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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她出不去了

他滚烫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张开双臂罩住她柔软的身子,从后咬住她的耳廓。

“怜娘要去何处?”

谢观怜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他如雪月般清冷的语气中,隐约感觉柔性的气息暗涌,悲悯而恐怖。

察觉他是认真的,谢观怜双手哆嗦地扣住榻沿,仓惶闪躲的眸中全是羞耻的恼意:“你不能如此做。”

“为何不能?”他的指腹温柔地抚摸她轻颤的唇瓣,语气认真得如探讨佛理。

“你不是说,最喜爱的便是我吗?我亦如此,为何不能这样做?”

两人既然相爱,就应在一起孕育出斩不断的血脉,即便他并不喜欢吵嚷的孩子,可若是与她的孩子,他会耐着性子将其养活。

他湿润的唇如刀,划过她的后颈,低沉的嗓音又轻又缓:“怜娘,生儿育女,夫妻和睦,天理如此的。”

谢观怜闻此言,颇有些心虚地垂睫。

难道直接与他说,她之前是骗他的?

若是之前的沈听肆,她或许没有担忧,可现在的他,古怪得令她害怕,不敢再此刻说当时骗了他。

然身后的青年等了许久不见她回音,鼻尖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她泛粉的耳畔,轻声问:“怜娘总不能一直都在骗我罢?”

轻柔的腔调含着浅笑,指尖却慢慢地握住她纤细脖颈,像是在抚摸,又像是生了杀意,只要她点头承认一直在骗他,就会立即如掐花般,折断她纤细的脖颈。

谢观怜冷不丁听见他的话,表情讷讷地启唇:“其实……”

“嗯?”他抬起头,微笑着凝着她的侧脸。

谢观怜紧张得咽了咽喉咙,睫羽如蝉翼般脆弱地微颤,端着可怜的神态,最后艰难地憋出一句话:“我……不想生孩子。”

他现在连和平分开,都觉得是她抛弃了他,若说从一开始就在骗他,他说不定会在恼羞之下直接杀了她。

至少等他情绪稍稳定后再议。

果然,在她说出理由后,他先是盯着她,然后在她越发紧绷的神情下目光缓缓柔下,长臂揽着她的腰抱起来。

“沈听肆!”谢观怜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紧张地看他。

他下颌微抬,薄唇贴在她发颤的眼皮上,莞尔道:“既然怜娘还不想生孩子,那便不生。”

话毕,他侧身将她放在床榻的内侧。

谢观怜趴在枕上,几缕发丝如薄雾,倾泻在憋红的脸颊两边,软软地松了一口气。

还不待她彻底缓和紧张,耳畔又响起青年带着不容拒绝的商量。

“怜娘,我们很久未曾有过肌肤之亲了,现在可以吗?”

还要肌肤之亲?

谢观怜想要拒绝,但与他对视上后,瞬时怯软的音一转,同意了。

“好。”

沈听肆微微一笑,问她:“喜欢什么姿。势?”

谢观怜木着脸,很想问他真的会旁的姿。势吗?

连女子如何受孕都不知,竟然问她喜欢什么姿。势。

但她咽下口中的话,仰躺在柔软的褥中,玉臂环上他的脖颈将他勾下来,微翘的眼尾乜他时荡出妩媚的风情。

“这样的……”

这样躺着,她舒服些,也不用出力。

沈听肆目光掠过她雪白的肌肤,俯身舔了下她的唇,低声道:“我知道怜娘生性放浪形骸,从你抛弃我那日,我便在想,或许是我之前过于矜持,所以你才会与别的男子私奔。”

“所以,我会代替他们,满足你的慾望。”

他温柔地顶开她的唇齿,仿佛在寻找甘甜泉水,吮吸她红软的舌,然后慢慢的从喉咙中溢出一丝呻。吟。

像是爽到难以忍受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耳畔。

谢观怜听见后先是一怔,随后瞳仁微微扩大了。

他在模仿发。情的猫,微眯着眼,贪婪地吞咽,发出地呻。吟一点点变得像在索爱的荡。夫。

她被他叫得全身发软,口里全是他的气息,抵在他胸口的手颤抖得像是在抗拒,又像是迎合。

他吻得极妙,骨瘦的手亦在大力地抓莲花,仔细的将气息渡入她的唇舌。

渐渐的,谢观怜的骨子仿佛都被他啜软了,无骨似地按住他的头,让他沿着往下,以唇代手地吻住莲花。

当沈听肆顺而含在口中时,挑起潮润的密睫,打量她此刻的神态。

她被药物完全的,彻底的占据了,涣散出的媚态宛如夜里盛开的昙花,颓靡得似能闻见旖旎的暗香。

很美。

比他以往所见过的任何景色都美。

他目光痴迷,从如雾远山黛的长眉,看向小巧高挺的琼鼻,忘记了动作。

而谢观怜被空虚吞噬,受不住快。感的中断,茫然地掀眼盯着他。

此刻的青年与往常动情时很不一样,天生上扬的嘴角如提前用血红的墨勾勒好的,透着不正常的温润,腻人得冷森森的。

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清冷佛子之态。

最令谢观怜感到惶恐的

是,这样的他,竟一点也不觉得违和,好似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温柔和斯文皆是他伪装出来的,他也有慾望,也会像普通男人那般从女人身上索取爱慾。

所以,他抛弃了恪守的礼义廉耻,纵容自己陷入情慾中。

谢观怜伸手捂住他的眼,失神地仰头望着上面的纱幔。

而被她蒙住眼的青年察觉到她在迎合,殷红似胭脂晕开的薄唇微翘。

从未有过的愉悦在她主动迎合的瞬间,达到了顶峰。

身体在愉悦中彻底失控,紧绷的肩胛开始战栗,他唇角的弧度越扩越大,最后形成不正常的微笑。

原来……真是他曾经过于矜持了,所以才会令她厌倦,所以她才会抛弃他。

“怜娘,是我的错,往后我不会再如之前那样。”他缱绻的语气近乎在向着神佛起誓,掀开她身上的那层薄褥,捧着她的手往下吻。

“我会爱你,会满足你。”

他的唇就像泛潮的春雨,一下接一下地贴在肌肤上,湿漉漉的。

当吻上莲池时,他尝到一丝腥甜,无辜下垂的长睫轻巧地眨簌。

他凝着那绯白的小唇。

这里是……

他看了须臾,抬起绯红的脸庞望着她,带着虚心求教的真诚:“怜娘,这是你很舒服对吗?”

谢观怜半边身子靠在架上,双手压着他的头,轻喘着颔首:“嗯……”

他得了回应,莞尔弯眼:“我明白了,那我便弄此处。”

谢观怜颊边浮起薄红,喉咙稍有发干之感。

她只是普通的女人,也有正常的慾望。

眼下这般漂亮的男子,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她除了沉默,好像说不出拒绝的话。

沈听肆专注地打量她渐渐泛红的脸庞,眼中闪过顿悟。

原来她真的喜欢。

既然她喜欢,他便俯身,握住女人伶仃的雪白玉踝。

谢观怜的指尖狂颤,在他抬起骨肉匀亭的大腿时,羞耻得想要阖上膝盖。

他乌睫垂覆,掰开她的双膝,侧首先从踝骨往上吻。

当他彻底吻上后试探一吮,谢观怜猛然抽搐了一下,“嗯——”

她雾面上布满了淋漓的香汗,细长的颈子昂起,如缺水的鱼儿在凌乱不堪地用唇呼吸。

沈听肆听见她失控的呜咽,撩睫望着她,茶褐色的眸子覆上迷蒙的雾。

看着她陷入情潮中的涣散姿态,他难忍被勾起的慾望,整张脸深陷其中吻得更深了。

高挺的鼻尖随着他大口的吞咽,而不停地碾压着那点嫣红,直到被蹭得红肿。

谢观怜原本按住他头的手一时无处安放,拼命想要抓住什么,连压抑的声音都变得尖细,嘴里嚷着让他停下。

偏生他似没有听见,愈发饥渴地吞咽。

谢观怜开始带着哭腔挣扎,玉足抵在他的肩上胡乱踢。

直到将他踢开,才得以缓和铺天盖地而来的感受。

而被踢至一旁的青年迷茫地蜷缩着颀长的身躯,垂下的眼睫上沾的全是她失控留下的黏渍,玉面似洒霞色,透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高台上慈悲的神佛彻底坠落了。

谢观怜顾不得他,侧身软伏着大口呼吸,大颗泪珠沿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丝绸软枕。

还不待她失控的情绪得到缓和,身后又压来浓郁的檀香。

“怜娘……”

他气息凌乱地吻在她的后颈,死死地扣住她挣扎的手腕,抵开她双膝,就着湿润莽撞而去。

每一下,他都畅快得尾音轻颤。

越是畅快,他越难自持。

最后怀中的女人变成了一滩糜烂的泥,连气息都微弱得可怜,他仍出奇的不满足。

想要她完整的装下他。

“怜娘……”

两人是何时结束的谢观怜记不清了,他最后的呢喃似疯狂地喟叹。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

天边大亮,而昨晚发疯索求的青年已不在房中。

谢观怜想要下榻,却发现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连撑起的手臂都巍巍发颤,可见昨夜他多禽兽。

腿都磨肿了。

谢观怜看见身上没有一块完好之处,羞恼地压着声,暗骂了一句。

好在他将她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清理了,此刻倒也没有特别难受。

谢观怜侧过身打量周围。

灰白的轻纱作帘,堆满书籍的案几,还摆放了不少颜色艳丽的梅花,梅香压抑了青铜炉中的檀香,淡香扑鼻。

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很陌生。

看着室内精美的一应物件,谢观怜眉心微蹙,怀疑他将她带来了秦河。

如此想着,她不免开始担忧小雾。

他昨夜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小雾若是以为她死了,得多难过,所以她得要想办法经快离开这里。

可她光是起身的动作都用尽了力气,只得倚在床头,捂着心口软软地喘气。

大腿还有些疼,不过还好,暂且能忍受。

她忍住身上的不适,虚弱地站起身,才发觉身上穿了件极其宽大的灰白寝袍。

如此不合身,她不用猜便知是沈听肆的。

太长,太大了,行动极其不便。

谢观怜无奈地抱起衣摆,趿拉也不合脚的木屐,步伐飘虚地往门口走去。

想要打开门,可试了好几下,门都没有被打开。

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谢观怜瞪了几眼门,遂果断弃门,转身尝试去推窗。

可看似完整的窗户,也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她与能出去的门窗纠缠良久,用尽了力气也不见又丝毫松动。

最后谢观怜气喘吁吁地坐在椅上,望着空荡荡的室内。

她像是身处在没有人荒废宅院之中,周围安静得诡异。

不只是室内安静,就连外面也安静得吓人。

谢观怜冷静地坐了会,再次回到榻上躺着等人。

直至中午时,院外方响起了动静。

锁上的门被打开。

沈听肆进来后站在门口,先是转眸打量周围。

门上没有硬物的撞痕,窗户亦没有撬痕迹。

所以她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行为。

沈听肆走过去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越过立屏行入里间,看见女人坐在榻上瞪着他,张口便是委屈的腔调。

“你去哪里了?怎么才来。”

谢观怜咬着下唇,眼眶红红地望着不远处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没穿僧袍,一身素色的绸袍竟没有丝毫违和感,衬托得如玉雕般温润如玉。

沈听肆上前坐在她的身边,温驯地垂着眼睫,愧疚道:“抱歉,今日太忙了。”

谢观怜向往常那般,倚在他的怀中,闷声闷气地说:“我刚才想要出去,发现打不开门。”

他自然地环住她的腰,没有隐瞒,承认道:“嗯,我将门窗都锁了。”

谢观怜抬起脸,不解地问:“为何要锁门?”

搭在腰间的手指抚摸的动作微顿,他微微一笑,道:“因为我怕打开门窗,放你出去,等我再次回来,你又被别人诱引走了。”

谢观怜见他脸上似真似假的神态,知晓他是认真的,而她也的确是想逃走。

她静默片晌,主动环抱住他的脖颈,俯身吻去。

沈听肆先是一怔,随后将她抱稳,抬着下颌启唇伸出殷红的舌尖,让她亲。

“悟因,你将门窗都打开好不好,我不会走的。”女人的声音轻柔得如她人一般,柔得让人心颤。

她妄图用一个吻,央求他放过她,给她一个逃离的机会。

而他早已深知她的脾性,只要打开门窗,她必定会头也不回地随旁人离开。

就如同之前一样。

她嘴上说喜欢他,却从未回头。

沈听肆没有回答她的话,平静的呼吸却随之逐渐紊乱,压在她后颈的手也忍不住往下,再往下。

察觉到他开始侵略的力道,谢观怜睁眼便是他仰面微阖的双眸,回吻得毫无矜持,甚至还能听见他吮吸的渍声。

穿着正经却色。情得霪荡。

谢观怜想要侧头缓和,可又被压住后颈,只得趴在他的身上,与他唇舌纠缠地拥吻。

原以为他只会吻一会儿便会放开,毕竟在迦南寺便是如此。

那时他不仅矜持,还有佛子的清高,即便后来动了情慾,也还是不肯放纵,每日只有到夜里他才会纵容她,放纵她。

所以谢观怜才会主动吻他,想要消除他对自己的戒备。

可随着越吻越久,他非但没有要停下之势,反而吻得更深了,舌尖好几次都顶到喉咙深处。

像是故意的,尤其是抵在身上的,她想要忽视都难。

昨夜刚被捉弄了一番,此刻谢观怜异常敏感,被他故意的行为弄得想要溢出闷哼,但又忍了下来。

她只能为了舒服些,不断在他的身上调整。

不知不觉间,她已然跨坐在他的身上,偶尔被颠得发出失控的呜咽。

“悟因……”她唇边到底泄出一丝了凌乱的气息,指尖狼狈地攥住他肩胛的衣料,唤出了他以前的称谓。

他无空回应,停顿好半晌才从喉咙发出沙哑的回应,仍旧含着她的唇。

“松开些,我喘不过气了。”她讲话时一顿一昂,嗓音带着断断续续地哭腔。

不止是鼻中的呼吸,还有胸口,都让她喘不过气了。

沈听肆垂着眼皮,瞳色下压抑着翻涌的迷乱,看着她身上宽大的男袍大敞,而柔软蕴白在他掌心,像是流水在指缝中四溢。

不想松开。

她身上的奥秘比经文要复杂,所以他要耐心地探索,直到将她从里到外都钻研透彻,然后在找到能令她离不开他的方法。

所以他不会松开,即便她眼睫上坠着泪,红着眼尾与鼻尖,可怜地哭着乞求,他也不会松。

大多数时,她的眼泪与露出的神态皆是虚假的,是为了引诱他而可以做出来的。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挑最好看的角度面对他。

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个女人,在心中藏了多少对他的渴望。

所以他会满足她。

第52章 鸳语轻传

“沈听肆!”

谢观怜被他不减反增的行径,惊得忍不住挣扎。

可他手臂横压得太用力了,谢观怜胡乱动之间,本就单薄的寝袍被上卷着堆砌在腰上的小臂上。

而里面什么也没有,臀白得晃眼。

青年覆睫看着,看她如何用求。欢的姿态挣扎。

谢观怜没有察觉身后的青年冷感的目光被痴迷取代,双手撑在他的膝上,不断挣扎着想要下去。

直到侧臀忽然拍了一下。

力道不重,声音却很清脆,丰腴的肌肤上,一抹明显嫣红跃然其间。

‘啪’的一声,也让乱动的谢观怜瞬间睁大了眼,乌栗色的瞳孔不可置信地颤缩着。

他竟、竟然那样拍她……

比起震惊,她更觉羞耻,整张脸都憋红了,僵直地坐在他身上不敢再乱动。

女人终于安静了。

沈听肆转过她掉出一半的身子,在她含着埋怨的羞耻眼神下,平静地扯掉她身上那件碍眼的外衣,手臂勾起她的腿压在一旁的簟席上。

“沈听肆!”她又开始不听话了,想要跑。

他俯身吻在之前浸染的莲花纹上,稍侧首,张口咬住。

好重。

他咬得太重了。

谢观怜失控‘呀’了声,两弯细长的秀眉蹙垂,急忙咬住手背压住闷哼,眼睫上悬挂已久的泪如珠般滚过嫣红的颊边,雪白的身子泛起情慾的湿红。

沈听肆叼住随躺姿而四溢的玉盘,将清隽的脸埋进去,饥渴得似需要哺养般让气息一点点地沾染上去。

青年失控下的啃吮仿佛要尝到甘美的甜汁,谢观怜微启的红唇喘吁着,双手将铺在簟席上的柔绸缎揉皱。

她已经放弃了乱动。

沈听肆根本就是疯狗,她越是挣扎,他越是发疯。

窗边的月光洒进沉浮暖意的室内,渐闻香风急促,女人无力地睁着涣散的眼,呼吸一颤一颤得似溺水般哼着。

鸳语轻传的夜深人静中,充斥着纵慾的暧昧气息-

秦河的烟雨乍暖,缠绵几日的春雨终于得以停息,河岸高涨,柳叶嫩得似能滴水。

上次没能细谈的沈二爷,今日再度登门拜访。

远远瞧去,沈二爷携美坐在满园春色中,一壁听着身边的伶人唱曲儿,一壁与身边坐着的次子闲谈。

沈二爷一生风流,喜好美人,所行之处皆喜欢带美人一道出游。

此时坐在他身边的便是从南疆带回来的美人。

月奴对那位自幼在佛寺长大的年轻家主很好奇,但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不免有些犯困。

“二爷,怎么还没有来,月奴都困了。”月奴泪眼婆娑地打着哈欠,倚在花椅上,一身的媚态懒骨。

沈二爷拍了拍她的手,道:“再等等。”

“嗯。”月奴乖乖点头,陪着沈二爷继续等。

安慰好月奴,沈二爷看向一旁失魂落魄的次子,显然没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还在惦念旁人。

沈二爷训斥:“不就是个女人,何必做出这般丢魂的姿态,也不嫌丢人,往日我教的都忘至脑后了。”

沈月白听见父亲的话翕动唇瓣,最后还是没有反驳,面色惨白垂着头。

他原是在丹阳与小雾一起找观怜,但两人成效甚微,花了不少时日,他才找到悬崖下被泥石流压碎的马车,以及一具被砸得面无全非的女尸。

那具女尸脸与身体虽然瞧不清楚,但一切证据都指向女尸就是观怜。

可他却不信,觉得那并不是观怜。

所以才回来想要借用沈氏找人,不料却被回来的父亲撞见正着,勒令他若是想去丹阳,需得先跟着他去见兄长。

父亲本就对他当时强硬退婚,而心有不豫,眼下关头他更不能再惹父亲生气,所以才会答应过来。

几人等了片刻,青年才迟迟地踏着清晨的湿雾信步而来。

沈听肆撩袍坐在下人拉开的椅上,眉眼温润地问道:“不知二叔今日是为何事?”

“倒无旁的事,就是月白回来了,还没有见过肆儿,所以我今日带他来见见你。”沈二爷见次子还垂着头,眉头一皱,“月白,还没不过堂兄。”

沈月白霎时回神,起身对上首揖礼:“兄长。”

当他正欲抬头时,目光不经意掠过青年的腰间。

灰白的绸袍与藏青色的香囊其实显得并不违和,熟悉的香囊让沈月白不禁想到,观怜与兄长也有过一段情。

正当他思绪发散之际,一旁的沈二爷开口提醒他:“月白,发什么怔,没听见你堂兄在与你讲话吗?”

沈月白回过神,抬头深深地打量眼前的青年。

而恰好堂兄亦在看他。

沈月白盯着眉目温慈的兄长,问道:“兄长今日腰间的香囊,似乎和之前在迦南寺的略有不同,是换了吗?”

上次的香囊用金线绣了字的,但今日的却没有。

沈听肆低眸掠过腰间的香囊,不知想到了什么,含笑道:“嗯,她说要改香囊上的绣花,所以另外赠送了相似的。”

其实并非如此,而是谢观怜此前想撇他而去,所以才会将证明两人有私情的香囊调换过去,将绣字的香囊销毁了。

沈月白闻声心中一酸,追问他:“不知兄长所言的友人是谁,我可认识?”

虽然是失礼地诘问,但沈听肆面上没有半分不耐,温如月地望着他:“你不认识。”

沈月白还欲问,而一旁的沈二爷见他频频无礼,手中的杯子搁在桌面上将其打断。

“月白,不得无礼。”

沈月白咽下口中的话,眉头紧锁地看着不远处面容无害的青年。

以前观怜也赠送过他香囊,他每日都会反复看,上面的一针一线,他比谁都清楚。

那香囊是谢观怜做的。

沈月白沉下气,转身坐回原位。

待两人见过后,沈二爷又随意问了沈听肆几句。

青年举止温和,不见桀骜,谈吐间使人心生好感。

见时机已差不多,沈二爷抚着胡须道:“对了,二叔还有一事。”

话毕对着月奴挥了挥手,“去,见过你的新家主。”

一旁的月奴闻声媚眼如丝地抬起头,窈窕而起身,欲拒还迎的朝着他行礼:“月奴见过家主。”

月奴站起来后,众人此时才发现,她身上穿的

衣裙连手与大腿都难遮,露出的大片雪肌使满堂生辉,堪为人间尤物。

沈听肆没看月奴,而望着沈二爷,浅笑问道:“二叔这是何意?”

沈二爷见他如此态度,料他自幼在佛寺中克己禁欲,不明白男欢女爱的滋味,所以现在才对女人兴致不大。

为了不让他心生抵触,沈二爷没有直说,对他笑道:“无事,这是我刚认的义女,本想着让你们兄妹二人相识一下。”

沈听肆仿若未觉,目色清明地浅笑不言。

沈二爷点到为止地试探后,遂将月奴收回来:“月奴回来罢。”

月奴撩眼觑了孤傲的青年,含羞带怯地垂下眼睫,莲步款款地坐回去。

刚坐下不久,沈月白忽然站起身,对几人道:“我还有事,先不打扰兄长与父亲议事了。”

沈二爷眉头皱起,呵斥他:“何事如此急迫,坐下。”

沈月白却不肯。

他现在只要想到兄长腰间的香囊,便忍不住去怀疑观怜会不会与他有关,坐立难安得心如猫抓。

“二弟既然有事,二叔便让他回去罢。”青年适时出声,温和地打断父子之间僵硬的氛围。

有了他在中间转圜,沈二爷脸色略有好转,挥手让他自行离去。

沈月白离去了,沈二爷对月奴道:“你也去外面玩耍。”

月奴识趣地起身,对两人行礼后出去。

待她走远些后,沈二爷开始谈及今日的正事。

沈府很大,仆人不多,显得空荡荡的。

月奴百无聊赖的在院中闲逛,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清雅的院落。

牌匾上题‘观心’二字。

月奴打量周围布局,隐约猜到似乎是寝居。

而如此重要之处,竟然无人看守。

月奴心思微动。

她是陈王献给沈氏新家主的女人,自然是携目的而来,不仅仅是为了教男人尝欢,若是能得到沈氏新家主的心,自然最好不过。

于她来说,想要勾引一位在常年寺庙中,没见过多少女人的男人,轻而易举得无异于囊中探物。

月奴心中正想着,忽然听见从寝居内传来了剧烈的声响。

似乎院中有的什么人在拍打何物?

月奴心生好奇,悄然站在大门前,垫脚想要透过门缝往里看,孰料直径与刚打开门出来的人额头碰额头。

还没看清是谁,月奴便被人捂住嘴,压在门口的树干上。

“别出声。”

谢观怜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倒霉,好不容易从里面撬窗出来,恰好碰上了人。

好在不是直接撞上沈听肆,应还有回旋的余地。

而被压住的月奴则以为是被人发现了,慌张地抬眼看去。

是个生得妩媚的女人。

她披散着长发,捂着她的嘴不让出声,一副生怕被人发现的楚楚可怜。

月奴的视线再一落,发现她身上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男袍上,而且与今日沈家主所穿极为相似。

所以她下意识以为谢观怜是府中侍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偷偷潜入寝居想勾引人。

一瞬间,月奴看她的眼神充满警惕。

谢观怜没留意到她的眼神变化,美眸环顾周围,见无人高悬的心方得以落下。

她转头看着月奴,试探道:“一会儿我松开你,勿要叫唤可以吗?”

月奴点头示意明白。

谢观怜见她同意手上稍松了些力道,见她没出声才彻底松开手,“抱歉,事态紧急,无意冒犯夫人。”

月奴古怪地冷哼,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倨傲地乜她一眼:“你是哪个院的侍女?”

谢观怜见她似乎将自己当成了此处的侍女,顺势垂首做出谦卑的姿态,恭敬道:“回夫人,奴婢是刚入府的,不知路,所以误入了此地。”

若是她没有看错,眼前这位夫人似乎知晓院中无人,想要进内院。

果然不出她所料,月奴虽知她在说谎,没有说什么,只是古怪地冷哼一声。

“倒是误入了好地方。”

谢观怜佯装没听懂,茫然地抬眼看着她,不解地问:“夫人知晓这是何地吗?”

她从醒来至今,还不知自己在何处,而眼前这位夫人是她唯一见过的外人。

月奴吊捎眼尾,上下打量眼前体态柔媚的女人,越发觉得她在装。

都偷了沈家主的衣物穿在身上,却说不知是何处,月奴心想拆穿她,但有想到自己亦是偷偷来此处的,不好大肆宣扬。

倒是让她逃过一劫了。

月奴心有不满,对谢观怜警告道:“你也别装了,既然撞上了,今日之事我权当没看见你,你也当什么也发生知道了吗?”

谢观怜垂头:“奴婢晓得。”

见她还算乖巧,月奴露出满意,想到她出来已有些时辰了,担忧等下被人发现,便挥手道:“下去罢。”

“是。”谢观怜转身往另一边而去。

月奴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一件事,转身唤道:“你等等。”

谢观怜身形一顿,低眉颔首地转过身:“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

月奴睥睨她畏畏缩缩的模样,似不经意地问:“你还没有告诉本夫人,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院的人?”

谢观怜镇定自若地答:“回夫人,奴婢是前厅的人,名唤小莲。”

她特意说得模糊,赌这位夫人记不得府上的人。

“嗯。”月奴得了她的名字,对她挥手,“下去罢。”

“是。”

这次谢观怜不敢再多留,转身便脚步急急地往另一条道走。

第53章 不是脚链,是金镣铐……

宅子很大。

谢观怜刚走出长廊,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水榭长廊上,有一人缓缓走来。

是沈听肆回来了。

谢观怜心下一慌,侧身想寻个地方躲起来。

但周围的几条路皆视野大敞,无论走哪一条路都有可能会被发现。

她对此地不熟,就算是现在躲起来了,也不一定能逃出去。

一旦被抓住,她必定会被关得更严,再想要离开只会难上难了。

谢观怜犹豫地往前走了几步,暗咬了咬下唇,最终谨慎起见地掉头回去了。

而她刚回到内院锁上门,与她一道离开的月奴也回来了。

月奴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机会不可失。

既然门已经开了,不如先爬沈家主的床。

没有男人能拒绝床上的美人。

所以月奴头也回来了。

可回来后的月奴却发现,方还敞开的院门被谁莫名关上了。

正当她欲伸手推门试探时,余光忽然扫到一抹雪灰色。

身后有人。

月奴猛地转头,神色惶恐地看见本应该在大厅议事的青年,此刻如幽鬼般地出现在了这里。

“家主……”

青年墨黑的瞳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问她:“你在看什么?”

他柔和的轮廓在春阳下,莫名给人一种骨头发寒的冷森之感,与方才的温润截然相反。

月奴强忍着哆嗦的双膝,勉强在脸上扬起笑,“回家主,月奴刚才路过此地,听见里面有声响,所以有些担忧是不是进了贼人。”

“声响?”他闻言跟着轻声呢喃,目光缓落在紧闭的院门,似在仔细辨别声音。

月奴垂着头不敢乱动。

待他听了良久,转过头,淡声道:“听错了,没有什么声音。”

此处的确安静得连风声都清晰可闻,根本就没有什么声响。

月奴勉强点头:“可能是月奴听错了。”

“嗯。”青年对她淡淡颔首,平静道:“二叔在大厅等你。”

月奴听出他话中之意,紧绷的肩膀松下,朝他行礼:“多谢家主。”

月奴临走之前,似乎听见有异声传来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只见青年正在推门而入,阖上了门。

是落匙的声音。

月奴没有再多想,碎步出了青石板道。

而落匙的院中。

沈听肆推开门便看见女人乖乖地坐在床榻上,似乎刚才醒来。

她双手撑在被褥上,望向他的面色红润,慵懒的尾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困意。

“你终于回来了。”

听见女人似埋怨的软腔,沈听肆立在门口,目光晦涩地望着她没有开口。

在男人不言不语的目光下,谢观怜勉强镇定地委屈地道:“都怪你,昨晚弄那般久,我刚才醒

来想要喝水,结果手脚都是软的,连茶杯也拿不稳,水都洒了一身。”

话毕,她手指悄然握紧,而掌心还有握过重物,还用力过猛的震麻。

沈听肆闻声看向桌边摔碎的茶杯,眼底暗色微动,随后跨步进门,缓步走至桌边,弯腰将碎裂在地上的陶瓷用绢帕包起来放在一旁。

谢观怜眼含紧张地留意着他的动作,生怕被他看出来靠在最里面的那根桌腿,已经被松得能拆开了。

好在他的余光扫过,没在桌腿上多逗留。

谢观怜见他走过来,眼神可怜地朝他伸手:“想喝水,抱我去。”

以前她喜欢被抱,但自从来了秦河后,她便不喜被他抱了。

像今日这般主动,还是头一次。

沈听肆似没有发觉她今日的反常,上前弯腰横抱起她,转身坐在案前。

谢观怜探起身,伸手碰茶壶。

他握住她的手移开。

谢观怜美眸不解地侧首看向他:“怎么了?”

他没讲话,沉默地倒了一杯冷茶,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置于她的唇下。

谢观怜乜了他一眼,温吞地垂眸含住杯沿,慢慢地咽下。

一杯茶喝完后,他又倒了一杯。

谢观怜照旧就着他的手饮下,直到喝了第三杯,他才开口问:“够了吗?”

口渴只是借口,谢观怜原就不口渴,勉强喝了三大杯,早就够了。

“够了。”

她的话音甫一落,脸颊便被轻掐着往上抬。

他乌睫半阖,不由分说地俯首吻上去。

冷冽的气息袭来,谢观怜下意识往后仰,乌黑的青丝如瀑般长泄。

沈听肆抱起她转身走至榻上,捧着她发烫的脸,辗转深吻。

两道气息缠绵纠缠,最后是他难受得先松开她。

青年滚烫得潮红的眼皮抵在她的肩上,难忍得浑身边颤边缓和升起的情慾。

分明他拥着她,吻着她,能对她做出一切事,可他心中始终有古怪的暴戾在日益增加。

他咬住她的颈肉,忽然开口呢喃:“怜娘,有时候我想要撕碎你。”

谢观怜听见他的呢喃霎时回神,讷讷地眨去眼中的雾气,双手抱着他轻颤的身躯,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不知道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她却知道。

那因慾望而起的物什,长久因为他错误的认知不到缓解,所以自然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沈听肆抱了她许久,她一直不敢乱动。

他似察觉她浑身紧绷,掌心温柔地抚着她的蝴蝶骨,“怜娘别怕,我会忍住的。”

谢观怜埋进他的怀中,“嗯。”

“陪我休息一会。”他靠在她乌黑的发顶,将她抱紧了些。

“好。”谢观怜枕着他的手臂,忐忑地闭上眼。

原是陪他休息,结果她长久地紧绷神识松懈下来后,反而先犯困了。

待女人轻柔的鼻息传来,沈听肆缓慢抽出被压得失去知觉的手臂,神色难明地坐在床边盯着她。

睡得如此快,所以她并非是刚醒来。

沈听肆看了她许久,直到门外响起很轻的敲门声。

他放下床帘,遮住榻上的谢观怜,踱步而出。

“家主。”

小岳见家主终于从里面出来了,忙上前将手中的请柬递给他:“这是大理寺少卿,张大人邀家主前去一叙,道是有怜娘子的事要与家主说。”

沈听肆垂眸看向白底黑字的信笺,接过来淡声道:“好。”

张正知思慕谢观怜,他在第一次见此人便知晓了。

小岳见他收下拜帖,转身朝着外面,先去套马车。

秦河权贵相会,向来都是在琼楼,张正知亦是免不了俗。

秦河最大的美人楼,琼楼玉宇,筵席如流水,台上美人腰身妩媚,一曲一舞皆是万般风情。

而如此美艳的绯色的景象之中,席面上却坐着巍然不动的佛子。

年轻俊美的佛子似对台上的美人无甚兴趣,眼皮微垂,灯影落在他如玉的侧脸泛冷白的光泽,淡漠得与此地格格不入。

张正知乜斜一眼,脸上扬起笑道:“许久不见沈家主,之前的丹阳之约,我应是早些宴请你的,但奈何俗世缠身,现在才递上拜帖。”

“无碍。”沈听肆眉目柔和地看着眼前桀骜的少年。

“沈家主不介意便好。”张正知弯眼,为他斟清酿,似随口问道:“对了,贵府前段时日,沈二公从外面找回的郎君,不知沈家主见过没?我听说也是位佛子,故而很是好奇。”

青年闻言淡笑道:“见过。”

见过?

张正知眉心微蹙,若是见过,他怎么还会笑得出来。

要不然就是他不在乎。

毕竟那位沈月白和他气质无二,脖颈上一样有颗谢观怜喜欢的黑痣,只是他的位置长得稍好,正巧在喉结上罢了。

张正知可是提前知晓沈月白已经回来了,所以才会派人来请沈听肆的。

张正知不甘问道:“真的没有见到他吗?”

沈听肆神情没有丝毫不耐,温声反问:“少卿大人今夜来找我,只是为问此事吗?”

张正知自然不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是为不久前谢观怜遇上马发狂,落下了山崖之事。

从谢观怜坠崖后,他一直在亲自寻找,虽然找出一具与谢观怜身形如出一辙的女尸,但他与沈月白一样,不觉得是那尸身是谢观怜。

凭他这几年接触过的案子,怀疑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虽然痕迹全无,一切也巧合得自然,但世上没有如此完美的巧合,一马车四人,怎可能只有谢观怜一人落下了悬崖。

谢观怜这些年身边并无多少人,所以他将所有人皆排查一遍后,最后将目光放在了这位一心向善,普度众生的新任沈氏家主身上。

沈听肆从表面上来看,确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他却知道,谢观怜与他有私情。

当时他从丹阳回到秦河,第一件事便是将此事透露给沈月白。

即使他厌恶所有与谢观怜有纠缠的人,甚至希望这些人都死,但也不得不承认,只有沈月白出现,才能让沈听肆与谢观怜分开。

他原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可没想到没等到谢观怜与这两人闹僵,反而先一步失踪了。

现在沈月白也在寻找谢观怜,故而他猜测应当不是沈月白,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所以既然不是沈月白,那或许是这位回过一趟迦南寺的沈听肆。

张正知压下心中的猜想,开口问道:“悟因法……不,沈家主,你可知观怜姐姐失踪一事吗?”

说此话时,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沈听肆,只要他露出一丝不对之色,他便能确认是不是沈听肆所为。

沈听肆似没有察觉他的打量,淡淡摇首:“不是很清楚。”

他面上的神色与寻常无二,不仅看不出什么不对,反而眼尾还泄出一丝神性的怜悯。

张正知不信此事真的与他无关,目光如炬地继续道:“沈家主真的不知道吗?我记得当时你与观怜姐姐交情匪浅,不可能会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质问的语气让沈听肆嘴角轻扬,语气也更为温声道:“我只知晓一些,不是失踪,是死了。”

他说死时神色平静,好似再平常不过之事。

说完后他望着少年,眼中泄出一丝恍然大悟:“张大人是觉得她并非是死了,还是说,张大人觉得是我将人藏了?”

问出口的话坦荡得张正知套不出什么话。

张正知也不再继续问,仰头饮下一杯酒,噙笑道:“并无此意,其实今日找沈家主前来,一是想到之前你与观怜姐姐有几分交情,怕你不知,故而特地告知与你,二是想与沈家主结交。”

世家权贵盘根接错,多少都沾有些许关系,更何况是沈氏。

张正知约他前来便是受了王爷之命,听说陈王已搭上沈二爷欲献美人,所以他也是来效仿的。

张正知懒洋洋地侧首,指向台上的舞姬,问道:“沈家主觉得台上舞姬如何?”

沈听肆转目,目光落在台上。

舞姬美,美在长袖长裙,蹁跹如蝶,其中领舞之人更是美在金钗环绕,连手脚都带着精致的莲纹环。

沈听肆看到舞姬的第一眼,便被她脚上的环链吸引。

垂挂的铃铛一步一摇,声如水滴,清澈悦耳。

张正知侧目,见身旁的青年正凝着舞姬脚踝,连眼都不曾眨,似被台上之人吸引了。

张正知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杯盏,眼中露出几分不屑。

都是男人,他自然更为了解男人。

表面正经,实则满是霪心,不然当时也不会和谢观怜有牵扯。

张正知放下手中的杯盏,看向一旁似入神的青年,浅笑道:“沈家主,我这厢还有事,此楼的费用已记账在我的名下,你今日可尽兴感受秦河的风情,我便先失陪了。”

闻言,沈听肆茶色的眼眸微转,从舞姬的脚踝移开,颔首应下:“好。”

张正知抻袍起身,阔步朝另一侧走去,招来楼中管事。

管事低眉顺眼地立在他的面前,听着吩咐。

张正知瞥了眼不远处的青年,淡声吩咐:“先想办法将他留在这里,知道了吗?”

“是。”

张正知满意颔首,遂抬步离去。

玉殿琼楼里的灯火昏暗暧昧,灰白长袍的青年人如白鹤,端方地跪坐在蒲垫上,目光落在台上许久不曾移开。

舞姬被这般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以为台下的贵人看上了自己,舞步如莲的从上面跳下来。

还没有靠近便被小岳拦下了。

“回去。”小岳冷看着舞姬。

舞姬不甘心地望着不远处还盯着自己的青年,委屈的腔调柔肠百转:“郎君。”

可无论她唤多少声,青年都不为之所动,只盯着她,茶褐的眼瞳被烛光映出一丝痴迷。

舞姬这才发现,他不是在看她,而是盯着她脚踝上的金圆环。

金圆环有什么好看的……

舞姬遮住脚环,台下的青年瞳珠转动,从金圆环上移开,平静地落在她的身上。

舞姬被他看得背脊发寒,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青年察觉到她的惧意,似汪着温柔的眼底浮起浅笑,薄唇翕合:“你脚上是什么,何处买的?”

分明他的语气平缓得温柔,舞姬却无端打生寒。

不知为何,她有种他想要将她的腿卸下来,只要金圆环的错觉。

舞姬匆忙垂头,跪在地上哆嗦道:“回郎君,是脚环,楼外不远处的金银楼有售卖。”

沈听肆站起身对她道:“多谢。”

舞姬见他似乎要走,想到主子给的命令,咽了咽喉咙想要开口挽留,但想起方才他的眼神,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年消失在楼里。

待他彻底走至不见,舞姬骤然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劫后余生似地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这位郎君看似眉眼慈悲,可她觉得他好生恐怖。

好在走了。

舞姬坐在地上缓和许久才颤巍巍地站起身,去向管事请罪没有将人留下。

张正知包的楼乃是四楼,要出去便要路过二、三楼。

因此地并非是普通的青楼,而是权贵玩乐之地,白日那些衣冠端正的权贵,在夜里褪去了斯文的皮相,肆意地袒露出贪婪的霪态,所以现在随处可见穿着华贵的男女相拥交吻。

小岳护着家主,看见这些画面恨不得自戳双目,然后再捂住家主的双眼。

太霪乱了,这些人像是尚未开智的禽兽,随处都能抱着互相啃来啃去,这些人会带坏家主的。

这位张郎君竟然带家主来这种地方,好在这群人还要点脸,没当众行欢,脏了家主的眼。

小岳一面面红耳赤地怀揣忐忑,一面悄然窥视家主。

见家主对那些霪乱的场景并无任何反应,自然得如饮冷水,甚至当碰上在走廊上挡路的几人,他还会自行提着袍摆,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上跨过。

小岳暗叹,家主不愧是常年修习佛法的禁欲之人。

在这种霪楼中,也能宛如池中不染淤泥的白莲,干净得发邪-

来时夕阳刚落,而当两人走出琼楼,外面已是灯火通明。

沈听肆顺着舞姬所说的话,寻到了金银楼,却发现楼虽开却没有多少人,而架上摆放之物形状古怪,有的……

他看着不远处摆放的玉器走上前,乌睫微垂,打量着眼前有些眼熟的玉器。

店铺里的小二见是僧人,上前揖礼后提醒:“法师应当是走错了,此店只售情。趣之物,不售佛经圣物。”

小岳也没见过这些,惊讶地打量周围的物件,以为走错了,还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眼上面的牌匾。

真是风情楼。

小岳红着脸讷道:“我家家主好像没走错,刚才那姑娘就是说的金银楼。”

只是没想到舞姬说的金银楼,是这个金银楼。

小二闻言两人没走错,挠着头,疑惑地看向一旁玉洁松贞的佛子。

留意到此人虽然是佛子的皮相,身上却不是穿的僧袍。

刚还俗的僧人?

小二从未见过还俗的僧人,如此光明正大的进这种店,心觉新奇便主动道:“郎君是喜欢何种的?本店应有尽有,保管用着舒服。”

沈听肆垂下的眼睫颤了颤,没有回答他的话,指着摆在琉璃柜中的玉器,问道:“这叫什么?”

小二道:“回郎君,这是玉势,模仿男子的……”

沈听肆转目落在另一件上,复问:“这是什么?”

小二又道:“此乃缅铃,与女子行房时所用。”

“此物呢?”

“羊眼圈,男女都适宜。”

“……”

青年神色自然,有着姿容秀美的仪态,却在小二解释用着舒服后便取下抱在怀中,丝毫不觉羞耻,好似用惯了极其自然。

小二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小岳却瞪大了眼,一脸古怪地看着家主。

他怎么不知道家主这么会?都不需要询问如何用,直接就要买。

就连后进来的两人都忍不住侧目看了过去。

青年在一众霪器中也没有世俗的色慾之气,反而将怀中的物件儿都衬托得高洁,仿佛手捧圣物。

其中一位锦袍公子,上前道:“沈家主。”

正去拿银托子的青年侧目,看向来人,瞳仁中透着平静:“陈王殿下,侯君。”

“你认识我们?”陈王手中折扇一顿,不由得打量眼前的青年。

沈氏的这位嫡子,从出生起便一直在迦南寺,他这些年也一直装疯卖傻,不敢教人发现,所以从未去找过沈听肆,但没想到他竟一眼便认出来了。

沈听肆莞尔:“陈王殿下与旁人不同,小侯君曾来过迦南寺。”

陈王早些年装疯,小指被宫中宦官打断了一截,所以自从不装疯之后,习惯在手中拿一把折扇挡住小指。

而小侯君年前去过迦南寺。

陈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乍然看似没什么,仔细看还是能发现被藏起的小指。

陈王脸上倒没有露出任何的不豫,笑道:“沈家主果然慧眼,本王与沈家主一见如故,不知何时沈家主有空,本王好与沈家主畅饮一番。”

从他被张正知的人引进琼楼之时,陈王便已经得到消息,

现在并非是偶遇,而是特地前来截人。

沈听肆莞尔:“陈王殿下相邀,某定会前往。”

陈王满意地看着眼前看似清风正雅的青年,没见之前他一直以为,沈听肆真是如传闻中那样清廉的佛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俗人。

不过俗人才好,只要心中有慾望,才好被掌控。

只要他得到沈氏,争夺皇权将会更有把握。

陈王对君王之位势在必得,对跪在一旁的店小二,居高临下地道:“这位郎君今日在店内一应物件儿,等下自会有人来结账。”

话音甫一落,青年斯文的嗓音徐徐响起:“陈王殿下。”

陈王看去。

青年轮廓柔和,眉宇间有几许佛性,轻笑的拒绝也不会令人感到不适:“多谢陈王殿下,只是这些物件儿是某要送人的,所以多谢陈王殿下美意。”

拿这些情。趣物件儿送人,倒是第一次见。

陈王神色古怪地睨了眼他,没再坚持道:“如此,改日有空,本王亲自宴请沈家主。”

沈听肆颔首。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陈王不欲在这等腌臜之地逗留,说完便转身携人离去。

而陈王身后的青年长身玉立于昏暗的店中,俊秀的眉骨落下清冷的光影,含笑的神色如深不见底的漩涡。

小二站起身,小声问:“郎君,可还要继续?”

他转过含着水色的黑眸,望着满堂器具,面上染上一抹温情地笑。

“嗯,要,劳烦再与我仔细讲讲那些女子用着舒适。”

小二见是大生意,忙不迭地引着他继续讲解。

而已经出金银楼的陈王与小侯君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里面神色认真的听小二介绍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小侯君手摇折扇,嘴上称奇:“这沈家主不是自幼在寺中长大吗?怎么来这种地方……”

当初他去迦南寺也曾见过沈听肆,也用过美人、金钱引诱之,但未曾见过他心动过,现在刚回秦河不久,怎么就莫名来这种地儿了。

小侯君如何看都觉怪异。

陈王倒是见怪不怪,收回目光道:“在寺中清淡二十几年,尝过男女之慾后难免会贪。”

小侯君一想也是,乐呵道:“那殿下拉拢沈听肆应该很轻易了,前不久不是得了个有绝活的西域美人,让沈二爷找个机会送予他嘛,那沈二爷还道没机会,眼下看来,许是这沈二爷的话似乎不可信。”

陈王乜斜幸灾乐祸的小侯君。

他霎时闭上嘴,不敢明目张胆地笑了。

陈王同样郁闷,既然沈听肆喜女色,但他让沈二爷送去的美人为何会迟迟没收。

难不成是因为筹码不够?

陈王不禁想到前不久刚得到的东西,似乎沈听肆也在找?

他从怀中拿出木匣子,打开看了眼,随手丢给一旁的小侯君。

“本王明日要陪王妃去游湖,这东西,明日给沈听肆,看他是否收。”

小侯君手忙脚乱地接下,“什么东西?”

小侯君打开一看,眼都直了,急忙抬起头唤道:“殿下……”

他哪儿敢拿这东西,万一被发现了,他的侯爵之位也坐到头了。

但陈王不听他幽怨的不情愿,先一步上了轿子。

小侯君只能抱紧木匣子,为难地挠头,在原地站了会子,垂头轻叹,然后甩着扇子朝中琼楼走去。

最后沈听肆买到了想要的金圆环,原来只是雕刻精美的小镣铐。

小岳歪歪斜斜地提着大包小包,红着脸从金银楼出来,看着前方闲庭漫步般缓步入红尘的家主,只觉自己一张脸快要热化了。

难怪家主刚在琼楼里目不斜视那些人,原是家主更会玩,所以看不上那些人。

不过家主买这么多,只怕是一个月都不会重样了,怜娘子受得了吗?

沈听肆行在前方,垂眸看着掌心大小的镣铐,还有附赠的金银链陷入沉思。

不是脚链,只是金镣铐,她会喜欢吗?

第54章 小妇人会喜欢的

回到沈府时,上空的坠兔隐有下沉之意,斜斜地挂在枯枝上,蔓延的细小树枝让月亮宛如玉瓷碎裂。

房中点着不灭的小烛,室内轻纱随着缭绕的烟雾轻晃,榻上的女人从早到晚闻着旖旎的檀香,此刻早就浑身无力地睡着。

门被人从外面轻声推开,青年一身湿气,怀抱锦盒从外面拾步进来。

谢观怜懒得睁眼,继续装睡。

沈听肆站在榻前,覆睫打量榻上的女人。

她看似睡得很沉,侧着半张莹白的脸颊深陷在褥中,长腿从袍摆中探出,睡姿看似随意,实则暗地悄然竖耳听他在摆弄什么,眼皮下的眼珠转动得可爱。

沈听肆莞尔,转身将今日在外面所购之物,整齐地摆放在空旷的架上。

谢观怜听见了铃铛摇晃的声音,玉器、玉瓷,好像还有金银器?

细数这些动静,她蹙眉暗猜,他什么时候喜欢在房中摆放这些物件儿了?

谢观怜耐不住心中好奇,悄掀开眼皮,窥视他在作甚。

青年灰袍素净地立在木架前,修长的手中恰握着比掌心还长的玉势,神色认真地抬着下颚,打量此物应摆放在何处才好看。

玉……玉什么?

谢观怜看见后先是一怔,旋即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从榻上撑起身。

她看见什么了?

沈听肆,迦南寺被誉为佛子的男人,那抄写佛经,手持佛珠的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不仅如此,她还看见了许多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物件儿。

那面她以为是用来摆放佛经,半墙高的木架,一点点被不正经的东西塞满了。

察觉到她惊讶的视线,青年的手一顿,转过肤白胜雪的面庞看向她,眼角的温润浅笑仿佛雨幕中乍然一现的仙气。

“怜娘,你醒了。”

谢观怜满脸古怪地看着他:“你手里这些是什么?”

他垂眸扫了一眼,柔性的腔调温和得自然,“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给她买这些?

谢观怜下意识脱口而出:“你给我买这些做什么,你会用吗?”

一个连男女交。媾都不会的男人,现在买来一堆霪器说给她?

青年听出她话中的怀疑,长睫垂下,目光落在手中玉质物件上,陷入沉默。

他在回想当时那小二说的话,遗憾的是他当时似乎只留意到舒适,妇人会喜欢,没有询问具体如何用。

但单看这些东西似乎不难,他可以慢慢去学的。

青年眼尾压出淡笑,道:“怜娘别担心,这些我会慢慢学,买这些只是为了我偶有不在之时,怜娘可用这些,店中小二说妇人使用较多,用轻些不会伤身。”他也不觉得这些东西会伤到她。

谢观怜咽了咽喉咙,再看他脸上的认真,心中觉得荒唐。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在迦南寺中勾引他时,给了他什么错觉,他现在似乎觉得她对行房有大瘾。

而现在真正有瘾的是他,整日都要与她肌肤相亲,他应该买这些给自己用,不是她。

沈听肆见她抿唇缄默满脸不高兴,不知错在何处,便放下手中物,折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精致匣子,倚坐在她的身边。

他眼尾印水光,清雅的面庞难得有几分红晕,“这个漂亮,怜娘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谢观怜从见他在木架上摆那些后,心中很复杂,此刻并不觉得他送的会是什么正经物。

她木讷地接过,在他含有隐晦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

一对精美小巧的小镣铐映入眼帘。

仅看了一眼,谢观怜猛地盖上,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问她喜不喜欢镣铐?难道是在暗示她,他以后都要将自己锁在这里吗?

她的反应很大,连看向他的水眸轻微震颤。

沈听肆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过她的脸,茶褐的眼底印着她露出的惶恐神色。

她似乎不喜欢。

他脸上的笑意淡去,瞳目蒙上灰暗的阴雾,嘴角却仍维持浅笑,轻声问她:“怎么了,怜娘不喜欢吗?”

谢观怜将木匣子放在一旁,镇定地摇头:“喜欢,但我一向不爱戴这些。”

安抚的话说完,他周身冷淡的情绪瞬间散去,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

上,亲昵的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畔。

“那改日你喜欢了再戴。”

谢观怜悄然松口气,以为他已经听信了她的话,所以卸下身上的力道,乖乖地倚在他的怀中。

“悟因,你别在房中点香了,我整日都好困,我不会走的。”她闻见他身上的檀香便犯困,哪怕是刚醒来,还是忍不住靠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地闭上眼。

她只顾着向他埋怨迷香过浓,没看见抵在她肩颈的青年乌睫下的情绪冷淡,抚在她后腰的手往上,虚圈住她的后颈。

一句实话也没有小骗子。

他知道她喜欢金银首饰,在迦南寺穿着素净只是因为要守寡,而非不喜欢,所以她仍在骗他。

现在只要他捏住脆弱的短骨,稍用力,这颗美丽的头颅就会呈扭曲的姿势断在手中。

这样她便再也不会对他撒谎,以一颗赤诚之心,全心全意地爱他。

可她就这样乖乖地靠在怀中,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他心口便似有压抑不住的欢愉。

真的好爱谢观怜,即使她三心二意,满口谎言,他还是爱她。

他忍不住握住她的后颈,侧首吻上去。

青年的气息忽然侵略而来,谢观怜的唇被堵住,刚升起的困意瞬间散去。

谢观怜睁眼便是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病态潮红,掐住她后颈,吻中带着一股子难掩的疯狂。

“唔。”她被他亲得泪眼破碎,细喘着埋怨:“沈听肆,别咬……”

他仿佛听不见她的呜咽,兴奋得身体失控,又将她压在被褥上。

随着身体的纠缠,放在一旁的木匣被拂倒在地,匣子打开,里面的精细镣铐连同链子露了出来-

昨夜在琼楼睡了一夜的小侯君醉得不轻,下午醒来才想起,昨夜陈王交代之事还没有完成,东西还在他收拾。

此物留在他手里实在危险,得尽快给沈听肆。

晌午过后,小侯君回侯府先沐浴更衣一番,恢复白日的玉树临风,亲自登门上沈府。

小侯君被侍从请去了会客厅,等了会儿,终于等到青年走来。

“侯君。”

小侯君听见青年温润的声音,转过头打量他略显红润的脸,不禁问道:“沈家主昨夜可睡得舒心?”

都是男人,他一眼就看出沈听肆脸上的春意,可见昨晚睡得很滋润。

沈听肆坐下:“多谢侯君关心,一如往常。”

“行。”小侯君点头,也不打听他房中事。

小侯君从怀中拿出木匣子,让身边的侍从递过去:“听闻沈家主一直在寻此物,恰巧了,前些日子我便得了一物,遂厚着脸皮上门来给沈家主,不知道沈家主可喜欢。”

沈听肆闻言打开小匣。

一块令牌。

是他一直在寻的,原来在陈王手中。

沈听肆抬眸浅笑:“侯君送此大礼,不知所谓何事?”

此物是前朝皇室的令牌,传闻当年岩王养了一群死士只认令牌,但岩王自从落败被囚后,令牌便不翼而飞了。

而因岩王自始至终都没有用令牌调出过死士,所以令牌失踪后,这些年也没有人寻过这块无用的令牌。

小侯君留意他的神色,便知这礼是送对了,对他摆手说:“这可不是我送的。”

虽没有直说,但却点明是陈王所送。

沈听肆收下匣子,温声道:“请小侯君替某多谢陈王殿下。”

青年姿态谦虚,面容清隽,小侯君心中是越发喜欢这位沈氏的新家主。

想他这些年,代替陈王不少来找沈老家主,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热脸贴的冷屁股多了,现在贴到个热的,小侯君感慨之余,眼都笑弯了。

用一块没用的令牌,换沈氏的支持,这买卖不亏,果然还得是没经过事的年轻家主,一块令牌就收买了。

小侯君心中喟叹,与他开始长谈往后事宜。

直到酉时,小侯君正说至兴头上,青年忽然望向窗外。

再过一炷香,天便要黑了。

他清冷的面上,含有愧色的对小侯君道:“天色已不早了,再晚些天便要黑了,某让人送小侯君回府。”

正滔滔不绝的小侯君止住话,顺着他往一旁窗边看了眼。

窗边洒落了几许昏黄,金乌已然要落山了。

没想到竟然谈了这般久。

小侯君意犹未尽地站起身:“如此那便不打扰沈家主了。”

沈听肆将人送至门口,望着小侯君离开的背影,转头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木匣子,眼中的温润落下看不清的暗灰。

暮色消融,余晖被黑暗吞噬。

房中点上了一盏昏暗的烛灯,床幔长垂的榻上,唇舌纠缠的渍声,伴随着呻哦如潮的炙热气息交替响起。

谢观怜潮红的脸颊埋在埋在软枕中,双手被他反折抵压在后腰,姿态妩媚,媚眼些许泛白。

他又开始了,每天都要。

但好在他从外面买回来的那些东西,他并未碰过,骨子里似还维持着修习佛法的矜持。

不过虽未曾用过那些物什,他却变得异常痴迷于亲吻,甚至是他以为的交。欢。

又因他错误的认知,致使他偶尔会下意识失控,掐住她的后腰在腿上厮磨时,会忽然难受地垂下头,整个人倒在她的身上,发烫的身躯发出不正常的抽搐,急喘如窒息已久。

沈听肆轻咬着已经被弄得浑身软透的女人,沙哑的声线中含着欲求不满的可怜:“怜娘,我难受……”

他不明白,为何每日都能与她赤诚相对,水乳相容,他仍是想要将她撕扯着吞下,那股戾气让他雪白的眼睑下隐约泛青,原本清雅的面庞无端多了几分颓废的丧美。

因谢观怜每次与他亲密时,都习惯将他的上半张脸蒙住,所以青年茶褐色的眼瞳被迷蒙的白绸覆盖,她看不见他眼瞳中的迷茫。

他得不到满足,谢观怜也好不到哪儿去。

甚至有时候她觉得在如此下去,他先没被憋坏,她就要被弄坏了。

每天她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吃了什么药,怎么每次都要弄这么久,早上醒来要,晚上回来还要,偏生他还根本就不会。

歇了一会,他又重振旗鼓继续,随着最后一下,他喉咙低沉地发出地呻。吟,浑身剧烈颤抖地交代了。

这一刻是谢观怜最高兴的时候,因为她终于能休息了,再继续让他弄下去,她大腿上就要被磨坏了。

事后他倒在她的身侧,蒙眼的白绸隐约被浸湿,像是与情。潮释放时一起哭过。

几个时辰的纠缠,床榻上早就已经紊乱不堪,而谢观怜实在累了,也顾不得浑身湿腻腻的,侧躺着就闭眼沉睡。

而躺在她身边的沈听肆取下蒙眼的绸缎,睁着湿红的墨眸,空洞地盯着她。

她的呼吸是轻柔的,身体是温软的,浑身散发的气息亦是甜腻的。

如此真实的她就在身边,可他却感觉仍是空的,就像是从未拥有过,空得他浑身难忍。

明明已经得到了,却始终不满足,他或许会在某一日,情慾涌上头时失手杀了她。

沈听肆转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木架上,

架上那些物件他至今也没有用。

其实他想要……

一些古怪的念头随着黑暗,侵占他了湿润的眼底。

他侧身将发烫的脸庞埋在她的脖颈,紧紧地抱住面含春情

的女人,用力得似想要将她揉进骨髓,钻进她的梦中,将她从里至外全都侵占。

“怜娘,我不想杀你……”

或许他应该去学,应该去用。

第55章 他只是替代品

夜里琼楼玉宇中灯火阑珊,台上水袖翩翩,舞姬袖笼暗香,人儿媚,眼儿媚,春波暗送至不远处的几位权贵。

下方坐着那些人乃秦河世贵之人,但凡攀附上其中一人,她们便不用再留在楼里,一生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尤其是其中那位沈氏的新家主,不仅年轻俊美,曾经还是受人尊敬的孤傲佛子,即使是在风流籍蕴的琼楼中,也显得格格不入。

圆台下,七倒八歪地躺着不少人,他们喝着酒,有的面色潮红,有的醉生梦死地抽搐。

只有青年乌睫低垂,长袍整洁,如同吃斋念佛的圣人,连桌上的美酒都没碰一下,反观一旁的几人,已经醉醺醺地饮得浑身是酒。

陈王也不例外,虽没有食五石散助兴,可怀中也还是拥着美貌的舞姬,仰头饮下烈酒,再抬起舞姬的下巴便将酒渡过去。

舞姬被呛得泪水涟涟,酒水顺着嘴角滑落至胸脯,让本就单薄的轻纱越显透明,腰线隐隐约约,体态勾人地倚在陈王的怀中娇嗔:“殿下,奴家不善饮酒,您又如此欺负奴家。”

陈王被她媚俏的话逗乐得大笑,松开舞姬,余光扫过对面,看见从进来便不动如山的青年,眉心轻挑。

他上次见沈听肆出现在金银楼,还见他在楼里买了许多霪物回去,还以为他为人风流,所以这今日相邀他来琼楼。

没想到他从进来竟一直稳坐不动,脸上没有对世俗的情慾,可又会在旁人与舞姬亲吻时,撩开眼皮盯着看。

不像是向往,反倒似在揣摩镶金边的古文经书,眉宇间都透着矜持的神性,坐在富丽堂皇的楼里,像极了请的一尊佛陀坐镇。

也正因为沈听肆生得过于高不可攀,让他们往日这些溺在情。色中的人,今日都有些畏手畏脚,下意识不想露出色慾被神佛看见。

这样可不行。

酒色不分离,有酒便得有色,沈听肆这般酒色不沾,可不是他请他来的目的。

陈王撑起醉醺醺的脸,笑睨着青年,问道:“沈家主,台上的舞姬是舞得不美吗?你怎不看一眼?”

“美。”

青年游刃有余地扬起唇角,顺而转头看向台上,目光落下后忽然一顿,唇边的话被压得悄无声息。

不知是谁醉得神志不清,偷偷摸上了台,原本那舞姬跳得正好,无端被人打乱,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男人抓住舞姬的玉踝,提起衣不蔽体的裙子便压过去。

琼楼并非青楼,而是权贵放纵酒色之地,有钱都难进的极乐之地。

那些白日穿戴整齐,满口周礼,礼义廉耻的斯文君子,到了晚上大多会入琼楼,露出世人不曾见过的一面,有的会吸食五石散,有的醉意上头也会拉着舞姬纵欢。

今日因陈王不知沈听肆品性,觉得他曾在佛寺中长大,所以不准那些人过于霪乱,也未曾上五石散,可一旦酒气上头,有人耐不住做出这种事也在情理之中。

丑陋的慾望直白地钻进舞姬的裙摆,像是阴沟里的虫子,将娇艳的花儿捣烂了。

舞姬半眯着眼儿,红唇中发出舒服地呻。吟,被架在男人肩上的腿绷得紧紧,身如水绸般晃荡,宽大衣袍半遮半掩,遮住令人心悸的风流。

沈听肆即便是回头再快,那种从未见过的霪乱,还是映在眼底,如同纯白的纸上被飞溅了一团墨黑色的渍痕。

一瞬间,他被那些黏腻的皮肉迭起的场景恶心得肩胛颤栗,单手撑在桌上面色惨白地干呕。

桌上的酒杯被忽然掀翻,陈王都被他忽然的反应吓得微怔。

沈听肆从未见过如此反胃的场景,胃里像是被什么搅动翻涌,恶心不断涌上喉咙。

他本就没碰过酒水与佳肴,此刻根本就吐不出来,呕得眼尾湿红,满口肝胆的苦涩。

“沈家主……你这是?”

旁边的小侯君没喝多少酒,脑子还算清醒,见他忽然这般难受,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沈听肆面容透白,眼睫挂着湿泪,避开别人触碰,倚在柱上冷静地淡笑摇头:“无碍。”

小侯君目光落在他俊美的面上,眼里惊艳,心中喟叹。

分明是男人,这沈家主却有股子破碎的美态。

小侯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若是个女子就好了。

虽然他好女色,但也不得不承认,沈听肆的皮相生得极好,美得雄雌模辩,极其像豢养在楼里的玩物。

正当小侯君要回原座时,忽而听见青年斯文询问。

“他们为何要这样做?不会受伤吗?”

他与怜娘也会有**接触,可他从未像那些人一般粗鲁地伤害她,所以当他乍然看见如此一幕,胃里下意识是恶心的。

可将人代换成怜娘与他,又觉得是美的,且得过盛,会令他身体无端生出燥热。

小侯君闻言转头,古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青年眼睫沾湿,只字不言地盯着他,缓缓摇头。

他不知道,或者说半知半解。

看见他摇头,小侯君愕然地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如何向他解释。

台上发生的乃是再正常不过的男欢女爱。

陈王不是说,沈听肆对情。色之事颇为精通,甚至还想用他这等弱点来笼络他,怎么他竟会询问在作何?

小侯君在青年求知的眼神下斟酌后,隐晦道:“男欢女爱,情之所向,寻常的交。欢罢了。”

“男欢女爱……交。欢……”沈听肆轻声呢喃。

他眺望台上霪乱的景象,脑中划过曾经谢观怜说的话。

似乎与她说的不一样呢。

沈听肆转动瞳珠,定落在小侯君的身上,轻声问:“那女子受孕其实不是从嘴,而是像他们这般对吗?”

疑惑的话用陈述的语气问出来,已是不再需要所谓的答案了。

再不懂得谢观怜其实从一开始就在骗他,那他便是傻子了。

小侯君听他说这话,脸上蓦然一红。

倒也不是因为害羞,他也是琼楼的常客,身经百战,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眼前的青年嘴角噙笑,看人的目光总有几许不容玷污的神性。

而这样的青年,现在说出这般霪秽的话,令他有在亵渎神明的心虚。

小侯君不知如何和沈听肆解释,陈王身边的人走来道,陈王已醉,今夜众人可各自玩乐。

陈王先前去换衣,脚下还只有虚浮,现在去片刻就醉得不省人事,自是不可能。

众人心知肚明,陈王许是在换衣的途中遇上了美人,情难自已。

没了陈王压着,众人自然放得开,雅间中再度恢复往日的糜烂。

小侯君和侍从讲完话,转头欲继续与沈听肆讲话,却发现原本倚在椅上的青年不知去向了。

陈王都说了,可各自玩乐,小侯君也没在意不见的青年,投身入酒气弥漫的春夜。

阁楼内殿酒色荼蘼,外面亦不遑多让,而守在外面的侍卫见家主从里面出来,忙不迭地跟上去。

还没靠近,一向温润清雅,待人温和的家主忽然冷下语气,淡漠道:“别跟着我。”

然而家主的失控仅不过瞬间,几乎是冷淡刺骨的话音甫一落,又再度恢复如常。

家主嘱咐让他们先回去,他晚些时辰自行回府。

侍卫面面相觑,觉得家主此刻神情不对,可不敢跟上去。

艳丽多彩的灯笼高高挂起,红绸黄花,红漆高柱,连墙面都雕刻精致的图案。

青年步履虚浮地,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廊上。

与那日一样,楼中众人行为霪乱,有的人在廊上肆意交吻,互相哺渡,陷入情慾中那些人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站灰白长袍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