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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Chapter131不巧。

在进入国家步、枪射击队前,要进行一次全身体检。宋鹿和小包师弟在到达京北的第二天在武警医院进行体检。

宋鹿在前台领了一张体检卡,按照电子排号系统在各科室门口排队。体检第三项是妇科检查。妇科门口贴着一张A4纸,用黑体打印:未婚妇女请提前告知。

宋鹿询问了排在旁边的一位年长女士,问这里边做的是什么。女士说,“是阴超。”她上下看一眼宋鹿,补充,“没结婚的小姑娘不能做。”

宋鹿向女士道了声谢,去护士前台,向护士说明了情况,改成了腹部b超。这个引导台的护士看着宋鹿的体检卡,笑得暧昧不明。宋鹿仔细看了自己的体检卡,大概是因为自己婚姻情况那里写着:离异。

离异了还是处女的确是件稀奇事。

宋鹿耳朵尖都羞红了重新在b超室前排队,叫到她的号后,她进检查室,躺到铺着塑料纸的床上。医生让宋鹿撩起衣服,在她肚子上涂了油,探头才滚了来回一次,医生就抽来一叠草纸丢在宋鹿肚子上,说:“小姑娘,水喝得不过多。喝饱了水,憋好尿再来。”

宋鹿就站到导诊大厅的饮水机边一杯一杯灌水。

喝水的间隙,小包师弟拿着已经检查得差不多的体检卡在宋鹿面前抖了抖,拔长头颈要看她的体检卡,“我还差一个胸部CT就差

不多了。师姐你还有多久?检查完了我们一起去吃早饭。我瞄了一眼食堂,吃的东西很多。”

宋鹿喝掉第五杯水,喝得打饱嗝,一阵阵往上翻酸水,“我还有5项。你先去吃吧。”

小包师弟甩体检卡甩得啪啪响,“不要,我等你。”

宋鹿小腹饱胀,重新躺回b超室的床上。这一次,医生驱使滚轮在她小腹附近滚来滚去足有五分钟,沉着脸,一言不发。

医生终于放下探头仪器,拿草纸盖在宋鹿肚子上,问:“小姑娘,你以前查过腹部b超吗?有查出过什么问题吗?”

宋鹿觉得医生话里有话,忐忑地问:“是里边长了什么东西吗?”

医生“嗯”了一声,坐着滚轮椅子转过来面向宋鹿,“我看你是阴超那边转过来的。你的情况还是做个阴超看得比较清楚。我看你是离异,可以做阴超的,不要怕疼,医生都是老手,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宋鹿低头嚅喏:“可我没有过……性生活。”

做b超的女医生头发已经花白看起来五十多岁,显然耳背没听见宋鹿这句话。倒是旁边帮忙记录结果的年轻男医生大声重复了一遍:“她说她没有过性生活。”两个人眼神一撞,神色如常。

女医生已经在宋鹿的体检卡上写医嘱了,写完,说:“我建议你转去阴超。人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没有性经验也可以做,只要写张风险申明,申明医生已告知阴超对女性的影响。想清楚了去和导台说。”

坐在后边的男医生拔长脖子面无表情地喊:“下一个。”

宋鹿从b超室出来,思考了几分钟,决定还是去导台转成阴超检查。她好不容易才被选入国家队,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羞耻心而使得体检报告存疑,万一就因为这么一个小瑕疵,使她再度落选国家队,那就是前功尽弃了。

宋鹿签下了保证书,说明自己已知处女做阴超的风险。她大着胆子爬上床,分腿放在器械上。阴超的过程中,宋鹿感到很不适,但咬牙挨几分钟也就过去了。

医生在检查的时候就告诉她,她是完全纵隔子宫,就是在两侧腹中肾管融合的时候因融合不全而在宫腔中间形成了一个肌肉隔断,把子宫一分为二。

宋鹿问医生:“我是射击运动员。会影响我射击吗?”

医生笑一下,“你担心的不会。这妇科的问题怎么也影响不到你的手。”

宋鹿心下一松,整理衣服的时候才体会到医生刚才好像是话中有话。医生说的是,你担心的不会。那还有什么她没想到的事情要担心?

医生仿佛看出了宋鹿脸上的狐疑,说:“我会在体检报告上写明,纵隔子宫需要在妇科做进一步治疗。每个病患的情况都不一样。这类女性比正常女性更难受孕。也有不孕的。孕期也更容易流产和早产。”

宋鹿抿一抿唇,沙哑地说一声:“谢谢医生。”

宋鹿推门出去,呼吸大厅里一大口新鲜的空气。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不影响比赛和训练就没关系,就算以后不能生孩子,甚至因为男方嫌弃她不能生育不愿意结婚,她也没关系。她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

第一个训练日,宋鹿和小包师弟在国家体育总局射运中心的靶场和教练、队员见面。教练将他们介绍为两颗“今年冉冉上升的新星”,

宋鹿在京北的那场晚宴上已经见过队里的不少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认出了宋鹿。大家热情地欢迎他们,对他们在全冠赛和全锦赛上的表现如数家珍。

宋鹿和小包分别领到了一支新枪——德国范维克鲍牌步、枪。这支枪是运动员生涯里真正完全属于他们的伙伴。以后的每一场比赛,他们都会用这支枪去拿下成绩。不会再换枪,一辈子就认准了这支枪。

当天,资格老一点的队员缠着主教练敲竹杠,要教练请客吃晚饭,庆祝有新队员加入。

主教练脸一板,拍手引起大家注意,中气很足地说:“成绩拿出来,什么都有了。现在新队员来了。咱们队的形势可就变了。马上比一场,大家拿出真本事,称斤两、排名次!前八才有的吃!”

宋鹿去枪库领了子弹,先空打几发,习惯新枪的后挫力,再上膛击发十几次,以自己的习惯调整瞄准器的角度,最后屏息击发几次,微调还不顺手的地方,总算把步、枪调整到在她心中的最佳状态。

刚才主教练刚才说明,十月下旬的亚运会出征队伍还没有定下来,接下来的每一场队内选拔比赛都至关重要。

宋鹿心里门清,主教练就是故意说给她和小包师弟还有其他队员听的。教练们希望空降的他们能够和师兄师姐争夺出战的资格,更希望师兄师姐感受到后来居上者的压力从而突破他们极限,再创辉煌。

这是一种队内的良性竞争。

宋鹿和小包师弟的积分在全国射击运动员积分榜上分别排第7和第8。这样的排名在申港这种市队里是凤首龙头,在国家队里就是吊车尾。

第7和第8远远不够,只有全国前2才有资格争夺出战明年法国奥运会的席位。想要获得国际大赛的积分,就要参加10月份的亚运会和明年6月份的国际射联世界杯。

宋鹿要想出战全运会,就要在今后的每一场练习赛中将自己的枪感调整至最佳状态,然后在之后的每一场选拔赛中斩获奖牌拿到积分,拿到出战全运会的席位。

亚运会、内部选拔赛、世界杯、奥运会,这是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通天之路。每一步都不能存侥幸心理,需要脚踏实地往上爬。

才短短几个月,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宋鹿终于见到了真正的五环广场,而不是申港射击中心那个小上很多的复刻品。她脚踏在广场上,脚下的那份踏实感觉令她知道自己不是做梦。

日子在艰苦的训练中飞速过去,转眼到了十月初。因为亚运会出战在即,国家体育总局射运中心并不放国庆假期。

国庆一过,队里出征亚运会的名单也确定了。宋鹿和小包师弟在出征队伍之列,分别参加男女气、步、枪单人赛和男女混团赛。

辛苦训练整一个月,教练给宋鹿和小包放一天外出假。宋鹿回宋绫在京北的住所。宋鹿见小包师弟在京北没有亲人,看她要走,眨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她。

他们是同乡人在异乡打拼的小联盟,理应互相照顾。宋鹿想到他放假也没地方去,试探地问:“你要去我家吃顿便饭吗?”

小包师弟捣蒜般点头。

两人打了车,在车上,小包说:“师姐,下个月,我就满19岁,要上大学了。我向队里的师兄打听,要是拿得出成绩,就有可能把我的编制从申港调出来,调到清华大学的射击队,直接被清华录取。”

宋鹿说:“别想得那么远,想要的越多,越是给自己压力。打好眼前的比赛。我们一场比赛一场比赛过,才能走得远。”

小包师弟重重“嗯”一声,“我听师姐的。师姐,我满19岁了哎。是个大人了。”

宋鹿觑了他一眼。

小包师弟说了两次同样的话,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眼看他要顺着杆往上爬,宋鹿干脆挑明:“就算你成年了。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不是知道吗?”

小包师弟眨眨眼,“师姐,你骗人。我听别的师兄说。你是离异。你都没告诉我你结过婚。但那都不重要,你已经和那个人分开了。现在恢复单身。”

宋鹿眉头一皱,“听别的师兄说的?”她心里纳闷,他们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有人看了她的履历?

小包师弟接着说:“师兄们在寝室里有事没事就说起你。他们对你比较上心,和我差不多的心思。师姐,你真的和他分开了吗?”

宋鹿“嗯”了一声,严肃地盯着小包,“待会儿你去我家,不要和我妈妈谈起这件事。我妈妈还不知道我和他离婚。

要是漏出去,以后不带你回我家吃饭。”

小包师弟点头。

他心里那团早已黯淡的火忽然又亮起来。或许……

宋鹿带小包师弟到宋绫家吃饭。宋鹿将体检报告放进自己房间的抽屉里,从房间里走出来,宋绫已经招呼小包师弟上了餐桌。宋鹿看小包的脸已经通红,像是紧张又像是兴奋,一脸傻气盯着她妈妈。

餐桌上气氛融洽,宋绫和小包师弟很聊得来。吃到一半,门铃响了,阿姨去开门。阿姨跑回来说:“是一位不认识的先生抱着一只猫。”

猫?

宋鹿脑子一卡,突然意识到可能是谁。

宋鹿转头,看到林也已经出现在餐厅门口。蛋蛋软乎乎趴在他肩膀上扭头,一对猫眼睛和一对黑眼睛都盯在宋鹿脸上,然后,四只眼睛同时移向坐在餐桌另一头的小包同学。

林也黑眸沉沉、神色淡淡,不甚在意说:“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第132章 Chapter132假公济私。……

宋鹿走到林也面前,用身体隔绝林也和宋绫之间的视线。她撸一下蛋蛋脑袋后面的毛。小猫蛋蛋立刻把头凑上来,一次比一次高顶起宋鹿的手掌,享受得发出呼噜声。

小包师弟上半身一歪,脑袋从宋鹿身后冒出来,眼神绕来绕去,看看宋鹿,又看看林也,疙疙瘩瘩说:“你们……不是……”

林也听见小包师弟说话,目光向小包投去,一个凉凉的眼风就让小包立刻闭嘴。小孩低下头扒拉碗,把“离婚”两个字和东北大米一起吞咽到肚子里。

宋鹿想起林也警告过她,不要把他们离婚的事说出去,林家老爷子的手段能用在她妈妈身上,就能用在她身上。她马上转头,看猛干饭的小包师弟,说:“小包,快吃,吃完我们回队里。”

宋绫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把饭碗往手边一拉,抽一张纸巾盖在碗上,用不轻不重的声音抱怨说:“怎么又把这么脏的东西带到家里?你不是猫毛过敏会发疹子吗?什么东西都往家里领,真是自找苦吃。”

宋绫和林也是鸡同蜈蚣,一见面就斗。决不能他们在一间房子里待太久。

“你来。”宋鹿拉一拉林也的西服袖子,递给他一个眼神,引着他上楼梯,打开自己卧室的门。她靠在门框上让林也和猫进去,再把门关上。她还未转身,灼烫的气息从后面接近,将她压在门背上。

林也低下头,嘴在她唇边摸索边蠕动,不敢轻易落下一个思念的吻。他哑着喉咙说:“我天天梦见你。”梦到她不穿衣服躺在他边上,做什么都可以,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软声软气求饶。

宋鹿膝盖一弯,从他禁锢里逃出来,奔去窗户开窗。

入秋以后,京北一日比一日凉爽,风从窗户贯穿进来,一扫室内燥热暧昧的气氛。她转过来,腰靠在窗台上,风吹动她耳畔的碎发一飘一荡,背光里她淡淡着。

宋鹿说:“我到这里以后,每天的训练课程排得很满,睁眼就是训练,闭上眼就睡觉。睡得特别香,累得连梦也不做。”

林也一手提猫笼子,一手抱蛋蛋,转头打量起这房间。床头柜上除了一盏台灯以外,什么女孩子的零碎东西都没有,床铺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这是一间整洁到没人住过的卧室。选入国家队以后,她已然没了自己的时间。

林也转过来,弯腰放笼子在床脚,站直身体,黑眸璀璨盯着宋鹿,他的两手托起蛋蛋的肚子递给宋鹿。宋鹿走过去接过蛋蛋,把猫往床上一抛。蛋蛋长尾一甩跳下床,开始东嗅嗅西嗅嗅,熟悉新家。

宋鹿问:“怎么是你自己送蛋蛋来京北?”

宋鹿选入国家队的征调令是突然下发,走的时候难免手忙脚乱,证明材料、行李、京北的住处……有太多事需要去处理,直到上飞机也没联系上靠谱的宠物托运公司把蛋蛋带到京北。

蛋蛋一直被留在高层公寓里由桃姨照顾。而京北这边宋鹿陆续面试了几个阿姨,最后招了一个有养猫经验的阿姨等待上岗。等房子整理好,宋绫住进去半个月逐渐有了人气,而宋鹿生活和训练也上了正轨,宋鹿就和Yoyo商量要把蛋蛋转移到京北。

Yoyo考察了好几家宠物运输公司,选择了其中最有托运经验和装备最先进、最齐全的一家,换句话说,就是收费最贵的一家。

Yoyo和宋鹿约定了送蛋蛋上京的时间。她们特意选定了宋鹿休假在家的这一天送达。因为宋绫一直嫌养猫脏,一年四季猫毛乱飘。宋鹿担心她不在家,宋绫会不让蛋蛋进门。

让宋鹿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是林也亲自送蛋蛋上门。

她在心里犯嘀咕,难怪听别人说,结婚要慎重,生小孩更要慎之又慎。一对夫妻要考虑清楚日后的责任和评估清楚自己的能力后才能要孩子。一只猫的共同抚养权就可以轻易把撕破脸的夫妻牵扯在一起时不时见上一面,更何况是一起孕育出来的小孩。幸亏她和林也没走到这无法挽回的一步。大家抽身还算清爽,没有太多牵挂。

林也接着宋鹿的疑问说:“托运怕闷死它。自己跑一趟最省心。”

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事实却是这两句话是用他一天一夜的辛苦换来的。他连续开了16小时的长途车,从申港到京北,连笼子都没舍得让蛋蛋待,就让它四只爪子在车子里乱爬乱抓,各种姿势躺着一路睡上京。

林也感慨自己竟然沦落到要借着蛋蛋来看前妻,还不让见人,只能躲在房间里和她暗戳戳谈话的悲惨地步。

他们分开有大半个月,这期间,宋鹿没给他打过一通电话。明明是她把他训练成工作和生活交流靠微信,等他养成每天看微信和朋友圈的习惯,她又不再给他发信息了。

另外,她“恒星小姐”的账号已经很久没有上传过新的视频,大概是因为国家队的训练任务繁重,她没有时间更新的内容。这样一来,作为粉丝了解她近况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他在申港,而她在京北。两地隔着一千多公里的直线距离。他可以任性地坐上车就日夜兼程往这里奔,但想见到她,必须在十几小时以后。

他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训练成绩好不好……他疯狂地想了解她的近况,却做不到。在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他都被她列为不可访问的用户。

林也有时候就抱着手机发呆,问自己为什么明明在一个国家却还要隔着那么多个小时的时差?

好在申港到京北的航线今天早些时候已经批下来,之后他可以把时差缩短到2个小时以内,就算是每天来回也完全不影响工作。

她不来见他,那就换他自己来。

林也此刻观察宋鹿,见她头上没戴送她的十字星发卡,蓬松柔顺的乌下一张小脸红润如海棠果,比常人亮上许多的猫眼睛扑闪扑闪眨动。他肉眼可以看出来,他不在,她似乎过得很不错、很滋润。

宋鹿坐到床上,抱蛋蛋到大腿上,一次次撸它油光水滑的毛发,才撸了几下,她抬起手臂,手腕一翻,露出手腕内侧一片粉色疹子。

林也眼尖看到了:“吃点过敏药吧。”

“不能吃。我在赛期。没事,习惯了,一会儿就退掉了。”

宋鹿从床上站起来,拉袖子盖过过敏的地方,扫到林也看她拉袖子的动作,解释说,“不能被我妈看见,否则,又该嫌弃蛋蛋脏了。”

林也说:“我可以把蛋蛋养在酒店。给你房卡,想它的时候你可以去看它。”

宋鹿垂下脑袋,嘴角噙一个淡笑:“然后你再请个专人喂猫、铲屎,你这么辛苦赚钱,都用在了不值得的人和事上。”

林也:“……”

宋鹿蹲着抬起头,又凝了沉默不语的林也一会儿,终于开口:“你看,我都挺好的,都安定下来了,就是训练很紧张,没什么空闲。你要是没别的事,我送你出去。开车过来很累吧?回酒店好好休息。”

“我刚来你就赶我走。不怕他们奇怪,看出我们之间出了问题?”

“我就说你工作忙。谁敢怀疑我们林总日理万机?谢谢你帮我把蛋蛋带过来。虽然辛苦了你,但蛋蛋总算没吃苦头。它跟着我这个主人也是倒霉,到处漂泊没个安稳家。”她把房门打开,靠在门上让开一条缝,摆一摆下巴,“走吧。吃完饭,我也要回中心销假了。”

宋鹿把林也一路送出大门。两人路过客厅,宋绫和小包师弟都从餐桌上投来探究的目光。宋鹿对他们说,他走了,用的就是“他工作忙”这个说辞。果然如宋鹿所料,他们一个人都没多说什么。

林也对

小包师弟和宋绫谁也不搭理,直接出了门。宋鹿靠在大门上,看林也一点点走远。

十月中旬,京北已经起了凉意,一阵风掀起来卷起院子里的落叶,她拉起针织衫上的对襟。宋鹿想起什么,喊了一声:“林也,等一下。”

林也脚步定住。

宋鹿拉着衣服追过去。

林也转过身,正好看到她走到他身前。

宋鹿捏着外套,一边浑身哆嗦,一边说:“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生在长在的南方小孩都受不了冻。林也垂眸,瞧她鼻子都冻红了,脚交替地在地上跺来跺去。他的一只手臂伸过去,很自然地将她捞在怀里,往房子那边带。

宋鹿挣扎了几下挣扎不掉也就随他去了,撇仰头,说:“酒店事故的那个受害者家属的联系方式你给我。我以后常住京北,他们遇上什么事,和我说总比和你说方便得多。”

林也干脆褪下西服披在宋鹿身上,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将她按定:“既然怎么上心,你又刚好现在有空。今天就带你去走一趟,认个门,混个脸熟?”

宋鹿知道林也天生是个促狭鬼,一肚子坏心思连藏也不藏,是存心假公济私赖在她这里不走。可这是一件很重要又正经的事。趁这次见面干脆把事情做成了,也省得下次他又找同样的理由找上门。

“好。把小包送回中心。我再和你去。”

林也嘴角一扬:“可以。你现在进去吃完饭。我在外面站一站。吃完,叫那个愣头青麻溜出来。别耽误我们去干正事。”

第133章 Chapter133这辈子只要这……

宋鹿火速吃完晚饭,和宋绫道别,向阿姨交代了蛋蛋的饮食习惯,拉着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和宋绫说话的小包师弟出家门。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院子里只有寥寥数盏灯,都间错聚在一条棋子格的甬道两边。

林也站在稍远处院子角落的一棵琵琶树下,颀长的身影隐在树荫暗处。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噼啪的响声,随着那声声响,打火机的火光一次次照亮他的脸、点亮他如漆如星的眼眸。

林也听到脚步声,抬起眸,和宋鹿正瞧他发呆的目光撞上。他在打火机的火光后笑了一下,碾碎的星光便在玻璃眼珠里荡漾。

小包师弟在宋鹿身后推了她一下肩膀,把她推回神。宋鹿问:“干嘛站在那里?去车子里坐着不是更省力?”

林也走过来,“坐了十几个小时,再坐下去腰要断了。”他透过宋鹿肩膀看向后来的小包师弟,朝他点一点头,“走吧。已经和那边联系好了。”

宋鹿转头对小包师弟说:“我先送你回中心。我处理好一件事再回去。回去记得销假,千万别忘了。”

小包师弟点头,他眨眨眼,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宋鹿的脸颊,“师姐,你嘴角有一点咖喱。”

刚才饭桌上有道马来西亚风味的咖喱角,宋鹿心里记挂着林也在外面等她,风卷残云吃完饭只用纸巾抹了一下嘴就出来了。没想到没擦干净嘴。

小包师弟的手指往前一戳,眼瞅着指尖要捻上宋鹿嘴角。宋鹿脖子往后一缩,躲掉了这一个,却没能躲掉另一个。

林也手抓上她肩膀,把人朝自己方向一扳,凑上来,“我看看。哪里?”宋鹿扭头,他就扳回来。林也伸出舌头,轻轻一舔,舌尖就把咖喱酱卷进嘴里,他啧了一下,退开,淡淡说,“你们家厨子做马来菜不太行。我有朋友可以推荐一个好厨子给你。”他乜斜眼睛爆出来都看呆了的小包师弟,“帮我看一下,我老婆嘴上还有酱吗?”

小包师弟嘀咕一声:“不是前妻吗?”

林也嘀咕一声:“倒是没把他当外人,什么都对他说。也可以复婚的。”

宋鹿叹了口气,推开林也,“林也,你再这样我回去了。”

三人走到林也的车子前。小包师弟一嗓子嚎,大闸蟹一般趴在车头不肯下来,问:“这是什么跑车?看着比法拉利还帅。”

宋鹿看一眼车标,她也不认识。

林也淡淡说:“柯尼塞格。”

宋鹿眼皮一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小包师弟问:“你告诉我,我要努力多少年才能拥有这么一辆?”

林也更加淡淡说:“下辈子也许可以。”

宋鹿狠狠瞪林也一眼。

小包师弟倒是毫不在意林也的嘲讽,用脸蹭油光水滑的车头漆,“师姐她前夫,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车。你可真会投胎。”

林也嗤地一笑,把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朝着宋鹿一抛,“别羡慕我,羡慕她。这是你师姐的车。”

宋鹿接住车钥匙。

她想起来了,在离婚协议里,她的确分了一辆叫这名字的车。没想到还是辆超跑,更没想到林也竟然把车自己从申港开到京北。一时间,宋鹿竟不知道是该称赞他诚实守信,还该说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宋鹿无言,摊开手掌看车钥匙。

林也说:“你开。我开不动了。”

这是辆四座跑车,浅色内饰,被保养得一点使用痕迹都没有。宋鹿坐驾驶座。林也和小包师弟坐后座。每辆车的启动方式都不一样,宋鹿在林也的指导下启动车子。小包师弟则驱动一双手在车里边东摸摸西摸摸,被林也吼了一嗓子:“收起你的爪子。”

宋鹿边开车,边从后视镜偷看后座两个男人的情况。

林也也从后视镜里看她,“全神贯注开。别又撞了。”

宋鹿只得不言不语,目视前方。

小包师弟被林也盯着很是拘谨,只能在后座刷手机。他刷到一条消息,对宋鹿说:“师姐,亚运会的安排出来了。教练让我们下周一就坐飞机去杭州,提前熟悉一下银湖体育中心的场馆条件。”

林也黑眸一闪,“你要参加亚运会?”

小包师弟抢白:“是我和师姐一起去参加。我和师姐最近的枪感好到爆炸。那些师哥师姐都败在我们枪下。教练说,我们的技术已经很可以了,只差经历几场大赛磨炼心态。是骡子是马拉出遛一遛就知道了。亚运会就是我和师姐在大屏幕上的初战!”

宋鹿从后视镜里扫一眼笑眯眯的林也。

林也的目光和她目光隔着反光镜一接,“那真要恭喜你,”林也一个大喘气,“们了。希望到时候能在领奖台上看见你们。”

小包师弟说:“肯定啊!我和师姐技术这么强,运势这么顺,我们不赢,谁赢?”

宋鹿叹一口长气,刹车一踩,“小包,别说了,到了。”

小包茫然从车窗看出去,发现果然已经到了射运中心大门口,嘴里忍不住感慨一声:“跑车就是开得快啊。”他上前手抱住驾驶室的椅背,“师姐,别回来得太晚。你也别忘记去销假。”

小包师弟干巴巴和林也道了别。林也下车,从后座下来,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玻璃,说:“我来开。你坐副驾驶。”

宋鹿真是吃不消林也这一会儿一变的想法。她坐进副驾驶座,低

头找安全带的卡扣。林也已经在驾驶座坐好,身体贴过来,帮她系好安全带。他已经卡上卡扣却不离开她的身体,脸悬在她鼻尖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刚才让你开车吗?”

宋鹿眨眼睛,他贴那么近,感觉自己的睫毛都要刮在他脸上,“你让我开车,不是因为你累了开不动,是因为不想我和小包坐一起。”

“聪明。他话太多了。”林也坐回驾驶室,“不仅不想看你们坐在一起。说话也不准。”

宋鹿哭笑不得:“他只是个离家在外的小孩。”

林也开动车子,“没看到什么小孩,只看到一只哈喇子满地流的小色狼。人和车,都想要。”

宋鹿用手撑着脑袋,手指搓着眉骨,“林也,我提醒你。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怎么和异性相处,是我自己的事。你无权干涉。你也可以从现在开始去认识异性。我绝对不会去干涉。”

“所以,你真对这个愣头青感兴趣?想和他发展下去,才把他带回家吃饭?”

“不是。我对小包没有任何超越队友的感情,有的话,也只是姐姐对弟弟的关心、搭档之间的默契、同乡人在异乡的互相关照诸如此类的情感。我知道小包师弟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他。”

“宋鹿——”

宋鹿的针织衫里是件带帽卫衣。她把卫衣帽子一拉套过脑袋,往远离林也的方向转动身体,看向车窗外,“林也,你要以身作则,开我的车要专心,别说话了。”她就是要用他治她的方法反过来治他。

车子行驶了十几分钟,驶入一个小区,停在一栋楼下。两人一前一后上到三楼,敲响了门,没人应门。

宋鹿偷偷打量林也脸色,“你事先确定过他们在家吗?”

林也“嗯”了一声。

两人心知肚明,这是对方拒绝他们拜访的态度。

林也说:“走吧。有机会再来。”

宋鹿想一想,林也这个“有机会”就是无数次的纠缠,“再等等?”

林也问:“你几点之前要销假?”

宋鹿回答:“10点前。”

林也脱下西服垫在楼梯上,“那坐着等吧。”

两人肩并肩坐在楼梯上。林也用手机处理工作。宋鹿和外教上了一节口语课。四十多分钟过去,两人给几拨人让了位置,却没等来那对母子。

宋鹿有些不安地说:“我们是不是有点一厢情愿,又或者逼着人家接受我们的帮助?”

“后悔接下这活了?有点晚了。”林也笑一下,“他们总拿费用来烦我,问我这个会不会不在赔偿范围内?那个是不是超额了?公事公办的态度、锱铢必较的方式,每个细节都等着我拍板,我又有其他的事要去做,到现在连第一笔补助金都没打过去。这事只有你做最合适。你胆子大,我也放心交给你。再等等吧。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宋鹿轻轻“嗯”了一声,把头搁在膝盖上养神。

楼道里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没人说话,楼道的感应灯就暗了,两人坐在黑暗中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收放。

黑暗中,林也问,“我们真的不可以重新开始吗?”他顿一顿,补充道,“在一切结束以后”

宋鹿不知道林也所谓的“在一切结束以后”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他还在纠结车子里那没说完的话。

“林也,我干脆把话说明白吧。不是小包,但也可能会是别人。我总会爱上别的什么男人。不是现在,现在我只想着怎么赢比赛。是在未来的某时某刻,有个合适的人会出现,告诉我,他已经等我很久了。就像也会有另一个人在未来等着你,比我更合适、比我更幸运。”

宋鹿撇头,盯着楼道墙壁上小孩用蜡笔画的线条:“你小时候玩过游戏吗?那种在第一次进入游戏时选择难度的游戏。我们不凑巧,我和你就是那个‘困难’模式。我们为了能够在一起,已经做过很多尝试了,可就是不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不想走回头路。因为太难受太难受了。”

宋鹿转过头,盯着黑暗中林也的脸,“有的爱情是水煮魔芋,无味却健康。有的爱情是油炸臭豆腐,好吃却油腻。我希望未来的那个人长相平凡、家世普通、性格温和,我们的日子是平淡而安稳的。我不希望再经历一次我和你这样的感情,我这辈子有这一次就足够了。”

林也正想说什么,楼梯下传来一快一慢的脚步声,感应灯亮了,照出一对母子的身影。宋鹿和林也站起来。那对母子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一愣。小孩手里拿着把玩具枪,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两人,枪口对准宋鹿,嘴里发出“biubiu”的声音。

妈妈用手推开玩具枪的枪口,“不准把枪对人。”她扯着小孩的手上楼梯。

“秦女士,这是我,”林也顿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宋鹿。

宋鹿很自然地接下去:“我叫宋鹿,以后会跟进您家里的事。”宋鹿趁机将写着自己联系方式的便笺递给秦女士。秦女士接过便签看也不看,轻轻“嗯”了一声,开家里的铁门,没让两人进门,直接关上了门。

“走吧。”林也看到宋鹿嘴边挂着一个很淡的笑,“吃了闭门羹你还很高兴?”

宋鹿下楼梯,“这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她接了我的便签就表示我今天应该来。我只是发现一件你没发现的事。你告诉我这是一对母子。可刚刚那个孩子明明是个女孩子。林也,你也太粗心了,这件事交给你的确不靠谱。”

林也拉开车门,“那你每个月都向我报告她们的情况?”

宋鹿装作没听懂他的别有用心,不回应也不反对他的建议。

第134章 Chapter134赛前。

晚上10点前,林也把宋鹿送回国体射运中心。他把那辆柯尼塞格开回宋绫在京北的私宅地库,让司机接上他去机场。他在机场贵宾室开了一场40分钟的视频会议,等飞机的油加满,从京北飞回申港。

和在市队的时候不同,在国家步、枪队,队员吃、穿、住、行、训练都有严格的时间表,且有专员或者机械设备监测。

宋鹿必须在睡前穿上一整套穿戴设备,11点前入睡。穿戴设备将检测她的睡眠状况,计入每日睡眠量表,以供技术人员分析她的睡眠质量。如果监测到睡眠不足、睡眠质量不佳,她将被安排心理疏导。

这一晚,宋鹿熄灯后在床上翻来翻去,向来好睡的她怎么也睡不着。这么久没见林也,突然一见,令她一整晚都心绪难平。

宋鹿看了眼时间,离11点还有二十分钟。她干脆坐起来,扭开床头灯,准备在床上刷十分钟手机再尝试入睡。她玩了没多久,微信收到一条新的好友请求,附言是:我们今天见过。落款是“秦”。

是那位秦妈妈。

小女孩圆溜溜眼睛又在宋鹿脑海里亮了一下。

宋鹿通过好友。对方没有发任何文字,直接发来一张表格文件。

宋鹿先点开秦女士的头像,是三根并在一起的手指,每根手指上用涂鸦的方式画了眼睛鼻子嘴巴,显然是一家三口。最高的那根中指上画了胡须,是爸爸。

宋鹿再点开那张EXCEL表格,是那个剃了寸头、让林也误以为是男孩子的小女孩的9月开销——大到医药费,小到坐地铁的费用,每一笔按日期先后排序,精确到角分,用了哪些钱记得清清楚楚。

宋鹿只扫了一眼表格,就感觉跟着小女孩看过了一整月的日子。

宋鹿发送:收到。我会仔细核对的。

秦女士没有回复任何文字。

宋鹿按灭手机。

她终于想明白林也为什么说这件事她做最合适。林也手底下不是没有能人,但这是一件需要人情味多过规章制度的、是私事的公事。

林也手下是领工资吃饭、按部就班的员工,以帮老板省钱为终极宗旨,为了确保账目不出错,一定会去和受害者家属死磕条目。他们公事公办的态度会对家属造成二次伤害。但林也身为老板不能去责怪员工尽职尽责。林也工作繁重,不可能每天亲自去过问母女的花费。

而宋鹿是心软脸皮又薄的前林太太,有处置林也财产的权力,从她手上漏出去的钱只多不少。因此,他才说她胆子大。毕竟她不是他手下的员工,不用事无巨细要老板首肯。

这也就是林也的本意了,他想多帮帮那对母子,不,应该是那对母女。所以,他才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这个前妻。

在某些时候,林也心里也有柔软的地方,对身边的人很温柔。但前提是,要做他的朋友而不是敌人。宋鹿明白,他对她那些温柔体贴,是因为他们靠得足够近,又因为一些阴差阳错产生的际遇抛出的柔光。

没有良心的资本家才赚得盆满钵满。

别人眼里的林也一定是疯狂的、

残忍的、不近人情的,可惜一旦戴上美化的滤镜,她再也瞧不出他的那些缺点,连当初如何怕她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能靠想象,做他的敌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宋鹿在各种胡思乱想中睡意昏昏,一觉到天明。

早六点,宋鹿被闹铃闹醒。

因为亚运会出战在即,队里的技术人员和心理专家安排了一系列密集的测试来监测运动员的应急压力水平。今天一早,出战亚运会的运动员就被安排了采集唾液以检测皮质醇等生化指标。

国家手、步枪队和京北体育大学长期合作,组建了一支名为“运动员技术动作分析与监控服务”的团队。心理团队和正念团队是运动员的心灵支撑,而这支队伍是运动员背后的技术力量支撑。

射击类项目不同于其他体能类运动项目,它是对精确度的极致追求。10米气、步、枪的靶心只有一元硬币的大小。如果运动员姿势不佳、压力过大,会因为一个呼吸、一次眨眼影响到成绩。

每一场比赛,特别是步、枪单人赛,比赛成绩是靠环数的持续积累计分的,零点几环的得失都可能决定胜负。既然是精准度的追求,就一定会有科技加入训练,为运动员提供精准的数据支持。

以前在申港市队,也会有科技训练,但绝对没有国家队那么“丧心病狂”。

进入国家队以来,宋鹿已经习惯了佩戴心电监测设备进行射击训练。每次训练结束,她都能看到自己的心电图分析报告。

最近的心电报告反映,她心跳周期的变异性减小,说明她对训练的适应性在降低。换句话说,她压力过大,产生了运动性的心理疲劳。

她对即将参加的亚运会感到心浮气躁、紧张不安。

队里的心理老师们都来自中国科学院心理所。某位老师对她进行了几次针对性的心理疏导后,治疗效果都不明显。那位老师因此被直接解雇。这件事无形中又在她心上添了一份压力。

在国家队,任何小错误都是不被允许的,即使是作为辅助团队的心理老师,只要被认定为不合格就会被请离队伍。

好在宋鹿虽然感觉压力大,但射击成绩一直稳定在队里前列。

宋鹿结束了上午的体能训练,吃过午饭,午休一会儿,就要进行下午的2节技能训练。宋鹿换好射击夹克、扛上枪到了靶场,发现技术团队今天又带了几件没见过的大型仪器来辅助训练。

宋鹿观察队友的神色,大家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有她和小包师弟这两个“新来的兵”对那些奇形怪状的仪器表现出极大的好奇。

宋鹿很快发现,自己和小包是下面训练的主角。大概是因为他们即将出战亚运会,但与此同时大赛经验几乎为零,教练们对他们既抱以希冀又持有怀疑。

教练告诉他们,这些仪器可以以图片、数据的形式现象他们在射击过程中的站位、重心的稳定性和击发时枪口的摇摆幅度。

3小时酣畅淋漓的射击训练下来,设备采集了宋鹿在射击瞬间肌肉活动状态和足底重心变化。高速摄影和激光瞄准技术记录下她每一个微小动作,并进行了动作慢放。经由教练讲解后,宋鹿才知道自己在击发时右肩膀会有个微角度的下塌,这极大地影响了她的准度。

教练建议她在以后训练里有意识地调整射击姿势,同时鼓励她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射击习惯,千万不要心浮气躁,只有慢慢将射击动作规范过来,才能放大自身优势并且减少失误,提升射击成绩。

不气馁是不可能的。

这么多的科学数据摆在眼前,结果只证明,她坚持了那么多年的射击姿势居然是错误的、存在缺陷的!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会射击。她都羞于承认自己是那个训练两个月就拿下第一个全国冠军的“天才”。

一天科技训练下来,宋鹿觉得比往常的训练要累上十倍。

小包同学测下来也是问题一大堆,但他年纪小,有一股子无所畏惧的少年人冲劲,心态倒是比宋鹿平和很多。小包反过来像大哥哥一样鼓瘪皮球提不起气的宋鹿小妹妹。

宋鹿真是羡慕小包的年轻,年纪越小的人对压力的感知就越低。她不断提醒自己是小包的搭档,是他的师姐,决不能因为自己的不适应拖他的后腿。宋鹿秉着一股气,发誓绝不认输,决定晚上加练。

下周一就要坐飞机去杭州熟悉射击场馆,周日晚上,队里却安排运动员去一家大商场参加商业活动。

队里的领导说,商业活动对于运动员来说也是一项不可忽视的工作。运动员也是领工资、吃五谷杂粮的凡人嘛。

这是一场来自亚运会独家冠名赞助的商业活动邀约。国家手、步、枪队的运动员们穿着统一的李宁牌中国红运动服,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塞到台上。

现场来了很多媒体,闪光灯就没有停过,白花花一片闪在运动员脸上,把运动员的眼睛都要闪瞎了。还有不少自媒体在各大平台直播。整场活动获得了线上线下观众的极大关注和鼓励。

这次亚运会在杭州举行。射击运动项目的粉丝们大呼让国家健儿们加油,打好在家门口的这一场仗。

对啊,在家门口参加国际大赛,输了就是丢人。

回射击中心的大巴上,宋鹿靠在布满雾气的车窗上发呆。

坐在旁边的小包师弟递给她一罐苏打水,热络地问:“师姐,你在想什么啊?一晚上都不说话。”

宋鹿接过苏打水,把凉罐子放在脸颊上散热,“我在想刚才台下观众的喊话,在想下周的比赛。我心里觉得燥得很。你看我的手,”宋鹿抬起抓苏打水的手,肉眼可见手在微微颤抖,“稳不下来。”

小包师弟接过苏打水,替她打开拉环,递还给她,“师姐,你手没毛病,只是太紧张了。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你以前比赛都很淡定、很自信,特别能镇住场子。怎么换了更大的赛场,倒像是新兵蛋子了?”

“我只是……怕他们失望,怕他们说我不配站在这里。”

宋鹿还有没有说出来的话。小包师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选入国家队的,但她或多或少能猜到一点。她怕,怕别人说她是靠后台才有机会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她最怕从别人嘴里听到“关系户”这三个字。所以,她迫切想用更好的成绩来证明自己“能行”。

“他们……是谁?是刚才底下喊话的人?他们没说我们不配啊?我们不配,谁配?我们可是靠自己实力走到这一步的!是,我们是吃了政策红利空降到队里的。可四连冠足够我们把腰板挺得直直的。”

小包师弟这一嗓子嚎把队友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他们或置之一笑,或投来若有所思的目光,还有不屑的、不甘的。

宋鹿打了小包师弟的手臂,让他轻一点,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嗯。我还说你得失心太重。其实该把心思放在当下的是我。我心里的想法太杂了,不利于比赛。”

小包师弟眨眨眼睛,“师姐,我完全不担心你。你也

不要担心自己。全锦赛前,你吃了那么多苦头,在赛场上还是不骄不躁、稳扎稳打的,把他们一个个都打趴下来。那时的你可以,现在的你也一定可以。师姐,我相信你。”

小包师弟眼珠子骨碌一转,观察了一番四周的队友,确定他们没有在偷听,凑到宋鹿耳边悄悄说:“不只是对手,我们还要把这群师兄师姐打趴下,打得嗷嗷叫,替他们参加明年的奥运会呐。这些人太菜了,哪里比得上我们天赋异禀。”

宋鹿被小包师弟逗笑了,揉了一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把小孩子都揉脸红了。宋鹿转头再看窗外,咕嘟嘟喝冰镇后的苏打水,一条水线寒彻骨。

她心想,没错,她的终点绝不是亚运会,而是世界杯、奥运会。

从今以后,她的人生都是攀爬向上的。

她永远不认输、不认命。

第135章 Chapter135灿烂绽放。……

10月20日,杭州亚运会射击项目在富阳银湖体育中心进行。当天上午9点30分举行女子个人10米气、步、枪资格赛。

10米气步、枪资格赛规则为,运动员站在距离电子靶10米远的靶位,采用站立的姿势,据枪在右肩膀。在试射阶段,击发的子弹不设数量上限。在正式比赛阶段,运动员需在75分钟内击发60发子弹。

60发子弹射完,统计环数总数,依次排名。排名前8的运动员进入决赛。资格赛积累的环数不带入决赛。

紧张的资格赛结束,宋鹿和另外一名队友进入决赛。队友发挥出色,资格赛排在第一名。反倒是宋鹿发挥失常,仅以第八名堪堪卡入决赛。

决赛开始前,教练分析两人在资格赛上的不足,也评价对手的表现,韩国运动员一如既往发挥稳定,而印度队的表现也让人眼前一亮。

中午12点,女子10米气步、枪决赛开始。

宋鹿走到自己靶位前,教练把手放在她肩膀上,重重一按,鼓励她:“第一次参加这样规模的比赛难免会紧张,心态一定要放平,把平时训练的水平拿出来就肯定没问题。”

宋鹿点点头,深呼吸两次,走向自己的靶位。

10米气步、枪决赛阶段采取淘汰制。每个运动员先进行2组击发,每组5发,共计10发,150秒内完成。每次击发得分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每发最高得分10.9(既满环)。10发完成,记环数总分。

从第12发开始,每2发淘汰一名总分最低的射手,直到24发后决出冠亚军。决赛阶段运动员最多能击发24次,满分为261.6分。

每个运动员的射击习惯都不一样,有的习惯快击快射,有的则习惯卡着截止时间慢射。宋鹿的射击习惯一向是干脆利落。她是决赛第二个完成前10发射击的运动员。前10发,她一共得分104环。

这个成绩很糟糕,甚至没发挥出她平时训练70%的水平。

宋鹿把枪搁在枪架上,人倚在枪上,长呼长吸,试图让在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平缓下来。

这样国际性的大赛和她以往参加过的任何一场比赛都不一样!

可谓是万众瞩目!

现场的干扰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自从国际射联改变观赛规则,允许射击比赛期间观众为运动员加油——摇旗呐喊、敲锣打鼓都是被允许的以后,各大射击比赛也就同其他竞技比赛一样热闹喧沸起来。

亚运会,来自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观众时不时因为本国运动员的优秀表现掀起一阵浪打浪的欢呼。加上这次盛会是中国人的主场,国内观众更是热情洋溢。她被牢牢关注着,每击发一次,就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后面盯着她。那种不想让同胞失望的想法压得她透不过气。

不仅仅是现场的观众,国内最权威的媒体也都在现场,等着播报中国健儿摘金夺银的新闻。赛事是CCTV体育台直播,给中国籍运动员的镜头肯定比其他国家都要多。

决赛期间,她的脸将一次次出现在各大高清的屏幕前。屏幕后的观众甚至能看到她因为一次失误而皱眉,任何微表情都逃不过屏幕前观众的眼睛。

射击项目是一场关于极致精密度的游戏。真正所谓的“差之千里失之毫厘”。任何一次小小的心灵震动都可能让她产生两点几环的失误,从而被淘汰。

其他运动员陆续完成前2组的射击。头顶的电子大屏幕排名,宋鹿在末尾看到自己的名字。意料之中,她又是吊车尾,但也没有到放弃的时候,还有2次击发可以反超第7名。

宋鹿今天扎了一个丸子头,额头的碎发用她那对秃噜铁皮的“幸运”发卡别在耳朵尖上面。

刚才她动,碎发松落在眼前。她站直身体,取下两只发卡,牙齿咬一个,手往上拢碎发,先别起一只发卡,然后再交错着别另一只,正好是一颗十字星的样子。但因为发卡太旧太暗,别在发间并不明显,再高清的镜头也看不清她到底别着一对怎样的发卡。

广播里,发令员给出“开始”的口令。

从11发开始,运动员必须在50秒内完成单发。宋鹿依然利落地完成2次击发。她依然是第二个完成击发的。

第一个完成的是暂时排在第二的韩国选手,正好就在宋鹿旁边的靶位。韩国射击选手有戴帽子调整光源的习惯。而中国的女选手大多只是把头发扎起来。所以此时,一个丸子头和一个帽子头同方向同幅度紧紧盯着计分的电子屏。

8名选手都完成击发,日本选手被淘汰。

宋鹿暂时排在第七。

宋鹿就这样幸运地每次擦着末梢一直升到第四名。

但也仅仅到了第四名。她止步于奖牌争夺战外。

广播里清润的女士播报:“我们恭喜来自中国的宋鹿获得本场比赛第四名。”

宋鹿插安全旗封枪,朝观众席鞠了一躬,然后拖着沉重的射击夹退场。训练她的女教练快步走上来,上来拥抱宋鹿。宋鹿终于没忍住,鼻子一酸,在教练肩膀上哭出声来。

她不知道,现在的赛事直播画面里是她哭的镜头。

“教练,对不起。”

教练一个劲给她撸背,重复:“很棒了。”

小包师弟急得在旁边跳脚,被教练一推,“你别在这里添乱。”

小包师弟昨天就赢了男子10米气步、枪单人赛的冠军。今天下午,他还要和宋鹿参加男女混团比赛。

10米**女子赛最终由中国队的另一位女运动员摘得金牌,印度运动员摘得银牌,韩国运动员摘得铜牌。

中国队赢了,赢的却不是她。说不羡慕是假的,但她也确实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她实在太缺陷大赛经验,事实证明,战胜压力的人才能走到最后,是她技不如人,她输得心服口服。

下午的混团比赛在14:00,她和小包师弟在休息室候场。

小包师弟用肩膀盯一盯发愣的宋鹿:“师姐,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宋鹿触到一桩心事,撇头,若有

所思盯着小包师弟,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小包师弟眨眨眼:“今天,将是我和师姐一起赢下第一个国际比赛金牌的大日子。我一定要把今天的日历塑封起来,不,裱起来!”

宋鹿淡笑一下,哭得红肿的眼睛弯成一对月牙。

也对。这种事只有自己才会上心。他们想的肯定不是一件事。

小包师弟看宋鹿头上的发卡,亮晶晶的十字星压在薄薄一片深栗色头发上,不是上午的那一对。特别扎眼,特别漂亮。

宋鹿看小包师弟的目光落在她头发上,就心虚地用手掌压在发卡上不让他看,“换着戴,换个心情,换个运势,说不定就能走好运了。”

小包师弟狐疑地看宋鹿遮遮掩掩的样子,“师姐,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真的灵吗?那你借一个给我戴。”说完,他就动了手。

宋鹿一掌拍掉这只爪子,“亚运会男冠军戴女人发卡,你是真不怕媒体把你写成个变态。”说完,她就噗嗤一声笑了。

小包见宋鹿笑了,也就把手放在脖子后面,伸了个懒腰,嘴边噙一个鬼头鬼脑的笑看着宋鹿。

宋鹿当然知道小包是故意在逗她,笑了一阵,感觉情绪宣泄了不少,没那么紧张,至少不会喘不上气了。

混合团体10米气步、枪开打。宋鹿和小包师弟一队,上午获得女子单人赛冠军的女队员和另一名男队员一队。

宋鹿这组在资格赛共完成3轮射击,每人每轮10次击发。最终获得总成绩632.2分,以资格赛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到金牌赛。

资格赛结束,先进行铜牌赛,在中国队与哈萨克斯坦队之间角逐。

现场观众不断鼓掌、呐喊、击鼓,为运动员加油。

宋鹿和小包师弟等在场下看队友比赛,也为他们加油。

小包师弟挤过来,“师姐,你这发卡真灵验,果然转运了。”

宋鹿按了一下头上的发卡,确定它们还好好别在头发上,草草“嗯”了一声。没想到他送到发卡真的比自己的“更幸运”。

铜牌赛结束,金牌赛即将开始。

他们换上射击夹克。

站到靶位前,小包师弟捏拳头送到宋鹿面前,眉开眼笑说:“师姐,加油。”宋鹿送自己的拳头上去和他的一碰,“加油。”

混团金牌赛的规则是,每队两名射手分别进行射击,射击的成绩相加后与另一队进行比较,成绩高的组合得2分,成绩低的组合得0分,持平则各得1分。两队先达到或超过16分的组合获胜。

这就必须要求两名射手每一局都要发挥稳定,紧绷每一块神经和肌肉,保持长时间的专注度。两人必须打配合,每一枪都不能有失误,否则就可能因为一个极小的失误造成比赛结果的大逆转。

小包师弟在试枪阶段误击一次空弹。这是射击项目中的一个低级错误。他向裁判举手示意,马上吃了一张黄牌警告。他扭过脸看向宋鹿,一张苦瓜脸上挂着苦哈哈地笑。

他们第一个节奏就踩错、踩乱了,后面的比赛必定不轻松。

金牌赛开始,中国队第一轮打出20.3,对手20.6,0.3环的差距,中国队第一轮0-2落后。第二轮,中国队打出21.2的成绩,韩国队只打出20.4环,比分扳平!

第三轮、第四轮……比分来到6-2。

韩国队教练叫了暂停!

比赛恢复后,一直打到第十四轮,宋鹿他们打出21.5环,韩国队成绩是21.2环。16-12!比赛结束,中国队获得金牌!

宋鹿激动得在旋转的媒体摄像头前和小包师弟相拥。

她又哭了。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高清镜头将她的喜悦无限放大。

全世界的观众都在看这对初次亮相的中国运动员喜极而泣的样子。年轻的如花一般的面孔,红润沾着眼泪化成的露水,在镜头面前灿烂绽放。

第136章 Chapter136全世界她最喜……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有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南边的墙前面立着一台100寸的超高清电视机。4K屏幕里那个刚刚赢下混团冠军的女运动员的脸蛋因为兴奋和激动而涨得通红,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而这颗香喷喷的水蜜桃正被包圆渊这个臭小子死死搂在怀里。

这间会议室里只有林也一个人,坐在最北面的座位上,手边是一杯橙C美式和一台打开的手提本电脑。他从早上9点开始就坐在这间会议室,看完了宋鹿两场赛事的直播,也看到了她两次哭鼻子。

这个CCTV台的导播也是个爱拍美人的,切了各种刁钻古怪的镜头给宋鹿,360度无死角展示我国女运动员的美丽和娇气。

眼下,体育台的驻现场女记者正在采访上午那个女单冠军。宋鹿和小包已经换上普通的红色运动服。两人挨在一起候在镜头后方,等着接受第二波采访。

摄像机的虚镜里,宋鹿的十字星发卡随着她头的转动一闪一闪,十分夺人眼球。镜头那样模糊,却也能看得出她正在笑,和小包说着什么话。因为前面正在进行访谈,背景经过了消音处理,但她清凌凌的笑声还是时断时续钻到人耳朵里。

到底和这毛还没长齐的小孩有什么好说的?

那么好笑!

电视镜头里,宋鹿突然低下头,在身上翻找起东西。小包蹲下来,嘴巴张得那么大,像喷水池里的石头**雕像。宋鹿掏出一根长条形的东西,低头认真剥开包装,把这根棒子塞进小包嘴里。小包站起来,立刻高了她半个头。两个人一上一下眼神交汇,又开心地笑起来。

前景里正接受采访的女队员往后转头,显然也是听到了笑声。主持人立刻顺水推舟把话拉到后面的队员。

“我们的队员都那么年轻。赛场上,他们是英姿飒爽的运动健将。生活里,也是爱吃爱笑的少年青年。我们的小队员经过三个小时的艰苦拼搏,肯定饿了,在吃糖补充能量呐。”

镜头的焦点开始转移到宋鹿和小包身上,变得越来越清晰,将师姐师弟在赛后喂糖,如此“亲热有爱”的一幕永远定格在中国射击史上。

主持人送走了前一位运动员,走向宋鹿和小包方向。小包在镜头拉近的一瞬间,手忙脚乱地把棒棒糖藏到身体后面,眼睛骨碌碌乱转。

电视镜头下方立刻从左右两边弹出两人的介绍框。宋鹿下方写的是,亚运会10米气步、枪混团冠军,由申港队输送到国家队的宋鹿。

林也记得,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夜,宋鹿曾说,对于运动员来说,优秀不是优点,天才更是泛滥,他能在电视里看到的运动员都是万万里无一的“天才中的天才”。

他现在电视里看到她了。她是不是能长点自信,明白自己就是超级超级优秀,是那个超越十几亿人的“天才中的天才”。

“你很棒。你真的很厉害。”

他真想亲口告诉她啊。

电视屏幕里,女记者开始采访宋鹿:“……我和观众都注意到,你上午的比赛后哭了。在面对这样一个自己不算满意的成绩后,你是怎样迅速调整心态,赢下自己人生中第一个亚运会冠军的?”

宋鹿眼睛在几不可察的幅度里转动,想眨眼又不敢,长睫毛微微颤动,脸上有一刹茫然和无措,显然是还不习惯面对国内主流媒体。

她的脸蛋本来是粉色,现在赤红如苹果,提着一口气说:“上午的比赛我确实没有发挥好。但我就是不想认输,也不想拖累队友。”

林也嘴角上浮,心里暗嗤一声:“操心的胆小鬼。”

女主持人笑说:“我了解到,现在全国的观众都称呼你‘恒星小姐’,说你是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能讲讲你头上发卡的故事吗?把发卡别成星星的样子是有什么寓意吗?”

林也的耳朵立起来,等着听宋鹿接下来的话。

宋鹿愣了一下,抬起手压在发卡上,磕磕巴巴说:“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算是我的幸运”

宋鹿的话没说完,主持人手压了一下耳麦里,收到消息要进行颁奖和升旗仪式了。主持人用几句话感谢了为国家增辉的运动员,把话头一收,结束了本次采访。宋鹿和小包被工作人员引导着走出镜头。

电视上开始回播赛事的精彩镜头。

宋鹿在决赛阶段几次漂亮的击发被剪辑在一起,又补进几个直播时没有的镜头,以1.5速播放了出来。或是从侧边镜头,或是从正面镜头,观众直面感受到她据枪时冷峻的面容、目空一切的锐利眼神、利落果敢的击发,是射击赛场上绝对的真神。

林也眼睛放在电视上,思绪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