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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间, 轿子失重,顺势倾斜,吓得秋若忙上前去虚虚扶着:“娘娘当心。”

前方不远处, 黄色龙辇背对他,御六驾,不急不徐地行进, 除了轿夫,只有孙年海随着, 一个侍卫也没有, 颇为低调。

姜妄南至今仍不会认路:“陛下这是要去哪儿呀?”

秋若回道:“娘娘, 那应该是慈宁宫的方向。”

他思忖片刻, 问道:“我们可以跟过去吗?就是……额……在宫门外等着陛下出来,不会打扰到陛下与太后。”

他像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 类似询问大人能不能出门玩, 未等大人开口,就乖巧地说不会弄脏衣裤、不会晚回、不会打架。

秋若的目光瞬间慈爱起来, 怎么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人儿呢?

这回, 萧权川迈入慈宁宫没有闻到惯来浓烈的酒味。

唐奎兰难得端坐于软榻上, 神情严肃, 摆弄矮桌上的一排银针, 一根根捻起来, 烫过烛火。

“小姨。”萧权川唤道, 比平时音量大一些。

唐奎兰忙上前, 一脸担忧:“怎么样?还好吗?”

他稍稍侧耳,略有所思,似乎在把对方的声音连字成句,慢答:“嗯, 无大碍。”

“这逆生蛊,自小伴随着你,早已侵袭你的血脉骨髓,当年,姐姐她……”

“小姨,别说了。”

唐奎兰敛敛神色,转而道:“我说的顺息蛊疗法,你听进去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用?”

所谓顺息蛊,亦是寄生人体而生的蛊虫,与萧权川体内的逆生蛊相生相克。

如若想以此治彼,那么,两个宿主就必须进行水乳交融的肢体接触,顺息蛊的虫卵才能顺势进入对方体内,渐渐吞噬蛊毒。

萧权川揉揉眉心,无奈道:“我不想用。”

“事关你的命,还有什么不想的?”唐奎兰踱来踱去,“别扭什么啊你?这宫里头,处子之身比比皆是,你找个喜欢的类型来,我来帮他以蛊养身,事后赏点些金银或者升为妃嫔,也不是不……”

“好了,这个法子别再提了。”萧权川截道。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贞节比你的命还重要?”

适时,孙年海进来,表情忧虑:“陛下,姜贵人跟过来了,轿子就在殿外。”

“他怎么还没走?”萧权川语气不悦,眉宇间聚集一股阴郁之气,挥之不去。

孙年海心知肚明清楚,萧权川生性高傲,最不喜欢别人看见他病弱累累的模样。

尤其是那种可怜他的眼神,他一旦看见了,铁定会当场挖了那人的眼珠子。

“老奴这就去办。”

“慢着,”唐奎兰制止道,“那姜贵人……就是你所言的姜妄南?”

“嗯。”

唐奎兰一脸我懂的样子:“孙公公,带他去偏殿歇一歇,弄点吃食茶水招待好啊,热的话,再弄点冰块冰饮冰西瓜什么的,快去。”

萧权川宽袖下的手指蜷了蜷:“不必了,让他回去吧。”

“这……”孙年海杵在原地,面露尴尬,左右不是人。

唐奎兰猛然一拍他肩膀,利落训道:“臭小子,没礼貌!人家想见你了都追到门口了,哪有还把人赶回去之理?那孩子跟朵花一样娇嫩,回去哭了怎么办?你就开心?”

她一顿猛输出,萧权川便沉默了。

孙年海悄悄投去赞赏的目光:“那老奴接姜贵人去偏殿?”

“还去什么偏殿,肯定是接到陛下面前啊。”

唐家老爷老来得女,唐奎兰与萧权川母亲唐欣兰差十几岁,他呱呱坠地时,唐奎兰只有三岁。

因此,二人如同姐弟一般,一起从小混到大,怎能不懂萧权川内心所想?

孙年海小步踱到姜妄南轿边:“娘娘,陛下有请。”

他的头从里探出来,杏目圆睁:“陛下……要见我?你确定?”

“千真万确,老奴可不敢矫旨。”

“秋若,秋若,你看看我衣服皱了吗?头发怎么样?乱不乱?”姜妄南雀跃道。

秋若替他抻抻衣领:“都好,都好,娘娘放心去吧,奴婢在此候着。”

姜妄南随孙年海步进慈宁宫,一阵微风袭来,夹杂着淡淡的药香。

再往前走几步,便见萧权川坐在红木椅上,阖起双目,一身玄袍,身姿雅正。

此时,从帐子后移出一女子,侧容姣好,正是唐奎兰。

她神情认真,手持银针,稍稍弓身,把针缓缓刺进萧权川额角。

姜妄南疼得一抖,好像那针扎进了自己身上。

唐奎兰又拿起一针,余光恰好瞥见了他,朝他亲和笑道:“姜贵人来啦。”

“臣妾参见陛下、太后娘娘。”姜妄南躬身作揖。

萧权川搭在膝上的手不禁握紧,欲睁眼。

“不许动。”唐奎兰头也不回地警告道。

也不知她怎么看见的,难不成背后长了一双隐形眼?

萧权川还真一动不动,只皱起了眉头,胸脯隆起后又缓缓落下,吐出一大口怨气,仿佛在表达深深的不满。

姜妄南没忍住抿嘴笑了下。

这世上,居然还有萧权川害怕的人?

唐奎兰热情地招呼他:“坐,快坐,随便坐哈。”

姜妄南礼貌道了声:“谢谢太后娘娘。”

萧权川虽然闭着眼睛,耳朵也不太好使,但鼻子跟狗似的,顺着那一股清新的栀子花香,准确寻到了姜妄南的位置——在他的右上角。

“你来作甚?”语气不大友好,还有些不耐烦。

他好凶QAQ

“臣妾……”

想要吃荔枝?

想让你看看我穿新衣服的样子?

想看看你?

遑论哪一个,姜妄南都羞涩得说不出口,也害怕继续被他凶。

他坐立不安,悻悻然道:“臣妾还是走吧,陛下好生休息。”

说着,姜妄南站起来准备离开。

唐奎兰却拦住了他:“别走啊,茶还没上呢。”

彼时,下人端来一杯热茶、一盘鲜活无比的荔枝,一碟红豆酥点。

主人热情款待,作为客人的他却不给面子拂袖而去,这很不合礼数。

姜妄南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终眼睛湿漉漉地看向满头满脸扎着银针的萧权川,声音软绵绵的:“陛下……”

他怯怯地觑着对方,像是小媳妇在征求老公的想法。

萧权川嘴角往低处一瞥,从鼻腔里勉强地“嗯”了一声。

仿佛是被孩子闹得不耐烦但碍于孩子实在太可爱了又不忍心打骂所以不得不时刻宠着的爹。

唐奎兰笑笑不说话。

他重新坐了回去:“谢太后娘娘招待,谢陛下。”

或许因为发髻影响治疗,萧权川此刻披着一身乌发,有些发丝散开,贴在他的颊侧、鼻梁,他脸色不大好,略有苍白,唇色也浅浅的,有种濒死的绝美感。

这么好看的男人,脾气坏一点、说话凶一点也无所谓呢。

姜妄南心猿意马地摁开一个圆乎乎的荔枝,啵的一声,雪白的果肉如水晶球,滚入口中,香甜肆意。

只见唐奎兰扎完银针后,拿起一个冒烟的艾草锤时不时揉一下某些穴位。

姜妄南看不懂这些操作原理,随口问道:“陛下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唐奎兰倏然停下按摩的动作。

萧权川缓缓睁眼,眼神蒙雾般失焦,待聚焦后才抬眸看向姜妄南。

后者手里捻着两瓣红纱般的荔枝壳,腮帮子像仓鼠,嘴里一嚼一嚼的,眼睛又圆又大,眸子黑曜石般闪亮,甚是无辜。

对着这张傻乎乎的漂亮脸蛋,萧权川没来由地克制住眼底的冷厉与杀气:“疲乏而已。”

须臾,姜妄南扔下荔枝壳走过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唐奎兰用双手拇指揉着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联机的交点处。

他谦虚问道:“太后娘娘,按揉这个穴位,有何用处呢?”

唐奎兰迟疑一下,答道:“这是百会穴,乃督脉要穴,可以提阳气,令人耳目清明,神清气爽。”

他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唐奎兰发觉萧权川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五指微微合拢,身子紧绷着,像在极致忍耐什么。

没多久,姜妄南突然道:“这些穴位,主要是针对陛下的耳目吧?”

“够了。”萧权川开口。

“这怎么能够呢?”姜妄南道,“陛下常日看书写字用眼过度,听政纳谏用耳过多,这几个穴位顶多只能缓解一下,最重要的还是陛下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

萧权川瞳孔微缩,完全没想到他居然理解成这种笨拙的意思。

有些好笑,可又笑不出来。

毕竟他出口所言的,即事实。

只要他一天坐在龙椅上,一天就闲不下来,耳目加重受损,乃至耳聋眼瞎,残疾半辈,不可避免。

他陷入了沉默,姜妄南察觉到他一直绷着脸,便也没再多嘴,吃了几颗荔枝,味道好像没有那么鲜甜,便搁下了。

未多久,萧权川脸上头上的银针尽数取干净,道别了唐奎兰。

姜妄南跟着他迈出慈宁宫。

对方腿长步子大,走得很快,一点都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他只能小步快跑跟上去,低着头,气儿也不敢喘,活像个说错话的粘人精小媳妇。

门口,龙辇在前,姜妄南的轿子在后。

他不敢多吭声,怕说些什么就挨凶,便匆匆行礼道:“臣妾恭送陛下。”

话音未落,就忙着钻进轿子里,好像一只被大灰狼吓坏的了小兔子。

突然,手腕被一只大手圈住,还未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被带上了龙辇。

第27章 逼问 在他耳边低声吐息:“有感觉吗?……

顶有宽敞的车盖, 内置一张长长的金色床榻,上面铺着墨绿色软垫,四面黑纱帷幕落下, 犹如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笼子。

只听得外头的孙年海欣然地扬长一声:“起驾——”

车轱辘滚滚向前,高大的马车轻轻摇晃。

姜妄南像极了被山大王公然抢进匪穴的压寨夫人,危机四伏。

而最可怕的, 是身边握着他右手却一言不发的萧权川。

姜妄南喉咙紧张地动了动,眸子悄悄转动, 余光中瞧见对方靠着榻背, 双目闭着。

他愣是不敢去看对方, 更不敢开口说话, 生怕一不小心点燃了这个定时炸弹。

片刻,不知萧权川想到了什么, 右手被他紧紧握住, 越来越大力,骨节快被揉碎了。

“好疼……”姜妄南咬着唇, 实在没忍住才小小地发出声音, 软软糯糯的。

顷刻间, 那只大手松了松, 长指向下, 哄人似的钻进他嫩红的掌心, 从抓改成牵。

忽然车外有女子大声啼哭道:“公公饶命, 饶命啊, 我再也不敢了,我改,我一定改……”

紧接着一个男子焦急喊道:“公公,我们是一见钟情, 两情相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那女子试图拦驾尖叫道:“陛下!陛下宽宏大量,仁慈厚天,请绕我们一马吧!”

萧权川仿佛被吵得不耐烦,眉头紧蹙:“何事如此喧哗?”

孙年海走到黑纱帷幕外:“陛下,是一个宫女和侍卫青天白日之下私通,被掌事公公给发现了。”

姜妄南心下一颤,欲抬手掀纱而看。

孙年海制止道:“娘娘请勿看,那二人正衣衫凌乱,赤裸相连,恐侮辱了娘娘的双目。”

他脑子里轰隆一声。

“私相授受,蝇营狗茍,惊扰圣驾,罪加一等,按规矩处决。”

萧权川声音悄无声息出现在耳边,如鬼魅一般邪异,又如千年霜雪般冷硬无情。

孙年海:“是,陛下。”

姜妄南呆呆道:“规矩?”

萧权川高大的身子倾覆下来,一字一句道:“当众茍合,杖毙而亡,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怎么这么残忍?”

龙涎香猝不及防席卷而来,宛若一阵巨啸狂风,警示着姜妄南山雨欲来树将倒。

萧权川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地吹在他脸上,如一根根利箭携着肃杀之气射来。

太近了,靠得太近了。

他眉色浓黑,眉形利落,没入鬓角,墨绿色眸子如百尺潭水,深不见底,宛若藏着一条沉睡的渊龙。

如画的眉眼定定地看着姜妄南,犀利、阴鸷,莫名地带着审视、质问的意味。

他双臂撑着软榻,往后移了几次,心虚地撇过脸去。

下一秒,下巴就被萧权川捏住,强制性地与其直视,压迫感更强烈了。

“怎么?吓着了?”

他心跳加速不已,摇摇头,似乎在努力思考什么,又点点头。

“说出来。”霸道得不敢拒绝。

姜妄南心惊胆战道:“臣妾……害怕。”

“怕什么?”

“怕……死。”

“哦?南南做了对不起朕的事?”

萧权川眯了眯眼,目光化作一把利剑,剑尖抵在他脸上,慢条斯理地轻轻划过,充满无声的威胁。

姜妄南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浑身发软,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立即求饶,可那该死的求生欲又在拼命抗争。

他蠕动唇瓣好一会儿才发出低低的声音:“……臣妾……没有。”

“那为什么要怕死?”

萧权川步步逼问,似乎不听到某个答案就绝不会放过他。

姜妄南手臂冷不丁一软,上半身塌了下去,剎那间,砰的一声!

后脑勺摔进一个宽厚柔软的物体里,一点都不疼。

他反手去摸,愕然片刻。

原来是萧权川的掌心接住了他。

手背重重地敲在床榻的边角,那里形状偏尖,并没有用软垫包着。

“陛下!”

姜妄南忙把他的手拿出来,果不其然,骨节根部磕出了一块淤青,“很疼吧?”

萧权川沉沉看着他,病态般执着道:“回答朕,何惧之死?”

姜妄南瞪着大大的眼睛,一半惊讶一半迷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逼他说出缘由。

怕死不是人之常情吗?

然,萧权川现在已经红了双眼,就像一匹失去理智的野狼,非见血不可。

如果给不了他满意的答复,那他极有可能会被当场挫骨扬灰。

可他又不会读心术,圣心难测,谁知道这个颠攻在想什么啊?!

登时,他灵光一闪,觉得此时此景与原书某些情节高度重合。

有一段时间,原主受明面上与萧权川浓情蜜意,像一只乖顺的小猫,暗地用对方所赏赐的金银珠宝来招兵买马,蓄意复国。

萧权川生性多疑,聪慧机警,多次怀疑原主受背地搞小动作,每每试探原主受,就是这一副霸气凌厉的攻势。

但原主受回回都能驯服恶狼,转危为安,是如何做的呢

姜妄南眉头往下一压,眼神一变,心一横,仰起脖子,吻住萧权川!

对方身子瞬间僵住,似乎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

唇瓣缓缓退开,栀子花香也变淡了,揪着他衣领的那双小手在不停发颤。

紧接着,怀里的人低着头,开始抽泣,声音断断续续,像小猫似的嘤嘤呜呜起来。

萧权川眼下那根红线像退潮似的渐渐消失,炸裂的毛兀自软了下去。

方才那个发狂逼问的时刻恍若一梦,如今梦醒了,他伊始有些手足无措:“朕……”

姜妄南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掉,咬咬唇,一停一顿道:“呜呜呜,陛下怎么可以,这样凶,臣妾,怕死有什么,错吗?”

他泪水汹涌,有些喘不上气,说几个字就抽一次,胸膛快抽搐了。

萧权川一脸愕然,眼底满是愧疚与心疼。

其实,除了那个吻,其他的都没有按照原主受的剧本来。

还记得,原主受吻了对方后,会舌灿莲花地用正当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天衣无缝,瞒天过海,连萧权川这种极其难缠的人都轻易打消疑虑。

他一开始就是想按照这种步骤来,可是,他挤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说辞。

眼睛不争气地酸了起来,眼泪像泄洪一样溃然,怎么也控制不住。

萧权川确实很凶啊。

还有,真的真的真的很怕被发现他与刘伯深私会。

倘若这么不幸,他和刘伯深就会像方才那宫女和侍卫一样,被围观、被议论、被赐死。

最后就是,他好像被自己的榆木脑袋笨到了……

泪珠哗啦啦地流,萧权川的心像被划了无数刀子,汩汩出血。

“南南没错,南南怎么会错了呢?是朕错了,都是朕的错,对不起,别哭了好吗?”

听到这一声声放低身段的熨帖话,黑纱帷帐外,孙年海这辈子都没有睁过这么大的眼睛。

他抬头看看西边的夕阳,寻思着,这日头也没从东边落下啊。

“臣妾要是死了,陛下是不是就要与别人练习接吻?”

好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姜妄南眼睛湿乎乎的,密长的黑睫如同两排溪流岸边的水草,沾着水光,嘴唇被他咬得红通通的。

龙辇慢悠悠地拐了一个角,云像火一样烧下来,光影流转,飞到在他们身上跳跃。

俄而,一粒蓝色光斑从姜妄南的睫毛移到泛红的鼻尖,企图偷窃他的唇温。

孰料,萧权川的阴影盖了下来,捷足先登,吞掉他的哭声。

“呜呜……唔!”

萧权川捧起他的脸,从额头一路小啄到下巴,语气缱绻:“朕只想和南南接吻,还想……一起探讨春宫图。”

姜妄南吃软不吃硬,旖旎几句,情绪消解了一大半,双臂自然地拢上他脖子,娇嗔道:“那陛下以后不许凶臣妾!”

“好,日后还请南南多多指教。”

指教什么?

亲亲?春宫图?

姜妄南老脸一红,小拳捶他:“陛下好坏。”

“这就坏了?”萧权川眉峰挑起,大手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弋,细细簌簌。

姜妄南喉间不由自主猫叫似的“嗯呢”一声。

他忽而抬手捂住嘴,眸子做贼似的看向外面的下人。

黑纱半透明的,一点都不隔音。

虽然看不具体,但能描摹出大概的轮廓身影,譬如此刻,他和萧权川正一上一下地压着床榻。

随着辇车摇摇晃晃,还会时而开出三两条缝隙,就像旗袍的高开叉,一不小心就一干二净地走光。

“陛下……这里……啊!”姜妄南忽而扬声叫了一下。

萧权川嘴角勾起一个邪异的弧度,附身在他耳边低声吐息:“有感觉吗?”

不知何时,那只大手滑到他尾椎骨,隔着薄薄的衣衫,指尖朝下,摁了摁。

碍于这具身体与萧权川有着高度的契合,姜妄南不可思议地抖了起来,咬上自己的手背,眼神迷离又倔强。

无声之中,答案已经给到了。

“很好。”萧权川眉眼弯弯,像在夸一个乖孩子。

“陛下……怎么懂的?”不是一个连接吻都不会的老处男吗?!

“猜的,”他又摁了一下,“南南感觉如何?”

姜妄南另一只手抓着他肩膀,说话时会把嘴边的手稍稍拿开:“就……啊!!”

“陛下!”他涨红着脸又捶了过去。

那软乎乎的小拳头仿佛给这条老狐狸按摩。

“朕在。”

他本来心情就很好,现在简直爽翻天灵盖。

烧满天边的火灭了,姜妄南却感觉更热了,体内好似燃起一把火。

煽风点火者,萧权川也。

龙辇黑纱帐外,时不时有三五人影经过,偶有低语,偶有训斥,偶有笑声。

不知在笑什么。

“不行。”他猛然抓住对方鼓动不停的手。

“不舒服?”萧权川力气很大,完全裹住他的力道,径自并二指。

他热到头晕,感觉车盖晃得厉害,甚至迭起了重影。

“等等,陛下,等等……”姜妄南额间竖起毛汗,很难受,视野情不自禁被泪水模糊。

他的眼泪像信号一样轰隆一声,炸塌了萧权川心口的堡垒。

既让人不忍心,又让人想继续欺负。

他眼角不停滑下晶莹泪珠,皮肤白里透红,漂亮得像女娲最杰出的作品。

萧权川不仅没停下,低身死死地封住了他的唇。

第28章 牙印 “陛下疼不疼啊?”

含着柔软的上唇, 辗转吮吸,甜液交替,哭腔从丝丝缝缝里渗出来, 须臾,又来到下唇,轻轻撕咬, 好像低声细语地哄他打开贝齿。

不知不觉,他浑身松懈下来, 脑子晕乎乎的, 微微启齿, 主动伸出细嫩的舌尖, 舔了舔对方的味道。

萧权川如同得到奖励一般,悍然将他紧紧地锢在怀里, 趁他舌头退缩时一举勾住, 圈进自己的营地里,独自享用厮磨。

不知尽头, 不分昼夜。

“嗯……陛下……”

舌头一疼, 险些被萧权川的嘴唇连根拔走, 迷迷糊糊之中, 他好像又捶了对方一拳头。

车轱辘渐渐慢下来, 四周拉起夜幕。

帐外, 孙年海眼观鼻鼻观心道:“陛下, 娘娘, 干清宫到了。”

然而,萧权川置若罔闻,好像耳朵又不好使了。

孙年海又唤了一遍。

姜妄南生怕他会掀开纱帐,连忙捶他拍他:“陛下, 陛下……唔……下车……”

他身材健壮,肌肉硬实,犹如一个硕大的狼人,压得姜妄南动弹不得。

手也打红了,又麻又疼。

又亲了好一会儿,萧权川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唇,拉出缕缕银丝。

新鲜空气蜂拥而进,搅和着二人喘出的热息。

他眉宇不悦地回应:“知道了。”

姜妄南揉了揉滚烫的脸,慌忙地整理衣衫,提上裤子,手指忙了好一阵才勉强系上腰带。

甫一起身,一股强拗的力量把他拉了回去。

他整个人跌坐在萧权川大腿上,红扑扑的脸上闪烁着黑亮眸子:“陛下不下车吗?”

他把头埋进姜妄南香软的肩颈蹭了蹭:“朕不想和南南分开。”

“下车而已,又不是分开。”姜妄南觉得这位高大个又不像野性暴烈的狼崽,反而变身成了一头大狗狗。

萧权川低笑一声:“朕指的是这种‘分开’。”

话罢,他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并头比出一个小圆圈,右手伸出中指,然后将后者穿过前者,一进一出。

刷的一下,姜妄南头顶冒火,把他烧得外焦里嫩。

他急急忙忙压下他的手势,睁目娇嗔:“陛下!!!”

“好好好,朕不闹你了。”

“陛下走不走嘛?”姜妄南觉得这里一刻钟都待不下去。

“走,不过,朕想抱着我们南南走。”

“别了吧。”

萧权川挑了挑眉,眸子往下转去,姜妄南跟着他的视线看去——

卧?槽!!!

“南南可以帮朕的吧?”他眼神真挚无比地求助。

萧权川鲜少地平等询问他意见,他好像又觉得听起来哪里不对劲。

他看了眼外面人头攒动,又想到萧权川乃一国之主,肆意这般模样出现在大众眼里,着实不妥。

再说了,他这个贵人也在车上,有心人稍动一下脑子,便能猜个大概,再一传二二传三,他还怎么有脸做人?

姜妄南抓抓头发:“行叭,陛下想如何?”

“就知道我们南南是最乖巧的。”

他的台词与笑容似乎早有准备,大手托住他屁股,往里掂了一下。

姜妄南:“…………”

孙年海一直低着脖子等他们出来,忽而从里面传来稳重的脚步声,他伺机而动,差人搬来梯子,抬手往两侧掀开黑纱帐。

龙纹皂靴迈下阶梯,萧权川身前如胶似漆般粘着一个瘦弱的男人,男人双手双脚夹住他,呈大字形。

那毕竟是一个体型合格的成年男人,骨骼重量是不轻的,但萧权川每一步都格外稳当,好像不是抱着一个人,而是一只娇小的猫咪。

未几,萧权川走进了干清宫,身后的孙年海识相地撤走了房内的下人,然后轻轻关上门。

“南南的口齿酸了吗?”

他摇摇头,柔软的发丝擦过他下颌线,嘴里含着什么似的,唔唔了两声。

从殿外到卧房,短短的四五十米,一百步左右。

萧权川每走一步,臀腿便故意向上发力。

刚开始,姜妄南猝不及防低低叫了几声,中间时,他咬紧牙关,深深埋在脖子里,嗅着他的发香分散注意力.

到了最后,萧权川力气大了不少,他干脆嗷呜一口,咬住对方硬实的肩膀。

然而,反应更强烈了。

姜妄南:“……”

银齿移到他皮肤薄一些的耳后,又一口咬上去。

他继续换地方咬,对方继续低笑。

齿间染上一股血腥味,他却不知疼似的,还喟叹般喘了喘……

就这样,陷入死循环,一直到萧权川轻轻把他放在床上为止。

“还不松嘴?”

“唔唔……”他摇摇头。

萧权川手指俏摸滑进二人腰间,不知欲做什么。

稍稍侧头,嘴唇含住他粉嫩耳垂,嗓音沙哑:“南南真好,今夜居然要留下来陪朕。”

姜妄南倏然松开嘴,舔了舔齿尖,一嘴腥甜:“才不要呢,陛下坏死了,保不定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来折磨臣妾,不管,臣妾必定要回去。”

说着,他推开萧权川,准备起身。

起到一半,却走不动?

低头看,自己腰间的细带居然连住了萧权川的腰带?!

“……”

就很他妈的离谱。

绸缎柔软,方才二人紧密相连,又磨又蹭,拧在一起也情有可原,姜妄南是这么想的。

他一股脑就去解开,然,带子又滑又细,还是个稳稳当当的撕结,手太笨,结果越缠越紧。

“朕来帮帮南南。”萧权川长手伸过来,骨节分明。

姜妄南想着,这人聪明灵活,肯定很快就解决,便放手让他弄。

不知怎的,他明明手指很忙,看得出是在认真地解结,不过,姜妄南感觉不到那带子在松弛,好像反而更紧了。

“陛下,还是臣妾来吧……”他手刚碰上去,扯了一下。

萧权川忽然哎呀一声,他腰带居然滑下来,衣衫竟然也神奇般跟着剥落,露出宽厚的膀子。

姜妄南手忙脚乱帮他扶起衣服:“陛下,对不起,臣妾不是故意的。”

可是,这边扶起,那边又滑落,那边扶起,这边又滑掉。

姜妄南挠挠头,干脆两只手一起上。

这一提,肩膀的衣衫是提上去了,严严实实的,但一眨眼的功夫,衣领大开,劈叉到腹部,结实的胸口一览无余,块状腹肌若隐若现,性感得像一个鲛人。

姜妄南两眼一黑:“……”

萧权川眉头紧着,疑惑道:“怎么都掉了,奇怪。”

“抱歉,陛下,臣妾这就帮陛下穿好!”

他急得双手卷成风火轮,拉好对发的衣裳,看见扣子就扣,可越忙越乱。

忽而,他胸口的肌肉一抽。

对方嘶一声,神色不对劲。

一条红线赫然映入视野。

好似是指甲不小心刮到了萧权川的胸肌。

宽肩粗脖上还零散地印着七八排红色小牙印。

姜妄南立刻不敢动了:“陛下……臣妾好笨,对不起,臣妾去拿些药膏来……”

萧权川抓住他的手臂:“不用了南南,别担心。”

“怎么行呢?万一留疤了怎么办?陛下千金之躯,臣妾万万担不起,孙年海在外头吧?臣妾去叫他跑一趟御药房。”

“不用麻烦,真的,朕怎么会责怪南南呢?别怕。”

姜妄南耷拉着眼睛,指尖触过去,欲碰不敢碰,喏喏问:“陛下疼不疼啊?”

“啊,疼,挺疼的。”

没问的时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如今这一问,五官竟然疼得皱成一块儿,唇色还恰到好处地微微泛白。

姜妄南 吓得眼泪出来了:“怎么办?陛下好像真的很疼,臣妾真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注意,再也不咬陛下了呜呜呜,臣妾回去就把指甲剪好,要不还是传个太医吧?”

“朕知道一个止疼的法子,据说挺灵的。”

“什么呀?臣妾能帮到吗?陛下快说。”

萧权川俯身贴着他耳朵,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道了几个字。

姜妄南喉结发紧,脸庞坨红,半信半疑道:“真的吗?陛下可不要欺骗臣妾噢!”

“君无戏言,”他眸光闪了闪,“南南要试一下吗?算是……将功补过?”

一阵阵温息轻轻吐来,似千万根丝线颇有阵法地挠着姜妄南的心;一句句呢喃犹如摄人魂魄的鬼魅精怪,蚕食着他的理智。

此刻的萧权川衣衫不整,精悍的身材半露半掩,无处不迸发十足的力量感。

他眉眼偏细长窄,稍稍垂下眼皮,眼尾便往上挑起,媚眼如丝,俊美邪异。

“好。”

一说出此话,姜妄南立马捂住嘴睁大眼。

他在说什么啊?

那种方法一听就是假的吧!鬼才信呢!

呜呜呜可是这个男模实在太好看了,怎么会骗人呢?就算是,也可能因为想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分明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尤物嘛!有什么坏心思?

萧权川一边指着一边笑吟吟道:“南南要从哪里开始呢?肩膀?脖子?还是……这里?”

胸口那道红痕接近灰黑色颗粒地带,姜妄南第一个放弃这里。

他嗓子眼抽了抽,点了点对方耳后的两颗黏着血痂的小牙印:“……这里。”

“好,听南南的。”

针灸过后,他的耳目感官已经短暂恢复正常,萧权川瞄了一眼靠墙的全身镜,格外自然地调整了姿势。

这时,清晰的镜子里,恰到好处装进了一壮一瘦的两个身影。

萧权川满意道:“来吧。”

镜面中,姜妄南像小猫似的爬过来,脸颊贴着他的,鼻子翕动,好似在嗅他身上的木质龙涎香,又好像在给自己缓冲的时间。

“怎么了?”萧权川喉结滑动。

“陛下别说话嘛。”他咽了一下口水,呼吸有些紧促起来。

须臾,镜子里的人儿闭上眼睛,侧头,缓缓伸出粉嫩小舌,如春风般亲昵着那两颗牙印。

湿湿热热,黏黏糊糊。

房内寂静无声,舔舐的湿濡声就旋在耳边,放大数倍。

片刻后,那小猫还如梦似幻般呓语了几声,整个腰身软了下来,塌在萧权川坚硬的腹肌上,像在讨要些什么。

应该是被萧权川越发粗重的气息吵醒了,姜妄南立马睁开眼,收回小舌,抿抿唇,怯生生地问:“陛下,会不会没那么疼了?”

“疼,”萧权川指腹摩挲他那浸着薄薄水光的粉唇,“但现在不是伤口。”

“陛下还有哪里受伤了吗?快让臣妾看看,是脸吗?不会吧?”姜妄南担忧焦急地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南南想看?”

“陛下别打趣臣妾了,是不是臣妾又笨手笨脚的不小心伤着陛下?”姜妄南一自责起来就想哭鼻子。

萧权川拉着他的手放过去,嗓音沙哑:“这里,很疼。”

“……”

掌心里鼓鼓囊囊。

此时此刻,姜妄南觉得还是死了比较好。

第29章 隐疾 “朕也是男人,懂的。”……

姜妄南的手几乎一瞬间弹起, 宛若那是一个硕大的烫手山芋。

在那一刻,萧权川的眼神变了变,眼尾挑出一丝冷漠

——他恨不得把那只小手强行摁下, 把眼前这个男人压在身底,狠狠折磨到没有任何余力反抗他。

他乃天之骄子,向来习惯让人屈服, 而不是他去服从别人。

然,姜妄南是个例外。

因为, 只要萧权川一想到硬来的话会吓哭对方, 会让其逃跑, 他就会忍不住软下来, 轻说慢哄,变个法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但姜妄南却不能。

十分可爱有趣。

此时的姜妄南,吓得蜷起小手小脚, 缩在床角里, 瑟瑟发抖, 跑也不知道跑。

萧权川身下涨得厉害, 深呼吸几口气调整了一下, 四十五度角回首看他时, 下颌微微抬起, 唇角扬起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弧度。

“吓着我们南南了?”语气温柔似水, 眼底暗潮涌动。

姜妄南呆呆地看着他那张绝美的脸庞,也不知听没听清楚他问的话,睁着无辜的圆眼,点了点头。

“面对喜欢得不得了的人, 男人要是没点反应,不就是不正常了吗?南南不会吗?”

姜妄南缩得更紧了,小小一团,有些难以说出口:“臣妾……还好。”

这具身体无比依恋萧权川,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原书里,即便萧权川被原主受绑在牢狱里,日日施以酷刑报复,这副早已爱上对方的身体依然战胜了原主受的仇恨,不惜驱使他借以看管之由,月黑风高,趁机巫山云雨,颠鸾倒凤。

萧权川鹰眼如隼,仿佛看透姜妄南的谎言,微微一笑:“是吗?”

他真的很不会撒谎,脸若火烧,眼神飘忽不定,声音弱了几倍:“嗯!是……是的。”

萧权川一副深思的模样,自责地叹道:“是朕的错,是朕对南南还不够好。”

“不是的!陛下怎么会错呢?”这种求生欲的话他几乎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

萧权川徐徐爬过来,肩后的乌发顺势滑倒身前,墨绿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像极了一匹瞄准猎物的野兽。

“陛下想做甚?”他不免娇躯一震。

“朕跟太后生活过一段时日,看过一些医书,略懂医术,朕或许可以替南南看看。”

“看……看什么?”

姜妄南又往里缩了缩,后背碰到墙角,转而想往另一个方向躲去,可却犹如笼中之鸟。

对方身材庞大,长手长腿,基本拦住了他所有的出路。

“体下有疾,不堪言说,朕也是男人,懂的。”萧权川道。

淡淡的木质龙涎香笼罩而来,姜妄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兴奋了,哭腔中略带喘息:“陛下,臣妾没问题的,怎么会有问题呢?陛下多虑了哈,请容臣妾回去,好不好?”

再不回去,他真的要被这具身体控制了呜呜呜。

再说了,面对这样的绝色尤物,谁能顶得住啊!!!

“可以,不过,朕担心南南,先替南南检查一下才放心。”萧权川贴上来,贴得特别近,鼻尖似有似无地触到他凉凉的额间,温热温热的。

姜妄南迟疑一会儿:“那……陛下说话算话?检查完就放走了臣妾。”

“君无戏言。”

那只大手游移到他瘦削的后背,手指在某些穴位揉捏了片刻,他紧绷的身子神奇般放松下来。

萧权川感受到对方慢慢把身子交给他,他笑了笑,轻轻将其平放好,手指三下五除二解开腰带,很快,外衣尽褪。

这一过程中,萧权川的动作很温柔,但时不时会捏一下、掐一下、揉一下,每每姜妄南发出被吓到的声音,他都会温声道歉,扬言下次注意。

隔着薄薄的白色亵衣裤,姜妄南耐不住浑身颤抖,咬住手背,涨红脸颊,害怕着,激动着,兴奋着……

姜妄南快喘不过气来,萧权川轻笑一声,还在继续。

“陛下,陛下……行了吧?”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般折腾。

萧权川嗓音前所未有的低哑:“并未,南南再等等。”

“还要……等多久?”

“很快。”

“不是,陛下怎么也脱裤子了……等等!别……啊!”

……

……

一时之间看不清床帐上的花纹,姜妄南耐不住痉挛了一下,大口喘着气,愣愣地睁着双眼,两滴清泪自然从眼尾滑落。

萧权川正拿着龙纹黄帕慢条斯理地擦手,俯身吻道:“南南身体好棒。”

房内烛火通明,硕物太过显眼,姜妄南掌心遮住双目,啜泣不已,喉咙颤抖得快要说不出话:“陛……下,可以让……臣妾……离开了吗?”

萧权川一副痛苦隐忍的样子:“南南,朕好难受,会不会有隐疾啊?”

“哈?”

“南南已经解决了,可是朕还……出不来,恐怕……”

姜妄南不是不知道,一个正常男人的正常时间是多久,这般看来,萧权川确实超乎寻常。

不过!

对方是否有疾,关他什么事儿啊?!

他手脚力气恢复了些,赶忙穿上衣服:“陛下若担心,便传太医来瞧瞧,臣妾并不懂医术呢。”

“南南是嫌弃朕了吗?”

姜妄南甫一抬头,就看见萧权川侧着最漂亮的左脸,斜飞的眼睛里泪水打转,映入烛火,仿佛装满璀璨星辰。

对方抬眸觑来,一滴大颗的泪珠瞬间悬空掉落。

姜妄南手背冷不丁一阵温湿,泪水飞溅散开,比陨石还要沉重。

转念一想,萧权川长得人高马大,肌肉密集结实,看起来行得不行,实际上,可能真是个有隐疾的?

若是传太医来看,也保不准被暗戳戳地说三道四,哪个男人会好脾气地受得了?

好像也怪可怜的。

“陛下别伤心,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啦。”姜妄南挠挠头,急得小脸通红。

萧权川黯然伤神:“朕明白的,南南走吧,不用管朕,抱歉,朕让南南为难了。”

姜妄南有些手足无措:“不是,陛下担心很正常啦,要不……要不臣妾帮帮陛下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在说什么胡话啊啊啊啊!!!

“朕不想勉强南南,罢了,罢了。”他抬起脸,侧颜曲线鬼斧神工般完美,泪水挤回眶中,眼波流转,我见犹怜,破碎感十足。

“没有!臣妾心甘情愿!”

“真的?”

“嗯!”

姜妄南转念一想,内疚道:“陛下对臣妾其实也挺好的,臣妾属实不应该提起裤子就走人,应该也要照顾陛下的感受,礼尚往来……吧。”

萧权川弯唇一笑,摸着他的脸道:“南南好乖啊,朕越来越喜欢了。”

“那……结束后,臣妾真的可以回去了吗?”姜妄南心跳加速,一脸羞涩。

“南南想回就回。”萧权川非常主动地躺好,敞开健壮的躯体,任人宰割的模样。

……

……

床板晃动,两侧的床帐不知何时放了下来,逼仄的空间暧昧涌动,温度持续上升。

姜妄南一身湿汗,额间的小碎发湿漉漉黏在白皙的皮肤上,两只手酸软极了,很想哭又不敢哭:“陛下怎么还不可以呢?”

萧权川耳脖通红,喘着粗气,心里美滋滋的,可一面对姜妄南就佯装神情难受:“难道,朕真的有隐疾?”

“不会的陛下,”姜妄南像安慰朋友那样道:“陛下洪福齐天,一定子嗣满堂。”

“那要不要换个方法?”萧权川眼底闪过一丝狡猾。

姜妄南心软,怕说错什么伤到他,永远都会顺着伤心的人,尤其是这种绝色美人:“还有什么吗?可以试试,每个人身体的点不一样。”

萧权川抬起手,大拇指撩拨他的嫩唇:“接吻的时候发现,南南的嘴巴很厉害,特别是舌头。”

姜妄南:“!!!!”

他一想象那场景,嘴巴就生疼。

房内香炉袅袅生烟,似有淡淡的荔枝清香。

他眉心微动,忽然想起了什么:“陛下。”

“嗯?”

他咬咬唇,小心翼翼问道:“如果那样的话,臣妾可以要一些赏赐吗?”

都做鸭了,怎么可能不主动要报酬呢?

“当然可以。”萧权川爽快道。

“臣妾还未说什么,陛下就这么快答应?万一臣妾很过分怎么办?”

萧权川修长手指蜷着他的秀发把玩:“南南要什么,都不过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朕也会给,永远坚定不移。”

姜妄南星星眼:“真的吗!陛下好好!”

“朕的玉佩还在吗?”

“嗯嗯!在的!”姜妄南从一堆衣服里翻出那小东西,“这个玉佩很好看呢,臣妾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萧权川一直隐忍着胀痛,声音低沉得蛊惑人心:“宫里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任何东西,你都可以拿。没有人会阻拦,也没有人敢阻拦。”

“嘤嘤嘤谢谢陛下!那臣妾一定好好收藏,谁都不给!”

萧权川握住他的手又放过去,询问道:“那,可以开始了吗?”

……

……

“别动,朕看看。”

“呜呜呜陛下,臣妾的嘴巴是不是坏了?”

他本来就弄得很累很酸,可萧权川后续突然猛地加速,还压着他后脑勺,不让他起来。

就这样,姜妄南嘴巴脱臼了。

其实萧权川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但八成也能猜到他很害怕很生气:“没事,南南,别怕,朕试试,忍一忍就好。”

姜妄南张着嘴,下巴动不了,又呜呜呜一段话,小手泄愤似的捶打着萧权川。

咯嚓一声。

“啊!”姜妄南几乎同时尖叫,“陛下轻一点!”

萧权川听得清他说的话,欣然道:“好了。”

姜妄南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下巴,撅起嘴巴转几圈:“欸?好像真的不疼了。”

“南南受苦了,是朕不对,抱歉。”

萧权川想吻过去,安抚安抚姜妄南,但被后者一把推开。

“不准亲!陛下以后别再找臣妾了!”

这一回,他生气了,真的。

被、强、迫的感受一点都不好!

“南南……”萧权川征然看着他,似乎没有意料到他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姜妄南眼圈泛红,眼泪哗啦啦地流,好像把做鸭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

没钱没权没势,还没脑子,他怎么就这么惨呢。

姜妄南快速穿好衣服,抬起臂膀擦擦眼泪,头也不回地下床。

萧权川抓住他的手:“南南,朕错了。”

“陛下是天子,怎么会有错?要错也是臣妾的错。”

话毕,他径自大步流星地走出干清宫。

孙年海望着他气呼呼的身影,转头进去禀报萧权川:“陛下,要不要……”

萧权川无奈喟叹道:“不用。”

沉默片刻后,他又道:“派人去给熹盈宫送一箱荔枝。”

孙年海讪讪道:“陛下,今年雨水多,荔枝鲜有,若是给了姜贵人一箱,那便只剩一箱了,六宫妃嫔尚未分发,会不会……”

萧权川声若冰霜:“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远离干清宫一段距离后,姜妄南的手忙着去找墙,才勉强撑起发软的双腿。

殿内其实还有不少下人在旁伺候着,他却公然顶撞……皇帝。

打死都想不到,他骨子里竟然这么勇?!

当时非常帅气地甩开对发的手,确实很爽,但爽完的下一秒,就特别害怕。

害怕萧权川一怒之下,一声令下将他打入冷宫,或拖出去杖毙、赐白绫、喝毒药。

他当场就后悔了。

可萧权川不仅没有居高临下呵斥他,还低声下气道歉认错。

可能人都有欺软怕硬的恶性吧,他便得寸进尺,阴阳一番,泄愤报复。

至于萧权川接下来会不会真的不来找他,他不清楚,或许就不会了吧。

遑论如何,他手上有那枚青竹玉佩,相当于御赐令牌,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万一萧权川不喜欢他了,反悔了,来要回玉佩,他岂不是就等着坐吃山空?

得再去内务府一趟。

这回,拿两个袋子!

忽然,他肩膀被人撞了一下,鼻间飘过轻盈的檀香。

“抱歉。”那人低着头道。

“没事没事……咦?兄……刘太医?”

刘伯深凑近小声道:“南南,兄长有急事要跟你说。”

第30章 私约 “巡兵把整个熹盈宫都包围起来了……

这会子, 孙年海与几个下人从干清宫方向走来。

刘伯深立即往后退去,拉开距离,毕恭毕敬道:“给姜贵人请安, 好巧。”

姜妄南干笑道:“好巧好巧,刘太医这是要去哪儿呀?”

他答道:“今夜微臣在太医院值班。”

“哦哦,原来如此。”

孙年海那几个人越走越近。

刘伯深错开了身, 又回过头来:“对了娘娘。”

姜妄南身子一僵:“啊?怎么了?”

“上回微臣给娘娘开的祛湿补气之药,是不是差不多喝完了?”

姜妄南一时不记得了:“有吗?哈哈。”

“有的, 娘娘, 微臣思忖着应该也快喝完了, 劳烦娘娘让下人去来找微臣再开一个疗程?”

刘伯深看向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好像在传达什么暗号。

他一头雾水,试探性回答:“可?以?吧?”

刘伯深眉头皱了一下。

他又换了个回答:“不?用?”

对方继续暗戳戳引导:“娘娘上次好像还会胸口发闷, 不知道近日好些没有?”

怎么还换题啊?

姜妄南抓抓头发:“没……有?”

“那微臣今夜再去替娘娘诊察一次, 以防内疾入侵,顺便带上那些祛湿补气之药, 就不劳烦熹盈宫的人跑一趟了。”刘伯深的语气显然轻松不少。

“好呀好呀。”他深深吁口气, 总算答对了。

孙年海路过他们时, 刻意放缓脚步, 放低耳朵。

待姜妄南与刘伯深渐行渐远后, 他转头走回干清宫, 禀报了所见所闻。

萧权川正在镜子前好整以暇穿戴衣裳, 墨绿色的眸子自眼尾睨来, 锋芒如刀,淡淡撇下一个字:“嗯。”

孙年海试探性问道:“陛下,那刘太医贿乱后宫,可要老奴派人将其拿下?”

“无凭无证, 还不是时候。”萧权川冷声道。

确实,刘伯深与姜妄南还未做出越界的举动。

再说了,若当真以私通之罪惩治他们,姜妄南也会连着遭罪,萧权川是制定法度之人,岂能当众徇私?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古来帝王治国,攘外必先安内,他尚有一个大网未收,容易打草惊蛇。

适时,一个白影利落地闪了进来,白衣面罩,单膝下跪抱拳:“属下参见陛下。”

萧权传眉毛一挑,抻抻领子:“有动静?”

那白探中气十足道:“是的,今夜可以收网了。”

“什么计划?”

那白探笃定道:“亥时,神武门,阿荣会扮成运水护军,把元嫔藏在水车里运出宫去。”

萧权川望着窗外黑灰色的天空,树影随风婆娑摇晃,圆月如银盘,他唇角弯起:“月色很美,挺会选日子的。”

亥时。

夜沉如水,蝉鸣凌厉。

熹盈宫来来往往的下人比日常少很多。

秋若引着刘伯深进入宫内,行至门前,后者装模做样地拿了一些药给她。

她心领神会,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房内隐隐约约传来咔哧咔哧的声音,好像是老鼠在偷吃东西。

刘伯深轻声唤道:“南南?”

“兄长,你要不要吃荔枝?好甜呢。”姜妄南坐在高榻上,脱了鞋,晃着两只白嫩的小脚,一手捻着一个圆滚滚的荔枝。

刘伯深当即脸色很难看:“萧权川给你的?”

“嗯!谁让他欺负我了。”

“他欺负你什么了?”刘伯深心一紧。

“就……凶我啊,他人可凶了,力气还大。”姜妄南难以启齿,随意含糊过去。

他拳头紧握,面上还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真的吗?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没有了,兄长不用担心啦,我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的。”后面那句话说得有些小声,似乎也是在对自己说的。

他一昧低头剥开那荔枝,雪白果肉露出一半,递给对方:“吶,快吃,真的很好吃哦,兄长今年应该还没尝过吧?”

“呵,他萧权川自从吞并了越国后,赵国的国势蒸蒸日上,欣欣向荣,而我呢,我们越国子民呢?”

“南南,你别忘了,他是我们的仇人,你吃着的,是仇人给的,你还觉得很甜?”

刘伯深痛心疾首,说话语气依然很平和,毫不犹豫扔掉姜妄南递来的那颗荔枝。

“兄长!”

刘伯深沉默不语,拿起桌子上的整整一盘,全哗啦啦倒进窗外池塘里。

“别,你别这样,很可惜的!”姜妄南一脸惋惜。

刘伯深唇角挤出一丝笑容,摸摸他的头:“南南,你要是喜欢吃荔枝,兄长给你买,我们不要他的任何东西。”

姜妄南噎了一下。

他其实不是很愿意,毕竟萧权川真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

“南南,答应兄长,兄长以后一定会给你更好更自由的生活,总比现在当萧权川的笼中雀好,不是吗?”

如果选择以后要跟这个温柔男二过日子,那么确实有必要跟男一划清界限:“嗯,好,我……尽量。”

刘伯深轻拥他入怀,檀香浓了些,有些怪怪的气味,好像萧权川的龙涎香近闻会更好闻。

刘伯深低头嗅着他发香:“南南,今日你去伺候他时,有没有发现他耳目不太对劲?”

姜妄南思忖片刻,不确定地道:“针灸算吗?”

“针灸?”

“是的,缓解疲劳吧。”

刘伯深颌首道:“有可能,你还记得那些银针的大体位置吗?”

姜妄南努力回想,摸索着记忆点了头顶、还有额角:“好像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然后又随意指了几个地方:“不对,是这里,不对不对,嘶,哪里来着?”

“……”

按照刘伯深对他的了解,仅仅几个穴位而已,不可能记不住:“你慢慢想,不急。”

须臾,姜妄南放弃挣扎,晃了晃略有水声的脑袋:“我记不得了。”

“好吧,”刘伯深并没有责怪他,眸子一闪,“不过,我近来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测验萧权川的耳目是否正常。”

“什么办法?”不知为何,姜妄南并没有他那样神情激动。

“我最近在医书上看到一个药方,叫做十三火,若是给耳目有疾的人服下了,便会有所反应,否则,就是没有。”

“会怎么个反应?”姜妄南竟然隐隐有些担心,怕那药方对萧权川有害。

他的心怎么老是飘到男一那里啊!烦死了呜呜呜。

一定是这具高度契合的身体在作祟!

一定是!

烛火在刘伯川眼底下蔓延出一排火光,势不可挡:“具体是什么反应,医书上并未明说,但据我看来,或许是头晕恶心呕吐发热之类的症状。”

姜妄南嗓子涩涩的:“那万一有别的反应呢?会不会死啊?”

刘伯深抿了抿唇:“说不准,关于十三火的记载并不多,但是,他若是死了,不就更好吗?我们求之不得。”

姜妄南感觉他好像没有书中所说的那么温柔,因为一说到萧权川,他就好似变了个人,眼神狠辣起来。

姜妄南喝了一口水,略微心不在焉:“哦,这样。”

彼时,他察觉身上有个炽热的眼神在粘着他,又连着喝了两口水。

刘伯深突然握住他的手,紧紧地盯着他:“南南,你是愿意的吧?”

“……兄长,我好像有些困了。”

“萧权川所喝的一般是明目护肝、补气盈血之药,都会经过严格筛检,倘若我把药偷偷换成十三火,定会被识破。”

姜妄南杏目微睁,心不安地跳起来:“所以,你想让我亲自去端给他喝?”

“可以这么理解。”

“萧权川精明谨慎,谁都不信,他会信我?我只是个小小贵人。”姜妄南自我怀疑道。

“不,南南,他对你……可能不太一样。”

刘伯深神情隐忍疼痛,目光复杂地落在角落那箱荔枝上:“试想一下,宫里一共就三箱荔枝。”

“任相分了半箱,你就和太后一样,各占了一箱。六宫佳丽三千,只配共享半箱,据说高贵妃那边,也只得到二十个而已。”

有风来,烛火摇曳。

姜妄南征然,眼睛又圆又大,似是风吹进去了,稍稍酸涩。

“不可能吧,不可能啊,他……他喜欢烈的,我又不是……怎么会……怎么会呢?”似在回答又似在喃喃自语。

心很慌,很乱,可又不知在慌什么,乱什么。

刘伯深捧起他的脸,念经般道:“南南,不管如何,你都不可以喜欢上他,知道吗?你是兄长的,兄长才是你的未婚夫,兄长才是以后与你一起生活的人。”

姜妄南低声道:“可是,你好像又把我推给他,上次是,这次……也是。”

“不,不,南南,你想错了,兄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越国,为了我们的将来。”

他继续道:“你要清楚,萧权川一日不死,我们就无法安然度日,你也不想逃出宫后,一直过着战战兢兢、东躲西藏的日子吧?”

姜妄南心口微动。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原主受走复国兴邦的主线,最终寻求的,亦然是内心之安定。

他没有那个强大的本事做领头羊,是否可以退而求其次,过好自己的日子?

他缓缓嘘出一口浊气:“兄长,那我应该怎么帮你呢?”

刘伯深笑得比哭还难看,堪堪张嘴,忽而殿外有巡兵的脚步纷至沓来,似乎在高高低低地呼喊着什么。

此时,门外有人急促敲门。

姜妄南手心冒汗,和刘伯深面面相觑:“谁……谁啊?”

“娘娘,不好了!巡兵进宫里搜查!”是秋若的声音。

姜妄南忙去开门:“你先进来,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元嫔和一个侍卫私奔,在神武门被人发现,如今他们四处逃遁,好像……好像躲进了我们这边!”

卧槽……还真私奔了。

够勇的。

比起惊讶,他更多的是佩服。

秋若着急道:“刘太医赶紧从后门离开吧,若被人发现宫中深夜有外男,我们娘娘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可不是吗?刘伯深打着送药的旗号过来,却迟迟不见得回去,怎能不引人发疑?

这会儿,罗景跑进来,气喘吁吁:“娘娘,不好了,巡兵把整个熹盈宫都包围起来了!”

“哈?”速度太快,姜妄南压根来不及反应过来。

刘伯深道:“现在后门是走不了的了,为今之计,只能藏起来。”

“可是藏哪儿呀?”姜妄南挠挠头,恨不得敲碎脑子浇灌出一个主意来。

秋若急中生智道:“后院有个枯井,劳烦刘太医委屈一下。”

“好,请带路。”刘伯深二话不说。

他刚抬起脚,门外便长长地传来一声,穿林打叶,疾风迅至:“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