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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奎兰道:“倒也不是没得治。”

萧权川难得露出急切的神情:“小姨有话直说。”

唐奎兰扫了一眼他们两个:“那我说了?你们能挺住吗?”

“嗯,人各有命,顺其自然吧。”

姜妄南心中忽而感慨,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在第二次生命里能遇到爱与被爱之人,也不算白来。

被萧权川握着的左手在发疼,骨节快被他捏碎了,姜妄南伸出右手,像对方平时安慰他那样轻轻拍了拍。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眼眶湿润。

萧权川又把另一只手盖在那交迭的三只手最上面,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唐奎兰抿抿唇,到底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姜妄南:“???”

萧权川的耐性快被耗尽了:“小姨!这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唐奎兰笑得前仰后合,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算了算了,实话告诉你们吧。”

她深呼吸一口气,拍拍笑僵的脸,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公布:“恭喜你们,要当爹了!”

空气瞬间陷入一片沉默。

萧权川率先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南南……他……怀孕了??”

唐奎兰颌首:“不错!”

“太后娘娘,会不会是什么假孕之类的?或者判断错了,其实并没有怀……可能是骑马……”

姜妄南脑子一片浆糊,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会的,你这个脉象,和阿川他表舅母一模一样,不会错的。”

唐奎兰也不禁激动起来:“哎啊,太好了!我就要做姨姥姥啦!”

萧权川瞳孔微微放大,嘴角扬起,眼睛亮堂堂地看看姜妄南平坦的腹部,忙侧耳贴上去:“朕听听。”

唐奎兰失笑道:“你高兴疯啦?还没成型呢,做什么梦呢你?”

“朕不是在做梦吧?不是吧?南南,你快告诉朕,这是……真的吗?我们真的有孩子了?我们共同的孩子?在南南的肚子里?”

姜妄南扯起唇角,笑不达眼,抬手理了理萧权川额前乱发:“是的哦,陛下,我们,有一个孩子了。”

第56章 夫君 “你刚刚叫朕什么?”

萧权川抬手与他十指相扣, 雀跃不已。

向来满肚子墨水的他,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激动的心情,只眼睑微红, 一味重复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朕要当爹了, 朕居然要当爹了,太好了……”

唐奎兰笑骂道:“看看, 我这傻外甥, 还真傻了, 我去让人给你弄点安胎药, 可不能再骑马了啊。”

“多谢太后娘娘。”相对来说,姜妄南倒是鲜少地镇定。

他眼睛一直逡巡在萧权川脸上, 左看右看, 对方的反应也不像是假的。

原书不是设定这暴君不喜孩子吗?

萧权川陡然把脸埋进相扣的手心里,也挡不住他咧开的嘴角。

“陛下……”再怎么猜测也不是办法, 姜妄南打算直接问, “陛下喜……”

剩余的话语还未说出口, 掌心瞬间不知被什么打湿了, 他心脏骤然一缩。

……哭了?!

“陛下怎么了?”姜妄南改口问道。

“没事, 睫毛掉眼睛里了。”他抬起脸, 眼眶湿润, 莞尔一笑。

“是吗?臣妾帮陛下吹吹?”

“朕无碍, ”萧权川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额头,鼻尖相抵:“南南,这孩子来都来了, 南南还想着要离开皇宫,离开朕吗?朕一定会对南南和孩子负责到底,至死方休。”

那双绿眸眨也不眨盯着姜妄南,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他脸上的微表情,他第一次如此心慌,慌到心跳加速快昏过去。

俄而,对方偏头亲了下他侧脸,双手亲昵搂着他脖子,眼睛又大又亮,下定决心道:“夫君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走呢?”

萧权川眼眶里的泪水不由得溢出来,劫后余生般才敢大口呼吸,忽而猛然抬起脸,神情又惊又喜:“南南,你刚刚叫朕什么?”

“夫君,夫君,好夫君,我的好夫君!”姜妄南喊一句夫君就亲他一次,“嘻嘻,陛下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君哦!”

“南南,你可真是……”

“可爱极了!对不对!嘿嘿。”

“嗯,全天下最可爱。”话罢,萧权川侧头吻住他的唇。

“唔唔嗯……夫君别压我肚子……小心点哦。”

“好,为夫会的。”

彼时,唐奎兰端着药进来,一眼便瞧见床上纠缠交迭的两人,大惊失色:“萧权川!你个笨蛋!给我忍回去!怀孕初期不可同房啊!”

自从怀孕后,萧权川把所有的奏折和一堆关于孕妇养身的书籍,悉数搬到了姜妄南房间,寸步不离守着。

喝水要端着水杯来喂,每天喝多少量萧权川都用一个本子记着;吃饭给他夹菜,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由萧权川说了算;

里衣外衣鞋子都重新做了十几套新的,布料柔软亲肤,甚至还特意学会了梳头发。

每天早上,萧权川洗漱完,就开始给姜妄南挑好衣服熨帖好,熏上姜妄南喜欢的栀子花香。

然后就去厨房盯着早饭,视察原料是否新鲜、咸淡是否适宜、配料是否放了姜妄南不喜欢吃的生姜。

通常而言,他回去批完五十本左右的折子,姜妄南便醒了。

好几回,姜妄南堪堪睁开眼,萧权川就已经坐在床边看着他,然后给他亮出最好看的笑容:“南南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夫君不累吗?”

姜妄南觉得他太过小题大做,即便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但腹部平平,除了睡久些,吃多点,并无其他感觉。

“一点都不累,为夫还想为南南做更多。”

“夫君,真不用这么操心啦……还……”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

剎那间,萧权川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痰盂接住,完全预判了他的反应。

但是姜妄南纯粹干呕,什么都没吐出来,这样反而更难受。

“这是孕吐,南南不用担心。”

姜妄南欲说什么,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层一层的涌上来,连着呕了两三次,最后只吐出一点胃酸。

姜妄南几乎虚脱了,欲哭无泪。

到此时,他才真正认识到,怀孕这件海市蜃楼般的事情,真真正正发生在他一个大男人身上。

接下来几天,萧权川特意请几个老中医开了不少止吐的药方,吩咐厨房制作各式中喝也中用的药膳,更加细心照顾到他的饮食。

显然,姜妄南能感受到呕吐的次数变少,身子骨没那么疲倦了。

一日午睡醒来,夕阳斜照,却不见萧权川在床对面的书桌批奏折。

他一下子不习惯。

“夫君?夫君?”开口第一句便找夫君。

孙年海闻声而来:“娘娘,陛下正在书房。”

“书房?”

依稀记得,那书房他已经很久不用了。

“回娘娘,是的,”孙年海悄悄说道:“陛下在给娘娘准备礼物呢。”

“什么礼物呀?最近有什么日子吗?”

“娘娘怕是睡胡涂了,今日是乞巧节呢。”孙年海提醒道。

“哦!对哦!七月七了。”

从唐府离开,不知不觉又过了五天,当时萧权川还答应了要陪他去榕树镇上看乞巧灯会呢。

“走走走,陪我去看看夫君。”

嘿嘿,萧权川难得偷偷摸摸的,不知道是什么礼物呢?

“哎哟,娘娘,陛下警告过老奴不可以说的呀,娘娘这一去,岂不暴露了老奴?”

“不碍事不碍事,我罩着你,夫君现在很怕我呢。”姜妄南仗着怀有龙种,越发肆无忌惮了。

姜妄南忙穿上鞋,疾步跨入房门,他已经开始期待萧权川那副惊恐万分的表情了,想想就好玩。

孙年海惊呼一声,迈着老寒腿赛跑起来:“娘娘慢点儿,当心啊,别摔着了!”

“知道啦!你也小心点儿。”

长廊尽头拐角第一间便是书房,姜妄南蹑手蹑脚扒在门上,悄悄推出一条缝。

果不其然,萧权川就在里头。

只见他面前的书桌全摆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堆削薄的竹篾,长长短短,一把小刻刀,一捆乱得不行的丝线、一张大大的白色薄纸被剪得参差不齐等,灰尘碎屑纸片在光下沉沉浮浮。

他手边已经放着一个小灯笼,荷花状的,盛开的花瓣线条优美,大小一致,栩栩如生,唯一的缺点就是色调单一,纸白色,有点儿素。

不过,他也是第一次做花灯吧,已经很漂亮了,姜妄南想。

到时萧权川给他亮出礼物时,一定要表现得很欢喜才行。

正当他以为萧权川就此完工时,后者不知往里头塞了什么。

难不成有秘密武器?

姜妄南越发好奇,本想悄悄退开,熟料,胃里又开始翻涌起来,他尽量捂着嘴不发出声音。

“南南?”萧权川转头看来,忙把花灯藏在一旁,笑道:“你怎么这么早醒了?过来。”

姜妄南以手顺着胸口,进了屋,颇给面子:“这话我才要问夫君呢,一个人鬼鬼祟祟在这里捣鼓什么?”

萧权川牵起他的手,含笑道:“自然是为了准备今夜和南南共游灯会。”

“还不快拿出来?若不合心意,我可是会拒绝夫君的。”

萧权川轻笑一声,勾起他下巴道:“这位小公子真是越发娇纵,在朕面前,也敢如此没规矩。”

“我家夫君超级有钱,文武双全,而且一句话就能定你生死,你怕的话,就速速把礼物拿出来,不然,我家夫君有你好苦头吃的。”姜妄南扬起脸摊开手道。

“好好好,遵命。”

萧权川一手拿出素白色荷花灯,一手拉着姜妄南,往内室走去。

“去哪儿呀夫君?”

“看礼物,来。”萧权川让他坐在窗边,自己蹲下身,替他脱去鞋袜。

脚丫嫩白,萧权川忍不住挠了挠,引得姜妄南咯咯笑,娇嗔打了他一下:“夫君!”

“被窝里的光线正好。”

“夫君真当我是笨蛋呀,这是荷花灯,没有点火,哪会发光啊?”

萧权川神秘莫测扬起唇角:“南南看了便知。”

“行叭。”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裹在被子里,手肘撑起上半身,视野瞬间暗下好几度。

萧权川:“南南看好了,别眨眼。”

荷花灯一钻进来,那素白色的薄纸渐渐变黄,变亮,不一会儿,那一片片花瓣浮出粉色、紫色、蓝色、青色,五彩斑斓,像一件上古奇宝,耀眼得照亮他们的脸,连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

“哇!!!好漂亮!!夫君好厉害!怎么做到的?”姜妄南眼睛神采奕奕。

“不告诉南南。”

“哼,不稀罕。”姜妄南小嘴一撅。

萧权川顺势吧唧一口:“就是涂了一些比较奇特的颜料。”

“好神奇,即便不亮了,我也会一直保存下去的,谢谢夫君哦,辛苦啦。”

姜妄南捧着那盏荷花灯,如获至宝,“好耶!今晚我要成为整个灯会最亮的仔!”

“虽然这些颜料顶多能撑十二个时辰,今晚用,绰绰有余。”

他忽然想到什么:“夫君,不对,我们现在不已经在用了吗?”

“嗯,不错。”

“不行不行,我得留着晚上看,肯定更好看!”

话罢,他慌慌张张抱起灯,钻出被窝,却被萧权川一把抓住他手腕,交叉抵在床架边,墨绿色的眼眸摄人魂魄。

“南南这就走了?为夫好伤心,忙活了一天,好累。”

“夫君……想要什么呢?”

姜妄南声音在发抖,因为,脊尾处有一只手缓缓撩起他裤腰,响尾蛇般滑进去。

“二十五天,三百个时辰,四千八百刻钟,这么长时间没有碰过南南,怎么办?为夫是不是不举了?”

“没有啦,夫君不许胡说哦,夫君是男人中的男人,厉害得不得了!啊!夫君,别扒我裤子……别……别进去。”

床架吱呀吱呀响。

“一点点,就一点点,不会伤害到孩子的,好吗?”

“嗯……啊嗯……”

不一会儿,姜妄南脸颊火热,萧权川的手退出来,猛然被他抓住,放在身前:“夫君,夫君帮我……”

“原来,南南也想?”萧权川故意不动。

“嗯嗯!好想好想!夫君给我吧!”

“好,为夫心甘情愿。”萧权川抽出手,低下身子。

“夫君!啊!不是……用……用手就好啦……啊嗯!”

门外,孙年海已经面色不惊了,彼时,一个飞鸽停在窗棂上,脚上套着一个反光的银环。

孙年海轻车熟路取下环里的一卷小纸条,鸽子立马飞远,他叩叩门:“陛下,有信。”

只听里面良嫔娘娘还在高高低低地不停叫嚷,忽然声音扬起一个幅度。

片刻,萧权川语气愉悦回复:“进来。”

“是。”

孙年海一路低头递上纸条,眼观鼻鼻观心,又低眉顺眼出去了。

姜妄南严严实实躺在被褥里,滩成一团,脸颊红晕,小口小口喘气,眼睛盯着天花板,散开的焦距慢慢聚回瞳孔。

他看见萧权川蹙眉扫读那张纸条,神色越发忧虑。

“夫君怎么了?”

纸条收进掌心,沉默须臾,他转头道:“南南,抱歉,今晚的乞巧灯会,还是不去为妙。”

第57章 有惊 护着胎儿拼命往回跑。

姜妄南没有去追问原因, 如今他夫君说不去,那就乖乖不去。

萧权川自从收到那纸条以来,就开始闷头写信, 一张接着一张,一会儿似乎还要接见什么人,大概也与纸条有关的吧。

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多打扰,俯身亲他一口, 便走了。

未几, 一个面具男人从暗处出来:“属下参见陛下。”

“嗯, 任潜纸条上说的事, 确定没错?”萧权川眉宇不展。

“回陛下,情况确切属实。”

原来, 先前为了砍下那毒尸的头颅, 死了近百个士兵,任潜让人收拾好遗体, 统一安排车队运回京城, 好让他们的父母来领回去安葬。

熟料, 运送途中, 竟有尸体死而复活, 双目发白, 流着血泪, 力大无穷, 见人就咬,疑似被同化为毒尸。

任潜收到车队报信时,立马派人前去探勘,清点人数, 却发现少了两个。

萧权川:“有什么共同点?”

“脖子上都有发黑的牙印。”

又有一鸽子扑腾扑腾飞来,那面具男人三下五除二取走脚环里的纸条,双手奉上。

萧权川焦急展信,上面写道:“已发现两位毒尸,正在东边十里地外,往榕树镇方向去。”

“不好。”

这个时间点,人们已经聚集在镇上等待灯会亮灯,灯会恰好摆在街道中央,头尾堵满了人,不好疏散,也不宜引起惶恐。

萧权川思虑片刻,解下腰间令牌,冷静道:“快马告知官府,不论什么理由,都要第一时间出示灯会暂停告示,调动附近军队,迅速往西边疏散人群,不得在外闲逛!”

“是!”面具南接下令牌,眨眼间便消失。

红霞漫天,血洗一般,天际已经开始染上黑墨。

大概不用半个时辰,榕树镇上一排排花灯就会依次绽放,亮如白昼,烟火弥漫,人群熙攘。

姜妄南幽幽叹口气,好久没去外面逛过了,果然还是很想去呢。

走至中庭,一声声欢笑银铃般清脆,抬眼望去,三个小丫鬟正围着一个石桌上的瓜果盘,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

“你们在玩什么呀?”姜妄南好奇问道。

那丫鬟们显然吓了一跳:“参见良嫔娘娘。”

“没事没事,平身吧。”

其中一位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们正在玩喜蛛应巧。”

“怎么玩儿?可以带上我一个吗?”

那丫鬟又道:“自然可以的,娘娘且移步到果盘前,若寻到了结网的小蜘蛛,娘娘便是得巧之人,观其结网疏密,以为得巧多寡。”

“行啊行啊,有意思,我看看。”

姜妄南俯身观察,小心翼翼搬走果盘最上面小橘子、小苹果等,忽而眼瞳放大:“找到了!”

只见缝隙里有一个小蜘蛛正在结网,那网丝丝缕缕,整齐不乱,形状标志。

丫鬟们皆拍手称好:“娘娘得巧啦!真好啊。”

姜妄南红着脸挠挠头,虚心请教:“‘得巧’是什么意思呢?”

“蜘蛛兆喜,意思就是会保佑娘娘大吉大利、顺风顺水、福遂安康。”

“哈哈,好!谢谢你们,”姜妄南把水果一个个塞给丫鬟们,道:“大家都年年得巧,年年得巧啊。”

适时,一个健仆过来,递上一信件:“参见良嫔娘娘,唐夫人捎信来了。”

“快给我快给我。”姜妄南喜出望外,总算有朋友来找他了。

信上写道:“吾友姜兄,久疏问候,闻君身怀龙种,可喜可贺。借此吉庆之时,吾诚邀君至榕树镇来泰茶馆一聚,共品香茗,观百家灯火,畅叙幽情。望君拨冗莅临,共赏雅集。敬候佳音,牧黎白敬上。”

原来,唐夫人名字叫牧黎白。

刚好,萧权川没空陪他去,那他可以和朋友游玩啊。

古代的灯会他还没体验过,也能借机和牧兄聊聊怀孕的事情,应该还挺有意思的。

姜妄南迫不及待对那丫鬟道:“去帮我备轿,谢谢。”

“是,娘娘。”

他回房拿上萧权川送的荷花灯,远远瞧见孙年海,便喊道:“孙公公,孙公公,帮我同陛下说一声,我出去玩啦,看完灯会我就回来哦。”

孙年海招招手,张口就来:“娘娘小心点儿!”

“好嘞!”

避暑山庄往东走六七里,便是榕树镇。

一路上,马车微晃,姜妄南还担心干呕的孕反应,不曾想,兴许受心情影响,腹里的胎儿安稳许多。

果然,萧权川平时反复唠叨说,孕妇要保持情绪愉悦。

先前他总觉得,萧权川为了哄他而瞎编乱造,熟料,并非空穴来风。

行叭,以后就不跟夫君顶嘴了,夫君说什么就嗯嗯嗯。

这时,马车缓缓行至街道入口,耳边聒噪声起起落落。

“怎么这样?每年都举办乞巧灯会,也不见以前出事儿啊?”

“就是啊,灯都亮了,还说什么怕踩踏出人命、天干物燥怕火起,瞎说八说。”

“好端端的突然取消,早说嘛,提前知会一声,谁会还来啊?真晦气。”

…………

车帘陡然被一只手掀起,一个清秀玉润的小公子杏目圆睁:“灯会取消了?!”

其中一个大娘回答道:“是的呀,小公子不知?衙门都贴公示啦,别白费功夫,回去吧。”

“啊,好可惜,”姜妄南眺望着前方灯火灿烂的街道,“谢谢大娘。”

那大娘爽气道:“别客气。”

末了,那大娘低声同旁人道:“这小公子长得可真俊,又白又嫩水灵灵的,小姑娘似的。”

姜妄南深深叹了口气,小腹忽而滚涌起来,想吐又吐不了。

车夫扬声问道:“姜公子,还要进去吗?”

“去,劳烦了。”

牧兄还在茶馆等着呢,他不能失约,不然他会被讨厌的吧。

车轮轧轧,一路上,逆着人群而东去,可是,亦有不少人像他这般,不为所动,提着漂亮的荷花灯,依旧赴约,好似不能亏待了这份期待已久的心情。

即便知晓前方无光无亮,也毅然决然奔赴而去,世事亏待了自己,自己总不能亏待自己吧。

花灯街道路前宽后窄,萧权川定制送他的马车又过于华丽和庞大,虽然勉强能过,但停在茶馆门口,实在太耀眼。

姜妄南不大想招人耳目,便让车夫与车停候在入口等他。

须臾,姜妄南提着荷花灯,小心翼翼下了车。

灯上却裹着一层黑布,一丝光都没透出来,这是为了尽量延长荷花灯的寿命,姜妄南出发前还特意找来的布,仔仔细细裹好。

目前天刚入夜,还未完全黑,他可不想浪费一点。

而且,这是他夫君精心手工制作的,得走到人多些的地方再掀开,既漂亮又骄傲。

花灯街上,两侧和顶部都有搭好的灯架,褐竹参差交织如精致的鸟巢,挂在其上的彩灯密密麻麻,灯火辉煌,亮如天光。

迎面而来两列气势汹汹的差役,分别排布在小摊位前,横眉一蹬,小商小贩们冷不丁兵荒马乱。

有的被驱赶着收摊,有的跟官爷狗腿子谄笑献茶,有的暗暗塞铜钱,有的脸皮够厚还在吆喝不断……

路人也被差役推搡着赶出去,骂骂咧咧的,甚至对打起来的。

太乱了。

灯很美,但姜妄南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另一边,萧权川在书房写完信,搁笔,迭好,印上专用火漆,把信交给孙年海。

末了他似乎想起什么:“南南呢?按时按量吃饭喝水了没有?”

“回陛下,娘娘今儿个傍晚就出去了。”

萧权川摁着突突跳的额角:“去哪儿了?”

“老奴看见娘娘离开时,拿着陛下送的七彩荷花灯,许是去榕树镇参加乞巧灯会吧。”

“什么?!!”他蓦然睁眼。

灯架上的花灯因人群推搡掉落了不少,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暗了一度。

姜妄南拎着老公做的七彩荷花灯,宽袖护着掩着,恨不得拿个盒子装起来,生怕被人弄坏。

走了好一段路,愣是看不到来泰茶馆四个大字。

他便问了个卖糖葫芦的:“请问大伯,来泰茶馆怎么走啊?”

“小公子那你可有的走了,你要一直往东,第二个路口左拐的小巷子里。”

“好,谢谢,祝你生意兴隆。”

“没得事没得事。”

牧兄怎么找了个那么偏僻逼仄的地方?

姜妄南按照大伯所说,往前走,花灯越来越少,行人也越来越稀疏,放眼望去,都是黑乎乎的门窗,雾气缭绕,就好似荒废已久之地,阴森森的。

他又走了一会儿,陡然发现,方圆一里之内,唯独手里的荷花灯闪烁着七彩光芒,堪堪照亮脚下的路。

若想快点找到那大伯说的第二个路口,那就更别提了。

怕不是又迷路了吧?

正在姜妄南纠结要不要回去时,忽而,左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仔细一听,像是有人在大口啃肉嚼嚼嚼。

他眯眼望去,黑暗角落的雾气里,果然有一男人背对着他。

荷花灯提高一些,靠近一些,还能看见那人身材高大壮实,身穿盔甲,头戴盔帽,腰别佩剑,居然还是一位士兵。

姜妄南如见救兵,眼睛一亮,拍拍他肩膀,礼貌道:“请问这位大哥,您知道来泰茶馆如何走吗?”

那士兵愣了一下,缓缓站起来,巨大的身影完完全全笼罩住了姜妄南,身高体型完全不似常人。

“大哥?您知道吗?”不知为何,他心跳得特别快。

那士兵依旧不语,鼻翼似乎在快速扇动,好像闻到什么味儿。

姜妄南悻悻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谢谢。”

他转头往回走,突然察觉手心黏糊糊的,近光一看,手心已经不是白色的,而是沾上一层触目惊心的血红,腥味极重。

他登时头皮发麻。

“难道……!”

他舒尔转身,不曾想,那高大的士兵就在半米外看着他。

不,不是看,那人双目全白,没有瞳仁,还流着两行血泪,满脸是血,牙齿腥红,乱七八糟粘着黄色短毛,脖子被什么野兽啃咬过,发黑流脓。

砰的一声,那人扔掉手里血淋淋的黑狗,呜呜呀呀叫起来,一举扑向他!

“啊啊啊!!!”

姜妄南扭头就跑,那士兵居然落了个空。

他迈开最大的步伐使劲儿逃,一手提灯,忽而脑海里闪过萧权川的面容,他才意识到现在的身体并非只是自己的。

于是,他另一手稳稳托住腹部,尽可能减少跌宕,险些跑到小腿抽筋。

不知跑了多久,鼻间的血腥味消失得无影无踪,姜妄南大胆回头偷瞄一眼,只见那奇怪的士兵远远在一百米开外,胳膊躯体在不协调地扭动,宛若还发出嘎吱嘎吱声。

也许是跑得头晕眼花的原因,那士兵好似变得更加高大起来。

姜妄南吓得泪花纷飞,鼻子一抽一抽,依旧护着胎儿拼命往回跑,只要跑到行人多的地方,只要跑到众多差役聚集的地方,他生存的几率越大。

不多时,眼前光线变亮,抬头便见花灯如海,人头攒动。

太好了!

姜妄南正想抓住一衙役,说清楚有个怪物正往这边过来。

甫一张开嘴,前方就爆发出一声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人了!!!快跑!!!”

紧接着人头齐齐往姜妄南这边移动,排山倒海般涌来,那些衙役纷纷冲上去安抚人群,哪还听得见他的呼救?

“别挤,别挤我……求求了,我有宝宝……”

姜妄南半俯身抱住荷花灯,弱小无助被夹在中间,压根动不了,左肩被撞一下,右肩又被擦一下,脚还被踩了好几轮,身子摇摇晃晃。

第58章 无险 “我们回家。”

“怪物, 怪物啊!!啊啊啊!!”

人群不停叫嚣,震耳欲聋。

熟悉的血腥味又重返鼻间,姜妄南瞳孔骤缩。

抬头望去, 但见一个高大威猛的士兵抬起紫黑色手,反手一挥,一个年轻男子脖颈登时泵出一道血泉。

双目发白, 流着血泪,血管膨胀, 怎么又有一个!?

姜妄南转身被人夹着跑, 他喉咙冒火, 双脚灌铅般沉重, 快要跑不了了。

他眼珠子四下逡巡,一边的小巷子里光线昏暗, 易藏身。

然而, 他又不敢轻举妄动移到边角,人潮汹涌澎拜, 横着走的话, 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不留神就会跌倒, 被千人万脚踩踏的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不一会儿, 人群渐渐疏散, 空气也变新鲜, 他抬起酸胀的脚, 看准时机迈出人海,大气不敢歇一口就窜进巷道里,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大口大口呼吸。

确认七彩荷花灯安然无恙, 他轻轻拍了拍腹部:“宝宝别怕,爹爹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人流继续往前流动,可是东边也有一个怪物。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姜妄南转了转酸痛的脚踝,提起灯环顾,发现巷子尽头并非死路,便决定沿着墙壁走去。

不管如何,先回去再说,要是夫君在身边就好了,呜呜呜好想夫君哦。QAQ

巷子九转八曲,不知走了多久,墙壁消失,面前是一条豁然开朗的山路,夜色下的树林黑影摇曳,呜呜作响。

姜妄南不禁后背发麻。

乖乖,这里又是哪儿?

陡然间,嗖嗖的箭流声从远方传入耳,还有一些此起彼伏的作战嘶吼声,刀剑破风争鸣。

他心下一喜,是不是官兵支援了?!

可是,他不敢原路返回,若是去寻求帮助的路上,遇到怪物怎么办?定然一尸两命。

若是一个人,他兴许还会选择冒险,但如今不同,他肚子里,还有他和萧权川的孩子。

常言道“为母则刚”,照他看来,反而是服软。

顾不了这么多,现下离花街愈远愈好,方是上计。

他的左手一直没有离开过腹部,右手也稳稳当当地提着七彩荷花灯,就这样,一步一脚印,牙关一咬,走上幽黑未知之路。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夜晚的树林诡异阴森,好似每一棵树后就会窜出一个索命鬼。

他轻轻唱着萧权川常哼的歌谣安抚宝宝,也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只求尽快能看到人家,有个伴,等到天亮就想办法回避暑山庄。

忽而一阵凉风袭来,草木皆舞,细细簌簌,其中一堆高草慌得格外厉害。

姜妄南眼皮直跳,连连后退几步,往另一个岔路口疾步走去,又一阵风刮来,浓厚熟悉的血腥味瞬间侵袭他嗅觉。

卧槽!不会吧!!?

转眼一看,一个紫黑色的巨手伸出草丛,鬼魅似的爬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来!!!!

怎么感觉这家伙专门跟着他啊!

比起先去,姜妄南身体已经疲乏不堪,笨重许多,脚下再也生不起风,不小心踩到一块滚石歪了身子,幸亏他右手及时撑着,不然必先肚子着地。

恶心的血腥味越发浓郁,几乎近在咫尺,然而他即便使劲浑身力气往前挪动,可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再也动弹不得。

只见那又宽又大的紫黑色手臂高高扬起,划破空气朝他挥来!

姜妄南侧头闭目,双手护腹,大脑一片空白,嘴巴不受控制大喊一个名字:“萧权川!!!”

电光火石之间,咻——

头顶略过一缕凌风,势不可挡,紧接着,响起□□被什么东西急速穿过的闷声。

那怪物呜呜呀呀,大声狂叫,震得禽鸟纷纷鸣叫,离枝飞天。

姜妄南捂住耳朵,浑身发抖,看见那怪物喉结正中,戳进一根玄色白羽箭,分毫不偏。

“南南!”

一个熟稔于心的嗓音响于耳畔。

“……夫……夫君?”

姜妄南还未转过身,双眼便被一双温厚 的手遮住,一阵木质龙涎香淡淡飘来。

他从未发现,这香味,竟如此令人有安全感。

“别看。”

话音未落,萧权川厉声喝道:“拿下他头颅!”

刷刷刷,刀刀入肉,那怪物呜呜呜地痛苦叫嚣,不多时,嚓的一下!

好似有什么喷涌而出。

“回陛下,已解决。”

“嗯,烧了。”

“是!”

手缓缓移走,火把太亮,姜妄南眯了眯眼,征然看着他,脸色惨白。

愣了好一会儿,萧权川手臂被他紧紧抓住,眼神茫然激动又不可置信:“夫君!真的是你!?呜呜呜夫君我好害怕呜呜呜,我再也不一个人乱跑了呜呜呜……”

姜妄南搂着萧权川抱头痛哭,鼻子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似的。

“嗯,为夫失责,让南南受苦了。”萧权川心疼地吻了吻他眉心,大拇指摩挲着他脸上的灰土,小花猫似的。

姜妄南忙晃头:“不是的不是的。”

萧权川把弓箭给旁人,弯腰一举抱起姜妄南,下巴抵着他毛茸茸的头顶。

士兵正在搬动那具血淋淋的断头尸体,拖出一条瘆人的血路。

姜妄南余光不小心撇到了,吓得一哆嗦,立马把脸埋进萧权川胸前。

那士兵正忙着堆柴,一抬头便见那无头尸踉踉跄跄爬起来,俯冲抬手攻击萧权川后背!

“陛下小心!”

然而,那黑紫色爪子却神速般掠过萧权川,直直去掏他怀里的人儿!

萧权川眼疾手快,抬腿一踢,生生化去他的招式。

姜妄南动也不敢动,害怕给他夫君添乱。

不曾想,那无头尸居然灵活得很,瞬间闪到萧权川身前抢人,后者往后一退,那爪子落了个空,但姜妄南听见嚓的一声,似乎是指甲划破了什么。

萧权川与无头尸的距离一拉开,周围的侍卫蜂拥而上摁住后者,当场大卸八块,扔去空地,一把火焚烧殆尽,火焰连天。

同时,姜妄南担忧问:“夫君可有受伤?”

“为夫无碍,南南上马车,我们回家。”

萧权川背过左手,小心翼翼扶他入车,车内座位已经铺好了香香软软的毛毯。

“夫君,那花灯街上还有怪物,很可怕。”他回头道。

“嗯,官兵已经在解决,南南不用担心。”

一路马不停蹄向西而行,安然无恙回到了避暑山庄,唐奎兰一行人已在门口焦急候着。

萧权川下马第一时间就去抱姜妄南下车。

唐奎兰心急如焚:“怎么样?妄南伤着了吗?”

姜妄南本想下来,奈何萧权川稳稳当当箍住他,万不得已老脸一红:“臣妾很好,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那怎么能好?一个刚怀孕的孕妇就受到了这等惊吓,不行不行,我得给你看看,一定仔细检查,阿川,带他去我房间。”

“好。”

从正门走过去,中途人多眼杂,姜妄南脸更烫了,低声道:“夫君,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好不好?”

“南南再说这般话,为夫就立刻堵住南南的小嘴,舌头也吃掉。”

“……”这人好不害臊。

“夫君是怎么找到我的呀?”他一心逃命,乱跑乱窜,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为夫见那漆黑的山坡上闪着七彩光芒,便心下有数。”

“啊?原来是荷花灯!”

“嗯,为夫担心南南在灯会上走丢,便精心准备此灯,能于乌泱泱的人群中,第一时间找到南南,让南南安全回到为夫身边。”

“夫君,你怎么料事如神啊?真厉害。”

萧权川笑了笑:“并非料事如神,天下之事,事在人为。”

“不过,就是辛苦夫君了,我好没用呜呜呜。”

“南南不必愧疚,为夫所做一切皆是心甘情愿,花费多少心思都无所谓,只希望能与南南平平安安,白头偕老。”

“嘻嘻,夫君真好,夫君好好哦。”姜妄南用头去拱他下巴,小猫黏人似的不停蹭来蹭去。

“好了,不许动,乖,信不信夫君就地就把南南吃干抹净?”萧权川低声恐吓道。

姜妄南瞬间静如木头。

他看不见,托着他后背的那只左手,只是手腕在用力,手掌故意稍稍悬空,在微微发颤。

到了卧房,萧权川轻轻放姜妄南躺床上,看似无意地放下宽袖挡住手背,接下来交给唐奎兰。

唐奎兰把完脉象,确认父子平安,大大松了一口气,还给了他一瓶护胎丸,方便他遇到意外情况及时吞服,可保胎。

唐奎兰没忍住揶揄道:“你同阿川忍不住的时候,服下这个,胎儿保定安然无恙。”

姜妄南含羞低头:“太后娘娘别打趣臣妾。”

他浑身泥污,像只小流浪猫,便先去浴室洗净。

萧权川本想黏黏糊糊跟去,唐奎兰却一把握住他左手腕,拉到一个亭子里,认真问道:“你受伤了?”

“小伤,无妨。”

唐奎兰紧抓不放,微眯眼眸:“你这手抖得连袖子都在颤,骗得过妄南,骗得了你小姨我?”

萧权川沉默片刻,道:“小姨,嗯,不要……”

“知道啦,我不会告诉妄南的,又不是大嘴巴,给我过来敷药。”

两人相对而坐,萧权川抬起手,缓缓卷起玄色宽袖。

那伤口很细长,从右往左稍稍倾斜,横贯半个手背,外部翻出红肉,黑色的血早已凝固其上。

唐奎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有毒。”

她赶忙寻出一瓶药粉,顾不得先清洗的原则,直接颤颤巍巍撒上去。

药粉融入血肉,萧权川闷哼一声,眉头紧蹙,搭在膝上的右手紧紧扣着,青筋凸起。

“是毒尸伤的?”唐奎兰拧眉问道。

“嗯,不打紧,处理一下就好。”

“阿川,不可掉以轻心,毒尸的毒性根据每个人体质而定,万一在你身上不小心病变,那可就覆水难收,想要挽救都来不及。”

第59章 往事 “他想得了这么多?”

话罢, 唐奎兰命人烧红一个炭盆,丢进一根铁棒。

火星缭绕,往事如潮水般袭来, 她道:“当年赵越之战,毒尸伤我军民三万余,但凡脖颈没被咬伤的, 皆能以火灼去毒素,以防万一, 百试百灵。”

萧权川面无表情:“嗯。”

“但那只是针对百里穆炼化的毒尸, 这一回, 不知道是否还是他在背后兴风作浪?”

萧权川道:“第一个毒尸出现在堕马坡附近, 不论是外表、能力还是传染的方式,都与三年前那批毒尸军队一模一样, 八九不离十, 就是他了。”

“嗯,不过说也奇怪, 你这伤口几乎有半个时辰了, 若换做当年, 伤口应该会扩散至手腕, 可如今看来, 丝毫没有这个现象。”

唐奎兰深思不语。

萧权川大胆猜测道:“除非, 那幕后之主百里穆, 身体不如从前, 炼毒过程中差了点火候,或心神不宁出了些差错。”

“希望如此吧。”

未几,唐奎兰用镊子取出烧得赤红的铁棒,对准那手背上细长的抓痕, 心疼道:“阿川,忍着点。”

铁棒碰到血肉模糊的伤口瞬间,发出滋滋的声音,手背肌肉因疼痛迅速收缩,刺鼻的焦味弥漫开来,萧权川咬紧嘴唇,将所有的哀嚎吞咽入喉。

唐奎兰的心纠成一团,仿佛痛在己身。

很快,那发黑的伤口被烫得发白,唐奎兰颤颤巍巍放下镊子,给他敷些清清凉凉的烫伤膏,再以纱布绕着掌心缠绕。

“好了,”唐奎兰擦擦额角的汗珠,“若妄南问起,你该如何?”

这厢姜妄南沐浴好,又喝了唐奎兰准备的安胎药,早早上床歇息了。

萧权川给他掖被子,姜妄南一眼便瞧见他手上的纱布,忙起身问道:“夫君怎么受伤了?”

“还好,方才倒安胎药之时,不小心碰到药炉,烫着了,南南不必忧心。”

“夫君怎么这样?那些活儿就交给专门的人干就好啦,你看你,何必亲历亲为?”姜妄南轻轻捧起他的手,鼓起腮帮子,小口小口吹气。

“南南喝的药,为夫自然要体贴到位,要知道,南南是后宫之中第一位怀有龙种之人,既是喜讯,也是危险。”

“夫君是说……有人会害我?”

“为夫在,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南南别怕。”

“嗯嗯。”

“乖,睡吧。”萧权川吻了吻他,温声道。

唐奎兰不可置信睁大眼睛:“这就蒙混过去了?”

聪明一点的人都知晓,纵然被药炉烫伤,怎么至于拿这么厚的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萧权川挑眉道:“小姨觉得,他想得了这么多?”

“额……好吧,这样,也挺好的。”唐奎兰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孙年海掂着小步走来:“陛下,任相求见,已在书房等候。”

“嗯。”

“别人朕不放心,你在此守着良嫔,朕担心他睡不安稳,有事即刻来报。”

“是,陛下。”

任潜这次前来,是汇报花灯街毒尸之事。

当时幸亏发现得早,才能腾出比较多时间写信禀报和调遣军队,虽然死伤了十几个人,但已经最大限度减少伤亡,不然,整条街上千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都一个不留烧了吗?”萧权川问。

“脖子有伤者,都烧了,其他地方受伤的,都像往前一样,让人拿炭火灼了。”

“嗯,近段时间不许懈怠,继续保持警惕,加强巡查,一概不留。倘若有私藏变异之人,论重大罪行,判刑永生。”

“陛下,”任潜心有顾虑道,“要不要罚轻一点?我担心会引起民愤,重蹈覆彻,三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实在有损陛下名誉啊。”

“哼,名誉?我还怕名誉再臭些吗?”萧权川不冷不热道。

原来,三年前,百里穆炼化大批毒尸,协助前越国国君,侵犯赵国岑州,当时岑州子民被感染了数百人。

萧权川一声令下,悉数烧得挫骨扬灰,为此引起死者家属雷霆大怒,口耳相传,“暴君”名号油然而生,人前恭恭敬敬,人后指指点点。

有甚者,还不远万里上书告御状,声明要皇帝写罪己书昭告天下,以安抚亡灵。

孙年海刚站定门口,门吱呀一声打开,姜妄南满头冷汗,乌发黏贴额角,看上去心绪不佳,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娘娘这是……”

“夫君呢?我要找夫君,呜呜呜我想夫君陪我睡。”

“好好好,娘娘别怕嗷,老奴这就带娘娘去找陛下。”

任潜沉默片刻,难得沉稳分析道:“不知陛下有无发现,自打陛下宠幸姜妄南以来,这天下就开始不太平。”

“刺杀陛下的越国死士、聚集堕马坡的越国流匪、提前发作的逆生蛊,还有高家、元家、刘太医、百里穆,没有一个是跟他不相关的。”

“难不成,陛下就没想过,他扮猪吃虎,我们都被他愚蠢的表面蒙骗了,也许,毒尸现世,他就是罪魁祸首。”

萧权川嘴角立马下沉。

书房外,姜妄南脚步微滞,里面怎么吵得这么厉害?

“陛下,要知道,他自始至终还是越国太子,当年他授他父王之命,率领百里穆炼化的毒尸军队,踏过赵越之界,攻占岑州开疆拓土,后来毒尸走火入魔,四处厮杀乱咬,他做了什么离谱的事陛下难道已经忘了吗?!”

“够了,那是以前的他。”

“什么以前的他现在的他,都是同一个人!陛下怎知他有所改变?人是可以装出来的,陛下机智过人,不会不清楚这个道理。”任潜不依不挠。

萧权川微愠道:“他怀了我的孩子。”

“怀了龙种对他有什么坏处?进可攻退可守,他的聪明劲都藏在狼皮之下,还请陛下切勿为了一个亡国之子,耽误判断。”

“现有的毒尸虽已悉数烧毁,但宁静短暂,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寻到幕后之人,在这时候,倒不如先关他禁闭,试探一二,再做定夺也不迟。”

任潜撩袍跪下抱拳:“陛下,毒尸势头极猛,若不及时从根源斩断,后患无穷啊!”

姜妄南匪夷所思,毒尸关他什么事?原书有说到吗?

萧权川紧抿薄唇,淡淡道:“别再说了,你布兵排阵过于疲乏,多思多忧,回去好好休息吧。”

“陛下……”

“无需多言,我自有打算。”

“……是。”

姜妄南立刻拉着一脸苦相的孙年海退到暗处,纵然不小心,但偷听墙角亦是不道德的。

孙年海轻声问道:“娘娘可还要去找陛下?”

他寻思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想睡觉了,孙公公,你知道三年前的我,到底做了什么离谱的事儿吗?”

孙年海一言难尽地扯了扯嘴角:“娘娘当真不记得了?”

“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是个光找肉吃的感情流选手,这本《佞宠》的剧情线早就被他自动过滤掉了。

“过去就过去吧,娘娘别再多想了。”孙年海欲说不说,很是纠结。

“孙公公,拜托,我真的很想知道。”

之前来避暑山庄的马车里,孙年海也提到过一些当年之事,只是被萧权川打断了。

当时他就很纳闷,萧权川不惜顶着天下人的反抗,也要施行烽火令凑足十万铁骑粮草进攻越国,与他有何干系?

孙年海叹了口气:“也罢,那老奴便说与娘娘听,看看娘娘是否还记得。”

原来,越国是个小国,资源十分有限,历代君主心心念念开疆拓土。

恰逢萧权川的父亲,也就是当今太上皇体弱多病,当时还是太子的萧权川才刚刚代理朝政,君臣之心不归一,庙堂不稳。

尤其是位于赵国边境的岑州,动乱不已。

越国君主瞄准此千载难逢之机,聚兵起势,命原主受为领帅,聘百里穆为大军师,一同攻占岑州。

然,越国本身的军事实力不如赵国,虽赵国内乱,可兵力强劲,终究还是风险太大。

后擅长邪门歪道的百里穆想出一策,他能炼化一种蛊毒,名叫千军蛊。

只要给人吃下,就能在三五天内体力大增,战斗力提高不止一倍。

不能否认,这确实是短时间内提高军队实力的最佳方式。

越国上下,君臣黎民,都心动了。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腥风血雨的沙场中,越国频频获胜,赵国节节退败,眼看着,很快就能顺利拿下岑州。

然后一路向南,逐个攻破,直达龙巢,统一南方的百年理想即将在原主受手上实现。

可是,就在最关键的那个夜晚,越国军营忽而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此人双目发白,留着两横血泪,身如钢铁般,百刀不侵,一路大杀四方,癫狂撕咬了上百人,控也难控。

此人还肆无忌惮闯入岑州城关,祸害的士兵与百姓不可计数。

最终,还是萧权川一剑砍下那人头颅,才得以阻止这场莫名其妙的动乱。

后来,一切的一切,皆由此狂人而起。

姜妄南问:“这个狂人,就是所谓的毒尸?”

“娘娘所言极是。”

“话说回来,越国不是赵国灭的吗?跟这个毒尸也有关吗?”

“不错。”

那所谓的毒尸,并非空穴而来,而是种了千军蛊的人因体质问题,产生了不可逆转的病变。

人们都以为这闹剧就此结束,熟料,这才是开始。

而后不久,被那位毒尸撕咬了脖子的人,通通病变。

萧权川当机立断,封锁岑州城门,此举引来那些没被感染的人的不满,同时,萧权川隐忍着巨大民愤的压力,亲自出战斩杀毒尸,约莫历经十天,城内毒尸一概不留。

而越国那边,原主受采取截然不同的措施。

第60章 逆转 “疼,要亲亲。”

纵使从越国这边传出消息说, 砍下头颅即可使其毒尸,但他并未杀掉一个毒尸,而是花费了众多兵力, 将他们抓进坚不可摧的铁笼里,试图花重金,号召能人异士治好他们。

试问, 连百里穆这一千军蛊祖师爷都不得其法,在越国这种小地方, 又怎会出现神人般存在的医者?

最终, 人人都不再愿意继续吃千军蛊, 越国兵力大衰, 这一场大战,越国退兵, 不降不胜, 自此划下句号。

有些毒尸还未完全丧失理智,这让原主受看到了希望, 他更不忍一棒子打死一条船。

于是, 原主受就把这些毒尸运回皇城, 暂时关押牢狱, 一边昭告天下求重金寻医术高超之人, 期盼能治好毒尸, 让其归家团聚。

姜妄南大胆猜测:“所以说, 是毒尸冲破牢狱, 残害子民,灭了越国?”

孙年海被噎了一下:“若是如此,这天下人岂不都是毒尸了?娘娘别急,请听老奴说完。”

“哦哦, 好,抱歉。”

“不过,事实正如娘娘所言,的确有几个毒尸闯出牢狱,逃了出来,积压过久的杀欲使得他们力量更加强大,又感染了一大批人。牢狱越来越挤,长久下去,必然祸乱天下。”

“后来,陛下登基,第二件事就是出征越国,以武力要挟其烧光毒尸,以免殃及赵国。但娘娘却说,已经找到了办法治疗毒尸,只是还需时间等待。”

“什么办法?”姜妄南问。

“这个办法,只有娘娘自己知道。”

“哈?他……不,我当时没告诉陛下吗?”

孙年海摇摇头:“并未,当时陛下给了娘娘三个月的时间,但约期已至,娘娘并未兑现诺言,反倒是百里穆疯了似的放出所有毒尸,欲壮大队伍,与赵军同归于尽。”

“毒尸乱窜,越国混乱不堪,百姓连夜逃亡,哀号遍野,眨眼间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越来越多人病变,渐渐凝聚成大部队,被控制似的,径自往赵国方向去。”

“陛下迅速召集人马拦截毒尸,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将其悉数赶回越国,封住所有出口,一把大火烧毁所有的毒尸。老奴依稀记得,□□的焦灼之气团在空中,三天三夜都没有放晴。”

姜妄南眉头皱起,似乎也闻到了令人作呕的烧焦味。

“那百里穆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越国人吗?连自己国家的子民也要残害?太可怕了。"

孙年海晃晃头:“后来,陛下下令封锁关于毒尸的任何事,以免引起民惶民恐。”

“以至于百姓们都认为,是陛下野心勃勃,急功近利,秉性暴虐,冷漠无情,不顾百姓死活,强征十万粮草,开疆拓土,又恃强凌弱屠杀越国五万人,嗜血成性,泯灭良心,乃阎罗杀神降世,非仁君也。”

原书说,萧权川的确一把火烧了越国,但并未具体叙述来龙去脉,却不想,越国的灭亡,不能全算在萧权川头上。

要知道,越国与赵国相邻,前者毒尸遍地,甚至还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企图殃及赵国。

火烧眉毛,萧权川作为一国之主,为了保全自己子民,岂能坐以待毙?

萧权川费尽心神,鞠躬尽瘁,最终保全了子民,却落得一世暴君的骂名。

孙年海语气略显沧桑:“总而言之,如今毒尸再现,若想从根本上消除危机,为今之计,只能靠娘娘您了。”

姜妄南脑壳突突疼,他压根一点都记不起来那个对付毒尸的方法啊。

这一夜,姜妄南睡了醒,醒了睡,甚不安宁。

夜半三更,床铺似乎塌下一块,淡淡的香味袭来,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轻轻拢着他。

“夫君?”

“嗯,吵醒南南了?”

“没有哦。”姜妄南转身搂住他的腰。

后背有一只手在缓缓拍他,很舒服。

“明天我们就回去。”

“明天?这么急呀?”

“嗯,外面诸事难料,不宜久留。”

姜妄南恍惚间惊坐起:“堕马坡!”

“南南怎知要途径此地?”

怎么不知?那可是剧情重要转折点的发生地!

高页素来与萧权川的政治理念不合,仗着太上皇的免死金牌在身,暗中结党,培养新王,早已通敌,联合越国流匪,在堕马坡设下埋伏,刺杀拦驾,当时原主受就是趁此机会逃离攻。

而攻疯疯癫癫寻找受,一不留神被人摔下山坡,伤势惨重,然后就被一个越国蛊师所控,炼成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原主受说什么,攻就做什么。

由此,赵国国运开始走下坡路,杀忠养佞,渐渐如残花落叶般腐烂不堪。

“夫君不可以走堕马坡!”姜妄南急切道。

萧权川瞳孔微泛,一脸担心道:“怎么了?”

“别去,一定不要去,那里……很危险!我不要夫君受伤,不要夫君出事,不要,我不要……”姜妄南脸颊微红,眼角泪花荡漾。

萧权川明明是一位一心为民、一心勤政的好帝王,为什么反而各方势力都要他死?

再者,他是自己的夫君,最好的夫君,唯一的夫君。

“南南是不是做噩梦了?嗯?为夫怎么会有事呢?”萧权川温柔替他擦拭眼泪。

姜妄南紧咬嘴唇摇摇头,一时嘴快道出事实:“夫君,高家要谋反,高页就在堕马坡设置了埋伏,就等着夫君落网!夫君必须另寻道路回宫!”

萧权川格外诧异,墨绿色的眸子上下打量他,微微眯起:“南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

姜妄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剧情走向告诉了书中角色,搜刮肠肚愣是不知道怎么瞎编,只选了一个最糊弄人也是最笨的说法:“我不知道。”

萧权川摸摸他的头:“南南别想这么多,为夫自有主张。”

姜妄南乖乖躺下,紧紧拽着他的手:“夫君,一定要走别条路哦!”

“睡吧。”萧权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翌日,姜妄南坐在回程的马车里,一直盯着车外。

萧权川见他双手放在膝上半握,神色忧虑,好像心脏卡住了喉咙,喉结频繁滑动,没走多久,便问一句:“还有多久到堕马坡?”

萧权川轻轻握住他手:“南南放心,回宫很快的。”

看样子,是完全没把他昨晚的话听进去。

想想也是,他一个笨蛋妃子,又怎能预判朝政?又怎能一句两句就随意让一个运筹帷幄的帝王改变主意?

一路上,他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办法,到底怎样才能帮他夫君脱离劫难?

奈何,他晃晃脑子,才发现,里面居然都是水声。

马车轧轧前行,轰隆隆的声音让他又烦又躁又无助。

“夫君……呜呜呜……”姜妄南干脆抱着萧权川痛哭流涕,一抽一抽道:“我好没用……我好,笨,怎么,办?我……我……我一点都帮不了,夫君,我,我很想,很想,可是……”

“好好,为夫知晓南南的心意,别哭了,啊,为夫心疼得要死。”萧权川的口吻像哄宝宝那般轻柔似水。

“可是,夫君,我……”姜妄南泣不成声,肩膀抽噎得一抖一抖。

“嗯,为夫都懂,为夫明白,脸蛋都哭花了,南南现在是爹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也变成爱哭鬼。”萧权川拿帕子擦拭他的眼泪。

“才不要呢!到时候我哭得比他还厉害,受罪的还是夫君。”姜妄南眼角红艳,衬得皮肤白嫩光滑。

萧权川宠溺一笑,吻了吻他那咬红的唇。

“来,吃一颗护胎丸,路上奔波劳累,以防南南小肚子又疼了。”

“嗯,听夫君的。”姜妄南嘴唇含住他捏着药丸的手指,喉结微动。

恍惚间,脑海里响起唐奎兰的一句半玩笑半正经的话。

忽而,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

萧权川不明所以抬眸看来。

“夫君!我想如厕,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

其实不到半个时辰前,他已经去过一次了,但萧权川知晓,孕妇容易多尿,不能不多加照顾。

此段路程皆是长长的陡坡,车队庞然,重物偏多,不好就地停下,游龙般的车队已经变得缓慢许多。

“可是这里最近的驿站,是在五里外的堕马坡,南南能否忍一忍?”

“不行不行,一点都忍不了,嘶啊,好急哦!就在这里停下吧,反正荒郊野岭的,没什么人,又有夫君替我把风,我不怕。”

“好,好。”

石路崎岖,荒草丛生,萧权川小心翼翼扶着姜妄南下车,牵着他的手,走至丛林深处。

“就在这儿吧,夫君。”

“嗯。”

萧权川背过身去,眼神瞬间如鹰隼,逡巡四周。

忽而姜妄南一举扑过去,两人滚在草丛上。

“南南当心点!”

“没关系夫君,我吃了护胎丸哦。”他眼眸弯弯,一脸骄傲道。

“别闹,起来。”

“不,就不。”他一边说一边扭动腰肢,不停摩擦。

“娇纵。”萧权川轻笑,大手拍了一下他圆润的屁股。

“疼,要亲亲。”

“想要亲哪儿?”

“这儿,这儿,这儿,这儿……”他把浑身上下的关键部位都指了个遍,还半坐起来,抓着对方往某处去:“还有这里。”

“可是南南有孕在身……”

“不妨事不妨事,护胎丸会保护孩子的,太后娘娘都说了,夫妻久不行房,感情会变淡的。”

“什么时候说过的话?为夫怎么不知?”

“不管啦,我说有就是有。”

萧权川挑起一边眉毛,俯身咬了他耳朵,蛊惑道:“马车里更舒服。”

“人多嘛。”

萧权川温柔一笑:“好,为夫现在就喂饱南南。”

孙年海的声音远远传来:“陛下,娘娘,该起程了,这边的路都是陡坡,不好久留。”

转而,他威严道:“留下一帮人马,车队先去堕马坡驿站停候。”

“是,陛下。”

“真的吗!?”姜妄南心下大喜。

原本他急中生智,想借上厕所之由支开萧权川,再一直撒娇着拖他,能拖多久拖多久,乞求能拖到高页放弃埋伏为止。

呜呜呜不管,他知道很笨,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就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夫君送死。

然而,现在的形势,好像莫名变好了!

车队先行的话,那是不是就能提前拉下手榴弹的拉环?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萧权川可以躲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