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啊啊啊钱行之这造型,也真的帅麻了朋友们！！！】
【这是？一身病骨但杀伐果决的锦衣卫x快意恩仇也杀人如麻的江湖大侠？】
【一时间不知道该看沈离那张屏，还是钱行之这张屏[大哭]豹豹猫猫你们能不能坐一起啊啊啊[爆哭]】
【这两张建模脸……[尴尬]我P都不敢这么P，他们直接长这样[尴尬]】
【（放下镜子）女娲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对吗[尴尬]】
“……那钱老师，您这个鬓角我给您……？”
造型间里好几盏LED化妆镜同时亮着,将空气切割成无数个发光的菱形。
给钱行之化妆的造型师，自己是个圆寸络腮胡的潦草造型，但审美还不错,只是他握着牛角梳的手指有点发颤,想凑近点给钱行之处理鬓角的地方。
可钱行之一直冷着脸，很专注地在看墙上那块直播屏，并不怎么注意配合。
造型师心说,妈的，这张脸帅得也有点太超过了。
可惜就是耳聋。
美貌点满的代价，原来是听力受损。
“钱老师？”
造型师默默翻了个白眼,又重复一遍：“您偏偏头哈～一会儿进去摄影棚,您再慢慢看不行吗～”
【？钱行之在看啥？】
【又被我抠到糖了，是不是偷偷在看老婆？】
【没有哦，刚刚摄像机扫过墙面,我哥是在看自己的海报哦】
【[许愿]希望cpf不要脑补恩爱[许愿]真恩爱不会离婚,望周知谢谢】
只见镜头中，钱行之听到要求，终于面无表情地微偏了下颌,也偏开眼。
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在冷光里晃出一道弧。
造型师用银簪挑起他鬓边最后一缕碎发，在长发后，做了一个飞鹤衔月的形状。
“好了。”
造型师欣赏着自己打造出的妆造,也近距离欣赏着钱行之的那张脸：“您看看还有哪不满意的？”
钱行之颇挑剔地看着镜子，半晌道：“眼影是不是太黑了？”
造型师小圆的唇角一挑，兰花指却已将化妆刷放下，“您现在这个色度，刚好跟沈老师的相配耶，您确定要弄淡一点？”
钱行之：。
小圆：“好耶，我拿化妆棉来。”
小圆早已看穿一切，去翻找化妆棉的动作稍微有点装模作样。
一秒后，这大影帝果然便从化妆椅上起了身：
“算了，太麻烦。”
【……矜持，狗子，矜持】
【[流汗]你哪怕再慢一秒呢？】
【配合工作也能被你们解读成不矜持？？！】
【存钱罐还在挣扎吗？我都有点怜爱罐子了，真的好坚强啊】
钱行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便快步向着拍摄间走去，布料摩擦，发出类似金戈相击的簌簌声。
虽然路不长，但钱行之这一路也确实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的人确实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钱行之等沈离时，李巍薇和Kris已经在旁边的布景里面开拍了。
两个人穿的都是纯白色的婚纱。
Kris说自己当时结婚，没和前任拍过婚纱照，所以这还是第一次穿婚纱，中文中混杂着母语，一双蓝眼睛头一次有些蓄泪，看上去有些感慨。
李巍薇帮她把头纱整理好，不留情面地说：“那你运气也太好了。”
Kris：？
李巍薇：“离婚之后，我们拍的那些都没地方扔，后来过年迎财神去晦气的时候，找地方烧了，处理起来可麻烦了。”
“噗，”Kris笑了，“好吧。”
“你还喜欢他吗？”
“……啊？”
“你前任。”
Kris没有立刻说话，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最后只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我不知道。”
李巍薇点点头，除了她这种为了搞死对方来的，或者像小赵那样，为了给孩子争取更好的教育条件来的，像Kris这样比较纯粹的人，如果真的放下了，或许也不会答应来上这节目。
她不打算评价别人的感情，更懒得参与别人的因果。
“那拍照吧，我们当闺蜜照拍。”
“嗯嗯。”
两个女孩子都很好看，尤其气质各异，一个娇俏甜美，一个御气十足。
在摄影师的指导下，两个人给出的画面表现力超绝。
有一张是李巍薇抱着Kris，将人托了起来。
李巍薇的手臂贴着Kris的臀部托举起Kris，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亲密感拉满，Kris笑得就像童话里幸福的公主。
而李巍薇也在光影之后，眼含笑意地看着她，竟然还真的拍出了种……相识多年的亲昵感。
【啊啊啊女孩子之间的友谊真的太好了！！】
【节目组你们听好了，速速把丑男剔除出去！！否则我将用半星评分刷爆dou瓣[微笑]】
【她俩真的表现力满分诶，有种认识了好久的感觉啊～】
【那句话咋说来着，有的人相见恨晚，一见如故！有的人相识再久，都形同陌路！】
【你好，你们的陌路组开拍咯】
【？】
另一组摄影师对钱行之和沈离这组最大的感觉，就是……
俩人好像不熟？
他们这组的拍摄主题，其实有点“恨海情天”的意思，像这种大型的杂志拍摄，往往是有主题和脚本的。
比如钱行之妆造所拟定的人设，是个亦正亦邪的江湖大侠，沈离的定位则是朝廷的犬牙锦衣卫。
两人相识于微末，有过策马同游的少年时光，也碰撞出强烈的rou欲与爱恨。
后来因信仰不同，两人分道扬镳，却他们没再遇到过更契合彼此的人。
于是每次都不期而遇之后，也会三年两头地做上一回，只谈欲不谈情。
这本是个很有性张力的设定，为了姚爽和秦昭年底上映的合作电影，作出的同一世界观不同人物的宣传脚本。
可摄影师在给二人讲过人设之后，这俩人毫无表示。
摄影师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拍过的真情侣真夫妻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一般来说，提起这么有性张力的设定，有过性关系的两个人，最常见的反应是暧/昧的相视而笑——这是正在关系中的。
要是吵架了或者谈崩了，大多会翻白眼，或拒绝合作。
单纯一点的一夜情关系，性张力就更拉满了，听到最符合他们的这种设定，那眼神就得拉丝了。
钱行之和沈离，怎么像是在思政课堂上听讲似的？
一个个这眼神坚定得，简直就像是要入D……
饶是摄影师识人无数，心中也蹦出一个很自然的疑惑：这俩人真的有过一腿吗？
毕竟这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太太太客气了。
“可以抱么？”
钱行之并没有直接上手，先是问了句沈离可不可以碰，像是问相熟的同事。
而沈离冷瞥一眼，淡淡说了“可以”之后，钱行之一秒入戏，带着一股揉碎宿敌般的恨意，给出机位特写的较度，堪称是完美得令人拍案叫绝——
然而这人一把按住沈离的动作，甚至还没有李巍薇抱Kris时过火。
摩挲沈离的手掌，是按在自己手上的；
鎏金护腕擦过沈离苍白的下颚时，是轻微且克制的；
本应蹭在沈离颈动脉上的唇瓣，是直接借位的。
单手提起沈离勒紧的云纹腰带，更是没碰到沈离的腰的！
虽然钱行之面对杂志摄影师的角度，卡得不偏不正，堪称非常专业，连情绪和光影都给得恰到好处。
但，摄影师一边连连按着快门，一边心中大骇：
原来业内传言果然不虚，其实早有同行告诉他，钱行之跟所有的对手演员拍戏，都是男德拉满且敬业的阳/痿状态，今天算是得以一见。
可是要说跟别人痿就算了。
跟自己以前的老婆……也？
好吧，前任，太亲密可能也不礼貌，
但是摸下腰这种程度的配合，如果都不愿意做的话……要么是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很不熟了，不合适摸。
要么是这人有点毛病，比如说洁癖之类的？
只见镜头里，钱行之因入戏，那双眼底迅速返红，专业素质确实过硬，而且很能带动对手。
沈离这人也是长了张电影脸，无论多刁钻的角度拍都好看，但说实话，情绪不太够——
可这人身上，确实又有种很不多见的清冷破碎感。
那段苍白的脖颈，被相方的唇齿贴近，喉结在对方手掌压迫下艰难滑动，微微蹙起的眉头，如陷在沼泽地里的月亮，清月自坠一般。
两人间弥漫着一种很对味、也很迷人的对抗性。
按静态照片的角度来看，的确是性张力十足，也足够有美感，算是效率极高、足够出片的营业照了。
可按现场状况和直播现场来看，这一对复婚的概率……
估计就悬了。
【这哥前天还在直播间里大秀戒指，昨天进门冲沈离就去，今天这是咋了？】
【您的小狗电量已不足[问号]】
【之前是演的吗？他俩这碰个手都极不自然，碰下腰都要请求同意[流汗]】
【我感觉沈离比钱行之还尴尬，都不怎么看钱行之的眼睛！！！】
【马萨咔！形婚？】
【不记得结婚照上钱行之都笑成傻狗了？？你家形婚笑那么开心？！】
【这一对真是疑点重重，我现在看他们相处，就像在破案[微笑]】
【钱行之来做点热血的事吧！（往你老婆的脖子上嘬嘬！！）】
直到两人速战速决完成照片的拍摄，就导播放出来的成片效果来看，暧/昧火花在镜头间暗涌，感觉这俩人下一秒就能上床。
可网友们即便是拿着放大镜显微镜观察，也仍然不见两人在整个拍摄直播的时间里，有任何破格举动。
钱行之不仅没做出任何“热血的事”，反而真的恢复了往日那副清心寡欲的漠然样子，规矩、冷静、正肃、庄严。
沈离更是自始至终淡淡的，看上去好像反而很舒适。
【对我好色的眼睛很好，但对我缺爱的心灵很坏[碎开]】
【两口子今天身上一股淡死的班味这是吵架了？[焦躁挠头]】
【本以为突然开饭[碎开]结果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钱行之你这从昨天到今天变脸的速度，比金价每天开市的涨跌还无常[微笑]】
【嫩弄啥嘞？俺不中嘞，瞅瞅瞅瞅嫩半天，磨叽地连个手都没摸着[发怒]俺想咬人嘞】
【所以为啥突然开直播？上午不是不直播吗？[一脚踹翻给狗喂饭的盆].GIF】
这次的直播关得，比开得还突然，网友们一脸懵逼，甚至没听到一句结束语，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找到突然开播的合理解释。
又或者说，不需要解释？
就像是一个P人走在路上，偶遇一朵很漂亮的花，于是打开了手机突然开始拍照一样。
或是领导脑门一热，突然要开会似的，想播就播，但“员工”没准备好营业状态，于是毫无动机，节奏稀烂。
一开始让人惊喜，最后又让人怀疑且困惑。
或许他们拍了合格的照片，但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直播来说，其实是不太成功的。
沈离也没太搞明白。
可其实这次的拍摄，给他的感觉并不糟糕，就像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接了活就忙着做，直到拍摄结束卸了妆，回忆起钱行之刚才克制且专业的表现，才开始有点想探究一下，为什么会突然开直播。
沈离知道钱行之其实一直很想和他拍一套照片。
要说他们当年结婚，没请过酒席，没拍过婚纱，唯一一张比较像样的结婚照，其实是两个人上大学感情最浓的时候，钱行之拉着他去照相馆拍的。
他当时随口说了句，以后结婚用，省事了。
钱行之就很不满，这次是这次的，结婚是结婚的，结婚当然还要拍新的，就像你今天吃了饭，难道明天不吃了？歪理邪说一套一套。
他当时听了，也只是笑了笑，摸了摸钱行之的狗头，“好好好，拍拍拍”地就应下来。
可后来他们结婚时债务缠身，就也没有重拍，还真的像沈离说的那样，直接递交了以前拍好的照片，给民政局办了登记，也算是一语成谶了。
后来更没有补拍，连酒席都办得也很匆忙——自己妈妈身体不好，加之钱行之的家里也不支持，就只请了彼此的几个至交好友，来沈离家中聚了一下——就这都是忙里偷闲，别说是去拍婚纱照了。
再往后……沈离帮着钱行之将公司做起来，用以股抵债的方式抵给了欠钱行之的钱，就必须第一时间去刑事警察的招录考试。
钱行之倒是有时间，可惜他没空。
其实也约好了几次，结果不是他这边临时有事，就是摄影那边出了状况，临时取消。
钱行之说这有点不吉利，那阵子天天在家里烧艾草。
可最后得到的结论是，领证那天太冲动了，没看日子，“不宜嫁娶”，是个黑/道凶日。
而沈离作为一个唯物主义战士，其实有点碎掉……
那今天呢？
总不见得又是凶日，还是大仙算了说不开直播就会破财吧？
沈离蹙着眉头，淡淡地瞭了眼还在卸妆的钱行之。
钱行之还是那副鬼迷日眼的样子，正眯着眼睛看那几组照片，又或者说，如果换个更好听一点的词——目眩神迷？
待工作人员都出去，化妆室暂时只剩了他们两个。
沈离有点想拍拍他的脑袋，重置出场设置，就见钱行之不带情绪的目光转回来，被挤压的气泡音重现江湖：
“看够了么？”
“没看够。”沈离走过去，只是没怎么过脑子的随口回答。
然而才刚站定在钱行之的身边，想问他为什么上午突然开直播，就觉钱行之身上的那股松香味突然凑近——
这人脑袋一歪，将其棱角分明的下颌，搭在了自己的腰窝上。而那张帅气逼人的冷脸，也平移了视线，看向化妆镜中——
四目相对。
沈离先一步移开视线，却只见钱行之的喉结骤然滚动。
这也才有点后知后觉，钱行之蹭在他腰边的半张脸，似乎有点发热。
“……你还在发烧？”
“没。”
沈离正要退开，伸手要试这人的脑门。
可接着，一股巨力托在他的臀下，骤然揽着他半转了个身。沈离惊愕地扶住桌面，不得不面向了坐在椅上的始作俑者，化妆刷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垂眸看去。
却只见镜面中，钱行之那双平素亮晶晶的眼睛，此时眸色黯得吓人。
而下一秒，钱行之也彻底转过脸，将自己高挺的鼻梁贴上来，埋在了他的小腹。
沈离有点怔住，强忍了战栗，屏息任钱行之抱着。
就听钱行之深沉冷静的声音，克制着解释：
“……就一会，现在没人。”
沈离闭了下眼，
也不太敢动了。
第52章
沈离以前也被钱行之这样抱过。
那时的钱行之还像只会撒娇的大型犬,比现在可爱得多。
可即便这样，一站一坐的抱姿却往往也不会持续多久，钱行之的鼻梁便会蹭着他,一路磨磨蹭蹭地往下。
吸气，呼气。
缓慢而坚定地进行后面的动作,而多数时候，沈离也会按住这只作乱的脑袋，掌心触碰肌肤拍两下叫停,因为后面还有事。
但另一小半没事的时候,沈离也会惯着钱行之。
直到钱行之那双手臂，卡住他的胯骨向上一托，将他托上桌子,或者直接把他带去床上……
虽然此刻的钱行之还算规矩，只是贴了贴他的腹部就没有再动，沈离听着化妆室外的交谈声,偏凉的手掌还是向下一滑,捞住了钱行之的下颌。
冰凉的指节划过颈部跳动的血管，也精准地避开了那只滚动的喉结，沈离用力,把住钱行之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去卸妆吧。”沈离说。
话音一落,钱行之丝毫不像记忆中那般，撒着娇迟迟不愿起来。
几乎是在感受到沈离拒绝之意的瞬间，钱行之的头登时便偏开,立刻就将人放开，坐直的速度快得就像僭越的动作没有发生。
“抱歉。”
声线冷冰冰的，稍有几分发涩。
沈离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钱行之立刻起身、去洗脸的背影,沉默了半分多钟，才问了刚刚一直在想的问题：
“今天上午为什么突然开播？”
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钱行之的回答：
“多方面原因。”
“那就先从主要原因说。”
“舆情监测需要，节目流量太大，后续wcc曝雷，可能涉及抓捕。昨晚沟通的时候说，需要更详细的数据。”
沈离不太懂流量和舆情这块，不过以前他们抓嫌疑人，都需要商定最佳的时间再动手。既然疆南过不了多久就要放出来作饵，wcc这个臭名昭著的娱乐公司要被整治——水花既不能太小，又不能太大。
太小了起不到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的作用。
太大了又引起过大的民愤，影响公信力，也不好。
至于三年前那个“失足落水”的女演员，到底是自己溺亡，还是另有隐情，最好能配合着这次即将到来的行业震荡，查个水落石出。
于是沈离理解地点了点头，沉思说：“嗯，节目里有任何需要配合的地方，就告诉我。”
“好。”
沈离又问：“那还有次要原因？”
钱行之刚说了，这只是主要原因。
沈离话音刚落，水声骤止。
然后便只见钱行之后颈青筋微凸，撑着台面直起身，眉骨悬着将坠未坠的水珠，甩了甩脸。
目光却淡淡地，看向镜中沈离那张瓷白的脸，先是沉默了几秒，眸色又黯淡地偏开。
手上连抽出三张面巾纸，一边擦脸，一边客观公正地陈述了事实：
“在主要原因前，次要原因可以另说。”
意思是说，沈离不用再问。
沈离听他这么讲，也已大概明白这次要原因，多半是与钱行之的私人安排相关，于是平静道：“那你自己判断，我先去看看李巍薇她们。”
“嗯。”
沈离离开时，太阳从云层之后探出来，阳光洒进了窗户。
于是钱行之也转开盯向镜中的视线，不再看沈离的背影，冷闷的目光看了眼太阳。
太阳他妈的像个小灯笼。
明明还是与十八年前相同的那盏，可沈离的腿，却只能一轻一重地走。
钱行之的眸色更暗两分。
刚刚，他用胳膊粗略丈量了下，沈离起码比高中时瘦了20斤。
可自己的心好像是麻木的，已经完全不知道到底心不心疼。
于是那些躲避的眼神，进退有度的问答，适可而止的试探，也变得更不重要。
如果像高中时的相处方式能让沈离感觉更舒适，他当然也可以克制自己，遵守约定，不在大众面前去做那些暧/昧的动作。
所以虽然测试流量其实也可以选择其他时间，但选在上午突然开播，也是因为今天上午的双人杂志拍摄，更有助于吸引他和沈离的cp粉，也算是给这部分粉丝打个预防针。
——钱行之太懂娱乐圈规则：
如果仅是两人相处的第一天，便有大量cpf太投入、太热情、太真情实感。
那若节目结束时，沈离不想选择“复婚”，或是当时选了，但现实中他们后面又分了，那庞大的粉丝群体里，难免会出现小部分不理智的，也更偏袒他的那波，拉踩沈离，诋毁沈离——这些事沈离可以不了解，他却不能不提前准备着。
于是这次突如其来的直播，其实也像一次面对cpf们的紧急公关。
也是为着沈离昨晚，生气的那件事。
沈离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秀恩爱，甚至是厌恶。
而他昨天太上头，“急功近利”了一些，现在想来无论是在镜头面前大秀戒指，还是刚进门就要换走别人林胥的座位，都绝不会是沈离喜欢的行为。
仔细想想。
周育霖的确不会只做沈离的饭，别人吃口都看那么严——相比之下，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会让沈离觉得拿不出手——沈离喜欢体面。
于是，钱行之在中午的直播开拍前，找了趟徐助。
找营销号又放了一批，称赞自己高冷男神的片段和美图。
徐助理木着脸接受任务。
腹诽老板你牛。
原本还说想在网上唱衰你俩的时候放录音糖，现在好了，别人才刚开始嗑，你又搁这儿放刀。
钱行之说，你懂什么中庸之道。
徐助理拿钱办事，职业化的微笑慢慢变大，谗言顺耳：
“那好的老板，我这就去安排您的绝美冷脸图，网友们喜不喜欢不知道，但包准沈先生一定喜欢。”
钱行之：。
顺便又问。
“之前cpf里，那个咱们的人，跟她说了吗？”
“说了的，人家搞过的cp比你演过的都多，人品满分，绝对专业——正在引导大家理性看待这次的0互动直播。”
果然，互联网上就是风向转得快。
不过一上午，外加一中午的时间，昨天才美帝的“省钱cp”，又更名成了“陌路人cp”，钱行之的前对家和脱粉回踩的部分存钱罐，在外叫嚣得热闹，可【行离之间】超话社群，却分外和谐。
没人刻意捂嘴，也没人刻意刷图片将关于两人感情状态的讨论洗下去。
大多是些温和的讨论：
【大家都看上午的加更直播了吗？】
【呜呜呜，正在哭】
【看啦看啦！豹豹猫猫太好看啦！！！我是颜粉！！如果他们决定不复婚，我一三五七跟猫猫走，二四六跟豹豹走[开心]如果豹豹猫猫节目结束时选择复婚，我就是全世界最开心的小宝啦![开心]】
【可好像还是有点心碎，总觉得钱总和前几天表现得不太一样】
【啊，不想有过多肢体接触啥的，其实我比较理解的，我也不想跟我前夫有肢体接触的】
【……话虽如此，看到他们这么生分，还是微微醒了一下】
【醒来才是真实啊，本来就是复婚节目，一定要贴贴抱抱举高高吗？】
【嗑cp不就是喜欢他们两个人的人品，和他们之间的氛围感吗？他们是否真的在一起，其实没那么重要吧？】
【哈哈哈我笑富了，粉丝群那边穿出一个新口号，已经挂在超话的置顶上了】
【啥啥啥？啥口号？】
【置顶：《嗑省钱cp之16字指导方针》：吃瓜看戏，尊重祝福！不拉不踩，别墅靠海！】
[@回复：19439条……展开]
……-
杂志拍摄结束，一行人从不远的拍摄棚回到小屋，便已快到中午。
沈离趁钱行之去处理事情，进行完今天的复建，而午餐过后，临近拍摄时间，终于将Ipad上下载的文件看完，想好了几处问题的修改方向，准备今天改完。
沈离的工作效率从来很高，毕竟从小属于脑子好使的，再加上周育霖给的成品基本没太大的问题，就几处不详实的数据需要改下，暂时忘记了的，就等晚上看一眼报表。
于是，当柯久久问他要不要diy饮品时，他说不。
当林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帮姚爽整理休息的客房，可能会有vlog的拍摄，他也说不。
当下午的拍摄正式开始，开机第一分钟，沈离还未来得及听见喇叭里的系统音，便听一阵礼貌的敲门声。
叩叩叩、叩叩叩。
沈离没有第一时间应答，只是面无表情地想，七年的时间果然太长，金毛都能变成边牧，连敲门都学会了……
就见导演小陈，带着一台摄像机的机位，推门而入。
递来一张卡。
问他要不要接受《隐藏任务卡》的挑战，算是今天下午的隐藏任务——悄悄完成之后，有附加的个人资金。
沈离漂亮的眉头淡淡蹙起，眨眨眼，婉拒：
“谢谢，不用，想歇会。”
导演：“不怎么用走动跑动，是偏脑力和灵活的。”
沈离：“……可我脑子疼。”
小陈尬笑：“额，可是一般情况下，我们的嘉宾只能接受任务，没有拒绝的选择。”
沈离微微叹了口气，那股子淡死感登时变得更重，心说那就不要说“要不要接受”，好像搞得他一开始有得选一样。
然而接过隐藏任务卡一看，沈离面色顿时有点诡异：
【《破防了？前夫哥！》隐藏任务卡：
今日的白日任务中，请在除你自己以外的3位前夫里，选择2位，并使用一切方法让他们“破防”，以“落泪”or“眼含泪水”为准。】
沈离：……
沈离眼睛紧盯着任务卡，想了半晌，还是问导演道：
“钱行之知道这个环节？”
导演：“知道的，环节都是钱总定的。”
沈离的眉头越蹙越深。
钱行之为什么要设置这个环节？
——想哭了？
好怪的要求。
小陈连忙解释：“啊，还有一些和姚老师的互动，由于姚老师被观众选进来，只参与一天，给您设置这个任务，也是为了让姚老师和您配合，这样姚老师也更有参与感。所以，您还要想办法和姚老师组成一组哦。”
沈离这才点了头，表示了解。
“那您看您这边还有什么问题么？”
“白日任务具体是什么？”
“哦，这个等姚爽老师进入小屋之后，小屋广播会一起宣布，可以透露给您，今天的任务将会揭晓各嘉宾的现职业和年收入……”
哒、哒、哒！
小陈话音未落，便听优雅而紧促的高跟鞋叩地声，由远及近。
叩叩叩。
虚掩的门被叩响。
沈离和小陈同时转眼望去，然而门外的人，却没有直接推门而入。
沈离正要说请进，然而话未出口，便听一个娇媚又动听的女声，从门缝外面很清晰地进来：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
第53章
清亮的女声一响,直播间观察室爆出一阵欢呼。
王子欣是今日主持，银铃般的笑声cue到甄恬：
“哈哈哈，姚姐真的很有梗——甄恬弟弟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呀？是生性不爱笑？”
甄恬本来今天就该进去,结果观众嘴里嚷着什么“美女就该嫁美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爽姐给投进去了,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没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只有他，原本的炒CP翻红计划已经被耽搁两天了，现在还要陪笑。
“哈哈,”甄恬干笑两声,勉强接话，“姚姐是挺有综艺感的，不过她这么叫真的没问题吗？沈哥不会介意吧？”
话音一落。
只见直播屏幕中,沈离亲自去开了门。
而沈离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平静淡定，更没有丝毫的惊讶,似乎早猜到是姚爽了：“你好。”
“呜呜呜,总算又见到你本尊啦——这次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姚爽故意说了一般粉丝见明星才会说的话，和沈离开了个玩笑。
沈离主动跟她握手，镜头往他俩身上一晃——
俊男美女站近了些,确实分外养眼。
姚爽本就细高挑的身材,穿了高跟鞋后，和沈离差不多高，但还是要微微矮上一点。
沈离眸底多了几分笑意,他其实不是第一次见姚爽，在挺久之前，可能八\九年前，姚爽还没演过大爆剧的时候,就有过几面之缘。
不过那时是在影视基地，钱行之和姚爽正在合作一部小成本文艺片。
他来探班，钱行之却总是不怎么愉快，每次吵过架之后，姚爽都会来缓和气氛。
所以沈离对她颇为感激，客道说：
“你的气色比以前还要好。”
姚爽：“嘿呀，我和那渣男分了，这几年谁也没谈，一门心思搞事业旺自己，气色当然好了。”
【啊啊啊？姚爽和谁分了？！惊天大瓜！？谁是渣男！？】
【啊？他们认识啊？】
【我去！看上去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沈离点点头，正要说句恭喜。
但见姚爽往椅子上一坐，大长腿美美地展示在镜头中，目光划过钱行之和沈离的房间，一边细细地观察着，一边说：
“你比以前瘦了好多啊，真让人心疼。”
“还好。”
姚爽那双带笑的眸子闪了闪，合理猜测：“是你俩离婚之后，没人盯着你好好吃饭了吧？”
沈离的眸色由实变虚，思考了片刻。
确实，离开钱行之之后，没人再事无巨细地照顾他生活。
他也比较诚实，实话实说：
“稍微有一点。”
“哦～”姚爽道：“那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那样叫你吗？”
沈离微微蹙眉，这次直接拒绝：“还是算了，叫我沈离吧。”
“那好生分啊，我叫你离哥可以不？”
“嗯，可以的。”
【啥啥啥？姚爽以前叫沈离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难不成以前是真叫过嫂子啊？！？】
【一时不知该嫉妒谁】
画外音的导演顺便提示道：“今天下午的任务里，两位要想办法组队——姚老师的隐藏任务是，收集每队离婚夫妻们，所认为的甜蜜时刻和至暗时刻。如果姚老师完成任务，可以帮助直播间观察室，获得各位小屋嘉宾的职业解锁提示。而今天的白日任务，也和各位素人嘉宾的职业或专业有关。”
【哇哦！！终于要揭晓职业了吗？！】
【靠靠靠啊啊啊我真的很好奇小离！】
【姚姚冲鸭！拿下这一分！！！】
姚爽进入小屋后，是先跟客厅里的大家打过招呼，才单独上来找沈离的。
此时接完隐藏任务，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小屋客厅。
沈离还没完全走到客厅，便已经下意识去找钱行之的影子。
只见钱行之高大挺拔的身型，侧立在料理台边，阳光洒在那冷峻至极的半张脸上，手磨咖啡的动作精确且优雅。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不放糖，致死量。
仰头几口就喝了，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苦，给柯久久看得目瞪口呆：
“我去，您不觉得苦啊，钱哥？”
“还好。”
钱行之将公用的咖啡壶一推，流畅有力的小臂线条绷了下又迅速松开：“你们自便，那边有糖和奶，要喝自己加。”
“哇！好的谢谢～”
眼见姚爽和沈离下来，柯久久干脆拿出了三个杯子，也很热情地要给大家一人倒一杯。
却见钱行之似乎往沈离那儿看了一眼，似乎又没有，什么都没说，自然地向着沈离就走了过去。
而柯久久倒好咖啡，再抬眼的时候，沈离的手上已然多了个保温杯。
两人交流的声音不大不小，礼貌而克制，像便利店的店员和顾客：
“……你给我倒的？”沈离看了眼保温杯。
“嗯。”钱行之回答。
“我喝不了苦的。”
“免费试喝，不爱喝就倒了。”
钱行之话音落地之后，便端着自己的咖啡杯径直走了，去厨房洗杯子，看起来像一款不通人性、但宜室宜家的没嘴型老公。
柯久久眨了眨眼睛，刚想跟沈离说，要是觉得太苦的话，她把糖跟奶精都拿过来了，可以加一点。
便见沈离打开了保温杯，先是嗅了一下，一秒后，便直接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
柯久久不语，但大为震撼。
【哇，喝不了苦的，但一下灌这么一大口？】
【我叫他俩笑死，诡异的不熟感，外加有悖逻辑的行事风格】
【啊啊啊沈猫猫唇上是什么？？？这一层稀薄的白乎乎的是什么东西啊？这是咖啡？？？】
【呜呜好快就擦掉了……没看到……】
【靠我知道了，钱行之刚刚背着镜头倒了一杯牛奶去煮，本来以为也要加咖啡里就没在意[流汗]结果是喂猫的[流汗]】
【？真的假的？你们都是带着显微镜看节目的啊？？】
正此时。
管家的系统声从喇叭里传来，开始宣布今天的白日任务：
“管家大人为感激你们前几日的帮忙与解救，根据你们各自的职业或专业强项，为你们量身定制了第五日的白日任务，现发布A/B/C/D四项任务。
“每项任务容许2-3人参加，难度系数、专业偏向、任务奖金各不相同。
“请各位嘉宾，在30分钟内，根据自身情况选择1项并参与。
“四项专项挑战，可供挑选，请看公共屏幕：
【任务A】：
类型：脑力
难度：3星半
关键词：归纳力、创新力。
【任务B】：
类型：体力+脑力
难度：2星+2星
关键词：表现力、说服力。
【任务C】：
类型：体力
难度：5星
关键词：耐力、持久力、爆发力。
【任务D】：
类型：脑力
难度：5星半
关键词：观察力、计算力、推理力。
“本日任务旨在通过压力情景模拟，深度激活成员潜在能力。
“请于13:30前完成组队确认选择，超时未响应者，将启动强制分配程序。”
管家话音一落，小屋内哗然一片。
几个原本站的远的，也都陆陆续续凑到了公屏前。
可供选择的任务介绍中，并没有说每一项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是给了一些模糊的界定，以供他们选择。
沈离默不作声地瞥了眼钱行之，又看向已经在social、套取隐藏信息的姚爽，心力交瘁地盘算——
他自己的那个隐藏任务，沈离自己是没什么兴趣的。
费劲，还要弄哭别人，结果奖励就那么一点虚拟资金。
不如摆烂。
但姚爽那个，奖励看起来有点用处，观众应该会想要猜职业的提示，而且挖掘每对夫妻的故事，听起来也比弄哭别人的有意义许多。
结论：姚爽加油，自己摆烂。
不过由于隐藏任务的限制，和姚爽必须一组是确定的。
钱行之应该也会想要和他一组，这个也是基本确定。
至于究竟哪个项目能得多少钱，其实对于沈离来说，完全无所谓——其他嘉宾挑剩下的给他就行，或者姚爽想去选哪项，他们选哪项也行。
沈离这般打断着，钱行之走回到他身边，冷眼看了那屏幕许久，才突然开口：
“我们是在一起，还是分开。”
沈离一愣，目光撞进钱行之深邃的眼睛。
钱行之淡淡一瞥，便将这短暂的对视弃了，那对漠然的眸子又瞥向别处。
沈离也是两秒后才反应过来，钱行之说的是今天的任务，不是别的。
于是沈离的唇线抿了下，也才淡淡回答：“都行，看你。”
“我也都行。”
钱行之语气平静，深刻的眉眼亦无动于衷地看向屏幕。
然而空气中，像是有一颗浮沉被突然掀起并开始回旋一般，一股奇怪又黏着的氛围，也因着这样短短几句你问我答。
织起一张隐形的网，并极速拉扯蔓延。
沈离有点受不了这种感觉。
高中在决定要不要和钱行之谈的那段时间里，好像都不会这样漫无目的地紧张。
或许因为那时，他很确定地知道钱行之喜欢他，喜欢到即便自己只是想不问结果地试一试，对方也能甘之如饴地接受。
现在呢？
沈离不知道。
这时，便听不远处爆发了几句争执，听上去颇为激烈。
“——我说什么了？我不就说了句你文化程度不高，这不是事实吗？”杨至琦的声线强硬而淡定，“我只是说建议你，去那个B项的，对不对？你当然也可以不采纳我的建议，我强迫你了吗？没有吧？”
小赵从来是个好脾气，眼下的声量罕见地提高了几分：“对什么呀？这几天的这些任务，到底跟学历有什么关系啊？你用得着这么一直说一直说吗？你现在知道看不起我这高中了？咱们结婚的时候，你还是初中呢？我嫌弃你了吗？”
“好好好，咱们实事求是，”杨至琦眼见着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也想要息事宁人，“可问题是你这些年是不是没进步？我只是说，以我现在的水平，比较适合去高脑力的活动，你呢，比较不适合，难道这不对吗？”
“这不对吧？”李巍薇道，“学力又不等于学历，人家小赵很聪明，干嘛总是要被你打压？哪里不适合了？”
杨至琦嘴一撇，眼见还想争论，可当姚爽也走过去，只问了句：
“——你们在讨论什么？”
男人果然就又闭了嘴，把那些难听的话咽回了肚子。
果然。
人红名气大还是有点作用。
沈离抱着双臂看了眼杨至琦，又看了眼被气得想哭又忍住不哭的小赵，凉凉地削了杨至琦一眼，好像在做什么抉择。
钱行之关注到那边的动静，看了眼沈离。
“你想跟他一组？还是想跟我一组？”
沈离沉默半秒，才知道钱行之说的是杨至琦。
“你怎么知道我……”
钱行之按压了一下桌边，手背的青筋搏动，就听钱行之压低了声音又说：“你和姚爽必绑——剩下一个人，你要选我我就跟你去D，你要选杨至琦我就去C。”
沈离：……
沈离动了动嘴唇，淡淡抬眸，便见钱行之那副满不在乎的冷酷表情。
沈离又看了眼屏幕上C项的那几个关键词：
【耐力、持久力、爆发力】
一看就更适合林胥那样的年轻人。
于是下一秒，沈离平静的目光，便沿着钱行之的喉结往下滑。
藉着镜头离得远，低着声问了句：
“你都三十五了，确定C能行？”
钱行之原本抿直的唇角，终于狠狠地一落，目光也凌厉地向着沈离睨去。
良久。
只听钱行之的音色沉冷，语气却矜持平缓：“你认真问的？”
沈离与他对视，实事求是：
“没别的意思，我就只是怕你尴尬。”
钱行之凉凉的目光睨向他，等待解释。
就见沈离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晦暗：
“你好像总是不太清楚，自己哪方面不行。”
第54章
沈离不是有意要损钱行之。
在如今的粉丝或观众看来,钱行之成熟稳重，全能优秀、能力超群，实则不然。
就拿以前上高中,学校里开运动会来说：
自己那是实在没办法，被老班强逼着报了个3000米,随便跑跑。
钱行之见他报了，颠颠儿地也要去报。
在领先了自己一圈后，这人得意忘形,偏要和他打个招呼嘲讽一番,然后就把脚给崴了——
结果第一还是自己。
跑完之后也没法歇着，还得扛着钱行之，去医院拍片子。
至于其他方面,那就更不用说了。
钱行之总是在那些涉及到男性自尊的点位上，既爱面子又要强，一度以为自己很行。
而节目组既然表示,项目和他们的专业或职业有关。
那么根据沈离预估,如果素人嘉宾里没有做运动员的，这个5星难度的C项任务，大概率会和自己原来接触过的体能训练类似。
什么长跑、短跑、间歇跑；
跳箱、高翻、敏捷梯……
别说是钱行之,自己这腿就算还好使,现在做下来也够受，跟二十四五那阵子，确实没法比。
更况且现在各类综艺里做游戏,丢人现眼的男艺人还少？
抱个搭档都抱不起来，怪人家不减肥的有；
上半身练得挺好看，两跟筷子腿大小腿一样粗，比竹竿子还细的也有。
——当然,沈离知道，钱行之还不至于这样。
不过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岁月也不饶人，他现在也纯属善意提醒，以免钱行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自己说实话……
钱行之又不爱听。
果然。
沈离的话音一落，只见钱行之眉头一凛，面色冷傲。
轻声问：“你十年前特训，最好的成绩是？”
沈离一愣，眉头蹙紧。
就听钱行之又轻飘飘地撂下一句：
“自己好好回忆下吧，沈警官。”
话音未落。
钱行之便已经走向了申请台。
顺便一把捞过了状态外的林胥，林胥本来是想找沈离去问要报什么，中途就这么被截了个胡，一脸懵逼。
沈离：……
沈离实在想不通，钱行之是怎么做到这么自信的。
虽然在外人看来，钱行之并不是那种头脑一热的人，然而沈离却知道，钱行之做很多事，都比较随性，并没有那么深思熟虑。
不过沈离仔细想想，这小屋里的壮劳力也的确不多，能胜任难度较大的体力任务的，好像也只有林胥和钱行之勉强适合。
【啊？他俩这是聊了啥？是彻底谈不拢吗？我以为他们要一起报同一个，结果要分开吗？】
【哈哈，我们没救啦，冰山撞冰山，洗洗睡吧】
【钱行之你前两天的那股劲儿呢？进不去又想老婆，进去了又和老婆吵架，真是看不起你！！】
【老师，能不能不要再骂我们家子涵啦？】
【钱某：痴情-不是-罪过！~忘情-不是洒脱！~为你-想得-撕心-裂肺！有什么结果！~~~】
【我敲我敲！快看yzq的那块屏！！！】
只见客厅正中央的那块屏幕里，沈离缓缓地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的边缘，默不作声地听着杨至琦狡辩了一会，和姚爽递了个眼色。
姚爽笑意如刀地狠狠剜了眼杨至琦，被摄像头拍下来也毫不介意，略带几分轻蔑地摇头。
而沈离也终于在杨至琦大吹自己“心算”、“速算”的时候，插了句话。
声音听上去很温和，并无攻击性：“也就是说，你想选D？”
杨至琦其实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
“我，其实我啊，我选C或者D都可以，看你们女孩子还有残疾人先选，要是其他项目的人不够……”
沈离并没在意他那声直白的称呼，打断他：“——我是要选D的，我现在就问你，你敢不敢选？”
语气稍硬。
给杨至琦听得一愣，嗤笑着改了口，“你都选了，我有什么不敢选的，走报名，哥俩这次咱再比试比试。”
杨至琦其实不是一定要选什么，只是也想扬眉吐气一把。
这几天的舆论里，就说他们几个素人：挨骂的成分他最多，流量却全是沈离的，虽然沈离有着这个“钱行之前任”的属性加持，可问题是，起码在骂他的同时，把关注也多少点点吧？
黑粉都行，多少来点啊？
结果，连李巍薇的涨粉数量都比他多，他是真有点绷不住。
而说白了，他上这节目，就是想要流量。
现在他是看明白了，沈离和钱行之在哪，流量就在哪，他在这问半天，就是想看看沈离和钱行之到底去哪，今天这环节里，多少也要傍上一个。
沈离却没起身。
修长的手指转动笔杆，迅速写了几个字在报名表上，又很慷慨地将他的报名表一递，递给杨至琦，淡声道：“顺手帮我这腿不好使的也去交一下吧，谢谢。”
杨至琦：？
就听沈离清润的声线笑了下：“这次的截止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应该不至于交不上了，是不是？”
——沈离指的是第一天，杨至琦抢来他的报名表，看了半天，耽误了他交表的时间。
弹幕和网友讨论区，从沈离走到这边开始，其实就已经沸腾了。
现在更是滚得飞速：
【猫猫好记仇，猫好！】
【沈离好像一点都不忌讳别人说他的腿，有一种全然自信的感觉[流泪]羡慕又心疼[爆哭]真的很喜欢这种内核强大的人[爆哭]】
【而且他情绪好稳定，你们想想，从他进节目到现在，无论谁怎么挑衅，永远情绪稳定】
【有沈离这样的老婆钱行之居然不回家[碎开]离婚原因居然能是聚少离多[碎开]】
【靠，姓钱的事儿先往后放，先骂姓杨这男的，见得没边儿了真的是】
【不过有一说一，杨至琦这人是招人烦，但脑子里还是真有点东西，再怎么说也是自考高考，一路硕博，从211里读完人，就算学的是经管，但比起林胥那种水硕，还是很少水分的】
【那咋啦？你是觉得沈离会比不上他吗？】
【也不是故意踩沈离，你们看沈离那个申请表写得嘛】
但见那《申请表》上：
【申请人：沈离】
【申请原因：钱】
【个人优势：无】
杨至琦捏着沈离这极其简洁的《申请表》看了眼，正要在说句话，便有人抽走了手里的纸。
抬头一看，是钱行之。
“他的我拿。”
“？”
杨至琦咧了下嘴：“那钱总，你帮我也顺手交了呗？”
便见钱行之全神贯注地垂眸看着沈离的申请表，目光盯在某一行上之后，极细微地勾了下唇角，全神贯注到完全没听到他说话……
转身漠然走了。
姚爽望着钱行之那背影，轻声问沈离：“啧啧啧，你那申请原因，是这个‘钱’，还是那个‘钱’呀？”
“……想多了，”沈离漂亮冷淡的眉眼一垂，压低了声线，“就正常那个。”
“哦，懂了~”姚爽拿起自己的报名表，“那我得赶紧去告诉你前夫，别让他想歪了。”
沈离：？
姚爽话音一落，便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向申请台的方向走去，见钱行之回头来看，姚爽脑袋一歪，声音又是不大不小，刚好落尽沈离的耳朵里：
“我离哥说了，‘钱’是你的那个‘钱’——不用谢，快去抱抱他吧。”
钱行之：？
沈离：……
观众：？！？
【社会我姚姐，企业级理解】
然而钱行之往沈离那边看了一眼，便见沈离已然转了眼，耳廓很轻地发了一点红，接近于无，而且现在已经回头，帮小赵他们分析选哪个项目更好。
钱行之满面霜色，没有上前打扰。
直到报名时间结束，沈离跟着导演组上车，再去往D组的场所。
钱行之和林胥那辆车，就在他们隔壁，而且目的地似乎很近，然而两人间，却没有再说话。
沈离并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以前两人吵架时，最长是三个月没跟彼此说话——也就是婚姻关系不看断联时间决定是否结束，若是放在普通情侣的身上，断联时间这么久，大概是自动被认作分手的。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更跟吵架无关，更像是一种合约式的冷淡。
而考察期的前任，就像暧昧期的对象，谁忍不住先跟对方搭腔，谁便会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变成被动的那方。
沈离其实不介意把主动权交给钱行之，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姚爽一句玩笑话，就主动A上去抱钱行之一下。
又不是小学生过家家，不对，小学生现在都不过家家了，小学生的爱恨远比他们还要强烈，而像他和钱行之这样的，最忌讳的其实是，在错误的时间，释放给对方错误的讯号。
于是沈离闭目坐在车上，借着这简短的车程闭目养神，姚爽兢兢业业地套取着她的隐藏任务，杨至琦大体上说了几嘴，又要开始演讲，被姚爽打断：
“可以了。”
杨至琦：“……我还没说完？”
姚爽：“后面要讲的话，我付费收听，听半分钟，给沈离一千，可以吗？”
杨至琦：？
“虚拟货币给我没用，我明天就走了，可是沈离也被迫在听，你直接转他每分钟两千。”
“我去？！”杨至琦没搞懂，“为啥啊？你们不给我付费就算了，还要我给钱？而且还收这么贵？”
“对呀，”姚爽理所应当地微笑，妩媚道，“观众也在忍受啊，所以贵呀，沈离就替观众把钱收了，正好他那儿的钱昨天被他前夫败光了。”
沈离：……
【要不说叫姚爽呢[笑哭]不知道你们爽了没[笑哭]反正我爽了[笑哭]】
【我刚喝完奶茶！嘴巴甜甜嘟！姐姐可以亲[欣喜]我要姐姐亲亲[欣喜]】
【哈哈哈再看看我家小离，我笑死，一脸懵逼好像没听清为什么被点名】
【沈离在这种时候，永远在摆在状况外[微笑]我看着就着急[微笑]姚爽那么给力！你赶紧再A一刀！说不准就捡漏yzq直接哭了啊[微笑]】
【可是我家小离又闭上眼睛咯，看上去好困啊，昨晚没♂睡♂好♂吗♂】
【这么困得话，也不知道一会做题，能不能发挥出来】
【哇靠，这是TM啥题啊？恋综爆改最强大脑？！？】
D组三人到达节目组设置的房间时，大约是下午14：45。
拿到试题、公布规则的时候，已经将近三点了。
沈离看到试题的时候，其实并不十分意外，毕竟最初已说过是五星级别的难度，而且和他们的能力相关。
但沈离没有想到是，这题难得有点夸张的程度，估计请专家来设计，都要设计个好几个月，也不知道钱行之是怎么想的。
“卧槽？！这他妈啥情况？！——1000双眼睛里挑出两双？！？”杨至琦不可置信地在美术馆长廊般的展厅里，疾步走了大半圈，又赶回来问导演组：“你们开玩笑的吧？我们不是个复婚节目吗？这搞啥嘞？”
“哦，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一个故事，因为想介绍给观众朋友们，所以设置了今天的任务，”导演解释：“你们今天要寻找的，是两个女孩的眼睛——
“各位的寻找开始之前，我这里会发放两个目标对象，童年时的眼睛照片，
“各位可以经过对比推断，找出她们成年后的眼睛。
“每位挑战者都拥有1次提交答案的机会，即，团队共三次。
“若答案正确挑战成功，则系统于20分钟后解锁下一阶段的故事，并发放每人500的个人资金，给三位闯关者。若挑战失败……”
“什么？你等等！”杨至琦惊诧，“你说多少？”
“500。”导演组重复。
“——你是说让我们从1000个人的眼睛里，找他妈两双？结果找到之后才每人给500？你开玩笑呢吧？！”
不仅杨至琦非常惊讶，姚爽的眼睛也是微微睁大，看上去也毫不知情。
然而镜头之下，只见刺眼白射灯的灯光正割过沈离的脸，而沈离那张清瓷般的面庞白得透骨，面色也显得煞白，那双温良平静、甚至略有几分困倦的眼睛，此时眼底泛起了波涛。
姚爽看见了，本能地问了句：
“离哥？”
沈离回神，声音冷静且正常。
“嗯？怎么了？”
姚爽看了他的神色，走到他身边，“你有头绪吗？”
沈离的唇角绷成刃，脖颈绷直的青筋在冷光里浮出半寸，又生生沉入皮肤之下。
“没太有，先看看。”
话音落下之后，便再也什么都没说。
沈离望向墙上那一双双眼睛的照片，突然爆发出一种近乎激进的探索欲一般，对着那两双童年版的眼睛看了一分钟，便沉默着走开，从最入口处的第一幅画面开始，极安静且沉默地开始了寻找——
第一幅。
第二幅。
……
每一幅停顿三秒。
【我天，他们中间不会真有人是警察吧？我怎么觉得这个环节，和辨认人脸的程序很像……】
【那也没必要搞1000双眼睛吧，现在都有机器做虹膜识别了吧？】
沈离望向这硕大的长廊，只觉百感交集。
以现在的技术发展，机器能辅助识别已经普及到各个刑侦环节，但机器识别也非万能：在数据完备、图像清晰的条件下，机器识别效率远超人力。但若无数据支持或环境复杂，仍需依赖人工经验。
所以按现在的实战来看，协同作战是主流模式：警方通常先通过机器快速筛查可疑目标，再由专家人工复核关键证据，同时结合其他侦查手段（如DNA、指纹）交叉验证，不太会进行这样只观察眼睛的环节。
这1000双眼睛，都很像。
外行可能看不出来，但以他的视角来看，每一幅画之间的差别，几乎微乎其微。
其实若是普通的题目也就罢了，但在听到导演宣布规则的那一刻，沈离便只觉心中像是被重锤锤击了一般，登时给他的所有困意都锤醒。
于是沈离的步速不慢不快，近乎匀速地在每一双眼睛的画像之前，停顿三秒，然后便又面无表情地走向下一张。
跟拍导演再度跟上来。
“……沈老师，其实这边您可以坐着，在Ipad上看，咱们所有的照片都在设备上有，您可以解放双脚不用走路的！”导演善意提醒，“这个长廊，只是为了节目展示的震撼效果，您其实用设备对比会更便捷一点。您要不别走了？”
是担心他的腿。
沈离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导演，知道这可能是钱行之为自己争取来的特权，也没再坚持，点头道谢之后，便坐在了软椅上，点着自己的ipad，一张一张往后翻。
唰。
唰。
……
模拟纸张的翻页声，一声又一声。
时间就静止了一般。
分分秒秒的时间，仿佛凝成了透明的痂，停顿一会儿，又如流水般逝去。
直到半小时后。
节目组为将杨至琦的呼噜声隐去，调小甚至关闭了一组镜头。而沈离的指尖一顿，用肘部轻微地碰了下姚爽，指了指第225张、和第586张图片，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然后继续再往后翻。
姚爽眸光稍黯，点头起身离开镜头，而大多数凝视着沈离的观众也有点看困了，渐渐转战了钱行之的那块屏。
可不知怎得，转战得稍晚一点的观众，却只能看见林胥像只可怜的搁浅小金鱼，陷在泥沼里扑腾不止，钱行之不知何时，早已走了。
【我去，我刚来，这啥情况？】
【别吵，我在思考】
【思考个屁！！钱行之人呢？！不会是人不行了，被送急救车了吧？】
【送锤子救护车了，这人30分钟跑完，直接往D馆去了，估计再一会儿就快到沈离那儿了】
【那他跑得啥啊？就一直搁泥潭里扑腾吗？】
【你没看就直接去A站搜最新发布吧，手快的up估计已经把片段剪出来了】
【……我只能说，沈离嫁给他，阿妈我会很放心~很放心~很放心的[微笑]】
三分钟后。
当D组的导演宣布中场休息，因为姚爽提交了答案，而答案正在通过AI操作，生成验证。
沈离坐得腿有点麻，站起来活动一下。
路过了自己的跟拍导演小陈，沈离本着礼貌的原则，打了个招呼，却没想到给人家吓了一跳。
啪嗒一声。
手机从大腿上滑落。
但见一块熟悉的腹肌视角向上滑动，更熟悉的肉/体和脖子，便再那屏幕上猛然地扑张开——
镜头再向上滑，是钱行之那张过分俊朗却不张扬，气场很镇得住场子的脸。
沈离不动声色地捡起手机，递还给小陈。
小陈很不好意思的笑笑，然而更尴尬的是，沈离的手指微触，视频切片刚好暂停在某一秒，戛然而止：
画面上的钱行之正将200斤的负重轻松抱起，优美的背部曲线与腰部曲线，正悍然地展示在镜头上。
沈离目光瞥过去的时候，本来什么都没想。
然而，某条弹幕还是极恰好地停在了屏幕中央，带着上千条的点赞，正好误触到放大。
……
【抱200斤这么轻松，晚上抱着我们小离应该也很轻松吧？】
虽然没说干什么。
但成年人，懂得都懂。
沈离原本垂落的睫毛颤如寒潭落雪，瞳孔倏地收缩成针尖，有点尴尬地瞥开了眼。
赶忙将那手机还了，装作什么没看见便转身往外走。
……
五秒钟后，隐蔽拐角处伸出一只大手，将沈离牵进了小树林。
掌心相扣。
炙热潮湿的手心激得沈离浑身战栗，也吓了一跳——
沈离紧蹙着眉头，抬头向着钱行之望去。
便见钱行之一身落拓，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一身脏污和泥泞但那张冷峻的脸上，目光锋利至极。
……像是还在生气。
沈离蹙眉，身体本能地一缩，想要抽手。
“我不行？”钱行之问。
沈离的右掌被他稳稳牵住，垂眸讷了很久，才缓缓地接了句：“……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吗？”
钱行之的声线没什么温度，只听语气并不像是在置气，可内容却经不起细想。
良久。
沈离无奈地摇了摇头，气声很轻。
“……你是真有病。”
“嗯？”
沈离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话。
钱行之蹙眉，不太懂他的意思。
却见沈离那双眸子古井无波，声音也分外平静：“你要是实在想证明，晚上再证明。”
第55章
斜阳的光刃劈开树冠的裂隙,叶片推搡着光斑，轻拂在沈离的脸上。
钱行之不太确定沈离的意思，定定地望向沈离。
只见沈离那张庄肃而苍白的面庞,被阳光染上了碎金般的光泽。
而沈离的神色坦荡，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任何歧义的地方。
于是钱行之漫不经心的面色也一滞，和沈离对视着，随口问了句：
“……你是说夜间任务？”
沈离漂亮的眉眼一凛,顿时就没了话说。
大家都是男的,有些话即便不用说开，应该也都能明白。
更何况钱行之这么个随身携带安全套，时刻准备着的人,两人彼此了解了那么多年，一起上过的床比约会的次数还多，现在反倒是听不懂了？
装什么。
沈离冷笑一声,故意顺着他的话,神色也相当认真：“你说是就是。”
钱行之蹙眉：“是什么？”
沈离很轻地笑了下：“任务呗，还能有什么。”
钱行之硬着头皮点了下头，嗤笑的神色显得那对深邃的眉眼更冷,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半晌。
沈离抽出被钱行之拽着的手,稍有几分无奈。
也是。
钱行之之前说过，他没再和别人上过床，这辈子也就和他一个人睡过。
又空窗七年,哪里还有什么调整的可能，或许也的确没什么可证明的，而且确实，证明性能力的这种事情说出来,谁也都尴尬。
于是沈离也不想再谈，冷淡的目光瞥了眼钱行之有些狼狈的衣服，显然是刚从任务地点赶过来——颇紧身的衣料被泥水与汗水粘湿，勾勒出还算有料的身材，流畅而恰到好处的肌肉形状很清晰，于是看得出某些位置，甚至比以前练得还要大点。
“你……”
要不要去换衣服。
沈离还没将话说出口，钱行之冷硬的声线就突然地响起。
“……你刚刚是说证明床上的那方面？”钱行之问。
沈离被他又这么忽然而直白地一语点出，心说也不知这人是猛然间刚反应过来，还是看自己不打算说了，才要故意再点。
就听钱行之冷淡的声线，例行公事般道：“你要是想做，其实也可以。”？
沈离缓缓地眯起眼睛，也没搞明白怎么倒成了他想做了，面无表情地回头望了眼钱行之。
四目相对之时，这次却谁也没有将眼睛先错开。
直到沈离不清不楚地说了句：“看吧。”
——意思是看情况。
沈离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否决，更没有确认。
反倒就像两人刚在一起时，钱行之每次提出请求后，沈离的那种态度。
不咸不淡，不近不疏，不生不熟。
当然，沈离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当年便总也习惯将男朋友想上床的请求给钓着，等决定好再给答复。
于是此时此刻，哪怕钱行之再蓄意诬陷，攻守却瞬间易形。
沈离毫无情感的两个字，听上去轻巧至极，由是无论怎么听，话更长的那个人，也变成那个更上赶着想做的。
可钱行之也不在意，他看上去似乎比以前豁达许多。
而相比起以前，现在的钱行之再面对沈离的拒绝和不确定，既不介意，也不上火，就好像真的已经心如止水了一般，语气仍是淡淡的：
“我也无所谓，看你。”
沈离被他这么句话顶得无话可说。
于是，两个“淡人”你来我往地又聊了几句。
话不投机。
好半天，竟没谁的一句话是完整的。
沈离也觉得累，便干脆不与他拉扯，话锋一转就要谈起公事。而说到任务，沈离这才问了句钱行之，为什么要那样设计D项任务，不远处便传来了小陈找他的声音。
“欸？小张，你看见沈哥了吗？”
张敏路过：“看、看、看到谁？”
“沈哥！休息时间要结束了，他人还没回来。”
沈离听见旁人这么说，也不欲和钱行之再说些什么，正要出去。
便听张敏又道：“我听说不是说，要直播解密的那段动画找不着了，才，才中途休息的吗？找、找着啦？”
沈离的脚步又一顿，看向钱行之。
钱行之深邃的眸色又一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便听拐角外不远处的小陈和张敏你一言我一语：
“曹导说不找了，等时间结束，直接公布就好了，反正就两个数字。”小陈说。
“啊，哦，那他们真的找对了啊？这、这么牛？不会是剧本吧？”
小陈：“剧本什么呀，曹导说没找对。”
张敏：“哦，哦，那也情有可原，1000双眼睛，那也太多了，又、又不是最强大脑。”
小陈：“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找沈哥。”
张敏：“好、我帮你也找找。”
两个人对话结束，便各自往两条大路去找。
沈离看了眼钱行之，便见钱行之同样眉头紧锁，冷眼地睨着被风吹动的树影，问沈离道：“你刚刚看出的答案是几？”
“225，586。”沈离说了两个数字，薄唇紧抿，“错了么？”
“没，”钱行之顿了顿，冷笑道，“是正确的。”
沈离凌厉修长的眉形，倏然就皱得更紧：“……那他们说？”
“你先去，就装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钱行之英气冷然的眉宇间，蒙上了一层阴霾的灰：“这次是谁搞的鬼，我去揪出来。”
沈离眸光一垂，脑子转得很快：“所以这两双眼睛，真是小婷和宋雯雨的？”
“嗯。”
钱行之对于沈离能猜出来，其实并没丝毫意外。
沈离就是做这个的，而且从来做得出色。
因而他几乎都不用解释，就知道沈离一定明白自己这么设计的用意——
借节目的游戏环节，将案例以“完全虚拟”的方式，先铺垫下，在观众中有了反应和印象之后，再配合不久之后可能会发布的警情通报，再由官方定夺到底是揭秘好，还是不揭密好，但如果揭秘，肯定能达到比一则简单的警情通报更好的效果。
然而现在。
沈离的食指捏紧，漂亮的眼睛闭了起来，思索片刻再睁开眼时，沈离的目光已是一片更清明的亮色，对钱行之道：
“我大概是猜到怎么回事了，外面多半事态有变，估计是赵荣那边查得有进展，曹升和李志明现在跳明狼了，他们就是wcc的人，估计不想让丑闻曝光——”
钱行之眸色一沉，虚眯起眼，看向面沉如水的沈离，
目光全然忠诚一般，只是轻轻地落在了沈离苍白的脸上。
半晌，钱行之只淡然地瞥开眼，冷沉的声线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警官？”
“一会你配合我。”
“怎么配合？”
沈离又沉吟一会儿，然后不轻不重地扯了下这人的领子，只将对方的身位拉低，凑过头去说了几句——
钱行之俯身倾耳。
两个人草草说完，匆匆忙忙分别往回赶。
休息时间已然结束，摄像机再次开机。
听了20分钟广告的观众们早就已经迫不及待，激动难掩地等待着导演宣布结果：
【姚爽刚刚递交的两个答案，是沈离选出来的吗？我看到沈离跟姚爽说话，然后她就去了】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万一选错了讷？是不是夸早了？】
【选错了也正常啊，选错了说明没剧本，再选一遍就是了】
【可我觉得我们小离猫猫还是会做对[加油][加油][加油]】
【沈离不会真的是什么最强大脑的种子选手吧？】
弹幕滚动到此刻。
便只见连廊的周遭一黯，打光集中在用225、586两个鲜红的数字上。
然而很快，这两个数字变成黑字。
便听曹升导演宣布：
“很遗憾，在20分钟前，姚爽提交的答案，是错误的。”
不仅是演播室，连弹幕上都铮然一静。
直到一两秒后，才开始刷屏“错了也正常”，“又不是智力节目”。
杨至琦看样子也睡醒了，啊呀一声骂了句“我去”，接着开始抱怨：“不是你们谁想出来的损点子，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闲不闲啊？这谁能找出来。”
原本给他们解释规则的负责人，已经换成了负责人曹升，听嘉宾这么抱怨，因而解释道：“D项是五星难度，难一点也正常，你们不是都很擅长观察……”
“我去，谁呀？我呀？”杨至琦指指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眼姚爽和沈离，“我们就算还不错吧，那也不是火眼金睛齐天大圣啊？”
曹升：“你们现在还有15分钟的时间，可以选择再提交两次答案，尝试一下，当然，也可以选择放弃任务。”
姚爽也从位置上站起来：“不是，你就算再给我们15天，这也很困难吧？没有别的提示么？”
曹升：“没有。”
“靠，那我们直接放弃算了，这是谁能……”
杨至琦话音未落，便听沈离的声线打断了他：
“——等一下，”沈离站起了身，面无表情地看向镜头，好像也在透过镜头看向曹升，很轻地笑了下，“不差这15分钟。”
“可以，那挑战继续，各位加油，”曹升说，“沈老师，您也加油。”
于是但见镜头下，沈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既不生气，也不着急，半张脸隐在了灯光并不充足的阴影里，甚至都不再翻动Ipad上的页面。
只让页面停留在，原本选出的第225页上。
【啊？猫猫说要找，怎么开始摆烂了？】
【啊啊啊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啊？！！我在屏幕外面都要急死了！！】
就听另一只摄像头中，杨至琦舔着脸继续问导演：
“你们这怎么想的啊？给这么点钱，这么难的题，又是不充足的时间，你们矛盾不矛盾啊？”
曹升：“这就是这个游戏的难度所在了……”
杨至琦：“我去，就500块，还指望我们谁来给你们卖命啊？或者你们再阴狠一点，不应该先骗一下我们，告诉我们有很大金额的奖励，再激励我们去做吗？”
曹升：“……下次一定。”
杨至琦：“沈离这也不行啊，我以为他多会呢，还以为这关可以直接躺赢。看来我是时候也去找一下了。”
曹升但笑不语。
杨至琦自己的话一说完，便也起了身，背着手像老大爷遛弯似的，从第一张开始走着看。
【杨至琦真是德智体美齐全：缺德、弱智、病体、想得美、麦当劳】
【有的时候看节目气得乳腺不通，我都想让我家母猪冲进屏幕里，梆梆拱死他丫的这傻X】
【250块出杨至琦，疫苗不全，不通人性，全瑕，可大刀】
姚爽也看了好半天的照片，这下心里也有点着急。
她是那种好胜心挺强的人，如果不是争强好胜，也不会在娱乐圈把脚跟站得这么稳，只进来这一天，却带了个没完成的任务回去，对于姚爽本人来说，其实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接受的事情。
只是这个任务对于任何普通人来说，都是个不可能完成的选项。
但原本，姚爽以为沈离能做对。
此时有点没想到的是，沈离不仅错了，而且好像没有要改的意思，反而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了。
于是但闻姚爽身上淡雅的香味，飘得更近了一些，讨人喜欢的声线也是大大方方，虽然没有push沈离的意思，却也确实在很努力地推流程，显然希望跟沈离探讨一下。
“离哥”姚爽说，“你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线索呢？真的是生找生看么？”
“嗯。”
沈离闭着眼盘了半天细节和逻辑，被姚爽这么一叫，也不得不睁开眼。
浓密的睫毛疏淡地一抖，只是很轻地应了一声。
姚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沈离正要说句什么，便见不远处，杨至琦提交了他的答案。
观众都无人在意，偏偏沈离微微眯起了眼睛。
果然。
曹升兴奋的声线从摄影机之后传出，“——居然全部正确，太厉害了！”
话音一落。
网上的舆论炸开，一连串的【？】顿时刷爆屏幕。
#杨至琦爆冷#
#杨至琦最强大脑#两条词条，也急速生成。
收音将姚爽那句“他妈的，搞笑的吧？”收得清清楚楚。
就连杨至琦本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一副完全没想到的样子。
而喧嚣世界的静默处——
唯有沈离抱着手臂，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场可笑的闹剧……
于是略有几分仓乱的镜头下，似乎只有沈离眉眼冷淡，没有情绪，却如中天的月亮一般，坐在明暗交界的地方……
沉静，却不可撼动。
沈离没怎么注意别人，只是下意识地观察着曹升。
他的目光扫过那片“眼墙”，看了半晌，唯有蜷缩捏紧的食指微微有点颤抖。
不多久。
果然便听到曹升的宣布与解释：
“咳咳，下面是揭秘时间——杨总，你要来讲讲么？”
杨至琦也就是瞎蒙了两个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碰上的，难道这么小概率的事件都能被他碰上？——早知道就去买彩票了。
“不不不，您讲，”杨至琦一副谦虚模样，笑得脸都开花了，特意捡了沈离旁边的位置坐下，“哈哈，我听听你分析得对不对——累得我这眼睛都看花了，我先稍微歇歇哈。”
【靠，凭什么啊？】
【他是不是拿了答案了？怎么感觉他们是串通好的？】
【恶心，恶心透了】
【你要是不讲出个一三五六来，就等着被投诉吧[微笑]】
便听那画外音的导演继续说：
“其实是这样的，咱们的1000副画里面，其实只有20个人，是20个人的眼睛在不同情绪，状态，年龄阶段的50张照片——
“所以，这题看起来很难，但如果能尽快发现这一点，实则也是有解题可能的，不过这就需要强大的观察力，和十足的耐心，还需要通过一定的推理和小量的计算，才能达成……”
——咔！
话音未落。
所有等待解惑的观众，只见直播屏幕中，镜头一转，由漫游的拍墙展示视角，猛然对准了一个黑T黑帽，手持话筒，正在讲话的小个子中年男人！
应该就是正在讲话的导演本人。
【我去，怎么突然转镜头了？吓我一跳！】
【哈哈，导演也吓了一跳】
【不过这谁能想到是障眼法啊？还是有点难吧】
【但如果是20个人里面找俩，这概率就很大了呀】
【这么大的概率，沈离没看出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沈先生，请你把我们的固定机位挪回去哈，”曹升把帽檐往下遮了遮，唇边的笑还挂着，“您这是干什么，这有点不合规矩了。”
观众这才发现，镜头里没了沈离的身影。
反倒是焦距被无限度拉近，镜头对着曹升无限度放大，连同脸上的毛孔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而下一秒，但闻沈离似乎是笑了一下，似乎也没有，只是他的声音清润而清晰，一字不落地被收音设备收得清晰异常：
“怎么不合规矩？我觉得合规得很。”
曹升又拉了拉帽子，唇边的横肉抖动一下：“……什么？”
只听沈离清润平静的声线道：
“镜头该对准的，从来就不是受害人。”
曹升：？！
“你讲完了么？”沈离问，“讲完的话，该我说了。”
下一秒。
不明所以的观众，便见另一只本来在拍杨至琦的镜头，瞬间改换成了杨至琦选出的那两张眼睛的图片——不知是谁操控了设备放出来的。
但确实是杨至琦选出的两张：
142号和696号。
须臾。
便听沈离的声线温凉，不急不缓地掌控着节奏，像一个晚间故事的讲述者：
“人与人之间虹膜的不同，主要体现在其复杂的微观结构和独特的生物特征上。即使肉眼看起来相似的虹膜，在微观层面也存在显著的个体差异。”
【啊？这是要干啥？】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搞些啥，但是我感觉好兴奋啊……】
【可我的头好疼……意识也蘑菇了……不会要让我们来答题吧……补药啊[泪眼婆娑].jpg】
【小离小离，可以帮我们把错误答案和正确答案都解析好嘛[可怜]】
沈离屈指，指节在某处敲动了两声。
不出三秒。
屏幕中，142号、696号的两双眼睛，和题目给出的两双幼年眼睛，共四张图片，以“两行、两列”的拼接方式，拼在了一张图中。
而沈离的声线，亦不急不缓地解释：
“终身稳定的虹膜特征，具备较强稳定性的，一般来说有三种：虹膜纹理的拓扑结构、微血管网络的拓扑路径、肌肉附着点的基础结构。”
【？？？】
【啊？】
【speak Chinese my daring？！】
“——杨至琦选取的两张图，都不符合。”
沈离结论般的话音一落，图面便被放大，几处标记点是实时标记，是沈离清俊有力的字迹，作为图例一般被放在旁边：
①隐窝
②沟壑
③冠状环
下面便是在每双眼睛上，圈出了两到三处，迅速标记了①②③之后，ipad笔又画出了几根线条出来。
④虹膜基质中的毛细血管的主干路径和分支拓扑关系
【啊，原来这个屏幕现在是连着沈离的ipad了？】
【我去……妈妈，我是在上解剖课吗[微笑]】
【不明觉厉，沈离好像真的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沈离你别把我帅死了！！！！你在干嘛啊！！！！停止讲课！！！停止散发魅力！！！钱行之（划掉）我要无法呼吸了QAQ】
“这些点位都能看出来，这似双眼睛，各不相同，”沈离的声线温润如水，“可以得出的结论是，杨至琦找到的142、696，并非题目给出的两张。”
话音落下，沈离温馨提示，“需要的同学可以截图保存一下，回头再去复盘，不需要的我马上要翻页了。”
【我靠！！我截图了你们随意！！】
【不过没人觉得奇怪吗？为啥142、696是错的，导演说是对的啊？】
而沈离似乎预测了弹幕的问题，修长的手指一滑，给画面翻页。
便见225号和586号图片，赫然展示在新画面中，另外一方，仍然是两双孩童的眼睛。
“对的答案在这，”沈离的声线稍有几分微不可察的疲惫，然而他下笔的动作既快又准，“除了①到④的标注以外，你们也可以观察一下，瞳孔括约肌和开大肌，在虹膜基质中的嵌入位置及初始褶皱形态，会保持终身不变——懂得看一下就行了，主要是看我说没说谎。”
沈离的重音落在一个“谎”字上。
不仅是网络上，连带拍摄现场也是喧杂一片，场面一度十足混乱。
曹升早已离开了原来站的位置，不知去向，那只本来对准他的镜头面前空空如也，直到杨至琦像老猩猩一样跳出来，又蹦走，骂了声”我去，到底咋回事，那导演为啥说我的是对的啊？……不是，我真不知道啊？我随便选的啊？！“
姚爽也已走到了沈离身边，支持似的按了下沈离的胳膊。
沈离冷静平淡的目光抬起来，看了眼姚爽，继续说下去：
“其实这1000双眼睛，并非仅20人，而是1000位来自横店的群众演员，其中要被寻找的两位目标人物，她们的片酬分别是拍摄期间每日500元，所以才将我们的奖金，也都设置成了500份额的虚拟货币。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曹升导演要临时更换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