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
是她想象之外的一个严谨又正式的用语。
白婳呼吸放缓,不知该如何表态。
好在江慎儿并未追问到底,她目光左右逡巡于两人之间,心里大致有了数,之后红唇弯起弧度,轻飘飘语气再道:“瞧我,问的什么糊涂话,你们郎有情妾有意,还需我在旁边撮合什么?”
这话一出,白婳窘迫更甚,她脑袋再次低下去,心想,显得小家子气就小家子气吧,她可不愿顶着一张大红脸任人打量盯瞧。
宁玦回应一声:“前辈还是收心多想想自己吧,我们后日如何比试?你的伞被我劈坏了,眼下没了趁手兵器,前辈是换一把新的,还是公平起见,我也不用剑了?”
江慎儿:“剑圣的徒弟不用剑,你比的什么武?彼此都不用兵器……你当是过家家吗?你只管用你的,使出你的真本事,不然可在我这儿讨不到便宜。”
好心当成驴肝肺,宁玦不再多话了。
这顿饭安静吃到最后,江慎儿没再挑什么话头,宁玦与白婳自然不会没话找话聊。
临散场前,江慎儿冲着宁玦道了句:“你朋友们一直在我山庄外逗留,鬼鬼祟祟,你多留两日的消息,尽快传出去吧,不然双方动起武,这事就闹得不愉快了。”
宁玦面上并未显出异色,应了声:“知道了。”
其实他来之前已经与陈复几人交代好,待他独身闯入山庄后,他们便偷偷潜伏在暗处,伺机驰援,做好接应。
他随身携带着两枚信号弹,一红一绿,红色代表情况危急,一经放出,便需他们立刻破门援助,至于绿色那枚,则是代表处境安全,情况尚在可控范围里。
原本也想过江慎儿会先礼后兵,但眼下看来,她似乎只有礼,并未有兵戈相对的打算。
散席后,宁玦站在院中放了一枚绿色信号弹,确认今夜留宿山庄,给陈复他们传去安全的信号。
江慎儿迈阶而下,走到他身边告知说:“明日我不在山庄,要回城内一趟,陛下召我,我这架子不能端得太大,但你们不能出去,就安安稳稳地在庄子里住下一日,有什么需要随时唤来婢子即可。比武在即,生死未知,有什么想的盼的,要抓紧时间做啊。”
说这话时,她眼神不太正经地左右扫,眼底含笑,也含着拉丝的暧昧。
至于这丝,自然是缠在宁玦与白婳之间的。
江慎儿走了,她随从的婢子们也一并跟着离开,院中紧跟进来几个粗衣仆妇,安安静静进入堂间后有序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
宁玦带着白婳离开。
他们被安置住在偏院,就是白日里两人相见的那个院落,在主院之后,不算偏僻,但很雅静。
路上,两人走在庑廊里,夜风习习,宁玦步伐迈得很慢,有意迁就着白婳的步子。
他有话想说,但没有立刻启齿,认真琢磨着措辞。
半晌过去,终于言道:“如果我观察得没错,偏院里只有一间卧房,今夜我们只能住那里。”
白婳早就知道了,她低声应:“……嗯。”
宁玦又道:“要不然你睡床上,我睡地平,拔步床很大,地平足够宽敞,到时我铺上席褥也可以对付一晚。”
白婳唇瓣动了动,鼓起勇气说:“地平凉,公子后日就要正式比试了,别因寒意侵身,影响了比试结果。”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宁玦深深看了她一眼,脚步没有停,他吸了一口气,心跳鼓急,浑身血液有了沸腾的架势,掌心发起热来,呼吸更慢慢变沉。
他没有言语回复,却主动牵上白婳的手,肩并肩向前,脚步似乎加快了一些。
白婳跟得费力,两步赶他一步,一副很忙慌的样子。
裙裾摆动如被风拂起的青绿荷边,漾动着生动的曲线,偶尔还会露出小截白皙的脚踝,比新鲜的藕段还嫩。
……
两人不是没有睡过一张床。
但先前的情况特殊,是两人航海在船上,遇到暴风雨天气,因她害怕雷声,公子与她同床而眠,是为了守护与照顾,与眼下情境相比,情况差别很多。
之前是应急方案,如今却是……自愿同眠。
床幔放下,白婳简单洗过漱后率先躺上床,犹豫过后,还是褪下外衫,浑身上下只剩一件轻薄小衣。
已经答应同床同寝,无间亲密,她努力克服心中羞耻,闭了闭眼,把藕粉外衫从被子里丢出来,丢到脚边。
没过一会儿,宁玦也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中衣,外衣留在了浴房,靠近床边后,他主动弯下腰,伸手拉住被子一角,力道不大,试探地掀起来一些。
白婳没有排斥表现,自然翻身往榻里挪了挪,给他留下足够宽敞的空间。
宁玦上床后没有言语,先是平躺片刻,盯着房梁出神,而后猛地一个翻身,双臂撑力,覆压到白婳的身前,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住。
她神情没有显出明显的诧异,但多多少少是惊了惊。
做这种事,即便事先早有心理准备,可临到头来,紧张是难免的。
两人心跳鼓动剧烈,又因相挨紧贴,几乎震到了一起。
白婳伸手轻抵上他胸膛,启齿唤他一声:“……公子。”
这是她对他最寻常的称呼,平日里没有听过千遍也有几百遍了。
从前当是寻常,可眼下再听这声‘公子’,只觉听出了百转千回,柔情绕水的意味,磨得他耳膜发酥。
宁玦一只手伸向下,尝试托起她的腰,膝盖同时往上顶,试图帮她分膝。
白婳紧张屏息,整张脸连带脖子几乎全部红透。
幸而窗外月色朦胧,烛光未点,满室昏昏,他看不清她脸红将要滴血的窘态,唯独只能与她明亮的眼睛相对。
她眸光盈盈,好美,眼底夹带着紧张、慌乱,以及隐隐不安的情绪。
而宁玦的眼底,则是晦暗漆黑一片,直勾勾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贪婪与侵占。
今夜,他势在必得要得到她。
第57章 第57章媚眼如丝
山庄外,接到信号的陈复等人并未立刻撤离回城,而是原地候等,担忧里面情况生变。
郭忠蹲在陈复身侧,目光从山庄正门方向收回,压低声音开口:“宁公子放了安全信号,可为何迟迟不带着阿芃姑娘从里面出来与我等汇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陈复思吟片刻,猜测回复:“两人应该暂时安全,但公子想办的事还未全部办完,估计在办成前,不会离开栖梦山庄。”
九秋也参与了此次支援活动,略微思忖,出声道:“眼下山庄里外看守森严,连只外面的蝇虫都飞不进去,更别说容得外人探听消息……依我看,宁公子他们今夜恐怕都不会出来了,不如我们两两轮班看守,到明日再看具体情况如何?”
陈复考虑一番,觉得这样安排的确周到,于是交代郭忠道:“我们交替轮班吧,后半夜我来守,你带着兄弟们先回城去休息,若后半夜真有情况,我会发信号弹通知你们,若无状况发生,你们便明天白日再来换我。”
说完,又看向九秋,此刻她女扮男装又刻意在面颊与眼周附近涂了遮掩原肤色的黄粉,本来靓艳的俏丽俊颜被遮了多半光彩,但依旧漂亮。
九秋从容与他对视目光,浅浅弯唇,冲他笑了笑。
陈复将视线偏开,难免显得有些刻意,他看向身侧,补充言道:“郭忠,你带九秋小姐一起回去,今夜大概相安无事,我单独留守便可。”
郭忠刚要应声。
九秋抢先一步道:“我一同留下吧,若你犯困打盹,困得挨不住时,我在还能多双眼睛呢。”
陈复板着脸,并不好说话:“我不会犯这种低等错误,你听话回去睡觉。”
九秋不为所动,还故意倾身往前一凑,几乎与陈复面对面相挨咫尺。
陈复瞪她,她笑意依旧,唯独眯了眯眼睛,带着几分调皮的狡黠。
“陈公子不会以为我提议留下是为了与你单独相处会儿吧,你放心,我心思清白得很,不过是关心阿芃姑娘的处境安危,绝无旁的不安分心思。”
她身上香味钻鼻,陈复呼吸不由紧了紧。
两人相挨这么近,即便夜黑,他依旧能一眼看清九秋颌颚偏下位置黄白肤色泾渭分明,显然是方才出发紧急,她容貌衣着伪装匆匆,没有来得及涂匀。
陈复收眸,不想被人看了笑话。
他瞥了眼旁边一脸吃惊看热闹的郭忠,沉声吩咐道:“郭忠,你带兄弟们先走,等明日辰时再过来。”
郭忠回过味来,赶忙应声。
怪他木讷,先前只看出宁公子与阿芃姑娘不是寻常的主仆关系,却从未多想过自己兄弟身边也有桃花运。
九秋姑娘长得也是叫人难挪眼的漂亮,就算跟天仙般的阿芃姑娘比,其实也不差多少,要说唯一的不足,就是太瘦了些。
这样浅薄地比较两个姑娘过于无礼僭越,郭忠汗颜,不再多想了。
他向外挥手,轻声传话,一行黑衣人很快消失在浓浓夜色里,薄雾遮影,隐踪匿迹。
等人一走,陈复眼神变凶,他不容自己在九秋面前弱下气势,于是面无表情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又抬起她的下颚,拇指指腹一下下地蹭过那条没有涂匀的黄白分界
线。
九秋下意识想躲,陈复虎口箍住她,言道:“别动。”
“你……”
“脸上涂的什么,姜黄粉?”
九秋意识到什么,面露窘迫,她向后避退,却挣不开陈复的力道,先前有恃无恐的挑衅劲头悉数收敛,眼神求饶地看着他。
陈复眯眸,将人放开。
九秋被他指腹上的茧子磨得又痛又痒,被放开后先是缓了两口气,之后抬起双手,捧了捧自己娇嫩的脸,心里暗骂他一句不懂怜香惜玉。
同时,又忍不住因为方才的碰触而隐隐耳热。
其实她与很多男子都亲近过,其中曲意逢迎,逢场作戏的居多,像眼下这般,只因距离挨近便引她心惊肉跳的,陈复是第一个。
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特别给劲的男人,让人……很想睡的类型。
在九秋这儿,可没有什么羞耻心可谈,她不自缚枷锁,只要自己快活。
夜很暗,两人蹲身在树影后,若不出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有风拂过,带起枝头叶片沙沙飒飒的响音。
陈复目光向前,对九秋道:“让你回去睡觉你偏偏不,你盯过梢吗?睁着眼熬半夜你觉得很容易?”
九秋坦然回他:“知道不容易,所以才想留下陪你。”
陈复眼底诧异闪过,没有作声回话,他不知要回什么。
半响过去,九秋以为这个话题算是掀过去了,这时候,陈复忽的突兀启齿:“你待会儿要是困了,就枕在我肩上眯一会儿,你这瘦弱身板,盯梢熬不住的。”
这话刚说完,九秋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直接侧身歪头,右朵贴上他的左肩,靠个实在。
陈复瞪她。
九秋眨眨眼回:“怎么办?我现在就困了。”
这话……
她实在有点无赖了。
陈复脸色变了变,拿她没办法,咳了一声清清嗓,而后身姿摆正,目光重新向前,没有严斥她离开。
九秋安心枕在他肩上,不动声色弯了弯唇。
陈复心绪难平,被她靠着的那侧肩膀显然有点僵,不是他动不了,而是紧张无法动,继续与她这么相挨待下去,后半夜估计是更难熬了。
……
栖梦山庄,偏院主屋里,蜡烛全熄,只余透窗而进的夜色清辉,洒在地板上。
听从庄主交代,这两日偏院附近不留下人伺候,于是守夜的婢子纷纷撤走,还周到地将院门关得严严实实。
宁玦与白婳并不知晓有这样的安排,动作时还有收敛,生怕动静太大惊扰向外。
宁玦倒无所谓,但顾及着白婳的薄脸皮,他亲吻时都不敢太用力……
两人呼吸交缠在一起,身子皆是烫热的,相互挨贴,彼此渡温,不知是谁暖了谁。
室内幽寂,无人言语,于是亲吻吮唇的啧啧水声格外明显,宁玦听得享受,而白婳整个脸完全红涨起来。
她闭眼,仰头,肩头没忍住地轻抖。
宁玦尽量温柔,压着亲了会儿,怕她憋闷难受,于是搂着她腰窝环抱她向侧旁翻了个身,顷刻间,两人姿态骤变,她上他下,亲得更加火热分不开。
良久,一吻终毕。
白婳气喘吁吁,唇红颊晕,嘴角连丝。
她身上薄衫在蹭动中有一侧已滑落肩头,当下衣衫不整,半褪不褪的样子格外显风情。
宁玦眸沉如渊潭,定定看着她,伸出手,勾起她鬓后垂下的一缕碎发,环绕在食指上,玩了会儿,又帮她别于耳后。
白婳眼底一片水光潋滟,泞泞潺潺。
对视间,她察觉宁玦的掌心力道托稳在她腰窝上,似乎有进一步动作的打算。
她紧张吸了口气,心跳生慌。
宁玦看着她,承诺言道:“明日,我便将孤鸿剑招的全部剑式全部武给你看,与你……再毫无保留。”
白婳声音带哑又含一丝浅淡的悲伤:“后日公子即将临面生死难关,万一结果是坏的,我是说万一……我不愿公子在最后时刻留有任何遗憾,公子想要的,只要阿芃能给,我愿意全部献出。”
这番话,白婳出自真心。
起初接近宁玦时,她目的只为探寻孤鸿剑招的隐秘,而如今,眼见潜伏任务马上完成,她心底却是空落落的无所依托。
因此时此刻,她心里清楚,两人亲密无罅的拥吻皆与谋算诡计无关,而是情不自禁,两厢情愿,无可救药……
她自愿成为他的人。
宁玦身子向前抵,抱住她,纠缠更紧,同时动情回应说:“我只要你。”
两人重新吻到了一起。
宁玦埋首在她脖颈间,呼吸粗沉地吮咬她的耳垂,另一只手从她松垮垮的衣摆探进去,摸上浑圆。
白婳眼睛瞬间睁大,接着又轻轻眯起,眼神有点空,茫然失措,肩头抖得越来越剧烈。
宁玦没有一味只求自己舒服,察觉白婳的不适,他停止抬头,关怀询问:“难受了?”
白婳有点委屈,明明开口是抱怨,声音却娇滴滴得不行:“公子可以先一个再一个地来嘛,先亲吻,或者先……那个,不要一起。”
“那个?”宁玦带点散漫的语调问,好似假装不知,故意逗她。
白婳偏过眼,解释时支支吾吾:“就是,就是……摸我。”
她话音很低弱,但两人交颈贴耳,此刻再轻微的声响都能彼此听清。
宁玦轻笑了声,沉沉沙哑,开口时坦然又带点歉意:“抱歉,我喜欢……边亲边摸,很有感觉,也叫人上瘾。”
这话真直白。
但是口感上瘾还是手感上瘾呢……
白婳好奇,但绝对不好意思问出口。
她脸颊难控升温,觉得自己好像跟着公子变坏了。
白婳再次喃喃,声音蚊蚋般不清:“我不喜欢那样,又磨又痒。”
宁玦将手伸出来,抬放在两人眼前,食指与拇指相互摩挲过,确实有种很粗粝的感觉。
沉默片刻,他自我反省道:“怪我从小练剑,执拿剑柄太勤,磨得指腹个个生出薄茧,还弄得你不舒服。”
其实也不是次次都不舒服的。
白婳羞于回想,但事实的确发生过。
先前她在邺城被方伦迷晕劫走那次,公子用手帮忙,多亏了他手上带茧才让她惬意泄了身。
既在危难之际得过好处,又岂能于安逸之时表以嫌弃。
白婳觉得,不能这么做人。
宁玦见她愣神有点久,两指伸前,在她面前晃了晃,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白婳重新看向他,表情十分诚恳,同时带着好似刚刚做了某种决定的坚决。
宁玦更不解。
白婳没出声,只主动牵上他的手,两人掌心相贴,与她的五指葱白嫩如柔荑相比,宁玦手心粗糙得简直如同风干过后的粗粮饼。
五指相扣时,手感更分明,依旧如同与一张砂纸互相磨砺。
白婳没放开,或者选择退缩,她身子向前倾去,引着宁玦的手从下往上寸寸挪移,不是隔着衣衫的那种,而是她在外,他在里。
宁玦有点会意她的意思,可又不敢确认,只得眼神询问。
白婳无声点点头,只是寻常看着他,可映在宁玦眼里,此刻她却实实是一副媚眼如丝的娇妩模样。
宁玦只觉口干舌燥:“你……”
托住的同时,白婳阻了他的声:“阿芃……愿意。”
第58章 第58章完全接纳
这种事,两人皆懵懂,初尝时青涩莽撞,进行得并不算顺利。
床幔帷帐内,两具烫热的身躯相贴半响,彼此气息火热喷薄,可正事却始终没有做成。
“确认是这吗?”
这个问题,宁玦起码问了有三遍了。
前两次,白婳都是点点头,很快给予肯定回复,然而宁玦埋头半响,就是挪进不顺,绷得太阳穴直跳,眼底一片暗晦沉红,甚至不禁苦恼怀疑,这地儿……到底对不对?
白婳同样不舒服,被钓得不上不下,她腰身微弓,脚趾紧蜷,已经在竭力忍羞配合了。
宁玦低首压在她颈边,声沉道:“不会一直找不对,只是
每次正好对上,你便叫痛,我不敢继续。或许……我们一鼓作气直接进说不定就能事成?”
白婳听得惧怯,眼睫轻颤,忙摇头阻道:“正常情况下不会那么疼,有人给我讲过,如果很疼就是不对,公子再试一试,我会听你的话,好好配合。”
她话音乖觉,俏丽的脸庞红光满面,好似浸在蜜罐里刚刚出来,连带吐息都是甜的。
宁玦眯起眼,捏挑她的下巴,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问她:“谁与你讲过这事?”
问出声的同时,宁玦脑海里烦躁冒出一张脸,一个名字——荣临晏。
他早清楚,白婳与她那位表哥有情,甚至两人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只需向荣家的下人简单套套话,便很容易知晓。
白婳是知礼闺秀,起初与他接触时,就算是碰碰手或者搂一搂都会弄个大红脸,显然是未通情事的,然而荣临晏对她,心思却未必单纯。
因为孤鸿剑法,荣临晏对他心存忌惮。
而宁玦也因为白婳的缘故,越来越觉得荣临晏碍眼。
两人离开季陵后,他与臧凡并没有断联系,两人飞鸽传书互相通信,通过臧家镖局暗中观察着归鸿剑堂以及荣临晏的动向。
上一封从季陵来的信,是前日收到的。
那时宁玦正为白婳失踪一事感到焦头烂额,得到传信,展开查看,得知荣府管家几次出行采买婚嫁摆宴的物品,似乎是在准备喜事。
另外,还有一事。
大将军王身体因病抱恙,原定的比武对擂之日向后推迟,会在十日后正式开启。
宁玦对擂台比试不感兴趣,闻信后,只略微琢磨了琢磨荣家的小动作。
白婳还没回去,他们就开始准备婚娶事宜,难不成是提前掐算着时间,准备来个双喜临门?
思及此,宁玦心里不屑冷嗤一声。
凭他也敢妄想得到白婳?竟还自以为是地做着一边仕途亨通,一边迎娶白婳的春秋大梦。
真是可笑至极。
他一定想不到吧,自己魂牵梦绕之人,即将在他人身下承欢,与其灵肉合一。
察觉宁玦盯向自己的视线愈发灼灼,白婳心头不安更甚。
显然,他还在等她回话。
“是,是……”白婳一时语塞,回答不出。
怪她大意,刚刚没过脑子,想到出发前付威夫人特意与她讲过一些男女情事,便直接脱口而出了。
付威是归鸿剑堂的副堂主,表哥的左右手,有着这层牵扯,如何能向公子坦然告知。
思绪急转,白婳脑筋变通,临时想到说辞,忙应付开口:“是我一位已出阁的闺友,她嫁了人,回门后与我闲聊言道,都是姑娘家的私密话,公子莫要追问了。”
她谎话扯得不高明,遮饰时也慌慌张张。
不过倒是学聪明了,怕继续露馅,便干脆叫他不要再问。
这算什么道理?被审问的人有权利叫停?
罢了,就算他是残暴酷吏,也不忍对着身下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严肃苛问。
他抬手摸摸她的脸,又压下指腹掐了掐颊肉,回味触感后,换了话题,将人放过。
宁玦:“不问了,可眼下怎么办,我难受得要命。”
白婳顶着一张红透的脸,攀搂他肩头,轻声主动询问:“不如我们……再试一试?”
宁玦与她商量:“能不能别一碰就哭啊。”
白婳垂头窘迫,心想,有些事她又无法单方面控制。
虽然担心自己做不到,但她还是配合点点头。
宁玦重新覆身,双手攥住她手腕,而后十指相扣,又猛地高举过头顶。
白婳紧张吸了一口气。
“别害怕。”宁玦又开口,少有的耐心十足。
虽然知道这股气该由她自己鼓,但还是想尽力温柔,让她安心交付。
他双臂撑起,保持睥睨姿态,慢慢占据全部的主导。
白婳不忍嘤出一声,撑的。
宁玦眉头锁住,呼吸变沉,动不了。
也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她要哭的架势如何也不会叫他真的无动于衷。
他觉得,自己的努力已经到头了,再继续下去恐怕要伤了她,眼下僵持在这里最安全,之后如何,关键靠她。
白婳显然惧怕很深,眼眶发红,慌乱要往上缩。
宁玦箍住她腰,不许她退。
“你说的,试试。”他嗓子发哑。
“不试了……”白婳简直想哭,她刚刚是真的觉痛了。
甚至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如同案板上翻了白肚的鱼,被人翻来覆去来回烧煎,如今皮焦肉绽,身下还被撕开了口子。
白婳打了退堂鼓。
宁玦太阳穴绷得紧,放柔语调,请求她道:“这样,我太难受了,感觉浑身血管都要崩开。”
话音落,他神情间闪过几分恍惚,眼底不清明,嘴唇紧抿,眉心也拧得很深。
见他这般模样,白婳又瞬间不忍心了。
两人身体连着小部分,稍微一动便牵制全身。
眼瞅她额前鼻尖因方才一番折腾浸出一层细密薄汗,宁玦伸手,用指腹帮她将汗滴抹干净。
那股熟悉的,带点摩挲感的痒意从鼻尖漾开,连带着下面的牵扯一同给她刺激,一时间,白婳只觉浑身都被带过一阵无法言说的酥麻。
并不是不舒服,而是身体如同坠入深渊,失重感席卷,却又久久坠不到底。
回过神后,白婳认真道:“公子,我不想见你难受,我……我可以忍一忍,你尽快好不好?我从小就比别人更挨不住疼。”
她为他鼓起勇气,一脸悲壮地开口,话音实在可怜兮兮。
宁玦额前汗珠滚落,砸到她脸上,唇边,有点靡艳。
四目相对,沉默半响,宁玦没有应话。
这种快活事,他不想她煎熬苦恼地挨受过去。
他叹了声气:“给你嘴边抹蜂蜜,你偏要当它是辣椒,还要往外呸呸呸。”
白婳觉得他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可又不知怎么反驳,于是干脆不言语。
“能到什么程度就到什么程度,疼就掐我,别舍不得。”
这种时候,他还不忘逗她一句。
“……嗯。”
听她应了声,宁玦拉起她的手搭上他肩头,开始伏身,看她脸上皱起的表情快到一个极限时,立刻收敛力道。
肩头被她指甲抠着,估计要见血。
宁玦嘶了声,口吻沉沉:“掐我倒不留情。”
白婳这才察觉,赶紧松了松手,眼神抱歉。
宁玦恶劣对她,故意说:“要我停也行,你求我一声。”
白婳很配合:“公子饶我。”
宁玦要求高:“换个称呼。”
宁玦?宁公子?
据她所知,公子并未有小字,所以也没有什么别的称呼叫出来会显得更加亲切些。
但他刻意这样问了,心里一定有一个期待的答案。
白婳绞尽脑汁琢磨半响,想到一个,可又不太确定,只能碰碰运气开口:“求主人……放了我。”
这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百转千回又黏糊,叫人听后耳朵直生躁。
宁玦脸色陡然变得很奇怪,白一阵红一阵的,耳尖更是滚热起来,显了红温。
其实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准确答案,刚刚无非就是随口一逗,结果不成想,她开口直给刺激,如同干柴之上浇油燃火。
主人……真不知她脑袋瓜里想的什么东西!
白婳一脸无辜地眨眨眼,不知所措,更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叫公子再次黑了脸。
所幸结果是好的。
宁玦给了她一个不予计较的眼神,而后偏过眸,缓了缓,竟真的干脆抽身出来。
之后给她盖好被子,无声无语地下了床,披上衣服,直往水房方向走。
白婳躺在锦褥上半趴着回神,就算拔了塞,腿还合不拢,更没力气讲话。
宁玦在水房里面耽搁的时间有点久,原本白婳还想等他出来,再说两句话,可等着等着,困意袭来得猝不及防,她眼皮很快
沉得掀不开。
于是,没等到他去而复返,白婳保持趴着的姿势,盖着被子睡了过去。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她睡得很沉,都不清楚了,只知道第二日醒过来,浑身黏腻腻的好不舒服。
昨夜宁玦一定是睡在她身边的,但此刻床上屋内都不见他的身影。
抬手摸了摸旁边的锦褥,没有余温存留,可见他出去得很早。
白婳捧了捧脸,过了会终于醒了盹,她没有着急出门寻人,而是先去水房净洗身子。
那个黏糊劲,她一会儿都受不了了。
……
两人在席宴上已经明确推拒了江慎儿要送喜服喜酒的热情提议,然而白婳刚从水房出来,就见有三个女婢子前后依次进院,每人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红木托盘。
前两个木托盘上都盖着金纹红布巾,显然放的是新娘装与新郎服,至于最后那一盘上,没有遮挡,明晃晃地吸人目光,正是一壶合卺酒与一对嵌宝金瓯高足对杯。
白婳有些苦恼地收回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赶巧,宁玦这时侯从外面回来了,他手里同样有东西,但不是托盘,而是食盒。
进门后,宁玦目光落在领头的女婢身上,开口含讽:“大清早的,不想着给我们送些吃食,倒是知道惦记着没用的东西。”
女婢低眉顺眼,躬身言道:“主人卯时已出庄子,临行前特意吩咐我们要将这些送来,请公子姑娘收好。”
宁玦问:“她还有别的话吗?”
女婢如实摇了摇头。
宁玦不耐烦,朝她挥了下手。
对方会意,在妆奁镜台边放下托盘,带着身后另外两个女婢一并退出门去,离开偏院。
宁玦没看那些东西,动作自然地将提来的食盒放到桌上,仔细将一盘盘食物取拿出来。
“山庄里厨房不小,做饭师傅也多,天南海北的风味都能做,既然我们来了虢城一趟,我想自然该体验体验当地风味,于是问出他们谁做地方菜做得最好,又叫那位师傅多做了几道拿手招牌,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看得出来,对方确实是一展厨艺了,每个菜都带花样,显然都是极费功夫的。
只是荤食居多,白婳没什么胃口。
白婳:“我想吃些清淡的。”
宁玦又打开食盒最底一屉,从里面端出一个青花小瓷碗,递到眼前白婳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碗冒腾热气的白米粥。
“他们南域人惯喝咸粥,我没让他们给你做,借用了一口锅,给你做了碗甜的。”
白婳有点惊讶,回应说:“公子何必费那个事,我不挑的。”
宁玦询问:“所以,你是喜欢喝咸粥?”
白婳摇摇头,如实道:“当然还是甜粥更好,只是这样不是麻烦嘛……”
宁玦:“合你口味便不算麻烦。”
米粥甜糯糯,白婳因为他这话,心里也不由温热热的。
两人一同用食,期间偶尔搭话闲聊,你一言我一语。
直至白婳主动问道:“公子准备何时教我习剑,我们饭后歇一歇就开始?”
宁玦筷子一停,看她两眼,眼神带点严肃:“再等等吧。”
白婳“啊”了一声,不明白这原本都说好的事儿,怎么又重新待定了?
“公子难道是反悔了,不打算教我了?”
宁玦反而比她更有理:“你答应的事也没做到。”
白婳怔了一怔,表情复杂,忙反问说:“怎么没有做到?昨晚我们不是已经……”
具体完整的描述,她讲不出口,话刚刚到嘴边,脸就已经先红了。
宁玦端着饭碗往前倾身凑了凑,声音压低几分道:“那哪能算?你知不知道自己诚意有多不足,说要与我无间亲密,结果却连我的二分之一都没接纳,你说,这剑式要我怎么教?”
白婳瞬间睁大眼睛,一方面因为宁玦这话实在露骨,另一方也着实感到诧异。
怎么可能呢?
她已经被撑成那样要死不活了,却连一半都没有吃下。
要是完全进入,她会不会死啊……
第59章 第59章拜过天地
两人对峙,宁玦就是无赖不肯承认昨日成了事,并以此为借口,拒绝教习白婳孤鸿剑法。
白婳气恼放了筷,眼睛溜圆瞪着他:“学不学剑招并不紧要,反正我也是没有武学天赋的普通人,但公子不可言而无信,这样有违君子行径?”
宁玦回视过去,语调轻飘,口吻慵懒地反问:“谁要当君子,我可从没自诩过,再说,昨夜我们的确没有做到无间亲密的程度,最起码在我看来,原本还能更亲密的。”
他目光慢慢升温,盯得白婳脸颊一阵红热。
她忍下羞意,偏过眼,抿唇有点恼。
宁玦又问一句:“不对吗?”
白婳抬头,表情生动,像是不愿忍了,抬手直往他胸口砸落拳头,连砸了两下。
不够解气。
再开口,声音含着忿忿,又隐隐带着点委屈。
“请公子随我过来。”
宁玦挑眉,不知道她卖什么关子,起身跟去。
其实刚才与她斗嘴不过是逗逗她,已经占过身,怎么不算要了她?眼下,她完全有资格得知他孤鸿剑法的秘密。
并且,他也愿意告诉她。
“好了,别气了,我刚刚……”
话没说完,白婳引他到床榻边站定,顺便截了他的话:“公子掀开看看。”
她视线落在榻面上,宁玦目光跟过去,有点不解其意。
当下,床面还没来得及收拾,两个菊花药枕随意搭连,锦缛表面被蹭出无数的褶皱,被子也没叠,软塌塌堆在一处,像是朵被蹂躏过的牡丹花,加之轻薄床帏也散在塌边,整体看过去,显得十分凌乱。
宁玦伸手迟疑,不知道要动哪里。
白婳提醒道:“掀被子。”
宁玦看她一眼,收眸照做。
被子堆叠遮挡的位置上还突兀盖着一块白手帕,在花团锦簇的褥面上很招眼突兀。
宁玦目光自然被它吸引,也很快意识到,白婳示意他看的就是这方帕子。
他伸手过去,见白婳没言阻,心道自己想的大概没错。
他拇指食指扯住帕子一角,轻松一掀,映目一抹乍眼的红。
这是……
宁玦怔了下,旋即很快想明白。
这是清白姑娘家与夫君第一夜同房时身子会落的红。
宁玦有点没想到,是因为昨夜进行地太克制,程度太浅,他以为那样就不会。
白婳看他拿着帕子沉思,眼圈慢慢泛红,声音细若蚊蚋:“公子还说我们不算亲密过,可我身子已经因你落红,这难道还不算嘛……”
原来方才委屈的源头是在这儿。
宁玦看她要哭,心下生慌,惶急之下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开口道了句:“我教……”
白婳眼泪没忍住落了下来。
其实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矫情了,但她就是不喜欢昨夜之事在公子心里完全不占分量。
于她而言,那与同房是无异的。
可公子事后表现得那么平静,面对她时,还言简意赅只回了两个字——我教。
这算什么意思?
好像在他眼里,彼此身体亲密与学习剑招之间是交换关系。
白婳是想得到他的孤鸿剑招,可最终决定松口同意,并非出自私心,而是因为他与伞仙比武凶险,生死难定,她为成全他的不留遗憾,所以才愿鼓足勇气放下闺阁女儿家的羞耻心,与他无媒而合。
这个决定下得很艰难,但她不后悔,只是不想一番澄明心意,被当成可交换的条件。
那样,她会觉得不值。
宁玦见她久久不语,想了想开口:“要不现在就去教你?孤鸿剑法全谱一共七十九式,前四十式不成秘密,不少与宁家有缘的江湖朋友都曾习得过几式几招,甚至还有人得到过完整的剑法前谱。但后谱里面的三十九式就不寻常了,那是宁家家族秘传,除了宁家人,只传关门弟子,代
代向下,弘扬孤鸿,这才算得江湖中最正宗的剑门。”
白婳瞥他一眼,带点赌气意味道:“我既不是关门弟子,也不算宁家人,怎么学?”
宁玦拉过她的手,认真回:“经过昨日,你当然已经算是我的人了。”
白婳不稀罕,她心里还带着小脾气,当下口齿伶俐,罕见咄咄逼人:“如公子所言,昨日我们不算无间亲密过,更没有经过正式的婚娶,为何能算?还是说,只要被宁家传人碰过身子,就有资格探究孤鸿剑法的隐秘?若是如此,万一有风流公子处处留情,那孤鸿剑法后半章的秘密岂不成了广为人知,其他江湖人士想要探秘也不必费旁的力气,只需派个美人,计谋一施,轻易就能得手。”
这话脱口而出,白婳都没意识到,她自己不就是所谓计谋里的细作美人?
闻言,宁玦表情严肃了些,他首先替师父解释:“师父对师娘感情始终如一,至于我,更不会行事轻佻风流,如今孤鸿剑法只传了两代人,尚不存在你说的情况,之后我的弟子,只会被要求得更加严苛。”
白婳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那话有对长辈不敬的嫌疑,涉及剑圣的名声,公子没有直接恼她,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她垂下眼睫,自知有点僭越,很快收敛气势,也顺便从理直气壮的一方,变成了心虚掩饰的那个。
宁玦看她一眼,眼神不带责怪,寻常对话而已,他没那么多禁忌。
白婳不说话,他也不说。
僵持中,他不动声色将沾了红的手帕叠好,收到自己衣袖里。
白婳没注意到,等她后面想到这茬事时,目光在榻上扫视一圈没有寻到,便猜到是宁玦拿走了。
那又不是什么宝贝东西,应该丢了扔了,或者真要收起来也得先洗洗吧。
她忍不住地脸热,伸手想要回来,却不直说,因为不好意思。
宁玦挑眉,故作不解:“什么?”
白婳气鼓鼓的:“公子留那东西做什么?”
宁玦也不掩饰是自己拿了,回复她:“纪念。”
白婳耳尖一烫,又没话说了。
宁玦开口:“你放才说,因为没行过仪式,自己还没资格看孤鸿剑招,其实在儋州时,我们已经在宁家祠堂里一起给我师父师娘敬过香了,他们养育我,教导我,与我父母无异,如此,我们只差拜过天地。”
白婳没吭声。
宁玦自顾自起身,走到一旁柜架前,柜架中层放着山庄女婢送来的喜服,他展开新郎的那件,大红铺开,细节都有,款式不俗,尺寸也与他合宜。
衣服搭在臂弯上,宁玦询问白婳:“如果临时的仪式简陋点,你能不能接受?”
白婳与他眼神对上,略微一愣,此刻他眼底熠熠生辉,带着平日不曾有的光亮。
“我……”
在她迟疑之时,宁玦已经将放着新娘衣装的托盘带过去给她瞧,确认尺寸依旧合适,宁玦眼底期翼更甚。
敬了高堂,拜过天地,再喝下合卺酒……能在特殊情况下完成这些,当算礼成了。
白婳手中攥着喜服袖边,心跳砰砰。
她问:“如果我不应,这会是公子的遗憾吗?”
宁玦回:“忘记江慎儿问我时我说的了嘛,如果生死由命,那我最后的心愿就是——娶你。”
白婳没有再犹豫,伸手抱住他。
……
夜色降临后,两人在屋子里点了好多根蜡烛,有穿堂风拂进来,昏黄的火舌扭姿摇曳。
白婳与宁玦一前一后都换上喜服,红光衬得人脸如晕,两人相对一笑,对碰过后共同高举酒杯,饮下了合卺酒。
这酒不烈,很温和。
上次江慎儿宴请他们时,白婳就已经尝过了。
之后是拜天地。
宁玦左手拿着两个垫子,右手牵着白婳的手,走到空荡荡的院落里,站定在最清辉的月光下。
彼此又是对视一眼。
自从换了新装后,两人总是忍不住的相互看来看去,因为好看,因为心暖。
宁玦收眸,将垫子放在地面石砖上,左右各一个。
两人默契伸手,相互扶持着屈下膝盖,手牵着手,一起跪在垫子上。
身上喜服衣尾层叠在一起,被夜风拂着,宛如流霞飞动。
宁玦仰头,郑重启齿:“月明皎皎为证,今日与卿共赴鸳盟,不因时移,不为境迁,无论外事纷扰,吾心向卿,矢志不渝……”
两人相牵的手更握得紧了紧。
白婳也开口:“任风雨如晦,十指紧扣,险阻同渡,共祈安康。”
两人对望一眼,目光重新向前,叩首拜过。
礼成,宁玦不愿耽搁,准备立刻展示剑招给她看。
白婳小声提醒他:“还没夫妻对拜呢……”
宁玦笑了,眼底不再似沉渊,当下看去,只罕见如漾动水波的暖池。
如果两人真有机会,正经的婚娶仪式他一定会补给她,眼下这些,是为叫她安心,安心得到孤鸿剑招的秘密,也安心与他紧密牵连。
相对着拜过,宁玦表情郑重其事。
起身后看白婳的反应,见她还算满意,宁玦问:“事不宜迟,现在教你。”
确实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眼下已经是傍晚,剩下的三十九式剑招又那么隐秘,估计不好学,说不准要熬个半宿。
可如此,耽搁了休息,会不会影响公子明日的比试?
白婳将顾虑说出,宁玦叫她安心:“放心吧,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时间很快,何况除了叫你剑法,今夜我们还有别的正事要做。”
白婳只往正经事上想:“还有什么正事?”
宁玦:“待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
白婳原本很担心,后半章的剑招对于她这样没有习剑基础的普通人而言,会不会太难记下。
结果,亲眼看到公子一招一式刻意放缓速度地完整舞完,她细心地很快发现了关键。
其实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前半章与后半章的剑法内容,并非断裂完全没有关系,而是一一对应,像是首尾相连的意思。
譬如脚步吧。
前几式是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呈丁八步,等到后面几式,则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完全相反过来。
还有手臂挥剑的方向,先是左肩下沉,意在蓄势,后又右臂坠肘,满月弯弓……
总之,孤鸿剑法后半章是变招不变本,她根本无需从头到尾死记硬背,只要记住规律,就能从前到后全部推演出来。
怪不得孤鸿剑法后半章的剑式传授要求那么严格,非家眷与关门弟子不可外泄,原来是因有这规律存在。
若外人得知其中关窍,很快通过前章内容推出后三十九式的剑法,那嫡传一派将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没了门槛后,很快,名扬天下的孤鸿剑法将变得泯然不稀奇。
思及此,白婳顿时有点不安了。
若是后半章的剑式内容很难还好,她做不到全部记全,是有心无力。
可眼下,她已经知道了剑法的秘密,也琢磨出了规律,身心背负的压力显然更多。
首先面临的选择就是,要不要为了兄长的安危,去辜负心意之人的信任。
她若不做,兄长恐怕有生命危险。
可若做了,公子势必要成不肖门徒,有愧剑圣剑法传授的信任,之后要如何立世自处?
白婳觉得,自己的心要被掰成两半了。
……
舞完剑,宁玦脱下喜服去水房洗了澡,出来后,白婳又进去洗。
等两人都收拾好,面对面坐下,一时竟无言。
屋内太安静了,白婳待得不自在,主动找话聊:“公子明日就要与江慎儿比武了,她今早清晨出门,到现在都还没回山庄,是不重视,还是怕了?”
宁玦弯唇一笑,对她道:“伞仙顶着江湖四大高手之一的名声,其实主动上门挑战她的人不少,她这两年是低调半隐退江湖了,可前些年却是十分好战,就可查的战绩上,你可知她有几胜几败?”
白婳好奇问:“几胜几败?”
宁玦道:“七十二场生死大战,她只输过三场,实力当然不俗,不至于怕我一个晚辈。”
听他这样说,白婳稍微平复的心再次紧揪起来。
她知道,对于江湖人而言,对决是家常便饭,可她从未见惯过打打杀杀,眼见公子签下了生死状,一副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已经够叫她心惊胆颤了。
万一真的有事……
她很怕那个万一
发生。
白婳吸了下鼻,主动抱住宁玦的脖颈,发出的音调有些不稳:“公子,你明日能不能别逞强,能避则避,我,我好害怕……”
宁玦单臂回搂她,轻拍安抚,却冷静回:“生死在天。”
这四个字一出,更叫白婳心头惴惴,胸腔发闷。
看她脸色不好,宁玦想宽慰她,于是再次开口:“放心,江慎儿承诺过,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放你走,更何况山庄外还有陈复他们在,一定能接应上你。”
这番话隐隐有交代遗言的意思,白婳瞬间抬起双手捂住耳朵,不肯再听下去。
宁玦无奈看着她,抬手蹭了下她鼻尖,拿她没办法。
时间不早了。
宁玦看了眼窗外,起身灭了屋内三盏烛灯,而后重新走到白婳面前,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往榻上走。
屋内只有一张床,两人当然是一起睡。
但白婳没有打算再与他做亲密事,毕竟明日有场苦战要打,前一夜怎能消耗体力?
两人躺上床,白婳正准备翻去一边给他留出足够宽敞的空隙,猝不及防被他拦腰阻住。
眼神对上,宁玦根本不等,压身便亲。
“……公子,你,你不休息吗?”
方才,他不仅自己完整舞完一遍孤鸿剑法,还手把手教习了她,前后算起来,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他在运功挥力,怎么会不累。
白婳有心想让他好好歇一歇。
然而宁玦并不领她的好意,亲得很凶,只舍得趁着喘息的空隙,才回她的话:“不歇,先办正事。”
白婳眨眨眸,脸一红。
她这才恍悟,原来两人对拜时公子就一直惦记在心上的正事,竟是与她行房事……
思绪很快回拢,她无法继续分心了。
宁玦气势汹汹,不只索吻,还有触摸,完全无顾忌,与昨晚有所收敛的慢慢探索完全不同,两人穿过喜服,拜过天地,此时彼时比,当然不一样。
他熟稔褪了她衣衫,往她圆润的肩头处轻咬,却不敢用力。
隔着衣料没意思,他扯下她挂脖的藕粉胸衣随手丢到一边,五指收张,松弛有度,白婳很快软了腰肢,摆不起来,只觉浑身痉挛发麻。
宁玦逗她,眼神示意了下,刻意问:“你知道这像什么吗?”
白婳哪有力气与他猜谜,眼神茫然惶惑,并不接话。
宁玦自问自答,兴致不减反增,他自己解谜道:“像抓了把软酪奶豆腐,你可曾吃过软酪?那是京歧有名的小食。”
这不是什么好话,白婳听得出来。
反应明白后,眼圈发红瞪着他,眼神湿漉漉的,一副受了欺负的可怜模样。
宁玦盯着她瞧,笑了笑:“我先尝尝看,等之后与你同游京歧,再比较二者口感异同。”
白婳不懂,他是如何做到如此面不改色,自然而然说出这番话的。
叫旁人听了,可能还真以为是正经言语。
白婳脚趾蜷起来,鸦睫也抖颤,她觉得自己手里要抓住什么才能有安全感,于是紧紧攥住蜀锦褥单,扯出无数的褶皱,如石子投入湖面,惊起的层层涟漪。
很久了,很久……
可她依旧无法松懈,眼神空空的望着头顶床幔,偶尔有哼声溢出,言语却发出不来。
当然,除了微弱的哼喃,幽静室内,还有轻轻不间断的嗦吃响动。
她一手抓褥单,而另一只手抓的,是宁玦的头发。
软酪,为大燕京歧特色,能在南域虢城品味到,自更是珍物,需得含吃轻嘬,闻香慢舔,才不算辜负。
第60章 第60章又软又媚
白婳后颈贴着菊花枕,眼神迷离泛空向上张望,肩头一耸一耸,眼睛更是眯着,整个人像飘在池面上的浮萍,被激流冲涌着起落,而后再起起落落。
起初当然还是艰难的。宁玦吸取教训,寻了新法子,没再像昨夜那般力争开疆破土要得急。
松手后,他把人放躺在锦缛上,尝试向下伏低,之后分膝压腿,埋头对她嘘寒问暖。
白婳起初怔然,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后,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可很快,经络血液纷纷沸腾,好似马上就要冲壁爆开。
她大汗淋漓,手脚皆蜷,就这样煎熬着,等身子慢慢融化开。
今夜的风起得有点大,隔着墙壁门窗依旧听得清外面枝头摇晃,叶片飒飒乱颤的动静。
只有足够静了,才听得到风声。风声猎猎,水声噗嗤,然而此时此刻,窗外并无雨落,水声是近前的。
檐下滴雨,恍惚间,白婳想到宁玦今晨说过的话,知道他要求苛刻,于是鬼使神差问了句:“多少了?”
宁玦撑身稍停,抬头看她,眸底一片暗晦。略微反应了下,明白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眸子瞬间更沉。
他很浅弯了下唇角,先用动作代替回答,而后沉沉回说:“过一半了,该不该夸夸你?”
白婳脸颊遽然涨红,热上加热,含嗔瞪过去一眼。
听他的口吻,竟以为她是在邀功吗?
宁玦好整以暇看着她,她刚刚那一瞪,毫无威慑力,眼神浮靡,带着宛如醉意的慵美,与平日大不相同——端庄不在了,没了束缚,嘴唇一张一合,不管说什么都外露媚意。
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对话间,她身子有轻微扭动的幅度,好像是在配合他的节奏,甘愿化身成醉酒白蛇。
蛇是什么样的,大家都清楚,可蛇女呢?
是又软,又媚,又……
宁玦思绪一滞,陡然想到一个脏词,但用它形容白婳显得过于亵渎。
然而在他心底最深处就是有这样的劣根,他无法抵抗,着实很爱她浮浪s起来的样子。
这一点,身体本能给的反应最真实。
当下,两人抵命纠缠,当真难舍难分。
……
山庄外,陈复还在。
他安排郭忠与茶铺的弟兄们换了一天班,临到傍晚又重新轮到他,于是再次与九秋结伴,靠近山庄正门口,借着树影暗翳,隐蔽藏身于嶙峋的巨石之后。
白天间,里面不算有什么异动,只有江慎儿清晨出了趟门,那时是郭忠在盯,于是立刻派了手下尾随跟去,见江慎儿先到天玑阁一趟,而后又换了官轿,去了南闽皇宫。
她在皇宫里待得时间不短,直至傍晚才出宫,之后,她没回山庄,而是就近在天玑阁歇了脚。
所以当下,栖梦山庄内防备并不严密,庄主不在,护卫更是少了一半。
于是郭忠向陈复提议,要不要趁此机会破门而入,万一宁公子被困其中,当下就是闯庄营救的最好时机。
陈复考虑再三,没有答应。
一是,他觉得以宁公子的武功高超,不会那么被动,若真是不慎被束,更不会什么动静都没闹出来,安安静静就范。
二者,若江慎儿以阿芃姑娘为质,强硬逼宁公子就范,那栖梦山庄里外势必戒备森严,绝不会留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所以,双方应是未动干戈的。
江慎儿确认宁玦不会走,所以非但放心地没有加派人手看卫,还带走了一些。
这么想,似乎就能对上了。
九秋在旁,看陈复一副思忖模样,半响还在出神,抬手怼了怼他手臂。
“你在琢磨什么呢?”
陈复回神看她一眼,说道:“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眼下江慎儿不在,公子他们应是暂时安全,只是不知道还要继续僵持多久,栖梦山庄表面绮美,实际却是吃人的狼窝虎穴。”
九秋问:“何出此言?”
陈复回:“郭忠带人去附近村落找村民打听山庄的事,结果村民们大多防备不言,像是不愿招惹麻烦一般,闭口不谈与山庄有关的事。最后,他们从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口中得知,山庄里经常抬出死尸,来历不明,且官府从不插手去管,蹊跷得很。”
这话有几分渗人,但九秋听了,面上并无什么异样变化,好似入耳的只是寻常事。
在三教九流的地方混久了,心理素质自然不错,寻常生生死死的事,不会吓到她了。
九秋语气平常地开口:“江慎儿是天玑阁的阁主,替南闽小皇帝网罗天下情报的头头,平日有个暗中调查的事不稀奇,就算将人带到栖梦山庄避人耳目地做掉,也不难理解啊。”
陈复转过头,神情复杂地看向九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尤其在她轻轻松松说出“做掉”两个字时,他眼底探究意味更甚。
九秋察觉陈复打量过来的眼神,笑笑回视过去:“怎么了?觉得我不像个姑娘家?”
陈复摇摇头,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以前,你遇到过不少棘手的险事吧。”
九秋脸上笑意一淡,旋即又恢复轻松:“还好吧,你知道我以前在何处谋生吗?那种地方,表面花团彩绸环簇,实际却是深不见底的吃人血窟,光靠一张脸蛋……早没命活了。身边见惯了生死事,脑子慢慢灵活,心也变得狠了,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把日子过下去。”
关于她的来历,陈复确实差人打听过。
她曾是邺城最大花楼的花魁,名声很盛,昔日不少风流客为睹一眼芳容而豪掷千金。
陈复虽也在邺城生活,但从不涉足花街柳巷,两人没有过交集,故而对她并无印象。
青楼当然是复杂之地,三教九流大杂烩,恩客不好应对,更别说内里的明争暗斗。
她能成功混上花魁之位,除了出众的貌美,更要八面玲珑。
陈复目光在九秋面上扫过,旋即收回,而后不明意味道了句:“这么心狠清醒,怎么当初还能看得上方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九秋有点脸色讪讪,回首前半生,相信方伦是她干过的最蠢的一件事。
她就傻过那么一次,当是脑袋坏了也好,眼睛瞎了也罢,就连老马都有失蹄的时候呢,她犯一次错不稀奇。
唯一聊以安慰的是,她没白受欺负,别人伤她一分,她便叫那人血偿来还。
九秋随意的口吻,好似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好在及时止损了,我亲手结果了他。”
闻言,陈复瞳眸一缩,眼底闪过诧异。
他转过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但还是问她一遍:“你是说你杀了他?”
九秋没遮瞒:“是。”
陈复蹙眉:“怎么可能……你明明知道,那日是我放的火。”
九秋还未与旁人讲述过起火后发生的事,她不信任别人,但陈复不同,他是恩人。
于是坦实回答:“他后来清醒了,你不知道吧?或许前面他是真晕死过去,也可能是故意伪装,等我脱身准备离府时,正好见他半死不活地拼命想往外爬,看他终于扒住了门槛,以为生机在前,我走过去,泯灭他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
说完,灿然一笑,问陈复道:“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怕的?我是与你实话实说,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不会改变自己要报恩的心思,你种善果,我便是你结的善缘。”
陈复根本没有觉得她对方伦施以报复有任何错,只道:“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被人看到,方言海报仇心切,岂会轻易放过你?他是商会会长,在邺城势力范围极广,若将矛头瞄准你,你根本无匿身躲藏之处。”
九秋笑笑,觉得和陈复说话挺轻松。
她回复:“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跟着你们一起上船了嘛,虽然当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邺城危险是一定的,海上反而会更安全点。再者说,比起其他人,你更值得我信任,反正大不了再把你救的这条命还给你,咱们算两清。”
陈复看着她,没言语,她总是喜欢自说自话。
不过经此,陈复将九秋的来历与接近的初衷全部弄清楚,再面对她时,心里有数,不再防备为先,反而多一分亲近。
他叮嘱道:“方家别院里发生的一切,你莫要再告知旁人,宁公子那里我不能相瞒,待如实禀明后,我会尽力劝说他留下你。”
九秋看着陈复,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明显了,回应说:“好。”
陈复又想到什么,问她:“九秋是你的本名,还是……”
九秋如实:“我单名一个‘秋’字,‘九’字是花楼妈妈取的,后来用得习惯就当本名在用了。”
陈复行事谨慎,考虑周到:“保险起见,你最好别再用这个名字了,不如把‘九’字换掉,用你原本的姓氏?”
如此可以规避很多不必要的风险,并且换掉花名,于她而言应是轻松之事。
但九秋没有说话,沉默了好半响。
陈复不知她为何不答,又补充一句:“或者用你母家的姓氏,都可以,只作伪装用途。”
九秋终于有了反应,她摇摇头,声音有点闷:“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
陈复已经打听到她籍贯,知晓她并非无父无母的孤儿,不会不明身世,没有本姓。
可她明明有,却说没有。
陈复敏锐,猜到其中一定有隐情,但这与他们所行之事无关,他没有探问的立场。
约莫是伤心事,他罕见在九秋眼底看到了落寞。
想了想,陈复又开口:“不如以后我就唤你阿秋?不用姓氏,就叫阿秋,朗朗上口还好听。”
九秋一怔,喃喃重复一遍:“阿秋……”
没人这么叫过她。
陈复邀功似的看着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被采用的概率极大:“如何?”
九秋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冷硬的心肠,当下竟觉几分回温。
怎么她自己没有想到这样两全的法子?
她平复心潮,答应道:“好。”
陈复微笑,坚持追问了句:“是不是很好听?阿秋,阿秋……”
他重复了两遍。
九秋垂下头,掩饰神情,她不愿外露脆弱,可就是很不争气的,眼尾泛起酸酸的湿意。
少顷,她声音细弱而轻,回道:“嗯,好听的。”
以后,她名唤阿秋。
两人没再言道别的,默契沉默半响后,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山庄门前,此刻月明星稀,门庭冷落,里外都毫无异动。
神经松懈之下,很容易眼皮发沉,生出困意。
陈复努力压抑打哈欠的冲动。
九秋留意到,继续与他搭闲话,消散他的困劲:“你说,江慎儿不在山庄里,宁公子与阿芃姑娘在里面会不会暂时得以松懈,今夜能睡个好觉?”
陈复想了想,摇头回:“宁公子是心思重的人,眼下接近他想探寻的真相,关键时刻,神经时时绷紧,自是不会松懈分毫的。”
九秋对宁玦并不了解,更不知他想探寻什么,只是因为她要追随陈复,所以顺带也愿意帮忙出力。
加之,她对阿芃姑娘印象不错,此事关涉阿芃姑娘的安危,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九秋担忧轻语:“阿芃姑娘柔柔弱弱,一看就没经过风雨,眼下遭此劫难,她定是惊惧难安,睡不踏实。”
陈复叹口气:“都睡不成好觉的,你我不也一样,这夜还长,慢慢往下熬吧。”
九秋不言,同样回应给他一声叹息。
……
长夜过半了。
可此时此刻,栖梦山庄偏院卧房里,宁玦与白婳确实还未睡去。
两把干柴,烧了又烧,烈火同样焚了又焚。
白婳不知道自己失水多少,但坚持到现在确实口干舌燥,嗓子冒烟。
当然,嗓子干哑,也可能是刚刚叫的。
江慎儿始终未归,临走前她还特意交代过庄内仆婢勿要靠近作扰,既然她有这份好心,自然不能辜负,于是激荡的全程里,那么多失魂时刻,白婳没有难受憋闷,全部酣畅地发泄了出来。
四周无人,无论她喊她叫,最多只有宁玦听得到,故而也不必有太强的羞耻心。
待这次停下,也该结束了吧……
她躺着正对,趴着背对都各自来过两轮,虽然每次都是堪堪“过半”,没有入完全,但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宁玦一会儿严厉,一会儿又鼓励,将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策略,运用得驾轻就熟。
白婳就这样被他吃得死死的,甚至耳根软地应了他的求,最后一轮身呈跪伏……有点想哭了,手心里攥着上等蜀锦,华丽纹绣着精致图案的褥单被她几个指尖戳出了洞孔。
她不知道,是不是要到天明,自己才会被放过……
若是这样,公子明天的比武怎么办?
事到如今,她恐怕是……自顾不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