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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照顾 这家伙一定是狐狸精转世!

姜妄南稍稍转过头, 就好似挪动一块巨石,沉重而艰难,忍不住发出一些语气声。

“南南, 你醒了?”萧权川从灯下出来,满脸担忧。

姜妄南看到他手里拿着不是奏折,而是一本又旧又破的书:“嗯, 陛下怎么不点多几盏灯?”

“怕吵醒南南,你发烧了, 要多睡会儿, 啊。”

“伤眼睛, 陛下可去别处看。”

“朕怕南南醒来, 找不到人,”萧权川撩起他额前的发, 手背探温, “退了一些,南南真棒。”

被他触碰到的肌肤好像在不停发热, 赵国开国近三百年来最年轻有为的一代帝王, 怎么说起话来像在哄小孩儿?

“陛下, 臣妾睡了很久吗?”

他刚睡醒, 说话的音色不自觉奶呼奶呼的, 就像小猫舒适时发出的呼噜呼噜声, 绵软娇滴。

“不会, 南南吃点东西再睡吧。”

“臣妾没胃口, 还是好累哦。”

“乖,厨房已经备好了,朕先让人把东西端来,南南看看能不能吃一点, 一口也好。”

“好叭,就一口哦。”

“嗯。”萧权川笑笑,抬手顺了顺他头顶竖起的几根软发。

“孙年海。”

“老奴在。”

“都端过来。”

“是。”

未几,姜妄南看着圆桌上摆满的各类食物,十几二十多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萧权川答应得如此爽快。

“南南想先吃什么?”

“陛下,臣妾真吃不下。”姜妄南有些欲哭无泪。

“没关系,慢慢来,能吃多少吃多少,要不,先喝点南瓜小米粥?”

“……行。”

只见萧权川端起粥,瓷勺舀起黄色粥粒,手指骨节分明,垂下薄薄的眼皮,一点点吹走热气。

灯光黄晕,他那又长又黑的睫毛在眼睑下铺了一层阴影,柔软而美好。

萧权川忽而抬眸,二人视线在空中相撞,顿了片刻,姜妄南才匆匆低下头抠手指,脸更烫了。

他轻笑一声:“这样看着朕作甚?嗯?”

“没有看。”姜妄南心虚地摇摇头,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干什么。

萧权川反而一眼洞穿他的心思,看似无意地调整一下坐姿,以最大概率确保,对方抬眼便是他那四十五度最完美的侧颜。

他喉结暗暗动三两下,尽可能让嗓子润滑,自然发出最富有磁性的、缱绻低沉的嗓音:“来,小心烫。”

果不其然,姜妄南的双颊红得不象话,像擦了两团胭脂。

一口暖粥顺入肠胃,起码让空空荡荡的肚子有了点重量,热热的,很舒适。

“再喝一口?”

萧权川目不转睛看着他,幽绿的瞳仁在光线下熠熠生辉,扬言乃稀世珍宝,也不为过。

姜妄南不忍拒绝漂亮的人:“好哦。”

“南南好乖。”

接着,萧权川把每一样都拿来喂他,稍微凉了一点的芝麻核桃糊,就被打回厨房重新温火。

“夏夜天热,吃两口,无所谓的啦。”大半夜的还麻烦别人,他怪不好意思的。

熟料,萧权川拧眉道:“万一吃坏肚子,如何是好?听话。”

宛若在悉心照顾刚绝育完的小兔子似的。

“臣妾没那么娇气哦。”

“不行。”

姜妄南终究还是害怕他的,怯怯回道:“……好吧。”

作为一国之主,萧权川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但见对方目光飘忽,目露惧意,说话声音都低了不少。

看,又把人吓着了。

萧权川咂摸半天,道:“唔……朕的意思是,厨房还生着火,就顺便热多一会儿,吃凉的,影响味道和口感,你难得喜欢吃,就多吃点儿,唔,你的身子正需营养,不然,朕会很担心的。”

姜妄南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半天,似乎在确切他没有被鬼上身,迟疑道:“陛下,今晚,话挺多的,哈?”

以前,萧权川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不愿弯下腰来多做解释。

要是他不小心追问一句,他就会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或说一些他听不懂的弯弯绕绕的话,抑或是冷冰冰直接说“你不需要知道”。

“嗯,来,先吃块苹果。”萧权川又不多说了。

那块切好的苹果有半个巴掌大,他自顾自拾起刀子,细细切开,再用小银叉戳好一块递给姜妄南。

姜妄南的嘴本就比较小,那苹果的宽度控制得恰到好处,他堪堪咬了一口,嘴角愣是一点儿也没沾到甜汁。

房内登时陷入一片沉默,只有他咔哧咔哧吃苹果的声音,姜妄南忽然格外怀念叽叽喳喳的蝉叫。

他的眼珠子扫视一圈:“陛下,有绿豆糕吗?”

“没有。”

“哦哦。”

“南南想吃绿豆糕?”

“还好啦,没有就算了。”

“嗯。”

“陛下也吃点吧。”姜妄南戳了最后一块苹果递给他。

“朕不饿。”

“陛下吃晚饭了吗?”

“嗯。”

彼时,孙年海在门外喊道:“陛下,晚膳已备好,是否要端进去?”

萧权川:“……”

“陛下明明没吃啊。”姜妄南不解道。

“咳咳,”他握拳干咳两声,转而对孙年海道,“不必了。”

姜妄南哐当一声放下小银叉,端起一碗八宝粥放在萧权川面前:“陛下既教臣妾爱惜身体,那陛下就更应该以身作则,不是吗?”

“南南如今说话,怎得越发规矩了?”萧权川失笑一声道。

回答“是啊”,岂不承认他以前没规没矩?不好不好。

若回答“没有”,那不就明指皇帝判断有错,无视皇威?不好不好。

好气,好不容易融入书里的环境,还以为自己变聪明了,结果,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自如!

萧权川眸光闪烁,把手搭在他肩上捏了捏,温声道:“南南和朕在一起,不必紧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南南的,朕已经说过,南南在朕这里,想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

姜妄南眨眨眼道,心里没有安全感的人,会下意识一而再再而三确认对方的真心。

“朕说的话若有假,必遭五雷轰顶,万劫不复……”

“嘘!老天有耳,陛下切勿胡言。”

“南南怎么知道他有耳朵?”

“不都说吗?老天有眼,有眼必然就有耳,嗯,就是这个理哦。”他一本正经道。

萧权川肩膀开始耸动,难得露齿一笑,轻轻扯了扯他脸颊的软肉:“我们南南怎么这么可爱?”

姜妄南老脸一红:“好啦好啦,陛下快吃吧,饿肚子是不给吃宵夜的哦,不健康。”

“好,听南南的。”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份晚饭专人专备,瓷勺只有一个,那光滑的边缘还沾着一点灰黑色的芝麻核桃糊。

只见萧权川唇角似有若无微勾,一手端起粥,一手特意给勺子一百八十度调转方向。

当着姜妄南的面,就着从他嘴里残余出来的糊糊,慢悠悠地享受着八宝粥,细细品尝,好似每一口都是只应天上有的神仙绝味。

末了,他还伸出半截舌头舔了舔:“嗯,很甜。”

卧槽……

姜妄南看得两眼发直,险些没喷出两柱鼻血。

“陛下!臣妾……臣妾吃饱了!去睡了!晚安!”

姜妄南脚底抹油,捂着脸三下五除二滚进被窝,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双腿抬起压住被尾,团成一个长形粽子。

“这家伙一定是狐狸精转世!一定是!”他面朝里,嘀嘀咕咕。

忽而,腰下不知被什么硬物硌了一下,他顺势摸去,掏出一本旧书。

咦?不是刚刚萧权川看的吗?

书的表皮已经发黄发皱,还缺胳膊少腿的,一股子腐臭味,写书名的墨水掉得七七八八,奈何被窝太黑,瞧不清楚。

姜妄南偷偷摸摸钻出半个头,借点光,低声念道:“品……花……宝……嘶,鉴?”

好含蓄的名字,看不懂。

不过倒是引起了姜妄南的好奇心。

他闲来无聊随意翻开一页,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白话文,还是竖着排版的。

额……更不懂了。

乍一眼,他瞄到了一个名词:“乌……将军?”

手里的书眨眼间就被抽走,萧权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床边:“小孩子不准看这些。”

“?”

“这是什么书啊?陛下。”估计是之前睡太久了,现在反倒一点都不困。

“没什么,南南不用知道这些。”

“陛下又来,好吧,欸,”姜妄南好奇宝宝上线,“陛下,‘乌将军’是什么呀?是很厉害的将军吗?”

“不是,”他顿了顿,又道,“也是。”

不知是不是他睡出幻觉了,他居然看见萧权川掩盖在绿眸下的慌张,以及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耳尖。

“哦,陛下不说就算了,真无趣啊。”姜妄南还想着听听睡前故事呢。

眼看着话题就要终结,萧权川欲言又止,宛若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南南,真想知道?”

“嗯嗯嗯嗯!陛下快说快说,臣妾准备好了。”姜妄南乖乖盖好被子躺正,微微侧头,竖起耳朵。

“准备什么?”

“听故事啊,乌将军这个称呼听起来就很厉害哦!这应该是个驰骋沙场忠君报国、结果却被小人中伤、流放岭南最后郁郁不得志的故事吧!肯定很精彩!”他激动不已。

萧权川吁了一口气,眉宇带笑:“原来,南南是这样想的啊。”

“臣妾猜错了?唔,难道这位乌将军,最后壮志得酬圆满成功?”

“也不是。”

“啊?又错了哦,”姜妄南陷入沉思,实在挤不出另一个结局,破罐子破摔:“陛下直说吧,臣妾想听。”

“若朕说了,南南可不许生气的,也不许打朕。”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臣妾不是这样的人。”姜妄南大度道。

“真的?”

“包的哦!”

萧权川弯唇一笑,俯身把唇贴上他耳朵,轻声细语说了几个字。

一剎那,姜妄南的笑容僵住,整个人从脚到头,无不石化。

须臾,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萧权川:“陛下胡说!!”

“朕骗你作甚?要不,朕把原文读给南南听一听?”

“咦惹!”姜妄南猛然一头扎进枕头里,再不想见人。

萧权川又道:“不知南南是否注意到,这‘乌将军’的下面,也有类似的用法,叫——‘玉、·洞、门’。”

姜妄南干脆紧紧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不听,你个臭变·态!!”

萧权川大乐。

孙年海在外头都能听得清他的笑声。

姜妄南哭唧唧,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永不得出。

适时,门外响起孙年海的声音:“陛下,来信儿了。”

这是天密阁的暗语,意思是,来送消息了。

萧权川眼神骤变:“知道了。”

陷下去一块的床榻忽而变得轻盈,姜妄南钻出两个亮晶晶的大眼睛:“陛下要走了吗?”

“嗯,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南南先睡吧,朕一会儿就来陪你。”

“不用了,陛下国事为大,臣妾一个人能睡哦。”

萧权川摸摸他柔软的头顶,严严实实掖好被角:“朕去去就来。”

但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一路印在薄薄的纸窗上,若隐若现,随形而移,渐行渐远。

姜妄南又严严实实缩回被窝,一只手悄悄探出来,东摸西摸,抓住那本□□一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回被子里。

另一边,萧权川阔步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亭子里。

昏暗中,一面具男人早已恭候多时:“参见陛下。”

“嗯,平身。”

“谢陛下。”

“事情办得如何?”

“按陛下吩咐,押送刘太医的军队故意在堕马坡停歇,果不其然,有一帮越国流匪杀出来,把他劫走了。”

第52章 庖厨 “臣妾……想出宫。”……

“很好。”萧权川弯唇一笑。

那面具男道:“可是, 陛下,那帮越国流匪太过狡猾,狡兔三窟, 属下等暗中跟踪时,不小心跟丢了,还请陛下责罚!”

“无碍, 正常,他们既然不惜冒着暴露的危险也要来救同伴, 那就一定是准备了万全之策, 辛苦你们了。”

“多谢陛下, 下一步需要如何做?属下定然肝脑涂地, 再加倍细心!”

“朕特意把刘伯深这个鱼饵放出宫来,难道就只有一个对策?接下啦, 什么都不用做。”

“等?”

“不错, 他们会回来的。”

那面具男沉思片刻:“是因为良嫔娘娘?”

“嗯,他是越国太子, 至今唯一幸存的皇家血脉, 那群流匪之所以盘旋在周围, 就是因为想带走他, 然后借其召集所有亡国之民, 拥护他, 灭赵复国。”

“嗯, ”萧权川负手道, “接下来,你们只需在堕马坡附近设好埋伏,静候朕令。”

“是!”

萧权川迈出亭子,孙年海在一旁提灯照路。

“回去看看南南。”

门轻轻推开, 从这边望去,只见床尾处竖起一双雪白纤嫩的小腿,脚掌向上,小巧的脚趾时不时蜷缩,好似在激动什么。

竟还未睡?

再往前几步,便见被子都堆在最里头,姜妄南支起身子,双手交迭垫着下巴,眼睛炯炯有神翻看枕头上的一本旧书。

“看得懂吗?”

“啊!”

萧权川的声音突然从头上传来,吓得他原地倒头假睡。

对方轻笑一声:“书还没收。”

姜妄南立马睁开眼,合上书,匆匆塞到身下压着,继续阖眼。

他配合演戏道:“南南醒醒,别趴着睡,对心脏不好。”

他摇摇头:“陛下要取笑臣妾的。”

“好好好,朕不取笑南南,可以了吗?”

姜妄南先睁开一只眼,见对方那勾起的唇角就没下来过,索性哼一声,又闭上眼,死尸般一动不动。

忽而,萧权川难受地捂着胸,拉了拉领口:“南南,朕好热,好像是沉春汤又发作了。”

姜妄南嗖的一下起身,忙着下床:“那怎么办?臣妾帮陛下传太医吧,孙年……”

姜妄南的足尖还未落地,整个人就被萧权川抱起来放回床上:“地板凉,当心病情加重。”

“陛下不是发作了吗?”

萧权川顺势钻进被窝,刮了刮他鼻子:“有南南帮朕,比那太医好使多了。”

“臣妾不是解药。”姜妄南低下头嘟囔道。

“是,只要南南在朕的身边,朕百毒不侵,百害不遇,什么事都能咬咬牙坚持过去,只要南南在,就什么都好。”

二人面对面,鼻尖距离不过几毫,温热的吐息交相融合,缠绵不休,分不清谁是谁的。

姜妄南食指在对方胸前画圈圈:“可是,等陛下的毒解开后,臣妾……唔想出宫。”

萧权川呼吸一轻:“南南想离开朕吗?”

“不是因为陛下,主要是,臣妾不喜欢皇宫,陛下不是说过吗?臣妾想出宫就出宫,陛下都支持的,对吧?”

萧权川沉默不语。

“陛下要出尔反尔吗?”姜妄南企图从他表情解读出答案,然而未果。

又要骗人吗

“陛下不要做让臣妾讨厌的人。”他鼻头一酸。

半晌,他喉咙发出一声低音:“嗯,南南想走,就走。”

姜妄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眼睛弯弯:“臣妾就知道,陛下一言九鼎,君无戏言,是臣妾最好最好的陛下哦。”

“南南……”他大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眼神眷恋而忧伤。

朕在你心目中,不值得一留吗?

“陛下还很难受吗?怎么脸色不大好?”姜妄南见他神情不大对劲。

“嗯,这里,疼,很疼很疼。”萧权川把他的手覆在心口处。

姜妄南天真道:“心脏怎么就疼起来了?先前不只是发热吗?是不是那副作用加重了?”

“也许吧。”

“不行,陛下龙体要紧,臣妾还是去叫太医……唔唔……”

上唇被萧权川一口含住,轻柔拉扯,舌尖慢碾,这个吻来得极快,但出乎意料地温柔似水。

姜妄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继而,对方的软唇贴着寻到他下唇,用了一点牙齿,不似之前那般撕咬如疯犬。

“南南,趁现在,疼一疼朕,可以吗?”萧权川低声哑道。

“陛下帮过臣妾,臣妾也会愿意帮陛下的。”

萧权川晃晃头,引领姜妄南的手摸上自己的侧脸,他歪头蹭蹭道:“不是这个意思,南南能不能抛开这些,就只是纯粹地吻一吻朕?”

姜妄南眨眨眼,似乎没听懂什么叫做“纯粹”。

“罢了,南南愿意陪朕,已经很好了,朕还能奢求什么呢?”萧权川苦笑一声道。

“不,陛下,臣妾虽然不大明白,但陛下对臣妾很好,臣妾亲亲陛下,也是发自内心的,等以后臣妾走了,可能就没机会回报陛下的恩德了。”

话音未落,他凑前吻了吻对方,见其没反应,又吻了一下,还有样学样伸出舌头去勾他,笨拙而青涩。

萧权川大手扣住他后脑勺,加深这个越发稀少的吻,湿濡的声音渗进边边角角。

须臾,一点湿意滑进姜妄南口中,咸咸的。

“唔唔……嗯……陛下……怎么……唔额……”

萧权川默然,只是一昧低头深吻。

大手扣得更紧了,另一手死死揽住他腰身,愣是不让他有一点动弹的空间,仿佛濒死的野兽用尽最后的力气缠住毕生最爱的人。

久之,嘴唇微微发麻,萧权川却还在吻他,大手钻进衣衫里游移不休,迟迟没有进入到下一步。

姜妄南手掌抵在他胸口,喘息不停,道:“陛下不难受了吗?”

“可是,南南身体虚弱,不易剧烈运动。”

内心的欲望在不停叫嚣,姜妄南反而很想很想:“臣妾……臣妾还好啦其实,能帮陛下宣泄出来……”

“若是南南身体再出差错,朕连自己都不会原谅,朕只希望南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足矣。”

“陛下真的不想吗?”

“南南觉得呢?嗯?”萧权川揽住他的后腰贴上来。

我靠靠靠靠靠靠!那玩意儿,简直了……还是人吗他?!

怕疼的姜妄南头皮发麻,立即改口:“陛下一点都不想!嗯!不想不想!”

萧权川笑了笑,翻过身压上他,躬身捧着他的脸,继续吻。

萧权川真希望,时间最好停止在这一刻,就两个人,吻到天荒地老,吻到海枯石烂。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姜妄南只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唇瓣还在被萧权川反复吮吸碾磨,吻了很久很久很久。

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破开窗户,亮堂了整个房间。

他摸了摸身边,空空的,但床褥还留着几缕体温,隐隐散发木质龙涎香的好闻气味。

“陛下?陛下?”他起身呼喊,四下无人。

彼时,外头有人叩叩敲门:“妄南,是不是醒了?我可以进去吗?”

是唐奎兰的声音。

“太后娘娘,不妨事,请进。”

唐奎兰进门,便见姜妄南欲下床行礼,忙上前道:“诶诶,这孩子,小心点,一家人不必客气。”

姜妄南笑笑:“多谢太后娘娘。”

唐奎兰上下端详,点点头:“脸色好些了,恢复得不错,只是……”

见其看着自己的嘴唇,姜妄南不好意思低下头:“陛下昨夜留宿于此。”

“年轻人就是把持不住,他没有对你做别的吧?”唐奎兰担忧道。

“未曾,陛下很照顾臣妾,对臣妾很好很好。”他羞怯道。

“那就好,那就好,”唐奎兰松了一口气。

“别看阿川有时候凶神恶煞的,但他心地很柔软,身为帝王,担子太重,总有些逼不得要做的事。”

“他是个好孩子,兴许是从小到大没有爹娘疼爱,才什么都闷在心里,不大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妄南,你莫怪,要好好教教他啊。”

“多谢太后娘娘看重,陛下聪明绝顶,无需臣妾多言。”

“害,他聪明倒是不错,可是,他啊,还是有很多不会做的,你是不知道,他现在啊……哈哈哈哈。”

唐奎兰不知想到什么,还未说完就哈哈大乐。

“陛下现在怎么了?”姜妄南不解问道。

“哈哈哈,妄南,你先穿好衣服,我偷偷带你去瞧瞧。”唐奎兰神秘莫测道。

不多时,姜妄南跟着唐奎兰来到厨房。

后者轻轻推开窗户一脚,往旁边让了一步:“你看看,他在做什么?”

姜妄南满头疑惑,探出视线。

只见萧权川人高马大地站在矮小的灶头前,两边的宽袖用襻膊 固定,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他拿过一个圆柱木棍,一下一下地碾碎盆里的绿豆,手法生疏,凸起的青筋从手背一直交错延续到手肘,从来梳得一丝不茍的乌发掉出了几缕,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飘飘落落。

姜妄南征然片刻,问道:“陛下怎么不让下人们做?”

唐奎兰掩嘴偷笑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未久,萧权川额角滑下大滴大滴的汗珠,他拿出袖口里的帕子擦了擦,举手投足皆是皇室子弟的优雅与得体,似与这般粗活格格不入。

巨大的割裂感让姜妄南不免一笑。

接着,他停下舂绿豆的动作,拿来一个勺子搅和翻面,好似嘀咕了一声:“怎么还有一粒粒的?”

唐奎兰摇摇头低声道:“吶,还聪明吗?这盆绿豆,到现在,已经舂半个时辰了。”

姜妄南笑了笑。

心道,无论如何,陛下在我心目中就是最最最聪明的!谁说也不准,谁说也不听,哼。

约莫过了两刻钟,萧权川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睛亮亮地看着那盆粉身碎骨的绿豆泥,大概是已经成了。

姜妄南握拳的手也缓缓松开。

陛下好厉害!

又见他舀了一勺清水洗净手,抓起一团绿豆泥,团成团,忽而,他看了看手心里的大团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分出一半,那团子瞬间小巧了许多。

不多时,砧板上摆满两排黄绿黄绿的小泥团,像整整齐齐的士兵队列。

萧权川从旁拿来一块圆饼状的模型,将一个团子印上去,摁平,好似手劲儿不对,光是一个就摁了一盏茶功夫。

最终,握住手柄一拍,熟料,那豆团猛然飞出去,滚进了柴堆里,沾了一身灰。

萧权川:“……”

姜妄南没忍住笑一声。

唐奎兰捂着嘴,差点没笑岔气。

萧权川难得露出吃瘪的表情,他咬咬牙,又拿来一团子印上去,下手拍的时候,他像研究敌人兵法似的,左寻右寻最恰当的角度。

啪的一声。

果不其然,那圆形绿豆糕自然而然脱落在砧板上,连边缘都格外圆润,简直完美。

萧权川展颜一笑,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这有什么难的?”

就是就是!姜妄南内心附和道。

俄而,萧权川眉头微动,招手唤旁人:“你过来。”

“陛下有何吩咐?”那人躬身道。

“这个模型,有没有别的花样?可爱一点的,兔子、小猫、小鱼、蝴蝶什么的。”

那人道:“回陛下,府上倒是没有,奴才这就去市集买。”

“快去快去,不然干裂了不好成型。”

还挺有模有样的嘛。

“是。”

然后,姜妄南看见萧权川寻来一块干净的布,打湿后拧干,细细密密盖在那两排绿豆团子上,宝贝似的每一个褶子都要抻开。

也不知从哪学来的。

唐奎兰悄悄拉着姜妄南离开了,随走随聊:“妄南,你觉得我这傻外甥如何?”

“陛下一朝君主,万人敬仰,自然是人中龙凤,人中豪杰。”

“哎呀,你在我这儿,就别说这些套话废话了,我是问你,他这种,你喜欢吗?”

喜欢?

他眨眨眼。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能喜欢萧权川吗?

他摇摇头。

“不喜欢啊?”唐奎兰一脸惋惜道。

“不是,”他顿了顿,道:“……是从未想过。”

第53章 顾虑 “我只想自己好好的。”

女人家心细如发, 唐奎兰轻声细语道:“妄南,你是有什么顾虑吗?可否说说?”

姜妄南就算再傻,总不会把自己即将离开皇宫的心思透露出来, 他答道:“太后娘娘,臣妾自认配不上陛下,后宫个个姿色绝顶、多才多艺, 臣妾什么都不会,不被人笑话就不错了。”

“哪里话?妄南, 我见你就非常不错, 真的, 跟阿川很配, 绝配。”

姜妄南笑了:“多谢太后娘娘安慰臣妾,臣妾有自知之明, 与陛下的云泥之别还是看得出的, 何德何能与陛下相配呢?”

“你啊,不要一直拘泥于身份、地位这些与感情无关之物, 你方才也看见了,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为了你能吃得多一点, 亲自入厨做你想吃的绿豆糕。”

姜妄南愣了愣:“那绿豆糕, 是给臣妾的?”

“不然呢?你个傻孩子, ”唐奎兰失笑道, “今早他特意把我叫起来, 让我教他做,当时我还寻思这小子是不是病疯了,结果他说,你昨夜就想吃了。”

“唉, 我看着他长大的,从未见过他为了谁笨手笨脚地学着体贴人,连我都没这个待遇呢。”

姜妄南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语气轻得像自说自话:“真的吗?”

可是,他转念一想,当初刘伯深也是口口声声说为他好,说一定会带他走,后来呢,刘伯深却为了一己私欲算计到他头上。

更何况,萧权川作为人见人畏的帝王,心思定然比刘伯深还要深沉,一旦被其利用,保不定连命也没了。

姜妄南有些后怕再走旧路。

眼看着他快要离开皇宫了,不敢在奢求什么,更不必说帝王之爱。

“臣妾……”

倏然,萧权川从对面的厨房出 来,抬眸便与姜妄南隔空对视,他眸色登时鲜亮起来,嘴角一点一点往上扬,渐渐露出整齐的八颗白齿。

“南南。”

他疾步而来,发丝在阳光下飞扬,时而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碟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小孩子得到一个好东西,急于给最亲近的人献宝。

到了姜妄南跟前,萧权川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有所失态,耳尖一红,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沉稳道:“尝尝,随意做的。”

那碟子中央,安安静静放着一个圆饼状的绿豆糕,被保护得很好,一点碎渣都没掉出来。

“臭小子。”唐奎兰笑骂一句。

“小姨最爱喝的女儿红,已经送到你房中。”萧权川道。

“这还差不多,”唐奎兰掩嘴打了个哈欠:“我去补觉了,天没塌下来,谁也别叫我。”

见姜妄南呆呆地看着那糕点,没半点动静,萧权川搭在大腿上的手不禁握紧:“是不是看起来没胃口?”

“不是。”

他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的眼睛,无比真挚笑道:“陛下很棒哦,做得很漂亮,一点都看不出是出自新人之手呢。”

“是吗?可朕觉得,南南似乎不大有心情吃。”

“没有没有啦,陛下这份心意太沉重了,臣妾自以为受不起。”

他语气有些发虚,也有些慌乱,各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堵在心口,又闷又躁。

“南南,”萧权川牵过他的手握紧,道:“你不必愧疚,也不必认为这是平白无故的恩惠,你既然不肯接受朕,那就把朕当作普通朋友来相处就好,朕不想让你有负担。”

他确实极其聪慧,唐奎兰让他学着体贴人,一会儿功夫就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向来霸道专制的萧权川居然能退让到如此地步,这还是那个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帝王吗?

“嗯,多谢陛下。”

其实,萧权川若是这般宽厚下去,能做朋友,好像是不错的。

说实话,他自己也无法想象,如果未来出宫后,再也见不到萧权川,听不见他的声音,他会如何?

或许在不知名的夜晚,看着皎洁的月亮,他鼻间会若有若无地飘来对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吧。

姜妄南小心翼翼拿起那块绿豆糕,送到嘴前,露出三两颗洁白的贝齿,咬了一小口。

绿豆细腻绵软,入口即化,不干不湿,微甜的清香在口腔回旋,细细咂摸,还有一股醇厚的奶味。

“怎么样?”他还未咽下去,萧权川就迫不及待问道。

“好吃哦,很香,奶味很足,是臣妾喜欢的味道,不过,臣妾以前吃过的绿豆糕,都没有这么重的奶味,是太后娘娘的独家配方吗?”

“是朕自己调的,南南正病着,多补充点奶制品,对身体有好处。”萧权川伸出大拇指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指腹温热,力度柔和,仿佛驱散了不少他心口的燥热。

姜妄南又吃了一口,却不想,奶味在嘴里滚了一滚,双管齐下,好腻QAQ

“南南喜欢的话,再多吃点,厨房还有很多,不够吃的话,朕再给你做。”

“……嗯。”

话罢,在萧权川炯炯有神的目光中,他不好意思拒绝,三五口就吃完了一个绿豆糕,浓浓的奶腥味从胃部发酵直冲鼻喉,有点犯恶心。

“很好吃呢,”说完这话他差点没呕出来,继续强颜欢笑:“陛下一出手就做得如此好,臣妾着实敬佩不已,陛下真是做什么都厉害哦!”

他笑得这么假,凭萧权川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眼力见儿一定能发现他的异样吧!!!

熟料,萧权川道:“那朕再给南南多做点儿,孙年海。”

“老奴在。”

“快去吩咐厨房多买些绿豆和鲜奶,先各拿十斤吧,一定要最新鲜的那种。”

姜妄南赶忙阻道:“陛下,陛下,臣妾吃不了这么多,真吃不了,别浪费那个钱了。”

“南南无须费心,朕出钱出力,南南坐等着吃就行了,孙年海还不快去?”

“真不……欸?孙公公……”姜妄南欲哭无泪。

孙年海临走前看了他一眼,那可怜的眼神似乎在说“娘娘多多保重”。

“……”

连孙年海都看得出来他的意思,为什么萧权川反而不明白?呜呜呜,简直倒反天罡啊这是!

乍见那去市集买模具的仆人回来,萧权川便忙去了。

姜妄南微笑着送他离去,一转身,就没忍住打了个颤,口腔连着喉咙整个儿黏糊糊的。

他抬步去卧房寻水喝。

前脚刚踏入门坎,舒尔,身后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良嫔娘娘请留步。”

回头一瞧,原是一手托着肚子的唐夫人。

“在下参见良嫔娘娘。”

姜妄南忙上前扶他:“不必多礼,你我年龄相仿,这样怪别扭的,唤我姜兄吧,快请坐。”

唐夫人迟疑:“这……”

“无妨,反正,我很快就不是良嫔了,”姜妄南心里莫名泛起一阵苦涩:“对了,夫人身子可还行?”

唐夫人面露疑惑,但碍于身份差距,不敢多问:“啊,在下已经没事了,躺了一天,大夫说还是要出来走动走动。”

“话说回来,还要多谢姜兄昨日及时帮忙,在下感激不尽。为表谢意,在下炖了一点白萝卜龙骨汤给姜兄,暖胃,对胞宫很好。”

唐夫人掀开巴掌大的盅盖,热雾四饶,清香无比。

“你亲自做的吗?好厉害哦……那我就不客气啦。”他刚好口渴难耐。

姜妄南舀起一块还在冒着白汽的白萝卜,细细咬了一口,软烂入味,清爽鲜甜。

须臾,他抬起头,问道:“唔……你怎么知道……胞宫?”

唐夫人笑了:“实不相瞒,在下第一眼看见姜兄,便知道姜兄同在下,是一类人。”

“原来你也是至阴至寒的体质?!”

“不错。”

姜妄南扫了眼他微微隆起的肚子,抿了抿唇:“你的胞宫……也是……被打开的吗”

“嗯,姜兄有所不知,当年在下与官人为了这个孩子,不知道有多艰辛呢。”唐夫人很大方分享,并不以此遮遮掩掩。

“男人怀孕,还是很难的吧。”不知为何,他有点紧张,好似有所期待又好似害怕面对。

唐夫人揶揄道:“在下认为,姜兄还是会比较容易怀上的。”

他刚好含住一口汤,忽而被呛到了:“咳咳咳……”

“此话……怎讲?”刷的一下子,姜妄南脸颊通红,埋头库库啃萝卜。

“陛下昨夜的丰功伟绩,可称为历史之绝唱吧,一夜之间就打开姜兄退化了二十余载的胞宫,若是很难怀上,实乃天理不容。”

“……”

他又道:“姜兄有这般威猛的郎君,实乃幸运中的幸运。”

“实不相瞒,在下与官人成婚两年来,想尽各种办法,用尽各种姿势,花费近半年才打开胞宫,而后又到处求神拜佛,积善累德,看遍几十个大夫,吃了上百剂易孕补药,才好不容易怀上这么一个。”

“这么难哦?”听到这般,姜妄南有点松了一口气,但好像也没有格外开心。

“没错,不过,陛下一夜的功夫,就抵过了我们半年,说不定,姜兄的胞宫会比在下的争气多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哈哈,哈哈,不会吧?没那么玄乎,人总不能什么都占了好运吧。”

唐夫人笑笑:“姜兄的面相很有福气,一看就是上天眷顾的可人儿,与陛下般配极了,生出的孩子肯定非常漂亮招人。”

他从未想过这个结果,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真怀上了,他揣着一个大肚子,离开皇宫后怎么自理?

若孩子出生时,他身边没有人陪伴,该有多凄惨?

孩子从小就没有爹,他又该如何解释?如何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

姜妄南不敢再往下想,只是笑笑不语,低头一昧喝汤,满口皆苦。

只见唐夫人轻轻抚摸他半球般的腹部,脸上的笑是甜的,好似压根就不记得,昨天害他疼得在床上打滚的,也是这个肚子。

姜妄南不禁疑问:“唐夫人,即便是女子,怀孕亦是一件格外痛苦之事,何况既然我们这种体质的人,但是我看你好像……并不在乎。”

“姜兄所言不错,怀孕的初始已经很难,那生产时,亦然超乎寻常。”

“那为何还要如此执着给自己增添苦难呢?”

他又笑了:“在下虽然没有姜兄这般富贵之命,但能为心中挚爱育有子女,已经非常幸福了,以至于足以抵抗一切痛苦。”

“因为在下知晓,遑论遇到什么,官人也会同在下一起面对,纵有荆棘在前,只要官人还牵着在下的手不放,即便前方死路一条,在下亦无所畏惧。”

听罢,姜妄南振聋发聩,完全征住了,心头似乎回荡着咚咚咚的鼓声

虽然他还未怎么了解唐期和唐夫人之间的故事,但从眼前人、耳边话可见,唐期许是完完全全掏出了心窝子,把他照顾得很好。

恍惚之间,他想到了生平第一次下庖厨做绿豆糕的萧权川。

莫名地,他鼻尖一红,眼角涌起湿意。

唐夫人关心问:“姜兄怎么了?”

他晃晃头,吸了吸起潮的鼻子:“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能不顾一切付出自己的全部,很勇敢,很厉害,我……自愧不如吧。”

“为何这般说呢?陛下不也对姜兄很好吗?”唐夫人递给他帕子。

“陛下的确如此,但是,我……不敢像你这样毫无保留去回馈对方,我只想自己好好的,平安过完一辈子,这样想,很自私吧?”姜妄南扯了扯唇角苦笑道。

唐夫人微微一愣,但他并未以自身想法灌输给别人,也并未苦口婆心劝导,只轻轻拍拍姜妄南肩膀:“要不要再喝一碗汤?”

他摇了摇头,放下汤盅,神情沉静如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只见他望着窗外双栖枝头、互相啄毛的麻雀,淡淡问道:“你说,世上有没有一种药方,可以关掉宫胞的裂口,把它恢复成原来退化的样子?”

第54章 未知 他近来嗜睡得紧。

唐夫人一脸诧异, 唇瓣微启,但过多询问显得失礼,片刻道:“在下可以帮姜兄留意留意。”

“谢谢啦。”

就让一切如旧, 一切如常吧。

等萧权川的沉春汤病根治好后,他还是他,该走, 还是要走的。

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他是不想再回去的。

至于萧权川喜欢他, 他若说感受不到, 那定然假得不行, 但他还是不确定, 这份帝王之爱,能持续多久?又能有多深?

若中途真意外冒出一个孩子, 他……更不知道萧权川会如何待他?

是会像唐期这般万宠千爱, 还是会逃避现实,独留他一人面对陌生的苦难?

他依稀记得, 原书里的萧权川并不喜欢孩子。

每次与原主受上床后, 翌日便会让人送上一碗避子汤, 有好几次, 原主受嫌苦不喝, 萧权川就狠狠捏住他下巴, 强行灌进去。

即便原主受喝了之后, 腹部会绞痛得生不如死, 萧权川亦冷眼旁观,一句温声问候也未曾有过。

只待疼痛过去,又来发疯折磨原主受,周而复始, 无休无止,痛苦不堪。

所以,姜妄南不敢轻举妄动,不敢随意拿现在萧权川未知的喜欢去赌自己的下半生。

一子慢,满盘皆落索。

再说了,他如今占用原主受的身体,在外人看来,他是堂堂的越国太子,怀了灭国仇人的孩子,像什么话?又怎对得起这具身体的主人?

原书并无生子情节,但自从穿书以来,书中世界已经渐渐偏离原剧情,不被控制。

还不如,提前预防,避免节外生枝、自讨苦吃。

原本计划只在唐府停歇一夜,次日继续前往避暑山庄,然而,姜妄南连续五天低烧,低烧完,又头晕胸闷咳嗽腹痛,接二连三。

一拖再拖,白驹过隙,已过半月余。

在这期间,姜妄南还是没有等到闭合胞宫的方法。

分别在即,唐夫人撑着更加圆润的腹部来相送,他的步伐比之前缓慢一些,唐期依旧片刻不离扶着他。

姜妄南同他低声耳语道:“若寻到那法子,即刻来信,我等你。”

“好,姜兄,一路顺风,有空来玩。”

萧权川早在龙辇旁候着他,待他走近,格外自然地牵过他的手,扶着他迈阶梯上龙辇:“南南小心点。”

“多谢陛下。”

不多时,游龙般的车队徐徐往前。

唐期协府上人躬身道别:“臣恭送圣驾。”

龙辇车轮轧轧,避暑山庄远在郊区,经行之路难免没有那么平坦宽敞。

姜妄南随着车身微微摇晃,没多久,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的绿豆奶味涌上喉咙。

拜萧权川那十斤绿豆和鲜奶所赐,他这半个月库库炫完了六十六个加倍奶量的绿豆糕。

若非萧权川中途做坏几次,浪费了三两斤原料,保不定他现在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绿豆奶。

没办法,他总是狠不下心拒绝萧权川。

彼时,绿豆糕之王萧权川在一旁批阅奏折,余光瞥见他以手捂胸,立马放下朱砂笔,坐到他身边。

手掌上下顺着他脊骨,一脸担忧:“南南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差?”

姜妄南摇摇头,唇色泛白:“臣妾没事,许是有些晕车,陛下去不用担心。”末了,他还扯起唇角微微一笑。

啊啊啊啊烦死了,这种讨好型人格什么时候能滚蛋!靠靠靠!

“朕让小姨过来一趟。”

姜妄南下意识抓住他小臂:“陛下不用麻烦太后娘娘啦,臣妾有点闷而已,透透气就好了哦。”

“可以吗?”萧权川拧着眉头,显然不信。

“嗯嗯!”不知为何,他眼皮直跳,有点心绪不宁。

“来,南南。”萧权川小心翼翼牵着他,换坐到窗边,妥帖卷起布帘。

一股股凉风拂面,呼吸由内而外打通,登时神清气爽。

车队正驶在中央街市上,两侧有侍卫间隔驻守,就好似两条平行的分界线。

两线之间,车轮滚滚,马蹄哒哒,一排排士兵身姿挺拔,威武得不得了;

两线之外,得圣令,行人不跪,照常挎小篮子、牵稚童、扶垂髫,走逛摆设着各种小摊子的街市。

酒肉飘香,吆喝不断,讨价还价,人声喧嚷,热闹非凡。

值得注意的是,行人们的篮子里或手上,都提着大大小小、色彩缤纷的荷花灯,有蓝色的、黄紫双搭的、白红金三色的,还有画着猫儿、狗儿、鸟儿等各种活泼可爱的图案。

“五天后便是七月七乞巧节,榕树镇的人们都会提前买荷花灯,挂门口祈福。”萧权川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真有意思呢。”

须臾,车队驶入街道尽头,另一条街又是别有一番风景。

行人相对较少,摊位反而更多,然,这里装了许多高高的支架,交错分布,还有七八个人站在木梯上挂灯笼,五颜六色,奇形怪状。

姜妄南好奇宝宝似的问道:“陛下,他们在做什么呀?”

“布置乞巧灯会。”

“有灯会?!是不是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姜妄南的双目舒尔熠熠生辉。

“嗯,南南想来吗?”

“想想想!这半个多月陛下都不让人家出门玩儿,快憋死了都。”

他想想就委屈极了,那段可怜的日子,不是在睡觉就是吃绿豆糕、喝各种黑乎乎的药。

还有被声称犯病的萧权川天天摁着亲,摁着摸,摁着捏,摁着顶,摁着撸。

“好好好,朕陪南南。”萧权川摸摸他的头,“南南可知,同朕共游乞巧灯会,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他眨眨眼。

萧权川俯身轻声道:“七姐就会保佑这两人,白头偕□□赴余生。”

“……陛下不是不信鬼神之说吗?”

之前他有所耳闻,萧权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除赵国所有的寺庙,他亲娘现居的平溪寺除外。

“南南信吗?”

“……臣妾不信吧。”他可是社会主义好青年!

“只要能与南南好的,朕都愿意信。”萧权川定定看着他,深情不移。

“陛下……别说了。”他不禁眼眶微湿,忙垂下眼眸,撇开脸。

姜妄南想到自己一心以最坏的心思去猜他,而后者好似越发偏离他的顾忌,有种做错事的愧疚油然而生。

兴许,萧权川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种人呢?

轰隆隆的车队轧过繁华的街市,进入一片静谧的山谷,而那避暑山庄,就在山的另一头背阴处,约莫还要行驶一个时辰。

姜妄南看着车外的绿水青山,飞鸟走兽,许是风景过于雷同,甚至无聊,眼皮很快就一耷一耷的,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山越近,风越凉,萧权川接下自己的玄色金纹披风,盖在姜妄南肩上:“南南又要睡了吗?”

“嗯,好困哦。”

不知缘何,他近来嗜睡得紧。

昨日,姜妄南便嚷嚷着想睡觉,黏在他身上的萧权川心不甘情不愿扒下来,又是一顿好亲才放过他。

那时,天才刚入夜。

今早睡到日上三竿,浑身还很疲乏,若非要去避暑山庄,他会像往常一样,睡到午时也不为过。

“那就睡吧。”

“好。”

出发之前,萧权川特意命人在龙辇座位上铺了两层柔软的毯子,还有一个高度适宜的小枕头,枕芯里放置着安神舒心的草药,清香幽幽。

姜妄南一躺上去,浑身筋骨松软,眼皮再也撑不住了,耳边的杂音渐渐消逝。

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躺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周围一切的陈设格外陌生,只有床边挂的一件玄色金纹的披风,淡淡的木制龙涎香萦其上,是再熟悉不过的。

已经到避暑山庄了吗?

“陛下?陛下?”姜妄南有气无力喊道。

孙年海走过来道:“回良嫔娘娘,任相带了几匹稀罕的千里马过来,正与陛下在马场叙旧。”

“陛下,臣这半个多月,暗中摸索越国流匪的行踪,甚觉不妙。”任潜蹙眉忧虑道。

萧权川一手牵缰绳,一手顺着马鬃,历来沉着:“如何?”

“起先以为他们只有五百人左右,但现在据情报显示,应有八百甚至上千人,而且……”

他顿了顿,道:“那位制造毒尸的越国百里穆,好像……还没死。”

百里穆,原越国国师,只要是经历过三年前赵越之战的人,皆对这个名字熟稔于心,更多的,是头皮发麻、心有余悸。

萧权川的手蓦地一顿,唇角下压,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堪回想的事情,眉宇间泛起层层厌恶。

“你确定?”

“嗯,”任潜郑重其事点点头,转而一挥手吩咐旁人:“去抬上来。”

“是!”

俄而,只见两个士兵一前一后抬着一个过着白布的担架上来,吱呀吱呀响,沉甸甸放在地上。

一只青紫色肿胀的手登时掉出布料,像是被什么奇异药水泡发过。

一般来说,普通人躺在担架里,白布只稍微隆起一个小幅度,四角可以垂下半臂宽。

然而,眼前的鼓包居然像一座小山,白布也不够遮,露出的只有下半个躯体,好似里面睡着的是异常肥壮的巨人。

萧权川面不改色掀开白布,里面是一具无头巨尸,原本纤细的血管不知被什么撑开,膨胀如一根指头粗,参差交错爬遍全身,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

他语气冷静得可怕:“哪里发现的?”

任潜答道:“臣依照陛下之令,调动军队配合天密阁去堕马坡设计埋伏,途中扎营歇脚,熟料,此人夜半子时闯了进来,发疯似的乱砍乱咬。”

“双目发白,流着血泪,不能人语,靠嗅觉作战,身躯如钢,力大无穷,反应敏捷,速度惊人,一如三年前越国百里穆制造的毒尸,特征全部符合。”

“为了砍下他一人的头颅,就惨死了近百个弟兄。”话到此,任潜满脸悲痛,声音哀沉。

“百里穆啊……”

萧权川反复咀嚼这个令人后背发麻的名字,眼前似乎燃起一场熊熊大火。

这火,一烧,就蔓延了七天七夜。

而当年,百里穆被越国皇帝命为赵越之战的大军师,越国战败之后,他连同整座越国宫殿,葬身于火海之中,就此化为灰烬。

任潜抿抿唇,迟疑片刻,试探问道:“陛下,这百里穆毕竟是越国国师,他的出现,会不会与你相好有关?”

萧权川眸色一沉。

任潜立马改口道:“哈哈臣也是瞎猜,毕竟……哎,也许有人救他,或者被他逃了出来,总之,陛下,毒尸现世,注定要鸡犬不宁啊。”

“而且,那堕马坡是陛下起驾回宫的必经之路,对方到底炼化了多少毒尸,亦未可知啊。”

第55章 喜脉 “恭喜你们,要当爹了!”……

萧权川镇定道:“之前以为, 这帮越国流匪只是乌合之众,一打就散了,却不料, 冒出个死了的百里穆来,呵,有意思。”

“未知的危险太多, 情况越来越复杂,到底还是轻敌了, ”任潜由衷抱拳跪道:臣立刻联合天密阁, 加派兵马, 扫清毒尸, 保障陛下、太后娘娘等人安然回宫。”

萧权川扶起他:“你办事,我向来放心的, 先按你说的做, 摸清毒人的数量、窝点、活动范围,确定背后指挥的人是否是百里穆, 以及有一点要特别注意。”

“陛下尽管吩咐。”

“百里穆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如果真是他暗中作祟, 那么, 这一次的毒尸, 估计会改良得比三年前还要难对付, 所以, 务必万分小心, 有情况定要加急来信。”

“臣遵旨!”

马场宽阔,阳光正好,任潜送来的三匹千里马仿佛迫不及待疾驰一场,马蹄不停前后踏地, 鼻孔喷息。

萧权川拍拍漂亮的马背,朝任潜挑挑眉:“这马你挑的?”

任潜道:“那可不?万里挑一!专门给陛下、太后娘娘和你那位相好准备的,骑上这马,一路向南,绝对无人能追。唉,但求都安然无恙吧,谁也用不上最好。”

萧权川笑了笑:“挺不错的。”

任潜看见好马心里痒痒的,一举坐上马鞍:“陛下,要不要比一场?”

彼时,孙年海迈着小脚来报:“陛下,任相,良嫔娘娘来了。”

话音未落,姜妄南欲躬身作揖,被萧权川抬手挡住:“南南不必多礼。”

只见萧权川眉梢带笑,拍拍姜妄南的手,温声问候:“睡得好吗?吃东西了没?有没有喝够水?”

任潜嘶了一声,捂住右腮,似乎酸得牙疼。

姜妄南微微脸红,答道:“臣妾很好,陛下不用担心。”

任潜高坐马背,没好气道:“陛下到底比不比啊?”

萧权川目光水蛭般定在姜妄南身上,问道:“南南一起骑马吗?”

任潜:“…………”

姜妄南不好意思,声如蚊蝇:“臣妾……不会呢。”

“哈哈哈哈哈,堂堂越国太子居然不会骑马?”任潜没忍住笑得合不拢嘴。

萧权川给了他一个刀眼,后者立马抿嘴噤声。

“臣妾就是看着这些马很可爱,想来摸一摸。”姜妄南脸颊更红。

“想学骑马吗?”

姜妄南还在迟疑的时候,任潜又没忍住泼冷水道:“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身板,能行吗?恐怕连缰绳都抓不稳吧哈哈哈。”

萧权川闭眼深呼吸,头也不回就啪的一下,给任潜那马屁股狠狠甩一鞭子。

“啊啊!”

不愧是万里挑一的千里马,只那么一下子,眨眼间就风驰电掣蹿了出去,把一朝武相吓得惊慌失色。

“臣妾……不敢学。”感觉很可怕,若是摔下来怎么办?屁股肯定开花,好疼的。

“别怕,朕教南南。”萧权川牵过他的手,弯唇一笑,行至他身侧。

对方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远远看去,纤瘦的姜妄南好似被他整个笼罩在怀。

“来,先握住缰绳。”对方温热的气息时不时摩擦着耳朵,又酥又痒,湿湿的,耳鬓厮磨般,他不禁缩了缩。

“很棒,然后抬起左脚,放进马镫。”

姜妄南抬脚之际,感觉到腰部一紧一热。

垂眸瞥了一眼,萧权川那双大手正不偏不倚抵在他后腰,他若不小心失足,那双手定会第一时间抱住他,保护他不掉一根头发。

有时候,萧权川很狡猾,老是蛮不正经,一言不合就亲他搂他摸他,可是,一到该认真的时候,他的安全感,的确满满当当。

“南南别分心,学东西要专注才能学得快,来,重心放在左边,试着带动整个身体弹起。”

“嗯。”

姜妄南按部就班地做,深呼吸好几下,索性闭眼睛,一脚蹬上去,中途腰太软了,力气没跟来,身体往后倒去!

忽而一只颇有力量的手撑住他,继而把他安全带上了马鞍。

玄袍翻飞,划破风声,马身一沉,龙涎香入鼻,还是那双温厚的大手,由后往前伸出,稳稳裹住他的手,而他手心里,握着奔向前方的缰绳。

“朕先带南南骑一下,找找感觉,驾!”

“啊!陛下慢点!”

姜妄南猝不及防被颠了好一会儿,缓了一阵子才听清楚萧权川耐心的指示。

马匹有对方控着,他可以温吞地调整腿部和臀部的发力,神奇的是,兜了两圈,他居然找到了一点平衡感!

马蹄哒哒,耳边风声猎猎,头顶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眼前是碧绿辽阔的马场,身后是全心全力护他爱他之人。

在这一刻,姜妄南心头酸酸涨涨,好像坍塌了一块。

仿佛穿书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个波云诡谲的世界,还是无比灿烂的。

“吁——”

萧权川握着他的手往后拉缰绳,怕是顾及到他,力度控制得恰好,马儿并未抬起前蹄,而是缓缓地由快跑转慢走。

耳边的风销声匿迹,姜妄南才意识到自己脸颊发烫,鬓角微微打湿,嘴唇干燥,胸口此起彼伏,心脏怦怦直跳。

“南南感觉如何?”

萧权川下巴抵在他肩上,蹭了蹭,几缕乌发垂落,调戏般钻进他领口挠痒痒。

“……很好。”姜妄南稍稍侧脸,不料唇角就碰到了对方凉凉的鼻尖。

好近!

“南南的汗怎么也是香香的?”萧权川干脆顺着他汗淋淋的鬓角一路往下嗅了嗅。

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感由头到脚传遍,姜妄南身体一僵,喉咙干涩不已。

须臾,下巴被萧权川轻轻捏住,往旁边转去,四目相对。

“陛下……”姜妄南扫了一眼他的薄唇,喉结滑动。

萧权川的大拇指摩挲着他的唇珠,眼神近乎痴迷,俊颜缓缓靠近。

姜妄南顺势往后仰去,放松地躺在他肩上,主动接受这个与任何药物作用都无关的吻。

嫩黄与玄色衣袂交织,猎猎而飞,唇舌缠绵,湿濡的声音回响不绝。

萧权川忽而停下回应,收回唇瓣,拉出一根根银丝,墨绿色眸子里满是惊喜:“南南……你……”

姜妄南羞红了脸,咬了咬水光潋滟的嘴唇:“嗯,唔!”

任潜正往这边飞奔而来,乍一看马背上相吻相拥的两人,差点没撞上栏杆,忙大惊失色拉住缰绳:“大庭广众,成何体统!咦惹!”

话罢,他毅然决然调转方向,还未走两步,那边就响起一声痛苦的尖叫。

只见姜妄南骤紧眉头捂着腹部,嘴唇霎时咬出一个口子,紧紧抓着萧权川的手。

后者神色担忧,立马抱他下马背在身后,大步流星跑起来:“孙年海带路,去找太后!”

事出突然,与其等到唐奎兰过来,还不如直接过去,省了来回传唤的时间。

避暑山庄比唐府宽敞好几倍,从马场到唐奎兰卧房,途中要经过好几条又长又弯的长廊。

还未行至一半,姜妄南已经疼出眼泪,萧权川的心在不停滴血。

“很快就到了,南南坚持住。”

姜妄南感觉五脏六腑搅和在一起打架,不停撕扯,疼得直不起腰。

唐奎兰甫一开门伸懒腰,刚睡醒似的,便看见萧权川背着疼得小脸惨白的姜妄南。

她登时睁大眼睛:“呀!这是是怎么了?!快放床上!”

“他肚子疼,不知何因。”萧权川快速答道。

唐奎兰赶忙撂出银针,对着几个关键穴位,短暂封住他的痛感,姜妄南扭曲在一起的五官可算是稍稍松散。

只见她三指搭脉,静默片刻,收回手,叹了口气。

“如何?是先前柔骨散的后遗症吗?严不严重?要吃什么药?他还会这样反复痛吗?”

萧权川紧紧握着姜妄南的手在不停发颤,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串。

“陛下,臣妾好多了。”姜妄南虚若游丝安慰道。

“你问这么多我该回答哪 个?不过,确实病得很严重。”

“太后娘娘?臣妾……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啊?”

“不许南南胡说。”

姜妄南感受到,萧权川的手颤得更厉害了,连警告他的语气也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