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2)

第41章 时机 “萧权川会死吗?”

“娘娘有所不知, 赵国自从实行太上皇的柔政之策,三年前国库就已经虚空。”

柔政之策倒是有些印象,顾名思义, 不打仗不强兵不侵犯他国领土,以和为贵,以平息事。

然而, 世道总是我不犯人人会犯我,太上皇, 也就是萧权川他那瘫痪在床的爹, 遇上这种事情, 就主要采取柔和的手段解决。

历史上公认最简单的方式, 就是和亲,可是, 太上皇膝下无女, 不得不以银钱肉帛作为交易。

明明停歇了战火,社会看似非常和平友爱, 但在这海市蜃楼的背后, 国库一日比一日瘦削, 更多的百姓一日比一日艰难。

孙年海继续道:“攻打越国又迫在眉睫, 陛下为了凑足十万铁骑的粮草, 破天荒推行了烽火令。”

“烽火令?”

没听说过。

“不错, 先跟百姓借用粮食, 以白纸黑字写下债条, 待战乱平定,休养生息后,以双倍价值还之于民。”

“这样啊。”

可想而知,要供足十万铁骑的后援, 不是一家出几箪粮食那么简单,但凡应承了烽火令,那就注定吃了上顿没下顿。

倘若遇蝗灾旱灾水灾,百姓又没余粮,国家更是靠不住,岂不沿街流民乞丐?

也对,原书都是跟随原主受的视角,读者对攻所做的事情必然有盲区,烽火令就是其中一件。

孙年海一想起当年之事,不免叹了口气:“当时,除了任相,满朝文武皆上书反对,外患未解,内忧又起。那段时间,陛下顶着天下人的唾骂强行此令,可谓是日日劳心,夜夜不寐啊。”

姜妄南不解问:“明明国库虚空,陛下为何执意要十万兵力发起战争?”

这不是没苦硬吃、没事找事吗?

孙年海意味深长看他一眼,又觑了一眼支头睡着的萧权川,更低声道:“娘娘真不知道?”

姜妄南摇摇头。

孙年海的表情显然 不大信。

“跟我有关吗?”

“全然由娘娘而起。”

我?不,是原主受吧?

到底怎么回事?

他想破脑袋,满脑子只记得黄色情节,早已想不起权谋线了。QAQ

“公公可否提个醒?我不大记得从前之事了。”姜妄南干笑道。

孙年海张了张嘴,萧权川便睁开眼。

姜妄南咬了一口糕点,看向继续认真批阅奏折的萧权川,又看看窗外怡然自得的黄发垂髫,食不知味。

撇开杀孽不说,眼前这人,有谋有略,目光长远,短短五年,做到国库充盈,军力强盛,百姓和乐,人人有饭吃。

批阅时有模有样,思虑周全,判决果敢,怎么不算是一位好皇帝呢?

“南南看着朕想什么?”

许是他太过安静了。

“没什么,唔……就是觉得,陛下是个很厉害的人。”

萧权川挑起一边眉毛,大臂一揽,将其抱上自己大腿:“哦?如何说?”

孙年海默默退下。

“就……很厉害啦,也不知道怎么说。”姜妄南词穷。

厉害到……高深莫测?

萧权川宠溺一笑,捏了捏他的脸颊,软乎乎的。

此时,途经凉泉瀑布,爽风飒飒,一小亭翼然临于路旁。

忽而,马车停下,马儿陆陆续续喷出鼻息声。

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休整。

透过帘子缝隙,车上的、马上的人陆陆续续下地走动,一路舟车劳顿,不少人被山清水秀之景所吸引,揽肩搭伙四下观赏,吟诗作赋,游山玩水般的惬意。

萧权川的唇渐渐凑近,姜妄南难得大胆挣扎下来:“啊,外面好像好漂亮呢,臣妾下去瞧瞧。”

“慢点儿。”萧权川道。

一举跳下车,姜妄南浑身松了一口,一手做扇,往领口扇风,夏天赶路,没有一处毛孔不是黏糊糊的。

没走几步,便听见清爽的溪流声,他抬步穿林寻去。

适时,溪岸边有两个身穿官袍的人在蹲着洗脸,一人小声道:“此乃菩提县,平溪寺就在那半山腰上。”

另一人惊道:“平溪寺?陛下生母出家的地方?”

“嘘,这么大声作甚?不要命了吗你?陛下生平最讨厌别人提起他生母。”

“哎,都走到山下了,连看不不去看一眼,母子血浓于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般老死不相往来。”

那人又道:“我听说啊,是陛下杀孽太重,他生母才会削发为尼,替其祈福。”

“不对吧,陛下从不信神佛之说,你忘了?陛下登基后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拆除所有的庙宇道观,如今啊,这举国上下,唯剩这平溪寺一家。”

……

姜妄南耳朵贴壁听了半天,依旧云里雾里。

若是照这么说,皇宫里不也有一个佛堂吗?当时他还在里面被罚跪抄经。

到底出于何种缘故,萧权川会如此决绝不见对方呢?

姜妄南想不通,晃晃脑袋一片空白,也记不得原书里有提过萧权川和他母亲的情节。

日头东升西落,迎着红色夕阳,游龙般的车队终于驶进了岷州城。

人声渐渐鼎沸,饭菜香满大街窜走。

车悠悠停下。

姜妄南掀帘一看,一块偌大的牌匾上写着唐府二字,黑体红边,大气磅礴。

姓唐?

萧权川的母亲和小姨不也姓唐?

孙年海躬身道:“陛下,到了。”

“这里是……避暑山庄?”姜妄南困惑道。

孙年海答道:“自然不是,娘娘,避暑山庄还在二十里地外,眼看便要天黑,在此休息一夜罢了。”

“走吧,南南,累了吧?”大手温柔地裹住他的,一股暖流丝丝缕缕直达心底。

“还好,陛下更累才对。”

“有南南陪着,朕很舒心。”话音未落,他的手指嵌入姜妄南指间,紧紧扣住。

车帘甫一掀起,外头一群人乌泱泱跪着:“臣协同内人,参见陛下。”

为首者是一个三十旬左右的男人,身着藏青色便服,肤色偏黑,体型健实,腰板微弓,乍一看,眉眼之间的气宇有些眼熟。

往旁边瞧去,亦是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白净俊美,骨骼瘦削,儒雅之姿,微微笑起来,格外慈爱。

然而,他一手撑着后腰,腹部鼓起,浑圆如……半球!?

除了萧权川,在场无人不愣住,面面相觑。

普天之下,居然有男子……怀孕???

“诸位平身。”萧权川颌首道。

唐期受宠若惊:“陛下光临寒舍,蓬壁辉煌,何来叨扰一说?”

“朕没记错的话,表舅母身子已有四个月了,可还好?”

表舅母!!?

原来,这人是萧权川的表舅,也就是太后的表哥。

唐期笑答:“托陛下与太后娘娘之鸿福,自从服了太后娘娘的药方,内人与孩子一切安好。”

原书提过,唐奎兰医术乃某一位江湖神医所授,擅长养虫解毒,不曾想,竟还懂得男子怀孕保胎之奇术。

“朕借宿贵府一晚,多有叨扰。”

“陛下言重了,快快请进。”

唐期混迹官场多年,心细如尘,立马瞄到萧权川宽袖下与一个清秀小太监交叉相握的手。

孙年海上前一步,笑道:“唐大人,有些东西看不得,更说不得,可明白?”

唐期连连点头:“公公教训的是,唐某谨记于心。”

须臾,唐府上上下下运转起来,打扫卫生的、布置卧房的、购买食材的,人人忙得脚不沾地。

唐期把一切都吩咐下去后,东张西望好一会儿,神色鬼祟,独自推开西厢最里头那间房。

房内少男少女成群,对镜贴花,一个个姿色上乘,身段万里挑一。

“陛下已到,各位可准备好?”唐期恭敬道。

对面齐齐颌首:“有劳唐大人了。”

“不敢不敢,太后交代之事,臣定当竭尽心力,不负重托。”

闲来无事,姜妄南被萧权川牵着手在唐府后院走逛,似乎见他别扭得很,后者遣散了贴身保护的侍卫。

这里花红草绿,鸟语花香,树木成荫,每一处都修剪齐整,几步路之外,紫藤萝顺着竹竿向上纠缠,编织成一个紫花篮,篮子中央,垂下一个褐色秋千椅。

隔三岔五就路过一两人,但凡见到萧权川,便要驻足行礼。

姜妄南的脸红得快要滴血:“陛下,会被旁人见到,好丢人啊。”

可是,纵使他挣脱得面红耳赤,那只大手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呜呜呜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QAQ

萧权川附耳细语:“南南长得如此漂亮,朕有什么好丢脸的?嗯?”

话罢,他抬起手,宽袍滑下腕部,在姜妄南指尖落下轻轻一吻。

“……”

路过的人眼观鼻鼻观心,脚底抹油,鬼魂般刷的一下没影了。

“陛下!”他嗔道。

“好好好。”萧权川终于松开手,撩袍坐上秋千。

姜妄南堪堪松了一口气,陡然,后腰就被一个大掌往前带,顺势开腿坐在对方大腿,隔着薄薄衣衫,亦然……

卧槽!!!!!!!!

夕阳收走最后一缕天光,夜幕很快笼罩下来,两个人影迭在一起,困在紫藤萝蔓之中,隐隐绰绰。

“南南陪朕荡一会儿秋千,”萧权川的气息太热,“抓紧了。”

“陛下……别……啊!”

姜妄南欲挣扎起身,不料对方的脚飞速一蹬,他整个人悬空起来,脚尖压根没法着地,借不了力。

风在耳边晃荡,两人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缠绵,胸膛摩擦,仿佛要燃起一重火,随着秋千摇摆的节奏,前后摩挲。

萧权川的唇贴上他耳垂,呼吸渐渐加粗,花藤吱呀吱呀,远处似乎还有人说话与谈笑。

“陛下,放臣妾下去吧。”

好羞耻……好变·态……

只听对方轻笑一声,把头埋进他脖颈,毛发绒绒,开始一点点啄起来,一点点加重。

“疼,不要这样……”

姜妄南愣是推不开这匹饿狼,反而腰间大手勒得他喘不过气,胸口灌入夜风,嗖嗖凉意。

怎么又来强迫他了呜呜呜T-T

“再等等,南南。”

等什么?

底下之人动了动,不知道在调整什么,细细簌簌。

倏然,姜妄南失声叫了出来,短促尖锐。

夜色如潮水般湿靡,秋千还在摇晃,吱呀吱呀。

怀里的人浑身颤抖起来,萧权川拍拍他的背,关心道:“怎么了?嗯?”

“陛下……”姜妄南欲要开口,尾音猝不及防微微扬起,宛转如黄莺。

姜妄南瞬间吓红了眼眶,一滴珠泪滑过脸颊:“呜呜呜,陛下放过臣妾好不好?不要这样,臣妾不要……”

那滴泪流至下巴,滴在萧权川高挺的鼻梁,男人动作剎那一僵。

湿漉漉的□□停下,滑至肩头的衣服被拉起,突如其来的暖意似乎也不再值得珍惜。

“南南哭什么?”

姜妄南没回答,不停抽泣,哗啦啦的泪水小溪般夺眶而出。

“南南别哭,是朕错了,好吗?”

萧权川放下腿抵住地面,双手托着姜妄南大腿站起来,稳稳把他放下地,掏出手帕,欲擦拭他的眼泪。

对方却往后退了一大步。

萧权川的手还停滞在半空,语气多了几分严肃:“南南……不喜欢吗?”

吱呀声消失,四周人声隐匿,夜色昏沉,月光凄冷。

姜妄南看不太清对方的神情,老实答道:“嗯,陛下真的很讨厌。”

“南南跟朕待在一起,不开心吗?”

“不开心。”他道。

“真的?”

“跟一个随时会要了你命的人待在一起,谁会开心啊?”他终于说出这句压在心底的话了。

空气凝固片刻,萧权川道:“你……是因为怕朕?”

“嗯。”他毫不犹豫答道。

“不是喜欢?”

“嗯。”

“以前的吻,怎么算?”

“陛下想要的,臣妾怎敢不给?若是不给,臣妾还会活到现在吗?”

一阵风吹来,萧权川的声音飘飘散散:“好,抱歉。”

天子尊贵无比,怎会轻易跟他人道歉?被怒气掩盖的理智徐徐露出一些,姜妄南瞬间慌了。

自己刚刚真是big胆。

萧权川此时面无表情,喜怒不辩,心里不会在思忖着给他定个什么杀头之罪吧!还是想把他的赏赐统统回收?

“那个……”

正当姜妄南想说些“其实还好啦”“也没那么讨厌”这些缓和气氛的话时,对方启唇道:“你走吧。”

月华如霜,皎洁的白光映在萧权川侧脸,他垂下眼眸,睫毛轻颤,一副可怜模样,就像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强忍着挽留的话语。

这么我见犹怜的男人有什么错呢?

乱花渐入迷人眼,姜妄南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仅仅一步。

笨蛋!他都让你走了,你还不走?光等着干嘛?心甘情愿被他艹吗!?

姜妄南匆匆忙忙抛下一句“臣妾告退”,转身窜走,身影没入黑暗中,渐行渐无。

萧权川立在原地,一动未动,唯有冷月与他相伴。

没来由地,那句“陛下真的很讨厌”宛如千百根银针扎进他耳朵,嗡鸣不休,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脑袋重如千斤,整个人仿佛被卷进漩涡之中。

陡然间,天昏地暗,腿脚一软。

“陛下!”孙年海及时扶住他。

“朕无碍,”他费劲很大力气才勉强站起来,“何事?”

孙年海一脸担忧道:“唐大人的晚膳已备好,请陛下移步用膳。”

萧权川摆摆手:“回房。”

“陛下病体缠身,不进食的话,恐……”

“听不懂?”萧权川冷冷道。

“是,老奴先陪同陛下回房吧。”孙年海弓腰送上手,方便此时视力不佳的萧权川。

“不必。”

孙年海悻悻收回手,安安静静跟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看着前方是否有障碍物。

不知是不是今夜月光凄冷,总觉得此时的萧权川,宛若被抛弃的孤雁,形单只影,令人心疼。

他不知适才发生了什么,只是过来喊人吃饭时,恰好和泪流满面的姜妄南撞了脸。

当时就纳闷。

如今又看萧权川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猜,这小两口吵架了?

唐府不算大,没走多久便来到了厢房前的长廊。

尽头昏暗处,似有两个男人在暗处相拥,毫无缝隙紧贴着,好不亲密。

孙年海舒尔瞪大双眼,快步挡在萧权川面前,干笑道:“陛下,走另一边……”

“朕还没有瞎,让开。”声音温度低到极点。

孙年海诺诺退下,又偷偷瞄了一眼,却见那二人错脸激吻起来。

这会子才看清,那捧着姜妄南脸的男人,居然是太医院的刘伯深!

孙年海脸色一下青一下白。

哎哟喂,这良嫔娘娘怎得如此胆大妄为,光明正大与太医私通!

耳边传来骨节嘎吱响,孙年海见萧权川握紧拳头,额角青筋迸发,双目充血,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吃人的野兽。

“咳咳咳……”

他忽然捂住胸口狂咳起来,帕子上吐出一口乌红鲜血,身子骨落叶凋零一般,再没力气撑着了,双眼一黑。

“陛下!来人,快来人啊!传太医!”

姜妄南恍惚间就听到萧权川的声音,如今又听见孙年海的呼叫,立马睁眼推开,然而,刘伯深像焊死一般,动也不动。

“唔唔唔……”

刘伯深不可能不知道萧权川看着,却反手扣住他后脑勺,加深这个毫不纯粹的吻,恶作剧般,将他俩的地下关系公之于众。

姜妄南好委屈,短短一刻钟就被两个不要脸的男人强迫。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推开压在自己的身上的刘伯深。

“啪”的一声,抬手一大巴掌。

刘伯深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南南,你……为了他,打兄长?”

“还……还不快去救人?”掌心火辣辣,姜妄南也难以置信自己会对他动手。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即便萧权川以前如何调戏他,他的反应都不是这样的。

“你打我?”

“你身为医者,怎能见死不救?”姜妄南急切道。

刘伯深却笑道:“南南,你又忘了,他可是我们的仇人,兄长为何要救?”

姜妄南一时语塞。

这时,唐期闻声寻来,看见奄奄一息的萧权川,心脏顿时漏跳一拍:“陛……陛下这是怎么了?孙公公,快扶陛下进房。”

幸亏卧室就在眼前,孙年海也差了人去请院判。

唐期额间汗珠累累,大气不敢出:“孙公公,陛下这是……”

孙年海打马虎道:“舟车劳顿,感染风寒罢了,唐大人费心了。”

一朝天子其实是患有不治之症,这般惊世骇俗的消息怎可能随意透露?

适时,院判匆匆赶到,把脉扎针,萧权川泛白的唇色才稍稍回位。

唐期拿着院判开的药单去煎药,识时务地退下,轻轻带上房门,松了一大口气。

“唐大人。”

“哎哟。”唐期刚顺好的气息又被打乱,定睛一看,原是与陛下十指相扣的清秀小太监。

“陛下是不是不大好?”他满脸担忧问道。

“呸呸呸,陛下洪福齐天,怎会不好?小哥儿若是担心,自个儿去瞧瞧吧。”

“谢谢唐大人。”姜妄南哪还有脸去看他呢?

见唐期走远,孙年海低声问院判:“陛下病情如何?”

“奇怪,陛下体内有股莫名的力量在不停吞噬他的气息。”

其实,那股邪恶力量,出自于逆生蛊。

然而,这世间,只有五人知晓它的存在,萧权川、任潜、唐奎兰、孙年海,还有下蛊之人。

而章院判唯一知道的,是萧权川因先前领军出战越国落下的病根,每到七八月,身体像被诅咒似的,大病一场也是正常。

除此之外,其余人一概不知,纯当萧权川来游山玩水的。

孙年海眼珠子骨碌一转,并未正面回复,而是招手唤来一人:“速速去看看太后娘娘到哪儿了?务必将陛下的情况告知太后。”

唐奎兰早上想多睡会儿,便没有跟着大队伍出发,现如今也在半途。

谁也没料到,这蛊毒,居然提前发作。

“我的疗法也只是缓兵之计,不能治其根本,”院判缓缓摇头,嘶了一声:“奇怪,按照往常,也得十天半个月后才会病重如此。”

孙年海明知不语。

萧权川徐徐睁眼,墨绿色的眸子像一滩死水,干裂的嘴唇蠕动,好似在说些什么。

孙年海赶忙俯身侧耳:“陛下有何吩咐?”

“他……他讨厌……朕,他讨厌……他不喜欢……”

院判忽而意识到哪里不对,忙大声道:“‘他’是谁?”

孙年海不满道:“要死啊,这么大声作甚?吓着陛下怎么办?”

院判一脸无语:“你确定?”

萧权川眼皮眨也不眨,瞳孔涣散,毫无所动,一直在低声喃喃着什么。

“惨了惨了,还没到避暑山庄,陛下这就……还有别的疗法吗?院判大人?”

“陛下,陛下快拿拿主意吧!”孙年海试图喊醒浑浑噩噩的萧权川,而后者似乎听不见,只是把眼珠子木讷转过来,重复道:“他讨厌朕,他喜欢别人。”

“……”

本来就算好了病发时一定会到达避暑山庄,而今却在唐府这里发作了。

高页早就看不惯萧权川高坐王位,岷州又有越国暴民流动,加之此次出行并没有带上多少精兵健将,四周暗处都是虎视眈眈的眼睛,暗潮汹涌。

万一哪个不小心,皇帝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恐有大乱。

孙年海道:“为今之计,只有等太后娘娘了。”

院判幽幽叹口气,唐奎兰医术随高明,但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孙年海准备出门再催几个人去看看,一出门,手臂就被人紧紧抓住,骨节泛白。

“良嫔娘娘?”

“孙公公,陛下现在还好吗?”姜妄南声音带颤,脸色不大好。

“这天,怕是要变了,”孙年海无奈道,“外头风大,娘娘进去瞧瞧吧。”

姜妄南哪敢进去?

他明知萧权川这段时间身体不好,还对他说讨厌之类的话,谁听了能好受?

刘伯深也真是狡猾,偏偏在这个时候刺激萧权川,如今不正是遂了愿,直接跳过下·药环节达到目的。

等等,现在萧权川病来如山倒,没法黏他,不就是原书里原主受逃跑的最佳时机吗?

一只手倏然抓住他手腕。

“兄……兄长?”

刘伯深低声道:“走。”

“去哪儿啊?”刘伯深大步流星,迫切难耐,姜妄南小跑才勉强跟上。

“自然是离开这里,南南,我们终于可以远走高飞了,太好了。”

“现在就走?”未免太迅速了吧!

“嗯!兄长一早把行礼收好,就等着今天。我们先去市集挑两匹最快的马,然后径自往北去,一路奔向安国,那里有我们很多的伙伴,他们都等着你这个太子殿下……”

“等等!”姜妄南果断截道,语速太快,信息量太多,他脑子快炸了。

“怎么了?”

“我……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全身上下都在排斥,吞吞吐吐半天,索搜枯肠,好似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萧权川会死吗?”

刘伯深明显愣了愣:“你关心他做什么?”

姜往南抓抓头发:“我们好像害他病得很严重。”

“是又如何?那是他活该,他那条狗命,早就该还给越国人,幸亏他体内寄生了逆生蛊,简直是天助我也。”刘伯深阴恻恻道。

“逆生蛊,很可怕吗?”

他根本就不记得原书里有这玩意儿。

“南南,你不需要知道,赶紧回去收拾好东西,我们即刻离开。”刘伯深现在没耐心跟他解释关于萧权川的任何事。

姜妄南一把拽住他,央求道:“兄长,你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我只能说,逆生蛊一旦催动,他若没有顺息蛊协助调理,那就,必死无疑。”

第42章 告白 “南南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朕?”……

顺息蛊, 又是个啥?

呜呜呜原书作者搞这么复杂,不为难他的脑子吗?QAQ

见其呆呆愣愣之模样,刘伯深勉为其难解说道:“逆生蛊与顺息蛊相生相克, 互相补给,皆以人体喂养。”

“前者会吸收宿主精气,切断身体养分输送, 久而久之,宿主会精力殆尽而亡。”

“后者则是充盈血气, 令人肤若凝脂, 身段瘦而不柴, 青春永驻, 即便不吃不喝,依然不会力如灯枯, 面黄如蜡。”

姜妄南睁大眼睛:“这么神奇?”

“嗯。”

“那……”

“嘘, 有人来了!”刘伯深一把拉过姜妄南躲在暗处。

适时,一个身段纤细的粉衣男人端着一碗药来到萧权川房前, 抬手敲门, 衣袖顺势滑下半截, 手腕嫩白。

“孙公公, 奴才把药端来了。”酥酥麻麻的发音像是经过勾栏特训。

而且, 玉琢似的, 像是贵公子气度, 哪有奴才样?

吱呀一声, 门从里打开,孙年海欲端走药,可那奴才往旁一闪,笑了笑, 不知说了些什么。

那孙年海立刻收回手,侧让一步,恭恭敬敬。

门合上,姜妄南脖子拉出二里地,也听不见屋里的动静,不知为何,心里好像淌过一群蚂蚁,瘙痒难耐。

“南南,走。”刘伯深催促道。

“哦。”

以前,他巴不得逃离萧权川魔掌,远走高飞,死生不见,现在他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但不知为何,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嘭——”

那扇门赫然大开!

一个粉色东西被弹飞出来!

孙年海急急忙忙小跑出来,扶起那嘴角流血的粉衣男人:“小公子,你还好吗?”

“滚!!!”萧权川怒喝的声音从里传出。

啪啦——

一连串东西摔得稀碎。

那粉衣男人颤抖不已,似是受到极大的惊吓,连滚带爬哭着走了。

“这这……这如何是好啊?”孙年海手足无措在原地打转。

彼时,院判匆匆忙忙从房里跑出来,整齐的鬓发冒出两缕凌乱的青丝,捂着扎了两根银针的手,颤抖不已:“孙公公,陛下发狂砸东西,控不住啊,针都扎我自己身上了。”

又是砰的一声!

一张椅子凌空砸出窗外,木屑满地,灰尘漫天。

孙年海踱来踱去,忽而眼睛一亮,招手唤人:“快,快去叫良嫔娘娘!去把良嫔娘娘寻来!”

不好!

去了就回不来了!

“兄长,我们赶紧离开。”姜妄南立即道。

“嗯!”

“二位且慢。”

不料,没走几步,转头就碰见了唐期。

刘伯深眉角抽搐,依然礼貌作揖:“唐大人,有何要事?”

唐期笑道:“刘太医,烦请借这位小哥儿,借一步说话。”

姜妄南稍稍后退一步。

不知缘何,这个人的笑容瘆得慌,他心跳扑通扑通加速。

刘伯深看了一眼姜妄南,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他低语道:“兄长先去备马,亥时,西北门汇合,我们会先到堕马坡,那里会有人接应我们。”

“好。”

“你小心点,绝对不要进那个房间。”

“嗯。”

刘伯深长长看了他一眼,转头朝唐期点点头,疾步离去。

“小哥儿,请随我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

姜妄南相信自己的直觉,动也不动,警惕问道:“唐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我们去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说?可行?请。”唐期不依不饶。

“……好吧。”

他最不会拒绝人,尤其是这种面善心慈疼老婆的有为男人,呜呜呜。

只见唐期带他去到一个小亭子,石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两个茶杯,一盏茶,四周寂静,烛火摇曳。

忽然,唐期撩袍下跪,双手撑地磕头。

“唐大人!万万不可!”姜妄南惊恐万分去扶他。

对方一动不动,饮泣道:“求小哥儿救我唐家一命!”

“唐大人你先起来,起来再说。”姜妄南内心慌成一团,到底在演哪一出啊。

“不,不。”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能帮到什么吗?”他挠挠头道。

唐期掩面泣道:“小哥儿也知道,陛下一住进我唐家,就像中了邪似的,口吐鲜血,癫狂大作,又不肯喝药。”

“若是陛下在唐家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唐家诛九族都不为过啊,我内人体弱多病,还有我那未出生的孩儿……”

姜妄南内心一软:“好了好了,唐大人你快起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说吧,要我怎么帮呢?而且,我一个小太监,也帮不上什么吧。”

唐期擦擦眼泪道:“我瞧着,陛下对小哥儿不一般,想请小哥儿把药端去,劝劝陛下,兴许颇有效果。”

“额……”

姜妄南登时哑然。

想到院判被针误扎的手,他不免抖一激灵,那碗滚烫的药会不会就泼在他身上了呢?

唐期见其犹豫,哭得更惨了:“小哥儿,就当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欸欸欸,别,别,我……”姜妄南吁了一口浊气,“我试试吧,不过就这一次,要是陛下还不喝,唐大人便另请高明吧。”

“好好好,多谢小哥儿,来,”唐期倒了一杯茶敬他,“小哥儿之大恩大德,我一定谨记,来日再报。”

“嗯,不客气。”

姜妄南仰头干完茶水,舔舔唇,好似有点别的味道,怪怪的。

这厢,孙年海上上下下找了个遍,满头大汗。

结果峰回路转,却在萧权川房门口看见一个男人站了许久,眼熟得很。

“哎哟,良嫔娘娘!老奴可算寻到了!”他气喘吁吁走来。

“公公有何事”

孙年海见其端着一碗热气快没了的药,心想良嫔娘娘果然不会抛弃陛下,便笑道:“娘娘且进去吧,陛下此刻定然想见娘娘的。”

“孙公公,你说,陛下……会不会打我啊?”

这个问题他魂不守舍想了一路,碍于没有人鼓励他迎难而上,所以才会在门口驻足,不停一呼一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孙年海显然噎了一下,皱起眉头思忖这个看似没有答案的问题。

“进来。”

彼时,萧权川的声音从里头传出,略带沙哑,异常平静。

姜妄南后背发汗,踟蹰不前。

孙年海暗暗给他加油的眼神,帮他轻轻推开门:“良嫔娘娘,去吧。”

须臾,姜妄南一咬嘴唇,视死如归:“嗯!”

一踏进门坎,身后的门就被孙年海带上,霎时,视野内一片昏暗。

月光惨白,从破烂的窗户照射进来,姜妄南才得以借光摸到桌子,咯噔一声放下汤药。

他悄悄巡视一圈,桌椅东倒西歪,地上瓷片碎裂迸射,烛台断裂,如幕的珠帘被扯下,凌乱堆砌,没有一处是原来的模样。

莫名地,他脸颊开始发烫。

“陛下?”姜妄南紧绷全身,轻声唤道。

突然,他被人从后背抱住!

“啊!”

姜妄南下意识推开那人,然而对方立刻锁住他双手,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埋进他肩颈,鼻间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木质龙涎香。

“陛下……”

“嗯。”

姜妄南喉咙发干,后背与萧权川前胸贴着,烫得可怕。

“陛下,喝药吧,喝药就会好起来的。”他不清楚萧权川此时的状态,不敢轻举妄动。

对方晃了晃头,热息湿润,软软的长发蹭得他很痒,像只撒娇的大狗狗。

“为什么?”他嗓音嘶哑低沉,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跟他说话。

“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

“他?”

“朕不可以?”

“???”

姜妄南愣了一会儿,冷不丁身子被他转过去,还未反应过来,唇瓣就堵得水泄不通。

“唔唔……唔!”

萧权川的吻如枪林弹雨般落下,又快又急,俄而,软舌化作长枪撬开他的城门,疾风扫过,肆意掠夺,仿佛要把他生生吃进肚。

不顾一切的爱意全化作一次又一次的唇舌交替,有声胜无声,

姜妄南完全接应不过来,吓得眼角泛红,萧权川的大手揽上他细腰,他才得已抽出手来,又是捶又是拍,对方却如一座大山岿然不动。

“嗯……唔!”

姜妄南眼睛一闭,咬破萧权川的下唇,腥味黏糊糊在唇齿间蔓延,唾液血液交迭,湿濡的声音不减反增。

“呜呜……唔……陛下,停下……呜呜呜……”

缠绵之际,萧权川推着姜妄南连连向后,砰的一声,后者的大腿撞上桌角,前者一举把他抱上去。

大手伸进衣服,从腰肌一路下沿,空气里的暧昧如潮水般涌来,欲·火烧得更旺,二人的低喘呻·吟,此起彼伏。

“陛下!不要这样!”姜妄南终于抓住了他的手。

萧权川徐徐抬起忧伤的绿眸,眼眶猩红,轻轻抚摸他的脸,带着哭腔,质问道:“为什么每次和朕接吻,南南都这么不情愿?为什么朕一碰南南,南南就要躲开?南南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朕?”

姜妄南心头一颤:“陛下……你……喜欢臣妾?”

月色中,萧权川脸色苍白,唇角微扬,像是 绝美的雕塑,似在自嘲又似苦笑:“是朕哪里没做对吗?你说,朕改。“

姜妄南脑子突突的,耳尖有些发烫,眨眨眼道:“陛下……是在愚弄臣妾吗?”

真龙天子,权势滔天,要风得风,后宫三千佳丽,怎么可能喜欢他这样一个普普通通之人?

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哈哈。

萧权川双手撑在他身侧,俊脸渐渐靠近,偏头垂眸,虔诚地吻了吻他右手腕上的红痣,郑重其事道:“朕誓死钟情于南南一人,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姜妄南几乎忘记呼吸,脑子霎时空白一片,不知是谁的心脏,敲锣打鼓似的咚咚跳。

第43章 亲密 “南南可真是来要命的……”……

余光中, 那碗汤药已经没有了热息。

不对,他此时病得厉害,肯定在胡言乱语, 信不得。

别傻了,堂堂天下之王,要月亮不给星星, 什么样的人儿得不到?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这个笨蛋?

姜妄南以手抵胸,撑开他们的距离, 眼底的□□褪了下去, 平静道:“陛下, 先喝药吧?”

“嗯。”萧权川的视线像水蛭一般粘着他。

好乖!

姜妄南准备跳下桌, 不料,后背被一股坚实的力量支起, 萧权川一下子把他横抱起来。

长腿迈过锋利的瓷碎, 绕过腰斩的蜡烛,躲过散架的椅子, 跨过散落的珠子, 如视珍宝般放他坐在柔软的床边, 拎过他的鞋子, 整齐摆在他伸腿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而后, 萧权川端来汤药, 递给姜妄南, 勺柄朝向后者。

“陛下怎么不喝?”

“南南喂。”

“……”

着实病得不轻。

姜妄南妥协扶额, 叹了口气,舀起一勺:“来,啊~”

对方乖乖张嘴,含住瓷勺, 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依然直勾勾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人就销声匿迹了。

一碗汤药喂完,姜妄南感觉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好像自己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似的。

“擦嘴。”萧权川道。

“……”

天横贵胄就是骄矜。

“行行。”姜妄南抽出袖口里的帕子,在他唇角褐色处轻轻点划。

男人的唇形煞是好看,线条利落,薄厚适中,染着一层凉凉的白,凄美动人。

片刻,萧权川的手心覆上他手背,冉冉握住,侧头垂眸,在他修长的指尖落下一吻。

“南南,为朕生个孩子。”

姜妄南嘴角抽搐:“陛下在胡说什么?男人怎么能生呢?”

“也对,”他顿了顿,反应过来,“不对,唐夫人不也能?”

“好啦好啦,陛下喝了药就睡一觉,醒来后什么都好了。”姜妄南抻抻被子,摁着他的肩膀他才肯躺下。

姜妄南心神不安地望着窗外。

夜色越发浓郁,不知道刘伯深是否买好快马?若买好了,应该已经在西北门等候。

萧权川的气息渐渐平稳,多半是睡着了。

姜妄南渐渐呼出一口浊气。

能帮到唐大人,救了唐家,确实值得高兴,然而,心底里似乎多了几分踏实,更让他心安。

至少,在逃离之前,能得知萧权川是平安无事的。

夏夜蝉鸣不休,蛙声喧嚣,叫他也逐渐热了起来。

姜妄南悄悄起身,步子还未迈出去,手腕就被人死死抓住。

萧权川半垂眼睫,神色忧虑不宁:“南南要去哪儿?”

“臣妾就不打扰陛下就寝了。”他心虚答道。

“南南不在,朕睡不着,陪陪朕,好吗?”他乞求道。

“……那臣妾让孙公公进来伺候吧?”

“不要。”

“臣妾让院判大人开些安神药,陛下服了会好睡些?”

“不要。”

“……”

和刘伯深约好的辰时很快就到,他不能再无谓耗下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姜妄南急得额头冒汗,浑身闷呼呼的,透不过气,忽而脖侧一冰凉,吓得他抖了抖。

萧权川微凉的指尖从他脖侧绕到额头,蹙眉哑声道:“南南发烧了。”

“啊?发烧?怎么会呢?”姜妄南拍拍脸,自觉良好。

除了心口有些燥热,应是夏夜导致的吧。

一阵凉风吹入,薄汗发冷,姜妄南没来由颤了一下,后背发麻。

他以手搓了搓臂膀,第一时间给萧权川仔细掖好被角:“陛下,盖好被子哦,夜深了。”

萧权川眉心微动,手背再次探他额头,这会子却是湿冷的。

眨眼间冷热交替,发烧也不是这般情形。

奇怪。

忽而,一阵重重的感觉涌上脑子,姜妄南晃晃脑袋,心头那股燥热就像一头胡乱撞人的猛兽,叫嚣着要逃出心牢。

见他脸色异常泛红,萧权川伸出手,担忧道:“南南,要是不舒服,来朕身边躺一会儿吧。”

“陛下,现在什么时辰了?”姜妄南声音软乎乎的。

“还早。”

“哦,好,陛下记得一炷香后叫醒臣妾哦。”

姜妄南起身,脚下顿时轻飘飘的,喝醉酒似的整个人撞上床柱。

“小心。”幸亏萧权川及时拉住。

“臣妾没事,”姜妄南低头解外衣扣子,解了许久也没弄好一个,索性胡乱扯弄,“嘶,怎么连扣子都欺负臣妾嘛,好烦。”

“朕帮你。”

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一个又一个扣子,目光始终如一黏在对方身上。

姜妄南皮肤本就嫩白,此刻,覆着一层恰到好处的酡红,像雪中红梅般娇艳,杏目水光潋滟,灵动无比。

明明纯澈如春水,却莫名勾人心魄。

褪去宽厚粗糙的外衣,白色亵衣薄而贴身,脖颈细白,锁骨诱人,腰臀之间堆栈衣料,凹出一个性感的窝巢。

萧权川眼下燃起一根红线,双手环过他腰窝,五指向下揉了一把,滚烫的气息逼近,近乎痴迷道:“南南可知,此时的你,是朕见过最美的人。”

姜妄南脑子晕得嗡嗡叫,有些听不太清,迷迷糊糊嗯了几声,又迷迷糊糊搂上对方的脖子,热乎乎的脸颊下意识蹭去对方微凉鼻尖。

他梦呓般道:“夫君,我好热,好难受。”

萧权川一愣:“南南方才叫朕什么?”

“夫君,夫君,你是我的,亲亲我好吗?”姜妄南声音比平日还要娇软,话罢,他闭上眼睛仰起小脸。

不一会儿,亵衣变得湿润,萧权川的掌心也染上一度湿意,他心下预感不对劲:“南南,你出了好多汗。”

“嗯……嗯哼……”

姜妄南的意识似乎被一股莫名的燥热封闭起来,像只如饥似渴的小猫似的,一味蹭他鼻尖、耳朵、到唇角,任意一处裸露的肌肤对他而言。

“夫君,夫君,好舒服,我好爱你哦,嗯呢……”

“南南可真是来要命的……”萧权川再也克制不住,顺势捧起他的脸深吻下去。

“唔唔……唔……”

对方来势迅猛,姜妄南被逼得往后倾去,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只不过,也只是那么一会儿而已。

眨眼间,姜妄南居然反客为主,迫切踮起脚尖,仰着红脸,紧紧揪住对方的领子,送上前所未有的热情,急不可耐。

从未如此主动过。

湿濡的声音从边边角角渗出。

须臾,萧权川大手压在他后脑勺,把这个吻加深到言不可及的程度。

二人唇舌极力撕扯,多余的空气一刻也挤不进去,仿佛世间周遭不复存在,天地之大,唯剩彼此。

须臾,姜妄南气息居然比萧权川的还喘还急,占据上风的他开始一步步逼退对方,直至后者被绊了一下,跌坐床沿。

唇瓣分离,拉出一缕缕银丝,在月光里熠熠生辉。

霎时,姜妄南迫不及待张开腿,一举坐在萧权川大腿上,又吻了过去,辗转缠绵,发出小动物般的叫声。

怀里的人越来越热,腰肢时不时扭动,似乎剥光了自己所有的尊严,露出最柔软的一面,不停催促对方快来占有,共赴极乐。

“等等……”这回,换成萧权川推开他。

然而,姜妄南置若罔闻,搂紧对方脖子,软舌长驱直入,继续强吻强要,像一头发·情的野兽,不宣泄殆尽便会暴毙而亡,不到最后一步誓不停止。

“南南……唔唔……”

不对。

太不对劲。

萧权川费尽力气克制住涌上心头的激情,迅捷擒住姜妄南后脖颈,当看到对方此刻模样时,他登时瞳孔皱缩。

他本就生得漂亮,红唇微启,长睫湿润,眼尾泛红,楚楚可怜,愈发动人心魄,如同画中之人,

瀑布般的乌发不知何时散开,衣领滑至肩头,胸膛薄肌雪白,泛着粉红,喘息此起彼伏,领口大开大合,一路沿小腹,春光若隐若现。

姜妄南舔舔干燥的嘴唇,浑身□□难耐,痛苦恳求道:“夫君……要了我吧……我真的好难受,快给我可以吗?”

怎么会突然这样?

从那声莫名其妙的“夫君”开始,他一切的反应都很不正常。

“拜托了,夫君……我好热,我好想和夫君上床,我好喜欢夫君,真的好喜欢,上床嘛,我什么姿势都肯做……”

开始胡言乱语了。

“夫君……快点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我保证很乖的,夫君……”

话罢,他握住萧权川的手,热唇含住他手指,舌尖上下拨弄,情难自已发出淫靡的呻·吟。

“南南,别这样。”萧权川气息粗哑至极。

“他一边□□一边央求道:夫君,我爱你,好爱你,我真的很想很想跟夫君上床,夫君狠狠要了我吧,我绝无怨言,来嘛来嘛。”

接着,姜妄南吐出那两根泛着水光的长指,拿着它们往下方送去……

要死。

“南南……不可以。”

萧权川费劲最大的力气猛然抽出手,深呼吸缓了好一阵子,毫不犹豫替他把脱下的衣服扣回去,拿过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一举横抱起来。

姜妄南顺势倚在他肩膀,情不自禁伸出软舌去吻他,挑弄道:“夫君怎么不要我啊?我不好看吗?来嘛,快点呜呜,我好难受,好想夫君摸摸。”

一点都不安分。

萧权川偏开脸,吻了吻他额头:“南南,再忍忍。”

门外,孙年海拂尘甩来甩去,耳朵时不时往门口凑,额头急出一两汗。

思忖着,这良嫔娘娘怎么进去这么久?陛下的情绪到底稳住了没?

正当他抬手敲门时,门忽然被一股力量往外弹开,吓得他心肝颤了颤。

“哎哟!陛……陛下!这……”

“收拾出一个舒服的房间来,”萧权川扬声急道,“速传章卿!”

第44章 云雨 “等等可能会很痛,你可以吗?”……

萧权川把裹成茧状的人儿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姜妄南立马伺机挣脱, 手脚并用死死抱住眼前这个高大结实的男人,上·瘾一般吻住他的唇,如饥似渴地吮吸。

“唔……南南, 别这样……”

薄薄的衣衫又变得凌乱不堪,脸色愈发潮红。

孙年海眼观鼻鼻观心,迅速低头放下纱帘, 遮蔽住一床的春光。

“唔嗯……夫君怎么不跟我上床啊?唔嗯……我好难受,好痛苦, 夫君快给我一个痛快好不好?呜呜么唔……”

姜妄南说几个字就亲他一下, 断断续续, 一边扒下自己的衣服, 肩膀雪白,胳膊细嫩, 还拉着对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

“夫君, 夫君感受到了吗?我好空虚,需要夫君……”

他前脚脱, 萧权川后脚捡起, 干脆紧紧抓住他的手:“南南, 乖, 你现在病了, 先看太医。”

话罢, 萧权川以手做刃, 一举劈向他后脖颈, 人便晕在怀里。

这会子,章院判匆匆赶来,被银针误扎的手还抖得厉害。

只见萧权川仔细整理姜妄南的衣衫,抻好褶子, 轻轻把压在身后的乌发拉出来,如视珍宝般放在枕头两侧。

章院判拿出帕子盖在姜妄南细白手腕上,三指搭脉,敛眉思索。

片刻,他弯下身子,伸手欲撑开姜妄南眼皮。

一旁的孙年海忽然轻咳起来,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后者瞄了一眼萧权川脖子上的吻痕,立马顿悟,悻悻道:“陛下,老臣需看一看娘娘的瞳孔。”

“嗯。”萧权川代劳。

章院判端详完,眉头锁得更死:“启禀陛下,娘娘……是被人下了柔骨散。”

“什么?柔骨散?”萧权川眯了眯眼,脸色剎那间阴郁万分。

他自己也是懂得药理之人,先前姜妄南的种种反应,已经让他有七八成猜疑,然而,他没有想到的,居然会是柔骨散。

孙年海瞪大双目。

我滴乖乖,柔骨散可是世上最烈的媚药。

“老臣行医多年,见过服用了柔骨散之人,与娘娘的反应如出一辙,所以,不会有错。”章院判硬着头皮解释道。

萧权川眼底倏然卷起一场暴风雨,须臾,冷声令道:“孙年海,去查良嫔近日接触的所有人,尤其是给了他吃的喝的,通通查个遍。”

“朕倒要看看,哪个狗东西胆大包天,敢对朕心爱之人下如此毒药。”

“是。”孙年海应道。

转而,萧权川心疼看着姜妄南,大拇指摩挲他高热不退的脸,满目柔情似水:“如何能解?”

院判后背冷汗倍出,吞吞吐吐道:“那……自然是……宣泄出来即可,不过……”

“不过什么?”

“这柔骨散药效极烈,恐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解开的……陛下病体阳气虚弱,精气不足,怕不够用……”

萧权川一个刀眼飞去:“你的意思是,朕不行?”

章院判忙躬身下跪:“老臣不敢,只是担忧龙体受损,若有个三长两短,老臣担待不起啊。”

这时,姜妄南开始胡乱扭动,手胡乱扯开衣服,呢喃不止,将醒不醒。

“请容老臣先施一套针给娘娘压一压。”

“嗯。”

萧权川轻轻把他扶起来,让其枕着肩膀,捏住下巴,低头安抚般吻了吻。

几根银针落位颇有章法,很快,姜妄南安分了许多,只是眉头还紧皱着,气息略急,不太踏实。

“依你之见,就是找个别的劳什子臭男人来替朕的爱妃解毒?”

章院判大气不敢出,叩头道:“还请陛下三思!”

萧权川一脸阴沉。

章院判登时想到了什么,不依不挠:“老臣提名,让刘伯深刘太医替娘娘看看,他医术不比老臣差,也许……”

“够了。”

章院判噎了一下,不禁纳闷,他明明在提建议,集思广益何乐而不为?怎得陛下反而更恼火了?

“陛下!”

姜妄南又像小猫似的黏黏糊糊蹭上来,撒娇道:“陛下,亲亲臣妾好不好?拜托拜托,陛下最好了。”

萧权川的吻再次湿漉漉落在对方软唇上,大手揉捏着他的后脖颈,转眼间,姜妄南软成一团倒在怀中,微微喘气。

章院判充耳不闻,闭目不看,只一昧坚持道:“陛下,倘若刘太医有法子,那娘娘便不用再受欲·火焚身之苦了!”

“不必再说,退下。”萧权川的脸黑得不能再黑。

“老臣开些壮阳药给陛下补补,可减少危险,否则……”

“闭嘴。”

章院判哆哆嗦嗦,摇了摇头,道:“……老臣告退。”

“慢着,”萧权川抿了抿唇,“去准备一碗沉春汤。”

章院判大惊失色:“陛下,那沉春汤虽能短时间提高精力,但也是一种媚药,着实有损龙体啊!还请陛下……”

“说够了没有?”他一脸怒容。

“……老臣,这就去备。”

久之,床畔的沉春汤静候着,腥苦味弥漫各个角落。

萧权川抚摸姜妄南漂亮的小脸,理了理后者扎在眼尾的乌发,自言自语道:“南南,你会选谁?选朕?还是他?南南应该不会不要朕的吧?”

怀里的人缓缓睁开双眼,一看见萧权川就一如之前那般缠上来了讨要亲密:“夫君,夫君,亲亲我摸摸我好不好?”

萧权川顺他所意,低头献上一个绵密的深吻,良久,额头相抵:“南南,等等可能会很痛,你可以吗?”

“夫君,我的好夫君,我好想好想要……”姜妄南抿抿唇,似在回味方才那个甜蜜的吻,像还未吃饱饭的小猫。

“好,夫君会让你痛快的。”

萧权川看向那碗沉春汤,毅然一口闷完,空碗一扔,四分五裂,帘帐缓缓落下。

皎洁的圆月驱走落在房里偷窥的银光,蝉鸣不再喧嚣,夏夜湿热,呼吸交缠,高低起落,粗喘细吟,荡起一阵阵无垠春色。

夜色的另一头,一个宁静的昏暗角落里,刘伯深一手牵着两匹马,焦急万分走来走去,一刻钟八百个抬头朝唐府西北门口望去。

“辰时到了,南南怎么还没来?”他呢喃道。

忽而,他脚步一停。

不会像上次后花园假山之约那样迷路了吧?

不行,得回去找找。

刘伯深迅速把买来的两匹快马系好在木桩上,从袖口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副药,抻抻衣褶,假装外出采药回府。

进府没多久,亭子上站着一个男人双手合十拜天拜地,神神叨叨兴奋道:“成了,成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刘伯深眯眼看去,藏青色衣衫,浓眉大眼,原是唐期。

他欲过去询问姜妄南下落,却不想,一个粉衣男子从暗处抢先一步唤道:“唐大人。”

只见那男子肤白胜雪,玉琢一般,当真世间少有。

那男子语气不佳质问道:“唐大人,你可知你闯了大祸!”

“什么?”唐期眨眨眼。

“太后娘娘是令你将我送与陛下,你倒好,不为太后娘娘想多一些办法,反而给一个小太监下媚毒,如今陛下冒着生命危险在替他解毒,你到底是何居心?”

小太监?难道是……南南!?

“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不就是让陛下……”唐期的音量陡然低下一阶,“……破处吗?我没做错吧?!”

“你…… ”那男子登时熄火,“太后娘娘不是这个意思,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人都帮不了陛下!”

“为什么?!不都是一样的吗?”唐期反问道。

“你……哎呀!有些事不方便与你说,”男子急得直跺脚,“不管了,干都干了,只希望陛下平安无事才好,若是有什么闪失,太后娘娘定然治你的死罪!”

唐期一听后果,大惊失色:“这么严重?这可不得了啊!我去看看情况!”

刘伯深暗暗跟随唐期去到后院的一个厢房,门口一左一右站着孙年海和章院判,二人皆背朝卧房,捂紧耳朵,从脖子羞红到耳尖。

唐期大汗淋漓,眼观鼻鼻观心,忙问道:“孙公公,院判大人,陛下是否安好啊?”

孙年海给了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你觉得呢?”

“我……我也是……奉命行事,只是……哎!”唐期挠挠头,迫切转向另一边:“院判大人,陛下会有危险吗?”

章院判深深叹口气,晃晃头:“难测啊,等吧,等到良嫔娘娘的叫声停了,静候陛下传唤吧。”

彼时,一个男人忽然不知从哪个地方窜出来:“里面的人是南南?!”

孙年海气势十足:“大胆,竟敢直呼娘娘小名!”

那男人急切问道:“孙公公,是真的吗?”

“刘太医?”

孙年海霎时回想到他摁着他家的良嫔接吻的场景,害得萧权川当场吐血,气就不打一处来。

“是啊,你没听见吗?可欢了呢。”他没给对方一个正眼,阴阳怪气道。

唐期眼珠子险些掉下来:“什么?那小太监……居……居然是良嫔娘娘!?”

“都是你干的好事!”刘伯深二话不说,一个拳头砸在唐期脸上,后者当即鼻青脸肿。

“卑鄙小人!”

刘伯深又一拳过去,晕头转向的唐期还未站定,再次旋转起来,眼冒金星吐出一颗血牙。

章院判和孙年海见状,赶紧一左一右拉住火冒三丈的他。

章院判苦口婆心道:“刘太医!现在正是解毒的关键期,不好干扰到陛下和娘娘,唐大人做错了事,自然有陛下定夺,切勿意气用事。”

孙年海替他忧伤道:“唐大人,保重,再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吧,明天,可能就看不到了。”

唐期双腿一软,连连后退,差点没狼狈跌坐在地上,满脸的惊恐写着“完了”二字。

刘伯深眼角猩红,握紧拳头,一个箭步往前迈:“不行,我要进去!”

章院判冲上去拦住他:“刘太医万万不可,如今良嫔娘娘的毒只排出一部分,若你强行停止,不仅惹陛下大怒,你脑袋不保,还会要了娘娘的命!你可要想清楚了!”

刘伯深怒容狰狞,胸口起伏剧烈,握紧的指缝蔓延出一滴滴血。

确实说的没错,柔骨散解毒过程中不能轻易受扰,否则涌上的气息倒流脏腑内,中毒者会遭到严重反噬,当场毙命也不为过。

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然而,房里传出一声声欢愉,宛若一个个重雷轰击而来,把他炸得挫骨扬灰。

章院判拍拍他肩膀劝道:“你还是别待在这里了。”

以往,刘伯深每回一听到姜妄南要传太医,总是第一个把任务揽过来,且每次回来,眉梢带笑,脚步生花,章院判作为太医院之主,又怎会不知晓这个小年轻的心思?

“院判大人……”刘伯深的眼泪终究没忍住滑落,“我……他是我……”

他是我妻啊。

“孩子,去吧,去吧啊。”章院判除了说这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最终,刘伯深没离开,而是和章院判、孙年海、唐期坐在石阶上,心思各异,从无边黑夜等到天际泛起一层鱼肚白。

章院判的眼袋显然肿了一圈,还浮起两道淡青色,有气无力拍了拍孙年海问道:“陛下怎么还没结束?柔骨散的烈性不至于熬到现在啊。”

孙年海熬夜习惯了,一手支脸,望着地上蚂蚁搬家:“咱家哪里知晓?陛下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我们该做的,就是等。”

唐期已经困到睁不开眼了,关心问道:“怎么这么久?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吧??”

章院判解释道:“要解开这柔骨散,确实需要极大的精力,陛下还拖着病体,时不时休息一阵子,时间也就拖长了。”

刘伯深依旧沉默不语,拳头还紧紧攥着,指缝的鲜血已经凝固。

片刻,他咬牙切齿道:“他不行,我来。”

第45章 事后 “娘娘的胞宫……正在渐渐打开。……

刘伯深不语, 一语便惊雷。

章院判、唐期和孙年海仨人齐齐睁大眼睛看向他,那眼神如同像看一个疯子。

章院判打哈哈道:“这孩子一夜没睡,胡言乱语, 还请孙公公和唐大人别放心上。”

彼时天光乍破,公鸡长鸣,卧房里渐渐没有了动静。

唐期猛然抬起头:“结束了吗?陛下应该没事吧!谢天谢地,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章院判泼冷水道:“别高兴太早, 还得看陛下与娘娘后续的状态是否如常, 若留下什么病根子, 你还是逃不掉。”

孙年海瞄了一眼刘伯深, 神情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须臾,他端来一些热气腾腾的早饭和清汤, 热情道:“起码安全过了第一关, 别太过担心,先吃点吧, 大家辛苦了。”

章院判年纪大熬不住, 第一个吃了起来, 唐期扬言要去看看老婆孩子, 便离开了, 刘伯深则眼眶猩红, 死死盯着卧房门, 一动未动。

孙年海亲自端一碗汤递去:“刘太医, 喝点吧,润润口。”

那汤呈淡黄色,浮着星星点点的油脂,几颗小葱花逼出清香, 令人垂涎三尺,刘伯深喉结滑动,还是抬起手接下:“多谢。”

瞧着刘伯深一饮而尽,孙年海眼底的笑意愈发诡异。

俄而,只见刘伯深摁着额角晃起脑袋,手里的碗啪啦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往后倒去。

孙年海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准确无误地扶住他:“来人,扶刘太医回屋休息。”

刘伯深晕晕沉沉指着他:“你……故意的。”

后者抻抻衣领,扬起下巴:“刘太医,是你疲劳过度而已,还是先去歇息吧。还不快带走?”

“是。”小厮应道。

赶人赶得顺理成章。

“陛下和娘娘快醒了,咱家总不能让陛下一大清早醒来,没有好脸色吧?您说是吗?院判大人?”

章院判没有回答。

没多久,三五个男仆从走廊尽头整整齐齐走来,有序地侯在门口。

手端着两份毛巾两个水盆、两杯淡盐水、两双干净的靴子、两套崭新的衣裳,一玄色一嫩黄,还有一整套床单被褥。

孙年海站在最中间,老神在在。

适时,屋里传来两声低沉的轻咳,似是萧权川在清嗓子,声音慵懒沙哑:“孙年海。”

他躬身俯首,尖声尖气回道:“老奴在。”

“进。”

“是。”

吱呀一声门推开,还卡了一下,孙年海低头瞧去,原是门缝夹着一块凌乱的布。

仔细看那荷花纹样,像是原本挂在床上的帘帐,然而已经不能用了,边缘皆是带出的毛边,仿佛被一股力量猛烈撕扯过。

余光中,东边木窗把手上,挂着一块眼熟的飘带,不正是那帘帐之一吗?

皱巴巴的,宛如绑过什么。

地上也是一片乱糟糟的衣物,鞋底踩到一个硬物,低头看去,原是扯掉的衣扣。

长短不齐的帘帐内,萧权川起身,大手伸出来,孙年海心领神会递去一套干净的嫩黄色衣衫。

未多时,萧权川抱着一个仿佛晕厥过去的姜妄南下床,下巴蹭了蹭对方饱满的额头。

孙年海挥挥手,男仆低着头麻溜更换又湿又皱的床褥枕头。

“备热水。”萧权川重新把人放回床,仔细整理好他的长发。

“回陛下,老奴已派人备好了,就等着陛下和娘娘移步。”孙年海答道。

“嗯,章卿呢?”

“从昨夜伊始,院判大人一直在门外候着。”孙年海强调道。

“不错,传。”

萧权川只随意穿好亵衣,孙年海立马上前拿过外衣盖在他身上,一不小心从衣缝口看见一国之君的胸前、后脖颈爬满了抓痕,红艳斑驳。

孙年海忙收回视线,觑了一眼安详熟睡的姜妄南,后者白皙的脖颈也密密麻麻印着红紫色的印记,嘴唇微肿,不禁暗暗佩服。

章院判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参见良嫔娘娘。”

“嗯,过来看看,良嫔现在状况如何?”

“老臣遵命。”章院判心神不宁应答道。

孙年海在一旁卷起撕成布条的帘帐,姜妄南被褥子裹得严严实实,旁若无人般睡得十分熟,气色红润有光泽,不同于昨夜那般妩媚娇艳的酡红。

萧权川轻轻拿出姜妄南的手腕,白皙的腕部缠着一圈三尺宽的红痕。

章院判呆滞了一下:“这是……”

孙年海战术性咳嗽,正要开口掩饰过去,不曾想,萧权川劈脸平静道:“有意见?”

章院判频频摇头:“……老臣什么都没看见。”

三指搭脉须臾,章院判拧眉嘶了一声,又换了一只手重新把脉,寻思道:“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