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答案呢?(女神的尸体在蒙德吗?)”

“……不。不在蒙德,但据我所知……”

第86章 三十五亿与公爵小姐(1) 如花般的优……

天空, 星辰,以及其他一切,

所有如花般的优美温煦。

山坡像一架大花篮——正对着我飘落下来,

在它下面,

展开了一派鲜花怒发,

明蓝不见底的深渊。

——兰波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天蓝得像是被擦得透亮的玻璃, 阳光直愣愣地从那玻璃下倾泻而出。

蕾雅加西亚的额头热得冒出汗,她拿着手帕不时擦拭。她身旁的女伴是个看着不大的少女,面色却很沉着冷静。琴问她, “夫人,您还好吗?如果天太热,我们就先回庄园吧。”

琴说的庄园是晨曦酒庄, 而今天是晨曦酒庄的大少爷迪卢克的成人礼。因为爱子的生日, 迪卢克的老爹克里普斯宴请了蒙德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大人物也愿意卖他一个面子,毕竟谁都知道这位看着憨厚的中年人掌握了蒙德大半的经济命脉。

“不,庄园的人有点太多了。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

蕾雅拿下自己的帽子扇风, 虽然不太淑女, 但这儿没人在意这个。她一边扇风, 一边眯着眼睛看不远处和克里普斯攀谈着的骑士团督察长伊洛克。

伊洛克喝得有点醉了,像所有的醉鬼一样晕乎乎的。他醉醺醺地拍了拍克里普斯,对他说, “克里普斯, 你可培育出了两位相当优秀的年轻人。迪卢克和凯亚,他们可都是我们骑士团的明日之星。”

克里普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那直冲到他脸上的酒气,他心里高兴, 面上却很谦虚,“哪里哪里。他们都还年轻,还有些淘气,如果犯了错,还需要您多多教导……”

在克里普斯看不见的地方,凯亚偷偷翻了一个白眼,这位督察长可一点都算不上他们的楷模,也根本不配教导他和迪卢克。这么想着,凯亚的眼睛四处乱飘,连表面的谦敬都懒得装了,突然,他瞥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凯亚皱起眉头,心下起了警惕,他对站在旁边的迪卢克说,“我看到熟人了,我过去打声招呼,”他的手拍了拍迪卢克,“我们的督察长……伊洛克不是什么好人。迪卢克,你让老爹跟他保持距离。”

迪卢克奇怪地看了凯亚一眼,虽然他也有些排斥这位平时过分注重钱财的督察长,“可以。但是为什么?”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凯亚嘴上这么说着。虽然伊洛克怎么样都不关他凯亚的事,但是……凯亚不希望他在迪卢克的生日会上出事,那会毁了迪卢克的成人礼。

“哟,加西亚夫人,还有琴。”

“凯亚少爷。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不看到您了吗?我尊重的夫人。”凯亚脱下帽子,行了一个漂亮的礼仪。在他这个年纪,就算吊儿郎当也是意气风发的模样,“我衷心希望您能度过美好的一天,不知道您是否也这么想?”

蕾雅笑了一下,“当然,这会是美好的一天。”

她打着机锋,虽然蕾雅也不想破坏一个年轻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成人礼,但是……时机不等人,她无法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瞧啊,伊洛克就醉醺醺地、大摇大摆地站在她面前,没有一点身为骑士的警惕。然后,庄园里又都是蒙德有头有脸的人物,等她杀掉伊洛克,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在这些人面前诉说伊洛克的罪行。即使是骑士团也压不下去这样的丑闻。她的丈夫和孩子们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我祝愿迪卢克少爷有个光明万丈的未来,”蕾雅对着凯亚一笑,“不过,他有了这么好的兄弟和父亲,这位年轻人当然会有个好未来。”

凯亚挑了挑眉,克里普斯当然是好父亲,但他凯亚……幸亏加西亚夫人不知道内情,不然凯亚都会觉得她多少有嘲讽自己的嫌疑。

“那就承您吉言。”凯亚看了一眼陪在加西亚夫人身旁的琴,她有点太尽忠职守了,琴知道点什么,“不知我可有幸陪在您和琴身旁?宴会总是那么累人,夫人愿意让我躲躲懒吗?”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透亮的眸子漂亮得像天上的星星,“这样我就可以跟老爹说,我是在陪客人,可不是在偷懒……”

“凯亚,我倒是无所谓。”蕾雅捂着嘴笑了,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琴,“你呢?琴,你愿意吗?”

“夫人愿意的话,我当然也不介意。”琴平静地说着,“只是凯亚前辈今天应该有更重要的事吧。生日不陪在迪卢克前辈身边,真的好吗?如果你担心客人,我会好好照顾夫人。当然,还有其他客人。”

“这就不劳

烦你了,琴。”

而在酒庄里,卡维端起酒杯,“好酒,完全不输给在须弥出产的酒。如果可以,我真想带点回去给提纳里他们。”

“如果你想购买的话,现在就可以。说不定克里普斯老爷还会看在他儿子今天生日的份上给你优惠。”

“那听起来还真不错。”卡维又品了一口美酒,这酒入口有几分葡萄的涩意,又很快变成让舌尖颤抖的、醇厚又刺激的回甘,“可惜九方你现在还喝不了酒,不过你马上也要成年了吧。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九方想了一会儿,“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所以学长随意吧,你送的我都会喜欢。”

“这听起来可有些敷衍了,”卡维哼了一声,她的语气就像在哄小孩子,“不过那个路德维希呢?他怎么没来。”他的眼睛转向一旁喝得已经趴在桌上的某人。他和九方的单独相处又多了一个酒鬼。卡维心里有些嫌弃,“温迪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啊。我们的酒大部分进了他的肚子。”

“路德维希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所以他就把自己的邀请函给了温迪。”

九方摸了摸身旁喝得醉呼呼的少年,他的脸红红的,像苹果一样熟透了。

“克里普斯老爷真是谁都邀请啊。只是听见了路德维希的琴声,就送了一张邀请函。”

“你也不是吗?卡维学长。”九方看向卡维,“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你对路德维希有敌意……他难道得罪过你吗?”

“怎么会,”卡维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漂亮的孔雀就算赌气都是娇滴滴的样子,“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他。”

“好吧,我知道了。”

“话说回来,”卡维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你认识克里普斯的两个儿子吗?名字我记得是凯亚和迪卢克。”

“都认识。我跟他们见过几面,算是朋友。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了解你在蒙德的情况。”

卡维在内心里高高地翘起孔雀尾巴。

很好,看来这两位都不会是他的新情敌,毕竟普通的朋友哪里比得上陪着学妹炸过须弥防沙壁的他。在某种程度上,他和九方都算得上过命的战友了。毕竟,当年炸防沙壁的时候,卡维还以为自己要跟九方一起蹲须弥监狱了。不过万幸,仁慈的小草神大人不仅饶恕了他,还让他负责重建新的防沙壁工程。

现在看来,他卡维的对手也就一个路德维希。噢,你说还有须弥的艾尔海森他们?那群还呆在须弥的呆子怎么比得上千里迢迢来见九方的他自己。

“是吗?”九方没有管卡维内心的小九九,她装作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今天,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看了一眼天空,“可能是太热了,我有点中暑了。”

“你还好吗?我马上去找这里的管家给你拿药!”

卡维一听到就像个火箭从座位上窜了出来,幸亏九方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衣角。她装柔弱地咳嗽了几声,“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我应该也没到吃药的地步。”

“我听见你咳嗽了,”卡维思考了一下,“这感觉并不像中暑的症状。至少不是提纳里告诉我的那样。”

九方有些头疼,她这位学长总在他不该敏锐的地方敏锐,她深呼了一口气,“抱歉……我只是想你今天陪在我身边,但是……”九方装作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卡维的屁股立马坐回了原地,“我当然会陪在你身边……只是,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吃药哦,可不能像那些不听话的病患一样任性。”

“失礼了。”他的手探上九方的额头,额头上的温度跟他的手没什么差别。奇怪,难道是他的手比较烫?

“喂,卡维。”刚才还醉醺醺的温迪看着神色清明了几分,他把卡维的手从九方额头上拿开。当然,温迪没有那么客气,他是直接拍开的,“臭男人可不许碰我们家九方。”

温迪还朝卡维做了个鬼脸,换来了卡维有些恼怒的脸,“温迪,你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而且我和九方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我和她认识的时候,连须弥都没有呢。温迪在心里想着,他一点都没有理会卡维,只是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向九方,“你看,他凶我。”

九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温迪这些年都学会了些什么,她捏了捏少年有些肉嘟嘟的脸蛋,“好了,不要欺负卡维。”卡维哪里有你心眼多啊,他就是个单纯的傻孩子。

“卡维,抱歉。温迪……他其实是由我带大的,相当于我的弟弟,只是被我宠得有点任性了。”

卡维立马向温迪露出了一个相当和善的笑容,“原来你是九方的弟弟啊,”虽然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温迪还跟他那个情敌一模一样。但仔细一看,温迪和九方的神态很像,气质也非常类似,“抱歉,我刚才对你有点太大声了。”

作为赔礼,卡维把自己面前的酒慷慨地推向温迪,“如果你还想喝酒的话,我这里还有。”

又一个傻男人,九方你到底招惹了多少情债……虽然自由的风不会拒绝吹向爱情,但这也未免也太自由了一点吧。

“九方。”温迪短暂地唤了女孩的名字,“太花心可不好哦。”温迪语气轻柔地提醒着,虽然听上去像是提醒,他的样子却像是在纵容九方那样。

“你难道不应该多看看我吗?毕竟我是你的‘弟弟’……”因为这个关系,温迪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好姐姐,你可要多疼疼我,别去看外面的那些狐狸精。”

“……你确定,他真的是你的弟弟吗?九方。”卡维的语气有些飘忽,他看向九方的表情充满了对蒙德姐弟情的震惊和不解。

九方把温迪的脸捏得更用力了,她有些抓狂,“你到底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些啊?快给我忘掉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我那个干净、纯洁又可爱的风精灵啊。”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有些模糊,卡维没怎么听清楚,但是九方下一秒就转向了卡维,“抱歉,他最近有点……有点叛逆。你懂的,孩子总有这个时候。不要管他的话,他真是我弟弟。”。

九方又强调了一次,只是卡维有些半信半疑,“是吗?如果那样就好。”

“好了,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客人们都陆陆续续进场了,我们也是时候进去了——为迪卢克庆祝他的成人礼。”虽然……不凑巧地成为了被选中的“舞台”,虽然九方很希望迪卢克能度过一个美满的成人礼,但是……总是会事与愿违。

她只希望之后那个从枫丹登场的客人会有礼貌一些,不要惊吓到太多无辜的观众。

因为——那样就不太好收场了,一切都要彬彬有礼、秩序井然地进行才对,不管是加西亚夫人的暗杀,还是未知的袭击。

“卡维学长,我还是有点不舒服。可以麻烦你进了舞会,也陪在我身边吗?”到处乱跑,可会导致不必要的伤亡,“虽然会阻碍你邀请其他淑女,但是我只想和你跳舞。”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清晨甘露般的笑容,纯洁、短暂又虚假。

但卡维却没有察觉到什么,他只是开心地笑了起来,没管站在一旁的温迪,他轻轻执其女主角的手,“当然可以,九方。”

卡维轻轻咬住嘴唇,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眸,试图遏制快要蔓延到脸上的笑意。他警告着自己,听好了,卡维。你可要矜持些,不要被九方牵着走,你要向她展示你高冷的、强大的、自尊的那面,这样女孩才会珍惜你。

然后,温迪就看着卡维笑得像个大傻子一样,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没救了。

在进入大厅前,温迪瞧了一眼天色,看时间,路德维希也是时候来了。噢,刚才还忘了他,他也是无可救药的那个。

而温迪自己为什么要牵扯进这堆烂摊子里,甚至还是前几天他主动“威胁”九方求来的结果。一向潇洒的风神大人只得按住自己的额头,像是叹气,像是妥协——看来,这份不可救药名单还得加上他自己的名字。

他却只得……心甘情愿。

第87章 三十五亿与公爵小姐(2) 戴在心上的……

“即使你给我一朵残花, 我也要把它戴在心上。”

“若是那花上有刺呢?”

“那我就忍受着。”

——泰戈尔

蒙德的盛会总是飘散着迷醉的酒香和吟游诗人的歌声,尤其是在蒙德酒业贵公子迪卢克的成人礼上。

卡维被空气中的酒香熏得有点醉了。

灯火璀璨的大厅里满是衣着华丽的夫人、小姐,她们大大的裙摆垂在地上, 像是在裙子里面放了一个鸟笼,颇有几分建筑学上的美感。往常, 卡维应该会非常享受异国的盛典,这是他平时的建筑生活里为数不多的调剂, 而作为一名建筑上的“艺术家”,这样的机会也有助于积累灵感。

但此刻,卡维只是乖乖地

坐在二楼的一个偏远的角落里。这里靠着窗, 可以望见外面密密麻麻的翠绿藤蔓,一楼大厅交谈的人声、舞蹈的脚步声、欢呼的歌唱声都顺着空气中的酒香飘到了他的脑子里。

“不下去跳一曲吗?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开口了,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但五官却被灯光打得很美丽,“大建筑师,想必也是位跳舞高手吧。”

九方笑着揶揄着,她在内心精准地计算着时间, 目前没有太大危险, 卡维还来得及享受蒙德的舞会……这里什么都有, 美景、美酒、美人。

“不要打趣我啊,”卡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他伸出手轻轻盖在她手上, “你知道的, 我只想和你跳一曲,”他说着说着,发现九方在静静地盯着他, 仿佛要看透他说的是真心还假意。卡维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总是会不自觉地胆怯,于是他故作开玩笑的样子,“你说得对,我确实很擅长交际舞。”

虽然,这个交际舞的范围不包括蒙德的舞。

卡维有些泄气,他总是在该乘胜追击的时候,恐慌地后退一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阻碍了他,就像之前,他明明可以告诉九方,他是专门为她而来,才不是为了在蒙德找灵感;就像现在,他明明可以告诉她,他的心意(我只想和你跳舞),但他却不得不开玩笑回避。

她是知论派的人,擅长语言和文字;而卡维只是个嘴笨的妙论派……天啊,他由衷希望自己除了继承母亲的美貌外,还继承了母亲的语言能力,而不是像自己那位父亲一样。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是言不由衷。

“噢,有多擅长?”她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卡维说不清自己是有些失望,还是有些庆幸,“比我的建筑能力弱上那么一点点。”

卡维像是在哄她开心,九方忍不住笑了起来。

楼下突然出现了很大的喧哗声,他们往下望了一眼,人潮中被划开一道界限分明的口子,看来,宴会的主角(迪卢克)即将登场了。

九方移开目光,“我们还剩下大概5分钟。”

“你说什么?”

九方抽出被卡维轻轻盖着的手,白皙漂亮的手在灯光下笼上了一层玉色,“不邀请我共舞一曲吗?我亲爱的大作曲家。”

卡维的眼睛像是被点亮了一样,灼热的目光让那双红色的眸子更加的深邃迷人。

他重新握住了九方的手,建筑师的手没有它外表看上去那么无暇,细细的茧子和略微粗糙的触感都昭示着他的男性身份。

虽然卡维看上去漂亮得像个女孩,但是他确实是男性,是懂得侵略、进攻和调情的成年男性。

那双手轻轻碰了一下九方的腰,卡维看着她的表情,她有些困惑地抬起眼睛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握上自己的腰。

卡维慌乱的心跳安定了几分,他是个过分注意女伴情绪的男人。接着,他轻轻地按上那被礼服勾勒得很细的腰,九方被他拉进了一步,他们的脸凑得很近,呼吸相互接着,明明周围那么喧闹,他们的心跳却响亮得像是滴答走的时钟。

先耐不住的是卡维,他微微移下了直勾勾的目光,脸色微红,漂亮的睫毛在眼下撑起了一片很唯美的阴影。卡维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九方身上传来的味道比空气中的酒香更让他迷醉,“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假装自然地说道,可架着九方的手臂却紧绷得像块动不了的木头。真该死,他本来打算好好表现的,但是卡维的手臂和脚都不太听他使唤,它们紧张得就像在参加人生的一次重大考试。卡维一贯是优等生,但现在……他理解了那些考试失常的倒霉蛋。

“别紧张。”

这是九方在晨曦酒庄跳的第二场舞。第一场是和晨曦酒庄的二公子凯亚,他游刃有余,老练得像是情场高手,第二场则是卡维……她可不知道能上天入地勘探的大建筑师生了一双这么笨的脚,往昔灵活的手臂也僵硬地像根木头。

“我有那么可怕吗?”

九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脚又被踏错节拍的卡维踩中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并不明显,她怕吓着这位过于提心吊胆的大建筑家了。

“不,没有,我只是……”

卡维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极力想解释几句,但又嘴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五分钟的舞蹈很快便会结束,最后应该是两个人在快要拥抱舞伴的时候,礼貌又克制地放对方离开,这是蒙德所秉持的骑士风范。

但,卡维他不是个蒙德人。

于是,他篡改了舞曲,他拉住九方的手,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的拥抱炽热柔软,不像他的手臂和脚那般蠢笨。九方比他矮一个头左右,她的脑袋靠在了卡维的右胸上,她能听见像是巨锤一样的心跳声,慌乱、零散又清晰,像是坏掉的舞曲。

“这好像不是舞蹈该有的部分。”九方说。

而卡维低下了头,耳边吊着的耳饰都垂到了九方的脸边,凉凉的,而卡维的呼吸却很热,他几乎是贴在九方耳边喃喃细语,“不可以吗?”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像是被主人遗弃的金毛狗狗,“那个人(路德维希)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这对我不公平,九方……”

卡维学坏了,他不再做那个老老实实的学长,他学会睁开水汪汪的眼睛,露出自己脆弱的肚皮,声音暗哑又低沉地对九方说,“看看我吧,我是个比他更好的情人。”他柔软的嘴唇轻触了一下九方的脸颊,留下了一个带着蔷薇气味的吻,那吻逐渐从莹白的脸渐渐上移,他吻向女孩漂亮的眼睛、额头和头发。

“我不会输给他,”他轻轻含着九方的皮肉,怕弄疼她,他还不时用舌头抚慰着肌肤,“你也很舒服,不是吗?”

九方轻轻地推了一下卡维,没有推动,反而卡维把她抱得更紧了,他刚才还紧张得就只被煮熟的苹果,现在却老练得像是情感上的大师,“……你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卡维。”

“你不喜欢太乖的人,”卡维说,“你喜欢那种会勾引人的狐狸精(路德维希)。”

卡维想到那个男人,他没比卡维好看到哪里去,卡维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不觉得九方会被路德维希的皮相所惑。那么,就会是性格的方面……他记起了在须弥他的那些对手们,艾尔海森太严肃也太沉闷,赛诺总爱讲奇奇怪怪的冷笑话,提纳里又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卡维不觉得他们会是他的对手。

但是,路德维希……他跟须弥的男人都不同,他是蒙德的浪子,天生就会拿把破琴,说些情话,哄姑娘欢心。

这样游手好闲、油嘴滑舌的男人却迷惑了九方,卡维虽然有几分伤心,但觉得是路德维希的错,他不该来勾引卡维的姑娘。但是,九方看上去又有几分忠爱他,卡维不得不耐着性子观察(研究)自己的情敌,他试着用了一下情敌的花招。

虽然他手心紧张得直冒汗,心跳也快跃出自己的胸膛,但是九方只是轻轻推了一下他,她没躲开他的吻,也没有露出惊慌的样子,她只是有几分讶异,就像惊讶老实人突然学会了耍滑头。

“你是个坏女孩,九方。”卡维吻向了他渴

望已久的唇,“你把我变成了坏男人。”

在卡维的设想里,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应该是在他们已经互通心意后,在须弥柔柔的风下,在大树撒下的阴影下,像是蝴蝶亲吻花朵一样自然,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爱侣一样柔情。但是,他们的吻却在蒙德二楼无人在意的一个小角落里,连辉煌的灯光都会躲避这样的角落,他们在阴影中接吻,卡维甚至没问九方的意愿。

他是个坏男人,可是他乖的时候,只换来了九方的忽视。明明不远万里来见九方的是卡维,她却宁愿跟那个蒙德浪子说话。

就因为那个人比卡维更会哄女人的手段吗?卡维可不相信花言巧语的浪子有比他更真诚的心。

卡维似乎有些失控了,他之前就喝了几杯酒,酒劲一上来,压在心里的怒火、妒火和爱火都跟喝下去的酒液一起烧着他。

该死……他吻住不是什么花朵,而是一团火焰,那火把卡维烧得失去了理智、风度和优雅,但他心甘情愿,还希望火焰只烧他一个人。

一切深刻的感情都像火焰一样具有破坏力,它会把人烧成火焰喜欢的样子,连他们吻里,也有火焰的余烬。被紧紧搂着、吻着的女人终于呼吸到了一点来自外界的清新空气,她先是喘了一口气,才抱怨般说道,“为什么怪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她惯会装无辜,她一面纵容着卡维,一面又纵容着其他人,难道她的心可以平等地一分为二,一半分给路德维希,一半分给卡维吗?

“你没想到我会这么对你吗?你以为一切都会在你的掌控之中吗?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乖’,你似乎忘记了,我也是个男人,九方。”

“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我的学长、亲爱的大建筑师?”

“……你真的是个坏孩子。”

卡维摇了摇头,他们恐怕还算不上情投意合的爱侣,在本应该亦步亦趋的恋爱路上,他心急地跃过了界。在她对自己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的时候,卡维却已经想要品尝最后的胜利果实了。

这或许很糟,但或许,这是卡维做得最对的一次,是他最勇敢的一次。

但是,不管怎么想,他总算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

“大概是……蒙德特色的‘偷情’吧,这里总有一些风流韵事,小姐会养自己的骑士情人,贵妇人会有好几个情夫。”卡维开着玩笑,可能是赛诺的冷笑话传染给了他,“但是……我会是你最好的情人。”

就算是做情人,他也不会输给路德维希。

突然,一楼的大门被人从外打开了,门外还留有的一线日光渗了进来照在来人的身上。那个女人戴着兜帽,极高的鞋跟像是杀人的利刃,她看着被打扰后纷纷望向她的人们,和那个诧异的红发青年(迪卢克),他本该是宴会的主角。

“抱歉,晨曦酒庄的人们,我本来不想打扰大家的雅兴。但是,我有我的使命(mission),”她优雅地摘下了头顶的兜帽,苍白的头发和血红的眼睛像是一场噩梦,威严的声音还没有结束,“代表枫丹至高的审判(那维莱特)、代表壁炉之家的意志(阿蕾奇诺),我前来逮捕一位可耻的犯人。”

“西风骑士督察长伊洛克,我将赋予你盛大的裁决……”

看着楼下的这幕,九方推开了卡维,她的嘴角真正勾起一抹笑,“你错了,卡维。我可算不上什么坏女人,”她指着楼下的那位客人,“她才是真正的坏女人——”

“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阿蕾奇诺。”

第88章 三十五亿与公爵小姐(3) 如月亮血光……

我们的目光落在我爱人上:

我们对望,

我们讲黑暗话,

我们相爱如罂粟和记忆,

我们睡觉如海螺壳里的酒,

如月亮血光里的大海。

——保罗

在喧嚣声后,人群突然变得安静, 他们的头靠在一起发出像是鼠类的交接声,耳朵高高竖起, 目光相互躲闪,包裹在锦衣华服下的心脏兴奋地跳动。

没人怜悯那位西风骑士团的督察长,尽管他在上一秒还是位值得尊敬的绅士, 但是这一秒他已经完了,没有人关心那是不是真的,人们关心的只有自己是不是多了一些谈资。那些蒙德贵族们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那样兴奋, 丑闻和舆论都能让这群“大人物”们兴致勃**来。

“等等, 女士……”

迪卢克皱起了眉,他不太理解为什么来自枫丹的人会妄图在蒙德的土地上审判他们西风骑士团的督察长,即使伊洛克有罪,但也轮不到外人来惩罚他。

他正想上前, 琴却先他一步发问了, 在她发问之前,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加西亚夫人,像是能从她戴着的黑色面纱下洞见她的灵魂一样,“这位……尊敬的客人, 我是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琴。伊洛克隶属西风骑士团, 没有人有权利越过骑士团惩处他,因此我有权拒绝您的请求。”

琴庄严又肃穆的声音在大厅响起,蕾雅加西亚微微眯起了眼睛, 原来她竟然是代理团长……琴从来没跟蕾雅说过她在西风骑士团的职位。

“拒绝?” 阿蕾奇诺轻轻地摇了摇头,“琴团长,你恐怕误会了什么,这是通知而非申请。”她打了个响指,女人的手边就突然出现了两张盖住红色印泥的信封,她上前几步走,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得像是一场暗杀。

“打开它看看吧,琴团长。”她的语气很优雅,但神色却不容半点拒绝。

琴审视地看了一眼阿蕾奇诺,白色短发的女人对琴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她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琴接过了那两封信,一封来自枫丹审判庭,一封来自至冬愚人众。

“枫丹审判庭什么时候和愚人众一起判案了?”

声音来自琴身后的凯亚,他还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可是背着身后的手却悄悄地握起。

“至冬和枫丹从来都是盟友,我们共享着利益,分享着情报,这并不奇怪。”阿蕾奇诺回答地滴水不漏,当然,她说得也全都是事实。

而琴也看完了那两封简短的信,来自枫丹审判庭的信内容很简单,信上的用词也相当克制,可见写信的那维莱特先生是位温和可敬的绅士,但是……他却在最后的那栏,“即刻押送罪犯回枫丹接受审判”旁边属上了他的大名。

而来自愚人众的信则说……如果骑士团给与【壁炉之家】相应的赔偿(外交上的让步),愚人众愿意代替西风骑士团与枫丹审判庭斡旋,但是如果骑士团不愿意,愚人众则会以自己的手段收以相应的利息。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而如果不答应愚人众,恐怕西风骑士团会因为伊洛克而名声扫地。

真是无耻,谁不知道,所谓的壁炉之家到底是怎么样的组织,居然要西风骑士团赔偿他们的损失。

“真是荒谬。”

琴紧紧地攥紧了那封信,但理智让她没有立刻撕碎这两封无礼的信件。

“荒谬吗?人生不就是场荒谬的戏剧吗?枫丹人总是这么说,我有些赞同这句话,”阿蕾奇诺的目光移向那位向着她走来的夫人,她带着黑纱,穿着黑裙,在胸口佩戴了一朵白色的纸花。噢,不幸的孩子……

“真高兴,还能见到你,蕾雅。”阿蕾奇诺对她轻轻点头。

那位夫人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她,面上露出又像是怀念、又像是厌恶的表情,“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她的祖父母虽然是逐影猎人,但是到她父母这代就家境中落了,是愚人众收养了她,但没过多久“母亲”就被杀死了,而面前这个人就是杀死“母亲”的人,同时也是给她自由的人,“人生可真是无常呢……我和您干起了同样的事,我们都收养孩子,我本来以为我是对的,但是……我错了,我放下了屠刀,然后……我的丈夫和孩子就都死了……”

是啊,她本来以为她是正确的。

在她逃出了那个命名为家的笼子后,用学

来的杀缪手段,她很快便积攒起了一笔财富,没什么比杀人来得更快,人们总是想花钱买别人的命……而她恰巧也擅长这些。

但是,【壁炉之家】的阴影却始终笼罩着她,“母亲”的幽灵永远在微笑着注视她。

【你永远无法逃离我……永远无法逃离我们的家。】

“母亲”如此说道,就像诅咒一样,她也开了一家孤儿院,孩子们围着她打转……她仿佛又再一次回到了孤儿院,但是她坚信这是不同的,她会是孩子们真正的仁爱的母亲。她放下了手里的屠刀,谎称自己是来自枫丹的大小姐,很快便有一个男人——她为她的孩子找的新父亲,他们组建了一个真正的家庭。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始终飘着花香和阳光的孤儿院,仁慈的母亲、温柔的父亲、关爱他们的医生、可爱美丽的护士姐姐……如果时光能永远停留在那里就好了。

没过多久,出身黑暗的她很快便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她的丈夫里奇还想要瞒着她,他是个标准的蒙德男人,勇敢和献身仿佛是刻在他的骨子里的那样。他想要保护自己的妻子,毕竟妻子只是个来自枫丹的大小姐,于是他隐瞒了一切,只想要一个人拯救他们的孩子。

但是他来得太晚了,他什么也救不了,于是拯救变成了复仇……

蕾雅看着这一切……没有人比出身愚人众的她更清楚,这场复仇是多么的有勇无谋,对方可是那个比“母亲”更残忍更冷血的博士。

蕾雅躲在衣柜里发着抖,就像回到了黯淡无光的童年。她以前害怕被“母亲”抓到,现在则是害怕被“博士”抓到。她是个胆小鬼,她深深地唾弃自己,她又一次变成了那个只会躲在衣柜里哭的小女孩……

是啊,她不是佩露薇利和克雷薇,她没有她们那么勇敢,敢去挑战“母亲”的权威。

但是,“权威”的母亲被佩露薇利杀死了,而克雷薇……蕾雅听说她死了,被佩露薇利杀死了。

在离开愚人众的那天,蕾雅问佩露薇利,“是你杀死了母亲……你也同样杀死了克雷薇姐姐,所以你是来杀死我的吗?”

她流着眼泪,如果能死在佩露薇利手上也不错,佩露薇利是个冷酷的杀手,但是她并非没有感情……不给与死人更多的痛苦就是佩露薇利独特的温情。

但佩露薇利只是神色冷淡地打开了门,“你走吧,你不适合呆在这里。我要组建新的【壁炉之家】,你并不符合家庭成员的挑选标准。”

那个时候,佩露薇利,也就是如今的阿蕾奇诺就看出了她内心的软弱吧……她害怕愚人众,害怕到发抖的程度,她甚至不敢为她死去的孩子复仇,她只求博士不要注意到她。但是……那个男人,她的丈夫,里奇却头也不回地为他们的孩子报仇了。

“不要去……博士比你想象中更可怕。”

记忆中,蕾雅是这样祈求他的,眼泪在她脸上纵横,恐惧和不安吞噬了她的心。

但一向温和的丈夫却坚定地拒绝了她,“蕾雅,别哭了。”他没说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等我出门,你就去骑士团吧。装作和我闹掰的样子,骑士团会庇护你的。”

“可是……如果不是骑士团的督察长伊洛克骗了我们,我们哪里会落到这个地步?”

蕾雅咬牙切齿地说,带着一股深深的憎恨。

“我知道的。但是,光和影总是相对的。骑士团只是出了几个蛀虫,但它始终是蒙德人民的守护者,而它也不会拒绝你。”里奇看着她,仿佛望见了妻子见不到光的过去,“已经没事了,蕾雅。骑士团会有人保护你的,你现在是蒙德的子民。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接着,雪山的火光彻底杀死她的爱人。

里奇成功了,他带着一腔孤勇向博士、向愚人众复仇了,哪怕代价是他的生命。

但看着镜子里的脸,蕾雅却再也无法适从……她不是孩子们的母亲吗?为什么她像个懦夫一样躲在骑士团里,她真的可以什么也不做吗?

这些疑问压过了内心的阴影……蕾雅还是那个来自愚人众的蕾雅,她只擅长杀人。于是,她重新拿起了自己的屠刀……我还有能力,我还有能力复仇。

过去她那么痛恨的东西,第一次变成了她人生的希望——她要亲手杀死伊洛克,这个无耻的骗子。

“蕾雅?”阿蕾奇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蕾雅瞬间从无尽的回忆里脱离出来,“真是抱歉,让您见笑话了,佩露薇利姐姐……不,阿蕾奇诺大人。”

凯亚拍起了掌,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虽然打扰了两位的叙旧时间,但阿蕾奇诺……您是否应该和我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一桩跨国犯罪。贵国的伊洛克涉嫌拐卖、诱骗多国儿童,这其中就包括来自枫丹的孩子。而且枫丹庭已经收到了足够支持指控成立的证据,那维莱特大人认为有必要和贵国协商关于犯人的处置问题……并且,他也对西风骑士团的不佳名声有几分忧心,贵国似乎有为维护名誉而有包庇犯人的传统。因此,那位尊敬的大审判官认为有必要将犯人带到枫丹的土地,正义之神必将赋予他公正的裁决。”

明摆着的施压让凯亚皱起了眉,如果只是一个枫丹,骑士团还能走外交的途径和枫丹协商,并且尽量维护西风骑士团的名誉,但是……愚人众呢?他们只想拿到自己的利益,根本不怕把水搅浑。

“感谢那位枫丹大审判官的周到考虑,如果枫丹真有他所说的那般公正就好,”凯亚哼了一声,七国之间互通情报,他当然清楚枫丹的审判形式。哪有审判会发生在歌剧院里,还像观赏歌剧一样邀请了观众,“那么……愚人众呢?你们【壁炉之家】恐怕也没有脸面当什么正义使者吧……”

凯亚笑眯眯地说着,他一点情面也没留,毕竟保持表面上的和谐是大人物们才考虑的事……就像琴,她不能说得这么露骨,蒙德和至冬还得保持明面上的融洽关系。

“凯亚。”

琴威严地制止了凯亚接下来的话,但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经典手段罢了。

阿蕾奇诺只是微微低下头,“感谢凯亚先生的提问。但是,他似乎误解了【壁炉之家】。我们救下了那么多孤儿,【壁炉之家】当然是个令人尊敬的组织。我们给与孩子们庇护,教会他们生存的本领,反过来,这些孩子需要给与他们的家一点点的小贡献,这很正常……家总要运转下去,家庭成员需要为家庭付出,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而为什么此次【壁炉之家】会参与?这也是因为我们要庇佑我们的家庭成员……即使她离开了,”阿蕾奇诺的手轻轻抚上蕾雅的脸庞,像是在摸一条可怜的流浪狗,“蕾雅也是【壁炉之家】的一员,她在蒙德做了可敬的事,却被贵国的伊洛克欺骗,连同自己的孩子也……”

阿蕾奇诺摇了摇头,“我可怜的孩子。我们心爱的家庭成员遭受了如此对待,身为孩子们的【父亲】,我理应捍卫他们的权利。但是,愚人众不愿意看到我们的两位好伙伴,蒙德和枫丹因为一个罪人闹得不愉快,所以我们愿意替代西风骑士团与枫丹斡旋,而斡旋……也需要

西风骑士团也势必要给与【壁炉之家】相应的“好处”。这很正常,先生。”

身后突然出现了脚步声,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女推开了门,“阿蕾奇诺大人,等等我。”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却亮得惊人。

阿蕾奇诺叹了一口气,她都要可怜骑士团了,惹到了来自枫丹疯狗一样的记者。她没有回头,只是冷淡自持地说,“夏洛蒂小姐,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愚人众不接受你们的采访,那维莱特先生同样也拒绝接受你们的报道。你又何必千里迢迢追到这里?”

那位夏洛蒂小姐只是脸微红地说,

“我知道,所以我不采访你们。我只是过来报道这起跨国犯罪案,这可是独家新闻。”

“如果西风骑士团没有意见的话,那随便你。”

阿蕾奇诺的目光扫向琴、凯亚和迪卢克,看来记者小姐的打算要落空了。但足够缠人的她势必会给骑士团一点点的麻烦。

琴有些头疼,她本来想暗中解决这件事的。

但是,人群却突然喧闹了起来。酒庄的侍者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他摔了一跤,身上全是红酒渍,眼睛瞪得很大,脸上的表情相当地惊恐,“迪卢克少爷,不好了,他死了,他死了……”他大叫着,像是一只受惊的鸟。

“……谁死了?”

“是骑士团督察长伊洛克。”回答的人是从侍者身后走来的阿贝多,他今天也受邀参加迪卢克的成人礼,只是阿贝多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一波三折。

他把自己的手套慢悠悠地拉了下去,刚才他戴着手套去验了尸体。死因并不复杂,阿贝多看向那位来自愚人众的客人,他简短地说,“伊洛克被毒杀了,而那个毒……的愚人众特有的。也就是说,愚人众派人暗杀了伊洛克。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呢,阿蕾奇诺女士?”

“噢,他已经死了,”阿蕾奇诺叹了一口气,“那可真是不凑巧,看来那维莱特先生要失望了,犯人已经无法被审判了。”

“你没有任何要辩解的话吗?阿蕾奇诺!即使伊洛克有罪,愚人众也不能未经骑士团许可杀死他。还是说,愚人众要与骑士团宣战?”

阿蕾奇诺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这么严重,小姑娘。你想给愚人众施压,但是……不是我做的。他死了,到底对愚人众有什么好处?而到底是谁,你们心里恐怕比我更清楚。枫丹和愚人众要求蒙德交出犯人,下一刻犯人却在蒙德稀奇古怪地死了,身上中的还是愚人众的毒。事上会有如此凑巧的事吗?”

阿蕾奇诺把头转向夏洛蒂,“记者小姐,你相信这么凑巧的事吗?愚人众可真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不,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夏洛蒂的眼睛都放光了,她有预感这次的稿子会是头版头条。

而她夏洛蒂,又一次抓到了新鲜出炉的热点。

第89章 三十五亿与公爵小姐(4) 从我们的心……

被意志力包裹的日子,

冻僵在或许不属于这世界的泥潭,

赤脚在移动的梦中

从我们的心灵到我们的必需,

从怒气到欲望:灯芯草帘张开,

给我们玷污和拥抱。

“奇怪的死亡,多方的参与, 还有我们新来的未知客人,”九方撑在带卷边的围栏上看下面的来来往往, “真热闹……不如说,热闹得有些吵了。”

卡维看着她在光影变换下神色不清的脸,“你太冷静, 九方。”虽然他一开始就知道,九方不同于常人,但卡维没蠢到还觉得她只是个被不幸卷入的可怜学者, “你没有参与这件事, 你和我待在一起。”

九方只是侧过头,下颌微微抬起,像只娇憨的猫那样瞧着他,“你怎么知道没有?犯人可都会给自己找不在场证明。或许, 你就是那个不凑巧的证明人?”

“我相信你。”卡维摸了摸九方的头, 把她翘起的头发压了下来, “一个真正的坏人是不会说出自己的罪行的,”他耸了耸肩,“除非是在侦探面前。枫丹的小说老是喜欢写罪犯和侦探的致命对决。”卡维的目光投向九方, “但我不是侦探, 而你也不是罪犯。”

“你隐瞒了很多东西,你很内疚,你害怕把我卷入进来。这就是我看到的, 我不是个只会学建筑的傻瓜。”

“……你当然不是,你可是大建筑师卡维。”

“别岔开话题,你知道的,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卡维有些纠结,现在不是个坦白的好时机,楼下的人还忙着唇枪舌战。

西风骑士团、愚人众、枫丹审判庭……他们吵得不亦乐乎。那个死者,名字好像是叫伊洛克。这里面没有人为他伤心,他们都想让这个人早点死或者更文雅一点,早点接受审判。但这人死了,却死得不那么凑巧。骑士团、愚人众、审判庭他们互相之间踢着皮球,为了维护组织的脸面……里面还有个看热闹的枫丹记者。

没什么比这更糟了,人们对于死者毫不关心,人们只在乎自己的体面。

卡维又瞟了一眼楼下,骑士团的人在负责疏散来宾,那些骑士们满头大汗地穿梭在衣着华丽的先生小姐间,又要安抚他们脆弱的神经,又要警告他们不要泄露晨曦酒庄的事……虽然卡维觉得没过半天,消息就会传得满天飞。

不过最可怜的还是本来的主角迪卢克,他的18岁成人礼完全成为了一场彻底的闹剧。

此时,好脾气的迪卢克已经卸下了贵公子的身份,以西风骑士团骑兵队长的姿态和那位神秘的愚人众女士在唇枪舌战。

“现在不是什么和你聊的好时机。”

卡维有些头疼,他总是缺点运气,刚才他和九方还在柔情蜜意,现在却不得不一起经受西风骑士团的审查。虽然他完全理解骑士们的工作,但卡维也不想自己的蒙德之旅过于起起伏伏。

“你听好了,九方。你隐瞒的东西,我不会问的。我想你有你的理由,但是如果你想说,我随时都在。”

“另外,”骑士们上了二楼,他们穿着盔甲,笨重的跑动把整个楼梯都震得咯咯作响,“你可以像信任艾尔海森那样信任我。”卡维本来不想提他的名字,但是……或许九方对他缺少的就是信任,“我虽然不知道艾尔海森做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你,我会以我的方式支持你。”

西风骑士的人小跑到了他们俩面前,那是个很年轻的骑士,白金短发,蓝色眼睛,“西风骑士团骑士米卡,向两位客人致敬,愿风神巴巴托斯大人庇佑您……”

他说着客套的话,卡维点了点头,作为对他工作的认可,接着就一边听,一边用眼睛瞥身旁的女孩。

“请问两位是一起行动的,中途有没有分开过,您的行动轨迹大概是……”

“我们一直在一起,最开始我和她去外面逛了一圈,然后我的女伴有些不舒服,我就陪她到了二楼。”

“请容许我再次确认一下,两位中途没有分开吗?”

卡维点了点头,“是的,先生。”

“好的。非常感谢您,”米卡的脸上出现犹豫的神态,“由于晨曦酒庄发生了一起命案,骑士团需要封锁现场。可以请您和您的朋友先离开酒庄吗?另外,请不要对外传播今天这里发生的事。”

“好的,我明白。我和她现在就离开这里。”

米卡感激地点了点头,他正要离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两位是须弥学者吧?”

“是的,我和她都是学者。米卡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米卡脱下了帽子,“我得到过丽莎前辈的很多帮助,我个人不愿意怀疑两位”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请两位在一周内不要离开蒙德,我们需要完成最基础的排查工作。”

卡维突然笑了起来,“那么……骑士团能开具一份具体的证明吗?像是什么活动之类的,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我的工作需要一份这样的证明来延长我的休假时间。”

“可以的,先生。”米卡看起来更愧疚了,“非常抱歉延误了您的工作,骑士团事后会给您相应的赔偿。”

“不、这倒不用了,倒不如说正好合适。”

“先生?”

“没什么,您先去忙您的工作吧。”

等米卡走后,卡维和九方才跟着离去的人群一起离开了庄园。

他们俩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天知道,在枫丹已经普及高级器械的时候,蒙德竟然还保留了这古老的马车传统。马车摇摇晃晃的,那匹马也一点没有无聊人类的上班精神,跑得慢悠悠地,甚至还有闲心吃路边的野草。

马车里,九方和卡维聊着天,九方

掀开了帘子,天色很暗,田园的美景都隐在暗沉的天色之中,神秘又迷人。

“我还以为你一刻都放心不下你的建筑事业呢。怎么又想要在蒙德呆久一点?”

“只是有点担心你……如果我不在,你打算怎么应对那个骑士?”卡维的声音放得很轻,他不想马车夫听见他们的谈话,“温迪那小子上了二楼,就找不到人了。这是巧合,我不相信。”

“那可真要感谢你,没有跟米卡提到温迪。”

卡维叹了一口气,九方她似乎总是找不到重点,又或者她在故意规避这些,“你为什么任何事都习惯自己一个人解决?”他捏了捏九方脸颊上的肉,她太瘦了,婴儿肥在她脸上就剩薄薄的一层皮,“你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九方。何必背上那些本来就不属于你的罪过。”

“听起来,你完全知道你包庇了怎样的一个人。”九方把脸在他的手里蹭了蹭,小动物之间的取暖似乎也是这样的方式,“那你呢,卡维,为什么要包庇我?你明明可以走开,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你那么聪明,天赋万里挑一,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卡维打量了一会儿九方,有些无奈地笑了,“好了,这证明了你和我都是个怪胎。就像你,你明明可以选择做其他事,大家会交口称赞你,而不是现在像个罪犯一样躲躲藏藏;而我,我也是个怪胎。”他的眼眸突然湿润起来了,卡维总是容易被情感牵着跑,“我只是……我只是很难放下你,然后走开。就像你,你放不下你的正义感一样……”

“卡维,你还好吗?”

卡维想到了什么,但他很快就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成年人的底色就是沉默和若无其事。卡维想,他早就习惯了这样。

怪胎?或许这就是卡维的本色,他也没比艾尔海森好到哪里去。相反,他比艾尔海森活得更加纠结和痛苦。

就像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了九方和他之间的巨大鸿沟。

她与那些黑暗的事牵扯得太深,自己却像是被献祭的公主一样坚定地走上祭台,就为了维护自己内心的正义,这是九方想要的结果……但是,卡维,他只想他喜欢的人好好的,那个祭台再华美也是杀人的台子,他只想要九方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开开心心。

但是,那样就不是九方了……他也不会喜欢她了,他爱上的不就是那个胆大到敢摧毁须弥防沙壁的女孩吗?

那个晚上的焰火在点亮沙漠天空的同时也点亮了卡维的心。

“不,我只是……我只是害怕你受伤,九方。”不、他害怕的是他们俩之间的差异……他怕他一个转身,九方就深陷牢笼无法逃离,而他甚至不能每天陪在她身边保护她,“抱歉,九方,忘了我刚才的话。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但卡维却不能约束九方,鸟儿一旦从天空坠落,羽毛就难以再次闪耀自由的色彩。

九方听到却止不住地笑了起来,“你不害怕我吗?我可做了很多坏事,”像是为了跟卡维强调,但又不能说得很细那样,“你听好了,我可是愚人众头号大坏蛋手下的人,我做了很多脏活、累活……”

“但那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没有办法。”

“……你是对的。我没有办法,但是那不是为我推脱的理由。所以,为了赎罪,也为了报复那个人(博士),我一定要宣扬正义,保护无辜的人,惩处那些该死的罪犯,哪怕那不是光明的方式,”九方的神色很复杂,她回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像是被投入了黑暗的熔岩,却又在接受日光的炙烤,“但,这就是我。”

把话说开,对两人都好。

九方不再装傻了,“我是个自私的人,卡维,我本来应该早点让你离开,然后此生永远也不要和你再见。但是,我没有做到,身处黑暗的人总是难以拒绝阳光的一面。”

她抬起了头,蓝色的眼睛又透彻又清醒,被阳光一晒似乎马上就要碎掉了,“我希望你离开,这样对你和我都好。你还是那个聪明又年轻的大建筑师,你会有很好的前程。而我也能安安心心地实施我的计划了,不用担心波及你。”

“这就是你故意冷落我的理由?那路德维希呢,他又是为什么?”

卡维能看出九方是认真的,但他没忘记落井下石一下自己的情敌,如果九方要冷落,那就要连路德维希一起放进冷藏库才行。

“为什么要提路德维希?”九方没有想到卡维如此讨厌路德维希,她本来以为这两人会变成兴趣相投的朋友,但没想到,他们俩都讨厌对方,“他跟你不一样……现在的他只熟悉我和温迪,这个世界对他都太陌生了。他看上去适应得很好,但是我知道……他也很迷茫,我必须陪在他身边才行……”

“不、九方,对于一个男人,适当的痛苦会让他们更快成长,”卡维虽然很想同情路德维希,但他一想到路德维希那张脸就生气。天知道,同样的脸,温迪就不会让他这么火大,“路德维希他越是依赖你,他就越不会迈出探索世界的第一步,你不能‘束缚’他。”

“可是,他需要我……不、可能你说的才是对的。”

卡维在心底幸灾乐祸地笑了,但是他面上还是那副为路德维希着想的样子。

从某些程度,他说的也是真话。卡维经历过黑暗,要让人从那个孤独的世界踏出第一步,需要的可能不是温柔的陪伴,而是放手,让他去见那个真实、残酷却美好的世界。就像卡维的母亲做的那样,虽然她没有陪在卡维身边,但她给了卡维整个世界,她教会了自己的孩子用自己的眼睛、鼻子、双手去爱,去感受、去拥抱这个世界。

“九方,我害怕的不是危险,而是那个危险会让你置身险境,而我连帮你的机会都没有。”不能在路德维希身上耗费太多的时候,卡维把话语主动拉了回来。他是个高洁的人,就算是给情敌上眼药,也不会喋喋不休。

他捂着胸口,像是被辜负了真心,“不要远离我好吗?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我看到你远离我,我就会心碎。”

“……你不害怕吗?可是,我害怕。”

九方或许可以一直赢下去,现在的她跟一开始不一样了,她有了很多的朋友,温迪、纳西妲他们都愿意帮助她。但是,她却不想依赖自己这些全能的朋友。

要像个人类一样,九方告诉自己。她不是塞莱斯特,她要学着用人类的方式解决这些难题。她看起去很轻松的样子,似乎一切事情都会按着她预料的发展……但只有九方知道,她有多么害怕。

那个全能的女神(塞莱斯特)早就死了,活下来的九方只是博士仿照的存在。她只知道女神是自愿死去的,为了某项伟大而高洁的事业,但连温迪都不知道女神的打算。

但是,九方呢?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那项伟大的事业会决定她的命运,九方却连拒绝这个命运的权利都没有。她内心向往简单美好的生活,所以她无法放下卡维,就像抓住了通往那个生活的钥匙,她紧紧地攥住了人类朋友的手,就好像她马上就能和他们一样,简单、单纯、美好地活着了。

但是——

那是做不到的。

“我害怕……我害怕我会辜负很多人的期待。另一个我(塞莱斯特)把一切的赌注都交给了我,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他们(赤王、花神、大慈树王)也信任我,他们相信我会带领他们重回人间,但是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似乎我的命运已经决定了……而我已经没有了选择。”

卡维的手探上了九方的额头,“你还好吗?我不太懂你说的话。”

九方轻轻推开了卡维的手,“我没事……我大概没事了,”她垂下了头,“没关系,我已经接受了,或许这就是命运。”

她的头转向西风大教堂的位置,她指着像是晚霞红透像要塌陷的天空说,“即使命运的纺锤已经织下了我的命运,我也要做出我自己的选择。”

火红的邪龙发着疯一样冲向了西风大教堂,它的嘴里吐着黑红的龙焰,身旁是一个装着斗篷的愚人众(路德维希),他的脸在面具下看不清楚,但是看见那个人的一瞬间,所有修女都明白了她们的对手是愚人众,还是博士领导下的愚人众。

“走到这一步,那个人(博士)已经无法再呆在蒙德了,当然我也和他彻底撕破脸了。”

卡维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冲天的火光,隔着这么远,他都能听见人们的惊呼声,看了许久,他移开了目光,“……这会给你带来危险,你不会有事吧?”

九方沉默了,这个金发的男人像是被她迷得找不到北了,她或许应该像所有标准的坏女人一样窃窃自喜,但她做不到。

九方只是在喃喃自语,“卡维,不要这样温柔。我会忍不住担心你的……就像你看见的那样,这场火也是我指使的,我并不是总做好事,我也会做点坏事。在这场火里,或许有无辜的人会受伤,他们才是你应该同情的人。”

“不会有人受伤的。”卡维似乎已经把九方看透了,“我敢打赌,这次不会有无辜的人受伤,因为你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算我败给你了。是的,不会有人受伤,他(路德维希)会防止计划出现意外。”

“所以那个问题,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九方,你这么心软,你让我怎么不担心你?”

卡维突然吻了眼前的女孩,现在就是他所一直期望的时机,他们终于互通心意了。虽然她距离卡维还是很遥远,她的世界也与卡维的不一样。

但是,卡维想要跨越这一切的差异。

卡维确信了——他想要拥抱的人,他想要亲吻的人,他想要保护的人,对他独一无二的人就在他的眼前。

第90章 永恒刚好够开个玩笑(完) 我的眼底 ……

记忆中

倏忽而逝的细锁岁月

渐次

从我的眼底

抹去了尘世的外观。

——博尔赫斯

婚姻是什么?

我牵着丹枫的手, 他看起来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身体接触,尤其是在景元看过来的时候。

“丹枫,你还好吗?”

我问他, 像是正常的未婚妻在关切着自己的未婚夫,但我看的不是丹枫, 我看的是拉帝奥。虽然是出席订婚典礼,拉帝奥还是那副有些冰冷的样子。

噢, 他现在看我的目光更冷了。

发现了我的视线,拉帝奥动了动嘴唇,我读懂了他的话语:【你高兴吗?】

这让我一时有点语塞, 拉帝奥看上去那么冷淡,是一个完全由理性支配的男人,但你总能在一些莫名的时机发现他拥有一颗相当柔软的心。

跟我一点都不一样, 我心里默念着, 似乎这样就能打消我的恐惧。

我会成功,成功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这里明明是我的家,但我在提瓦特呆了太久,回了老家竟然感觉有点水土不服。我必须得找个机会掌握主动权, 而不是傻乎乎地被关在这里, 如果呆得更久, 恐怕我在提瓦特的身躯也会消散。

那个该死的古华,我还不清楚他的真面目,他怎么会有超越提瓦特的力量, 而且他太了解我了, 这是他的能力,还是另有隐情?

我要逼他出来。但我不想要金鹏受伤,所以我主动进了模拟宇宙。

这里是个好战场, 不是吗?

看似是虚拟,但是星神的力量可以让虚拟和现实模糊……只要祂再降临的话。

我拉了拉丹枫的袖子,他对我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没事的,塞莱斯特。”丹枫看了一眼景元,他有些愧疚,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握着我的手慢慢攥紧,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我和你在一起,我们会成功的……”

他喃喃自语着,眼角的一抹红似乎融进了丹枫眼中,他变得疯狂了起来。又或者,他本来就是个疯子,只是现在他有了宣泄的口子。

丹枫举起了我的手,他在全族面前宣誓和我的婚约。那些长着尖耳的族人们敌视地看着我,他们不会怨恨自己的族长,但他们讨厌我抢走了属于持明的丹枫。

我对此的回应是在这些持明人族人面前,狠狠地亲吻了丹枫。

与其说那是吻,不如说是带着愤怒、恐惧、惊慌的宣泄。我捧着丹枫的脸,咬破了他的唇,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只是抱住了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一定是疯了……

在提瓦特的我要更加温和一点,我似乎总是在提瓦特扮演一个温柔的女神角色,即使我从不认为自己温柔。但是人们是那样看我的,人们的注目似乎也约束了我,我更多思考的是如何做一个神明,一个合格的爱人的神明。

但是,有趣的是,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远没有那么“温柔”。

或许模拟宇宙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不必被任何外物束缚,把自己的喜好凌驾在其他人之上,就像之前我无情地抛弃了景元一样。没有道德,没有慈悲,我只是想赢,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把神圣的婚约都变成自己的筹码。

就像我现在做的这样。

婚姻是什么呢?是我手中的棋子。

口腔里的血腥味似乎传到了脑子里,拉帝奥坐在台下,他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这次他开口了,他问我,“你快乐吗?”

我想破口大骂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有机会和权利考虑快不快乐吗?就像一开始我到了提瓦特,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艰难求生,还要照顾一堆人类。他们有关心过神明快不快乐吗?或者说,我能让他们每个人快乐吗?

我做不到,所以我从来都不问他们,或许这就是我无法成为七神其中之一的缘由,我始终都是个外来货,是个不合格的神明。

“你不快乐。那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拉帝奥,他是我的老师,也只有他会关心我过得开不开心。不管我看起来多么厉害,在他面前,永远是那个写不好论文的小姑娘。

可是,我早就长大了。

比起思考快乐,我有了更多要考虑的事。

我必须脱离这个世界,沉玉谷的人们还在等着我,我要救那些人……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为了人类拼上自己的全部。

而这其中,我快乐吗?

人们在我眼前像是猫崽子一样一批批死去,他们很快就老去了,但我却依旧年轻。而我的记忆也太好了,我什么都记得,从他们的出生到他们的死亡。

最开始……我是快乐的吧,人们那么需要我,我似乎可以拯救他们,我似乎变成了他们世界的光。但是,只有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光不是我,而是那些看似弱小的人,是他们呼唤了我,是他们塑造了我,是他们让我变成了那个温柔的女神。

我说不清这是束缚,还是成长。

但我确实改变了,我像个“哈巴狗”一样围着人类打转,看到他们幸福,比我自己快乐还要重要。

我想,在提瓦特的那个我绝对是“病”了,得的还是脑子的绝症。

但一回到了我熟悉的那个宇宙,我又变回之前的那个样子。

我是末王的使者,我的力量不祥又强大,似乎我天生就可以吊儿郎当地玩弄其他人,似乎我天生就只在乎自己的一切。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好吗?

不,相比提瓦特,简直好极了。

我不用害怕突然出现的可怕魔神,不用为自己身上的秘密提心吊胆,不用去硬着头皮指引人类的命运。

靠着终末的力量,我在宇宙间如鱼得水,我的上司是给钱大方的砂金,我的老师是闻名宇宙的拉帝奥,我的朋友是大名鼎鼎的银河球棒球。

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回提瓦特,明明我在这里什么都有,我过着一种非常肆意的生活,金钱、命运、力量一切都唾手可得。

但为什么……我宁愿冒着危险,也要回提瓦特呢?

唯一的解释是,我多半疯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我竟然有着惊人的献身精神。

就像现在,在订婚仪式结束后,我要跳入鳞渊境,成为唤醒祂的祭品一样。

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黑漆漆的,像是开了一张吞天的巨口,漩涡都围着巨口打着转,周遭的活物都被卷入了浪潮之中。

丹枫看着我,他的神色很哀伤,配上他那张颇有古典美的脸,美好得就像一幅画。

“别为我伤心。我是终末的使者,我打算在这里迎来我的终末。”

金鹏告诉我,我无法在这里自杀,我只能通过不断的‘死亡’来转移,但下次转移又会移到多么前的时间点?我真的还有时间吗?

而且为什么我不能自杀……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炸。

我试过好几次,不管是自缢、服毒还是跳楼,都会有外力来打断我……似乎那份力量很想让我继续在这里呆久一点。

而古华说的,【在故事的开头,就写下了故事的结局。】

我渐渐明白了他指的就是终末本身,世人不知道终末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祂是什么,我要去唤醒祂,虽然我不知道我猜对了没有,但已经别无他法。

在我打算跳下去的时候,丹枫却拽住我的手。

“为什么要阻止我,你也想让祂复苏。别这么心软,丹枫,我和我都打算迎来一个新世界了。”

“不,”丹枫站到我身旁,他脱下长袍,把它挂在崖边,白色绣着龙纹的袍子在赤裸的岩石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我是持明一族的族长,我要和你一起。”

“一起变成新世界的养料?”我歪了歪头,“你没必要这样。”我已经无心装温柔,于是我相当直白地说了,“族长大人,你去了没用。祂需要的养料只有我一个,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宝贵的生命呢?”

我打算用【繁育】生下祂,阮梅女士的做法也多多少少启发了我,虽然上个周目,【不朽】一降生模拟宇宙就炸了。但是这次不一样,降临的会是【终末】,而我需要用自己的命途敲响那死亡的钟声。

我告诉丹枫,那是新世界的钟声,但我没说,敲钟的人是死神。

因为这里是模拟宇宙,我告诉自己,不必在意这些数据……他们只是模拟宇宙上一串冷冰冰的数字,我何必在意数字的想法。

但是,丹枫却说,“我知道。但是,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你是什么情圣吗?丹枫。”

我有些阴阳怪气,我讨厌别人对我太好,我讨厌欠下一笔还不上的债务。

丹枫没有理会我,我突然有些泄气,泄气后是更深的失落……我本来不打算伤害他的,即使这里是模拟宇宙,我也想尽我的可能为人们编织一场幻梦。

明明他们只是数据,真正的他们不会得到安慰,但我却宁愿讨好一串数据。

我的想法总是这么自相矛盾,我不太懂我自己了。

于是,我跳了下去,连同丹枫一起。我们的献身无人高歌,因为我们做的是禁忌的事,只有崖边的白色衣袍见证了这一切。

丹枫的身躯被【繁育】吞噬了,他抱着我的手臂慢慢放缓,最后这个漂亮的青年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了深海之中。

简直像是人鱼公主一样,我却是导致公主厄运的王子,现在要牵起邻国【公主】的手。

【吃掉我。】

我命令着【繁育】,祂似乎还留有阮梅女士的意志,祂用自己的口器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我,类似触手的东西温暖地环绕着我,像是害怕我着凉那样。

【吃掉我。】

我又一次命令了祂,祂似乎有些委屈,祂松开了自己的口器,祂害怕我误解了祂的意思,祂只是想要和我更加接近,并不是想要伤害我。

【我命令你,吃掉我!】

我的怒吼让祂发着抖,虫子连眼泪都无法理解,祂畏畏缩缩的,信息素里都塞满了祂委屈的苦涩。祂把我一整个吞了下去,我听到了来自祂身体里的巨大心跳声……【繁育】吞噬了我,黑暗之中,我看见了祂(终末)的到来。

撕裂世界的到底是什么?

人们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祂的全貌,黑漆漆的海里便降生了原初的巨兽,祂撕裂了【繁育】的腹部,可怜的虫子尸体被冲到岸上,【繁育】被祂杀死了,命途都被撕得四分五裂。

祂从海里爬了出来,那是一条美丽无比的巨龙,银白的细长身躯似乎可以环绕整个世界,祂衔起了自己的尾巴,祂既孕育世界,又毁灭世界。

祂之前的名字是【不朽】,但祂现在的名字是【终末】。

这不难理解,最初的星神也是最后的星神。时间本身就是个圆环,巨龙衔起自己的尾巴构成了那个逃不开的圆环,祂既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

而现在,祂睁开了眼睛,祂注视到了那个一直窥探这个世界的存在。

古华笑了,他知道,塞莱斯特不会让他失望。

耳边似乎有类似玻璃破碎的声音,梦境就要崩塌了,星神的力量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即使是在梦境里,降临的却是货真价实的星神,祂只是单单瞥了一眼,那个可怜的梦之魔神就要死于自己的僭越了。

谁让琉珏(梦之魔神)侵入塞莱斯特的梦境,发现有这么一片新大陆,就妄图篡夺星神的权柄,可惜祂失败了。

而现在,梦境崩塌了,祂死了,仅仅死于自己梦境里的星神的一瞥。

古华都快笑得直不起腰了,但他还是忍住了。他上前拍了拍真实世界里塞莱斯特的脸,“醒醒,小姐。”虽然她在梦境里被【繁育】吞噬了,但【繁育】不像终末,只有终末才能透过梦境直接宣告所有的终结。

塞莱斯特悠悠转醒,醒来遇见的就是那张她一点都忘不掉的讨人厌的脸,“……是你。”她移开了目光,看向四周,她身处一个破落的房子里,家具很少,没什么人气,“既然你在这里,那么我是已经回来了?”

“是的,你已经回来了。开心吗?还是说遗憾呢?毕竟这里对你可不算家。”

“听起来,你很了解我。”塞莱斯特从床上撑了起来,胸口已经没有了被剑刺穿的伤口,“琉珏呢?祂死了吗?”

古华伸出大拇指夸塞莱斯特,这个动作他做多多少少有些过于奇怪了,“是的,祂死了。想听听祂怎么死的吗?”

古华反问着,但他实际上并不想听塞莱斯特的回答,他等这一刻太久了,“最初,琉珏就侵入了你的梦境,虽然祂可以很轻松地杀死你,但是祂发现了隐藏在你梦里的小秘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竟然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而且在那个世界里还有比魔神强大得多的星神……琉珏当然想得到这份力量。因为就算祂吞噬了噩梦,祂也不是摩拉克斯的对手,但是如果祂得到了星神的伟力——祂会是整个新世界的神。”

“所以祂为了你,煞费苦心地编织了一整个梦境,用上了所有的力量,为了让你相信,你真的回了家。而你每在

那个世界里死去一次,琉珏对你的蚕食就越深……你是不是感觉到越来越疯狂,你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心里的恶念,你甚至怀疑为什么要重回提瓦特,“古华笑了,他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塞莱斯特,“这样的想法会让你万劫不复。”

“在琉珏的预想里,再来几次‘死亡’,你就会彻底迷失,你会永永远远在祂编织的幻梦中,而祂要借你的梦境召唤星神。作为祭品的是你,琉珏则会凭借梦境主人的身份吃掉降临星神的一部分力量,星神每降临一次,祂的力量就加强一次……一切都听起来很美好,只可惜了你,可怜的小祭品,你会永远永远成为琉珏最心爱的傀儡……”

“但是,琉珏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终末。终末的力量只有彻底的死亡,如果来的是【记忆】、【纯美】之类的星神,那么祂的计划就不会落空……这其中,你一定做了什么。”

古华鼓起了掌,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要不要再想想呢?在最初的那个世界里,你真是终末的使者吗?你的真名又真的是塞莱斯特吗?”

塞莱斯特的双眼突然瞪大了……是的,她原本的名字从来就不是塞莱斯特,塞莱斯特只是她为了玩游戏取的名字,那不是她的真实。

而她也从来都不是终末的使者,末王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相当陌生的星神。

古华看着这样的她,他停下了脸上的笑,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像是个死去游荡着的亡魂,“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到底是谁?”

“你一定不是琉珏,被末王注视的祂必死无疑。”可是,如果古华跟琉珏没有关系的话,他怎么会这么清楚塞莱斯特的事,可是如果说古华是琉珏的下属,那他又为什么要帮助塞莱斯特?

最后,塞莱斯特只是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像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幽灵一样。”

“幽灵?说不定真是过去的幽灵。”

古华的身影逐渐消失,留在原地是一个苍白的影子,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眼睛,祂的一切都褪去了色彩,祂看起来就像是你,塞莱斯特。

祂握住了塞莱斯特的手,拿着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空荡荡的脸,没有温度,也没有存在,祂只是一个幽灵。

“我是你,失败的你,被关入噩梦无限轮回的你。最初,你还记得吗?”

随着祂冷清的声音,塞莱斯特的记忆慢慢复苏。

“最初,你(我)踏入了沉玉谷……”

【沉玉谷的人们都陷入了沉睡,我和夜叉们束手无策,只有打败梦之魔神,才能让人们清醒过来。在去找梦之魔神的途中,我遇到了夜叉金鹏,他被琉珏控制了,像只疯狂的野兽一样袭击着我们,虽然应达和伐难很快就制服了他,但是他的灵魂跟那些人类一样坠入了噩梦。我们本来想找到梦之魔神的本体,但是祂把自己藏得很好,已经没有从外部击溃他的可能了。

于是,我打算入梦去碰碰运气,虽然在梦境里面,我不是梦之魔神的对手。但我相信,我有着自保的实力。

幸运的是,我在梦境里面找到了残留的琉珏善的那面,祂给了我一部分梦境的权能,但是祂同样也警告我,如今梦之魔神只剩下了噩梦的那面,一定要小心噩梦。

然后……我遇见了真正的梦之魔神,那个只剩下噩梦的魔神。

祂比我想象中更强大,我输给了祂,但祂没有杀掉我……因为祂发现,我身上有更有价值的东西。

于是,我坠入了噩梦之中。

我忘记我已经失败了,我以为我只是回到了家,没有噩梦,没有轮回,没有琉珏。只有无数次被投入【死亡】的我,每次的死亡都会引来新的星神,我越来越虚弱和迷茫,但琉珏却越来越强大。

我似乎已经失去了打败祂的可能,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这就是我遭遇的一切。”

“然后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堕入了梦境,但我的身躯还活在提瓦特。有一个人类,”苍白的影子突然变得鲜活起来了,“他竟然没有堕入琉珏的梦境,他把我偷了出来。”

“这个人就是古华吗?”

“嗯,他就是古华。那继续说我的故事吧,你还记得琉珏善的那面吗?是祂帮助了古华,也是祂帮我脱离了梦境,祂告诉了我全部的真实……”

塞莱斯特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这过程恐怕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如果祂就是过去失败的自己,那么……

“是的,我堕入噩梦太深了,已经无法从外界唤醒我了。所以古华来到了我的梦境,他是个奇怪的人,在我的梦里格格不入……我最初以为他是个怪人,因为他一直说这里是虚假的。我当然没有信他,直到……在梦境中,他为了我而死。”那个苍白的影子伸出了手,却什么也没有触摸到,“我还记得血撒在我身上的感觉……”

“不,抱歉。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悲伤的事,”祂抚上塞莱斯特的脸,带着温柔和暖意,“既然梦之魔神可以利用星神,那么我当然也可以。我最想要的就是一切重来,而我要彻底杀死梦之魔神。”

随着时间的流逝,苍白的影子快要碎掉了,祂的身躯开始出现一些破碎的窟窿,“幸运的是,我得到了末王的注视,可能是那个时候的我痛苦到一心想要寻死。而终末的力量与轮回有关……我终于得以穿越时空,去阻止一切的发生。”

“……所以,你才说你是过去的幽灵,但现在你马上要消散了。”

苍白的影子露出了一个像是萤火一样的微笑,“因为我就是你啊,你赢了,我们赢了。不会再有悲伤的记忆了,我这个幽灵也可以消散了……”

塞莱斯特沉默了,她有些哀伤地看着那个破碎的自己,祂就像是光做的人偶,从光中来马上要融化到光中,“最后,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点什么好呢……那么,我祝你快乐,塞莱斯特。”影子点了点头,“我听见了梦境里拉帝奥问你的问题,经历过不幸的我才知道那有多重要。你走得太远了,爱人就那么让你痛苦吗?别忘了,最初是人类把你唤醒的,是人类把你捧上了神的王座,是人类给了神明幸福和安宁……”

“不要忘记你的初衷,自由和温柔的风声将永远眷顾你。”

塞莱斯特觉得心里难受,苦水一股股地涌了上来,“你没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吗?明明遭遇了不幸的是你啊。”

那段记忆没有祂说的那么容易,到底要多么心如死灰才能得到终末的注目,塞莱斯特想不到,但她想抱抱过去的自己。

于是,她就那么做了。

可她的手只穿过了祂的躯壳,祂已经虚弱到无力维持自己的身躯。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给古华带句话吧。现在,他应该还在沉玉谷的某处游荡,虽然他不认识我,但是塞莱斯特,去告诉他……他的梦想一定会成功的,他会成为璃月震古烁今的大侠……”

“就这些吗?你不提你自己吗?”

“已经没有必要了。去吧,塞莱斯特。”苍白的影子慢慢催促着她,请打起精神,去迎接你新的未来吧,“梦之魔神死了,但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要再为我感伤了,”不想让气氛太悲伤,祂神采奕奕地说,“我可是赢了梦之魔神啊!”

接着,那个说自己赢了的祂转过了身子,像光一样……消散在了光中。

塞莱斯特伸出了手,空荡荡的房子,空荡荡的家,空荡荡的大厅,那个身影早已消散,就连风都没有记录下祂的存在。

“过去的幽灵?不,你不是过去的幽灵,你是奇迹本身。”

就像做了一场光的梦境一样,塞莱斯特遇到了一个光的孩子,那个孩子的名字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