈,她快步走向卧室,推开门,房间里同样没人,床铺整整齐齐,像是没被动过。
“裴安?”她再次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还是没人回应。
江缱停在原地,心底某种不安越发放大。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想再检查其他地方,然而刚迈出两步,就听到阳台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她瞬间刹住脚步,转头看向阳台,灯光透过纱帘,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江缱怔住了,快步走过去,轻轻拉开纱帘。
裴安正蜷在阳台的藤椅上,身上披了一件毛毯,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江缱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似乎还没从方才的紧张中回过神。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裴安的肩:“裴安?”
裴安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带着一点困倦:“嗯?你回来了?”
江缱一时没开口,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她,半晌才低声说道:“你怎么在这儿?屋里一片黑,我以为你……走了。”
裴安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坐直了些,“在这想些事情,没想到睡着了。”
江缱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有点恼:“你怎么不开灯?还有,外面凉,先进屋。”
裴安轻轻笑了一声:“吓到了?”
江缱没理她的调侃,直接把毛毯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语气低低的:“别再这么吓我。”
裴安抬头看着她,她伸出手,拉住裴安的手臂,裴安顺从地站起来,跟着她进了屋。
两人正安静地吃着打包回来的晚饭,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裴安瞬间警觉,江缱抬手制止了裴安的动作,低声说:“别出声,我去看看。”
裴安抿紧嘴唇,没再动。
江缱轻手轻脚地靠近门边,透过猫眼看了一眼,随即拉开门,“这么晚有事吗?”
门外站着的是房东,她手里拎着一袋东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里人多,刚刚才多包了点饺子,想着给你们送些过来。”
江缱低头看了一眼那袋饺子,笑了笑,语气平和:“多谢,您有心了。”
她接过饺子,关门转身时,裴安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了下来。
“别这么紧张。”江缱把饺子放在桌上,“这里谁也不认识我们。”
每到一个地方,江缱都会负责伪造身份,找一份看似不起眼却足够稳定的工作。
她总是有条不紊地处理一切,从租房到和当地人接触都显得自然。裴安则大多保持低调,很少与人接触,即便有人主动攀谈,她也只是点头敷衍。
一次搬到新的小城时,她们租下了一间靠近山脚的小屋。
为了让两人的身份更加隐秘,江缱将自己的伪造身份改成了一名外地的生物辅导老师,而裴安则成了一名“刚转行的摄影师”,偶尔会带着一台旧相机到外面“拍照”。
某天房东经过,看见裴安站在屋外调整镜头,随口问了一句:“拍什么呢?”
裴安手指顿了顿,江缱从屋内走出来,垂眸道:“她喜欢拍夕阳,觉得有治愈的感觉。”
裴安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满,像是在抗议这种随意编造的解释。
“吃饭吧。”江缱道。
江缱穿着简洁的浅色衬衫,袖口微微卷起,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她正在用手机查找公交路线。
不多时,江缱将手机放下,理了理桌上的书,轻声说:“明天我去城南那边教一个学生,一天两个小时,你在家好好待着?嗯?”
裴安抬起头,问:“学生不好对付?”
江缱淡淡一笑:“听说是家长换了十几个家教都教不住的‘大小姐’。你觉得呢?”
第二天,江缱准时到了雇主家。那是一座装潢极为精致的独栋别墅,房间内布置得像豪华样板房。
江缱在客厅与雇主见面,女主人满脸无奈,连忙递上茶水:“江老师啊,家里的雯婷太难管教了,您多担待。前面几个老师都待不了几天就走了,我实在没办法了。”
江缱只是微微颔首,不多言。
她被带到二楼的书房里,房间干净整齐,但墙角的一堆参考书却落满了灰尘,显然从未被翻动过。
杨雯婷早早地坐在书桌旁,手里握着一支笔,拿起来撩了撩刘海,笑得两颗虎牙露出来:“江老师好,今天要讲什么呢?”
江缱看着她,语气平静:“上次你的试卷我看过了,先从基础开始。”
杨雯婷靠在椅背上,随意地转着笔:“江老师呀,我这种水平,就算补也没什么用吧?”
江缱没有直接接话,而是拿出准备好的习题卷,轻声问:“这道题会做吗?”
杨雯婷接过试卷,看了一眼,支着下巴看她:“不会。”
“那下一题呢?”江缱语气依旧冷静。
杨雯婷皱了皱眉,佯装委屈:“也不会。”
江缱点点头,将笔放在桌上:“既然不会,那今天你可以下课了。”
杨雯婷愣住了,没想到她的“撒娇战术”在江缱这里完全无效,忍不住有些慌乱:“……江老师,这也太敷衍了吧?”
江缱淡淡地看向她:“如果你不愿意学,那在这里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家教的任务是教愿意接受指导的学生,而不是陪大小姐玩游戏。”
这一句话让杨雯婷的脸瞬间涨红,她自小被家人宠着,几乎没人敢这样直接地指责她。
可偏偏江缱的语气太冷静,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让她一时竟无从反驳。
一旁的家长听到动静,连忙推开门进来,正准备赔笑解释,却看到杨雯婷站了起来,杏眼瞪着正襟危坐的江缱:“……那就试试吧。”
就这样,第一堂课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完成,江缱用最基础的内容对杨雯婷进行了测试,最终她不得不承认:江缱的方法虽然冷,但确实能让人快速理解重点。
江缱翻开讲义,声音平静:“这道题,用已知条件推导出等式关系,然后代入求解。”
杨雯婷敷衍地“哦”了一声,拿着笔慢吞吞地写着,眼神却飘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她把草草写完的答案递过去,漫不经心地问:“对不对?”
江缱低头看了一眼,轻轻放下试卷:“错了。”
杨雯婷偏了偏头,语气无辜:“怎么错了?我不是按你说的做的吗?”
江缱抬眼看向她,语气依旧不带情绪:“按我说的做,但没认真听清。”
“……那你倒是说清楚点啊。”杨雯婷小声嘟囔,拿回试卷重新改正,却发现自己连步骤都忘了,只能下意识地转头看江缱,期待她再重复一遍。
“再讲一次?”江缱挑眉,语调不急不缓,“你觉得值不值得?”
杨雯婷被这句话噎住,抿了抿嘴,勉强撑着说:“好吧,不用了,我自己想。”
可等她埋头琢磨了一会儿,发现确实解不出来,又不得不开口:“江老师,这题我还是不太懂……”
江缱把讲义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看上面的解题步骤,一边平静地解释:“题目不会,可以问;但敷衍之后又想让我兜底,这是不行的。”
晚上回到家时,江缱刚打开门,就看到裴安窝在沙发上,电视开着,画面闪烁,却没有声音。
裴安披着一条薄毯,手里捧着杯热水,神色看起来依旧有些疲倦。
江缱放下包,走到她身旁,低声问:“今天怎么样?好点了吗?”
裴安抬眼看她,轻轻摇了摇头:“还那样,睡了一下午。”
她顿了顿,目光停在江缱的脸上,“你呢?第一天工作怎么样?”
江缱脱下外套挂好,淡声道:“学生不太服管教,得慢慢来。”
裴安撑着头,略带调侃地笑了一下:“这么说,连江教授也有对付不了的人?”
江缱抬眼看了她一瞬,语气平淡:“有对付不了的,但她不算。”
裴安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杯子:“行啊,看来江教授还挺有信心。”
“总归比某人靠沙发不动要好一点。”江缱淡淡道,坐到她身旁,顺手拿过她杯子里的水抿了一口。
裴安侧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困意,轻声说:“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课吧?”
江缱看了她一眼,语气放缓:“再待会儿,我陪你看会儿电视。”
裴安动了动,却又靠回沙发上,闭了闭眼睛:“那你别嫌我无聊就好。”
江缱没说话,只是将电视的音量调小了些,顺手把裴安肩上的薄毯拉了拉盖住她的手臂。
裴安睁开眼,低声问:“下次要不要带点吃的给你学生,缓和一下关系?”
江缱忍不住弯了弯唇:“你倒是比我用心。”
裴安打了个呵欠,笑着轻轻说:“万一她喜欢呢?对你印象好点,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了。”
江缱看着她懒洋洋的模样,眼神柔和了几分,低声道:“她的印象没那么重要,你好好休息才是正事。”
电视的画面继续闪烁着,裴安倚在沙发上,手轻轻拉住了江缱的衣袖,声音模糊又轻软:“等我缓过来,再好好陪你。”
江缱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将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第二天,杨家。
杨雯婷坐在书桌旁,手里转着一支精致的签字笔,眼神漫不经心地掠过桌上的试卷,语气软糯又带着几分不屑:“江老师,这题目是不是太简单了?要不换点难的吧?”
江缱翻开讲义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她一瞬,没说话,只是从文件夹里拿出另一套试卷,放在她面前:“可以,这套题适合你。”
杨雯婷本以为能借此挑衅一把,没想到江缱顺势接招,顿时有些没趣。她扫了一眼试卷,发现难度确实高得离谱,皱了皱眉头:“江老师,你这不是耍我吗?”
江缱淡淡地开口:“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只配简单的题目,也可以换回去。”
杨雯婷一怔,像是被激到了,哼了一声,把试卷拉过来,低头开始写。
可写了不到三道题,她便有些绷不住了,时不时地抬头偷看江缱,发现对方一直专注地做着自己的笔记,仿佛完全没注意她。
“江老师。”杨雯婷忽然开口,语气故意娇俏了一些,“你这么冷冰冰的,会不会特别难交朋友?”
江缱依旧低头翻着书,语调平淡:“你认为呢?”
“那肯定是。”杨雯婷故意拉长了尾音,带着点嘲弄,“谁会喜欢这么无趣的人呢?”
江缱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依然不紧不慢:“至少比不做题来得有趣。”
杨雯婷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轻声笑了笑:“也就嘴厉害。”
下课时,杨雯婷将书包背在肩上,靠在门框边,看着江缱收拾东西。
她忽然开口:“江老师,你是不是特别享受把我‘治得服服帖帖’的感觉?”
江缱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微抬,语气依旧平静:“如果你需要用‘服服帖帖’来描述学习的过程,那可能你对‘学习’的理解还有点问题。”
杨雯婷一噎,抿了抿嘴,忽然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问:“那江老师,您小时候,是不是也像我这样不听话?”
江缱将笔记本合上,语气淡然:“如果像你这样,我现在恐怕也只能坐在这张桌子对面。”
杨雯婷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被不动声色地怼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僵了几分,但没忍住又笑了出来:“江老师,真没意思。”
江缱提起包,径直走向门口,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觉得没意思的,往往是不想用心的人。”
杨雯婷站在原地,看着她冷淡的背影,忍不住攥紧了肩带,轻声嘀咕:“到底谁在不想用心啊……”
课后,杨雯婷的母亲带着一丝不安敲了敲杨雯婷的房门。
推门而入时,她看到杨雯婷正半躺在椅子上,手里转着一支笔,心不在焉地盯着书桌上的作业发呆。
“雯婷,江老师今天教得怎么样?”母亲试探着问,“听说她挺严的,你觉得合适吗?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再换……”
杨雯婷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没立刻回答,反而慢悠悠地转头看着母亲:“妈,你是不是怕我又把她气跑了?”
“哪能呢!”母亲连忙摆手,“我就是怕你不习惯,毕竟她性子冷,可能不太好沟通。”
杨雯婷低头轻笑了一声:“冷是冷了点,但至少没被我吓跑。”
“那……你的意思是?”母亲犹豫着问。
杨雯婷歪着头想了想,声音拉得又长又软:“江老师挺有意思的,留着吧。”
母亲听完微微松了口气,但忍不住又追问:“有意思是说教得好,还是说她对你够耐心?”
杨雯婷的笑意更深,目光掠过桌上的习题,语调带着点轻飘飘的意味:“教得还行吧,至少不会让我觉得无聊。”
母亲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她只能叮嘱了一句:“那你可得好好学,别再耍性子了。”
杨雯婷懒懒地靠回椅背,轻声说:“知道了,我才不舍得惹江老师生气呢。”
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她握着笔的手指却无意识地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在回味着课堂上那双冷淡的目光。
这天上完课,江缱一如既往地将书本整理得整整齐齐,动作利落却不急不慢。
书桌上的笔和草稿纸都被她规整地叠放在一起,似乎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会破坏这种秩序。
杨雯婷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的侧脸。光线柔和地打在江缱的面容上,映出她专注工作的轮廓。空气里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书页偶尔被翻动的沙沙声。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江缱身上。
那种安静又克制的气质,似乎比任何刻意的表现都更让人想去打破,去探究。
“江老师,”杨雯婷忽然开口,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有男朋友吗?”
江缱的动作停了一下,但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没有。”
杨雯婷微微挑眉,笑意加深了几分:“真没有?我还以为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肯定很多人追呢。”
江缱依旧没有抬头,语气平静:“追不追,和我有没有关系?”
这句话让杨雯婷一时语塞,却并没有恼怒,反而越发觉得有趣。
她撑着下巴,故意软着声音问:“那江老师平时都忙些什么呢?总不能工作之外什么也不做吧?”
江缱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瞬:“问这些,是你作业完成的奖励吗?”
杨雯婷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前仰后合:“江老师,您还真是不懂得给学生留点面子啊。”
“面子要自己挣。”江缱将讲义装进包里,目光落在她半张的试卷上,语气依旧淡然,“如果能用完成作业的速度来换问题的答案,我不介意配合。”
杨雯婷怔了一下,发现自己竟无话可回,只能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江缱拎起包,往门口走去。
“江老师。”她忽然开口,语气不再带着挑衅,而是多了一丝认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江缱的手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是麻烦,是需要更多耐心。”
“那你有吗?”杨雯婷下意识地问出口,语气里透着点复杂的情绪,像是在期待什么答案,又像是在试探。
江缱:“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教你。”
这句话让杨雯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坐在那里,看着江缱背起包、走出房门的背影,握着笔的手慢慢收紧,忽然觉得,这个冷冰冰的老师,比她想象中更复杂,也更难对付。
而她对这份冷淡的兴趣,似乎也开始转变成某种奇怪的执念。
杨雯婷的母亲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儿一个人靠在椅背上发呆。她挥了挥手:“怎么?累得连书都懒得收了?”
杨雯婷回过神,把手里的笔转了几圈,漫不经心地说:“没啊,就是学得好累呀,妈妈。”
妈妈心疼道,“待会儿给你煮夜宵,连学几天,把我女儿都饿瘦了。”
杨雯婷立刻捏了捏自己的脸,歪着脑袋撒娇:“哪儿有,我这儿明明还是有点肉,不像江老师……那才是劲瘦呢。”
妈妈听到这话,疑惑地皱了皱眉:“劲受是什么受?”
杨雯婷嘴角勾起,抬眼瞟了妈妈一眼,语气里透着几分调侃:“哎呀,就是那种脱衣有肉的意思啦!”
妈妈放下手里的毛巾,挑眉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脱衣有肉?”
杨雯婷舔了舔小虎牙,偏头笑道:“我是猜的。”
妈妈却没打算放过她,语气揶揄:“猜的?那你还观察得挺细啊,是不是上课不专心,偷看人家老师去了?”
杨雯婷:“我哪敢偷看啊!江老师天天冷着一张脸,我要是乱瞟,她能把我怼到哭。”
“那你还知道她有肉?”妈妈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语气中透着一点不容辩驳的八卦劲儿。
杨雯婷终于忍不住小声辩解:“上次嘛……上课的时候,她袖子卷起来了,我看了一眼,她那小臂肌肉线条真的绝了!妈,你懂不懂,有那种力量感。”
妈妈一拍大腿,故作夸张:“哟,还力量感呢!我们家雯婷从来没这么认真观察过谁,江老师可真是厉害。”
“妈!”杨雯婷捧着脸,“我还未成年呢!随口一说罢了。”
妈妈瞪了她一眼:“行了,你随口一说,我可听得真真的。你啊,平时没见你对学习这么上心,盯着人老师那叫一个专注。”
杨雯婷撇撇嘴,“那是因为江老师厉害啊!她身上有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笑得不行:“雯婷,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杨雯婷眼珠一转,忽然露出一副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表情,双手合十:“妈妈能帮我提亲吗?”
妈妈被她这一句噎住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才多大,就想让我去给你提亲?”
杨雯婷一脸无辜,语气满是撒娇:“妈,江老师这么优秀,我得早下手啊,万一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妈妈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还真敢说!江老师那种人,看上你才怪呢!”
杨雯婷不服气,仰着头反驳:“为什么不可能?我这么聪明伶俐,长得也不差,江老师肯定会喜欢的!”
“喜欢你?”妈妈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她,“就你这懒散的劲儿,天天想着偷懒,还想着让人家江老师喜欢你?我看你先把作业做完吧!”
“哎呀,作业这种东西慢慢来嘛。”杨雯婷摆摆手,一脸满不在乎,“感情的事更重要!妈,你去帮我试探试探,江老师喜欢什么样的,我好提前准备!”
妈妈哭笑不得地瞪她:“雯婷,你是认真的还是闹着玩?”
杨雯婷拖长了声音:“当然是闹着玩的啦!”
她又一边低头写作业,一边轻声嘀咕,“不过……江老师真挺让人心动的。”
妈妈摇摇头,转身走向厨房:“你这丫头,成天胡思乱想,赶紧做作业去!夜宵不给你煮了,省得越吃越作。”
“哎呀,妈妈别这样嘛!”杨雯婷赶紧追上去,挽住妈妈的胳膊,撒娇道:“我做完作业再吃,好不好嘛?”
妈妈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赶紧写去!夜宵你可得自己端!”
杨雯婷笑嘻嘻地跑回书桌前,却在低头写作业时,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江缱冷淡却从容的神情。
她的笔尖轻轻停下,嘴角又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妈妈帮我,应该没那么难吧?”
杨雯婷偷偷从江缱的学生登记表上记下了对方的住址,又利用家里帮忙订购的夜宵,趁机提着包装精致的点心直奔江缱的住所。
“江老师一定会很惊讶吧。”她站在单元楼下,看着手机里导航的定位,忍不住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样算不算一种小小的反击呢?”
她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手里的袋子,按下了门铃。门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杨雯婷赶紧挺直了背,表情调整到一副若无其事的乖巧模样。
门开了。
但出现在门口的却不是江缱,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约莫二十岁出头,穿着简单的居家的毛衣,眼神略显疲惫,却遮不住那极其美艳的面容,她看着门口的杨雯婷,“你是?”
杨雯婷愣了一下,攥着手里的点心袋子,怔怔开口:“我……我是江老师的学生,请问江老师在吗?”
女人打量了她一眼,抬手拉了拉肩上的毛衣:“她在里面。”
杨雯婷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您是……”
第56章 “她是不是喜欢你?”
“我是她家里人。”女人随口答道,随即转身走向客厅,“进来吧。”
杨雯婷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提着点心跟着进了屋。
屋内整洁而温馨,茶几上的书本和文件堆得整整齐齐,角落里还摆着一盆绿植,显然是被人细心照料过的痕迹。
这与江缱在课堂上的冷淡严谨截然不同,让她不禁多看了几眼。
“坐吧。”女人轻声说道,自己却径直走向厨房。
杨雯婷站在客厅中央,耳边隐隐听到厨房传来烧水的声音。
这时,房间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果然是江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江缱看到她,略显意外,但语气依旧冷静。
杨雯婷被江缱的出现稍稍安抚了情绪,笑着扬起手里的袋子:“江老师,我给您送点心来了。”
江缱微微皱眉,抬眼扫了一下厨房的方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呃……”杨雯婷一时语塞,不敢说出真相,只能低头支吾着,“我有点事,顺便路过这里。”
“路过?”江缱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但她没有深究,接过袋子放在桌上,随即淡淡说道,“以后这种事不用麻烦。”
杨雯婷的笑容僵了一瞬,正要开口,厨房的水壶声停了。女人端着两杯热水走出来,将一杯水放在江缱面前,另一杯递给她时,目光才慢悠悠地扫过杨雯婷,似是淡淡笑了笑:“学生?”
江缱点了点头:“嗯,送点心过来的。”
“挺懂事。”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听不出什么情绪,“下次让她留个电话,省得你天天忙得没时间接客。”
杨雯婷的笑容随着那女人的出现,微微收敛了几分。她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女人坐在靠近江老师那一侧,向来冷冰冰不喜欢身体接触的江老师一点反应也没有。
杨雯婷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脑海中却充满了各种猜测和疑惑。
她从没想过江缱的冷淡背后,会住着一个和她关系如此自然的女人,还长得……这么漂亮。
“嗯。”江缱简单地应了一声,抬眼看向杨雯婷,淡淡道:“以后没必要麻烦。”
杨雯婷的呼吸微微一滞,她飞快地低头掩饰自己的尴尬,语气轻快地说:“江老师太客气了,这点小事不算麻烦。”*
然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那女人面前有些发颤,甚至连自己听来,都显得底气不足。
女人似乎没注意到杨雯婷的局促,只是不紧不慢地拆开点心,掰了一小块递到江缱手边,语气懒散而随意:“尝尝吧,看你这学生是不是用心。”
江缱微微蹙眉,接过那块点心,却没有立刻吃,只是放在桌上:“等会儿吧。”
杨雯婷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两人,视线落在那女人的手指上——修剪得干净利落,指腹微微泛红,像是刚才煮水时被热气熏到的。
她的动作自然又熟稔,仿佛与江缱的距离不容旁人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