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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权川心脏一紧:“什么不对?毒未排完吗?”

“回陛下,娘娘的毒已经解开,后续可能会反复发热,但只需安心调养便可,不过,奇怪的是,娘娘的身体似乎……变得不大一样。”

“继续说。”

“先前娘娘替陛下挡了一刀,老臣便发现娘娘属于世间罕有的至阴之体,这种体质的人,下腹往往带有一个胞宫,但碍于娘娘是男子,胞宫已经退化。”

“然而,娘娘现在体内存留了陛下大量的阳刚之气,阴阳聚于小腹胞宫,相撞相吸,循环往复,加之过于激烈的频繁顶撞,娘娘的胞宫……正在渐渐打开。”

这个消息听上去不算太好,萧权川脸色凝重问道:“他会如何?”

章院判擦擦冷汗:“老臣从医二十余载,从未遇见过这般情况,也不敢确定,待老臣回去翻翻医书,再做定夺。”

“嗯。”

“陛下昨夜冒险喝了沉春汤,龙体定然大损,且容老臣也替陛下把把脉。”章院判尽职尽责道。

萧权川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章院判又嘶了一声,不可思议道:“陛下之龙体……竟然……”

孙年海急道:“院判大人,您说话别老是半途停下啊。”

章院判起身作揖:“陛下龙体不仅无碍,且病气消减,精力更胜旧时。”

孙年海一头雾水道:“院判大人这为哪般啊?”

“老臣也不清楚个中原因,从脉象来看,的确如此。”

孙年海觉得荒谬至极,人昨晚病急吐血,还疯言疯语,又喝了一碗极耗精气神的媚药,从深夜大战到黎明,体能怎么可能更胜从前?

“嗯。”萧权川语气松缓许多。

孙年海咂摸道:“要说起来,陛下的脸色着实比昨晚好一些,就好像娘娘亦是陛下的解药似的,一喝就好。”

“别吵。”

“好好好,老奴多嘴,该死,真该死。”孙年海偷摸笑了笑。

“查到是谁了吗?”萧权川嘴角下压。

“回陛下,是唐大人。”

他冷笑一声:“胆子倒是不小,连朕的人都敢算计。”

“此事亦跟太后娘娘有关。”孙年海补充道。

“哦?”

而后,孙年 海将唐奎兰交代给唐期的事情一并奉上,还道明了昨夜送药的那个粉衣奴才,实则就是唐奎兰所培养的顺息蛊宿主之一——宁公子。

只是那唐期不晓得蛊毒之事,悟错了旨意,才阴差阳错险些害了姜妄南。

“知道了,”萧权川面色不清,一举横抱起姜妄南,抬抬下巴:“带路,沐浴更衣。”

“是。”

孙年海低头默默跟在后面,暗暗算着萧权川的步伐,每一步都保持好一臂左右的距离。

从卧房到浴室,不过二三百米,若换做平时步子带风的萧权川,眨眼间便到头。

而如今,他怀里躺着一个熟睡的姜妄南,走两步就停下来看看有无吵醒对方,走快了怕摔,走慢了怕他吹久凉风。

孙年海心想,拄拐杖的老爷爷都走得比这快一倍不止。

一股股温流渗入五脏六腑,驱走四肢和腰肌的酸痛。

好舒服……

姜妄南缓缓睁眼,周围水雾萦绕,鼻间沁入一阵阵舒适安心的药香,耳边似有人往他肩膀舀水,一勺又一勺,轻轻浅浅。

“南南醒了?”

“嗯,”姜妄南擦擦惺忪睡眼,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嗯?”

“水温合适吗?”萧权川温声问道。

“哦,可以的。”

姜妄南感到头昏昏胀胀,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一点都没睡好,他抬手揉揉额角,不经意间擦过一处裸露的皮肤。

滑滑的,弹性很足,似乎还碰到一个微微凸起的软粒?

下一秒,只听耳边一声轻笑:“南南还没吃够吗?”

纳尼?

水雾散开,他陡然瞪大双目:“陛……陛下!”

“嗯。”

水波呼啦一声,姜妄南猛地站起:“啊……嘶……”

肌肉骨骼酸痛弥漫开来,他不由得紧紧抓住浴桶边缘,扶住自己的腰,指尖发白,整个躯体抖如筛子,好似不为自己所控。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疼……

他试图直起腰,瞬间,一阵撕裂感和酸胀感从身下某个微妙之处爬上脊骨!

头皮一阵发麻。

卧槽!!!卧槽!!!!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难道……难道………难道???!!!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冷静,冷静,回忆一下,对!

昨晚唐期托他给萧权川送药,后者乖乖喝完药便躺下了,然后他就在一旁等对方入睡,再悄悄去西北门和刘伯深汇合……不对!

好像没去赴约,后来就是……就……

脑子一片空白。QAQ

适时,耳边有人笑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凑到耳边:“南南,你当真可爱极了。”

下一秒,一个软物印上胸口,发出亲昵的声音。

姜妄南如临大敌往后一退,后腰撞上桶壁,忍着剧痛随意扯来一件衣裳裹住自己,瑟瑟发抖:“陛下……这……昨晚……”

萧权川一手支颌,歪歪头,墨绿的眼眸一弯:“昨晚使劲儿喊夫君,完事了就提裤子叫陛下,真让人伤心啊。”

一道惊雷劈得姜妄南焦黑:“夫……夫君!?”

怎么可能?不可能……吧!他昨夜没喝酒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会变成这样!

萧权川挑起一边眉毛,徐徐道:“夫君,老公,宝贝,爸爸,宝宝,爹爹……”

“停停停停停!打住打住!”姜妄南赶紧捂住耳朵,双脸羞红。

他哪有这么骚啊啊啊啊!一定有问题,一定!

突然,两只手腕被对方钳住,身体被迫坐回浴桶,哗啦一声,热水漫了一地。

萧权川附身贴耳继续道:“夫君叫了三十九次,老公叫了四十二次,宝贝叫了十一次,爸爸叫了七次,宝宝叫了五次,爹爹叫了三次。”

温热的气息从耳蜗席卷而来,脑子里有意无意回放着一些香艳片段

——唇瓣忘情相吻,脸颊红似桃花,眼睫湿润黑亮,双手十指紧扣,脚趾蜷缩。

纤长的白腿缠上紧致厚实的铜色腰背,小腹一抽一抽地痉挛,还顶出了一个圆鼓鼓的形状……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姜妄南忍着哭腔恳求道。

沉默片刻,萧权川缓缓松开他的手,惆怅从眸底无限升起,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期盼:“南南,事已至此,你……没有喜欢朕吗?哪怕一点点,也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很无厘头,他为什么不拒绝?

明明第一次很重要,他为什么不为自己考虑一下?

也对,萧权川坐拥后宫,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吧?又怎会顾及自己的感受?

姜妄南脑子乱成一团,根本没有认真听他说话,只一昧在想他昨夜到底为什么会和萧权川那样。

萧权川欲将那黏在他脸颊的乌发撩开,结果手还未至,啪——

被姜妄南反手一打。

“南南……”萧权川微微惊愕,被打中的手腕发红发烫。

“别碰我!”姜妄南怒道,黑眉倒竖。

第46章 交心 一生一代一双人。

姜妄南的脑子还在不停打转, 忽而听见自己史无前例的高亢尖锐的声音,也吓了一跳。

眼皮疲惫沉重,他盯着浴桶平静的水面, 不敢去看萧权川的神情。

浴室的水汽萦绕在两人之间,只听水波荡漾,萧权川的气息拉远了。

“你被下了柔骨散。”他略有无奈道。

“什么?”姜妄南抬起眼皮, 心脏莫名砰砰直跳,征然问道:“什么是……柔骨散?”

“媚药, 可懂?”

“什么?”姜妄南瞪大双眼。

怎么可能不懂?

姜妄南眼睛一涩, 视线朦胧起来。

他自问待人真诚, 从没得罪过人, 到底是谁居心叵测下这般待他?宫内被欺负就算了,而这里, 他才来不久, 就被人盯上了?

照这般看来,萧权川为了帮他解毒才会……

“所以, 陛下是……”

“嗯, ”萧权川垂下眼眸, 无比真挚道, “南南, 对不起, 未允许, 擅自占有了你, 当时事出紧急,朕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南南痛苦而死。”

“陛下,对不起,臣妾……臣妾刚刚……手还疼不疼?”姜妄南自责道。

“一点都不疼, 朕心里更疼,南南受委屈了。”萧权川轻轻搂他入怀。

“嗯,如今毒已经排出,但后续还可能会复发类似的情况,抑或是引发一些副作用,总之很难判断。”

“那那那……那怎么办!?”

萧权川沉默看着他。

“不……不会吧!陛下还要帮臣妾?”

“不然,南南想要谁来?嗯?”萧权川不怒而威逼近他,墨绿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额……”

这是个好问题。

他占用原主受的身体,理应把第一次给他未婚夫刘伯深,虽然他本人有些不情愿,但现在也没别的人选了吧!

“……那就刘……”

“刘”字他还没完整说出来,萧权川立即捏住他下巴,威胁道:“你敢?”

姜妄南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道:“陛下这么凶做什么嘛?陛下又不喜欢臣妾,怎么会愿意……”

“南南怎么知道朕不愿意?”

姜妄南一时语塞,不知是不是柔骨散在作祟,心口好热。

沉默须臾,萧权川气势软了下来,苦笑一声,似在自语:“倒是南南,会嫌弃朕吧?”

明明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此刻却因为一个笨蛋男人而低眉顺耳,若是传出去都没人信。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陛下……长得很好看呢。”姜妄南如实道。

瞬息之间,一股体热涌上来,脸颊逐渐发烫,燥热团于心口,像一头猛兽那般肆意乱撞。

“南南又难受了吗?”萧权川察觉到脸颊又开始异常酡红,眼底的雾气聚集起来。

“嗯……有点热,不过还好啦,能忍一忍……”

这一回,姜妄南并未主动索取,萧权川就捧住他的脸,深情吻下去。

唇瓣相碰,体内的热息仿佛有了宣泄的渠道,不停灌去,浮躁的身体顿时得到救赎。

此时的姜妄南,不似发病那时迷迷瞪瞪,而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舌头在自己口腔里攻城夺池,宣布主权。

好似饥渴难耐的人,不是他,而是……萧权川。

恍惚之间,对方一边亲一边郑重其事道:“朕誓死钟情于南南一人,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与发病时的告白一字不差。

姜妄南往后仰去,堪堪擦着他的唇道:“陛下,竟然还记得?”

“难道南南以为朕在胡言乱语?宝贝儿,不用怀疑,这是朕对你的承诺,君无戏言,一言九鼎。”

心头好似一股温流涌过,酥酥麻麻。

万一,他所言,是真的呢?

萧权川他……真的喜欢我?

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又能喜欢我什么?

“陛下,等等,别……”姜妄南一把抓住那个塞进他裤腰的手,一如既往地温热宽厚。

“为什么刘伯深可以,朕就不可以?”

这人怎么又在叨叨这句话?

他那是被强吻的,而且,萧权川刚好没看到他狠狠推开了那个登徒子,还给了一个大耳刮子。

“陛下听臣妾解释……”

萧权川微愠道:“能有什么好解释的?吻得很开心吧,是他吻技好还是朕?”

“不是这样的。”

萧权川步步逼问:“那是怎样?夜色深处,你侬我侬,耳鬓厮磨,好不惬意,若朕没有出现,你们二人,岂不是已经鸳鸯戏水、颠鸾倒凤了?”

“没有……臣妾……”姜妄南急得眼泪又出来了。

“南南,难不成想说,其实你不喜欢他?”萧权川威逼的口吻中带着一丝微妙的试探。

“我臣妾……臣妾不知道,陛下别再说了。”他哭得更厉害了,一抽一抽,漂亮的卧蚕又红又肿。

萧权川眼眸同感忧伤起来,缓缓擦拭他的眼泪,大手搭在他光滑的肩膀上摩挲。

见其没有抗拒,那手就一点一点往上移,从后脖颈一直揉到节节脊骨、纤细腰尾。

这一刻,没有一丝丝情欲,唯有无尽的心痛,待怀里之人缓下来,他温声道:“只要有朕在,朕就会一直陪着你的,至于那个害你之人,朕也已经查到了。”

“是谁?”

“就是那位经常去南南宫里把脉诊病的刘太医,刘、伯、深。”

轰隆一声,一道天雷把姜妄南劈得外焦里嫩。

“什么?!刘……怎么可能?”

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他不会的。

刘伯深不是说要带他走吗?连计划都备好了,怎么可能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把他送给萧权川?

再说了,他与萧权川不共戴天,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未婚妻拱手相让?

萧权川阴郁一笑,挑眉道:“刘太医怎么就不会?嗯?”

“他……他……与臣妾无怨无仇啊。”姜妄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半点缘由。

“哼,南南,”萧权川捏住他下巴,逼迫他抬眼直视,“你信朕,还是信他?”

信谁?

萧权川昨夜病到吐血,还强撑身体替他解毒,是救他之人,而刘伯深呢?至今没见着人影,他不应该来找自己解释一下的吗?

姜妄南的思路像蜘蛛网似的盘成一团,他晃晃头哭道:“太难了,臣妾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刘太医早就跟朕表明过,他想晋升为副院判,如此野心勃勃之人,怎会没点手段?而且,他房中私藏柔骨散这种违禁物品,又该怎么说?”萧权川信口拈来。

如果姜妄南去细问章院判,那么就会发现,刘伯深从未提过晋升一事,房内也并未搜出柔骨散。

本以为穿书过来,照着自己对原书人物的了解,慢慢走完剧情然后跑路就行。

谁知,亲身接触这里的人后,才发现很多东西都变了,复杂到难以预料。

萧权川见他这般痛苦纠结,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克制住惯来的强势与霸道,只拍拍他小脑袋安抚:“好,好,南南,事实已定,我们不去想了,刘太医那边,朕自会处罚。”

“现在,南南只需回答朕一个问题。”

姜妄南呆呆地看着他:“好,陛下讲吧。”

水面波纹粼粼,萧权川弯下腰,把头埋进他胸前,左耳紧贴着心脏处,两根手指把玩着他垂在锁骨前的乌发,低声蛊惑道:“朕很需要南南,南南试着喜欢朕,好不好?”

“臣妾……”

“嘘,”萧权川食指压在他唇间,扬起嘴角:“不用急着回答,在这之前,朕需要同南南交代一些事,南南再做定量也不迟,可以吗?”

萧权川的长发打湿了,乌色更浓,墨绿色的眸子像宝石似的耀眼而神秘。

他的长相精致到富有攻击性,但只需稍微笑笑,便散发万丈光芒,如美神下凡,让人移不开眼。

姜妄南痴痴地看着对方,被下了迷药似的,一昧点头:“好,好。”

“真乖。”萧权川拿起一旁的皂角,漫不经心搓在澡巾上,再用其轻轻擦拭姜妄南的身体。

“从前,有个孩子喜欢去藏书阁看书,但只要被他娘亲知道,他便会受到一顿毒打,甚至有一次,他被打断了腿,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这孩子个儿蹿得很快,很快就高过那几个同龄的兄弟,然而,他娘亲又不高兴了。”

“非要寻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水来抑制他长高,明知有剧烈的副作用,却还是拼了命灌他喝下去。”

“每喝一回,他腹部就会绞痛一天一夜,疼得全身骨骼都在叫嚣,有一次,他因此发烧了三天三夜,他娘亲恐影响药水的效果,便眼睁睁看着他难受得死去活来,险些丧命。”

“好可怜啊,他爹不管的吗?”姜妄南皱起眉头。

“爹?呵,死了吧。”

姜妄南感受到他擦拭的动作非常轻柔,表情微微带笑,丝毫不受故事的悲惨性所影响。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死心眼儿,遑论别人怎么说,他总觉得娘亲不会不爱他的,肯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娘亲,娘亲才会这般刻薄待他。”

“有一回,娘亲生辰,他为了做好一碗羊肉长寿面,切肉时候,把手指切掉了一块,还毛手毛脚地打翻了一碗热水,烫白了脚丫子,好不容易做出了模样,兴冲冲端去娘亲面前。”

“本以为他起码哄娘亲高兴些,就不用被逼着喝臭烘烘的药水了,岂料,他娘亲接过那碗面,径自摔在他跟前,滚烫的汤汁溅了孩子一身,她狠狠戳着孩子脑门道‘你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

“怎么这样啊?”姜妄南心疼道。

“慢慢长大后,那孩子不再对他娘亲抱有任何的幻想,凭一己之力完成自己心中所想。”

“那很好啊,他太棒了。”姜妄南道。

“很棒吗?南南,你真好。”

萧权川继续道:“他后来去找过他娘亲,高高兴兴分享了自己所有的赫赫成就,但是,南南,你知道她是怎么响应的吗?”

姜妄南冥思片刻,道:“她很欣慰?”

萧权川摇摇头:“不,她狠狠扇了他一耳光,骂他不孝顺、不懂事、没规矩。”

“为什么啊?那孩子明明很好。”姜妄南大大不理解。

“很好吗?”

“嗯嗯!超厉害的哦!世上能真正完成自己梦想的人,又能有多少?而且他在这样一个家庭长大,仍不忘坚持走下去,超酷的呢!”

萧权川苦涩地扯了扯唇角:“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娘亲的一句肯定,哪怕是摸摸他的头,给他一个拥抱也好,一切都没有。”

话音未落,姜妄南划破水面上前,纤细白皙的手臂环住萧权川结实健壮的铜色肩膀,一阵皂香沁入鼻间,后脑勺被轻轻拍了两下。

“南南……”萧权川愕然,平时喜欢坏坏地占对方便宜的双手,此刻像孩子似的不知道往哪里放。

“好讨厌,那些家伙可真没眼光。”

萧权川轻笑一下:“我们的南南是不是变聪明了?”

“什么嘛!是陛下太笨了好不好!”

“……”

姜妄南点了点萧权川眼尾处若隐若现的指甲印:“吶,是这个?你娘亲灌药时候刮花的吧?”

萧权川微微睁大眼睛,笑了笑:“这都被南南发现了?”

“那可不?虽然臣妾是有些笨,但看人很细心的好不好?臣妾还知道,陛下的上睫毛有二百一十八根哦。”

之前他误替萧权川挡了阿荣一刀,伤得很严重,那段时间,萧权川天天来喂药。

他喝药时,喜欢盯着对方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发呆,甚至还数过他的胡茬,但现在已经忘了那个数。

萧权川展颜一笑,屈指刮了刮他笔直的鼻梁:“南南真聪明。”

姜妄南乐了,眉眼弯弯。

从小到大,他没怎么被人夸过,单是和萧权川在一起的短暂时间里,所听到的夸奖加起来,比他上辈子的还要多。

“朕方才说的这么多,普天之下唯南南一人可知,朕已经把自己内心交出来,任凭南南处置。”

萧权川拐回正题,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怦怦跳的心口。

“当今,朕纵然享有天下之荣华富贵,享尽天下人之三跪九叩,但人终究还是贪得无厌,想要的更多。”

“朕如今形单只影,孤坐高台,便想求得一可爱之人,谈笑有伴,寝食有安,落花有念,行事有盼,到头来,不过两人三餐四季,闲看风来雨去,悠见云来云往。”

“南南,你可愿应承朕?”

耳边砰砰砰的心跳如擂鼓,辨不出是谁的。

掌心温暖发烫,眼眶不知不觉湿了一大片。

姜妄南惊讶又不知所措:“陛下,我们之前不挺好的吗?怎么突然要说这些了?哈哈。”

萧权川道:“不够,南南,朕知晓,南南一直都害怕朕,怕不听话就会被朕责罚,所以才会对朕百依百顺,对不对?”

姜妄南默然。

第47章 争执 这都什么大混蛋发明的药?……

“南南你知道吗?朕每每一想到这些, 就惴惴不安,害怕做了什么事惹南南生气,害怕不好的脾气吓跑南南, 更害怕南南讨厌朕,抛下朕,跟别人好上了……只要想到身边没有南南, 朕就一定会疯掉的。”

萧权川一边倾诉心意,一边抱着、蹭着姜妄南。

后者感受到, 他每说一句, 双臂的力量就会收紧一些, 就像一捆形影不离的绳子, 恨不得将他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死死绑住,只有萧权川才能解开, 旁人连碰都碰不得。

“咳咳……陛下先松一松好吗?”姜妄南勒得快喘不过气来。

“哦, 好,抱歉, ”萧权川松了点力气但并未放手, 目光灼灼看着他道, “朕太喜欢南南了, 怎么办?南南给朕一个确切的答复吧, 朕还差多少才能住进南南的心里?”

“臣妾……”不知道。

他从未想过萧权川会这般直白诉说心意, 他也从未想过, 萧权川对自己似乎不是一时起兴、玩玩而已。

啪嗒, 啪嗒,浴桶平静的水面被两滴圆润的水珠打破,泛起一层层心酸的涟漪。

姜妄南抬眼便见萧权川垂下眼睫,听到他吸了吸鼻子道:“朕知道了, 没关系的,朕还不够好,还不足以让南南心动。”

“也对,南南乖巧可爱,心地善良,喜欢南南的人俯拾皆是,南南有的是选择,朕老是让南南哭,又算什么呢?”

他仰头长叹,坚韧地忍回泪水,自嘲笑了一下:“终究是朕多想了,还以为,坚持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南南至少也会有点喜欢朕吧。”

“陛下……别这样。”姜妄南心颤了颤,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抱歉,给南南添了不少麻烦吧?朕以后不会再缠着南南了。你若是喜欢刘太医或是别的人,一定要告诉朕,朕会毫不犹豫成全你们,不计前嫌送上丰厚的贺礼,放南南出宫。”

姜妄南登时哑然,须臾,道:“陛下真的可以放臣妾出宫?”

“在朕心里,南南的重量不可替代,想做什么都可以,朕从不反对。”萧权川道。

“真的?”

“嗯,只是担心南南在外面,很危险,朕有时候力量亦有限,怕没法保护好南南。”

姜妄南动容道:“陛下……为什么对臣妾这么好?”

萧权川抚摸他的脸:“傻瓜,朕说了百次千次,朕喜欢南南,朕愿意为南南做任何事,永远无怨无悔。”

一想起昨夜他顶病帮忙解毒,姜妄南忙问道:“陛下病体不要紧吧?”

萧权川摇摇头:“无碍,若是失去了南南,朕才要紧。”

“陛下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嗯,”萧权川碰了碰姜妄南脖子上红黑色的吻痕,眼神炽热,后者缩了缩,“朕替南南抹点药吧。”

还未等姜妄南回答,萧权川便起身去拿药,孰料,他刚站起来,整个人重心一偏,往后倒去。

姜妄南瞳孔缩起:“陛下!”

话音未落,他拉住萧权川的手臂,人生第一次反应如此之迅捷,不知是谁的手在抖。

萧权川没有回应,双目阖上,紧皱眉头,呼吸急促,好似很难受。

身体离开了温暖的水,萧权川的身体热得出乎意料,姜妄南探探他额头,立马缩回手:“好烫。”

“陛下,陛下……醒醒!”

叫也叫不醒,拍也拍不醒,姜妄南一下子慌乱,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要喊人:“孙公公,孙公公!快来人!陛下晕倒了!”

闻道,孙年海慌慌张张推开门,哎喂一声,赶忙撤来架子上的衣衫:“快快,娘娘快替陛下穿好衣裳,别着凉了。”

姜妄南半扶起沉重的萧权川,一边忙活一边道:“孙公公,劳烦去传院判大人。”

“老奴这就去……”

忽然,他的衣袖被两根藏在宽袖里的手指夹住,拉了拉,孙年海顺势望去,只见萧权川半睁开眼,眨了眨,眼珠子看看晕头转向的姜妄南。

姜妄南忙着给昏迷之人扣衣扣,急得满头大汗:“快去啊孙公公,陛下发烧了!”

“呜呜呜呜,娘娘有所不知,昨夜陛下为了替娘娘解毒,冒着暴病而亡的风险,生生灌下一碗沉春汤,那汤药对人体的反噬极大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孙年海哭丧着呢。

“暴病而亡……”这个词用来形容天下君主尤其可怕。

“是啊,娘娘,陛下对娘娘一片真心,老臣跟了陛下十来年,还从未见过陛下对谁是这般掏心掏肺,甚至连命都不要啊,呜呜呜呜嘤嘤嘤。”

“别说了孙公公,先送陛下回房歇息吧。”姜妄南心里不知滋味。

彼时,章院判正用那只被银针误扎的右手,颤巍巍拿筷子夹面条,忽听孙年海喊他:“院判大人,院判大人,你可让老奴好找啊。”

章院判一抖,好不容易夹起的面条吸溜回碗里:“孙公公,陛下又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院判大人放心,就是想让院判大人对个准话。”

“公公但说无妨。”章院判松了一大口气,继续撩拨面条,一滑再滑,最终只好顺着碗壁扒进嘴里。

孙年海左看右看,抬手挡住唇形,俯身在章院判耳边,短短说了几句话。

章院判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公公,这……这……行吗?”

“嗨,怎么不行?有陛下担着,非富即贵啊院判大人。”

“好吧,走,走。”

“院判大人,你面还没吃完呢。”孙年海提醒道。

“吃什么啊?陛下都被反噬了,拖拖拉拉容易露馅儿。”章院判随手拿起一旁的药箱。

“也是嘻嘻,有劳院判大人了,下回老奴请你吃小馄饨,不用筷子的。”

章院判无奈笑道:“你个老家伙。”

在太医来之前,姜妄南命人端了一盆凉水,拿了一条毛巾,反反复复把凉毛巾枕在萧权川发烫的额头上。

“怎么还是这么烫?”姜妄南蹙眉嘟囔道。

适时,孙年海带着章院判侯在门口:“娘娘,院判大人到了。”

“快,快请。”

但见章院判循规蹈矩一套流程,脸色苦大仇深似的,兀自紧绷着,姜妄南心脏悬了起来,手心发汗:“院判大人,陛下情况如何?”

章院判看了他一眼,重重叹口气,摇摇头:“不妙,不妙啊。”

姜妄南喉咙紧了紧:“怎么个不妙?”

章院判悄悄觑了一眼孙年海,道:“娘娘可知,陛下昨夜为了替娘娘解除媚毒,硬是服用了一碗可迅速提高精力的沉春汤?”

“我知。”

“服下沉春汤之人,事后会产生强烈的反噬,陛下高烧不退,就是其中一种,由于此汤威力极强,还会不断催生体内精力,导致过旺过剩的情况,陛下就需要……”章院判欲言又止。

“需要什么?院判大人直说吧。”姜妄南道。

“就需要像陛下昨夜……帮扶娘娘那样,直至宣泄殆尽。”

“什么?”

姜妄南难以置信,这都什么大混蛋发明的药?

“别无他法了吗?”

章院判歉意道:“娘娘,老臣医术有限,唯想到此法,兴许有医书相载,但陛下事出紧急,耽误不得。”

“他撒谎!!!”

这时,突然一个男人气势汹汹闯进,姜妄南定睛一看:“刘伯……刘太医?”

孙年海立刻反应过来,喝道:“陛下重病需要静养,刘太医身为臣子,应当以陛下圣体为重,岂能在此大呼小叫?!”

“孙公公!刘某并非无理取闹,方才刘某在屋外听完院判大人的诊断,简直荒谬至极!”

孙年海与章院判暗中交换一下眼神,后者欲要解释什么,萧权川正好迷迷糊糊醒来了。

“何人在吵闹?”萧权川吐出一声重息,紧皱眉头,满脸被病痛折磨得不耐烦的模样。

姜妄南喜出望外:“陛下醒啦?!”

“嗯,”萧权川略显艰难地坐起,靠在姜妄南垫好的枕头上,这会子才注意到刘伯深,故意显得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刘太医怎得来了?”

刘伯深还未开口,萧权川立马把他的话全堵回去了:“未得传召,擅闯入内,刘太医,你可知罪?”

即便是病怏怏的口吻,从萧权川口中出来,也不失威严。

刘伯深的嘴唇欲再次微启,萧权川又截道:“你昨夜对良嫔下了柔骨散,朕还未找你算账。”

此话一出,除了姜妄南,其余三人皆眼瞪如铜铃,面面相觑。

这为哪般啊?不是唐期唐大人干的好事吗?怎得这口锅盖到了刘伯深头上?

然而,孙年海和章院判暗中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埋起头,并未作声。

刘伯深难以置信,看向姜妄南,而后者撇开脸,面无表情。

萧权川光明正大牵过姜妄南的手,大拇指摩挲那细嫩的手背,嘴角似笑非笑,像是在宣示主权。

刘伯深急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黑:“陛下可有证据?!”

“证据?哼,难不成,朕还冤枉你了?”萧权川挑眉道。

刘伯深差点咬了舌头:“这……”

“行了,陛下要休息,刘太医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同你说清楚。”

姜妄南道完,转而替萧权川掖好被子:“陛下,臣妾去去就回。”

萧权川不语,只一昧抓住他的手,定定看着他,微微撅起嘴。

“……”

孙年海和章院判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姜妄南扶额,羞红着脸俯身,浅浅碰了一下病人的唇。

后者伺机含住姜妄南下唇,啧啧尝了两口:“去吧。”

“……好。”

当姜妄南转身踏出门坎,萧权川便翻起身子,懒散侧卧,一手支脸,弯起漂亮的绿眸,森森然得逞一笑。

鲜少撒谎的章院判一脸难为情,小声委婉道:“陛下,这会不会不大好?”

“嘘!”

萧权川轻手轻脚下了床,急忙穿好鞋,鬼鬼祟祟打开门,问守在门边的侍卫:“良嫔和那个臭男人去了何处?”

侍卫道:“回陛下,娘娘领着刘太医去了后院。”

孙年海见他穿着单薄,赶紧拿来一件披风挂在臂上,也悄摸摸跟去。

但见萧权川做贼似的贴着墙走,时而闪躲,时而猫着腰,时而探头探脑。

孙年海:“……”

一度怀疑,这还是他们那高冷肃杀、生人勿近的陛下?

行至后院长廊的拐角暗处,孙年海轻轻替萧权川系好披风,静静在一旁候着。

只见刘伯深抓着姜妄南的肩膀解释道:“南南,你要相信兄长,兄长怎么可能会把你送给我们的仇人?”

后者推开他的手:“那你房中的柔骨散如何说?”

“那那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刘伯深气得结巴,“明明是那唐期做的鬼!南南你连兄长都不信了吗?”

“这又关唐大人什么事?”

“就是他,就是他给你下了柔骨散!根本就不是兄长!那狗皇帝简直是闭眼泼脏水!嫁祸于我!”

“陛下向来秉持公正、赏罚分明,绝不容许臣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若真是唐期所为,陛下早已重重罚他,何必牵扯到兄长?”

“你……”

“再说了,陛下为了替我解毒,不惜以健康为代价,才落下这般严重的后遗症,他分明……很重视我,又为什么要骗我 呢?”

“……”

素来口齿伶俐的刘伯深登时哑然。

“南南,你胡涂啊!不要被那狗皇帝的表面蒙骗了!”

“昨夜他看见我们相吻,必然知晓我们的私情,所以他就利用柔骨散一局,三言两语就离间我们,然后彻底拥有你,你明不明白?!!”

刘伯深涨红脸一口气说完,胸口此起彼伏,险些原地爆炸。

第48章 死装 “还请南南疼朕,好吗?”

孙年海在暗处眼观鼻鼻观心, 嘴角险些没压住,他眼珠子悄悄撇过去,但见萧权川眼眸微眯, 一副“不愧是我宝贝”的骄傲脸。

相较于焦虑得气喘脸红的刘伯深,姜妄南反而一脸平静,顶多微微皱眉, 眸底开始涌出一些嫌恶。

“兄长,陛下说过, 我做任何事, 他都接受, 他都支持, 他不计较我同你之间的私情,甚至不计前嫌同意我出宫。”

刘伯深愕然:“什么?”

“陛下已经很恢弘大度, 又怎会空口白话报复与兄长?我不能理解, 陛下明明豁达开明,兄长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陛下?将陛下说得如此不堪入目?”

“…………”

“他到底灌你喝了什么迷魂药?南南,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兄长以前也不会用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 不是吗?”姜妄南忍着哭腔反驳道。

“要兄长说多少次, 那柔骨散铁定不是兄长做的!南南, 这么多年, 兄长待你如何, 你还不了解吗?怎么偏偏去信一个灭了越国、屠了越国五万子民的暴君!!”刘伯深气急败坏嘶吼道, 额角青筋迸发。

风过无声, 一片落叶飘然落地,恰好躺在两人靴子之间。

姜妄南乌发拂动,丝丝缕缕荡在饱满的额头上,他坚持道:“兄长, 人是会变的,陛下说了,他愿意为我做任何的改变……”

“陛下陛下陛下,满口都离不开那个男人!南南,你魔怔了?!难道三言两语就可以抹杀掉你心中的仇恨了吗?那五万子民的性命你又置于何处?!”

“我没忘,也不会忘,一码归一码,陛下如今为我身负重伤,心给了我,命也给了我,难道,我现在要弃之不顾?不管其死活,与兄长携手天涯?才是对的吗?!”

“难道不是吗?南南,他死了,多好啊,他死了,我们就不会再困于那恶心的皇宫,逍遥四海,自在快活,你不一直都想这样吗?”

姜妄南陷入沉默,吸了吸酸软的鼻子道:“兄长,你觉得我还可以再信你吗?”

刘伯深:“……”

该死,又绕回来了。

“好,好,”刘伯深尝试深呼吸几下,缓缓情绪,“南南,是不是只要兄长自证清白,你就可以随兄长离开?”

姜妄南抿了抿唇,忍回泪水:“嗯。”

“行,南南等等,兄长一定尽快,但兄长要嘱咐你几句。”

“什么?”

“南南记牢了,那沉春汤即便有精力暴涨的副作用,也不是章院判所言那样严重,非要南南才能上忙,亦是死不了人的,知道吗?”

“哦。”姜妄南垂着湿润的眼睫,不知听没听进去。

刘伯深实在不放心,继续苦口婆心道:“南南,你听好,那狗皇帝身边多的是人伺候,你一定不要受他蛊惑,为他做傻事,嗯?听到了吗?回答兄长!”

“兄长,我自有分寸,不劳挂心,出来太久,陛下会担心的,我先走了。”

话罢,姜妄南抬手擦擦眼泪,头也不回离开,独留刘伯深一人、一树、一枯叶。

姜妄南结束得太快,沾沾自喜的萧权川还没来得及回去:“糟糕。”

孙年海还在回味那场精彩的戏,恍然间眼前一阵风带过,抬眼便见萧权川像窜天猴似的,一溜烟儿冲回卧房。

“……”

来时做贼,回时变猴,他家陛下到底还有多少技能亟待开发?

姜妄南堪堪离开后院,便遥遥听见萧权川在里头频频咳嗽,还哎呀哎哟地痛吟。

貌似情况不妙。

他心下一沉,跨入门那一刻,只见萧权川倚在床头,捂着微喘胸口,唇色发白。

“陛下,陛下,”姜妄南忙加快脚步奔去床沿,担忧道:“陛下怎么又咳又疼的?”

“南南回来了。”萧权川疲惫地半垂着眼,放心笑了笑。

“嗯,院判大人,陛下这是……”

章院判擦擦额头流下的豆大汗珠:“陛下……情况有点复杂,很多时候,会突发某些无法预判的症状,老臣……亦难以捕捉。”

萧权川格外自然接过话:“总之究其根本,就是精盈则溢,压迫到了五脏六腑,是吧,孙年海?”

刚从门口悄悄站回原位的孙年海忽然被点名,眨眨眼,匆匆觑了一眼病怏怏的萧权川,点头哈腰附和道:“是的是的,娘娘且宽心,但凡有娘娘在,陛下就不会有事。”

陛下只是刚刚跑太着急了,被一口猛气呛着喉咙,能有啥事儿嘛?

“既如此,章卿,朕,是不是……嗯?”萧权川挑起一边眉毛。

章院判一副罪过罪过的模样:“陛下若当真感到不适,确实该到时候了。”

姜妄南一头雾水,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

萧权川瞪了一眼孙年海,后者立马接话:“老奴和院判大人,就不打扰娘娘和陛下了。”

话毕,他朝章院判挤眉弄眼,二人齐齐退出卧房,关紧房门。

姜妄南疑惑不明:“陛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萧权川笑吟吟拿过他的手,放在某巨物处。

“!!!!!!!!”

姜妄南立即炸毛,吓得缩回手:“陛下!臣妾……额……臣妾昨夜实在乏了!要不陛下另请他人?”

熟料,萧权川马上黯然神伤,熟练得易如反掌:“朕明白,南南不喜欢朕,可即便不喜欢,也不要把朕推给旁人好不好?南南把朕当作什么了?难道在南南的眼里,朕的心意,就如此经不起考验吗?”

姜妄南顿时慌了神,急忙解释道:“不是的,陛下,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啦,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臣妾那里还疼着,腰也酸,恐不能让陛下尽兴,耽误了陛下康复。”姜妄南咬咬唇,双颊微微发红。

“抱歉,朕不碰南南,亲一下就可以。”萧权川眸光一闪,退而求其次。

“真的行吗?可是陛下很难受吧?”他撇了撇那个鼓鼓囊囊的小谷堆。

“没关系,南南不愿意做的事,朕不会强迫。”

“那……行吧,多谢陛下。”

“南南好乖,”萧权川摸摸他的头,拍拍一如牢笼的床,笑道,“来,上来。”

姜妄南听话地脱掉鞋子,扭着细腰爬到里侧,安静躺下,一双杏目眨巴眨巴看着对方。

萧权川不紧不慢替他铺好柔软的长发,眉眼弯弯,宛若在深深欣赏费尽千辛万苦钓到的猎物,满意极了。

“南南好美。”

“陛下快点。”姜妄南的脸格外滚烫,他索性闭上眼睛。

木质龙涎香缓缓靠近,男人的气息熟稔于心,软热的唇先落在他眉心,再细细密密印到鼻梁、眼皮、颊侧、唇角,一次比一次力重,一次比一次真切。

“嗯哼……”姜妄南宛若置身梦中,这具高契合度的身体鬼使神差呻·吟起来。

然而,就在他的情绪被吊起来时,却迟迟等不到那软唇再次落下,心里那把燃起的火苗瞬间被泼了冷水,空荡荡的。

姜妄南徐徐睁眼,语气不自觉娇嗔:“陛下怎么不继续了?不难受吗?”

萧权川俯首亲亲他耳垂,吐息低语道:“会不会是南南比较难受呢?”

“陛下好坏!”姜妄南握拳捶在他胸口,奈何那胸肌颇有弹性,不得要法。

萧权川抓住他的手腕,偏头嗅嗅,亮出牙齿,在那颗漂亮的小红痣上留下两排清晰的牙印,仿佛画上一个永远无法钻脱的铁笼。

姜妄南低低啊了一声。

萧权川垂眸吻了吻他手背,虔诚而真挚,抬起墨绿如深海的眸子,以左脸蹭他的手:“还请南南疼朕,好吗?”

“陛下……”

唉,亲娘那么狠心待他,亲爹袖手旁观,朝廷的大臣个个有求于他才谄媚献笑。

好不容易心里有喜欢的人,甚至为之冒险,险些丧命,而那人,却假心假意,暗暗窜着坏心思,一心一意想跟着另一个男人逃离他身边。

从小到大……他似乎从未被真心诚意的温柔对待过吧。

“好。”

他承认,心软一回,也没关系了。

姜妄南支起身子,松弛的衣衫顺势滑落肩头,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白皙的肌肤上,眉眼泛红,瞳色清亮,暗送秋波,如同从画中走出的娇艳美人。

萧权川喉结滑动,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五指暗暗握紧,克制住不立即扑倒这个尤物。

姜妄南面含羞涩,跨坐他腿上,抬起另一只手,轻柔贴在萧权川右脸,呈双手捧脸之态,后者冉冉低头,鼻尖拱进他的掌中香。

姜妄南微微仰脸,阖眼在他额间吻了吻:“陛下英姿飒爽,年轻有为,已经很够了,在臣妾心目中,陛下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哦。”

萧权川眼尾不禁泛红,喉结紧了紧:“南南,你可真是……上天赐予朕最好的宝贝。”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手环住姜妄南的细腰,一手托着他后脑勺,倾尽全力堵住他的软唇,舌尖势如破竹,直达最深处,恨不得把怀里人藏起来细细品味。

“唔唔……嗯呢……”

姜妄南被吻得天昏地暗,耳边湿黏的缠绵声形同一阵阵迷乐,将他整个人虚无缥缈般荡来荡去。

不知不觉,衣衫褪尽。

感受着萧权川一点点往下□□,姜妄南大口大口喘气道:“臣妾……帮帮陛下吧。”

萧权川那双墨绿色的瞳仁像野兽护食般,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好似在辨认敌友,须臾,嘶哑道:“嗯。”

姜妄南起身:“陛下躺好。”

萧权川照做后,拉住他的手:“朕也想帮南南。”

“这事怎么能一起呢?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大手扶住他的腰,下一秒,他就坐在厚实紧致的块状腹肌上,铜白分明。

“陛下……这……”

姜妄南完全把后背交给了萧权川,这没试过的姿势格外羞耻,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南南,趴着,往后一点。”

……

……

不知过了多久,被褥湿透,蒙住耳目的迷雾渐渐散开,偶听得房外一阵人声嘈杂,好似有孙年海的哀呼声:“良嫔娘娘真的在替陛下以体疗伤啊。”

还有……一个女人高扬的骂声:“糊弄谁呢这?陛下都发病吐血了!你们太医不在里面照顾,就放一个良嫔去,秀色可医吗?!混账,再敢阻拦,仔细你的皮!”

很熟悉的声音,似乎是……

须臾,砰一声,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啊!”姜妄南吓得一炸毛,眨眼就躲到萧权川背后。

幸亏已经完事,两人堪堪穿好衣服。

唐奎兰满脸惊愕,颇为尴尬:“额……还真在……以、体、疗、伤、啊?”

第49章 相克 “这更让我觉得……你很卑鄙。”……

“抱歉, 抱歉,看来阿川精神不错,你们继续, 继续,我一会儿再来哈。”

唐奎兰悻悻退出去,孙年海逃命似的立马阖上门。

姜妄南:“……”

萧权川扶额, 呼出一口浊气。

适时,门外轻轻响起叩叩两声, 唐奎兰冒昧道:“额……那个, 阿川, 要不, 我替你把把脉再继续?……嗯,有些不放心。”

久之, 门吱呀一声朝里打开, 萧权川衣冠楚楚,乌发披肩, 侧身让了一步:“小姨, 请进。”

“好嘞, 哈哈。”

姜妄南像只黏人小猫似的跟在萧权川身边, 亦步亦趋, 脸蛋还在发红, 若细细看去, 那干净澄澈的杏仁眸里, 还有些许潮湿的水雾未退散。

萧权川先拿过一个大小恰好的软垫,放在姜妄南椅子上,拍了拍:“来。”

“……”

唐奎兰假装很忙在喝水。

这会子,萧权川才折起衣袖, 大大方方露出有力的手腕,那上面隐约有几个小牙印。

唐奎兰:“……”

她三指在半空值滞了滞,轻咳两声,移开目光,搭上博跳处。

沉默片刻后,她面起波澜,抬眸看了看萧权川容光焕发的模样,疑惑不堪道:“阿川,你可曾吃过什么药?”

“章卿昨夜调制了一碗镇神药,还有沉春汤,其余并无。”

“好好的,你喝沉春汤做什么?”

接下来,萧权川把柔骨散一事言简意赅告诉了唐奎兰。

“都不是。”她喃喃道。

“怎么了?”他难得见唐奎兰紧蹙眉头,深思不语。

她收回手,又看向萧权川身边的姜妄南,须臾,眸光亮了亮:“妄南,你把手给我。”

姜妄南眨眨眼,虽然很不解,但还是乖乖伸出手。

萧权川妥帖地迭起他袖口,恰好露出那颗被一圈牙印包围的小红痣,如同雪中红梅。

“……”姜妄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而萧权川,则满眼笑意盈盈,好似在向他人炫耀自己最满意的战利品。

“……”

唐奎兰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给了萧权川一个“臭小子吃得真好”的眼神。

俄而,唐奎兰猛然缩回手去,一脸诧异看着姜妄南,目光扫过他下腹:“妄南……你……你体内竟然有完整的胞宫?”

姜妄南困惑问道:“请问太后娘娘,何为胞宫啊?是不好的吗?”

萧权川答道:“南南,胞宫,就是可以孕育胎儿的地方,因为,你是世间罕有的至阴至寒之体。”

唐奎兰惊讶看他:“你早就知道了?”

“嗯,章卿说的,本来南南这种体质的人,腹内天生就有一个退化的胞宫,让其重新发育的可能性极其微小,甚至可以说是零,所以,通常来说,这类人活在世上,与寻常男子一般无二。”

“只是,昨夜经事……嗯,被我……意外打开了。”

唐奎兰:“……”

现场也只有精通医术的唐奎兰知晓,得有多猛多强,才会凭一己之力、一夜之间、一举撞醒沉睡二十余年的退化器官。

姜妄南听得稀里胡涂:“那……那……打开会怎样?”

不知为何,唐奎兰看向他的眼神颇为怜悯,还轻轻拍拍他的手,微微哽咽道:“真是辛苦你了,真的。”

姜妄南心里越是发怵,焦虑道:“到底会怎样啊?臣妾会不会死啊?”

萧权川搂过他肩膀:“南南,别怕,没事的。”

“嗯,不影响,”唐奎兰也道,“希望不会发生最坏的情况吧。”

“最坏?太后娘娘,可否具体告诉臣妾?”姜妄南惴惴不安。

“妄南,你不用担心,现下我也不确切能告诉你什么,咱必须要等。”

“等?”

“不错,大概一个月后,便出分晓,届时,我定会给你一个答复,你先别想这么多,遑论结果好坏,阿川和我,都会负责到底,照顾好你。”

“……嗯,好,多谢了。”除此之外,姜妄南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纵使有人兜底,姜妄南心里还是慌慌的,避无可避地堵住他的呼吸。

“妄南,别这么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想必你也累了,去休息休息吧。”

“嗯,多谢太后娘娘。”

“朕陪南南去。”萧权川毫无遮掩牵上他的手,朝唐奎兰点点头。

“阿川,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没过多久,萧权川折返,舔了舔湿润的唇角,面如春风。

这还用猜?

唐奎兰没忍住道:“瞧你这廉价的样儿。”

萧权川不以为意,拿来一个倒扣的杯子,拎壶倒茶,送到对方桌前:“小姨是要说,我那蛊毒之事?”

“没错。”唐奎兰抿了一口茶,眼神示意门口伺候的孙年海,后者躬身关上门。

她难得认真道:“阿川,我合理怀疑,你的蛊毒,是被那孩子体内的阴寒之气压下去的。”

萧权川喝茶的动作滞在半空。

“从根本上讲,逆生蛊乃盛阳之物,需顺息蛊这种万里挑一的至阴至寒之物来调解。”

“换言之,我在慈宁宫特意养的那群少男少女,正因服下了顺息蛊,正常的男儿身也变成了像妄南那样,腹部生出了退化的胞宫。”

“如此一想,妄南的存在,不就是类似顺息蛊的人化?他天生自带专门克你蛊毒的体质。”

越说到后面,唐奎兰越发激动:“阿川,你就应该和他多处一处!循环往复,你便可以彻底恢复正常了!正好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吧?!”

不用再被他小姨逼着和那群人强扯关系,萧权川本来还挺高兴的,但最后一个问句瞬间泼他一桶冷水。

唐奎兰发现自家外甥眉眼垮了下来,问道:“不是,你们不是一对儿吗?”

“他……好像不喜欢我。”萧权川苦笑道。

“不像啊!怎么可能?他这么黏你……看你的眼神也不一样,怎么会不喜欢?”

“不一样吗?”萧权川倏然抬眸。

“啊,小姨还能骗你不成?”

萧权川转念一想,人家都已经亲口说讨厌他了,还拒绝了他那么明显的告白:“还是算了吧。”

“啧!阿川,你堂堂一个皇帝,怎么就这么没信心?你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气概呢?算尽人心的铁腕手段呢?一看见他就通通都废了?”

“你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要财有财,要权有权,怎么就觉得别人看不上你呢?”唐奎兰纳闷道。

“该用的都用了,但就是因为如此,我好像……经常吓哭他?”萧权川抓抓头发道,“而且,我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值得人家喜欢的。”

“…………”唐奎兰彻底整无语。

睡觉时,姜妄南素来喜欢侧卧,但自从萧权川送他躺上床盖好被开始,约莫已经过了一炷香功夫,他一直平躺着。

看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有很多喧杂的声音或画面,但仔细回想起来,什么也不清晰,恍恍惚惚,昏昏沉沉。

他只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时不时抚摸两下,至今也难以想象,这里头居然建了一个温暖的小房子。

宫胞?子宫吗?

做梦一样。

适时,屋外响起长短不一的脚步声,甚至有拔剑出鞘的嚓嚓声。

其中一人急急忙忙道:“快,快去!夫人被挟持了!”

夫人?唐夫人?那个怀孕的男子吗?

他倏然坐起,沉沉的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缓了好一会儿。

有人问道:“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在唐府造次!”

那人回道:“是随驾的刘太医!不知突然发什么疯!非要唐大人承认好像是关于什么药的事儿!”

“陛下就在府上,他也敢?”

“谁知道呢?!夫人身体本就不好,胎还没稳住,就不知道被这么一吓,会不会……”

这时,那人后背的一扇房门忽然从里打开,一个白皙俊秀的公子抓着他们就问:“刘太医他们在哪儿!”

那人一下子没想起这个人是谁,从上而下疑惑打量他。

“快点告诉我!不然陛下就治你们的罪!”姜妄南拿出镇邪之宝萧权川恐吓道。

那两个人吓得一哆嗦,立即指道:“就在那边!有紫藤花秋千的!”

姜妄南即便是个路痴,也自然知晓那花秋千的具体位置,不多时,他远远便见刘伯深拿着一把剑横在唐夫人脖前,怒目蹬道:“唐大人,你为何就是不认!?”

刘伯深过于激动,那锋利无比的剑刃一点都不稳,时不时刮蹭到唐夫人的皮肤,那里已经红了一片。

唐期吓得五官扭曲:“别!!”

唐夫人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双眸含泪,低呼道:“官人救我……”

姜妄南不禁蹙眉,那柔骨散原是唐期下的?

怎么会?萧权川明明指认的是刘伯深啊。

刘伯深又愤愤道:“院判大人已被支回宫,逼得我只能来找你,唐大人,你昨夜亲口承认那柔骨散是你下的,为何今日却变脸不承认?”

“即便你们被那人所威胁,也不应忘却责躬引疚的为人原则!舍利取义,方是君子所为!”

唐期急得满头大汗:“刘太医啊,你先把我内人放了,他身体本来就很差,胎儿还未稳住,受不起惊吓啊,我求求你了,我……我给你跪下磕头成吗?”

话音未落,他撩袍欲跪。

“等等!”

姜妄南出声阻止:“唐大人,你先别急。”

“良……嫔娘娘?”唐期心虚低下头去,嘴唇克制不住颤抖。

唐夫人垂眸看着那利刃近在咫尺,小心翼翼开口道:“娘娘,我家官人绝不是那样的人……”

“闭嘴!”刘伯深大声喝道,“就是你官人下的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若非他,我又怎么会生生背锅!”

话罢,他对姜妄南摇摇头,那猩红的眼神在无声道:“不是兄长,你要相信兄长。”

姜妄南的脑子也在团团转,分辨不出孰对孰错,然而,是个笨蛋都知道,刘伯深做错了一件事。

“你先把唐夫人放了,他胎气不稳,是黑是白,我们再做定论。”

萧权川轻轻一挥手,就让刘伯陷入深深的无助和无奈,挣扎不得,他苦笑道:“原来,你对我的信任,经不起一点风浪。”

“我不是这个意思,纵然你要自证清白,但你也不要用一个孕妇动手,这更让我觉得……你很卑鄙。”

姜妄南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很少如此直白地骂人。

“我卑鄙?呵,我……在你心里,已经这么不堪了?”刘伯深的心被狠狠扎了一刀,鲜血成河,止无可止。

姜妄南看向旁边,没有回应。

唐期在一旁微微瞪眼,从刚刚的对话里,他好似捕捉到了什么格外微妙且危险不堪的信息。

“啊!”

适时,唐夫人捂住肚子,眉头拧成一股绳,身体渐渐软塌。

第50章 反常 “那……还会发烧??”……

唐期大惊失色, 吓得心脏骤停,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夫人!”

“肚子……好疼……啊!官人!快救救……我们的孩子!!”

转眼间唐夫人面如白纸,冷汗湿背。

“好好, 夫人别怕,夫君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别怕, 别怕……”

唐期三魂丢了七魄般一直重复“别怕”二字,一举横抱起唐夫人, 飞奔回房, 歇斯底里喊道:“来人!大夫!叫大夫!”

姜妄南正好看见孙年海往这边来, 上赶着道:“孙公公, 去把附近最好的妇科圣手请过来,快点!”

孙年海不明状况, 但使唤他人是萧权川的心尖宠, 便不做多问,“哦哦”两声, 立刻去办。

刘伯深握剑的手一松, 哐啷一声剑掉地, 神情无措:“我……事出紧急……我没有他法, 我……”

姜妄南背对着他, 难得冷脸:“柔骨散之事, 你不必再深究, 我已无碍, 谁是幕后者,都没关系了。”

“我只希望,不要再有无辜的人被牵连,何况这一回, 还是个未成型的胎儿,你如何能忍心?”

这厢,萧权川还在和唐奎兰虚心讨教:“如何才能让他喜欢我?”

“这你就问对人了!啧,想当年啊,你小姨我在国子监读书那段岁月,迷恋我的公子少爷们啊,一个个……”

萧权川叹了口气:“小姨,陈芝麻烂谷子事就别翻了,直说行吗?”

“吶,首先,我告诉你,你之所以老是吓哭人家小孩儿,那是因为,你太强势了,做皇帝惯了,动不动就绷着一张阎王脸,人家娇嫩得跟水做似的,怎么能不吓人?”

萧权川思忖片刻,依旧不得要法:“那我要怎么做?”

“两个字,细心,再多两个字,体贴。”

“我好像也这么做了,吧?”

“那就是还不够!”

唐夫人叫得实在太惨,破风而来,惊动了东厢房那边。

萧权川似乎想到姜妄南还在歇息,不禁皱起眉头。

“孙年海,孙年海?”

无人回应。

门口的侍从躬身进来:“启禀陛下,孙公公听了良嫔娘娘吩咐,寻妇科圣手去了。”

唐奎兰听着那惨叫有些熟悉:“可是唐夫人出事了?”

“唐夫人她被刘太医以剑挟持……”

侍从言简意赅说完,萧权川呼啦一声起身,大步流星走出房门,一边令道:“立即拿下刘太医,不得有误!”

“是!”

彼时,唐夫人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疼得扭成蛆,姜妄南在一旁看着心都揪起来了。

唐期更甚,脸色最为灰白,紧紧握着他老婆的手,一边替对方擦汗,时而闭上眼睛,不知在嘀嘀咕咕祈祷什么。

忽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吵到南南了吗?”

萧权川从袖口掏出龙帕,替他点拭额头的薄汗,神色波澜不惊,与现场无不慌乱的人相比,冷静得可怕,就像是来勾魂的无常鬼。

“不是,臣妾有些头晕,睡不着,多谢陛下。”姜妄南接过龙帕,没有心思细说个中缘由。

“嗯。”

赫然陷入沉默,姜妄南不免心虚觑了他一样,仿佛见其眉间依然郁气团簇,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唐期涨红脸吼道:“大夫呢!大夫呢!”

一个健仆从外飞跑进来道:“已经在催了,还……还未到。”

唐夫人已经疼得嘴唇咬破了一口子,渗出越来越大的血珠。

这时,唐奎兰匆匆赶来,利落摊开一套银针,迅速捻出一根,令道:“把他衣裳掀起来。”

唐期二话不说,捻起衣角的双手颤颤巍巍。

只见唐奎兰面慌手稳,在圆鼓鼓的肚皮上扎了几针,须臾,唐夫人的惨叫声降低了近乎一半,慢慢松开抓皱的被褥。

“暂且稳住了,不会出什么事的。”唐奎兰松了一口气道。

唐夫人奄奄一息道:“多谢……太后娘娘。”

唐期见老婆说话的力气喘过来了,展颜一笑,然而其实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他忙问:“怎么样?嗯?”

对方轻轻颌首。

唐期激动得眼泪直流,忙撩袍跪道:“太后娘娘的救命之恩,臣与内人无以为报!”

“这是作甚?表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唐奎兰扶起他道:“表嫂身体底子本就薄弱,一点点惊吓很容易出事,实在不能掉以轻心,幸亏平日里表哥体贴入微,把表嫂照顾得很好,才幸免一难。”

这时,孙年海引着一长须白眉的老伯匆匆而来:“这位是齐大夫,全岷州城最好的妇科圣手。”

唐期三步并两步上前迎接:“快,快,有劳了。”

姜妄南悬在喉咙的心总算压回去:“太好了,太好了。”

“南南可以松手了吗?”萧权川道。

“?”

低头一看,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抓住对方左手,乳白色指甲深深嵌入那铜色手背,齐齐整整刨出四个大小不一的月牙坑。

姜妄南低呼一声,立马撤回手:“抱歉,陛下,臣妾不是有意的。”

“疼。”萧权川垂下眼睫,像极了得不到安慰就委屈巴巴的大狗。

“……”

“要呼呼。”

姜妄南:“………”

唐奎兰:“………………”

简直看不下去了,唐奎兰索性上前挡在萧权川面前,对姜妄南莞尔道:“妄南,几天不见,你好像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这两天在路上奔波,没有好好吃饭?”

孙年海亦没错过这场好戏,掩袖低笑,抬眼便见萧权川定定看着手背的月牙印。

那神情正容亢色,就像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喃喃道:“又不对吗?”

姜妄南扯了扯唇角,礼貌回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一切安好,只是有些疲乏罢了。”

此时,两个侍卫押着不停挣扎的刘伯深到门口阔地,复命道:“陛下,刘太医已带到。”

姜妄南看向萧权川:“这是……”

刘伯深一对上姜妄南的目光,便低下头涨红脸,喝道:“放开!”

侍卫岿然不动。

玄袍衣摆略过门坎,萧权川嘴角微扬,悠悠欣赏刘伯深那难以言喻的表情,好一会儿,才摆摆手。

侍卫得令,才松开摁得发红的手掌。

刘伯深一脸不屈,眼眸转了一圈,似乎想趁着人都在,欲再辩护下媚毒一事。

然而,萧权川抢先一步道:“刘太医为图晋升之私欲,竟胆敢对朕之爱妃下毒,爱妃如花似玉,冰清玉洁,岂容尔等宵小之辈以卑劣手段玷污!”

“太医之职,此等行为禽兽不如,本为救死扶伤,保朕与臣民安康,如今倒好,你却妄图借此邀宠升职!”

“朕决定,挑去你的手筋,掌嘴一百,月俸充公,押入北镇抚司,严加看管,未至十年不得出牢,以泄朕心头之恨!”

“胆敢触犯皇权者,朕必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别的不说,光论行医之人被挑去手筋,这……会不会太残忍了?姜妄南听得心都揪成一团。

“陛下……臣妾有话……”

刘伯深气红了眼,不顾体面大声吼道:“萧权川!你个暴君!心机叵测,栽赃嫁祸,定会短命,不得好死!!!”

萧权川挑起一边眉毛,缓 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那就赌赌看,是你先死,还是朕?”

话罢,他笑靥如花宛若夺命鬼魅:“留点气力照顾好自己,带下去。”

“陛下……”姜妄南一步迈过两道阶梯,还未拉住萧权川衣袖,恍然头重脚轻,眼前发黑,就在一瞬间,有两只坚实硬朗的手臂及时接住他。

姜妄南嘴唇一直在动,也能迷迷糊糊发出声音,却不成一字,萧权川心下不妙。

唐奎兰眼尖,探了探他的额头:“哎呀,这孩子发烧了,别吹风,快进屋。”

萧权川一把抄起姜妄南,掂了掂,稳稳地把人圈在怀里,追风逐电般迈去。

如今,随驾出行的两位太医皆不在唐府,一个被遣送回宫,一个入了北镇抚司,而那妇科圣手齐大夫还在照料唐夫人。

放眼望去,也只有唐奎兰这个江湖派杂学家,能派得上用途。

“他如何?”萧权川在一旁焦心问道。

唐奎兰神色专注替姜妄南把脉,无奈被打断,叹道:“阿川,你已经问了五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听脉需要安静。”

“哦,好。”

孙年海轻声提醒道:“陛下且宽心,娘娘发烧,其实也属正常,并非疑难杂症。”

“什么叫正常?他生病了,还昏迷不醒,还正常?你到底懂不懂?”

“老奴多嘴,嘻嘻,老奴多嘴。”

孙年海悻悻低下头,心想,眼前的陛下如同一个随时会炸的火药桶,还是别不要命撞上去。

“孙公公说得对。”唐奎兰松了口气,把姜妄南细白的手腕放进温暖的被窝里。

“是何意思?”萧权川皱眉道。

唐奎兰没好气戳了他两下:“你啊,自己干的好事转眼就忘了。”

“我怎么了?我不是一直对他好好的吗?”萧权川纳闷道。

唐奎兰请咳两声:“昨夜,嗯,可懂?”

“???”

显然不懂。

唐奎兰:“……”

孙年海这回没藏好,一不小心扑哧笑出声。

萧权川一个刀眼飞过去:“笑什么?孙年海,朕发现,你最近愈来愈放肆,还不快说。”

“陛下,老奴冤枉啊,”孙年海道,“娘娘这病不是病,是陛下昨夜那啥,额……没洗。”

大眼瞪小眼片刻,萧权川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那……还会发烧??”

唐奎兰和孙年海静静看着他。

“那那……会烧多久?”

唐奎兰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反问道:“阿川,你弄进去多少,心里没点数吗?”

“我……不记得了。”

“…………”

萧权川看着姜妄南微张着嘴喘息,脸庞酡红,自责不已道:“他很难受吧?”

唐奎兰道:“好了,总之,没什么大事,只不过……”

“不过什么?”他截道。

“闭嘴,你听我把话说完,他的宫胞正在打开,这一过程会逐渐吸收人体的精力,影响气血。”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在这段时间会很差,加之又发烧了,他的底子变得更弱了,你务必好好照顾人家,短则半个月,长则一年也说不定。”

“嗯。”

姜妄南睁眼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奇怪的是,今夜居然没有登场奏乐的蝉鸣。

薄薄的窗纸上飘着几个移动的黑影,好似是几个人拿长长的竹竿和兜网,在挥来挥去,时不时有手在空中舞动,仿佛互相打哑谜。

屋内只留了两盏油灯,都远远地放在不直射眼皮的地方,光线昏黄,能看清从床到门的路线,恰到好处。

有一人灯下津津有味看书,竖着两根食指和中指,时而向前,时而勾起,不知在练什么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