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别的了。”
沈离话声刚落。
D项目场地的镜头直接熄灭,余下两块黑漆漆的屏。
目睹了这场反转不断的刺激直播,观众们上蹿下跳地,也开始了热议:
【我去,他们这是节目组内讧吗?】
【看看官方微博一会怎么说吧,这事闹得,挺热闹哈】
【沈离的屏幕是钱行之帮他连的吧??!】
【我人麻了[裂开]不管是不是剧本我真的顶礼膜拜了[裂开]】
【如果是临时被搞事,那反应好快。如果是剧本的话……图画那么快,我也得夸他一句准备充分了[微笑]】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沈离可能真的是从1000张图里,找出了正确的两张,然后被坏人耍了,联合老公一起复仇打脸的吗?】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钱行之也很有可能把正确的号码直接告诉沈离啊】
【我怎么感觉,这个综艺的游戏环节,就是钱狗给他这前任准备的小游戏呢?又是射击又是最强大脑,还有第三天那个推理,妈的上一休一,好像都是沈离擅长的】
【哇靠,不会是做人设吧?!铁剧本啊这】
【楼上点了,我现在连他俩在没在一起过都有点怀疑】
【不对不对,你们不觉得还有一些细节很怪吗?!那个小故事怪怪的,还有沈离把镜头往导演那一掰……】
【靠靠靠帅得人想死[裂开]】
【更正:帅得狗和人都想死】
仅五分钟后。
吃瓜吃得热火朝天的群众们,便等到了节目组官方的一条微博。
【@《破防了?前夫哥》节目组官方-V:
导演@曹升V出了些问题,在调查中,已换人。
其他的节目环节,以沈离说的为准。】
——回复:10431条——
【@某不知名网友:这是……谁家公关发的?速度倒是挺快,不过什么叼人的口气[疑惑]】
【@人好好好//回复@某不知名网友:《以沈离说的为准》,还不知道是谁吗】
钱行之将工作安排下去,一直处理到晚上。
由于临时变故,晚上的夜间直播暂时取消,改作观察室复盘与直播间带货。
钱行之回到小屋时也已经是晚上8点左右,饭还没吃,澡也没洗——在C项任务的泥潭里滚了一圈,却只来得及换衣服。
既然直播取消,晚间的约会环节,变成了自由活动。
姚爽已然提前走了,小屋嘉宾也算是因祸得福,突然取消了神经紧绷的工作,却又不用扣钱,没有人是不开心的,于是也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团聊着天,或者也有人干脆回了房间,提前休息去了。
沈离自然是那个提前去休息的。
钱行之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招呼和询问,在客厅里面看了一圈,都没找到沈离的影子。
于是,三步跨作两步,钱行之上楼,刷卡进了门。
推开房门,但闻隐隐约约的花洒水声。
是沈离在洗澡。
钱行之微微眯起眼,深邃的目光扫了眼卫生间的那扇窄门——
暖黄色的光线,从巴掌大的门嵌碎玻璃后,如绽放的烟花一般刺出,而那水声突兀地一停——
沈离温凉的声线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
“……行之?”
“嗯。”
钱行之冷淡的声线应了声,而浴室内的水声亦再次响起。
良久。
“咔哒”一声脆响。
房间的室门被一只修长的大手,用力按住,反锁上了。
第56章
浴室内,热雾缭绕。
咔哒的锁门声。
也不知是从来便那么响,还是这次尤其大声。
沈离察觉那声音,手上的动作停了片刻,沉吟半晌,对外面道:
“桌子上留了你的饭。”
“嗯,看到。”
钱行之低低地应了声,再也没了动静。
沈离眸色稍黯,又细听了片刻,也没再管。
花洒持续冲刷腿上的旧疤,沈离坐在沐浴椅上,以手肘撑住墙面,双腿微微岔开,垂下眼去,面无表情地继续细细清洗身体。
直到别扭的姿势着力不便,无法继续动作,后背贴住一片冰凉的墙面,明显的肩胛骨在瓷砖上蹭出一道水痕,闭上眼又静了好一会儿,才又用细微颤抖的指/尖,去够那沐浴露的瓶身。
啪!
沐浴露瓶子滚进积水里,打着转撞上磨砂玻璃门。
沈离的胳膊也磕在金属杆上,发出一声闷响。
龙头被碰动,水流突然变急,沿着嶙峋的锁骨滑向胸口,水柱不断从发尾留下,顺着脊椎凹陷处滚下去,在尾椎的附近打了个转。
门外传来拖鞋擦过木地板的响动,也传来钱行之关切的声音:
“摔着了?”
“没,瓶子掉地上。”
“还多久洗好?”
“十分钟。”
“……好,你洗完我洗。”
钱行之温柔低哑的声线一落,门外的拖鞋声终于又叩着地板,利落走开。
沈离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更懒得猜这人的想法,唯有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其实更早一点的时候,沈离就已经可以洗澡,等到现在,没锁门,钱行之也没进来。
五分钟后,沈离冷着脸擦拭身体,生涩又熟练地将润滑做好,衣服穿好包裹严实后,对着雾蒙蒙的镜子看了自己半晌——
不用将雾气抹开,也自然能想见,他这副苍白清瘦的身体,自然是的确没有十年前的好看。
于是沈离掀开眼皮扫了自己一眼。
最多五秒钟。
便拎着被钱行之嫌弃的那只吹风机,出了卫生间的门。
或许是沈离这门开的太过突然,
开门后,平方数本就不大的房间内,只见钱行之修/长的身体正仰躺再他那张小床上,深灰色的亚麻衬衫衣摆卷起,露出一截精壮的腰线。
最要命的是那件盖在脸上的白T恤——分明是沈离昨晚亲手洗净的,此刻却松松垮垮搭在钱行之英挺的鼻梁上,随着呼吸轻轻翕动。
而这人听见门声的响动,亦没有任何做错事的表现,只是不急不缓地掀开面上遮住脸的衣服,微阖的那双桃花眼,淡淡地瞥了眼沈离,晦暗的。
“你洗完了?”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嗯。”沈离礼貌回应,下一秒便将吹风机的插销插入了插座,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那件衣服。
钱行之也没有多说,径直去了浴室,关上了门。
那件衣服便被丢在枕头上,没人在意一般。
沈离突出青色血管的手腕绷紧又松开,大概吹完了头发,便拿出IPad开始办公。
打开周育霖发来的文件再次核对数据,确认正确无误后,出门找小陈要来了手机,在邮箱倒腾了好久,终于将文件发送出去。
坐在吧台里的黑影里躲着,给赵荣去了个电话。
赵荣没接,遂又给林洁打了过去——如果沈离没有记错,今天白天林洁应该是休息,顺便送耿丘丘去报道,晚上还要上班。
仍没人接,应该也在上班。
于是沈离只能先回复了耿丘丘的消息,再问候了母亲,将所有人的信息答复完毕之后,顺便看了眼周育霖今早发来的道歉:
[周育霖]:【抱歉昨晚手机自动关机,电话还没打完】
[周育霖]:【其实还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沈离叹了口气,闭了下眼。
按理说周育霖帮他找好了台阶,他也确实应该顺竿儿下来,但不知怎的,沈离还是左滑了聊天界面,没有回复。
手指轻点置顶界面的那枚小铜钱,聊天界面还是停留在几天前。
钱行之那只傻狗的头像,就是他们之前的狗铜钱。
再久违地点开这人的朋友圈,背景墙是纯黑的黑色,黑色下面则是一条极有边界感的:
——仅对朋友展示最近一个月的内容——
不知从何时开始,钱行之不爱发朋友圈了。
沈离眯起眼睛,指尖又在那片黑色上停留了良久,终于回到和钱行之的聊天界面上。
想了半天。
沈离还是将七年前删掉了的昵称备注,改回了“行之”。
从“资料设置”的界面划回聊天页,便见“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显示在对话的上方。
而这状态只持续了2秒,钱行之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行之]:【你去哪了】
沈离:……
沈离刚要打字,“吧台”二字只输入了不完整的拼音,钱行之的下两条消息就又发了过来:
[行之]:【我洗完了】
[行之]:【今晚做么】
生硬冷淡得像是在问他,今晚加不加班。
沈离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愣了个神,将原有的拼音全部删掉,潦草而漠然地回复了个
“等我回去”,便按灭了手机。
上楼回屋时。
水晶吊灯在白墙投下触须状的光斑,导演们小声讨论着补录的事宜,而客厅里又传来了柯久久“Uno”的欢呼声,遥远得便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喧嚣一般。
沈离握着手机,不可抑制地回想那段刚与钱行之发生的聊天,只觉那种疏离又隐秘的聊天方式,有点像是七年前快要离婚时,每次イ故爱之前才会发生的对话。
然而仔细一想,却又不全然。
那里面分明还掺了点更久远的生涩,就像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前的那种试探。
……
礼貌至极,又不全然礼貌。
否则钱行之应当也不至于将他的衣服盖在脸上,像个变态一样。
放肆冒昧,却又不全然放肆。
否则放在婚内,以这人的秉性德行,此时会盖在脸上的,可能就是更贴身私密的衣物,而不是T恤了。
沈离的眸光黯然,回到房间时,钱行之刚拖完地,顺便在打理落地窗前的软毛地毯。
见沈离进来,便面无表情瞥开眼,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踹倒了只行李箱放在那地毯上,那意思好像是说——
只是普通地打扫清理,主要是因为爱干净,不是用来做的。
想来也合理。
节目组的地盘也不是自己家,对着落地窗做是不可能的。
沈离面无表情地关了门,落了锁,只淡淡地瞥了眼钱行之,便稍有几分局促地又进了卫生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洗的,刚刚洗澡的时候都已经洗过了,现在无非就是洗洗手。
但若是现在出去……
沈离晦暗的眸光,静静垂落在洗手台上,也不知沉思了多久。
便听几声礼貌的敲门,分寸极好地一停一顿,叩在卫生间未锁的门上。
沈离瞥眼看去,尚未应答。
而那门被人突然从外拽开,有人瞬间已然从身后攫住了他的腰,一只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胯骨上,那股温热而熟悉的体温也发着烫,从身后覆上他的身体。
砰!
咔哒。
关门和锁门一气呵成。
“在这吧,更私密一点。”钱行之的声线平静,语调却不像是在商量。
沈离蹙眉,刚想说他可能还是躺着方便。
细密而温柔的吻,便同时降落在脖颈和肩胛。
被亲得脊背绷紧的同时,沈离眼见镜面氤氲着未散的水雾,因为太过朦胧,看不清楚,反而才算相似——
就像是十几年前,出租屋里,那面镜中映照出的两人一样。
“……”
沈离薄唇紧抿,回头去看,“还是去床上吧,这里我站不住。”
话音未落。
沈离便只觉自己的后腰被结实手臂揽住的刹那,整个人已经悬空,洗手台边缘的凉意透过布料,渗入皮肤,而沈离也在被骤然托起的瞬间,便本能地抓住对方肩头。
指节陷对方的衣料里,可钱行之已经顺势挤进他的双膝,定制西裤的面料擦过小腿肌肤的时候,沈离这才发现这人竟然还换了套挺正式的衣服。
仔细想来……
好像自己曾经确实说过,最喜欢他穿西裤的样子。
不过那也是随口说的。
甚至只是在被反复询问的时候,随口而来的一句敷衍,下意识地,都没过脑子。
鉴于不想被亲脖子,或是任何能露出来的地方,沈离偏开头,刚要开口拒绝。
下巴就被带着薄茧的指节捏住抬起,双唇被结结实实吻住,颤动的目光也正撞进在对方深潭般的眼眸中。
顶灯在镜中折射成碎银一般,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拓印在无数个重叠的镜面世界。
钱行之低哑的解释,也裹着温热的呼吸扑在唇畔:
“节目组有房间的房卡,今天就先在这里……”
沈离喉结滚动,左手本能地牵起了钱行之那只装模做样、也松松垮垮垂着的领带,也顺手将绸面的带子从自己手背手心绕了一圈,像牵小狗一般,扯着钱行之的脖子往前扽了扽——
于是钱行之未出口的辩白,便被截断在相贴的唇齿间。
沈离的吻主动的贴了上来。
青涩也小心,小心也温柔。
第四次。
这是沈离第四次吻他。
钱行之的喉结在绸缎束缚下滚动出危险的弧度,仰着头虔诚而乖顺地接受了这个吻。
直到他单手撑住镜面,冰凉的玻璃在掌心蒸出雾痕,另一只手顺着沈离绷紧的脊线游走,精准找到第三截凸起的椎骨——那是能让沈离战栗的开关。
只按一下,沈离那双淡薄冷情的眼尾便已经微微泛红,冷蹙着眉头偏开脸去,仓促地结束了那个主动的吻不说,还本能地用手腕遮挡了下眼睛。
躲开。
却听钱行之的声线,冷沉也低哑:
“……你全身我哪里没摸过。”
明明是陈述事实,却也像在炫耀。
沈离的眉头紧锁,理性思考着在洗手台上,好像还是没法做。
脑子里飞速闪过了几种姿势之后,沈离也不认为自己那只坏掉的膝盖能受得了……
然而下一秒,钱行之便已将他按在了镜面上,吻得也更加用力。
不得不承认,钱行之真的很会接吻。
甚至会到跟这人在那方面的技术,很不成正比。
而沈离一想到这种情况,也有点马上又要上班的淡淡萎感,于是也只是冷蹙着眉头,本能地承受着前夫愈发明显的进/犯,直到这人的吻一路向下……
沈离才明白他想做什么。
然而再要拒绝时,好像已经晚了。
钱行之比起之前做的时候,话明显少了不少,所以一举一动都非常突然。然而这人每一个动作里又分明都攒着股狠劲儿,也不知是不是憋久了。
“行之!你……”
十指相扣间。
钱行之那双含水的眸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没理他,反而再度埋下头去。
沈离的眉心蹙紧,也是这才明白,钱行之这次不是为了草他,反而就是奔着要“服务”他来的。
……
沈离无奈地将唇线抿紧,垂眼望着钱行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也没有再拒绝,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或许那是婚内就养成的习惯,当理智的防线快要被冲破时,总要用疼痛筑起最后的堤坝。
钱行之其实不少为他做这种事,可沈离其实不是特别喜欢。
心理上不喜欢,身体上也没有足够舒服。
钱行之甚至有时会不小心用牙碰着他,疼得人脚趾都能蜷起来。
可这次钱行之的动作,似乎也格外小心,也格外虔诚……
……更重要的是。
好像。
还很……
——?
沈离的眉心越发深重地拧紧,理性而混乱的疑惑,使他率先叫了停。
“——你等一下。”
沈离的指节小幅度抖动着,绷直了腰杆,一把扯住男人的头发,稍用力几分里,将趴在他身上的那只脑袋揪起来。
钱行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隐浮起几丝微红,和两三分被打断的怒色,以至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危险地眯起,极深的眸光钉在沈离那张清丽至极的脸上,也轻轻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么?”
“……”
便只见沈离那双清矜又明显动情的眉眼,正分外严肃地蹙紧了。
半晌也没回答。
钱行之以为沈离是肌肉绷紧,哪里不舒服,这才又低下头,想要查看沈离那只病腿的情况。
然而掌心触碰膝盖的那刻,对方却已无情抽离。
钱行之目光所及指出,沈离那反手按住洗手台边缘的两只手,已经用力到关节泛白。
……
还是不喜欢?
钱行之的目光也更深两分,正欲从弯身俯首的跪姿站起,跟沈离说算了,不喜欢就不做,便觉自己颈间那装饰性的领带倏然又是一紧——
下一秒。
沈离冷着眼,提着那根装饰性的领带,强迫钱行之抬起头也站起身。
钱行之的右手忽然撑住镜面,小臂的肌肉瞬间绷出凌厉线条,青筋在蜜色皮肤下蜿蜒凸起,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的作用下,于是还是本能而顺势地把住了沈离的腰,面色也强作淡然地望向沈离。
“怎么了?”
很耐心地又问一遍。
却只见沈离那张清冷庄肃的脸上,浮起一丝漠然而理性的怀疑,像审视嫌疑人一般:
“你说你,这七年——”
“嗯?”
钱行之面无表情地任他牵着,喉结滚动,出色的职业技巧掩住了本能的渴求。
就像食月的天狗低了头颅,强迫自己不再看向他的月亮了一样。
却只听沈离沉吟良久。
“……你说你没跟别人睡,”沈离问,“你蒙我呢?”
第57章
沈离不知道钱行之到底怎么搞的。
以前两人在一起、也经常做的时候,这人活儿烂得沈离想天天睡办公室。
现在丈夫成了前夫,外加分开这么久,钱行之反倒会了不少。
问题是沈离不觉得这种事情自己一个人有办法练,但钱行之又说,没跟别人上过床,那究竟是在撒谎还是?
沈离的面色也渐渐凉下来,垂眸睨向钱行之,稍有几分正色。
却只见钱行之反应了一会儿,眼底的阴骘显然更加明显,连带唇角也向下冷淡地一抿,撇出了一点明显不悦的弧度:
“我以前就那么差?”
躁郁又求知的目光向上盯去。
只见沈离的清瘦的身体轻轻发着抖,漂亮冷情的眼睛却平静地看着他,仿佛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随后,只回味了半秒,沈离便好像不愿再想,偏过了眼去。
“你觉得呢?”沈离用那只好腿,把前夫贴上来的胸膛又往外顶了半寸,一副极不想和他贴的样子,眉头也越蹙越深:
“100分满分,你以为你自己能拿几分?”
沈离正经起来的时候,仿佛在讨论一张数学试卷。
可钱行之却觉得比起七年前,沈离身上那股子清冷禁欲的气质更甚,看上去也更不耐草,只轻轻睨他一眼,就激得人血脉贲张。
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足够冷静,也有足够的自控力。
是以看着沈离那张一开一合的唇,脑子也缓慢运转着——好在离婚这七年,所有的揣测和复盘好像都生了效用,于是保守地说了个不会出错的数:
“59。”
话音一落,只见沈离那双漂亮的眉毛蹙得也更深。
沈离放开他的领带,目光冷涔涔地望向他,又偏过头去,本能地想将双月退合起来: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钱行之闻言一愣,冷若冰山的眸光微微震动,本能挤开沈离想要合拢的双膝,早已站直的身体又微微弯腰附身,带着几分强势地伸出手掰正沈离回避的脸,迫使沈离只能看向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
气氛暧日未而炙热。
钱行之的语气带着几分冷傲,但显然是急了:“……那你说多少?”
啪。
沈离一手拍在钱行之禁锢他的手腕上,把人拍开,扯过自己的衣服先将自己暴露的身体挡住,平静目光里面是少有的评判,甚至有几分想要发笑的意思。
“总有人想把五块九的商品,卖出五十九的价格。”
钱行之:?
“所以你以前总拒绝,说要上班,上课,加班,开会,是因为——”
沈离的声线客观而中正,打断他,“那也不是,有的时候真有事。”
钱行之面色更沉:“……那没事的时候?”
沈离的呼吸轻轻地喷在他的胸膛,清矜的眸色如月光般宽容:
“你说呢?”沈离反问。
钱行之:。
就听沈离微凉的声线道:“自己品吧。”
……
其实离婚之后,钱行之也进行过彻底的自我检讨。
他从前以为沈离不愿意做,其中太忙占主导因素,而过于理性外加天生冷感次之,再往后排的原因,或许才轮到自己器大活烂——
而沈离深邃温凉的眸色,却又真切没有半分玩笑的成分,显然是否认了这种自以为是。
于是弥漫于两人间的沉默,明明没有重量,却让人连睫毛都不敢轻易颤动,生怕细微的震颤就会打破某种危险的平衡。
良久。
终于,沈离垂眸,目光睨向钱行之精悍的身体,还有那张俊朗逼人的脸,心中的烦躁比这几天来的拉扯,都要更甚几分。
“——你还没回答我。”沈离说。
“什么?”钱行之好像忘了他的问题是什么。
沈离的额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一下,眉头蹙得也更深,认真探讨道:“你说你没跟别人做,那这种事怎么练的?”
钱行之那双桃花眼,一眨不眨地定定注视着沈离
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有差到,需要跟别人练的地步?”
沈离:。
沈离直视着钱行之的眸光黯然一凛,咽喉的肌肉因烦闷而抖动了一下,半晌却未说“是”或“不是”。
下一秒。
沈离便觉钱行之的目光,有些阴郁地扫视着自己锁骨、胸膛、腰际、和下方。
沈离感觉危险。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钱行之的吻沉默且错乱地降落下来,略显米且暴的动作,小心谨慎避开了右腿膝盖的同时,也僭越地将他的唇齿坚定撬开,直到沈离被亲得整个人都喘不上气来,才听到一声:
“……抱歉。”
钱行之的道歉来得突如其来,也莫名奇妙。
沈离被吻得眼前发花,脑子发懵,瘦削的身体被钱行之温柔地抱紧,半晌才明白了一个概念:
钱行之好像是,在为自己烂得只有5.9的技术道歉。
沈离有些尴尬地偏开了眼。
就听钱行之冷沉的音线,解释着:“没找人练,但我自己看了些视频。”
沈离:……
早干嘛了。
沈离蹙眉:“没别的了?”
钱行之不羞不臊,正人君子般:“还有一点小道具。”
沈离漂亮至极的眸子淡淡错开,而这时钱行之也放开了他,礼貌而冷静地商量一般:“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多试几次。”
沈离眯起眼:?
钱行之又补充:“我说的是49天里。”
沈离淡然将眼底的情绪掩去,良久也没有回应。
就像是当年,钱行之问愿不愿意和他结婚,愿不愿意和他上床,愿不愿意和他谈恋爱时,思考得那样久——
于是,
在这漫长的几秒钟里。
理智而冷静如沈离,仿佛将利弊关系演算了千次。
然而最终,还是选择了纵容。
“好。”
沈离应下来,铁面无情的样子好似经历过深思熟虑,才审慎着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一般:“如果你还是不能让我满意,咱们就算了。”
钱行之眸光一顿,垂眸,又不禁向着曾经的爱人凑近。
或许是靠高超的演技,也或许是凭借着意志力,钱行之只是勉强掩住了眼底的痴迷,平静地问沈离:“要是你满意了呢?”
于是几乎是鼻尖对鼻尖,沈离坐在那洗手台上,清矜的神色如明月般坦荡:“……生活上也合适就复婚,生活上不合适就……只维持性关系也可以。”
钱行之眸光一滞,有些不解。
“什么?”钱行之危险地眯起眼。
沈离明知故问:“怎么了?你不想么。”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只有性的关系。”
沈离偏开眼睛,思考了两三秒,才冷淡而真实道:“我确实不喜欢。”
“那为什么。”
沈离的话音一顿,似乎在很认真地斟酌措辞,“……我的意思是,如果生活上不适合,就不要在一起生活,没必要因为彼此弄得每天都不高兴,不如只维持更轻松的关系。”
“你所谓更轻松的关系,就是不复婚只做/爱的性关系?”
怎么可能。
沈离疯了?
钱行之从未想过沈离会提出这种方案,他太过了解沈离,所以才觉得反常。
然而被打破的认知却像是在瞬间激化,令人头脑发麻——
迫切也绝望地想要知道,像沈离这么性冷淡的人,为什么会提出“如果生活上不合适,但床上合适,就保持性关系”的建议?
——只维持更轻松的关系?
那不就是炮/友关系?
难道沈离和别人维持过这种关系么?
却只听沈离平静而冷静地分析着:“我是认为,如果你对我有需求,又做得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的话,生活上又实在拧不到一起去,确实可以只维持单纯一点的性关系——当然是在你没有其他伴侣的前提下。”
沈离这一番话说完,早已经偏开了目光,没有再看钱行之。
其实他的本意是,如果两人床上仍不契合,就不复婚,今后也彻底不用联系,而钱行之对性需求那么大的人,今后大可去选择别的伴侣。
可刚刚得知这人又是勤学苦练,又是“守身”七年,就为了跟他打这么一炮。
沈离觉得钱行之着实有点可怜又令人发笑,也实在有点于心不忍——
事实上也正是在昨天,沈离也是才直观地确认到,钱行之以前那性瘾,竟严重到要坚决跟他离婚,而自己却完全不曾发现。
想要补偿的念头,这才一发而不可收拾地,疯狂滋长起来。
于是刚刚在被咬时,沈离考虑到钱行之可能对他有较严重的性幻想,也确实感受到这人的某些改观,才提出了那个不太成熟、甚至有点冲动的想法。
不过怎么看钱行之,好像是意外到……
有点生气了?
“……你不愿意就算了。”沈离偏开眼,试图更正道。
却见钱行之那张冷峻的脸上,的确浮起了某些阴郁而傲然的神色,先是将他的意思理解了很久,然后才低声问道:
“所以你会接受,和别人的‘单纯性关系’么?”
沈离有点无语,冷蹙着眉,还是诚实答道:“……别人的话不会。”
“所以你愿意这样跟我做,是因为我是特殊的?”
钱行之眯起眼睛,“还是因为愧疚,顾虑着我的病?”
沈离:。
“想多了,”沈离面无表情,“我又不是全无需求——我刚刚说的,也是建立在你不是5.9的前提下,又不是自我牺牲。”
“嗯?”
钱行之被他绕得蹙眉。
就像是小铜钱因为主人手中来回挥舞的狗尾草头晕眼花后,垮起了小狗p脸。
钱行之也冷冷地注视着沈离。
就听沈离嘴硬道:“我只是看你干净,应该没病。”
钱行之也冷着脸挑了挑唇角,宽大炙热的手掌轻轻盖在沈离冰凉的膝盖上,“那要是周育霖没病呢?”
沈离蹙眉:“……什么?”
“所以你俩到底谈过没有?”
钱行之一提起这人,就显得有点咄咄逼人,而沈离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
虽然也能理解,以钱行之的控制欲,探究自己不知道的信息,就像是猎手要杀生的本能——
可理解不代表着能接受。
“……跟你有关系?”
“我不能问?”钱行之面无表情地俯视。
而沈离冷漠平静地望着他,拒绝的理由也冠冕堂皇:
“丈夫可以,前夫不可以。”
钱行之:。
钱行之的目光凌然地一扫,只见沈离的腿又要并起,笔直纤细的小腿也绷得很直。
于是一把抓住了沈离的两只脚腕,将沈离更牢固地挤在台面与镜子前,自己则俯下身去,想要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然而沈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拒绝道:
“……别弄,回房间去。”
话音未落。
钱行之已揽过他的腰背和腿弯,将他整个人都打横抱起来,几步走出卫生间,放回了床上。
沈离的腿微微有些颤,还想问钱行之要不要把摄像头拆了,继续往下做,毕竟洗澡的时候也已经准备好了,润滑弄一次也挺费事。
沈离漂亮狭长的眼睫抖了一下,并没有拒绝,而是并不羞赧地接受了这个吻。
成年人的关系,或许就该有更明确的标准,而不是含糊其辞。
大家把话都说在前面,后面既好相处,也好一拍两散。
便觉钱行之温热的掌心,将他瘸了的那只膝盖稳稳握住。
而下一刻钱行之冷着脸弯了个身,从床头柜上拿来了昨天推拿用的药油,
沈离便也配合地将腿伸直,方便钱行之有推拿的空间。
当深褐色的药液在皮肤上蜿蜒出蛇形纹路,衬得沈离腿上的肤色,似乎比那瓷瓶的颜色还白。
钱行之拇指突然按住某处穴位,沈离喉间溢出很低的一声,颇冷淡地偏过头,生生将那闷哼咽下去。
只觉钱行之的腕骨极有规律地蹭动着,一推一顶,一钻一按,试图将那淤堵给疏通开。
沉默而有力,
也很不像以往的钱行之。
沈离不是觉得这样的钱行之不好,只是有点不习惯。
钱行之变得太沉默。
哪怕不是是在性/事和亲吻里,也比以前沉默得太多。
也变得好像不需要拥抱。
刚刚半个多小时搞完,这人也没有哪怕一丁点撒娇的迹象……
沈离不适应这种沉默,可从来习惯了被动的沈离,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主动搭话,生生地憋了一会儿,才用斟酌了许久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你下午处理的事情怎么样?”
钱行之垂着眼,一边用心地揉弄,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沈队宝刀未老,没猜错。”
“没猜错什么?”
沈离虽然问,但心中也有了揣测。
果然,只听钱行之道:“曹升和李志明跳明狼了。疆南放出来之后,大张旗鼓地找了好几个律师,直接组成了个律师团队,就嚷着要查三年前的那个溺水案——现在看来是引起了一个wcc高层的注意。”
“高层?谁?”
“wcc的首席财务官,兼任慈善基金会理事长,石有霞。”
沈离眸光一凛。
听到案情,沈离也极快从原有情绪中抽出心神,脑子转得极快,“这个石会长,是关键人物么?他有什么动作?”
“嗯,下午的时候,我本以为,曹升和李志明的反水,是和疆南的有关——毕竟疆南昨天放出关于我们的帖子,以及和昨天环节突然改变的时间节点都对得上,以前也算是李志明在wcc的直属上级,若是说疆南和李志明现在还有联系,也不奇怪。”
“不太可能。”
沈离没听他说完,便已敏锐地摇了摇头:“第一,像疆南这种脑子和心智,要想现在还能让李志明为他所用,本来就不现实;第二,昨天的帖子爆料,和节目环节突然被修改,其实没有因果上的必然性。
“也有可能是有人想要营造假象,怕警方无法快速锁定IP,查到疆南,才刻意临时改掉了节目环节,想让调查的焦点,继续聚焦在最有嫌疑的疆南身上。”
沈离一番分析本能地做完,便觉钱行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沈离一愣,漂亮的眉眼轻轻蓄着,看上去冷淡却很好亲。
然而这人却丝毫不自知:“怎么了?不对?”
只见某人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隐忍冷沉的目光便已然下撇,不再去看沈离那张脸:“嗯,你说的,和警察下午说的一样。”
沈离:。
沈离心说,那都是他带出来的人,和他说的差不多,不是也挺正常?
——钱行之那是什么表情?
就见钱行之的动作规规矩矩,有力的手臂绷紧着按揉着他的膝盖,也继续道:
“警察现在确定了,李曹的行为,确实和疆南关系不大,可能是这个石有霞幕后指使的——如果真的是这个石有霞,指使了李志明临时改动了节目,估计是不想让我将宋雯雨的案子,通过直播,暴露在大众的眼前。”
沈离点点头,眼睛比平时更亮,也继续迅速推论:“所以我估计赵荣他们,应该是在查石有霞。”
如果真的有联系,那三年前,宋雯雨的溺亡案,还有关于小婷和宋雯雨的强J案,都有极大可能和这人相关。被尘封已久、连证据都没留下的案子,或许还真的有提起公诉的一天。
“现在等消息就好,你作为公众面前的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沈离神色严肃,嘱咐着钱行之:“在警情通告发布之前,全力配合就好。”
“嗯,”钱行之表情不变说,“节目流程都是有正规备案,审核也是通过的,放心——曹升私自变更节目流程,如果严重影响到舆论,是要吃牢饭的。”
沈离皱起眉,神色一顿,心中又升起一个问题。
“——不对,”沈离略带疑惑地看向钱行之,“你当初选李志明和曹升作导演,真的是碰上了?怎么这么巧?找到这个班子?”
便见钱行之侧对着的半张脸上,那冷峻傲然的深情下,也多了些微急不可察的轻笑。
“碰上?”钱行之问,“那你碰一个给我试试——圈子里那么多综艺导演,我偏选上他们?”
沈离挑眉:“那你是故意的?”
钱行之“嗯”了声,继续认真地按着沈离的那条伤腿,声线也轻轻道:“其实当时也只是觉得,把李志明的团队牵扯起来,局面可能更容易打开,没想到真的能蒙中。”
看来是三年准备,五月蒙题。
这才把人选对。
“真棒。”沈离了然地点点头,鼓励小狗似的。
然而钱行之面色更硬两分,似乎一点也不想要这敷衍的夸奖,冷哼一声,手掌捏过沈离的肌腱,不带有任何情色意味地撸动。
沈离夸完之后,却也不再主动询问,而是开始了更详尽的思考。
总觉得哪里还有疑点……还是关于钱行之的。
——如果三年前宋雯雨的溺亡,不是意外,而是故意杀人,那真凶必然在这三年来,一直盯着想要查清真相的钱行之。
那钱行之受过威胁么?
这三年来,没有跟他联系过,真的是全然因为看不惯周育霖对自己的高调求爱?
如果说钱行之遭遇过威胁,那wcc这三年来,一直刻意针对钱行之及钱行之公司的各种压制,那钱行之这三年来又独自承受了多少压力?恐怕是显而易见的。
可钱行之为什么?
为了可能都不是受害人的受害人?
为了一个已经连亲人都不在乎,已经亡故的女孩?
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沈离觉得好像越发看不清楚钱行之。
钱行之这人的行为路径,在沈离认识他的20年来,变化得从来很大。
从高一时的高冷,到跟他做了同桌后的傲娇,再到向他疯狂求爱的恋爱脑……
钱行之的性情,其实就像化学品的“性状”一样,半年一变都有可能。
而自从沈离和钱行之结婚后,自己日渐繁忙的工作,和钱行之完全搭不上的时间,像两条不再相交、越奔越远的交线——等沈离再回过头来看,钱行之便又变了个人——极端地需求他,不太健康的心理状态,完全疯狂的控制欲,以及……
好像越来越像两路人的两个阶级。
沈离早已接受了,钱行之在娱乐圈那种名利场里混迹,自己不触碰法律,但也冷心冷肺地,高高挂起与自身不相关的事情。
所以钱行之是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付出三年,以及这样大的代价,去查清一个与自身并无关系的案子?
沈离觉得疑惑,于是沈离开了口,也审视地望着钱行之:“你以前,真的不认识宋雯雨和小婷?”
钱行之手上的动作也一顿,似乎想到了沈离会这么问:
“不认识。”
紧接着,沈离的“拷问”接踵而至,简短而直白:
“那你为什么要管这事?”
话音刚落。
沈离便见钱行之那张冷峻的脸上,浮起一种淡淡的讽意,却更像是自讽:
“我良心未泯,不行?”
沈离:。
“我说正经的。”
“我说的不正经?”
钱行之将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些,温热的手掌好像总算将沈离那发凉的膝盖捂得更热了点:
“小演员陪酒,潜规则选角,不需性同意就灌药强上的这种事,在我们行业里太多了,丛林法则才是这个圈子里的生存方式。”
沈离眯起眼,盯住他。
便听钱行之继续道:
“曾经为了证明给我爸妈看——我靠自己,也能给你提供很好的生活,所以我才选择混这个圈,当演员,做工作室,做公司。”
“嗯,这我知道。”沈离察觉到钱行之陈述间,那微末的痛苦,便也附上了钱行之的手,“然后呢?”
只听钱行之话音一顿,冷峻的半张侧脸仿如事不关己一般,冷笑了一声,“所以我也安慰自己,只要我不作奸犯科,其他人丧不丧良心,关我屁事?我又不是警察,哪里管得着别人?那是你们警察该干的事。”
沈离骤然蹙眉。
好像在这一瞬间,才有些了解到,钱行之那些年的心理状态很差,或许也是有“本性”和环境不兼容的原因?
“你……”
沈离开口想要安慰,也也不知要怎么安慰。
话音未落,话声便止。
沈离只觉钱行之的手腕不再动作,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时,沈离就听钱行之问:
“但你说这样,我是不是更像你的同路人了?”
沈离一愣,瞳孔骤缩。
一股窒息而灭顶般的麻木,仿如在瞬间将他的四肢百骸冻住一般——
原来钱行之这么多年没有见他,是为了像今天这样轻松地,向他问出一句:
你说这样,我是不是更像你的同路人了。
第58章
沈离对此感到抱歉。
钱行之的叙述简单而轻易,以至于沈离甚至都有点怀疑,如果自己不是坚持追问当初的离婚原因,和这七年钱行之为什么不想见他,以钱行之现在的行事风格,是不是什么都不打算告诉他了。
而沈离也属实没想到,钱行之时至今日,仍旧如此在意当年吵架时,自己抛下的那句话。
时隔太久了,沈离完全不记得当初的争吵是为什么事,由谁先挑起的。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那次吵架,钱行之愤怒的眼睛突然变得黯淡。
钱行之气了三天都没跟他说话,就连睡觉都要抱着被子去客厅。
沈离这才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才能引得钱行之生出那么大的火气。
可想来想去,最可疑的也就只剩那句:
「我们不是一路人」
都道是“恶语伤人六月寒”,可沈离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恶语”,他只是说了句事实。
他和钱行之脾气秉性大相径庭,处事原则相去甚远。
如果两个人不相似到身边的朋友全都劝分不劝和,着实也能证明两个人的相性确实不合——好像他们除了相同的性别,从来就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更何况,高中毕业后,两人去了不同的学校,有了不同的交际圈,也渐渐地终于归属了不同的阶级。
尤其是工作之后,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急剧减少。
于是沈离再回头时才发现,钱行之和以前相比,变得实在太多了。
可人哪有不变的呢?
如果严格地算起来,今年算是他们相识的第二十年,不会有人二十年还不变。
沈离并不恐惧变化,可是仍觉时光走得太快。
从弱冠到而立是十年,从而立到不惑是半生。
如今他们已经走完了彼此半生的大半,沈离却常常不时地仔细回想起来,与钱行之相识的这二十多年,却像是一瞬那么短暂。
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做/爱……
半生那么久,却没有久到沈离可以将这所有的第一次,从记忆中抹去色彩。
就像当初离婚后,沈离将钱行之以前耍赖拿他手机换成“老公”的备注删掉,留下钱行之原本名片的初始化昵称,然而却从来没有打算,将钱行之的置顶从聊天栏取消,哪怕钱行之再恋爱,结婚,甚至入土。
其实也不会打扰,只是想留作个念想。
毕竟没有人规定,谁的微信置顶不能是前夫。
应该也没有人规定……
不是一路人的两个人,就不可以相爱。
沈离在说话之前,先观察了一下钱行之的表情,却只见钱行之在抛出那个“是不是同路人”的问题,便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钱行之整个人好像都变得异常冷漠,也不再执着于他的答案。
起码现在的钱行之,看上去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他的回答。
于是,沈离只见他那貌美至极的前夫,浓密的剑眉低低地压着,不说话时更是英俊。然而客观事实也确实能够证明,这人哪怕是冷着一张脸,也能迷倒亿万少男少女,毕竟那张脸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有能让人怦然心动的资本……只是那两条眉毛,现在总也轻轻拧着。
……
沈离终于斟酌着措辞,问:“你是因为当初吵架的那句话,才做的这些么?”
钱行之本来在用手掌与手臂,丈量着沈离的胫骨,因为这么句话抬眼起来,带着点讽刺意味:
“那你也想多了,我只是还有点喜欢你,也没有太多。”
“没太多?”沈离眯起眼,“没太多是多喜欢?
钱行之想了下,也一本正经地,“不好说,我也还要考虑。”
沈离:。
沈离薄唇微抿,没再说什么,不过他下意识觉得,钱行之说话好像有点保守——以这人以往恋爱脑的程度来讲,可能取值还要再大一点。
不过他毕竟不能扒开钱行之的心去看看,更没有确切证据,证明钱行之说了假的。
钱行之也终于放开了他的腿,将药油收拾好。
沈离觉得那药油似乎也比较温和,而且分外油滑,好像要比他刚刚用的护肤霜好一些,于是又伸了手,将钱行之刚放下的药油,重新取了过来,掂量在手里,平静地看了眼。
钱行之其实刚刚在揉沈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点立起来的感觉,不过好在沈离那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他烦躁,一套动作疏通完,就已经有点萎了。
然而仅是站起身来,回头再看向沈离的这一眼,一股无名的火气,便既蹿到脑门,也蹿到下面。
沈离实在是很好看。
一双笔直的腿伸直在床上,深蓝床单被碾出褶皱的漩涡,反衬得皮肤白得近乎暴烈,就仿佛有人把雪山巅最刺目的光揉碎了,铺在人间。
极具视觉冲击力。
其实沈离的动作也不过就是面无表情地侧过头,看了眼药油瓶而已,而那张清矜如冷玉般的脸上,便已有了浅淡的冷艳感——
钱行之见过太多次,沈离这张脸哭起来的样子,皱着眉头,下颌绷紧的弧度像即将断裂的冰棱……。
不行。
以他们以前的经验和他的病情来说,最好还是循序渐进,确保沈离绝对不会受伤。
是以钱行之转身向着卫生间走去,却听沈离道:
“你那边还有没有其他的润滑。”
钱行之猛然停住脚,目光晦暗地掠向沈离——
而沈离面无表情地直白道:“我把你买的那盒套拿来了。”
钱行之深深蹙眉:“……你确定的么?”
在这里?
沈离以前就是最不喜欢没安全感的环境,整个人里面也会绷得很紧,所以其实现在很不好做。
便听沈离冷着声,也稍有几分不耐烦道:
“你不会是不行了,怎么现在的废话这么多?”。
钱行之彻底拥住沈离的时候,沈离苍白温凉的身体很轻地发着抖,肌肤很久不曾相贴的代价便是,仅仅只是极简单的拥抱动作,沈离的呼吸便已在失控边缘屏住。
钱行之是真的很怕自己再弄伤他,毕竟体型的差异确实有些,于是准备工作做了又做,才试探性地一边吻着他,一边往下继续。
钱行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想让沈离不要那么紧张,于是叫他的名字。
“……沈离。”
沈离应:“嗯?”
钱行之轻笑一声,口气不无恶劣道:“实在不行就想想案子,打开一点。”?
沈离:。
沈离怔愣了片刻,脑子嗡嗡地,然后才反应过来,钱行之不是认真的,也淡蹙着眉,狠瞪了钱行之一眼:
“你信不信我拿张封条,把你的嘴给封上?”
钱行之唇边的讽笑没忍住,“这么凶?”
沈离烦躁地偏开头,拒绝被吻,下面配合的动作却是温柔且顺从。
而每当这种时候,钱行之都会产生一种,沈离好像真的很爱他的幻觉。
以至于做到后面,钱行之甚至觉得……
沈离身上的那种破碎,好像并非来自于他的摧折。
反倒像清月自坠,是他的月亮心甘情愿,落向一条不知深浅的春河……
那天的最后。
沈离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的,再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浑身没有一处不痛。
钱行之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睡着,沈离知道,这人每次做过之后,都会睡得很熟,睡眠质量会比平时提高两个档。
于是沈离去了卫生间,也不怕吵醒他,想着先确认自己的身体清理好,却发现钱行之好像已经帮他擦过。
至于到底舒不舒服,这事其实很难说。
沈离只能说比起原来,这次他没有那么疼,毕竟沈离能感觉到,钱行之做得真的很憋着,到最后都没完全把东西入到底。
否则总不可能是七年没见面,连那个地方都缩水了。
而钱行之的那双眼睛,却比以前强硬了许多。
连干他的时候都变得沉默,令人尴尬的礼貌询问,和偶尔憋不住强硬的祈使句,也与以前有了显著的分别。
钱行之以前是喜欢撒娇的。可现在连在床上,也不喜欢了。
可沈离有点说不好,这事究竟是哪里不对。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接受变化,便也不能说是讨厌。
可这也的确是沈离第一次在和钱行之搞完之后,挺莫名地想点一根烟。
沈离会抽烟,但不常抽。
以前查案子,往往只有很烦、也很没思绪的时候才抽烟。不过现在还是忍住了,究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里没有烟。
再躺回床上后,沈离又眯了一会儿,两个多小时,直到天边擦起了鱼肚白也没睡着。
他总是这样,脑子里很乱就睡不着,只有工作或学习起来的时候,注意力高度集中后突然休息,然后才会困。
但沈离这的毛病,知道的人不多。
以前上高中、上大学,几乎所有同学老师,都当他是精力充沛永远不困的那种学习永动机,或许就只有钱行之知道。
钱行之。
钱行之……
怎么又绕到了钱行之。
沈离的身体酸痛得极不得劲,脑子里便嗡嗡的。
于是沈离终于没法再假寐,烦躁地睁开眼睛,先是拿过自己的手机,处理了一下晚上没来得及查看的信息和公务。
再是去房间外面,给马上下班的林洁打了个电话,草草说了几句,林洁告诉了他些能说的消息,然后也就挂了。
沈离想着周育霖的消息还没回,于是也火速编辑了几个字,发送了过去,主要意思是下了节目有空再聊。
然后大概早上六点多钟,沈离刷着微博和论坛大概看了会舆论风向,又用手机的备忘录,把这几天有关案子的头绪,全部整理下来。
直到手机终于没电,自动关机,沈离蹑手蹑脚地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充电线——钱行之这人爱乱收拾,也不知道是到底给他塞哪了,关键是连Ipad也没电了。
他这边盘案子刚盘一半,外加失眠半宿,身体酸痛,心情着实也算不上美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烦闷。
尤其是当沈离看了眼睡得非常沉、但连睡觉时都板着一张冷脸、好像有什么心事的钱行之。
于是沈离也没多想。
往钱行之的床头一捞,将钱行之的手机拿了过来——
看看钱行之的手机能不能用。
不过这七年。
钱行之早就换过手机了,应该不至于还用他的生日当密保锁。
沈离垂着眼去解锁。
冷着脸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是错的。
或许是一觉睡完,恋爱脑会传染。
沈离不知怎的,就输入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第59章
【120320】
嘣嘣。
密码错误。
也是。
钱行之说过他们结婚没看黄历,那天是个黑/道凶日,诸事不宜。
所以钱行之应该不会把这日子设成密码。
沈离于是继续又试了钱行之的生日、钱行之少年时喜欢的动漫人物的生日、甚至狗的生日。
直到系统提示,手机不可用,请1分钟后重试。
沈离的眉间终于凝起一缕霜色,眉骨微抬,睫下凝着三分寒潭般的疏离。
并有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是不该属于前任的僭越。
于是正要将钱行之的手机给他放回床头桌上,顺便也瞥了眼“熟睡”的钱行之。
却见钱行之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微微眯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看了多久了。
几丝细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照在钱行之那张俊朗的脸上——
浸透出几分游刃有余的胜意。
猎人一般的。
沈离:。
沈离下颌微抬,眉心微拧。
也不把手机放上桌子,扔板砖似的,干脆扔在钱行之的胸膛上。
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手机打开,我用一下。”沈离说。
钱行之却并不介意,微挑着唇角看了沈离一眼,随后直接用面容解锁开了锁,上交证物一般,重新递给沈离。
两人的小床并不是并着,隔了一层不足一米的间隙。
因而此时的手机一递,却是谁都能想起来,昨天沈离就是这样给钱行之递来安全套的。
尔后,这两张床也被摆了又摆,拉了又推,只为调整出一个最舒适的位置,方便沈离更舒适地承受。
可惜沈离还是怕隔音不好,连低吟都不敢出声。
因为不想让钱行之再挪床,弄出太大的动静,于是两人便面对面地叠在一张床上,而沈离也沉默地任钱行之一边吻他,一边弄他,然而直到最后,钱行之都没完全进到底,所以原本递过来的套子,也只套了一半……
沈离偏开头,看那面色清矜冷淡,仿佛什么都没想起。
然而在接过钱行之的手机后,看到那桌面,沈离瞳孔骤缩,在一瞬间面如火燎。
就听钱行之说:“你以前从来不碰我手机。”
沈离冷笑:“你以前也从来不换密码。”
钱行之的语气有点讨打,且毫无愧意:“哦,都离婚了,我还要用你的生日当密码吗?”
屋内顿时安静。
沈离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淡淡地瞥他一眼,胸腔微微起伏。
半晌。
沈离才道:“那都离婚了,你还拿那种照片当桌面壁纸,你要不要脸了?”
要说钱行之的屏保还很正常,是他自己某部剧的骚包剧照。
完全符合这人的自恋属性,沈离根本就没多想。
可那桌面壁纸……
沈离看了一眼就想起来,那是某次两人做完之后,钱行之摄下来视频的某一帧。
尽管不是非常露骨的画面,但也事后感十足。
沈离的脸被截了一半,基本只剩了一段明显的下颌线,但电影级RED摄像机的像素分外清晰,冷色调和线条清冷,可光影或细节却不堪细看。
总之脸上的水渍特别明显,整个镜头都弥漫着微妙的湿润感。
钱行之当时给他看了这帧视频的截图。
沈离乍一看还不知道是自己,只是觉的照片中那人的皮肤呈现冷白色,而在8K分辨率的暴烈解析下,半张脸沾了引人遐想的白,于是看上去挺涩情。
弄得沈离还以为,是什么三流剧照的宣传片。
心说钱行之什么时候都去接这种文艺片了,特意拿过来给他看,难道是对手演员的定妆照?
——是想他吃醋?
还是干什么?
结果这人手指一划,划到图库下一张,是一段静音播放的视频。
于是沈离只见那段记录着他们昨夜的视频里,钱行之弄得他满脸都是,完全不堪入目。
“你还要不要脸了……截这种图干嘛?”
当时沈离也是这么骂的,只是有点色厉内荏。
毕竟还在出租车上,他这话骂出口,司机师傅往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
钱行之说:“我这又没截别人老婆,我截我自己老婆,有什么不要脸的?”
沈离冷蹙着眉头想骂人,低声了很多,似乎觉得并不光彩:
“……你怎么不截你自己?”
钱行之气定神闲地把手机收起来,“我又没你好看,再说我截自己干嘛?变不变态。”
“删了。”沈离冷声命令。
钱行之却极不要脸的,趁司机师傅交高速路费,在他脸上亲了口,“视频你不是都答应拍了,图片又怎么了?”
沈离怒目瞥去,把人推开:“滚。”
沈离心说自己是不是太惯着他了——视频是钱行之说,他这次出差起码两个月,自己一个人真的太寂寞,好说歹说求了沈离好几日,才最后架起了摄像机。
可这截出来的图片又是什么借口?
就见这人一副春风得意,腔调里也尽是快乐:
“哈,但凡你以后始乱终弃,我就把这张图做手机壁纸。”
沈离冷翻他个白眼,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说。
钱行之当时又是怎么说的后话来着?
不记得了……
不过钱行之现在的口气仍是不小:
“那咋了?”钱行之道,“早八百年就给你打过招呼了,我只是说到做到。”
沈离有点想给他纠正,“始乱终弃”的又不是他,明明是钱行之要跟自己离婚。
不过沈离也能预想到,这话说出来会多几分埋怨和自艾的意味,便也没有讲。
于是沈离喉头发着颤,将眼睛撇开,回避着钱行之的目光,根本一点额外的话都懒得再跟钱行之说:“去把充电线给我找出来。”
活脱脱的祈使句。
钱行之这便翻了个身从床上起来,只穿了个大裤衩,刻意绷紧了一身肌肉,臭着一张帅脸,口气却冷硬:
“你使唤狗呢?”
以前沈离也会这么使唤铜钱。
或是偶尔也在事后,这么使唤搞得他不能下床的钱行之。
“都说了让你别动我东西。”沈离划了划他手机,根本没找到办公软件,wps都没有。
“哦,那你还动我手机呢,是不是赔我点钱——嘶,我放哪来着?”
只见钱行之luo着他精壮健美的上半身,很碍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晃来晃去。
沈离看着他就烦,闭了下眼睛,垂眼又向钱行之的其他手机应用看过去:
微信显示了99+的消息。
微博99
企鹅99
支付宝99
……
整齐得跟要一起拜年似的。
沈离的脑海里闪回着那天晚上,无意间看见苏西澜发过来的连环轰炸,立刻便很冷淡地垂下了眉,根本不想窥探。
找到系统自带的浏览器打开,沈离想查点资料。
便见浏览器上跳出来一串浏览记录:
【yj太长,老婆太疼怎么办?】
【yj太大了,老婆不喜欢怎么办?】
【yj不全进去,怎样才能让老婆有快感?】
……
沈离看到那一长串的搜索框,眼睛就像是被性骚扰了一样。
于是沈离指/尖发着颤,立马把浏览器关掉了。
钱行之找了充电线出来,回头看了眼沈离的神色,而那张俊美非常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冷漠的笑意:
“查出什么了?我够冰清玉洁么?”
沈离眉头一皱,心说他这什么形容词,遂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将手机给钱行之扔到了床上:“没看,还你。”
沈离反身便要拿自己的手机。
却只见钱行之伸手一捞,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见这人用宽阔光luo的后背,将沈离的手给隔开。
于是当沈离的冰凉的手掌肉贴肉地擦到他,也反射性地弹开手时,钱行之已将那手机握在了手里。
顺便给沈离没电的手机,直接插上了手机的充电线,开机:
“我的都给你看了,你的不给我看,说不过去吧?”钱行之问。
沈离不说话,却有点生气。
他真的很不喜欢别人碰他手机,哪怕钱行之还是他丈夫的时候,他也不允许。
不过以前的前提是,他也从不会主动查钱行之的。
可是今天……
这时要是把手机抢回来,似乎是有点双标。
虽说自己的手机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但钱行之无论看见什么,都有可能借题发挥……
——不对!
微信置顶不能给他看到。
沈离眼一沉,劈手直夺的速度极快,毕竟受过专业训练。
而钱行之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往回抢,再回过神时,才发现手机已经回到沈离的手心,而自己的手上,就只有单单一根充电线握着。
是以,几乎在一瞬间。
钱行之的面色,立刻便黯了下去。
却见沈离的姿态冷淡,表情也强硬疏离,微凉狭长的凤眼一瞥,还要理所当然的补上一句理由:
“……我没看你的,已经还你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没离婚时,这种情况就很值得吵一架。
随后吵着吵着,要么是以沈离摔门离开结束,要么是钱行之摁倒他,两人干一顿为终止。
不过现在。
离都离了。
他的确既没资格要求沈离“忠诚”,也没资格强行要看沈离的手机——即使他刚刚把手机拿过去给沈离看,也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犯贱,他自己乐意。
眼瞧钱行之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又想到什么。
沈离将手机开了机,手速极快地解锁之后,勉强解释:“手机里有些不方便透露的案宗……”
“你拿我当傻x?”
话音未落,钱行之就已然笑了一声,截断他的谎:“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离职的时候领导没让删,放了一年卷宗资料还在?——你信不信我去举报。”
沈离:。
沈离被这人一句话怼住,就听这人又像是自我挽尊般反问: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很想看吧?”
沈离莫名其妙,甚至有点想笑:
“你不想看,你还急什么?”
便见钱行之宛若神祇的面容冷若冰霜,垂目望他,随后道:
“你哪只眼看我急了?”
第60章
钱行之垂眸去望沈离。
便见沈离也在仰头望着他,整张脸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似乎有点温柔。
可沈离在某些方面,又确实比较强硬。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沈离,沈离从来就是这副做派。
沈离从来不发朋友圈,以至于他俩还是同学的时候,钱行之就以为沈离把他屏蔽了;
沈离从来不让别人坐他的床,以至于他俩还是舍友的时候,钱行之就以为沈离讨厌他;
沈离从来不让别人动他的快递,以至于他俩刚同居的时候,钱行之以为沈离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沈离不喜欢被人抱着睡觉,以至于每次做完爱,沈离只要还没晕睡过去,便也会坚持让钱行之不要搂着他,不然就睡不着——
沈离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钱行之理解他不是刻意要冷落自己。
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其实也挺难调理。
钱行之见沈离不欲答他,多半是又得不到半声回应,也极不想纠缠。
于是随意地找了一件衣服套上就要走了,或许下一秒,就要拽开门转身离去,最后“砰”的一声甩上门,一如他们七年的婚姻里,每次吵架时那样。
然后。
艰涩又残酷的事实,便会一次次佐证,他们并不合适,在一起本就是个错误。
八字合盘、星座占卜说得也果然没错,不合适的人本就不该开始,他们在一起只会两败俱伤,彼此消耗。
就比如这两天。
自从钱行之进小屋,与沈离才面对面相处了两天不到,就针尖儿对麦芒地对峙了两次。
上一次吵架是在浴室,他当时头脑一昏,当着周育霖的电话亲了沈离,沈离赏了他一耳光,然后容忍了他。
而在刚满30个小时的一天后,自己的禁区也又被沈离那傲人的边界感,砸得梆梆直响,几欲炸裂——
手机里是有谁在?
为什么不给看?
钱行之的情绪就像绷在弦上,不过还是长舒一口气没有发作——迈出门的脚步也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住,往回收了回来。
钱行之一百个假动作。
优雅地检查了门锁,又将门给关上;再是收拾两个大箱子,佯作自己很忙。
直到钱行之觉得自己已经大概调整好了情绪状态,只要沈离再主动跟他质疑一句话,或是解释一句话,钱行之便可保证能以一个成年人的成熟情商,和一个专业演员的成熟演技,完美地回应沈离。
却听沈离说:
“……别生气了,给你看。”
钱行之闻声一愣,回头去看,就见沈离拖着那条病腿,走到了他身边,将手机递了过来。
一双眼睛平静而晶亮,好像真的很温柔。
钱行之垂了眸,心尖儿震颤,将自己也演绎成沈离最喜欢的样子,克制有礼道:“抱歉,我刚刚有点冒犯。”
“没事,”沈离平静道,“更冒犯的事你昨天晚上都干了。”
钱行之眸光一黯,下一秒便见沈离凑了上来,用手机在他脸颊蹭了一下,哄他:
“你到底还看不看,不看我就去……唔。”
钱行之扣住沈离的后脑,迫使沈离继续抬起头,堪称暴烈的吻落了下来。
不知怎的,沈离感觉钱行之的侵略性似乎比昨晚还要强,亲得他差点就站不住。
结果被钱行之一只手牢牢托起了臀下的部分,将他整个人往上半拖半抱着,可突如其来的借力,在让那条伤腿好受了许多的同时,沈离的心头仍是一颤。
他们彼此早就是最亲密的人,也做过太多次更亲密的事。
这次的吻却仍来得惊心动魄一般。
“……你刚刚是不是想出门?”
沈离被亲得粗声粗气,压在钱行之胸膛的双手把人往外轻轻一按,淡淡地蹙着眉问道。
“还好,没有特别想,”钱行之有条不紊地放开他,很体面,“我这次回来是跟你解决问题的,又不是摔门给你听的。”
沈离沉静的目光看了钱行之好几秒,又淡定地将目光偏开:
“抱歉,刚刚是我的问题。”
也不知道他在抱歉什么。
钱行之淡然的目光则是扫过沈离:“不用觉得抱歉,我们不是恋人关系,你本来就在考虑要不要接受和我复婚。”
沈离与他靠得很近,或许是因着一些身体上的熟悉和本能的依赖,此时听钱行之说这话,心中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钱行之好像真的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歇斯底里地索求,反倒是给他留出了一点舒适的余地,于是搞得他才像那个不体面的人一般。
而钱行之越是退一步,沈离越是完全放弃挣扎。
于是沈离将手机重新轻轻地砸在钱行之的胸前,转了身就要离开:
“……你随便看吧,密码还是你生日,用惯了就没改。”
钱行之以绝对专业的职业素养保证,他绝对没有将唇角勾起。
而只是终于顺势将沈离的手机接了过来,没有再拒绝。
毕竟他是真的很想看。
“我的是190925。”
钱行之礼尚往来般,也告知了沈离自己的密码,然而语气并没什么波动。
沈离听得却眉头微微蹙起,也不是很理解:
“你怎么用离婚的日子当密码?”
钱行之心说,这不是时刻告诫自己,好好学好好练,老婆已经玩没了。
然而这样的话小狗要撒娇时才能吠出来,全新版本的他,当然不能这么说。
“……秽土转生的日子。”
钱行之修/长的手指轻点页面,平静地解锁了沈离的手机,答道。
“嗯?”
“意思就是,我乐意。”
沈离:。
两个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没有再多讲。
沈离重新坐回自己的床边,食指微微拨弄了几下吊兰嫩绿的卷须,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拿过节目组的ipad开始办公,继续写未写完的案情。
钱行之则好像没有很在意沈离的那个手机一般,先是下楼给自己煮了杯咖啡,再是给沈离弄了杯热牛奶,端着两个杯子回了房间,将牛奶放在认真专注的沈离手边后,才开始一边品着上等的咖啡,一边开始品沈离的手机。
打开微信,看见沈离手机置顶的那一刻:
【行之】
暖黄色的晨光照进窗台,朝霞仿如也被酿成蜜。
——不知怎的,钱行之心中顿时升起一个很狂妄的直觉:
沈离可能是最近才改的备注名,
但置顶的位置,可能从来都没给他取消过。
钱行之端起咖啡杯,喝了整整一大口,才将那几欲上扬的唇角压回去,继续窥探沈离的其他信息,正经得就像是看他爸那个老头总裁,每天早上都要看财经报纸。
可与此同时,沈离狂跳的额角却有点压不住。
昨晚做完实在太累,沈离没来得及梳理好案子的发展细节,就完全睡过去了。
今天早上千头万绪,跟林洁通过电话后,赵荣也发了消息过来问他,还没回复,手机就没电。
于是现在最好是赶紧趁空闲,把思路规整一下,跟赵荣通个气,不然直播一开又好几个小时,根本没空看。
其实要说案子的事情,现在当然也不该归他管,但是既然被他有幸接触到,关凝默许,再加上赵荣主办,他便自动成了这案子的半个顾问。
毕竟赵荣是他徒弟,“出师”之后也只是在别人组里,听命于组长,打打下手。
而在沈离离职时,赵荣才开始独立办案,拿到的都是些琐碎的小案子居多,这次拿了个有可能立不了案的“失足溺水”,现在完全变了性质,变成“强Jian杀人”。
而从前天晚上打电话的状态看来,沈离听得出来,赵荣自己也挺紧张。
再加上越是这种没有亲友在意、势单力薄的受害人,才越是公诉存在的意义所在。
沈离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专注得很快。
没用多久,就像老师批改作业一样,将查案细节和思路都整理好,拿着钱行之的手机,要与赵荣去通电话。
而此时,钱行之也看到了赵荣不久之前,给发给沈离的聊天内容:
【师父!】
【师父牛逼!】
【我按师父你前天说的,去查了宋雯雨她嫂子家里的账户,还真是大有所获!】
【当年2月,她家收了40万彩礼,然后女方8月份嫁过来的时候,又归还了30万!】
【我昨天按照对方的打款账户查过去,查到个境外账户,我怀疑是他们找境外的账户打的款,这个好像不太好查啊】
【所以我今天打算从石有霞那边入手了】
【师父你看我这思路对吗?】
【不过那边如果搜查令下不来,可能还要耽搁好久】
【按案件现今的发展来看,你前夫的预估没错,wcc的利益集团背后就有当初杀人灭口,又制造受害人失足溺水的凶手】
钱行之刚想说,你要不还是用你手机打,我不看了手机还你。
就见沈离从他的联系人里,找出了赵荣的号码,直接打了过去。
沈离本来就没打算不让他听,于是电话还没通,就直接挂了免提。
但听“嘟-嘟-嘟-嘟……”的等待音响了好久,大约有五十多秒,赵荣才将电话接起来,如临大敌般“喂”了一声:
“喂?师公啊?不瞒您说,我这里今天还真的挺忙的——您这儿是又有什么事吗?”
沈离:?
钱行之:……
“他找你还‘又’有过什么事?”
沈离清亮温润的声线响起来,电话那头的赵荣差点一口唾沫星子给自己呛着:“咳咳咳咳咳,没什么没什么,怎么是师父啊……嗨,您怎么不用自己电话啊……”
沈离看了眼在钱行之的手里,被扒得连“底裤”都不剩的手机,铁着一张脸,平静对赵荣道:
“我手机没电了。”
“哦哦哦,”赵荣说,“我就说嘛,您这才刚给小洁打完电话,怎么就不回我消息,我还以为您那又被师公制裁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沈离汗颜,瞥着眼钱行之的背影。
钱行之却连头都没回,坐在椅子上优雅品着他的苦咖啡,仿如稳坐了正宫的地位一般。
沈离当然也不想跟赵荣聊这个,将话题往回拽:“——说正事,你先跟我说下你的思路,我再跟你说有什么问题。”
“好!”赵荣一听说正事,声音也正经起来:
“根据您说的,我去找到火葬场的管理员,要来了当时的焚化记录,有了口供和焚化时间对不上的证据,包括那40万大额到账的证据,对宋雯雨一家和选角导演刘凯,进行了审问。”
“得知小雨遇害的当天,选角导演刘凯,是通过石有霞的慈善晚宴,去物色新人演员的,而受害者小雨和小婷被叫去陪酒,
“根据刘凯的供词所说,他那天带了5个年轻孩子来,2个男生3个女生,都是挺好看的——有投资商愿意看上他们呢,可能就会把人带走,要是谈妥了价格有意愿睡一觉,可能就会变相给他点好处,而他也会变相给那些孩子资源。
“不过后来他说刘凯喝大了,小雨和小婷到底是被谁给叫走的,他说他完全记不得了。
“所以我打算从石有霞慈善晚宴的与会名单入手,一个个查,谁和演艺圈的关系比较大,谁有包养或出轨的生活作风问题。我这一夜熬了个通宵,已经刚查完12个人了。”
沈离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有人有问题么?”
“还没有!”
“当时去慈善晚宴的,一共多少个人?”沈离问。
“一共226个。”
沈离:。
“不行,这么查太慢了。”沈离说,“你审刘凯的时候,感觉刘凯说谎了么?”
“嘶……我感觉不太像,他说的像真的。”
沈离沉吟片刻,揉了揉眉心,果断建议道:“2月24是个周四——那你这样,先重点去看2月19号周六,和2月20号周日这两天,黄驴会所那边的消费记录里,有没有和2月24日参与晚宴的重合人员。”
赵荣一愣,他师父这思路跳脱得有点太快了,他稍微有点跟不上:“为啥呀?不应该重点去查慈善晚宴吗?”
“找重合项,”沈离说,“如果刘凯真没印象两人到底被谁带走,那这人就不是熟客,应该在找演员之前,也找过别的。”
赵荣大为震撼,“那为啥要找周末啊?”
沈离看了眼已经回过头来,将欣赏的目光投向他的钱行之,也毫不吝啬地夸了他一下:“钱行之的资料里很详细,有一点是关于三年前黄驴会所2月份周末有活动,可能性比较大。”
“哦!明白明白明白,”赵荣连说了三个明白,“那我去查了谢谢师父!——您那边还有别的吩咐吗?”
沈离想了想:“那个境外账户也别放过,我怀疑可能和外资人员有关。继续问小婷,让他再仔细回忆细节,问的时候别太着急,慢慢问,让于叔干预一下,慢慢引导。”
“好嘞!”
“还有宋雯雨家人那边,也继续问,告知包庇后果的时候,可以说严重一点。”
“这个您放心,包严重的!”赵荣想起什么,突然又道,“诶,对了师父,我偷偷跟您说哈,不过这事还说不准……昨天咱们的领导开会,讨论了你的事。”
“我的事?”沈离有点意外,“……我有什么事?”
“啧,关局不是一直想让您回来吗,但上面其实一直没批,说你当时辞职辞得毅然决然的,去意已决太倔了,又说你既然不留恋岗位,组织也不考虑留你……所以这才一直压着,关局本来想说,明年下半年才有机会,然后再给你争取。”
沈离眉头蹙紧。
赵荣跟他说的这情况,和关凝和他说的并不一样,关凝只告诉了他,明年下半年有机会的那一半。
如今赵荣这样说来,沈离也完全能够理解,甚至觉得这样才更加合理。
不过眼见钱行之关切地站了起来,沈离反而背过身去。
“没事,”沈离安慰着赵荣,“上面这样考虑是完全正常的,我非常理解,也坚决拥护组织做的一切决定。”
赵荣:……!
“不是啊师父,我还没说完啊!”赵荣既压低了声音,又语速超快地急切道,“——昨天开会!上面领导知道您去了这个节目,然后了解到这次黄驴会所的问题、还有wcc偷税漏税在调查中的问题、三年前这个恶性的强j杀人案,都是您和您前夫这边拽出来的线头,对您这边是夸赞有佳呢!——我听他们的意思像是,如果这三个案子都能办好,业绩也会有您一份!”
沈离:?
赵荣:“不过也就是散会的时候,上面领导说了一嘴,也没太肯定地确定下来,就说先办。关局还想替你说句话,说你这一年也不是玩去了,是去帮救过你命的耿家村搞建设去了,我看领导点了点头!”
沈离:。
“……领导还说了,像你这种正向的例子——”
赵荣话音未落,还要继续往下画饼,却被沈离一语打断:“——行了,先办,这些放后面再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哦,是。”
赵荣应着,收线挂了电话。
沈离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麻,长舒一口气,看了眼钱行之。
便见钱行之似乎已经将他的手机看完,自己的黑咖啡喝完,去卫生间洗了杯子,好像并不打算跟他对案件细节进行议论,或是对他今后的工作安排做出“指点”。
沈离则是放轻松了些许,甚至有点感激钱行之的不询问。
——其实沈离只是不喜欢像电视节目上要谈心似的,把什么心里感受、微妙情绪都掰开了说出来,毕竟真的很尴尬。总感觉被问今后工作有什么打算,无论提问者是谁,都会很难受。
于是喝着温牛奶,顺手拿着钱行之的手机,刷了刷微博。
昨天的综艺环节持续发酵,微博上已经能看见有人在猜测昨天被仓促解释的D项游戏环节,还有导演临时“出问题”的情况,很有可能涉及到真实的惊天大瓜。
网上的消息总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普通网民永远不知道哪一条真,哪一条假,直到事情曝光出来,才有人再将原先的预测也好、爆料也罢,重新挖坟挖上来,夸上一句“神了”。
然后也又用不了多久,这“大瓜”也就被另一茬新瓜取代,被人渐渐忘在脑后。
……
“你要做会儿复建么?”钱行之磁性的声线从卫生间里传来,“我可能要去节目组那边,稍微处理点事情。”
“好,”沈离闻声站起身走过去,倚在门框上,看着钱行之将洗净的脸擦干,然后把手机递过去,“那你的手机还你。”
“……”钱行之静默点头,将沈离的也递还给沈离。
沈离垂眸伸手,指尖没有碰到钱行之,却不知觉地屏住了呼吸,“你都看了什么?”
钱行之说:“看了你和周育霖的聊天。”
沈离:。
“我明明和他什么都没聊。”
“可是你把他加回来了,”钱行之明着问了,“他什么时候主动加的你?”
沈离不敢乱答,摇摇头眼睛眨得很快,很不擅长说谎:“反正是离婚后,我忘记了。”
钱行之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也没再有明显的吃醋行径。
只是让沈离更没想到的是,钱行之沉默良久后,说的却是:“我知道你认识他更久,你们五岁就认识了,跟我却是十五岁。”
沈离眯起眼,“那怎么了?”
钱行之的语气中罕见的没有妒意,而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询问:“我不想我们日后,总是为了这个人吵架,我也希望前天那次,是我们最后一次为了这个人争吵。”
沈离没太明白钱行之是什么意思,便开脸思考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他们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学着去爱彼此,所以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好,那你想我怎么做?”沈离问。
“我知道他当年就是你的理想型,”便见钱行之神色倨傲,“所以如果我和他公平竞争,你是不是能考虑得更清楚一点,要不要跟我复婚?”
沈离:?
……什么?
等等。
沈离眉头越凝越紧,“是谁告诉你,周育霖是我理想型了?”
钱行之冷漠矜持的目光下,隐有微微的震颤,然而声音却是平稳非常:
“说错你了?”
只见沈离那紧窄的腰线,都因愤怒吸气而憋得又小一圈,而那张清丽至极的脸上,一双长眉蹙得很漂亮:
“……他是我理想型我跟你谈?他是我理想型我跟你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