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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隐隐泛酸,却又不敢表露,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更自然些:“那我就不打扰江老师了。”

江缱点头:“路上小心。”

女人轻轻笑了一声:“挺难得啊,你还有学生亲自跑到家里来送东西。”

杨雯婷的脚步微顿,她垂下眼睫,假装没听见,默默转身离开。

走出门后,冷风扑面,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微微出汗。

刚刚的对话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而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只知道她和江缱之间的默契,像一堵看不见的墙,将她隔在了外面。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已经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和光,仿佛她从未真正走进过这里。

走到楼下,她站在冷风中,回头看向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咬了咬嘴唇:“家里人?不对……她到底是谁?”

而此刻,屋内的裴安放下水杯,倚在沙发上看向江缱,轻声问:“这是你第几个烦人的学生?”

江缱:“第一个。”

“那还挺特别的。”裴安笑了笑,语气轻柔,“不过,我倒挺喜欢她带来的点心。”

“她不该来这里。”江缱的语气一如既往,甚至带了些疲惫的冷淡,“更不该打听我的住址。”

“唔……”裴安微微拖长了音,目光透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所以,你是在生气?”

“没有。”

“没有吗?”裴安抬手撑着下巴,“可你皱眉的样子,不像是没生气的样子。”

江缱抿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点心如果不吃,就扔掉吧。”

裴安低头看了看那袋点心,又看了看江缱,似乎若有所思,忽然慢慢靠近她,低声问道:“她是不是喜欢你?”

江缱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平静:“不关我的事。”

“你这态度。”裴安说,“真是让人替那姑娘心疼。”

江缱没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文件上,翻开的一页却许久没有动。

裴安却像是没察觉一样,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她倒是眼光不错。”

江缱抬眸看了她一眼,“你说她,还是说你自己?”

裴安一怔,抿了抿唇,似是要避开这个话题,拿过点心袋子,正要打开,江缱淡淡说道:“不准吃。”

裴安:“只能吃你的?”

江缱:“嗯。”

江缱:“这个一看就不够甜,你不喜欢吃。”

江缱将点心放入柜子里,回到客厅后,她看了一眼裴安:“而且她带点心来,不是单纯为了感谢我。”

裴安:“她还想做什么呢。”

江缱:“我不希望让她误以为,她的这些行为能换来额外的亲近。学生是学生,我的立场很清楚。”

裴安听了,垂眸看着手中的热茶:“那你是怕她误会,还是怕我误会?”

江缱听到裴安这句带着试探意味的话,抬起头,目光落在她垂下的睫毛上,神情依旧冷静,但语气却柔和了几分:“她的误会我能解决,但你的……我不想看到。”

裴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我的误会,你要怎么解决?”

江缱没有急着回答,走到她身旁,微微弯腰,“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裴安抬起眼,懒洋洋地回答:“不行。”

江缱似乎没听见,身体微微前倾,靠得更近,声音低沉:“你说什么?”

裴安往后靠了一点,“江老师,你这是打算强迫学生答应问题吗?”

“没有。”江缱听见她的话,眸子微微一荡,“但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就不算强迫。”

裴安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肩:“你这不叫强迫,叫什么?”

“叫坚定。”江缱的声音不轻不重。

裴安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缱看了她一眼,微微低下头,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什么一样,在她额头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直起身。

“只亲这里?”

“讲究分寸。”江缱低头理了理桌上的文件,目光中有淡淡的笑意,“知道你接受不了太多,所以不会多做。”

裴安挑眉,“这么有分寸,是怕我再拒绝你吗?”

江缱抬头,“怕浪费时间。”

裴安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懒懒地抬起头看着她:“你这人啊,冷冰冰的还总喜欢说些让人没法接的话。”

“嗯。”江缱低头看着文件,轻声应了一句,像是对她这句话表示认同。

裴安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声自语:“真不知道你这样是怎么做到让人讨厌不起来的。”

“努力过。”江缱翻了一页纸,语气依旧平静,“失败了。”

随后伸手将她手里的杯子接了过来,动作轻得仿佛怕惊动了什么:“先别纠结这个问题,茶凉了。”

裴安抬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么晚了,你还关心茶凉不凉?”

江缱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直起身,语气不急不缓:“茶凉了可以换,心凉了就不好修补。”

这句话让裴安一瞬间怔住了,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没想到江缱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忍不住轻声笑了笑:“江教授,这句话是不是说得有点深情了?”

“事实而已。”江缱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认真,“裴安,我对你的关心,不需要用误会来检验。”

裴安的笑容微微顿住,随后嘴角又弯了弯,“好吧,那你现在是不是得补偿我一下?刚才不让我吃点心,算不算冷待我了?”

江缱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厨房,过了一会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她面前:“满足了?”

裴安看着碗里的面,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江教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了?”

“有时间开玩笑,不如赶紧吃。”江缱淡淡地开口,但目光却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确认她的状态是否好转。

裴安拿起筷子,捞起一口面条,含笑看着她:“这么晚还给我煮面条,是不是怕刚才的话让我多想?”

江缱没回答,只是坐到她身边,顺手将桌上的文件翻开,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吃你的面,少说两句。”

与此同时,杨雯婷走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脑海里反复回放刚才那一幕——那个女人随意自然的动作、语气里的从容不迫、以及她和江缱之间不需言语的默契感。

她咬了咬嘴唇,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最终还是忍不住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帮我查一下……江老师身边那个人是谁。”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你确定要查?”

“当然。”杨雯婷握紧手机,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容置疑,“我必须知道她是谁。”

挂断电话后,她抬头看向天边,目光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执念和不甘。她不相信自己会输,不相信江缱对她完全没有一点感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个被她执着想要了解的人,早已在江缱的心里,扎下了根,任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杨雯婷挂断电话,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

她看着屏幕上拨出去的号码,紧攥着手机等待回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始终没有任何回复。她不死心,又发了几条消息过去:“查到没?”“她是谁?”

但对方的回复让她彻底愣住了:“查不到。江缱那边的身份信息被彻底隐藏了,跟平时的记录完全不一样。她最近的住址、接触的人,全都查不到。”

“查不到?”杨雯婷盯着屏幕,心中腾起一阵莫名的焦虑感。

她攥着手机,眉头紧蹙,低声喃喃:“怎么可能查不到?她只是个教授,能隐藏到这种地步?”

一阵冷风吹过,她站在街头,迟迟没有移动脚步。

心里某种不安的情绪逐渐扩大,她忽然想起刚才那女人端着水杯时的淡定模样,像是对这地方再熟悉不过,而江缱……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或不自在。

那个女人,语气中的轻描淡写,无一不在提醒她——这个人和江缱关系很亲近,近得让她心里涌上一阵没来由的烦闷。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始翻遍手机的通讯录,试图找到更多线索,却依然无济于事。就连她从未觉得神秘的江缱,这一刻也仿佛笼罩在一层浓雾中。

杨雯婷站在原地,冷风卷过她的长发,吹得她浑身发冷,却没能驱散那股莫名的焦虑感。

她紧攥着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简短的回复消息上:“查不到。”这三个字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江老师到底是谁……”杨雯婷低声自语,喉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的烦躁与疑惑交织在一起。她一向以为自己是了解江缱的,至少,在她眼里,江缱只是一个严谨冷淡、专注学术的教授。可是现在,这种认知被无情地打破了。

她努力回想起那女人的模样——慵懒却随意,语气里的自信让她隐隐感到不安。那种自然的亲近感,甚至是江缱对她的沉默配合,都让杨雯婷越发觉得,那女人和江缱的关系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

杨雯婷的焦虑在电话挂断后渐渐缓解,但心中那股不安并未完全消散。

她开始说服自己,或许只是姐妹相伴来到这座小城市工作呢?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房间里等江缱,门如约打开,江缱准时到场。

她穿着深色的高领毛衣,手里拿着几本书,脸上是惯常的冷淡神情,仿佛昨天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江老师!”杨雯婷眼睛一亮,低头看向江缱手里的书,“今天的课程还按之前计划进行吗?”

“按计划。”江缱语气平静,边说边走进来,将书放在桌上,“开始吧。”

一切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杨雯婷心中的疑问却像一根刺,始终无法拔除。

课程中,她总是忍不住偷偷观察江缱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然而,江缱的神情始终是那副样子,专注在讲解内容上,丝毫没有泄露出任何异常。

课后,江缱准备离开时,杨雯婷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江老师,那个……”她犹豫着,声音有些迟疑,“昨天,您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江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别的事情?”

杨雯婷抿了抿唇,脑海中飞快闪过那个陌生女人的模样,心头涌上一阵没来由的酸涩:“我只是想问,那天在您家里……那个女人,她是……?”

江缱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一出,杨雯婷顿时愣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解释,但江缱已经转身离开,背影依旧冷漠。

接下来的几天,杨雯婷开始更加频繁地试探。

她在课程间隙总是小心翼翼地提起一些闲聊话题,试图打探更多关于江缱的私人信息,但江缱的回答始终简洁而冷淡,没有透露任何多余的信息。

“江老师,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在附近的书店发现了一本好书,想着您会不会感兴趣……”

“没时间。”

“那……您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我看您有时候好像有点疲惫。”

“专注课程内容。”

每一次试探都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杨雯婷只能讪讪地收回自己的好奇心,心里却愈发觉得江缱的世界像一个难以触碰的迷宫。

这天,江缱绕路到街市买了些水果,低头付钱那刻,察觉到背后有一道鬼祟的目光。

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低头调整了包带的姿势,顺势看了眼反射在橱窗玻璃上的影像——是杨雯婷。

她淡定地迈开步子,脚步平稳有节奏,绕过几条街角,最终停在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她伫立片刻,背后的脚步声如期而至,江缱的声音随即冷冷响起,打破了巷子的寂静:

“你跟了我多久?”

杨雯婷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被识破,但片刻后便镇定下来,走出隐蔽的角落:“江老师真敏锐啊。”

江缱缓缓转身,目光如刀般扫过她,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说吧,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杨雯婷站定,咬了咬唇,“像江老师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住在那种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她走近一步,“老师,我可以帮你。真的,我家还算有钱,你要钱吗?”

江缱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语气冷淡地回应:“不需要。”

“可您现在的生活……”杨雯婷不依不饶,眼中闪着一丝不甘,“说实话,看起来不像您应得的样子。江老师,您教得那么好,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什么样的日子?”江缱轻轻一挑眉,目光淡然得仿佛是在评估一个闹情绪的小孩,“买水果的日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雯婷急得跺了跺脚,“我是说……您这样的人,住在那种地方,做这些事情,总觉得……”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不像是心甘情愿的。”

“你观察得倒是挺细。”江缱冷笑一声,声音里却带着丝不耐烦,“但我没心思跟你解释我的生活。”

“老师,我是真的想帮您!”杨雯婷的语气里多了一点急切,她又走近一步,仿佛想要抓住江缱,“我爸可以给您找个更好的工作,或者……”

江缱忽然上前一步,迫使杨雯婷不得不停下脚步。她的目光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你觉得,我是缺工作,还是缺钱?”

杨雯婷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竟然说不出话。

“让我猜猜,”江缱的声音低沉冷静,带着一种压迫感,“你是不是以为,凭你的一点小聪明,能看透我的生活?”

杨雯婷抿紧了唇,脸上的倔强和羞涩交织在一起,最终低声说:“我只是觉得,您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不是这样,您不可能拒绝更好的条件。”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江缱冷笑了一声,“我欠了债?犯法了?还是你脑补的更精彩——在逃?”

杨雯婷被她一句接一句的话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语气中透着一丝试探:“难道……不是吗?”

巷子里安静了一瞬,只能听到微风拂过墙角的声音。

江缱抬眼看着她,目光锋利得像能穿透她的心思:“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杨雯婷怔住了。她完全没想到江缱会这样直截了当地回应,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听好了。”江缱微微低头,靠近了一些,语气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冷意,“你以为自己是在帮我,但你只是在添乱。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的帮助,更不需要你的干涉。”

“可是——”杨雯婷刚想开口,却被江缱抬手打断。

“如果你真想帮我,就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江缱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让人无法反驳。

杨雯婷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眼眶泛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回家吧。”江缱直起身子,转身准备离开,“继续你的生活,别再惹麻烦了。”

杨雯婷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最终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江老师!”

江缱的步伐稍稍一顿,但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清冷的话语飘散在风中:“别再跟着我。”

杨雯婷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懊恼,甚至还有一丝不明所以的愧疚。但更多的,是对江缱的疑惑与执念,像根刺一样,深深扎在心里,难以拔除。

而远去的江缱,早已将这一幕抛在脑后,目光冷静,步伐稳健。她知道,这一场“意外”,只是她必须迅速离开这里的又一个信号。

江缱回到家,裴安正坐在沙发上,见她脸色不对,蹙了蹙眉,站起身。

“没什么大事,”江缱扶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裴安没有躲,听见她在耳边说,“只是我们得走了。”

江缱将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提到杨雯婷在巷子里跟踪她时,裴安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还真受欢迎啊,学生都追到这种地步了。”

江缱看她一眼,上前一步,手指扣住她的后脑,裴安以为她又要做什么,温热的手指透过头发,让她脊背麻了一麻。

“怎么乱糟糟的。”江缱垂眸,呼吸很轻,手指打理着她的长发,却没有再做些什么。

裴安移开目光,“那你打算怎么办?再换地方?”

江缱点了点头,手指往下滑,帮她理好衣领:“不能再留了。留得越久,问题越大。”

“真是辛苦你了,江教授。”裴安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细缝,朝外看了一眼,“这种日子,你还真适应得快。”

“没有适应,只是没得选。”

裴安转头看着她,“那接下来呢?我们去下一个破地方住,继续你教书育人的‘教授生涯’?”

江缱抬眼瞥了她一眼,“不可能了。家教的身份已经没法再用,只能换个更不起眼的。”

裴安挑眉:“比如?”

“比如干些普通的体力活。”江缱语气冷淡,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搬砖、卸货,或者清洁工。”

裴安没再说话,目光有些复杂,“其实,你不必”

江缱打断她,将最后一份资料装进包里,直起身说道:“行李收拾好了吗?今晚就走。”

裴安正想回话,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有人来了。”

第57章 “想抱我就直说。”

江缱抬起手,示意她安静,随即走向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位穿着正式的中年男子,面容严肃,旁边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保镖模样的男人。

江缱的目光微微一沉,转头对裴安低声说了一句:“是杨雯婷的家人。”

“你打算怎么办?拖住他们?”

“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江缱说。

门外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眼江缱,目光中透着试探与审视。

“江小姐是吧?”他说,“我是杨雯婷的父亲,杨正南。最近她总是提起您,我很好奇,您是什么样的人。”

江缱站在门口,神情淡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杨先生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杨正南轻笑了一声,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后看向她身后的房间:“我听雯婷说,您是她的家教老师,似乎很受她的尊敬。”

“我只是教她课程。”江缱语气依旧平静,“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关系。”

“是吗?”杨正南微微挑眉,目光多了一丝深意,“可为什么,我觉得江小姐不像一般的家教老师?”

江缱闻言,“杨先生觉得,我哪里不像?”

杨正南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目光扫过她的房间,语气意味深长:“或许江小姐可以主动解释一下,为什么选择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又为什么不和我女儿坦诚相待?”

裴安站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仿佛一触即发的危险暗流。

“如果是我的问题,”江缱微微一顿,“杨先生随时可以换一位家教。”

气氛一瞬间凝滞。

裴安站在一旁,仿佛在掂量这人接下来会说什么,杨正南的目光转向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位是?”

江缱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身形:“妻子,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请不要过多打扰她的休息。”

杨正南笑意收敛了几分,声音冷淡下来:“原来江小姐已经有家室了,怎么还对我们家雯婷”

他话还没说完,杨雯婷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带着点急促和不满:“爸爸,你怎么能这样!”

话音未落,她已经快步走进来,气冲冲地盯着杨正南的背影:“你为什么要来找江老师麻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我多难堪?”

杨正南缓缓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雯婷,你误会了。爸爸只是关心你的学习,顺便了解一下你的老师而已。”

“关心学习?”杨雯婷显然不买账,语气里满是控诉,“你这表情哪有一点是在关心学习的样子?”

她转身看向江缱,眼中带着歉意:“江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爸会来打扰您。”

江缱微微点头,声音依然淡然:“没关系。”

杨正南张口,还要说些什么,杨雯婷挡在两人中间,急急道:“爸爸,您别再说了!江老师真的对我很好,您为什么总要为难她?”

杨正南低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语气稍缓了一些:“雯婷,你年纪小,不明白有些事情的复杂性。”

“我不小了!”杨雯婷扬起声音反驳,眼中似乎带着几分委屈,“江老师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是您总是在揣测!”

江缱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杨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今天就到这里吧。”

杨正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道:“雯婷,跟我回家。”

“我不回去!”杨雯婷咬紧嘴唇,固执地站在原地,“今天我就待在这儿。”

空气似乎又一次凝固。

裴安终于开口,轻轻呵了一声,“杨先生,这下麻烦了。女儿站在江小姐这边,您可怎么收场?”

杨正南目光沉了沉,但没有再多言。

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江小姐,雯婷的信任来得不易,希望你不要辜负。”

门再次关上,杨雯婷却没了刚才的怒气,而是转头看向江缱,眼里写满担忧:“江老师,对不起,我爸爸他……”

江缱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如常:“不必为别人的言行道歉。这不是你的责任。”

裴安倚着门,打量着杨雯婷,突然开口问:“你这么护着江老师,不怕你爸回头再来找你麻烦?”

杨雯婷咬了咬牙,目光坚定地道:“我才不怕。我相信江老师,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她见杨正南离开后,紧绷的神情才稍稍松懈,但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我今天不回去。”

江缱:“不回去,你准备做什么?”

杨雯婷愣了一下,随即嗫嚅着说:“我想待在这里。江老师,我知道您可能觉得不方便,但我……我就是不想回去面对他。”

裴安闻言,倚在门边笑了笑,“小姑娘,你以为江老师这地方是酒店啊?不回去可以,得看你怎么说服她。”

杨雯婷咬了咬嘴唇,看向江缱,眼里带着几分恳求:“江老师,我真的不想回去。我可以不打扰您,也可以帮忙做点什么。我只是……”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只是……我已经受够了他对我指手画脚,总是怀疑我,干涉我的生活。我想安静一会儿,就一晚,好吗?”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安静下来,江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裴安有些困倦地低头,拉了拉外套,江缱的目光转向裴安,又转向她,似是想要快点解决这个麻烦:“你可以自己在这里待着。”

杨雯婷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回答:“沙发就可以,沙发就行!”

江缱没再说话,整理好行李箱,杨雯婷愣愣地看着她们两个,终于忍不住开头,“江老师,您是不是……要离开了?”

江缱的动作停了停,没有回头,“这段课程已经结束,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杨雯婷心头猛地一沉,连忙追问:“可是……之后呢?您还会再接家教吗?”

江缱放下书本,直起身,目光冷静地看着她:“不会了。”

“为什么?”杨雯婷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不是因为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江缱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低头整理好最后一份书籍,语气依旧平淡:“没有关系到你,是我自己的决定。”

杨雯婷的眼眶微微发红,试图开口挽留:“可是……我还有很多问题没弄明白,江老师,我……”

“停下。”江缱抬手制止了她,眼神中多了一分冷意,“这堂课到此为止。如果你真的想进步,就不要把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杨雯婷眼里满是疑惑和惊慌:“可是,你们这是要去哪?为什么要离开?”

江缱将最后一份文件装入背包,转头看向杨雯婷,语气依旧平静:“雯婷,回家吧。”

“回家?”杨雯婷不可置信地摇头,“我才不要回去!我知道他会逼问我,甚至威胁我!”

“听我说。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今晚回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如果问起,就说我们只是简单聊了些学业的事,明白吗?”

“可是……”杨雯婷还想争辩,却被江缱抬手制止。

“冷静下来。”江缱的声音轻而有力,“我们会处理这件事。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杨雯婷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咬着嘴唇说:“那您答应我,不要出事。”

江缱点了点头,“放心。”

杨雯婷的嘴唇动了动,眼睁睁看着江缱和裴安提着行李匆匆离开,最后连一句“再见”都没有留下。

**深夜,杨家**

杨雯婷回到家,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整个客厅却亮着灯。

杨正南端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冷掉的茶。他抬头看到她,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么晚才回来?”杨正南语气柔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杨雯婷强装镇定,低声回答:“和江老师聊了一会儿学业。”

她没有看他,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站住。”杨正南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杨雯婷僵住了,慢慢转过身,看着父亲的眼神中带着压抑的愤怒与审视,他缓缓起身,踱步到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雯婷,我想知道,你和江缱,聊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压低,语气轻飘飘,却让人无从抗拒。

杨雯婷下意识咬住嘴唇,回避他的目光:“就……只是课程的事情,没别的。”

“是吗?”杨正南忽然一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却锋利得像刀子,“那为什么,我的人告诉我,江缱今晚连夜搬走了?”

杨雯婷瞳孔一缩,脸色瞬间惨白:“她搬走了?”

她努力装出惊讶的样子,却掩饰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杨正南看着她,目光仿佛洞穿了一切。他没有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说道:“雯婷,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你是我的女儿,你的立场应该永远和我一致。明白吗?”

杨雯婷喉咙发紧,不敢出声,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很好。”杨正南转身回到沙发,语气恢复了平静,“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会找人再安排你的课程。”

杨雯婷低头答应了一声,飞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瘫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十几个小时后。

暮色四合,更加偏远的小城安静得只剩下路边小摊的油烟和邻里间的闲聊声。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镇口,江缱和裴安各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下了车。

“累了?”江缱看她一眼,轻声说:“先找个地方住下。”

她们租了一间小旅馆。

旅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碎花围裙,带着和善的笑:“住多久啊?我们这儿虽然小,但治安好,住得安心。”

“住多久看情况。”江缱付了押金。

裴安忽而抬起头问,“老板,晚饭附近有推荐吗?”

“往左拐,巷子口有家砂锅铺子,味道不错。”房东阿姨热情地带着她们熟悉周围环境,走到民居门口时,还不忘絮絮叨叨:“这地方挺安静,就是最近偶尔有些外地人,长得漂亮的小姑娘晚上还是少出门,安全第一。”

裴安听了笑了笑,没说话。

“哎哟,不是说你不行。”房东摆摆手,“主要是那些人,见不得好姑娘清静。”

江缱正站在门口,闻言缓缓抬起头,“长得漂亮不是错,她晚上出门也不该是问题。如果非要担心什么,应该是管管那些不守规矩的Alpha,而不是让她改变正常的生活习惯。”

江缱的声音不大,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房东愣了一下,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显然没料到江缱会这么正经地反驳,连忙讪笑着说:“对对,是我说错了,不该瞎操心。”

裴安低声笑了:“江缱,你怎么这么正经。”

“我说的是事实。”江缱说,“如果有人觉得他可以欺负你,那是因为他们没被教会规矩,而不是你做错了什么。”

她随手拿起放在门边的行李,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如果真有不守规矩的,我会处理。”

裴安愣了一下,随即勾唇笑了:“那可真是让人安心。”

房东看着两人相视的一幕,隐约觉得这两个姑娘气质截然不同,却意外合拍。

她摆摆手笑道:“好吧好吧,你们说得对,我是多嘴了。快进去休息吧,刚到路上累了吧?”

江缱*点了点头,拉着行李走进屋内,没有再多说话,而裴安则站在门口,目送房东离去后,才懒懒地转身进了屋。

屋内灯光昏黄,狭小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双人床和一张旧木桌,桌上的茶壶还有几分油渍未擦。

江缱坐在桌边,翻看从房东那里拿来的地图,思索着接下来生活的安排。

床边的裴安安静地靠着枕头,脸色依然显得有些苍白。

她没有睡着,只是半睁着眼,目光落在江缱的背影上,带着一丝恍惚。

“你不用休息吗?”裴安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些微的疲惫,却依然透着她一贯的慵懒。

江缱停下笔,回头看了她一眼:“等我安排好明天的事就睡。”

裴安微微眯了眯眼,看向那张摊开的地图,语气平淡:“真像你会干的事。凡事都有计划。”

“计划能省很多麻烦。”江缱淡淡回答,目光又回到了地图上,“尤其是现在,少出错才更安全。”

裴安没有再接话,只是转过头去,盯着墙角发呆。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裴安忽然听见江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而平稳:“你睡了吗?”

“没有。”她答,转过身来,目光朦胧,带着几分倦意,“怎么,还没看够你的地图?”

“地图看完了。”江缱静静地坐了几秒,随后补充道:“想跟你说个有趣的事。”

裴安有些意外,撑着头半坐起来,看向床边模糊的轮廓:“什么事情?”

江缱清了清嗓子,“读研的时候,有个同学追我。她每天给我带早餐、帮我整理实验记录,连放假都要约我去图书馆。”

“挺有诚意。”裴安声音里透着一点好奇,带着半分笑意,“后来呢?你答应了?”

“没有。我告诉她,我不会和她一起做实验,实验数据无法共享,实验室的设备也不对外开放。”

裴安一怔,道,“江缱,人家追你是想谈恋爱,不是蹭实验资源吧?”

江缱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恋爱和科研没有优先级冲突。但她想的不是恋爱。”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语气似乎带了点意味深长的轻嘲,“她只想蹭资源。”

裴安问,“所以你这话一说,直接把人吓退了?”

“差不多。”江缱语气平静,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她说恋爱不成,合作也可以。我建议她申请调换实验室。”

裴安轻笑一声,撑着头,睡衣从肩上落下半截,“她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你的实验室仪器啊?”

“你觉得呢?”江缱转头看着裴安,黑暗中,她的目光柔和得像一汪深潭,波澜不惊,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吸引力。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只属于此刻,缱绻地绕在耳边。

江缱走到床边,轻轻坐下,伸手拉了拉裴安的睡衣衣领,动作细致而自然,仿佛这样的小心翼翼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交错,空气里隐隐带着裴安身上的气息,浅淡的玫瑰焚香,一种不经意的熟悉,带着微弱的暖意。

裴安抬眸看了她一眼,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喜欢仪器吧,毕竟仪器不会拒绝。”

江缱的手停在她的肩膀上,指尖微微收紧,像是无意识地停留了一秒。

她没有回答,目光却没有移开,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沉静弥漫在两人之间。

“睡吧。”江缱最终轻声说道,语气低缓,却像是在暗示什么无法说出口的情绪。

裴安低声应了一句,闭上眼睛,江缱的身影、她的目光,还有那一瞬间的触碰,仿佛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无声地扩散开来,将所有的暧昧留在这一室寂静之中。

后半夜,裴安依旧没睡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奇怪的动静,她轻叹一口气,正要起身,江缱醒了,问她,“怎么了?”

“江缱,我听见了一些动静,房间里是不是有老鼠?”

江缱侧耳听了几秒,“可能是风吹动了什么东西,不用管它。”

“风?”裴安不太相信,靠江缱近了些。

江缱不动声色地垂眸看她一眼,没有动,“嗯,风。”

裴安蹙着眉,房间里静得连风声都听不见,她却分明听到了一种轻微的刮擦声,像是某种小动物在角落里活动。

“不可能是风。”她又靠近了江缱几分,几乎要贴到她的肩膀上,“你有没有听见?真的有声音。”

江缱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缓缓抬起手,在裴安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声音平稳如常:“要不,你继续靠近些,再听听?”

裴安笑了笑,低声道:“江缱,你别不当回事,要真有老鼠,我先走,你自己留在这儿守着吧。”

江缱嘴角微微一勾,伸手将被子的一角掖好,语气带着点耐心的敷衍:“我守着可以,但万一真有老鼠,它大概会觉得我不好欺负,反倒去找你。”

裴安顿时一怔,桃花眼里漾起无奈,“你能不能正经点。”

江缱:“正经呢,你要不要再听听风的方向?看它是不是朝着你那边去了。”

“你……”

“好吧,”江缱低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愉悦,“如果你真的害怕,就过来些,我帮你挡着。”

裴安哼笑一声:“想抱我就直说。”

江缱:“我想抱你。”

裴安没说话,江缱接着道,“可以吗?”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江缱把她的话还给她。

江缱靠近了些,微微躬身,双手环住她,她真的瘦了好多,江缱的指尖沿着她突出的脊骨轻轻滑动,她几乎能透过薄薄的睡意,感受到江缱身上传来的体温。

“现在安全了吧?”江缱低头看她,声音低缓,语气自然得像是日常交流,眼里却有一丝掩不住的温柔。

裴安仰头看着她,总觉得这句话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深意,却也说不清,江缱低低笑了一声,抬手帮她把垂下的头发轻轻拨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是日复一日的习惯。

“放心,”她低声说道,“有我在,老鼠也不会选你。”

屋子里静了下来,耳边只有两人不急不缓的呼吸声,连那隐约的刮擦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候,江缱慢条斯理地下了床,她弯下腰,用手机的光照了照角落,发现那里确实有个小影子闪过。

“还真有。”她语气平静得仿佛发现了一只玩具,而不是老鼠。

裴安问,“会不会到床上来?”

江缱抬头,目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如果爬到你床上,也只是把你当同类。”

裴安:“?”

江缱背过身去,裴安问,“你在笑吗?”

江缱:“没有,看见老鼠,像看见了熟人。”

裴安:“”

江缱转身走到柜子旁,翻出了一个空的塑料桶和一块木板,几分钟后,她动作利落地将那只老鼠困在了桶里。

“解决了。”江缱拍了拍手,转头看向裴安,“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裴安看着她,“江教授,你这技术,是不是抓实验室白鼠练出来的?”

“算是吧。”江缱不置可否,语气模糊得像是在故意留白。她提起装着老鼠的桶,迈步走到门外,轻轻将门关上。

外面安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但在门缝中传来的脚步声却并没有立刻远去,而是停在了屋外。

裴安听着那微弱的动静,皱了皱眉,忍不住支起身子朝门口看了一眼:“江缱?”

没有回应。

空气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她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一条小缝,却发现门外空荡荡的,只有江缱的背影隐约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手停在垃圾桶边,却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凝视着什么。

裴安的心猛地一紧:“江缱,怎么了?”

江缱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回头。过了几秒,她终于缓缓转过身,脸上依然平静,但眼底却多了一丝令人难以琢磨的情绪。

“没事。”她的声音低而轻,像是有意压低了,“回去吧。”

裴安不信,推开门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却见江缱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似是无意地将她拦在了门内。

“进屋,”江缱的语气不容置疑,眉眼间一贯的冷静多了几分压迫,“这里我来处理。”

“处理什么?”裴安微微皱眉,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向灯光照不到的巷子尽头。那里黑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什么也看不清,却让人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第58章 “江教授,看来你真是憋得够久了。”

缱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挺直了背,仿佛在用目光警告什么不速之客。

裴安试图绕过她往前走:“我就看一眼——”

“别动。”江缱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稍微用力了一点,声音依旧冷静,却多了一丝低低的压迫感。

裴安愣住了,盯着她的侧脸,第一次觉得江缱的冷静竟然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危险气息。

片刻后,江缱缓缓松开了手,转头看了她一眼:“进去等我。”

“江缱……”裴安的声音低了下来,隐约带着些迟疑。

“放心。”江缱轻声说道,“我很快回来。”

裴安等在门口,目光却忍不住紧紧盯着门外的方向。

外面安静得连风声都没有,江缱站在巷口,背对着她,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长。

过了几分钟,江缱低头拎起那个空桶,转身慢慢走回了屋内。她关上门,随手将桶放在墙角,转头看向裴安:“好了,没事了。”

裴安看着她,皱眉问:“到底是什么?”

江缱淡淡地回答:“老鼠。”

裴安:“……”

江缱又道:“解决了不止一个,是一家子。”

裴安:“……”

她缓缓抬头,看见江缱的眼神时,眯起眼睛道:“江缱,你是不是在骗我?”

江缱微微挑眉,表情依旧一派认真:“我骗你什么?”

“……老鼠的事。”裴安直直地盯着她,“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吓我?”

江缱没说话,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轻轻将目光移开了些。

裴安盯着她看了两秒:“江缱?!”

江缱终于开口,语气仍旧冷静:“只是逗你一下。”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抱歉。”

“抱歉?”裴安瞧着她,指尖点在她肩上,“你一本正经地吓我半天,然后随便说句抱歉就完了?”

“要不,”江缱的语气很淡,“我再认真一点?”

裴安:“江缱,你等着。”

江缱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依旧平稳:“嗯,我等你。”

许久没有声音,经过这一番折腾,裴安似乎是睡着了,江缱偏头看她,长发在枕头上碾得莎莎作响。

江缱靠近了一些,轻轻从身后拥住她,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她的下巴轻抵在裴安的肩窝,像是怕惊扰了熟睡的人。

裴安的呼吸渐渐平稳,肩膀微微起伏,仿佛真的沉入梦乡。

江缱垂眸望着她,良久,低头靠近,视线掠过裴安微微张开的唇,再往下,是锁骨间落下的细碎光影。

那光影延伸到薄被下掩盖的肌肤,江缱抬手,轻轻掀开了一角。

裴安小腹上的那道浅色伤疤显露出来,像一道岁月的齿痕。

江缱缓缓低下头,唇瓣贴了上去,动作极其轻柔,像是在抚平那道伤痕,也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宣告一种微妙的占有。

裴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视线掠过枕边微弱的灯光,看见江缱正低着头,唇贴在自己小腹上的伤疤上,动作很轻。

她眨了眨眼,清醒了几分,声音有些喑哑,“江缱……你干什么呢?”

江缱抬起头,目光与她对上,她抬手轻轻抚上那道伤疤,嗓音低低的:“疼吗?”

裴安坐起身,随手把滑落的被子扯到腰间,目光扫了一眼江缱,“早就不疼了。”

裴安见她没回答,眼尾似是有些红,轻轻扯了扯她的长发,将人拉开了一点儿,说,“做梦了?”

江缱的目光没移开,依旧紧紧盯着她,低声说了一句:“我梦见你走了。”

裴安轻哼了一声,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梦就是梦,真当回事了?”

可江缱并没有被这句玩笑带走,反而抬手覆在裴安的手上,力道微微收紧,像是怕她会真的消失一般。

她的声音很轻:“裴安,如果你真的想走,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留下。”

裴安愣了愣,手指微微蜷了蜷,随即笑了一声,表情看似轻松,眼底却多了一分藏得很深的疲惫:“什么都愿意做?江缱,我有什么好走的理由?”

江缱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像是在剖开她的伪装,穿透到她真正的情绪深处。

这眼神让裴安有些不自在,她抬手拨了拨江缱耳边的头发,笑了笑:“好了,梦醒了就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睡,明天不是还有事吗?”

说完,她转过身,似乎准备躺下,可刚动了一下,江缱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缱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执拗,她的嗓音低而沉:“裴安,你想走是不是?”

裴安被这句话问得一怔,片刻后她缓缓转头,“我走什么?走了你怎么办?”

江缱反而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声音里透出一丝难得的急切:“裴安,你告诉我实话。”

裴安沉默了。片刻后,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动作不急不缓:“阿缱,你也没必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缱打断了:“你别想甩开我。如果你觉得你会拖累我,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我的。”

裴安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她抬眼看着江缱:“江缱,有些事情你没法改变的,知道吗?”

“我不需要改变。”江缱回答得毫不犹豫,她直视着裴安,“我只需要你。”

这句话让裴安心里一颤,可她依旧别开了目光,声音低了下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阿缱。”

江缱靠近了一些,声音低得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裴安,你在我这里,重要到无法替代。你走试试,我会找到你,把你带回来。”

裴安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终于低低笑了一声,“怎么了,以前那个斩钉截铁说‘我不喜欢你’的江教授呢?”

江缱的目光没动,依旧牢牢锁在裴安身上,仿佛要透过她的笑意看穿那层隐藏的防备。

她声音不紧不慢,语气低沉而笃定:“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裴安:“这么快就改口了?江教授,真没想到你也会后悔。”

江缱:“不是后悔,是我想明白了。”

裴安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眼里找出什么可笑的破绽,可对方那毫无动摇的神情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她忽然笑了,抬手勾住江缱的后颈,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分,“江教授,你打算怎么证明给我看?”

江缱没有闪躲,甚至主动靠近了一些,额头几乎贴上裴安的,声音低得像是一种承诺:“你想让我怎么做都可以。”

裴安的笑容微微一滞,下一秒却更肆意了些:“那我要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缱一把扣住了后脑,话语全数被堵在一个猝不及防的吻里。

裴安一怔,攥着衣领的手缓缓松了,这些天让她太过疲惫,什么裴家、程郁、姜曳、逃亡,她都不再去想了,只飘飘然沉溺在这个吻里。

江缱感受到她的主动,眼神暗了暗,手扣住她的腰将人拉得更近,指尖划过她的锁骨,往下。

裴安微微喘息,抬手用力按住江缱的肩膀,迫使她稍稍停下:“江教授,看来你真是憋得够久了。”

江缱没答话,只是用行动回应,顺着她的力道将她压回床上,声音沙哑低沉:“你也一样。”

……

第二天一早,江缱就把裴安叫醒了。

她低头望着裴安身上的痕迹,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昨晚好像太凶了,耳根微红,移开视线道,“上午我们要出门看看,附近有几家店在招人。”

两人走到镇上的第一家店,是一家规模不大的书店。招工的条件写在店门口的小黑板上:“兼职整理书架,限女性,要求细心,有耐心。”

江缱扫了一眼,抬脚走进了书店。

店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埋头在账本上写着什么。

见到两人进来,他抬头打量了一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找书还是应聘?”

“应聘。”江缱平静地回答。

老板仔细看了看她的打扮,眉头轻轻皱了皱:“整理书架的活儿不轻松,工资不高,也挺枯燥的。”

“可以试试。”江缱声音沉稳,既没有太多热情,也不显得冷漠。

老板低头翻了翻桌上的表格,随口问:“以前做过相关的工作吗?”

“没有。”江缱回答得很干脆,“但我很细心。”

老板闻言,似乎犹豫了一下,目光却突然落在裴安身上:“你呢?要不要一起?”

“她?”江缱没等裴安说话,直接拒绝,“不行,她没耐心。”

老板的笑容僵了一下,又重新看向江缱,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抱歉啊,还是更适合有经验的人。”

江缱没什么表情,道:“还有下一家。”

两人转到一家咖啡馆,玻璃门上贴着一张招工启事:“服务员兼职,包两餐,薪资面议。”

咖啡馆里坐着几位客人,店长是个年轻的女人,干练而温和,正低头清点着账单。

见到两人进来,她抬起头,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两位是来面试的吗?”

“对。”江缱语气平静,递上简历,裴安则随意地站在一旁。

店长扫了一眼简历,笑了笑:“看起来挺不错的,不过我们这里的工作主要是端咖啡、打扫卫生,还有——”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江缱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平时需要和客人多交流,你……擅长和人打交道吗?”

江缱微微一顿,答得简单直接:“我可以试。”

店长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目光在她和裴安之间扫了扫,笑着说:“要不这样吧,试工一天看看,下午三点可以开始吗?”

江缱点头:“可以。”

走出咖啡馆时,裴安哼笑了一声,江缱转头,“笑什么?”

裴安:“想象一下你一本正经地站在桌边说‘您好,您的拿铁’,我都忍不住想笑。”

江缱:“如果端咖啡能养活我们,我没意见。”

下午三点,咖啡馆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江缱穿着店里发的黑色围裙,站在吧台后认真地擦拭着咖啡杯。

她的动作一丝不苟,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实验室里操作精密仪器。

裴安坐在角落的沙发椅上,单手支着下巴,一边百无聊赖地搅动杯里的拿铁,一边观察着江缱。

她垂眸,笑着摇了摇头:“江缱,这样一本正经地擦杯子,咖啡都要比别人香一点。”

江缱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回了一句:“别吵。”

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一声,一个高个子青年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走路带风,显然是镇上少见的“精英人士”。

她的目光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裴安身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好,可以坐这里吗?”

裴安抬眼看了他一秒:“随便。”

女人在她对面坐下,笑得自信而又友好:“刚才进来时就看到你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一个人喝咖啡不太常见吧?”

裴安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笑,语气慵懒又带着点疏离:“是吗?我习惯一个人。”

女人不以为意,显然对她的态度并不感到挫败,反而更感兴趣:“我叫林柯,在这边做点生意。看你不是本地人,是新搬来的吧?”

“对啊。”裴安点点头,语气依旧平淡,抬手招呼了一下,“江缱——帮我再加点糖。”

江缱的目光一直淡淡地扫着这一桌,她将糖包放在托盘里,走过来时,目光在林柯身上停了一秒,然后将糖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需要其他的吗?”

林柯显然也注意到了江缱,她微微一笑,带着点挑衅似的自来熟:“你是店里的服务员吧?你们这地方倒是不错,连服务员都这么好看。”

江缱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谢谢夸奖。可惜我不常做服务员。”

林柯又开口:“你们店里有客人想请服务员喝咖啡的规矩吗?我觉得挺值得。”

江缱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不需要。”

语气很轻,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林柯不自觉地收敛了一点。

但他很快恢复了笑容,继续看向裴安:“倒是你的朋友,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你们很熟吗?”

裴安正准备回话,江缱却忽然俯身,将手轻轻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扣住裴安的下巴,动作干脆利落地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动作极快,但在那一瞬间,却像是在空气里掀起了一阵涟漪。林柯怔住。

江缱直起身,神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语气淡淡地对林柯说道:“很熟。”

林柯回过神来,脸上变了几分颜色,但她显然没有再说话的余地,只能站起身,讪讪地笑了一下:“我明白了。打扰了。”

目送她开后,裴安说:“江缱,我是不是说过,亲我之前要问?总得解释一下吧?”

江缱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随后淡淡地回答:“需要解释什么?是你让我加糖,我加了。”

裴安:“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江缱看着她,轻咳一声:“你不觉得,这比糖更甜吗?”

裴安:“……”

“这是网上看到的,”江缱说,“不是我自己想的。”

这么一闹,店长把两人都赶了出去,她俩站在店门口,冷风飕飕的。

店长丢出一句,“今天的工资结给你了,明天不用来了。”

江缱:“……”

裴安:“……”

裴安:“这下好了。”

两人回到家后,裴安随手将外套挂在椅背上,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江缱在厨房泡茶,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和茶壶的微响。

裴安懒散地倚着沙发,目光落在屏幕上。画面中,裴宁正从一群记者中走出来,表情有些不耐,但还是一个一个回答记者们的问题。

——“程氏集团继承权正式移交,当红明星裴宁担任新一任执行董事。”

裴安的动作一顿,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遥控器。她没有发出声音,眼神却微微变冷。

画面继续滚动,出现了另一条新闻:

“裴明政因涉嫌不当商业活动辞去所有职务,裴氏集团被程氏全面并购。”

裴安抬起头盯着屏幕,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只有手指的动作暴露了她的情绪。

她缓缓关掉电视,将遥控器放在一旁,靠回沙发上,闭上眼睛。

“我是不是冲泡得太淡了?”江缱端着两杯茶走过来,看到她的神情,微微一顿,“怎么了?”

裴安睁开眼,接过茶杯,语气平静:“没事。”

江缱没有追问,只是坐到她身旁,将另一杯茶放到茶几上。

裴安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驱散了些许冷意。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无话。江缱看了裴安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夜深后,江缱去了书房,房间里只剩下裴安一个人。

她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目光落在已经关闭的电视屏幕上,神色深沉。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新闻中裴宁的脸,还有那一串字眼:裴氏被并购,裴明政辞职。

第59章 “阿缱,标记我吧,深度标记。”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书房,透过虚掩的门缝,隐约看到江缱正在翻阅资料的身影。

她知道江缱正为了逃亡后的生活绞尽脑汁,而自己,却成为了她必须背负的负担。

裴安攥紧手里的杯子,微微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口气。

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带着一点暖意。

裴安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身旁的江缱。她还未完全醒来,眉眼间是难得的放松和宁静。

她轻轻地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却还是让江缱微微动了一下。江缱眯着眼,含糊地问了一句:“几点了?”

裴安压低声音:“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江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又翻了个身,裴安看着她,目光久久未曾移开。

两人洗漱完毕,正准备出门。

江缱站在玄关前整理外套,裴安却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

江缱动作一顿,侧过头刚想问什么,裴安的手已经从她的衣摆下探了进去,贴在她小腹上,温热的触感让江缱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裴安,你干什么?”江缱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羞赧,却并没有挣开。

“抓住最后一点机会……”裴安的语调轻缓,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撒娇,“阿缱,别动。”

江缱闭了闭眼,身体微微僵硬,她知道裴安的性格,越是这样柔软的语气,越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阿缱,你冷不冷?”裴安手指轻轻在她的肌肤上游走,带着一点挑逗的意味,“要不要我再抱紧一点?”

江缱抿唇,微微喘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带点慌乱:“裴安,别闹了,要出门了。”

“再等等,”裴安低声道,贴得更近了一些,鼻尖蹭过江缱的颈窝,声音温柔得带着一点蛊惑,“就一会儿,好不好?”

江缱喉骨微微动了动,最终没有再开口。

裴安从背后抱着她,两人站在玄关处,空气中漫起浓郁的玫瑰焚香与隐秘的情愫。

裴安的手指滑过江缱的腰侧,又轻轻收紧,像是要将这一刻永远定格住。

江缱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裴安,出去再抱。”

裴安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出去了就没这么方便了。”

江缱低头不再说话,耳尖却微微泛红,“你想做什么?”

裴安笑了笑,没说话,指尖却撩开她刚整理好的西裤,江缱轻轻抓住她的腕子,“现在还是…大早上的。”

裴安听出来她想说“不要白日宣淫”。

“哦?早上做和晚上做,有什么区别?”她问,随后扶住江缱的肩膀,把她正过来,按住发顶,让她不得不低下头来,唇角轻轻碰到了裴安的腺体。

“你……想好了?”江缱哑着声音问。

“昨晚不就想好了么?”她似乎有些想笑。

江缱沉默了一会儿,吐息忽然加重,低头吻了下去,亲得有点凶,唇舌掠过她的每一寸角落,让人酥酥麻麻的。

窗帘没有拉开,有些昏暗的房间响起微弱的唇舌交缠声,两人跌跌撞撞倒在了床上,裴安仰起头来,任由江缱啃咬,手指轻轻揉着她的长发。

这一刻的亲密显得那么自然,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阿缱、阿缱……”她轻声唤。

江缱每一句都“嗯”一声,随后轻吻她的手心,接着往下,锁骨、小腹……

“阿缱,”裴安忽然开口,声音仍然带着喘息,“不管发生什么,记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江缱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她:“你说这话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裴安轻轻一笑,目光温柔却复杂,“上来一点,嗯,就是这里。”

“好…你可以…再用力一点,阿缱……”

江缱眼尾泛红,她太久没见到这样的裴安的,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安,可裴安的主动叫她没办法想别的事情,只能用侧脸轻蹭她的手心,一下一下给她。

到了那一瞬间,裴安紧紧搂住她的脖颈,偏头露出颈后的腺体,更加浓郁的玫瑰味弥漫开来,“阿缱,标记我吧,深度标记。”

江缱晕乎乎地低头,咬住她的脖颈,良久,在最后的轻颤过后,裴安喑哑着嗓音道,“饿了。”

江缱:“自己做还是出去吃?”

裴安:“出去吧。”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挑了一家安静的小餐馆,窗边的座位,靠近街角的长廊。

两人点了简单的面条和几碟小菜,餐馆老板是一对年迈的夫妻,正在一旁轻声交谈着。

“这地方还不错吧?”裴安看着窗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无关紧要的事。

江缱低头夹了一筷子菜,道:“嗯,很安静,适合你休养。”

裴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一片翻涌。她刻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似乎在拖延时间。

吃到一半,她忽然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去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下。”

江缱抬起头,眉头微蹙:“要买什么?我陪你。”

“不用,你吃着就好,很快回来。”裴安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江缱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但还是低头继续吃饭。

半小时过去了。

餐馆里渐渐安静下来,客人陆续离开,只剩下江缱一个人。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裴安却始终没有回来。

餐馆老板走过来,收拾桌上的碗筷,笑着问:“姑娘,你朋友呢?怎么还没回来?”

江缱抬起头,淡淡说道:“她去买东西,很快回来。”

老板叹了口气,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么久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江缱没有回应,只是摸出手机,拨通裴安的号码,屏幕上却跳出冷冰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又拨了几次,依然无人接听。

她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盯着门口,卷帘门是透明的,有点脏了,一个人过来就掀起海浪的弧度,随后被放下,有的时候接连进来两个人,后面那个*就总是被砸到。

夜幕降临,餐馆的门口挂上了“打烊”的牌子,老板夫妇开始关灯锁门。

江缱却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目光始终望向裴安离开的方向。

“姑娘,要不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老板看着她,语气带着些心疼。

江缱摇了摇头,“再等一会儿。”

路灯昏暗,街道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影,寒风吹动江缱的衣摆,她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她的手指攥紧在大衣口袋里,掌心已经被指甲划出了深深的印痕。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神色匆匆。她停在江缱面前,微微喘息:“请问,你是江教授吗?”

江缱低头看她:“是,有事吗?”

女人递过一个信封,语气复杂地说道:“有位姐姐让我转交给您,她让我告诉你,她已经走了。她还说——”

女人顿了顿,深深看了江缱一眼:“如果你不回研究院,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江缱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接过信封,指尖微微发颤。她低头看着信封,仿佛已经预感到里面的内容。

江缱慢慢拆开信封,熟悉的笔迹跃然纸上:

“阿缱,

谢谢你愿意陪我走到这里。可是,从今以后,别再为了我浪费你的人生了。你是江教授,是那个能改变世界的人。回到研究院去吧,这是你应得的位置。

不要找我,答应我。”

最后一行字,裴安用力画了两遍:

“如果你不回去,我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江缱看着信,目光似是没有焦距,她站在冷风中,握着信纸,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餐馆的灯光彻底熄灭,路灯的光斜斜地打在她的侧脸上,映出一片苍白。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拢上大衣,踏进了黑暗中。

**

明亮的实验室中,仪器运转的声音充斥着每个角落。江缱站在操作台前,专注地记录数据,白大褂的下摆微微晃动,映衬着她瘦削的背影。

助手小陈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江教授,您已经连续工作十个小时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江缱没有抬头,只是翻动记录本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淡声说道:“放在那里就好。”

小陈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江缱的侧脸——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她轻声问:“江教授,您晚上还留在实验室吗?”

“嗯。”江缱的回答简短得令人窒息。

小陈叹了口气,离开时低声嘀咕:“每天都这样,也不知道江教授在想什么……”

江缱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仪器的屏幕上,手中的笔却不自觉地停下。片刻后,她轻轻闭了闭眼,又迅速调整状态,继续记录。

实验室外的走廊上,裴宁穿着一袭黑色风衣,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淡神情,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走向江缱的办公室。

“江缱。”裴宁推开门,“你还在找她吗?”

江缱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正敲击着键盘,听到裴宁的声音,她的动作微微一滞,却没有抬头。

裴宁走上前一步,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语气带着隐忍的怒意:“五年了,你一句话都不说,我已经问了很多次。她到底在哪里?”

江缱终于抬起头,目光淡漠地扫了裴宁一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裴宁愣住,随即冷笑:“不知道?江缱,你骗谁呢?如果连你都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

江缱沉默,眼神低垂,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根本不愿回应。

裴宁的拳头攥紧了,语气越发冷硬:“她是为了你才离开的,你现在一句话都不肯说,她走得值得吗?”

江缱目光闪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天气:“你不明白她的想法。”

“那你呢?五年了,你就打算这么耗下去?”裴宁逼近一步,目光里带着审视,“每天沉浸在实验室里,不停拼命工作,你觉得这是在弥补她吗?”

江缱垂下眼帘,良久,轻声说道:“你可以走了。”

裴宁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一瞬间,江缱的手微微发抖,她扶住窗台,低头闭上眼睛,小陈又推门进来道,“江教授,开会了。”

会议室内,研究员们正在讨论新项目。

江缱坐在首席位,低头翻阅报告,整场会议几乎没开口。讨论到关键环节时,团队负责人忍不住试探:“江教授,这项技术如果加入您的研究,会不会更快出成果?”

江缱抬起头,目光扫过对方,淡淡说道:“按现有计划进行。”

负责人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这样进度可能会拖慢——”

江缱打断他:“确保准确。慢一点没关系。”

简单的几句话,结束了争论。

整个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言。江缱的冷静与权威,让她的存在显得遥不可及。

深夜,实验室的灯依旧亮着。江缱站在操作台前,注视着试管中的液体渐渐变色,手中的笔一遍遍划过记录本。

耳边突然响起手机的震动声,她拿起一看,是温若芸发来的消息:

“江教授,有时间喝一杯吗?聊聊心情?”

江缱看了一眼,手指停在屏幕上,最终却没有回复。

她关掉手机,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实验中,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试验完成后,她拿着报告走到窗边,窗外是深沉的夜色。江缱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灯火中,站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推开门,回到了浅浅的家。

浅浅冲出来迎接她,毛茸茸的大头不停顶着她的手心,口水乱甩,江缱给她加了狗粮,换了水,坐回办公桌。

她已经不在宿舍住了,每天下班只回到裴安在外面的公寓,可属于裴安的味道,被一年又一年的岁月冲淡。

江缱正低头处理实验报告,桌旁的浅浅蜷成一团睡着,毛茸茸的尾巴不时抖动两下。门忽然被推开,裴宁快步走进来,目光冷冷落在她身上。

“江缱,我们得谈谈。”

江缱没有抬头,只是继续低头看文件,语气平静:“你又想谈什么?”

裴宁走到她对面,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五年了,你找到她没有?”

江缱终于抬起头,目光冷漠,反问道:“如果找到了呢?”

裴宁一愣,随即冷笑:“那你倒是告诉我,她在哪儿?”

“裴宁,”江缱放下笔,手指交叉,靠在椅背上,声音低沉,“你现在不是程家人了吗?你来质问我,站得住脚吗?”

裴宁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中透着隐忍的怒意:“别用这种话刺我。程家确实不干净,但这和我找裴安没关系。”

江缱面上没什么表情:“你既然已经和程家绑在一起,就该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要找裴安,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程家。”

裴宁被这句话激得怒火中烧,冷声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程家?江缱,你太自以为是了!我是她姐姐,我有权知道她的下落!”

浅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抬起头呜呜低叫两声,跑到江缱脚边,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她的腿。

江缱低头看了眼浅浅,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声音很轻:“你是她姐姐,但也是程家的继承人。你想带她回来,程家会放过她吗?”

裴宁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握紧了拳头,最终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裴宁,”江缱直视她,声音低沉但锋利,“我一直在找她,但如果她选择不回来,我会尊重她。而你,最好也学会放下。”

裴宁盯着她,双眼微微泛红,最终狠狠一挥手:“好,江缱,你比我更懂她,那你就慢慢找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门“砰”地一声关上,办公室重新陷入安静。

江缱靠在椅背上,低头看着桌上浅浅的毛发——它刚才趴在桌旁时留下的。她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只狗,低声道:“浅浅,她的姐姐,也终究成了别人家的人。”

浅浅仰头看着她,似乎听懂了,又轻轻“呜呜”叫了一声,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江缱的掌心。

江缱低头看着它,眼神一瞬间柔软下来,随即又收敛成一片冷漠,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五年来,浅浅一直是江缱生活中的陪伴。刚开始时,这只阿拉斯加犬还不适应新主人,总是趴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外面。

有一天,浅浅直接叼起江缱的鞋放到门口,像是等着有人开门。

江缱蹲下身,抚摸着它的脑袋,低声说:“她不会回来,你别等了。”

浅浅“呜呜”叫了几声,鼻子蹭了蹭她的手心。江缱默默起身,从柜子里拿出裴安留下的狗玩具,用一根小皮球逗弄浅浅。

“走吧,带你出去散步。”她将牵引绳扣好,目光落在浅浅的眼睛里,轻声道,“以后,就只有我们了。”

有一次,浅浅不小心踩破了爪垫,江缱带它去宠物医院。

医生给浅浅包扎时,它疼得不停挣扎。江缱按住它的脑袋,低声说道:“别动,再忍一会儿。”

浅浅的鼻尖轻轻蹭着她的掌心,眼神里满是依赖。江缱低头看着它,眼眶却忽然泛红。

医生问她,“哎哟,这么心疼宠物啊?像你这样有爱心的人不多了。”

“嗯,心疼。”江缱说。

浅浅轻声呜咽,挣扎着爬起来,舌头舔她的眼睛,江缱把她推开,表情恢复如常。

“干嘛不让她亲近你?”医生笑道。

“全是口水。”江缱说,低下头,不再接话了。

**总调局**

一场紧张的外勤任务刚刚结束,姜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总调局,坐在资料室的角落里开始翻阅任务报告。

任务内容无关紧要,只是例行的巡查,却让她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事。

她随手翻动报告,眼睛不经意间扫过附录的一份国际特勤人员名单。当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裴安时,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

姜汀瞪大眼睛,低声重复了一遍:“裴安……”她皱着眉,视线在名单上来回扫动,试图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姜汀立刻掏出手机,用急急拍下名单的照片,匆匆离开资料室。

她一边快步走向温若芸的办公室,一边在脑海中理清思路:裴安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份名单中?她不是五年前就彻底销声匿迹了吗?

推开门时,温若芸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玩着手中的笔,看到姜汀进来后,挑眉问:“怎么了,这么急?”

姜汀将手机递过去,语气里带着些不可置信:“你看这个名字。”

温若芸接过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片刻后,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哦?这么巧?”

“还不确定。”姜汀皱眉,语气低了几分,“但如果真的是她……这些年她到底在国外做什么?”

“江教授又要发疯了。”温若芸笑道,点了支烟。

姜汀一脸严肃:“你觉得可能吗?这几年她没有一点消息,现在突然出现在一份国际名单上。”

温若芸将手机放在桌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听起来像她会干的事,彻底换个地方,过另一种生活。”

姜汀却摇头,眉头皱得更紧:“可为什么?这些年她到底在国外做什么?”

温若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笔,眼神却透着几分认真:“这倒不用问,江教授肯定知道。”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或者……她会很快知道。”

姜汀叹了口气:“这份名单出现在任务报告里,总调局一定有渠道能追查下去,但如果让江缱知道……”她摇了摇头,“你知道的,她这些年一直在找裴安。”

温若芸嗤笑了一声:“她找是她的事,裴安消失是她的选择。说到底,这两个人就是死都别扭。”

姜汀瞪了她一眼:“别开玩笑了,这事不能轻视。”

温若芸站起身,拿起手机:“行了,走吧,咱们先去找江教授,把这消息透露给她。”

姜汀一边跟上,一边嘟囔:“我觉得这不像她的作风,这些年她明明是为了不让人找到她才彻底断了联系。”

温若芸耸肩,语气轻松:“那不如问问江缱?她可能更清楚裴安在想什么。”

第60章 “完了,她崩了。”

姜汀和温若芸来到江缱的办公室。推开门时,江缱正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支未开封的钢笔,目光落在窗外不远处的树影上。听见声音,她转头看向两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冷静。

“什么事?”她淡淡问道。

姜汀将手机递过去:“你得看看这个。”

江缱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指尖停在名字上,目光微微收紧。她没有开口,表情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温若芸挑眉试探:“是她吗?”

江缱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机还给了姜汀,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一份普通的文件:“这名单从哪里来的?”

姜汀道:“上次任务报告的附录,来源可靠,但我没进一步确认。”

“别确认了。”江缱将视线移回窗外,声音低沉,“没必要。”

温若芸嗤笑:“怎么,五年前找得那么拼,现在不追了?”

江缱的手微微握紧,却仍然语气淡然:“她如果想回来,会自己出现。”

姜汀试探性地开口:“江缱,万一真是她……”

江缱打断了她:“别浪费精力。都回去吧。”

门关上后,江缱依然站在窗边,手中的钢笔捏得更紧了些。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她冷淡的侧脸上留下深深的阴影。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树影上,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耳边是刚刚姜汀说的那句话——“万一真是她……”声音像一道钝刃,反复在她心中划过。

五年了。她用冷漠和忙碌掩盖了所有情绪,可这个名字的出现,还是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她伪装的平静。

江缱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纸质文件,翻开后静静盯着第一页。那是一张旧照片,裴安站在海边,微风吹起她的长发,笑容清浅。

她将照片翻过去,手指在背面来回摩挲,最终却没有再看一眼,将照片放回原处。

“如果是你……”她低声呢喃,“为什么不回来?”

温若芸靠在沙发上,手里转着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拍下的名单,若有所思。

姜汀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两杯咖啡:“我说,你还在研究这个?”

温若芸接过咖啡,抬眼看她:“你觉得她真不想找了?”

姜汀摇摇头,坐在一旁:“不知道。江缱这些年什么样你也看到了,明明一直在找,却又装作无所谓。死装姐。”

温若芸叹了口气:“她自己拧巴,我们总不能跟着她装死吧。说真的,裴安要真活得好好的,我还挺好奇她为什么不回来。”

“我们怎么知道?”姜汀喝了一口咖啡,“不过这名字出现在任务名单上,说明她没彻底隐身,总有办法找到更多线索。”

温若芸挑眉:“那还等什么?就当帮江教授一个忙。”

姜汀和温若芸借任务报告为借口,调取了更多与裴安有关的档案。

通过几份文件的对比,她们发现裴安以顾问身份协助了几个国际行动,其中大部分与特殊领域的情报获取有关。

“她确实还活着,而且活得挺风生水起。”温若芸翻动着文件,语气里透着些复杂。

姜汀将手中一份报告拍到桌上:“不止是风生水起,她还是在帮人做危险的事。”她指着文件上的几行字,“她是不是利用自己之前的身份在周旋?这份名单,江缱看到会怎么想?”

“怎么想?”温若芸嗤笑,“当然是疯掉。”她看了一眼姜汀,“你说,她为什么宁愿干这种事,也不回来?”

姜汀沉默了片刻:“也许,是怕回来会拖累某些人吧。”

*总调局高层会议室*

姜汀和温若芸提交的报告引起了局内的重视,部分领导提议将“B.A”的身份作为重点线索深入调查。

江缱作为首席研究员被邀请参与这次讨论。

当会议进行到“B.A”可能参与的国际情报行动时,江缱沉默不语,直到局长点名问她的意见:“江教授,你怎么看这个身份?”

她抬起头,声音平静而果断:“她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目标。如果她选择公开露面,必然有她的理由。深入调查是必要的,但不能惊动她。”

局长点点头:“你有什么建议?”

江缱沉思片刻:“追踪她的任务活动,重点锁定她最后出现的地点。如果可能,派一个小组去实地确认。”

会议结束后,江缱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出会议室,姜汀和温若芸在不远处等着她。

温若芸双手抱胸,倚在墙上,看到江缱时立刻挑眉打趣:“江教授,这次听起来不像是敷衍啊,你是认真的?”

江缱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她,语气淡淡:“报告里不是写得很清楚?她可能掌握了关键情报,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可你心里清楚,这不只是工作。”温若芸直言不讳,“五年前你找不到她,现在突然冒出个线索,你能当作没看见?”

江缱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姜汀手中的文件夹上:“你们两个人不也一样?”

姜汀叹了口气:“我们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毕竟五年了,她如果真还在……”她顿了顿,“我觉得你至少得确认清楚。”

江缱没有回答,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脚边的地板上,冷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温若芸轻轻吹了声口哨:“是啊,知道得很清楚。”她将手搭在姜汀肩上,转身离开前还扔下一句,“那就祝你好运了,江教授。”

回到家后,房间依旧安静,浅浅窝在沙发上抬起头看着她。

江缱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它的头。她拿起桌上的文件,坐在沙发上翻看。目光落在“B.A”代号下的任务详情时,她的手微微一顿。

“浅浅,”她低声道,语气似在自言自语,“她要是真的不想被找到,为什么会露面?”

浅浅“呜呜”叫了一声,舔了舔她的手心。江缱放下文件,抚摸着浅浅的耳朵,目光却依旧定格在文件上那熟悉的名字。

她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渐渐变得模糊。房间里只有浅浅的轻微喘息声,显得格外安静。

她指尖下意识地抚过文件上的任务时间线,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裴安的名字带来的不仅是惊喜,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五年的寻找,无数次的无果而终,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点燃。

“她到底在做什么……”江缱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些沙哑。

浅浅仰头看着她,“呜”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她的疑问。江缱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挂在墙上的狗绳,牵着浅浅去散步。

夜里有些凉,公园里都是些熟面孔,江缱自顾自闷头遛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接了个研究院的电话,分了神,浅浅挣脱了牵引绳,跑向了远处。

等江缱反应过来时,浅浅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沿着公园的小路一路寻找,最终在一片树丛后找到了浅浅——它正抱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舔得不亦乐乎。

“浅浅!”江缱低声唤道,快步走上前。

那个女人站起身,抱歉地笑了笑:“这狗是你的?它好可爱。”

江缱皱着眉,目光扫过女人怀里的狗,低声道:“是,它叫浅浅,抱歉打扰你了。”

女人递回狗,眼神却带着一丝探究:“你看起来不像会养狗的人。”

江缱没有回答,只是将浅浅抱在怀里,淡淡说道:“它不是我的。”她顿了顿,低声补充,“是一个朋友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浅浅趴在她怀里,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绪,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江缱拖着浅浅离开后,内心的情绪并未平复。她回到公寓,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浅浅身上。

几天后,浅浅的异常行为引起了江缱的注意。它经常围着她放在书架上的一张照片转来转去,甚至试图用爪子把照片刨下来。

江缱将照片拿起,那是一张很久以前的合影,照片上的她和裴安站在一起,裴安笑得很灿烂。

“你也想找到她吗?”江缱低声自语,浅浅“呜呜”叫了一声,仿佛在回应她。

次日,江缱带着文件进入任务中心,亲自找到负责国际特勤情报的同事协助查阅相关档案。

档案员小周看着她递过来的资料,有些惊讶:“江教授,您要查这个?”

“有问题?”江缱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

小周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这种情报通常不会涉及科研领域,没想到您会感兴趣。”

他说着,打开系统搜索了一番,“B.A的代号近期活跃在欧洲,具体位置我这边权限有限,只能看到是协助了一起情报交易相关的任务。”

江缱的目光微微一沉:“还有什么?”

小周摇头:“这个人身份保护得很严,除了任务内容和代号,几乎没有其他公开记录。”

江缱沉默片刻,点点头:“谢谢。”

*总调局外勤部办公室*

姜汀敲了敲温若芸的桌子,递过来一份简报:“你听说了吧,江缱今天去查了‘B.A’的任务档案,看样子是动真格了。”

温若芸挑眉接过简报,扫了一眼,嗤笑一声:“早就该这样了。她不查清楚,连自己接下来的实验可能都没心情继续。”

姜汀叹气:“我只是觉得这事有点奇怪,裴安当初消失得那么彻底,现在为什么突然留下痕迹?你不觉得她的出现太巧了吗?”

“巧?那可不一定。”温若芸扬了扬手里的简报,“也许她就是想被找到呢。”

姜汀微微一怔:“你是说,她故意暴露的?”

“谁知道呢。”温若芸轻笑,“但你知道江教授会怎么做——她肯定会亲自去欧洲确认。”

当晚,江缱独自待在实验室,灯光冷白,映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她坐在操作台前,盯着一组刚刚完成的数据,却没有一点投入的神情。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温若芸发来的消息:

“欧洲的情报源查到了更详细的线索。需要我帮你安排吗?”

江缱静静看着屏幕,手指微微一顿,最终回了两个字:

“不用。”

她起身离开实验室,走到窗边,望着城市的灯火。裴安的名字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里,那些疑问和矛盾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周后,日内瓦国际科学交流中心。

日内瓦的秋天冷得彻骨,会议大厅内却暖意洋洋,汇聚了世界各地的顶尖学者与顾问。

江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主讲人名单中,这不仅是总调局的荣耀,更是她作为国际科研界新星的高光时刻。

江缱一向习惯于站在聚光灯下,逻辑严谨、表达冷静,字字珠玑。但今天,站在台上的她,手中的激光笔已经停顿了三秒钟。

就在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江缱正在调整幻灯片。大厅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裴安。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外套,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她脸上带着礼貌又疏离的笑容,与一群国际顾问低声交谈着。

江缱的呼吸滞住了。

她的目光像是被定住了,手指抓紧了桌沿,却没有动弹。

五年,她以为自己已经学会如何掩饰情绪。可裴安一出现,她才发现,所有的伪装都是一触即破的。

“江教授,轮到您发言了。”主持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江缱站上讲台,投影屏幕上显示的是她的研究成果。她开口了,但声音比平常低了几分:“各位……很高兴今天能与大家交流这项关于反物质能量分布的研究……”

她的话语流畅,却在转向第二页幻灯片时停顿了一下。

“反物质的……呃……属性分析……”她翻页的手一顿,甚至放错了激光笔的焦点。

台下窃窃私语。

温若芸坐在一侧,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微微挑了挑眉:“她这是怎么了?”

姜汀凑过来,小声道:“别告诉我,是因为她。”

她朝不远处的裴安使了个眼色。

裴安正坐在观众席的后排,姿态悠然,目光却直直落在江缱身上,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审视。

江缱抬起眼,终于在幻灯片的画面上定住了光点,声音平稳了一瞬:“在该模型中,我们可以看到反物质在高能环境下的……”

她顿了一下,视线和裴安交错的瞬间,激光笔再次滑开。

台下有人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

温若芸撑着额头:“完了,她崩了。”

发言结束后,主持人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感谢江教授的分享。接下来,我们有请国际顾问——裴安女士,来对江教授的研究发表一些意见。”

江缱站在讲台上,手指无意识地握着激光笔,目光却停在台下。裴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步伐优雅地走到发言台,接过话筒。

“江教授的研究很有意思。”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轻快,却不失分寸,“尤其是她提到的能量分布模型,这在反物质的实际应用中,确实是一个值得深挖的方向。”

江缱垂下眼,不去看她。

裴安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回江缱身上,语调轻轻一转:“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江教授提到的能量阈值,似乎还缺乏更精确的实验证据支持。这方面,是不是还需要更详细的数据说明?”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江缱。

温若芸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狠了吧,直接质疑她的数据?”

姜汀冷哼:“这才是裴安的风格——”

江缱抬起头,终于与裴安对视了一秒。她张了张嘴,声音低沉:“是我的疏忽……后续会补充完善。”

“期待看到更完整的成果。”裴安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

会议结束后,江缱站在大厅外的长廊上,冷风吹过,带着点夜晚的寒意。她手指捏着口袋里的文件,指节泛白。

“江教授,等很久了吧?”裴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松,带着一点调侃。

江缱没有回头,声音低哑:“为什么要来?”

“工作需要。”裴安绕到她面前,嘴角噙着一抹笑,“你呢?看见我,是不是很惊讶?”

江缱抬眼看她,目光复杂,许久才低声道:“五年了,你过得好吗?”

裴安笑了笑,答非所问:“你呢?”

“别答非所问。”江缱的语气陡然锋利,“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裴安没有退让,轻轻叹了口气:“江缱,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裴安。”江缱咬着牙,一字一句,“你知道我放不下。”

空气一瞬间变得沉默而紧张。裴安看着她,眼神终于不再带着戏谑,而是露出一丝认真:“我来,是因为有些事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