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2 / 2)

他在雁门待过。

谢观怜下意识看向他,却发现他也在看她。

那双眼黑沉沉的,耳边的红坠子鲜红,白璧似的脸上嘴角上扬,薄眼底的怜悯分明没有显出来,却没来由给人一种知晓一切的错觉,仿佛是浸在白雾中的微笑佛子。

谢观怜眼睫轻颤,喉咙干涩,“你……在雁门待过?”

察觉到她在发颤,他贴心地抱紧她,“嗯,待过,也见过怜娘。”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谢观怜却因为这句话而头晕目眩,目光不自觉地垂下,落在他喉结上的那颗黑痣上。

早已经在记忆中褪色成白雾的小僧人好似还站在长廊上,他的身形轮廓模糊不清,而白雾散去,小僧人的身影也跟着变淡,唯有喉结上的那颗黑痣如朱砂印在记忆之中。

他说在雁门待过,见过她,可她没有见过他。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

他……

谢观怜猛地看向他,微翘的眼中全是错愕,随后便是涌来头皮发麻的悚意。

哪怕她被他抱在怀中,后背也涌来了一股冷意。

他似没看见她眼中的惊悚,咬住她抬头时擦过下巴的鼻尖,融冷月华的茶乌褐眼瞳潋滟着将笑的水色,轻声问她:“怜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谢观怜的喉咙被堵住,失神好一阵子才恍然反应过劲儿,握紧掌心,让指甲深陷在皮肉的疼痛刺激着脑子,维持清醒,不让记忆因他随口的几句话便被拽着走。

沈听肆太聪明了,他极会洞察人心,若是跟着他的话去想,记忆会被混淆,颠倒成他真的去过雁门,甚至遇见过她。

谢观怜偏头避开他黏湿的亲昵,朱红檀口微启带着点儿喘意:“不,你是沈氏嫡子,自幼在丹阳的迦南寺长大,不可能会去雁门。”

所以就更不可能会见到当时她了。

沈听肆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桃花脸,笑着调整她虚软的坐姿,让她的双手勾住脖颈。

“怜娘说得对。”他轻叹,含笑的与她对视,“不过你也说错了,在我去丹阳之前,最先是在秦河,随后再去的雁门,与人走丢过,然后被关在笼子里的人群中,见过怜娘。”

他年长她几岁,又因皮相生得好,所以与人走失被拐进暗楼里也无可指摘,自然也会遇到一个被打得极其可怜的小姑娘。

她机敏,一眼便看中了他,装可怜,引诱着他带她一起走,只是在逃跑的途中两人又被抓了回来,他被人抓回去打得半死,也是自然的。

“那时候怜娘不姓谢,连名字都没有,观怜二字乃是我见观音怜悯,为你择的字。”

他说过往时神情冷静,语气轻柔,没有怨怼,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大事。

可谢观怜却在不停摇头,“不,你不可能是他。”

“怎么不是?”他望进她的眼底。

谢观怜用力掐住手心,将微乱气息竭力压下,慢慢的,她在寒颤的身子恢复冷静。

“即便你去过雁门,也有这颗痣。”她抬起手指,拂过他喉结上的黑痣。

他往后仰头,睨着她不言。

谢观怜惨白的脸颊也有了红晕,深吸一

口气后继续,肯定道:“你不可能是他,我比谁都清楚记得那段时日发生过何事。”

虽然那时的她只有五岁,但却清晰记得,记忆中那人虽是和尚模样却不是僧人,也不是沈氏嫡子,那时候还她从别人的口中听过,沈听肆那时去了王庭。

世上不可能有两个沈听肆。

他一定是查过她,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谢观怜很肯定,即便两人生得气质再相似,她都不会认错。

沈听肆不是他。

“沈听肆,你不是他。”

她的笃定让沈听肆微微挑眼,托着她的臀懒散地倚在椅上,脸上露出几分平淡的微笑,“原来你也分得清谁是谁。”

如同默认她反驳的话一落,谢观怜霎时如止风下的软烟罗,瘫伏在他的胸膛,彻底松了一口气。

真不是。

她庆幸着,没有看见头顶的青年瞳心不动地盯着她,掠过此间话,漫不经心地抬手抚摸她平坦的肚子,问道:“今日有感觉吗?”

谢观怜抬起泛粉的脸,嗔看他一眼,对方才他吓她的那些话很埋怨。

她拨开他的手,继续倚在他的怀中想着往事。

隔了好一会儿,他没等到回应,似忍不住了,抱着她起身走向榻。

谢观怜急急地环住他的脖颈,“你要做什么!”

他没看她,直径将她放在榻上。

绣着淡金白芙蓉的褥,灰白如雾的帐子,她手肘撑在波澜状的软枕上,衣襟斜斜地垂下露出雪白的肩膀,一点深勾,半圆腻白,急急地伸手抵住他俯过来的胸口。

“不成,我可能有孕了。”

他屈膝跪在她的身边,低头捧起她的手,含住她玉皙细长的手指,沿着指尖打圈,嗓音虚哑地道:“我知道,不做什么。”

他都露出这样的霪荡的一面,怎可能不做什么。

谢观怜不信他的话,但被他含得脸热了起来。

如今的她哪儿经得住他的撩拨,被含下手指,那对湿润润的眼珠便如同桃花上滚着的露珠,又艳又清透。

听见她吐息急促,他撩眼觑去,褐沉沉的目光勾着她,顺着她的手指吻上她的肩膀。

在她呼吸凌乱,眼神迷离之际,他抱住她往里面滚去。

谢观怜被挤在里面,还没从方才回过神,他忽而又停下,侧首轻啄她的侧脸,低声哄道:“睡吧。”

说完,他似困了般闭上眼,仿佛抵住她小腹的不是他。

隔了好会子,谢观怜压下被撩拨起的情慾,羞红着眼瞪着他。

她觉得他是故意勾着人,又不给。

方才的话已经放出口了,她哪怕再想,也拉不下脸去说什么。

这一日,两人相拥着睡下。

本以为只这一次。

接下来的一连两三日,他每日都如此。

至到距离那日的事过去半月有余,距离大夫来诊脉的日子越来越近,沈听肆还从外面带回了接生老练的婆子养在府中。

谢观怜见此从未多言过一句,好似也默认他觉得就是有孕了。

一日下午,沈听肆外出许久还未归来,谢观怜在房中百无聊赖地等他。

昏黄的光落在窗牖上,她身姿懒懒斜斜地倚在窗边,手中转着一颗小圆球,身上仿佛被渡了一层柔光。

刚从外面回来的青年抬步入内屋,一眼便看见了她,眼底不自觉浮起暖意。

沈听肆上前坐在她的身边,侧首盯着她掌心的圆球,温声问:“这是什么?”

谢观怜回过神看见他,手中的圆球倏然一收,抬起他的手将放过去,弯眼笑道:“这是用金线编织的球,用来玩儿的。”

“玩?”他提着圆球左右看,“这是给孩子玩的吗?”

谢观怜闻言脸颊微红地掩唇轻咳,唇瓣翕合着一副不知道如何说的模样。

见她如此反常的羞赧,他顿了顿,平缓地续问:“我们玩的?”

谢观怜有时觉得他对情事已算样样精通了,有时候又觉得他仍还像是在迦南寺受佛训的佛子,圣洁的心里干净得容不下污秽。

她扭捏地抢过他手中的圆球,低眉颔首地道:“是。”

他最近几日总撩拨她,又点到为止地不肯往下,她也是个正常女人,那经得住这几番来回。

“要不要试试?”她咬他的眼皮,朱唇划过轻颤的眼睫,抚摸他滚动的喉结,吐气如兰的试探、引诱。

像是妖女在引诱禁欲的佛子坠入凡尘。

他猛地别过头,仪态端庄地按住她的肩膀,却轻喘欲拒还迎道:“不可。”

平日浪荡的男人,此刻装起了正人君子,也还是干净得不染凡尘。

谢观怜不知道他又怎么不可以了,被他按得死死的不能动,只得泫然欲泣地望着他,仿佛他不同意就下一息便要哭一出来了。

这样的她,很少有男人能抗拒,他也一样。

他默默地将她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谢观怜被放在榻上,手中捏着圆球,以为他是同意了。

孰料,他眼含情慾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似要离去。

谢观怜手疾眼快地抓住他:“你去何处?”

他停下,转头认真地看着她道:“去找府医。”

谢观怜一怔:“找府医作何?”

“为你诊脉。”他凝着圆球,露出几缕遗憾,即便他也很想,但她若是有孕那边不宜行房。

谢观怜从榻上坐起身,猛地抱住他的脖子,低声说:“没事。你轻点动便是,我将你捆着,若是不舒服了我自己会知道,不用请府医。”

其实她本就未曾有孕,女子迟来几日月事是正常的,她只是想将身上的蛊解了。

“可我不知轻重。”他仍拒绝,若不沾,他尚且能忍,一旦沾了她,他会控制不住行为。

谢观怜都已说了这么多,见他还是拒绝,抬眸嗔他,“给你用,又不是我用。”

“我?”他看去。

“嗯。”谢观怜体态柔媚地颔首,红晕从耳畔蔓延至白颈。

他看得失神,忍不住将她抱在膝上,脸庞埋在她的胸。脯,像是邀欢般轻声道:“怜娘,我不知道怎么玩,你教我好不好。”

心口被他的气息洒得痒痒的,她被蹭得腰窝发软,软喘地抬起他的脸,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他先是一怔,随后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圆球上,看不出是不是愿意。

她想捆住他,还将圆球塞到他的口中,让他不能反抗地玩弄他。

很霪荡但安全的行为。

他一直不出声,谢观怜以为他不愿意,忍不住抬眼偷看他。

青年看似平静,耳尖却是红的,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不是不愿意,她的主动令他无法不动容。

“你别走好不好。”她眼眶的泪珠毫无预兆地落在他的肩上,浸透入肌肤。

他被滚烫的泪珠挽留,用力地抱住她,“好。”

谢观怜听见他的同意,抬起湿漉漉的黑眸破涕为笑地看着他。

很快房中点起熏香,红烛亮起。

青年跪坐在榻上将自己交给她。

他口中咬着她塞的圆球,垂下的长睫颤了颤,看着她用镣铐将双手扣在床头,清瘦的脚踝也被红绳束缚上。

从未有过的感受,他忍不住想要去抱她,可又动不了,所以学她往日的神态,抬着薄粉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含着祈求。

想让她看他,怜悯他。

第67章 怜娘,你看,你离不开我的……

此刻谢观怜手脚发软,不敢直视他眼底的渴求,双肩紧绷得后背发寒。

因为口球中有迷药。

她不知他有没有尝出来,应该是没有,不过就算尝出来也无碍,他现在已经被桎梏了四肢,没办法挣扎了。

接下来等药效发挥,她便能出去了。

他见她迟迟不动,抬起被束缚的身躯,喘息如潮地靠在她的肩上,含糊咬着口球似在求她怜悯。

急遄的呼吸炙热地喷洒在她的肌肤上,黏得她身体也跟着发热。

为了不被他勾起起情慾,她欲佯装娇怯地推他的肩,“先不急。”

然话音一落,青年似半点力气也没有,顺着她欲拒还迎

的力道倏然栽倒在软枕上,血红的流苏横亘在脖颈上,像是被割破而流出的血。

他望向她,密睫很轻地颤了颤。

迷药生效了。

谢观怜见此急忙从榻上爬起来,打开木柜翻找出便于行动的衣裙穿上。

终于能走了。

谢观怜险些哽咽出声,用袖子胡乱拂过双眼,转过头立在不远处看着被捆在榻上,即使浑身无力,也想要朝她爬来的青年。

谢观怜咬了咬唇,别过眼,不再多看他一眼,换上衣裙,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而去。

身后的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在她的身上,她不敢回头,所以没有看见青年迷茫地盯着她的背影。

他分不清她是在如方才所言的玩,还是真的要离开。

直到她拉开的房门,毫不犹豫地跨出去,他的心口才随着那扇被拉开的门破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抓住扣在床头的绳索,疯狂地摇晃着想要换她的回头。

可他还咬着吐不出的口球,越是用力,从里面渗透出的苦涩的味道越是明显,苦得他神识涣散,她都始终没有回头。

甚至……她连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他。

香炉中的熏香缭绕如雾,灯罩中的红烛泣泪。

又被骗了啊。

他放弃挣扎,盯着那扇被打开的门,呼吸凌乱地喘息,心口如被点燃一把火,大火烧着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热得滚烫身体抽搐。

谢观怜。

他无声的唤着,茶褐色的眼珠彻底失去光泽,双手被扣在床头,雪青长袍遮住他的身躯,清瘦的脚踝被红绸勒出红痕,一动不动地躺着。

他超出理智的冷静思考。

谢观怜她跑了。

会朝着什么方向跑?

谢氏已经举家撤离了雁门,因为有谢明怿,她暂且不会回雁门,丹阳也不会回去……

她出去之后,第一个想找的人是谁?

张正知?

但张正知被禁足,出不去。

而如今觊觎她的人有沈月白,以及……起事的拓跋呈。

可拓跋呈并非她会看上的男人,那是沈月白,她会找到他……然后依附他。

不,是张正知。

青年冷静地想,乌黑的眼睫轻颤着盖下,咬着的口球细线从唇角缠绕至耳后,摇晃的烛光在温润的脸庞投下冷漠,让他像极了刚做完的牵线木偶。

无论她逃去了什么地方,他都还是找到她的。

谢观怜离不开他的-

沈听肆一向不喜在院中放人,而且近来对她早就有所松动,不如往日那般警惕。

有了前几次的经历,这次她小心翼翼地避着可能有人的地方,脚步急碎地往后院走。

还没走出院门,她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腕,猛地往一旁拉。

谢观怜以为是被发现了,头皮发麻得险些惊呼出声,直到那人手疾眼快地伸手捂住她的唇。

“观怜姐姐,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谢观怜稍定睛。

是张正知,不是沈听肆。

她紧绷的神情霎时松懈,无力地倚在他的怀中大口呼吸。

张正知将她揽抱在怀中,神色难掩激动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没死,是被沈听肆藏起来了,果真如此。”

他从一开始便不信谢观怜会死,可摆在眼前的证据,又让他不得不信。

直到他发现,沈月白失踪后被人找到差点丢了半条命,心中便越发肯定就是沈听肆所为。

为了证实,他避开众人见了醒后的沈月白。

往日风霜高洁的青年仿佛失了魂,只听见他提及谢观怜才回过神。

当时沈月白抓住他的手,让他一定要将她救出来的神情,他至今都还记得。

谢观怜缓过惊吓过度的心跳,往后退出少年的怀里。

她看了眼外面,没看见有人追来,复又侧首看向眼前的少年道:“张正知,你怎会在此处?”

温香软玉从怀中离去,张正知压下心中遗憾,眨眼道:“自我被他摆一道后,我这几日都守在这里,在想办法进去将你偷出来。”

谢观怜蹙眉:“我不是让绣娘与你说,不用来救我,你怎么还来?”

她为了不让张正知如沈月白那般被牵连,那日她也只收了迷药,让绣娘回去,她还让绣娘告诉张正知不用来救他。

张正知闻言眉心蹙起,随后露出一抹了然地冷笑:“我派去的绣娘根本就没有回来,被沈听肆扣押了。”

所以他才会因为计划还如之前一样,而在那夜冒失上来,事后被人联合参了一番,少卿一职暂被褫夺。

不过倒也让他少了杂事,能整日蹲守在沈府的后院寻找机会。

张正知不欲在此地细说,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观怜姐姐,先不在此地说,我们先出去,沈月白也在外面。”

听见沈月白也在外,谢观怜跟上他。

离开沈府之前,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身后。

暮色如同薄纱般罩住整个府邸,安静得似一座空荡荡的,精致秀美的宫阙。

“观怜姐姐”

张正知察觉她的脚步似放慢了,回头却见她在看沈府。

他不动声色地捏紧她的手,“我们快些走,不然一会儿就该要被发现,我们几人都逃不掉。”

谢观怜收回视线,对他点点头。

两人迅速离开沈府。

谢观怜不会骑马,所以他便将她抱在前面。

少年的身躯彻底圈住她,从背后传来炙热的体温,以及他跳动剧烈的心跳,无端让她生出不适。

张正知仿若未觉,低头在她的耳畔轻声道:“观怜姐姐抓紧了,我们去找沈月白。”

谢观怜与张正知一起长大,年长他几岁,从前一直将他当做尚未弱冠的弟弟,一直没有察觉如今的他,原来早就已经长成有几分青年的模样,靠近时给人极强的侵略感。

经由沈听肆之事,她对他生出几分疏离的抵触。

见她不自在地点头后偏头闪躲,张正知勾唇笑了笑,然后挥鞭策马。

谢观怜是被张正知在天亮之前出的秦河,暂且安置在一座宅院中。

此处宅院距离秦河不远,是一座风景秀美的私山。

张正知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中,故而不能离得太远,还要回秦河,他便为她安排了几名随身伺候的侍女,将她一应习惯告知给侍女。

谢观怜越听越觉不对,听起来像是要让她在这里长居。

少年说完忽然敛眉停下来,似在想她还有哪些习惯。

谢观怜先耐不住,开口问他了:“小知,你不是说带我见月白吗?怎么不见他?”

她端方地坐在身边,细长的手指勾住他的衣袖。

张正知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粉嫩的指甲修剪饱和圆润,比涂抹了粉色丹蔻都还要好看几分。

但他此刻却不是欣赏,而是忆起那夜他冒失地闯进沈府,在沈听肆脸上、脖颈上看见的那些抓痕。

都是她抓的。

想必他强行要与她交欢,她拒绝时留下的。

张正知握住她的手,心忖日后他身上也会留下她的痕迹,脸上却扬起无害的笑面对着她。

“你赶路一夜,先休息一日,我让人去请沈月白来。”

谢观怜用力想抽回手,发现他看似捏在手中把玩安抚,实则不容她反抗。

“你骗我?”她听了他的话秀丽的细眉微微蹙起。

张正知主动松开她的手,无辜地眨着眼,委屈道:“我不算骗你,的确是沈月白与我说的,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在沈府,而且你看,昨夜我们为了不被发现,一直朝着秦河外走的,沈月白还在秦河不知我们已经变了路线。”

少年双手举在耳边,垂拉眼皮,漆黑的眼盯着她像极了等着主人摸头的小狗。

乖巧的小狗只会对主人摇尾,怎么会骗主人呢?

他漫不经心的在心中想着,面上的无辜更甚了。

听他如此说,谢观怜顺着想了想,勉强信了他的说辞:“好。”

张正知莞尔,扶着她的双肩站起来,“那怜姐姐现在先去房间休息,晚些时候等沈月白赶到了,我再让人叫你。”

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

谢观怜随着侍女去他提前安排好的房中休息。

一夜的颠簸,谢观怜心中始终没有放松。

她跟着侍女走在青石板小道上,余光暗自打量周围。

高墙,深树,地广物稀,不像是张正知在秦河短短几年时间便能拥有的庄子。

她若有所思问地问前方领路的侍女:“此处是小知的吗?”

侍女垂着头恭敬答道:“回娘子,此处是王爷送予大人的私宅。”

贴了天家名字的私宅,意味寻常人进不来,难怪他放心让她暂住在此地。

随后谢观怜又问了许多关于张正知的事,侍女应是早就被吩咐过,知道有些能答,有的需得斟酌用词后再谨慎出口。

一路问下来,她隐约察觉张正知在秦河到底有多受君主恩宠,就连现在暂且停职也能来去自如。

侍女领着她进了房间。

“娘子,请宽衣休息。”

谢观怜道:“先不用,你们回去吧。”

侍女转身出去,顺而将门阖上。

谢观怜站在房中,打量屋内陈设,越看心中越觉怪异。

房中的每一件物都很眼熟。

她上前伸手抚摸紫檀莲花香炉,很像曾经她在雁门时,兄长在她生辰时送的那一件。

还有门帘与床幔,雪青色的软烟罗,罗汉榻,床上的梨花褥子,素锦方枕……

谢观怜坐在床沿,望着满堂熟悉的物件儿,心不安地往下坠。

总不能是逃一个牢笼,又进一个罢……

张正知自幼便黏她,小时候路都走不稳还总爱跟在她的身后,追着她说以后要娶她。

那时候他年纪太小了,讲话都磕磕绊绊的,而她心中只惦念着旁人,又生了病,所以听不得他说这样的话。

曾经她被他说烦了,还将他凶哭过。

那时候的张正知哭了很久,她也安慰了他许久,从那之后张正知再也没有哭过了。

往后的一些年里,他虽偶尔拈酸吃醋,但距离把持得很好,她也一直当他是童言无忌。

现在想来大约不是童言无忌。

谢观怜在相似得如此诡异的房中无心安寝,一直睁眼等到傍晚张正知派人来请她。

沈月白来了。

她一直很担忧他,想知道他现在如何了,但沈听肆听不得她念及旁人,所以她没在他面前提及,可心中对沈月白的担忧与愧疚日益加深。

看不见他安好,她无法安心。

侍女将她带去前厅。

沈月白一身素色僧袍地坐在不远处,脸颊深陷,清瘦得厉害,乍然一看她险些没有认出来。

他起眼看见女人站在不远处,眼中一亮,忍不住露出浅笑:“观怜。”

谢观怜走上前,看着他消瘦的脸,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那日他浑身是血的被挂在佛像上,似乎伤得不轻。

沈月白摇头,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打量:“没事了,你呢?”

谢观怜坐在他的身边,让他看,“我没事。”

“嗯,那便好。”沈月白见她面色红润,体态丰腴,便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了。

兄长即便再对他如何,也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沈月白眉头松懈,同时心中升起失落。

太多人爱慕她了,若是没有能保护她的能力,她跟着他只会受苦。

想到自己毫无能力,他的心抽搐拉扯出一道口子,口中的话不知如何说出来。

他要再次先说离开她了。

之前,他因她将自己视为旁人的替代,而负气离去,一句话也没有留给她。

之后,他想通了,觉得哪怕她心中有人,此生也不会再嫁,也仍觉得能留在她身边也很欢愉。

可才没过多久,他又要放弃她,先离开她。

这一次离开,恐怕一生都难得再见一面。

“观怜……”他望着眼前的女人,眼中挣扎出不舍。

谢观怜察觉出他今日来似乎不只是为了见她,默了默,柔目雾盈盈地抬眸,轻‘嗯’了声。

沈月白垂下眼睫,涩然道:“我今日是来与你道别的,我要随师傅去王庭修行了。”

“匈奴王庭?”

消息来得太突然,谢观怜微怔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不解他为何忽然要去王庭。

虽然自古以来王庭重佛,准许两国每年可遣派僧人交换,在各自佛寺中来往修习。

但是匈奴前不久刚与本朝打过一仗,被拓跋侯君压在边界不敢来犯,但现在拓跋侯君也有反心。

沈月白已经还俗几年了,怎会忽然要去王庭?

她不由想起沈听肆,或许是因为他。

可沈月白却说:“因为你。”

“因为我?”谢观怜哑然。

她在心中想了很多,甚至以为是沈听肆,可未曾想到是因为她。

“嗯。”沈月白道:“不是因为旁人,我自觉身无一处,保不住你,所以想去王庭一段时日,届时能保护你之后再回来。”

听他如此说,谢观怜很难不动容,眸含愧色地望着他:“月白,其实你……”

她咬了咬下唇,轻声说:“没必要为了我这样,我自私自利,对你不诚,没必要为了我这样一个女人而做出这样事,我不值得。”

她的确不值得。

沈月白从未见过世上有哪个女子,能如她这般肆意明媚。

但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当年跪坐在一众信徒中,悄悄抬着明媚眼眸看他的少女,也喜欢她气喘吁吁地朝自己奔来,问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只为了多看他两眼,多说几句话。

其实她从未对他表现出任何亲密举动,可那时候他以为她也一样爱慕自己,所以义无反顾的也爱上了她。

以至于,当时从张正知口中得知真相后无法接受,最后负气离开。

沈月白想起往日,心中出奇的平静,温柔地望着眼前的女人,第一次伸手握住她的手。

谢观怜看着他,没有抽手。

“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样高尚。”他神色温柔地说:“我只是想让你对我多一点愧疚,也在你心中占一小块位置。”

他知道抵不过她心中的那人,也抵不过兄长,甚至连张正知都抵不过,所以用这种方式破开她心,找一块干净的地方装下卑劣的自己。

就比如现在。

他就见她哪怕知道他的卑劣,仍满脸愧疚地垂着头,翕合唇瓣说:“对不起。”

“无碍,是我的选择。”他笑着摇头,随后忽然道:“观怜,我能不能吻一下你。”

谢观怜掀眸,神色犹豫。

他见她犹豫,心中虽失落,但嘴角却依旧微扬,“并非是要冒犯你,我只吻你的额头,就当给我唯一的念想。”

从骨子散发温柔的青年就这般看着她,乞求能触碰她一下,卑微得令人心软。

谢观怜看着他不忍心,缓缓点头:“好。”

他莞尔弯眼,起身站在她的面前,俯下身,珍重地吻在她的额上,轻声说:“小心张正知,我走后会找人进来,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早就知道你在迦南寺,去岁腊冬就想让人将你掳走。”

兄长虽然不是好人,但至少不会伤害她,只会去伤害旁人,但这个少年不同,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得不分是谁。

谢观怜闻言一怔,想到了去年的腊冬。

她与月娘在迦南寺的梅林品茶,回去更衣时遇见的贼人,若非当时遇见沈听肆,她已经被人迷晕带走了。

最初还以为是姚氏,后来也曾怀疑过许多人,因想不到是谁与她有仇便就此作罢,当做一桩悬案。

怎知,今日沈月白却说是张正知做的。

谢观怜讶然他会忽然说这样的话,下意识抬眸想问他,余光却留意到门外被风卷起的一段玄色。

张正知

一直在外面窥视着里面。

她心中咯噔一跳,匆忙敛睫装作未曾听见,压下口中险些问出的话,紧绷地坐在原位。

沈月白说完,抬头柔声道:“多谢观怜圆我心中的遗憾。”

谢观怜摇头:“……没事。”

沈月白知道方才那番话在她心中掀起了波澜,心思已不在自己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她。

“观怜,我走了。”

谢观怜起身,欲开口道送他,门口倏然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怜姐姐,月白郎君的小厮来了找他了。”

张正知走进来,挑眉看着两人,无害地露出尖锐的虎牙,“我没有打扰你们罢?”

嘴上说着愧疚的话,却在往里面走。

他站在谢观怜身边,以亲昵的姿态将沈月白与他们分割成疏离的关系。

沈月白蹙眉看着少年,转眸温柔地看向谢观怜,低声说:“那我走了,你好生歇息,不必送我。”

“嗯。”谢观怜对他颔首,朱唇微启,许多话最后化作一句:“往后此生,望君珍重。”

两人之间似乎比往日更亲密,尤其是刚才的吻令张正知心中很不舒服。

他乜斜两人,催促道:“月白郎君快些走吧,你的小厮等急了。”

沈月白没有应他,对谢观怜道:“记住我的话。”

语罢,转身随着下人一道离去。

少年双手抱臂,矜骄地抬着下巴,睨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眨眼转头。

女人已经坐回了椅上,眉眼柔顺地垂着卷翘的长睫,素手端着温茶浅呷,对离开的人似乎没有丝毫眷恋。

张正知神色微霁,坐在她的身边,忽然抬起她的脸。

谢观怜被他弄得一惊,“怎么了?”

他轻哼,卷着袖子认真地擦着她被旁人碰过的额头,不满道:“姐姐就是心软,他又要弃你而去,你还让他亲你。”

他在门外看着都快嫉妒疯了。

直到迄今为止,他连她手都几乎没有怎么碰过,而那些后来者,一个占据她的心,一个占据了她的人,一个又能得到她的允许亲吻。

他神色黑沉地盯着,手中越发用力,直至女人轻柔的呼疼声响起,才唤回他的理智。

“小知,轻些,疼。”她仰着头的秀眉颦起,狐媚的上扬的眼尾泛着潋滟的水色,额头白皙的肌肤被粗粝的袖口花纹磨蹭得泛红。

张正知停下手凝着眼前的女人,忽然呼吸微乱,松开她后猛地别过头,“抱歉。”

谢观怜美眸盈雾,捂着被擦疼的额头,语气如常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方才亲我额头了?”

张正知闻言转过头,懒散地靠在后椅垫上,轻哼道:“你们叙旧这般久,我早就在门外等着了,自然是用眼睛看的。”

他没有掩饰自己在门外偷看,说得正气泯然,像邻里乖巧的小弟弟。

这样的少年无法使她联想,方才沈月白说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谢观怜沉默地噤声,指尖攥住膝上的裙子。

张正知见她周身掩饰不住的失落,语气陡然缓和,可怜地耷拉下眼皮,凑到她的面前,“姐姐,我也不是有意偷看的,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谢观怜摇了摇头,“没有怪你。”

他不信,缠着她说:“明明就有,不是在生我的气,你为何见了他之后,对我好像忽然就疏离了,是因为他吗?”

若是在往常,谢观怜定会觉得他如往日一样黏人,可自从听了沈月白的话,她下意识会留意张正知脸上的神态,揣摩他的语气。

当看见他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门口,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心跳微滞。

她抬眸凝着他,柔声安抚道:“没有,只是方才想在想你……”

她斟酌怀旧的语气,话还没有说完,少年脸色通红的打断她的话。

“你在想我?”他的语气难言愉悦,漆黑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对。”谢观怜颔首,正欲续说,他又打断。

“我知道了。”他浅笑晏晏地打断,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只选自己爱听的话。

谢观怜虽不知他知道了什么,还是顺着他没有继续说。

少年似有些紧张,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在她的眼神中纠结几息,忽而耳尖泛红地羞赧垂下眼,低声问:“那姐姐,我能不能也亲一下你?”

女人想男人,无外乎男女之慾。

在之前不知道沈听肆将她藏在房中之前,他曾听说沈听肆去过金银店里买了里面霪器,彼时他还暗自嘲笑沈听肆霪荡,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她。

尤其是他闯入沈府的那一日,见过青年身上的痕迹,更是回去嫉妒得恨不得杀了他。

张正知说完后见女人沉默得出奇,遂停下百转心思,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谢观怜心中想着如何拒绝他,面上扬起软柔的浅笑,佯将他方才的话当成玩笑之言。

她娇嗔地乜他一眼,“我也就罢了,你如今不是小孩,应知道男女有别,日后可不要随便对姑娘说这种话。”

虽然不是姐姐,可姐姐的姿态摆得明白。

张正知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她,璨然生笑,“怜姐姐说得是,我如今不是小孩了,再有一年便可行弱冠礼了。”

他笑得自然,好似刚才真是随口说出来逗趣她的,谢观怜高悬的心悄然放下。

张正知现在还在停职勘察期,昨夜忽然出秦河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所以他还需尽快回去。

但他回去独自将谢观怜放在此处,心又觉不安,想要带她回秦河,又保证不会被沈听肆发现。

所以张正知对她道:等到他身上的禁令解除后,亲自护送她回雁门。

谢观怜自不会与他一道回秦河,脸上露出犹豫,愁容片晌后温柔拒绝:“暂且不了,你先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张正知原见她不愿与自己回去,心中盘算如何哄骗她,谁知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等他回来。

一句简单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他只觉得心口格外熨烫。

他看向她的桃花目染上情意,笑道:“好,姐姐就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会很快处理完余下事宜。”

谢观怜水盈盈的眼眸专注看人时,总给人深情的错觉,“好。”

张正知心中酥麻,似安抚她,又似在提醒她,“过几日我再来,姐姐先安心在此处,这是私山,寻常人来不了,我在山庄中也安排了许多人照看你,不用担心。”

谢观怜搭在膝上的手指微滞,虽然猜到了他在她的周围放了很多人,但当他说出来后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曾经那天真无害的少年,真的与她所见所想是截然相反的。

“好。”她轻垂尖尖的下颌,碎发从洁白的额散落一缕,柔善本就妩媚的面容。

张正知并未在这里逗留多久,与她说后又召来庄园里的侍女随从,吩咐好生照顾好她。

谢观怜亲自将他送到庄子门口,看着他驾马离开庄子,再随着侍女回去时特地留意沿途特殊之物,记下出庄的路。

夜幕四合,用完晚膳后谢观怜借由食多不适,提着明月盏在庄子里闲逛。

身后的侍女对她一直寸步不离。

谢观怜一壁闲庭漫步地走着,一壁柔声向侍女闲聊张正知。

“你跟着小知多久了?”

侍女答道:“回娘子,奴婢跟着大人已有一年了。”

一年,不算久。

谢观怜记下时间,心中暗想对策,遂又不经意地问道:“小知这些年在秦河过得如何?”

侍女不跟在大人身边,故而答不上来,说了些场面话:“大人深受君主宠信,在秦河过得尚可。”

谢观怜记得刚遇上张正知那时,他还可怜地向着自己诉苦,道是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自然,也有可能是他故意在装可怜。

谢观怜又与侍女讲了几句话,摸清眼前

自己的情形,便打着哈欠道困了要回去休息。

侍女连忙接过她手中的灯盏,带着她原路返回。

谢观怜以不喜被人近身服侍,回到房中便将她们都赶走了。

临走之前,侍女吩咐外面的人守好,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去她的耳中。

谢观怜不敢出去,也不敢去榻上,独自在坐在房中,取下床上钩帐子的金钩藏在怀中,然后耐心地等着夜深人静。

夜渐深了。

她一直倚在簟上,露着雪般的腿儿,乌黑的发丝长长地坠拖在地上,眼珠子则一动不动地望着不远处的香炉。

里面没有缭绕出的烟。

她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撑起身,足下虚浮地上前将香点上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檀香过于浓郁,她闻了片刻觉得极困。

风吹瓷铃响,带着吹风时沙沙声儿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勾得人心宁静。

谢观怜忍不住眯了眯眼,意识模糊地偏头倒去。

迷迷糊糊中,她察觉有人把她抱了起来,还将她身上的缠得紧紧的袍子掀开,藏在怀中的倒钩被抽出来,随意地丢在地上。

一阵风吹在身上的触感像是有谁在细吻,引得她背脊骨如有激颤涌来。

她轻吟,在困顿的意识中,想要将被扒掉的衣裳拢回来遮住,但双腕却被捆住了。

毫无反抗之力的谢观怜刚穿上的衣裳,很快被扒得干净,放进清澈的温水中。

而身后的人垂下乌浓浓的眼睫,脸浸在热水的湿气中。

她歪着头,滚雪般白腻肌肤浸在水中,被一双玉骨修长的手拂过透粉的肌肤,每一下正经得无一丝狎。昵。

直到不经意拂过胸口时,她浸在水中的身子忽地颤簌簌地抖了下。

那双手顿住了,目光落在渐渐而立的红蕊尖上,渐渐形成笑。

怜娘,你看,你离不开我的。

第68章 小狐狸

她很敏感。

从很久之前他便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所以她每每会很容易得到快。感,也很容易被满足。

如今有了情蛊在体内,她敏感得更甚了。

只是这般单纯的为她洗去,从别的男人身上沾染的气息,她都会情不自禁地动情得浑身泛红,尤其是挺立的红尖从水中冒出一点儿,让她此刻像只小狐狸。

小狐狸。

青年俯首轻咬她红红的耳尖,发自内心地笑了。

情蛊是种在体内的,只能使其沉睡。

他每次摇的铜铃,只是想让它沉睡,要她在没有情蛊的影响下,习惯他,迷恋他,并非是所谓的解蛊。

“怜娘,你看,我再晚来一会,你就又要想我了。”他贴在她的颈侧,与她亲密地耳鬓厮磨。

女人长长的乌黑长发被他从胸前拨开,从后颈逶迤垂下,似一段泼墨的古画。

好热。

好闷……

谢观怜被闷热得在水中艰难地呼吸,匀称的双腿相交,以膝盖厮磨,渴望让她的脸颊浮起妩媚的红晕。

袅袅上蒸的湿雾中,青年原本的温慈被模糊,玉瓷般的脸上平添一抹风流的慾色,掌心盖在红蕊尖上力道很轻地揉着。

水滴似的绵柔被弄成无数霪靡的形状。

只是这般弄着她很不得其意,迫切需要什么填补空虚。

他像是知道她此刻的渴望,一手罩着揉,一手顺着恰好淹没在胸膛的水浸进去。

刚触及便感觉里面一塌糊涂,许是温水太多了。

他拨开,用手指顶去时将温水也推进去了,谢观怜有点胀了,不自禁地收紧腹部,想要将那股子温水推出去。

但他却误会了,第二根手指合并,又用力将水推进去。

反复几次来回,有事动作过大,浴桶中的水会被带动得飞溅在地上。

渐渐的,他发烫的脸也埋在她的侧颈,吻着,嗅着,温湿的唇蹭在肌肤上有种冰火两重天的难受。

谢观怜不仅没有得到满足,反而因为推进去的温水过多,而越发空得难忍。

而她身后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贴着她的脖颈吻咬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将人从浴桶中捞了出来。

哗啦的水声响起,一浴桶中的水被溅起,她身上的水珠子打湿了他身上垂感极好的布料,湿漉漉地贴在身体上显出骇人的弧度。

他抱着人几步放在玉席子上,跌扑下去,手肘撑在她的两侧,神色迷茫地重喘出炙热的气息。

而倒在上面的谢观怜,尚未干的水珠从额上滑下,隐入鬓发中,沾着水珠子的脸颊如娇艳的芙蓉花,白皙的身子再暗光下满是艳色。

他深深地看了眼那滴水珠滚过的地方,跨腿坐在她的腰上,除去身上的衣袍。

薄肌分明的窄腰毫无遮拦后,那活儿拍打在她的娇嫩的肌肤上昂首叫嚣着。

谢观怜朦胧地睁开眼,无意间看见了。

那笔直的冒着晶莹黏液,壮硕得还带着点儿赤红的粉。

看清是什么后,她心中发慌,想要起身可此刻浑身又软又无力,尤其是撑得不行。

有什么在缓缓地动着,按摩着蕊尖。

“醒了啊。”

熟悉的喟叹于耳边轻响。

沈听肆!

谢观怜霎时从涣散中惊醒,看清眼前的人下意识想惊叫,可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却软哑得勾人。

甚至她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原本没有出去的东西随着那一声,将她堵得死死的。

他像是极其喜欢她此刻露出的神情,抬起她的一条腿搭在腰上,受不住地开始检查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男人留下的气息。

如果有,现在也会被覆盖。

她只能是他的。

谢观怜身子一颠一晃得发软,而身上的人仰着露出一对痴迷的眼,在疯狂的动作间耳畔的一点红被晃出残影。

沈听肆,怎会是他?

不……不对。

谢观怜眸中的水波被撞散,艳色爬上白脸颊,两弯灰黛细眉垂蹙,蓦然伸手抓住他撑在两侧的手臂,大口地呼吸着。

不对……

她已经离开了沈府,不应该是沈听肆的。

可眼前的一切都昭告着就是沈听肆,他来了,她才离开两日不到,他又追来了。

谢观怜在颠簸中浮起春色,但却开始挣扎。

察觉到她的抗拒,他喘着气停下来,不解地望着她:“怜娘”

“你放开我,出去……”她终于找回了嗓音,哪怕沙哑得听不清,浮在娇艳的脸上的神情却落进了他的眼中。

她在厌恶他。

一锤猛然砸来,他心口被用力砸出了一道血淋漓的口子。

她推拒他,驱赶他,脸上的神色亦和曾经情至深处时不同。

那时是艳,而此刻却是厌恶,烦闷。

他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形成空洞的苍白,身躯仿佛被人抛在云巅上,又急速地往下坠着,坠着,疯狂地下坠。

“放开我!”她奋力挣扎。

沈听肆搦住她的腰,慢慢往后退。

许是在里面太久了,退出来时发出了很轻的一声,随后那些堵在里面的那些温水,倏然淅沥沥地随之流出。

酸胀得到释放,可她却抖如筛子,看谁都带着勾引的那双媚眼儿全是厌恶。

那眼神就像是……她手里若是有刀,会直接杀了他。

她会杀了他。

这话没从她口里出来,可他却听见了。

“你恨我?”他伸出手,想要去碰她那双泛红的眼。

谢观怜猛地别过脸,躲开他的手,却被他按住肩膀压住。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茶褐色的浸透眼中虽含着不解,但却在缓缓对她露出空淡的浅笑。

“怜娘为何会恨我?你不喜欢这张面孔吗?”

他不解,禁欲的清冷佛圣子被她引诱,甘愿拜倒在她的裙下,满足她所有的慾望,她怎么还会不喜欢?

“是因为何处不像了,所以你不喜欢我吗?”他问:“你喜欢什么?告诉我。”

不待谢观怜开口,他又弯腰下,冰凉的肌肤贴在她的脸颊上,气息凌乱得不像正常人,“谢观怜,你不喜欢我的脸,还会喜欢什么?我的脏腑、骨骼、皮肉?或者是别的,你究竟想要什么!”

谢观怜整个人被他桎梏得死死的,伴随着他似恸哭地呢喃,贴向她的慾望再次升起得明显。

他因恐惧,因害怕,因禅悟不透,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而近乎饥渴的贴近她,想要钻进她的身体看她心中想的是什么。

不知道他怎么忽然疯了,她慌张地推着,拍着他的后背:“悟因,等等,唔……”

他像是听不见,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彻底进去后才停下呢喃。

“怜娘想说什么,我听着的。”他再度恢复成正常的人,却温柔得毛骨悚然。

刚被弄了那般久,她还不适着,此刻即便他

埋在里面不动,那种涨感也令她反酸。

她脸白了又粉,指甲用力地扣住他的皮肉,然后又惶恐地发觉,尚埋在里面的在兴奋地颤跳。

“出去。”她想往后退,可越是往后,他便越往里面去。

直到戳开最里侧,窄小的口子像有牙齿般咬住前端,他藏在竖领下的喉结快速滚动,一时忍不住闷哼着弄在了里面。

几十息的迸发将她浑身烫得痉。挛,扬起一点尖尖的白颌,秀美的狐媚眼中汪着涣散的水色。

待铺天盖地的快。感散去,她承受不住两眼上翻,晕了过去。

而埋在她颈窝的男人却没有松开,仍旧贪婪地抱着她延续高。潮。

翌日。

晨曦划破天际,几缕惊慌的光落在窗上,光影透出春色的尘埃。

谢观怜蓦然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双含笑的眼。

青年瞳沿被清晨的阳光沐浴出的栗金色,目光如佛在龛中慈悲地注视众生。

他盯着她,嘴角扬起宠溺微笑:“怜娘,终于醒了,我等你好久了。”

昨夜记忆迟迟地袭来,谢观怜脑中忽然闪过,之前为了从他身边逃走,她给他下了迷药。

而这么短的时日,他竟然又找来了。

她惊悚转身,欲往下爬。

可还没爬下去,她又被他捞了回去。

沈听肆将她压在怀中,浅笑已从脸上淡去,乌泱泱的眸子看不清原本的颜色:“怜娘想去何处?”

“我……”谢观怜牙齿打颤,脑中紊乱成一团理不清的线。

她从未见过沈听肆这样的人,像溺亡在河里阴湿伥鬼,沾上后便阴魂不散地攀在她的肌肤上,如何都甩不掉。

这样的他,让她窒息、惶恐,甚至是害怕,可更多的是,难言的颓败感盘旋在她的每一根骨上。

早知当初,她不应该招惹这个甩不掉的疯子。

他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低下凄白得不正常的脸,舔她的抿得颤抖的唇,用力咬住她。

谢观怜暗吸凉气,听见他低低的笑声。

“怜娘是在后悔招惹我吗?”

他的声音湿冷,又温润的带着仁慈的缓,“可现在你想要抛弃我已经来不及了,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即便是死了,也会找到你的。”

生是她的人,死亦是她的鬼。

“你疯了!”谢观怜怒嗔地瞪红了眼,乌发凌乱地贴在颊边,连一颦一怒都透着艳丽的风情。

他挑着眼尾打量她,掐住她的下颌近乎冒犯地湿吻,玉瓷般白的脸庞烧出病容的绯痕,“你不是喜欢我这副皮相吗?现在它是你的。”

随着他的一声落下,她闷哼着纤白的颈子昂起,赤白的锁骨被撞出鲜艳的嫣红,眼前全是模糊不清的残影。

她像是被弄坏的破布,被揉捏着,被湿雨吹打着,脏腑、骨骼都被弄软了,弄化了。

在无尽的快感中,她勉强睁开眼,失神地望着他陷入疯狂中的神情。

不像是人,像是失了理智的疯子,让她生出害怕。

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与那人一点也不像-

山庄是张正知的,里面的人也是他留下来的,但这些人却不知道她的房中多了一人。

侍女清晨照常敲响房门,隔了许久,里面才传出来沙哑的女声。

“我累了,你晚些时候再来……”女人软柔的哑声中似乎还有压抑的喘意。

侍女站在门外听见后眼中闪过疑惑,随后便想起主子离去前说娘子也许是会梦魇,遂没再多想,欠身称是,端着洗漱的一应物件儿离开。

而一墙之隔的房中,素色的床幔垂落,金钩上的流苏摇着、晃着,然后被一只纤细的手艰难地抓住。

谢观怜将人应付走,转头看向正趴在腿间的男人,

晨光滤过纱窗透过床幔,几束淡光恰好落在他的脸上,他低垂着脸,神情认真,如同虔诚地跪拜受香火的神。

似察觉到她恼怒的目光,他撩开薄红的眼皮,身上的神性因此刻勾人的姿态而变得霪荡不堪,半分没有曾经那副高不可攀的禁欲佛子相貌。

“怜娘……”他顺着游走吻来。

谢观怜躲开他的刚沾了别处的唇,眉眼间全是不耐烦,还有娇艳的潮红。

他也不介意,脸埋在她的颈侧,像是有渴肌症般缠着。

谢观怜怀疑若不是因为从昨夜到现在,他都没有停过,太多次他也累了,不然必定又要提枪上阵。

在这般下去,不是她死就是他精尽而亡了。

她疲倦地闭上眼。

他缠了一会,低声问:“饿了吗?”

谢观怜没理他,静静地靠在芙蓉软枕上,乌发散乱,显然没缓和过劲儿。

沈听肆瞳珠不动地盯看她许久,随后兀自坐在她的身边。

听见他起身的动作,谢观怜稍撩眼皮,窥着他背对着自己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衣裳。

一层层垂下的纱帐,让他精壮漂亮的身躯,白得像常年不见光般凄惨惨的。

她不知不觉看得久了些。

沈听肆转过身便看见芙蓉褥中露出半张脸的女人,媚眼如丝的眼珠子凝在他的身上,直勾勾地打量着。

他神色微动,修长似玉竹的手指撩开纱帐,倾身下身。

谢观怜见他又覆来,心口咯噔,忙不迭地卷起被褥罩头盖住自己。

他的鼻尖抵在芙蓉花上,颤了颤长睫,面色如常地抬起头,道:“我去让人给你送吃的。”

藏在被褥中的女人没有回应,一小截白皙的指尖捏着褥子,又往后缩了些。

他掠过她连指尖都吝啬露出,转身出去。

听见门阖上的声音,谢观怜忽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此处是张正知的地方,他为何会如在沈府那般随意进出!

谢观怜掀开褥子,翻身想要下榻,然足尖一沾地便无力地滑下。

她迫不得已地斜倚在榻边,白净的耳廓浮起恼羞。

昨夜他弄得太狠了,现在都还浑身无力-

日头渐升的光爬上窗格子,落在房中的几缕光线卷着细小的尘灰。

门再次被推开,沈听肆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目光环视周遭。

屋内已经没有了人。

他并不觉得诧异,清淡地敛下长睫,不慌不忙的将食盒放在桌案上,拿出里面的吃食。

一碗小粥,三碟菜,都是她喜欢的荤菜。

他不沾荤腥,但谢观怜喜欢,即便是曾经在佛门重地,她也一样每日都食。

待他摆完最后一道菜,坐在椅子上等。

不多时,门口便出现了一脸恼羞的女人。

她身后跟着小岳。

“回来了?”沈听肆温柔地看着她,仿佛是等待妻子归来的丈夫。

谢观怜看见他噙笑的神情,抿了抿唇。

方才她刚出去不久便被小岳迎面撞上,那厮像是就守在这边等着她似的。

无法,她只得回来。

“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谢观怜提起裙裾,跨进门槛,坐在他的面前。

最初的那侍女定是不知情的,说明不是他的人。

可既然侍女是张正知的人,那他究竟是如何做到随意进出的,她想不明白。

沈听肆并未解释,轻将面前的粥推过去,“先用饭。”

昨晚一副病入膏肓的疯子仿佛不是他,此刻一副淡然闲情的松懈神态,还将别人的庄子当成了沈府。

谢观怜不如他有定力,默声没有接过。

他单手撑着下颌,望向她的雪面乌眼中自始至终都带着淡笑,“怜娘昨夜都没用饭,方才又拖延了这般久,还不饿吗?”

皮相生得好,性子亦是温柔,做出这副柔情蜜意的姿态,很难使人拒绝。

哪怕是现在的谢观怜也同样会被他勾引到,下意识端起粥。

可当执起瓷勺后,她方恍然回神,竟又被他那张脸皮蛊惑了。

现在想要放下粥碗又不能,她只得僵着手,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好,带着淡淡的药香味儿,不会苦涩,有回味的甘甜,十分爽口。

她确实饿了,所以尝了口后舌尖泌出馋意,不免多吃了几口。

期间她悄然抬眼,窥视着对面的青年。

他已收起了那副勾人的姿态,端方地靠在椅上,身上的雪灰长袍也被柔出谪仙的飘飘然。

但他就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她,好似她在吃什么灵丹妙药,眼底似有诡异的愉悦。

谢观怜一向看不懂他,此刻见他这般反常,细眉蹙起,暗自留了个心眼儿。

用完膳食后,她还没来得急放下碗,外面便有人涌来。

三个粉衣侍女,端着铜盆、锦帕、铜盏恭敬地跪在她的脚下举过头顶。

谢观怜目光掠过这三人,认出了其中一人。

那人是当时张正知亲手指派给她的。

她总算是晓得为何他能进来了,原是有内应。

但他能在如此短暂时间内,不仅猜出她会随谁走,甚至还能将人安排进来,足以证明他不仅聪明,且手段也同样令人感到恐惧。

仿佛她永远都逃不脱,只要是目光所及之处,随时都有可能会是他的人。

谢观怜后背涌上寒意,清楚地明白她当时招惹的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此刻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压下心中彷徨,漱去口中药粥的味儿。

侍女下去,自然将门阖上。

谢观怜被拉进了心跳剧烈的怀抱,而抱她的男人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温柔的腔调近乎喟叹,“怜娘……”

她没说话,浑身绷紧。

他不甚在意地低颌侧首,脸庞贴在她的颊边,亲昵地蹭了蹭,问她:“粥好吃吗?”

谢观怜听他主动提及粥,抿了抿唇,舌尖的甜药味儿已经淡了,但特殊的味道却铭记于心。

“好吃对吗?”他又低了头,也抬起了手用指尖抚在她的颈子上,指尖的寒气侵入她的肌肤。

“那是什么粥?味道似乎有些和以前的不一样。”谢观怜抖了一下,盯着那只往下滑的指尖,正在一点点勾开襟口。

他看着露出的无暇雪肌,低着愉悦的嗓音道:“那是为你调配的,有助于怀孕的药粥,所以现在……我们要再行房一次。”

第69章 他会渡她如渡己

谢观怜以为听错了,望向他的神情错愕:“你说什么?”

他被她睁圆的眼眸逗笑了,不染而朱的唇上扬,失笑出声。

兀自笑了一声,他咬上她的唇,露出一点舌尖舔她,含糊的声线仍带着丝丝腻人的笑意。

“怜娘,我们还得再行房,直到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她满口谎言,口中没几句话是真的,甚至假孕欺骗于他,只为了从他身边离开。

故而他在她头也不回地离去那一夜,在凌乱的榻上浑身冰凉得夜不能寐,时思来想去还是让她说过的话都成真,如此她才能成为清正的女君子。

“怜娘呐……”他神情蒙蒙地转过头看她,唇瓣红润,诱人得像是盛开的芙蓉花,“你曾求过我‘人饥己饥,人溺己溺’①,如今我来渡你了。”

他将她视为他,将她的话视为他的话,日后她所言的每一句都要成真,如此才能不欺诸佛。

他会渡她如渡己。

谢观怜还沉寂在方才他说的话中了,未曾留意他脸上的微笑此刻透出不正常的救世怜悯。

他一臂抱起她,脚下的步伐颇有几分凌乱的急促。

三两下走至榻前,初将她横置于上便俯身去衔花。

不、不对,几个时辰前刚结束,他怎又想要了?

谢观怜见状慌张往榻内滚,羞怒极了一掌扇过去,语气急促:“沈听肆你还要不要脸?”

哪怕是铁身,也禁不住他这番折腾。

他简直是慾望上头,疯了。

那一巴掌用了她的全力,他没有闪躲,被打得实在,右边的白净脸庞晕出红,眼角也打出了一点水光,但他却在笑。

“怜娘打得好疼啊。”他如诵经的佛子跪坐她的身旁,抬手揭过眼角的水光,然后脱下身上的衣袍,露出的苍白身躯莫名在发抖。

是兴奋的。

他的怜娘爱美,时常蓄着修剪圆润饱和的指甲,所以刮在脸上是真的痛,但他喜欢这种感觉,痛中夹带的快意令他难以压抑翻涌的情绪,慾痒来得触不及防。

他赤着身,抚开她的双膝。

清晨她怕他回来,所以走得急,没来及在裙下穿绸裤,只到大腿根的小裤根本就挡不住多少,稍稍一拨开就扯破了。

空荡荡的凉意钻进去,她羞耻得红了脸,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他依旧没躲,左边的脸也被扇红了,耳垂上的红流苏随着巴掌呼啸时而晃动,如她的手扫在他的胸膛。

他望向她的眼中水光更甚了,好似藏着一汪春水,“也还是很痛。”

说着痛,却在笑。

谢观怜见他现在一脸的病态的痴迷,浑身发麻,咬牙又是一掌扇了过去:“知道痛就滚开啊,疯狗。”

这次将他的脸都打偏了过去,一条血色从眼皮划过,他的眼却是明亮的,一言不发地扶着她,撞过去。

谢观怜瞬间桃腮粉嫩,喉咙闷闷地发出轻哼,被压住的膝盖疯狂痉。挛。

受不住了。

青年不知节制为何物,用重力缓解饥渴,然后颤栗着将红肿的脸凑过去,半喘半哄地诱她:“怜娘垂怜我。”

他渡她,亦需她渡。

谢观怜泪眼乜斜地看着眼前满面风情的男人,情绪涌上头,抬手又扇了他一掌。

谁曾想他越发激昂,滚烫的铁杵疯捣,耳边的坠子在她的眼前晃出残影,全然不知休。

她刚吃下去的粥都快被怼到了喉咙,欲吐不能的难受和身体传来的快。感,让她烦闷得又抬起手扇过去。

而她打一巴掌,他潮红的脸上便更兴奋,神情霪靡得入痴。

室内全是巴掌和皮肉重力拍打的紊乱响声,女人的巴掌,男人的粗喘,分不清是他在受刑,还在食髓知味地享受。

最后谢观怜彻底没了力气,掌心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他还凑过红肿的脸蹭在颈项边,一壁进出,一壁怜哄她:“怜娘累了吗?再等等,就快了。”

一次、两次,三次都不够的,多一次便多一层受孕的机会,所以他带着几乎要将自己掏空的癫狂。

身下乌发雪肤的女人早已经香汗淋漓地软成泥了,半张脸颊陷在芙蓉花枕中,唯有睫翅有气无力地煽动着。

他说的快了,她一个字都不信。

行至后边,谢观怜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再次醒来时房中已无人了。

沈听肆不知道去何处了。

这次谢观怜却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心存侥幸,见他不在便迫不及待地离开,而是坐起身打开房门,坐在门口。

张正知派来的那个侍女正巧走过来。

看见倚在门口弱柳扶风的美艳女人,眼中闪过诧异,急忙端着药碗过去。

“娘子怎么醒了,勿要再感染风寒了,快些进屋子里,奴婢已经让人告知给主子了,主子现在被绊住了,莫约过些时候才会来。”

侍女兀自说着,没有察觉谢观怜看她的眼神古怪。

谢观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毫无所知的脸,跟着走进去,似随口问:“昨日你去何处了?”

昨日她只有清晨时来过,过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了。

侍女将药盅打开,放在她的面前道:“回娘子,昨日芍药姐姐说娘子受了风寒,让奴婢下山抓药去了,等奴婢回来时,见娘子面色红润地又睡下了,所以奴婢并未打扰。”

能被张正知放在她身边的侍女,皆是值得信任之人,但谁也没想到其中有人是沈听肆的人。

谢观怜已无力多说,恹恹地垂着眼皮,看她端在眼前的药。

侍女见她迟迟不动,以为是她畏苦,旋身端来一小碟蜜黄:“娘子,有蜜饯。”

谢观怜不确定这药是何药,摇头拒绝饮下:“不必了,睡一夜,我已好上多许了。”

她不喝,侍女也不能强逼,遂搁下药碗坐在小木杌旁边陪她解闷儿。

谢观怜与她闲聊时,暗探出张正知留下的这几人,却得知那几人都比她留的时间长,但现在却只有她一人似乎知晓的事最多。

她不禁怀疑那几人皮下真的还是本人吗?

或许早就不是原本的芯子了。

谢观怜问:“这山庄这般偏僻,人又不多,万一出事了,可有什么逃脱的吗?”

侍女不答话,避开这话题,笑道:“娘子多虑了,大人眼下虽然被禁在秦河,但这地儿始终是王爷的,没有人敢闯进来的,待到下午,若是娘子觉得地方偏僻无趣,奴婢领你去瞧瞧外间的风景,散散闷儿。”

他说是皇室的山庄,寻常人进不来,她还真信了此话,结果此处都快被沈听肆的人渗成筛子了。

谢观怜有口难言,懒懒地颔首。

下午侍女果真带着她出去散闷,而之前所见的那些侍女也在其中。

她粗略数了下。一共六人,莫约有一半都是沈听肆的人。

近身的都尚且如此,想必张正知身边早就成了浸成真筛子了。

谢观怜收回打量,在外面朝着小道慢走。

山庄地广景色美,还没走多远,她欲从拐角门过去,忽被迎面垂着头几步匆匆而来的侍从撞了。

“何人如此莽撞!没看见娘子在吗?”跟在谢观怜身后的其中一人,冷着眉呵斥。

撞人的侍从年纪小,莫约十来岁,应当是刚进山庄不久,身上的侍从袍也粗糙,一眼便能看出在后厨的帮佣小厮。

小厮从要去前门搬后厨要用之物,故而走得急,没看见人,莽撞了谢观怜。

现在他跪在地上满脸灰败地求饶:“娘子饶命,奴并非有意的。”

他磕着头,侍女不见心软,只道:若是所有人都这般莽撞伤了娘子,被主子知晓,便是她的失责。

侍女欲驱逐他,一旁默不作声的谢观怜却先阻拦了她的话。

“无碍,没撞到我,起来吧,该去忙什么便去。”

谢观怜都发话了,侍女自当不会再说什么。

那小厮感恩厚待地磕了几个响亮的头,便急色匆匆地离去了。

“走罢。”谢观怜望着小侍离去的方向,紧紧捏着手中刚被塞的字条,面不改色地吩咐后继续朝前走。

方才那小厮撞来时塞来的,她掌心都握出了汗也不敢松懈,待到逛着些许时辰才露出疲倦神态。

侍女见状提议回寝屋,她顺势应下。

夜幕临落,侍女退出的房去熬药。

窗外的清辉洒进屋,最是阒寂之际,她在房中看被小厮塞过来的那张字条。

那人是沈月白安排进来的。

他在纸条上道,晚些时候会安排人在山庄内营造出动静,让她借此机会先寻个地方躲藏起来,他再让人来接应。

原是打算接应她从张正知身边离开的,现在误打误撞成了从沈听肆身边离开。

谢观怜看完后辗转难安。

想到沈听肆日渐的疯狂,她便由身心产生一股惧意。

机会不多,她一定要走。

若是不幸又被沈听肆抓住,她也就认了。

她耐着性子等,终于等到深夜,天边忽然亮起火光。

谢观怜听见外面的动静撬开窗,欲趁人不备时逃出去。

“娘子,你这是要去何处?”

侍女赶过来,见她半条腿迈出窗户外,一脸震惊。

被抓正着的谢观怜被冷不丁冒出的声音惊得险些跌下去,转过头见来的是张正知留下的那侍女,心下稍镇定。

但张正知的人她同样也不能放松警惕,两拨人皆是她需要避开的。

谢观怜拢了拢散落的碎发,面色自然地指着天边道:“我刚见外面有火光,所以想出来看一看发生何事了。”

说罢,她收回迈出窗户的腿,仪态端方地扶着窗沿从上面下来,不解问道:“外面是发生何事了吗?”

侍女回神道:“回娘子,方才从外面闯进来一群贼人,莫名其妙放了一把火,现在外面正乱,奴婢是来带你从密道离开庄子的。”

密道!

那正好,她也不必另想法子出山庄了。

谢观怜细眉微扬,不动声色地点头,“好。”

侍女转身在房中摸索一阵,随后一条密道跃然于眼前。

原来密道就在床下。

谢观怜看了眼,不得不感叹张正知聪明。

密道设在她的床下既能及时保护她,又能让她找一辈子都难找到入口。

谢观怜跟着侍女小心翼翼地往底下走。

密道很长,连着庄子外面。

两人走了一段路才终于走出去。

侍女后一步钻出地道,可当她出来时走在前方的女人,正提着裙摆疯狂往前跑,连头也没回。

侍女先是一怔,随后才看出来,娘子是在逃跑。

她连忙从地下爬出来,追过去。

黑夜的密林太黑,身影但凡隐入黑暗中,想要躲藏起来很容易。

侍女最后不仅彻底地跟丢了人,反而还被另一波人给抓住了。

山庄中火光若隐若现,火舌舔舐着高耸阁楼,天被熏染成赤色,山庄中藏在暗处的人皆被找出来押在阁楼下。

青年雪灰的长绸印着张牙舞爪的火光,他灰暗阴沉地望着被吞噬的阁楼,茶褐色的瞳心如平静的死水。

他为了处理一些人,才离开一日不到,她又跑了。

第70章 莲圣子

初夏的热浪渐起,同在六月初时,拓跋侯君谋反了。

拓跋侯君打着兴复前朝的声,带着几十万大军先掠夺周边城池,一路吞噬至雁门。

雁门这些年原就不被重用,顷刻间便失守,城中人逃的逃,降的降,传至秦河时已为时已晚。

君主震怒,陈王请旨前去平息战乱。

而此前趁人不留意逃走的谢观怜,原是想要走水路先回雁门找到小雾,可由于水路需要路引,只得避开需要路引的小路朝雁门赶去。

她担忧行踪被人发觉,还在面上涂抹花草的汁水将容貌遮住,再谨慎地沿着人少之地走。

路上她听人说起拓跋侯君谋反,秦河派了大军正在路上,心下一惊,越发担忧小雾的安危。

雁门现在她回不去,只得被迫停在临雁门的黎州。

她把身上戴的金银典当,换了些银钱住在客栈中,随后又花钱派人去找小雾的消息。

可雁门被拓跋军占据后很难进去,她整日听着从雁门传来的消息,心中急迫得生闷。

因为反军随时会来,她不打算黎州待多久。

在她要离开时,秦河派来镇压乱军的大军,也已至黎州了。

大军来黎州那日,城外被人占满,新任将领还未入城门,忽然要查她们这些刚出来的人的路引。

谢观怜早在路上花钱买了路引,现在出来后还要被查也不担心,但她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又龟缩至人群后。

大军中有小岳。

小岳在此,那沈听肆也就不远了。

小岳骑高头大马,亲自查看所有递交路引的人,每看一人便会仔细查看这些人的面貌。

谢观怜暗摸伪装胎记的脸,悄然往后退,趁人不注意逆着人群,逃似地离开了此处。

而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将她的行踪上报。

小岳得了消息,急忙捏紧缰绳,驾马朝着方才她离去的方向追去。

为了逃避被小岳追上,谢观怜铤而走险朝着雁门方向跑去。

可她徒步又哪跑得过骑马之人,甚至还没有跑多久便被抓住了。

并非是被小岳的人抓住,而是被乱军抓住。

只因为她在快要被抓到之前,在一条道上撞上了军队,当时见为首那人似极为眼熟。

她见旗帜上为旧朝岩王当年所用的旗,为了避开小岳,她对着那些人大喊了一句,她是岩王之女,那些人闻言果真冲了上来。

小岳所带之人并不多,所以也一道被抓住扣押上前。

谢观怜逃跑许久不曾停歇,被人带过去时,还没有看见马背上的男人就昏迷了。

为首的男人穿着黑红重甲胄,五官轮廓锋利冷硬,骑着高头大马,手持红缨枪。

此人为得了消息,亲自前来的寻人的拓跋侯君,拓跋呈。

他瞥了眼被压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睨着小岳道:“许久不见,不知近日你主子可还好?”

他得了消息,道是岩王遗孤似乎在这群乱民之中,而小岳似乎一直追着一女子,故而猜测他们追逐的女子定为岩王遗孤。

小岳被押在地上,看着拓跋呈谨慎道:“主子一切安好。”

拓跋呈闻言大笑,手肘撑在马上,语气中无杀意:“本侯与你主子有旧,今日便不杀你,给你主子一个面子,放你回去。”

话毕抬手让压制小岳的人松开。

小岳起身对拓跋呈抱拳,看了眼一旁昏迷的女人,道:“多谢侯君,不知我能否也将那女子一同带走。”

拓跋呈锋眉微挑,似笑非笑道:“这个女子恐怕不行。”

听出他话中没有商量的余地,小岳默了默没有勉强。

现在两军正敌对之中,他能从拓跋侯君手底下活命已是捡了大运。

小岳没在此逗留,骑上马离开此处。

拓跋呈看着小岳离去,漫不经心地看向那女子。

他本就是打着岩王的名号谋反,自然不能放过岩王遗孤,况且有了遗孤在手,他所行之事也更名正言顺了。

“将人带来。”他吩咐道。

“是。”

士兵将昏迷的谢观怜抬过来。

拓跋呈用手中的鞭首,漫不经心地抬起女人的下巴,原是想要看一眼,结果抬起女人的脸后他蓦然一怔。

哪怕女人此刻蓬头垢面,脸上混着青黑红的痕迹,脏乱得像极了流民,可他还是一眼认出藏在脏污之下的,是一张难掩妩媚的面容。

面容很是熟悉。

清雅的寺庙中,那夜女人摔倒在面前,从帷帽中露出的那双楚楚可怜的双眸,至今依旧还会入他的梦中。

自从离开丹阳,他哪怕在边关再繁忙,偶尔也还会让人查她的消息,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忽然得到消息,她已经掉落山崖身死了。

分明与她并没有多少纠葛,甚至连话也没说过几句,她的死还是宛如朱砂点在心口,让他心中的遗憾变成执念,所以谋反后的第一座城池便是攻打雁门。

只因为雁门是她曾经的故乡。

“原来……是你啊。”拓跋呈低声呢喃,手中的马鞭一收,弯腰将女人从士兵手中接过来。

士兵从未见侯君如此对待一女子,见此心中诧异,尤其是侯君抱住女人后,腔调都似变轻了。

“回去。”

“是。”

大军折身往回去。

而此刻的小岳一刻也不停息地往黎州赶。

一回到营地,他便去请罪。

青年生出些许雾青黑的发,褪了平日所穿的清雅长袍,穿着金红甲胄,冷淡出不近人情的清冷。

沈听肆正低眸擦拭手中的长剑。

小岳捂着伤口从外面进来,满脸惭愧地跪在他的面前,“家主,奴没有将怜娘子带回来,她被拓跋侯君带走了。”

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受责罚的准备,但这次说完,他等了许久,上首的青年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冷静得反常。

越是安静,小岳的心越是忐忑,俯下的头埋得更低了。

隔了许久,头上才响起青年宛如青玉落湖的清冷嗓音。

“下去处理身上的伤,不必再去寻她了。”

不找了?

怎会忽然不找了,那可是曾经说要娶怜娘子的拓跋侯君,家主怎能忍受她在别的男人身边?

小岳心中虽然讶然,但主子吩咐的他也不敢多问,遂面上恭敬地退下去。

出了营帐后,小岳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安静的营帐,没想通主子千里迢迢追来此处,怎么忽然会不追了?

虽然他跟在家主身边有段时日了,但从不了解家主,也不知他心中所想。

昏暗的营帐中,长剑在手中闪烁着冷寒的光。

沈听肆手中的动作止住,指腹柔情地抚过剑身,脸上渐渐露出几分浅笑。

这次她再也没有地方逃了。

雁门。

曾经的谢府中,女子未出阁之前的香闺,至今还仍保留着原本的面貌。

谢观怜被侍女扶倚在床边,刚接过递来的药还没有饮下,门口便传来侍女行礼的声音。

“侯君。”

听见声音,她下意识抬眸觑去。

从门外进来的男人身着松闲锦袍,金冠束发,面容冷峻,一身的肃杀之气。

看见他的面容,谢观怜怔住了。

这人是她之前在迦南寺,遇见的那个男人。

她刚醒来听人说,她是被拓跋侯君亲自带回来的,当时她便疑惑这拓跋侯君,怎会将她带回了她曾经的闺阁。

未曾想到,他竟是传说中的拓跋侯君,如今的反军头。

拓跋呈挥手让屋内的侍女都下去,转身坐在她的身边,蹙眉打量坐在眼前眉眼楚楚的女人。

年前他离去时,还托付沈听肆照顾她,现在却不仅死而复生,还在被沈听肆的人追。

“怎会落得这番田地。”他问。

谢观怜想起身行礼,却被按了回去。

“坐好。”拓跋呈厉色喝道。

谢观怜被他严厉的声腔惊得一颤,僵着身子坐回去。

她是真害怕这个人,当时便怕他,现在得知他是拓跋侯君更怕了。

拓跋呈自幼在军中长大,从不会柔情待女子,讲话行事皆如此,见她此刻小脸雪白,忽地想起她不是军中的人,也不是为了讨好他的那些女人,是大声讲话便会吓到的氏族女。

他不自在地压低声腔,轻咳道:“你还记得我吗?”

谢观怜垂着白净的细颈,碎柔的乌发散在胸前,嗓音虚软地点点头:“嗯,记得侯君。”

拓跋呈闻她记得,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旋即克制地落下,“嗯,我也还没忘记你,你我之前的承诺依旧作数。”

之前的承诺?

谢观怜和他都未曾说过几句话,不记得有什么承诺。

她疑惑地掀开眼,发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心口一紧,匆忙垂下头不敢看他凶煞的脸。

拓跋呈见她如此,以为是羞赧,不由暗忖:氏族的女郎自幼便在学礼义廉耻,她曾经嫁过人,又是寡妇,虽然与他有约定,但到底少了彼此之间的熟悉与情愫,难免会受惊。

他喜欢她,自然待她比寻常人多几分耐心,心中打算这段时日先与她培育情愫。

拓跋呈站起身替她捻了下被角,低声道:“你刚醒来,好生修养一段时日,我现在还有事要处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动作虽不熟练,但含着一丝柔情。

谢观怜轻抬乌睫,看着他小弧度地点了点头,朱唇翕动:“多谢侯君。”

拓跋呈盯着女人一身的冰肌玉骨,侧脸柔媚,即便未施粉黛也素净得颜色逼人,是在乱世足以成祸国殃民的祸水花容。

这般女子,若身后没有强大男人的庇护,她都活不过几日,会被人吞噬得连骨子都不剩。

好在他如今尚有能力护她。

拓跋呈势在必得地松开被角,深深地睨视她一眼,旋即转身走至门口前。

他低声吩咐下人:“好生照顾娘子,近日外面动乱,不要让她一个人出去受伤了,不然拿你们是问。”

“是。”侍从们诚惶诚恐地俯下身。

拓跋呈淡睨着他们,满意地阔步。

而房中的谢观怜听见拓跋呈在门口嘱咐的话,秀眉轻蹙,转眸打量屋内的陈设。

这是谢府,她曾经的闺房,现在谢府落在他的手中,那府上的人呢?

“娘子,请喝药。”侍女跪在地上,双手将药举过头顶。

谢观怜回过神,将她扶起来,“不用跪着,坐这里。”

侍女顺从地坐在木杌上,端着药碗服侍她饮下。

雁门谢氏曾在前朝时辉煌过,又是百年根基的士族,即便近年落魄了,府院仍旧维持原本的富丽堂皇。

拓跋呈缓步行在院中,心忖日后如何安顿谢观怜。

此前他以为谢观怜已经死了,也真心实意地悲痛过,

此后便收起心中此生唯一的心动,一心想着宏图霸业,为此还同意夺得江山后,迎娶匈奴王庭公主为后。

如今谢观怜又活了,还是传闻中的岩王之女。

娶一个匈奴公主,他能获得匈奴支持,以最快速度占据城池,逼宫秦河,但后世的史书上必定写的他乃谋反的枭雄。

若是娶前朝王室女,他虽能得民心与前朝遗党的支撑,名正言顺地当上君主,但无上者稳。

两者之间皆有利有弊,他一时不知如何抉择,侍从忽地疾步匆匆地行来。

“侯君。”

拓跋呈回神,睨视来人,“何事如此慌张。”

侍从屈膝跪在地上,埋着头答:“回侯君,圣子来了。”

拓跋呈微露诧异,转着板戒腔调疑惑:“他怎么忽然来了?”

侍从:“奴不知,前来禀明的僧人并未说什么。”

拓跋呈眉心蹙了蹙,沉默须臾,“带路,去见他。”

“是。”

匈奴王庭信奉神佛,无数僧人王庭极其受重用,且每隔几十年便会选一圣子,权力与王室分庭抗礼。

当初拓跋呈不慎被匈奴掳走,若非有这位受人尊崇的佛圣子,他也成不了如今的拓跋侯君,所以他一直对这位圣子心存感激,甚至连娶王庭公主,也是听从圣子建议。

只是这位圣子虽与他一直有书信往来,而实际上他并未见过圣子几面。

第一次是在王庭,这是第二次。

古态楼阁,假山依傍涔涔小溪,但见光影明媚,杨柳含雾,远远看去一抹雪灰色的颀长身影如入画般清冷出尘。

拓跋呈面上带肃地走过去。

青年佛子闻身而转,雪色僧袍似被渡上一层柔和的光,让四周景色都仿佛黯然失色。

可见他头戴帷帽,面戴莲纹面具,整个人从头至脚,所有的肌肤全都笼罩在宽松僧袍中,只露出一双悲悯众生的眸子,以及流畅下颌之上的殷红薄唇。

那便是王庭圣子,传闻中见一面犹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