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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像沈离不拿老公一分钱的人都能说是被包,那不简直是包养届的耻辱?——我拿你那么多钱和资源,干脆给那些没见过市面的傻x见点市面,对照一下,唔,你亲我干——”

嘛?!

“——你的这张嘴,还是用来接吻吧。”

与此同时。

后来,苏西澜只记得被推倒之前,沈离的脸仍在直播屏幕上,正巧望向镜头。

那一刻,好像在与自己对视一般。

于是屏幕前的苏西澜,只觉呼吸一滞。

仿佛被那双眼睛冷冷一瞥,便坠入了无尽的寒夜。

沈离……

就好像冬夜里的孤星那样遥远,好像永远触不可及。

=-=

沈离将视线从监控屏上移开。

不久之前,他和钱行之还在就离婚缘由进行着镜头前的迂回对话。

发生了节目环节的临时变动、外加“弄错”钱行之上交的红卡内容,钱行之还是觉得要出去查看叮嘱一下。

本来说上个厕所,三分钟。

可此刻观众投票即将截止,钱行之的座位依然空置。

沈离不会不明白,钱行之离席愈久事态自然愈复杂。

失控的变化总在人们自以为掌控全局时浮现,正如同沈离当年办案,就算再简单的案子,案情也很少不变化。

于是没有面对变化的惶惑不安,沈离望着投票倒计时闪烁的红光,只觉得好像……比摸枪还爽。

离职这么久,还能开到这种以身入局的隐藏福利款,钱行之是真的……还挺懂送礼的。

沈离打了个呵欠。

横竖现在等观众投票,不如先回屋躺会,等观众的投票结束,钱行之回来再说,反正他们有一晚上的时间。

于是沈离刚要关门。

林胥一个健步冲过来,“哎哎哎!哥!”

沈离本能地用门一挡,隔出和林胥的一段距离:“嗯?”

林胥兴高采烈:“我看了你刚写的那些卡的‘答案’啊,卧槽,太牛逼了,你是作家吗?”

沈离:……

“还是哲学家啊?或者说你是情感大师?”林胥看上去真的没有开玩笑。

沈离无语讷住。

然而林胥压低了声线才对沈离继续道:

“我是真的觉得你很牛!因为我刚刚,试验了一下你答的那个——就是柯久久她写的那个红卡——我用你的方法,拉着柯久久说了一下,我操!她不仅没给我甩脸子,甚至还亲了我一口!”

沈离:……

有点意外。

“你还喜欢她?”

“当然了,不然我来参加这节目干啥!我又不缺钱,我家百来栋……”

打住。

沈离面无表情地打断:“你还想和好,那总看别人Kris干嘛?”

“我靠我没办法啊,”林胥不小心地提高了声量,“就是我这双眼睛,看见美女,目光不小心就看过去了,我自己是没感觉的!”

沈离:……

“而且久久也没比我好多少啊?!她还天天和擦边男主播连麦……”

“她那是工作需要。”

“啊?”林胥眨眨眼,“你咋知道她是干嘛的?”

“猜的。”

林胥:……

好吧。

“……你咋啥都知道,”林胥有口无心地随口道:“又会射击,又会推理,还会处理家庭矛盾……靠,你不会是帽子叔叔吧?”

与此同时,弹幕引起了一小片的骚动。

不少观众感觉这个真有点像,甚至都在发言的输入栏,开始打字了。

便见沈离面无表情,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淡淡把问题抛给林胥,打断他的思路:“作家,哲学家,情感大师,帽子叔叔,你是真能猜啊——下一个是什么?”

林胥思考一下,本能地看了看沈离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又想了想他和钱大影帝应该会有的交集。

一拍门,果然成功被带偏,瞬间又有了新答案:

“我知道了,你是话剧演员!”

沈离:……

沈离看着他,像看一个傻子,地主家的傻儿子没经过事的时候,就是快乐,跟萨摩耶似的吧,甚至有三两分像钱行之高中时的影子。

倒是不讨厌。

于是沈离放开门,绕开地上钱行之的俩行李箱,坐在了床上,任林胥又乐哈哈地挤进来,粘人的小狗似的也贴上来,“你慢慢猜,我先躺一会。”

林胥也跟上来,目光注视着看了眼沈离行动不便的腿,马上又有了新思路,一屁股也坐在沈离旁边,那张被新加的那张床上:

“哇!哥哥,你不会是负伤的运动员吧?”

话音刚落。

林胥便觉自己的后颈,被一股巨力拎着,从床上提了起来。

抬头看去——

便见钱行之一张帅脸冷沉着脸,生生把他从小床上拽起来。

钱行之声线极冷,“你叫谁哥哥呢?”

第46章

钱行之将林胥揪起来,并从房间里驱逐出去,不满地看了自己床上被坐过的痕迹,戾气稍重道:“我不喜欢别人坐过的床。”

开口的竟是这么一句。

沈离却没说什么,站起来挪了个窝,默不作声坐到他那床,顺手也指了指自己的床,很没脾气地说:“那你睡我那张。”

只见镜头中,钱行之的眼睛很轻地眨了下,目光稍沉地应了声“嗯”。

沈离接着挺自然地问:“你怎么去那么久?”

钱行之:“遇到点状况。”

沈离眼睛微眯:“状况?”

钱行之似乎思考了一下,半晌才说:“论坛里出了个网暴的帖子,我处理了一会儿。”

沈离垂了眉,也心知自己这问题问得不好。

“节目任务设定”临时被改,多半涉及到节目组人员,或是更多复杂问题,不合适眼下在镜头前面说。或许钱行之还要拿别的内容来遮掩搪塞,不如一会儿洗澡,没镜头了再问。

于是沈离不再继续追问。

钱行之也没有现在聊的意思。

两个人便心照不宣。

钱行之顺手拿过沈离的Ipad,没再说话,打开沈离刚刚写过的冲突解决方案,一点一点很仔细地看。

两个人这再正常不过的对话和举动,被网友们看进眼里,便有了自己的解读。

【哇靠,这是什么超甜小情侣,他为他打造谣迅如闪电,他哄他让床熟练至极?】

【哇~我哥虽然冷着脸,但我咋觉得他瞬间就被哄好了呀[狗头]】

【别说了,我刚看过那帖子,偷拍固然可恶,造谣固然可耻,但俩人十年前……确实像是爱得死去活来[裂开]】

【他俩真的分开过吗?怎么看着相处这么甜啊?】

【沈离看起来真的很会迁就钱行之,钱行之也很能扛事儿诶,有点磕了】

【呜呜呜呜我还是不喜欢倒贴的沈猫猫,而且刚刚他俩那题都没答完,钱行之就出去了,不开心!!造谣的人把时间还给他俩!!!】

【那钱行之现在是在看沈离写的《解决方案》吗?】

【[裂开]我怀疑钱行之是不是不识字[裂开]一页方案看5分钟了,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查新华字典,现在也该看完这页了吧?真的在看吗?还是在发呆啊?】

【好像是沈猫猫写的那张“聚少离多”的】

【不是,这哥看沈离说要不工作了去陪他,就呆滞成这样了?】

【糖我大吃特吃,小情侣太甜啦~】

不明就里的观众们,吃了满嘴脑补出来的糖,将沈离提供的《解决方案》投到第一。

没过多久,当兢兢业业的时针缓缓挪动,终于来到了“11”,按照早就设定好的游戏规则,有一个小屋和观察室的隔空连麦环节,在23点10分。

连麦之后,主持人统一宣布名次,最后还有抽取粉丝的问答,是任意提问两组获胜队伍的成员。

打来电话的主持是姚爽。

这大美女带了一天“孩子”,心累得想下班,带着“老娘想骂人”的满脸菜色,以一个极不美丽的精神状态,和一个专业演员的职业操守,只听姚爽将毫无悬念的第一名、第二名小组公布后,又开始急速cue流程,并做出新环节说明:

“好——那我们来由请第一名的钱行之、沈离,来回答粉丝的提问。

“这一次的回答模式,是粉丝连麦,回答者分别叫停抽签器——抽取的粉丝呢,是从购买过两人‘连麦录音’的用户中,选取了有连麦意愿的朋友,放入抽签器。

“那么现在开始。”

沈离也是第一次坐在房间里,通过房间里的喇叭,和直播间观察室对话。

刚听明白连麦观众的抽取方式,就被姚爽点了名:“沈离老师~你先来,抽签器的滚动开始了,你可以喊停哦。”

沈离心说,千万别碰到上次那种要让他生小猫的,其他的啥样都行。

许完了这个心愿,便喊了:“……停。”

电话连线从直播间里拨通过去,响铃响了近乎30秒,所有人都以为对方可能是不在,不太会接了的时候,电话却终于被那边接起来。

连麦的是个小伙子,挺……

气愤的一个男声。

开头第一句话,几乎所有的粉圈人便辨清了他的成分:

“沈离,我没想到连到你,不过我还是临时想到了三个问题,所以我正好来问问你。”

沈离:?

沈离不明就里地眨眨眼,温良的声线道:“……你问。”

便听麦那边清了清嗓子,沉吟了五六秒,才向诗朗诵一样发了话:“《三问沈离》,第一问:钱老师刚刚为了你,出去忙活了那么久,你享受着他的付出,却没有丝毫的表示,为什么?——他刚刚跟你说话说帮删帖,你连个表示都没有?你一点都不感动么?”

……感动?

为什么要感动啊?

沈离一头雾水,看了眼眉头紧蹙、已经从床上站起来了的钱行之,实话实说:

“我……不敢动啊。”

一动都不敢动啊。

下一秒,钱行之的肩膀便压到了他的肩上,拍了拍沈离示意不用再说,沉哑的声线打断那个还要问出“第二问”的观众:

“——你还有什么问题,不用问他,直接问我。”

麦里的声音似乎是慌了下,清了清嗓子,“啊”“哦”了半天,再开口时,已经瞬间夹了一个音,口气也礼貌不少:“咳咳咳,钱老师,那我问一下您——您为什么要解散您的官方粉丝后援会?就算有人网暴你的cpf,也是他的个人行为,您不觉得您这样做……有、有没有、有没有不这么一刀切的做法呢?”

钱行之连一秒都没有想,他的声色冷而平静:“没有。”

沈离微微蹙眉,抬头看了他一眼。

同时胳膊肘很轻地,顶了钱行之的大腿外侧一下,示意他说话别这么直白,别太伤到粉丝的心。

就听那粉丝果然有点崩溃,有点执着于想得到一个答案:“……您,您真的不觉得您这样做,有点太冲动了吗?”

“啊,不觉得。”

钱行之没有丝毫松动的强硬和冷情,气得那唯粉几乎要哭出声来,姚爽插话叫停,:“咳,好,时间差不多了哈,咱们要进行下一个观众的提问啦,拜拜哦~”

话音未落,就给那通话时间未满的粉丝,将连麦掐了。

心说钱难挣屎难吃,这种活就算看上去再好玩,他妈的也不能为了看热闹吃瓜再他妈的接了。

“咳咳,那我提醒一下哈,”姚爽这体面人说体面话,“咱们连麦的观众宝宝们呢,最好问和节目有关的话题哦——好,下一位请钱老板叫停,钱行之,该你啦。”

钱行之满脸阴沉,干脆坐到了沈离的身边,腿贴着腿。

还没等待两秒,便直接喊了“停”。

这次倒没等多久,电话一拨就被接通了。

是个很可爱的萝莉音:“啊呀~是我嘛!真的是我吗?”

姚爽:“是你宝宝,真的是你~”

“好耶好耶,谢谢姚爽姐姐,我有点想问两个人哦,可以嘛可以嘛,我很快哒,我也很友善哒,我绝对很乖——”

姚爽:“——你的时间只剩50秒啦。”

萝莉音粘粘乎乎地问道:“哦哦哦那我先问沈猫猫哦~请问:你听说过网上关于钱老板三分钟的说法嘛?——当然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钱老板当然不是三分钟啦,但是!如果说!钱老板真的是三分钟,你会怎么办捏?”

弹幕瞬间刷满了问号,全屏都是我擦妹子你好勇。

姚爽保持微笑,且那微笑诡异没忍住要放大,额边似乎有一滴硕大的汗珠滴落。

直播间的秦昭更是一口盐汽水喷了出来,差点没呛到,心说直播连麦的都是什么抽象的人才,这要是录屏被传出去,都要被骂是内幕剧本的程度。

只有钱行之缓缓地转了眼,看向了沈离,似乎非但没有生气,还挺期待沈离的答案。

沈离的眉心拧得更紧,心说难道自己是真的老了吗,怎么三个问过他的网友,精神状态一个赛一个“美丽”……

这都是什么问题?

“咳,不想答可以不用答哈,”姚爽已经给出了台阶,“我说你们这都什么问题,太超纲了哈——”

却听沈离打断了姚爽话头,接着粉丝的话,很认真地开了口:“我还是说一下吧。”

——如果这个时候退缩回避,只能算是坐实了。

于是,便只见沈离那张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也面色正经,用着坚定得要入党的眼神,回应着这问题:“首先,他不是那样,一点也不。”

【????】

【什么意思?急需翻译?!?!】

“其次,我不太在乎这方面,也没看法,我自己是没想过因为这方面生活不和,就要分开。”

【哇塞小沈你……】

【好高级的告白[爆哭]这是什么纯爱[爆哭]】

“——最后,真要有三分钟的,我觉得也正常,要有病就治病,大家一起商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猫猫真的好温柔,真的好温柔啊!!!】

【他甚至考虑了那些观众里阳/痿男的感受……[碎开]】

姚爽:“还有15秒,小宝你还问吗?”

萝莉音“卧槽”一声,甚至都来不及感叹沈离的回答,就赶忙以蹦豆子般,以3.0倍速的超快语速,又问了一句话:

“——那我还要问钱老板哈!你掉进茅坑里又爬出来之后,好像看过猫猫写的冲突卡的解决方案了呀?关于沈离的回答,你满意嘛?有以下选项:A、特别满意;B、很满意;C、基本满意;D、满意;四个选项——你要选个啥?”

这倾向性很明显了。

就想钱行之说个满意,夸夸独自作答了近两小时的沈离。

然而,钱行之却想了一会儿。

直到那通话时间便已结束,粉丝的电话在“啊啊啊没时间啦”中自动断了。

而钱行之却没有借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实话实说:“除了一张卡,都选A。”

姚爽一挑眉,还蛮善良也蛮灵性的,替那粉丝追问下去:“哦,是你刚刚看得最久的那页,不想选A是么?”

“嗯。”

钱行之的睫毛疏懒地动了下,又思索几秒,对应着ABCD,才淡淡地瞥了身边的沈离一眼:

“选G。”

很不满意。

沈离这下也望向他。

没有说话。

弹幕将一连串的问号打出来。

姚爽还想再问,却被钱行之截断了继续问下去的可能:

“——可以问下一组了。”

姚爽抗议道:“哇哦,你这样真的很吊人胃口诶?”

钱行之有些不悦地转眼,缓缓横了眼摄像头,像是要吃人,尚未待他发作,便听沈离凉沁沁的声线,代替解释:“抱歉,可能我们还没达成共识,还是先私下讨论。”

【钱行之自打进去小屋之后,好像签了个了代言人[碎开]】

【小狗吃枪药了,小猫给小狗舔毛~】

【哇塞哇塞,他们俩今晚要住一起了呀!!!是睡觉的时候讨论吗?!】

【这几对里跟我们最见外的就他们了[微笑]等我魂穿成拖鞋[微笑]高低趴床底听听他们说啥[微笑]】

钱行之和沈离答完之后,后面的问题便聚焦在Kris与李巍薇的身上。

直到十一点半,小屋直播应该结束,允许使用手机的澡堂时间开始,观众们仍然意犹未尽地扒着还没全部熄灭的几个机位摄像,舔最后一口糖。

沈离那个屋的观看人数一直很高。

属于只要机子不关,观众们就是不走。

于是,直到23:31,钱行之给林胥坐过的那张床、也是沈离今晚要睡的那张床,亲手换了个床单,抬头用眼神询问沈离可不可以,沈离潦草地点了下头,又敏感地看了眼摄像头,给了钱行之一个眼神。

始终没有任何语言。

钱行之便已站起身,大高个抻直了胳膊一挥手——

咔。

第一个摄像头的电源被直接拔掉。

观众:???

然而不出五秒内,钱行之便已来到第二只摄像头前。

【哇!!不要哇!!!】

【沈猫猫自己住了那么多天!!不是都没拔吗?!】

【没天理啦!!一住进来就拔电源?你小子要对沈离干嘛?!?!】

【沈离管管你老公[碎了]我受不了[碎了]】

观众的抗议沸反盈天,主要是也不清楚钱行之为啥连着一分钟半分钟都不放过,一进屋就拔电源的行为真的很好品。

然而……

抗议无效。

“好了没有,快点。”

只听那不是很清晰的催促声,平淡冷静,却确实来自沈离。

【……】

【沈离你竟助纣为虐?】

于是,第二只摄像头眨眼间便也断开了连接,纯手动的。

【[爆哭][爆哭][爆哭]我真服了】

【不想说什么[裂开]有点破防[裂开]】

【好耶[奶茶]开炮[彩虹屁]打响复婚第一炮!!钱35冲冲冲!!!】

屏幕全黑但弹幕炸开,即便态度全然不同。

而镜头之外,沈离见钱行之动作利落拔掉两只插座,也站起身检查了两只摄像头是否会无电源自启,又再次检查房间内的确没有针孔摄像。

这时钱行之的身形一闪,二话不说已去放洗澡水,沈离跟在他身后,将已查过多次的厕所又查一遍,以防节目组里有人趁他们出去活动,将微型设备放进来。

再三确认什么都没有,沈离说:“你先洗。”

正要转身,便被一只手悍然拽住了手腕。

沈离一抽手,仰头望去。

只见钱行之的半张脸被顶光照得宛如神祇般完美,正冷静地望着他,道:“要像以前那样么?”

“嗯?”

“提高效率。”

“……”

沈离一愣,反映了半秒,才有点理解了钱行之的意思,瞳孔缩紧压实,眉头倏然蹙紧——便见钱行之瞥了眼被隔断的干湿区,示意沈离玻璃的外面看不到里面,唇角稍显恶劣地勾了两分:

“时间不多,或者只我洗,你在外面。”

沈离眯起眼,心说竟还真是他猜的那个意思。

以前高三,学习紧张,睡觉时间短,作业多任务重,而且钱行之闲了两年半,刚打算认真奋斗,有太多内容需要恶补。

于是他们便时常在那间同居的小屋的卫生间,一个在淋浴间里,洗澡,另一个在淋浴间外,为了跟里面说话。

一开始只是钱行之在里面,沈离在外面。

沈离会让他闲话少说,废话别说,要么背课文给他听,要么干脆自己讲几道钱行之没弄会的题。

但如果当日的学习任务完成得不错,或是钱行之实在撒娇不想再学,沈离便会默许这人的嘴多叭叭两句,绘声绘色地讲个八卦,或是抑扬顿挫地说些笑话。

横竖两个人在一起,便总有很多话,时间总是不够用的。

沈离自己也不想闲着,站在外面一边跟钱行之说话,一边洗自己的袜子和内裤。

只是有一次,钱行之实在洗得太慢了,沈离就顺便帮他也洗了。

而从那以后,钱行之永远洗得那么慢。

又没过多久,这人就极不要脸地,赤/I条条地洗着洗着就走出来,沈离一开始还怕长针眼,偏过头去刻意不看。

后来习惯了,也懒得回头。

直到又没过几天,沈离自己在淋浴间里洗澡时,这人自然而然地闯进厕所门,站在淋浴间外,像自己同他说话那样——先装模做样问道题,再说说哪个同学今天上课放了屁,要么就说自己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了教导主任在隔间里的落屎声,弄得沈离没话可说,也有点想笑。

再直到——

沈离完全放下戒备,而这人穿着还未脱下的校服,拉开隔间的门,先是偷偷地探了半个头进来。沈离吓了一跳,一句“你有病”还没骂全乎,便被这人压在墙上,温柔也暴力地吮吻。

那是钱行之第一次彻底地看见沈离的身体。

强烈的视觉冲击,使战栗沿着脊柱灼穿了身体,仿佛连同灵魂仿佛都被烙下了印记……

于是——

“——算了,我先出去。”

钱行之见沈离不说话,便转了身,要卫生间彻底让给沈离。

擦肩时,钱行之也极不经意地,却对上了沈离那双冷静探究的眼睛。

沈离那双眼睛,看破过太多嫌疑人,于是便也像审视嫌疑人一般,审视着他的真实目的。

可只见。

钱行之那张冷峻英朗的面目上,没有丝毫裂痕,而四目相对,这人只毫无情绪地瞥了沈离那滚动的喉结一眼。

便听沈离的声线平静响起了:

“……算了。”

沈离没有说得很明白。

可钱行之却知道……

他不用出去了。

第47章

钱行之先洗。

沈离以拿手机为由出了卫生间,直到里面发出“唰”的拉门声,花洒的声音也彻底响了十秒,沈离才小心翼翼地将口袋里的戒指,放在了最不常用的抽屉里,确认锁好了之后,又慢悠悠地进了卫生间的门——钱行之已经在洗了。

而沈离刚将牙膏挤上牙刷,便听钱行之主动地开口,直击在他最想问的重点上:

“任务环节确实是临时改的,责任落实到一个小导演,说是拿错了被否过的方案,李志明给那人当场辞了。”

钱行之的话音一顿,玻璃门内的水声也停止。

下一秒,里面是塑料泵头的挤按声,干脆利落。

沈离问:“是真的还是串通好的?”

话音刚落,便听泡沫打湿头发的揉搓,连同着钱行之磁性的声线一同传出来:“那小副导刚毕业没两年,毕了业就跟了这个李导,升得倒是挺快。其他的问不出来。”

“李志明器重他?”

“嗯,不过我怀疑,就是李志明刻意想改的,见我来问责,才找了个替罪羊说是弄错了。”

沈离感觉奇怪:“可他动机是什么?炒热话题,带节目流量?”

“节目流量还需要带?”钱行之嗤笑:“每天压热搜的投入,都比总共买流量得多。”

……

沈离冷眼听着钱行之说,终于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口中。

钱行之:“另外晚上,论坛有人发了个帖子,是又发了当年说我包养你的那个报道,包括那个视频。”

“视频?”

沈离不太记得什么视频。

就听钱行之道。

“我摸你屁股那个。”

其实他说得挺客观,声音也很正经,像是只为陈述客观事实。

然而沈离刷牙的手一顿,眼睛还是本能地闭了下。

顺便努力回忆着那个视频的细节……

时间太过久远,沈离的确是既不太清楚内容,但钱行之那么一说,还能稍微有点印象,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只不过他当初还想细看,便被钱行之捂住了眼睛,夺过了手机,不由分说地闷在了被子里。

于是哪怕是当年,沈离都没看清楚过,自己在那个视频里……大概是怎么被摸的。

原来还摸到了屁股?

完全不记得。

不会他什么时候,允许钱行之在外面摸过他屁股了……不该是腰吗?

沈离的眸光又凉了三分。

“那个视频有的人不多吧?”沈离问,“发帖的是普通网友?”

钱行之的声音顿过几秒后,连带洗头的动作都停下。

直到半晌之后,里面才重新响起了花洒的水声。

“应该是疆南那边的人。”

沈离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疆南那边?”

“嗯。我刚刚问他们,具体情况警察还没告诉我,说正在查。”

沈离本能地向着钱行之那边看了眼,目光没有定点地落到钱行之那抹模糊的肉色轮廓上,将口中的白色牙膏沫吐干净,简单漱了两口。

放下牙刷,对钱行之说:“我打个电话问问,你别说话。”

钱行之也不知是冲完了头,还是学懂事了。

立刻将水龙一关,声音有些喑哑地“嗯”了一声。

沈离便给林洁打过去,想着要问的问题,可以让钱行之也听听,省了转述,于是便将通话挂了免提。

谁知,林洁那边接电话的,竟然是个男声,听起来微微有点熟悉:

“——喂?师父!”

沈离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竟是赵荣。

“小荣?”

“是我是我!”

赵荣的声音有点雀跃,“林洁正忙着查ip呢,我一看是您打来的,就赶紧把她手机抢来了。”

“嗯。”

沈离应了一声,没在乎这些,问正事道:“那个帖子怎么回事?查出来了么?”

赵荣“啊”地答道:“是哈,师父你也是当事人,那我就说了哈——这个发帖ip乍一看是在国外,但是咱们刚刚追踪过去,目标设备在访问某小众网站,DNS请求未加密,走了本地网络,SSL证书中可能包含真实IP信息——就在咱们当地。刚刚我已经问了,就是疆南那边的人,应该是这小子在进综艺之前,就憋了一肚子坏水,提前找了人,想要搞你们——我们刚刚审他,他全说了。”

“说什么?”

“说是在节目里,过得好就罢了,要是过的不好,就让助理直接把编辑好的东西发出去。”

沈离略一思索:“今早用杨至琦的手机打的电话?”

“对。”

沈离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溺水案那边有进展吗?”

“还真有一点。”赵荣压低了声音,“这案子现在我主办,今天我去火葬场那边走访了一趟,殡仪馆电子排期系统显示,死者宋雯雨的遗体是三年前2月25号被火化的,但是纸质登记册上的时间,被篡改到了2月28号。整整晚了三天。”

“问过死者的亲属了吗?”

“问了,亲属说不记得。”

沈离思索一下。

“直接去查三年前,死者亲属的账户,2月底及3月,有没有收到大额转账。”

赵荣叹口气:“查过了的,昨天就查了,没有。”

沈离的目光冷硬,像浸在液氮里的钨钢,沉吟半晌,想起钱行之给他看过的资料……

“受害人是不是有个适婚年龄的哥哥?”

“啊对……”赵荣回忆一下,“不过她哥结婚了啊,我今天去看,他家娃都四岁了。”

沈离说:“那就再查一下,具体什么时候领的证,什么时候给的聘礼——重点排查女方家里户上,三年前有没有收到过大额转账。”

赵荣立刻明白了沈离的意思,便如同以前应答沈离的命令那般,本能地应声答道:“好!那我明天就去查!”

“还有,”沈离补充,“重点再问下小婷,死者生前都有什么习惯,尤其是进入演艺圈之后,再小的细节都可以,不记得当天发生了什么,就想之前相处时的。”

“好!”

沈离再次提醒赵荣:“——如果死者是遇害,而不是失足溺亡,但凡找到可靠证据,就尽快让检察院提起公诉,警情公告发得越快越好。”

沈离这话的意思,外行可能听不懂。

但赵荣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不会听不懂。

像死者宋雯雨这样的情况,证据链短缺,嫌疑方背景强大,自己家里又没人在乎,如果一番调查下来,确系被人杀害,法院却可因家属的谅解,减轻对加害者的量刑……

所以以沈离的经验看来,宋雯雨的案子他杀的可能性极大,就嫌疑人处理案件痕迹的行径来看,案件本身,九成以上能够符合重刑条件。

如果尽快找到证据,移送检察院,那他们按流程发的《警情通报》,或许能够借着wcc和疆二次被捕时的流量,引发一定的社会影响。

即便最终判决,不得以社会舆论为由,突破法律的定刑幅度。

但一旦引发公愤,凸显出更大的社会危害性,判决也会把量刑钉死在法定幅度内的最高处,即便家属谅解也没用。

当然,若是家属中存在包庇或敲诈勒索的行为,也一个都跑不了。

娱乐圈里鱼龙混杂,像宋雯雨或小婷一样的小演员,或许不是最后一个。

但无论是作为执法者还是普通公民,都不会想看到,迟到的正义如同雨点一般,只轻飘飘地落在一把用金钱与权柄撑起的伞上。

“师父没事儿,我办案你放心,”赵荣故作轻松,“我再怎么说也是你最得意的门生。”

便听林洁的声线,抗议般传出来:“得了吧,你也配跟我比?”

赵荣:“我这是大弟子,你顶多能算二弟子。论资排辈,你得叫我一声师兄,懂不?”

“哦~那师兄啊,为啥师父不打你的电话,打我电话呢~难道他不知道你是主办人吗?”

赵荣哽住。

没一会儿,沈离便又听赵荣的控诉声,如哭诉一般,有些做作地从电话里传出来:“这么说起来师父你确实有点偏心了哈,凭啥你光找她啊?我不是你最疼最爱的狗子了吗?”

沈离:……

沈离不知要怎么答,便听下一秒,安静了好久的淋浴间,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赵荣一愣,反应了须臾,有点惊讶地问:“师父你在洗澡?”

沈离:……

沈离面无表情,本能地向着钱行之那边看了眼,目光没有定点地落到那抹高大模糊的身体轮廓上,顿了两秒,说:“钱行之在洗。”

“耶?他在你面前洗吗?好大的水声……”

沈离将免提取消,极其迅速地结束对话:

“——我没事了,你工作吧。”

啪。

颇有几分无情地挂断了电话,冷瞥了一眼隔间里,沉默须臾,责问的话还是吞了回去,并没说出来。

如果是以前那个钱行之,沈离必定会说。

而现在的这个……

管不了,也不归他管。

沈离于是将牙缸摆回原位,想了想。

“你洗吧,我出去铺床。”

本就是找个理由,借机出去,横竖钱行之要洗完了,没想到钱行之略有几分沉闷的声线,竟冷冰冰地传出来:

“床我给你铺了。”

“……那我把衣服拿去洗衣机。”

“我刚洗了。”

钱行之冷冰冰的声线,一句怼着他一句,既是否认着沈离要出去的理由,明点出来的时候却又嘴硬得很:

“——不过你出去吧,一会你洗的时候,我也不会再进来。”

沈离:……

沈离没想到钱行之还这样,平等且无差别地将一切男性都列入假想敌的行列。

无论是林胥坐坐他的床,还是赵荣随口说了一句玩笑话,这人都能这么明显地不高兴,却又并不像以前一样地声讨争辩,或是拿一双亮晶晶又委屈的眼睛,难过至极地盯过来,现在……

这是干什么?

沈离闭了下眼,一颗心被捏住似的不上不下,还是解释:

“……赵荣就是随口一说,我没那么叫过他,只是普通同事。”

一秒。

两秒。

淋浴间的水声又停。

而钱行之的声音磁性低沉:“我已经不是你丈夫了,你没必要跟我解释。”

沈离:?

沈离有点迷惑地眯起眼,甚至用了片刻去分辨,钱行之到底是认真这么说,还是赌气这么说。

就听这人似乎是笑了下:“以前是的时候,你又不跟我解释这些了。”

“……”

沈离垂下眸子。

沈离知道,钱行之如若指的是他们婚姻的最后几年,的确也并没夸大。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最后那几年,每次发生今天这般的事,自己不仅不会哄,反而会责怪钱行之不懂事。

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钱行之到底有什么可生气的。

若是自己真和别人暧昧一下也就罢了,问题是连半分都不曾。

自己甚至为了避嫌,和大多数的男性朋友都断了联系,结果怎么样了?钱行之变本加厉,发展到偏要在他通讯录里删人的程度。

沈离一忍再忍。

还是把做了十二年同窗的周育霖都给删了。

可即便是这样,钱行之乃至连他同事都看不顺眼,于是沈离不再惯着他,也更不再让步。

现在……

其实沈离也不清楚,钱行之想要的“安全感”,究竟是要他做成怎样。

不解释,他又不高兴。

解释了,却又这样讲。

“你出去吧,我要出来了。”

只听钱行之声音喑哑,那抹玻璃后的影子,也动了下。

而沈离冷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直接就出了门。

砰!

响亮一声。

沈离将卫生间的门甩上。

钱行之闷着声在里面刷牙、穿衣、护肤。

沈离心绪极乱地回复着每一条消息,直到手指划到了周育霖上午发来的那条,才想起这人似乎是说,今晚要给他打电话的。

也不知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的话,最好就别打了。

主要是上午回复的时候,沈离还并不知道,今晚要和钱行之住一个房间,如今这番状况,实在不太方便了。

于是沈离指尖轻点,点开周育霖的窗口,简短编辑了条消息:

[沈离]:【抱歉今晚较忙,澡还没——】

未输入完,屏幕上便显示了周育霖的来电。

就又听

吱嘎——

卫生间的门被唰然拉开,更明亮的灯光从里面泻出来。

沈离也不是心虚,只是差点没给那响着铃声的手机撂在地上,稍有几分仓促地将电话挂断,反手给手机调了静音。

转头望向钱行之。

只见这人穿了件深灰色的宽松大裤衩,上身完全赤/裸,脖子上仅搭了条毛巾,便从里面出来——

肌肉随擦头发的动作起伏,眉骨的阴影在灯光下,切割出锋利弧度,而那一头湿发在垂落时,喉结正滚过一滴水珠。

……

“吹风机在里面。”沈离面无表情地善意提醒。

钱行之颇有几分奇怪地瞥着他,“你什么时候见我用过吹风机?”

沈离:……

其实钱行之这话说得偏颇,起码就沈离知道的是,他大学时还偶尔用过几次,只是用得不勤就是。而现在临近午夜,肯定是早点吹干,才更方便睡觉。

不过算了,他爱用不用。

沈离拿了自己的贴身衣物和手机,与钱行之擦肩而过,就要进卫生间。

来电显示突然便又无声亮起。

沈离本能地按灭,根本没想太多。

就听钱行之声线冷冷道:“谁啊,不接吗?”

沈离面无表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洗澡,洗完再说。”

走入卫生间后,顺手便锁上了门。

“咔哒”。

而当沈离意识到,这一声可能会对钱行之造成多大的精神伤害后……

沈离的指尖悬在锁扣上,犹豫半秒,还是把锁给开了。

半分钟后。

沈离点开周育霖的对话框,颇仓促地发了个“抱歉今晚有事情,改天再聊。”

然后便给手机锁屏放上洗手台,脱掉衣服进到淋浴间里,想了一秒,还是将节目组给准备的酒店浴袍挂在了淋浴间的玻璃拉门上。

唰啦一声,沈离关门,打开花洒。

直至十秒之后。

沈离听见卫生间的门响了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然后便是吹风机插电源,沉默,又焦热的风声。

……不是不吹么。

雾气骤凝,冷水激颤。

沈离浑身绷紧,连同洗脸的动作都加快半分,殊不知——

只听那电吹风的嗡嗡声,不过响了须臾,便骤然停下!

而钱行之的声线淡淡响起:“周育霖的电话。”

沈离的脊骨本能弓起,玉色肩胛抵住冰墙,有些烦躁地几乎屏住了呼吸。

——哒。

是吹风机被放在洗手台上的声音。

下一秒。

但闻手机的扩音器中,传出了周育霖温柔的声线:

“小离?”

第48章

听见周育霖声音的那一刻,沈离眸色一凉,一把拽下门上的浴袍,披上。

拉开门的那一瞬间,钱行之正站在门口,面色冷静,稍带阴沉。

这人将电话一递,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钩子钉向沈离,也顺着沈离那潦草披上的浴袍,一路从脖颈与锁骨,缓缓滑向下方——只见沈离的浴袍斜挂在肩头,水痕沿着凹陷的锁骨向腰线收束,在胯骨处被绸带勒出惊心动魄的折角。

钱行之握手机的指节瞬间暴起青筋,手机却在这时被沈离抽了过去。

可沈离的指/尖碰都没碰到他。

沈离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无论是对于说了“改天再说”还要打过来的周育霖,还是自作主张就接了电话的钱行之,其实都有点不快,只是沈离不善于发作。

于是便也只是冷冷地瞥了钱行之一眼,对着被免提的电话那头“喂”了一声。

便听周育霖和缓的声线,如温水一般:“抱歉,按理说你说了没空,我就不应该再冒昧打来。”

沈离:……

“——有什么事么?”

沈离偏开的目光没再看钱行之,想关掉免提,实则更不合适。

于是只希望与周育霖的通话,能够快些结束。

“嗯,确实有两桩事情,想要尽快和你确认。”

“什么事?”

“第一件是,学校转公办的《接收可行性报告》,你不是本来拜托张译语帮你看么?”

沈离一愣。

“嗯。”

“可译语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就推给我了。”周育霖的声线温缓,毫无攻击性,“我编制好了,发到你邮箱了,你重点看看学校现状、接收成本、社会效益分析这几项有没有问题——等教育局初审意见、财政局预算批复、编办教师编制核准下来,就可以进资产法律程序。”

沈离无声地叹了口气,本能地“嗯”了一声。

在进节目之前,他把学校转公办的申请材料发给张译语,想拜托这个懂行人给看看具体要怎么写,只是想要个指导性的建议,具体落笔他也不好意思麻烦,还是要自己写的。

没想到这小子,转头就把他给卖了。

私自发了个“外包”给周育霖不说,现在周育霖还一个人把活干完了。

所以尽管他们仨从打酱油时,就玩在一起,不存在信任和见外的问题,可自打周育霖在三年前重新加回他的微信,大张旗鼓地开始打直球,张译语就明显多了几分撮合他俩的意思。

什么没空,多半是故意的。

不过《报告》早一天递上去,审核早一日完成,倒也确实没必要计较究竟是谁做的。

“好谢谢你,我一会儿看看,”沈离道谢,“帮了这么大的忙,有空请你吃饭。”

周育霖的声线,低低地响起:“其实这是本是可以在留言说的,但我也确实有私心。”

沈离的呼吸一窒,眉头紧蹙,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而这人话音刚落,一片暧昧的阴影便罩下来,钱行之走近了一步,挡住了大部分的灯光。

眸色阴沉地看向他。

沈离淡淡地瞥了这人一眼,没理。

便听周育霖的后话:“第二件事,我看了你的节目,很想问问你,你现在是真的考虑复婚么?”

沈离:……

沈离本能抬头,看了眼钱行之。

如若钱行之并不在他面前,他会很坦诚地告诉周育霖,确实“在考虑”。但钱行之凉凉地盯着他,便听周育霖的后话便已出口:

“小离,你前夫在某些方面,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但他不适合你。”

又是老调重弹。

即便沈离不曾在朋友圈里抱怨过钱行之,可钱行之不支持工作的胡作非为、控制他交友等恶劣行径,早已在圈子里传遍。

每次谈起都是劝分不劝合。

“……之前我追求你,你说还没有忘掉他,那现在呢?”

周育霖话音一落,沈离的眉头蹙紧。

便见钱行之蛇信似的目光,仿佛正舔舐着自己的锁骨一般。

沈离有点回避地偏开头,对方身形却陡然压近——毫无征兆地啃在了他左脸,像野狼撕扯猎物前先舔了一口。

沈离喉结一滚。

被亲得颈侧青筋突突直跳。

于是烦躁的目光追着那人地眼睛瞪过去,却只见钱行之的那双桃花眼沁出的目光,就像是刚舔过带了奶油的刀尖。

沈离已不记得刚刚想说什么,甚至忘了周育霖刚才问了什么。

只警告似的冷瞪了钱行之一眼。

周育霖的声线却再度响起:“如果你还并没有想好,我能不能——”

啪!

手机掉在地上。

将周育霖后面那几个字完全掩住。

沈离也彻底被压在门上。

下一秒,钱行之直接咬上了他的唇,甚至想要暴力撬开那唇齿。

沈离本能挣动。

可他的腰侧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又被另一只手的虎口牢牢卡住了下颌——于是沈离明确地感到四根长指按陷了他的脸颊,并以拇指插入口中,顶开齿关,将他想要偏开的头给扳正。

在他被迫仰头的刹那,对方带着血腥气的唇舌长驱直入,像开刃的刀楔进入了自己的鞘中。

逐渐粗重的呼吸,碾碎在彼此交错的鼻息间。

沈离不知是过于羞耻,还是生理性的难受,睫尖悬着将坠未坠的水光,像碎冰沉入沼泽。

却只听一句更过分的命令,钱行之低哑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因而不知有没有被电话的那头听到:

“张嘴,别动。”

沈离如梦初醒一般,猛然发力推拒!

侧脸避开的刹那,沈离的下颌至脖颈绷成一道将断的弦,满身霜色正被耳根燎起的艳火寸寸吞噬。

啪!

沈离的耳光蓄满了怒气,挥在钱行之的脸上。

很响亮的一声。

而眼前那人甚至是很轻微地勾了下唇角,看上去不怎么在乎,直到退开半分后,目色反而如得逞一般,看了眼地上那只……

已经被周育霖主动切断了通话的手机。

周育霖必然是明白刚刚大致发生什么了,才会主动挂断。

更甚至,可能是误解。

“你满意了?”

沈离的嗓音像淬过冰水的刀刃,寒光里,却带着细不可闻的震颤。

沈离的手掌攥紧,将指节掐到泛白。

显然。

他是要脸的人,钱行之不是。

他是不爱将自己的感情剖开,暴露在外人面前的人,钱行之也不是。

他是常年克制愤怒,七分的愤如沉在肺腑,两分的怒如凝喉头,只余下一分有气无力,却如熔岩般正在指缝间游走——哪怕是气急了,才会这样质问对方一句的人,钱行之更不是。

钱行之是那种,天塌下来,自己的情绪也比天还大的人。

果然。

七年前就不合适的,七年后也没有突然合适的道理。

就像很多情侣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哪怕爱得再死去活来,最后也逃不脱桥归桥、路归路的命运。

沈离疲惫至极地抬了下眼,钱行之却已像原来一样,牵起了他的手。

“你生气了?”钱行之问。

却用了肯定的口气。

沈离不想多说地摆了下头,发软发冷的身体任他托着抱着。

“对不起。”

钱行之的道歉听起来并没有多少诚意,因为下一句话,仍旧是莫名其妙:

“——他喜欢你。”

“嗯。”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八年前。”

是离婚的前一年。

沈离只是机械地答着。

就听钱行之喑哑的声线,有几分漠然道:“可我从十八年前就知道了。”

“所以呢?”

沈离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显然也并不想猜,他甚至没看钱行之的眼睛。

后面出口的话也并不客气:“所以因为他喜欢我,你就可以未经我的允许,在他面前亲我——你把我当什么?供你炫耀的战利品?”

钱行之一愣,发觉哪里不对。

沈离好像真的生气了。

即便沈离生气的点位总是很奇怪。

但凡一切与宣誓主权有关的动作,沈离似乎都会罕见地生气——

高三时俩人刚谈,他趴在桌子上睡觉,有明显喜欢沈离的学妹一下课就来找沈离问问题,搞得沈离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于是自己装着迷糊,薅过沈离在演算的手,亲了沈离手背一口,沈离气得两天没和他说话。

毕业后选了学校,周育霖这厮有一搭没一搭地过来,一会给沈离他妈送个东西,一会给沈离送个东西,那眼珠子都快黏在沈离身上了,自己蓄意地牵着沈离,也就是在张译语面前把手揣进了口袋——真的是烦得很,揣得用力过猛不小心碰到了裆前,沈离气得脸都绿了,怎么解释都不行,气得三天没和他说话。

结婚了聚少离多,沈离或许是长得太好看,甚至都能被工作中,被案子里遇到的受害人家属给缠上——哪怕已经多次提醒过他,那人对他有意思,沈离仍坚持说是他想多了,不愿将婚戒戴上。直到差点被人占了便宜,自己找人搞垮了那人的公司,只得到沈离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

“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作过什么战利品。”钱行之面无表情地望向沈离。

沈离摇了摇头,那意思好像是不想再说。

钱行之将手机捡起,拿给沈离,就听沈离的声线很低,却像是鼓足了力气:

“你先出去吧,我想先洗完澡。”

“……好。”

钱行之放开他,转身便离开。

沈离只在原地又呆了五秒,便转身走向浴室。

打开淋浴头只剩凉水,干脆只囫囵搓了下身体,叹口气将脸洗了。

卫生间的门又被推开,浴霸被打开的同时,一只热水壶和一个盆,也放在了不远处的玻璃门外。

“你先用壶里烧的水,我让他们把水再烧一下,还要等个五分钟。”

钱行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没等沈离回应就又走了,而沈离坐在那只节目组为了他改造出的淋浴凳上,看了好半天,自己的掌心。

五分钟后。

钱行之敲了一下门,示意热水来了。便转身回去,将洗好的衣服晾起来。

只听身后的门,很细弱地响了一声。

沈离湿着头发出来,浴袍松垮垂落,露出嶙峋的锁骨。

钱行之眸色晦暗地偏开眼,余光却见沈离扶着墙,缓缓走到他身边——

背后是窗。

沈离冷白皮肤泛起浅粉,水珠沿着脖颈滑进阴影,青筋仿佛在薄皮下跳动,腕骨比刀刃更脆。而那张苍白如玉的脸上,无悲无喜,表情平静得如明月般温柔。

下一秒。

钱行之只听沈离说:

“…我确实还喜欢你。

“我告诉你我所有的红线。

“我们再试一次。”

第49章

月光从窗帘的豁口淌进来,像一柄弯刀,悬在沈离颈间。

钱行之确实挺少听沈离说喜欢他。

以往最多的时候都是在床上,沈离也并非主动,而是被逼得不行才有了一声声破碎的喜欢。

因而刚刚的那声“喜欢”落在钱行之耳里,便像是久旱过后,一声轰然的惊雷。

沈离也沉默片刻,好像发现自己这话,的确有点歧义。

于是沈离无暇细想钱行之的复杂心情,将自己的意思注解得更加准确: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再相处试试。”

又不是直接扯证。

“好。”钱行之的喉结滚动,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离,“那如果相处得不错……”

沈离低声说:“就复婚。”

钱行之整个人都僵住,但血液似乎沸腾起来,又镇定地问了后半句:

“……那如果你不满意。”

钱行之停了话头,等沈离按意愿将句子补全。

果然。

便听沈离的声线理智而平静,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不是我不满意,是你也可以再好好想想,如果实在还是和以前一样……”

钱行之冷着眼,抿直了唇线。

直到十多秒之后,沈离才说:

“不行就,算了吧。”

钱行之垂下眼,只觉沈离说这些话的神色,像以前给他讲数学题。

「没关系,再试一次。」

「可我都超努力了啊?怎么还实在做不出来啊?」

「那就算了,换下一道。不要在这道题上浪费时间。」

「你让我换题啊?那这道题不要了?你好狠的心啊?!」

「……考场上的时间和精力有限,试不出来,换下一道很正常。」

「换做是你,遇到解不出来的,你会换?」

「会的。」

钱行之握着湿衣服的手一紧,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

“那你打算试多久。”

沈离本来想说,到节目要结束的六天后,起码能得出个有没有必要继续试探下去的结论。

可看钱行之的眉心蹙紧,睫下淌着冰冷的寒意,眼神却微微颤动,沈离还是没说出口,转而去询问钱行之的意见:

“……你说呢?”

钱行之顿了顿,看上去从容不迫:“四十九天吧。”

沈离蹙眉,不明白为什么不是一个整数。

“为什么是四十九天?”沈离问。

便见钱行之默不作声地将衣服晾好,手臂肌肉因过分紧绷而轻微抖了下,磁性的声线展了又收:“天三地四,合而为七,四十九天,阴阳能量能完整循环一次。”

沈离:?

钱行之:“换科学的说法,人类形成新习惯平均需要21天,重大认知重构则需要更久,49天符合大脑神经重塑周期,有助于建立稳固的决策神经回路。”

沈离:……

钱行之:“七周的时间,也足以暴露80%的潜在变量,观察期可过滤冲动决策的误差。”

沈离:。

钱行之:“而且,1.5个月相循环——”

“——那就按你说的。”

沈离面无表情地打断:“但节目结束后,我要回村子的,近期都没空,具体什么时候再去找你,还要看学校安排。”

“可以。”钱行之点头,沈离有自己的安排,他自然不怎么意外,只是……

刚刚回答冲突卡,沈离写的明年有八个月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你刚刚回答‘聚少离多’……”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笃笃笃,笃笃笃地响着。

钱行之和沈离循声看去,便听门外一个女声:“钱哥?沈哥?……是睡了么?我是小陈。”

沈离的跟拍导演小陈。

钱行之看了眼沈离,后半句话憋在喉头,沈离示意他去开门,自己则是一言不发地将没穿紧的浴袍揽紧,拿过手机和Ipad,想要将周育霖发给他的文件,传送到ipad上来。

等明天有空看。

可国产机与ios系统间的文件互传,往往需要个中转软件。

再在ipad上下个软件,登录,也起码得要几分钟……

就听门边传来的声音道:

“啊,钱先生,时间到了,只有您和沈哥还没有上交手机了,曹导就让我来催一下。”

钱行之回头看了眼埋头在看手机的沈离,似乎是理解沈离在做什么。

于是这人低沉磁性的声线,不慌不忙:“您姓陈?”

小陈一愣:“额,对?”

“没事,”钱行之抱着臂,高大的身形挡着门,“……观察室的嘉宾里,除了苏西澜,有您喜欢的么?”

小陈:“啊?我,我啊?”

“嗯。”

“我……我好像都还好?”小陈有点搞不懂钱行之什么意思,“怎、怎么了吗?”

“我可以帮你要个签名,如果您需要的话。”

“啊!那我妹妹喜欢王子欣,可以么?”

“嗯,可以。”钱行之冷腔冷调地答应下来,“要to签么?”

“可以要吗?!可以要的话就写:‘陈素2026高考加油!’谢谢谢谢!”

“好的。”

钱行之应下,眉头蹙紧,又看了眼沈离,觉得好像还得再聊个3分钟。

“明天DS杂志的拍摄,是安排在8点还是8点半?”

“嗯?九点呀,不是您说想让沈老师多睡会才改……”

“咳。”钱行之略显生硬地咳嗽一声,脸色更难看了两分。

沈离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最快的速度将那《接受可行性报告》传输完,把手机直接关机,对着钱行之的方向咳了一声。

钱行之头都没回,便已然冷着脸走到沈离身边,弯下腰将沈离的手机接过……

好像很乖。

而下一秒,小陈导便见这人,走到了自己面前,冷着一张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脸,“麻烦您了,久等。”

“额,不麻烦不麻烦。”

直到钱行之关门扣锁时,小陈还在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怎么回事?

竟然会觉得这大影帝在沈老师面前有点乖?

这直觉也是崩坏得有点离谱了……?

不过真的有点好奇,他俩私底下都是怎么相处的,毕竟这两人的看起来……

除了颜值,其他各方面……不太搭啊?

小陈帮妹妹喜提签名,心情极不错,随手在她的【内鱼打工人吐槽bot】上发了一条:

“啊~钱老师人也超好,很有礼貌,粉钱老师的有福啦[撒花]不过更有福的应该是省钱夫夫的cpf,我远远地看了眼他俩相处,尊嘟有点甜甜呐[泪目]

“要不是我嗑过的cp都暴雷+嗑哪对翻哪对的神奇体质,我都真的都有点想嗑他俩了[碎开]”

与此同时。

沈离坐在床边,浴袍掀开一半,将右腿露出来。

丑陋的疤痕倒是次要问题,这几天或许没太注意,膝盖的积液有点严重。

“……你这真的行么?别给我揉得更坏了。”

沈离面无表情地垂着眼,以质疑的目光看向半跪在地上的钱行之。

“我考了证。”

“什么?”

“理疗师的。”

这人话音一落,好似便没再打算继续说,只一言不发地以双手轻握了沈离的小腿,从脚踝上方开始,缓慢向上推至膝盖下方,重复了5-10次。

再从膝盖内侧上方,髌骨上缘2寸三横指的地方,力度轻柔地按压着。

钱行之的手掌有点过于热了……沈离被他揉得连眼都闭上,战栗的感觉从膝盖的患处,一路酥麻到尾椎与脊柱。

“不行,你快别揉了。”

沈离膝盖酸胀得更厉害,试图制止钱行之。

“再忍一下。”钱行之忽然曲起指节顶住委中穴,沈离这下疼得连扣紧床沿的指节泛起青白,眉心蹙得愈发深。

就听钱行之沉吟了良久,才问:

“我看你那个回答上写,明年,八个月,怎么回事?”

沈离从钱行之回答粉丝连线提问那里,对某一条答案不满,便知道钱行之必然要问,其实他本来也是要说的。

“嗯,”沈离淡淡应了声,“学校现在面临着转公立的问题,地方政府立项审批三个月,资产法律程序六个月,最快在明年夏天,就能更换公章,挂牌运营,等两免一补的政策批下来,我的事情就少了。”

“这么快?”

“嗯。”沈离漂亮的眉眼轻眯着,“学校的资产清晰、优先级高,再加上调研阶段已经结束了,后面的程序最快来说,不用一年就能办好——嘶……”

沈离的叙述乍然被疼痛打断。

即便再是忍耐,喉间仍旧溢出了一声破碎的哼声。

钱行之原本静地听他说着,顺便又涂了些药油在手上,将沈离的肌肤浸得晶亮,每一次按压都带起黏连的丝线,见沈离痛得紧了,审视而怀疑的目光又向着自己这边看了眼,才自证清白似的说道:

“这可不怪我,你白天站得太久,又拔了那么久的草——稍微忍忍。”

话音一落。

钱行之的腕骨抵住他膝弯最柔软的凹陷,突然施力,又向着穴位按下去。

沈离疼得,拿另一条好腿踹了他一脚,没怎么注意位置,蹬在人的胸膛上,嗔怪的口气既怒且凶:

“——行了行了,你想弄死我?”

下一秒,沈离感觉自己的左腿的脚腕被悍然握住,脚下这人俨然无赖似的偏了头,颇随意地吻了一下他脚腕上方的腓骨。

钱行之这一口亲下来,沈离连呼吸都屏住,清瘦苍白的身体被一层不甚严密的浴衣包裹着,浑身都在微微地发着抖。

这始作俑者却抬起眼,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里含着灰败的恨意,和若有似无的湿意,还没待沈离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人便已然又俯下身去,吻在他右腿膝盖的刀疤上。

蜻蜓点水般的一下。

温热的鼻息喷在那膝盖的肿胀处——

好似在祈愿,或是在祝福。

沈离或许是年龄大了,或许是浪漫过敏,只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捏了一下,便有几分强硬地将腿彻底抽回。

“……睡吧,行之,可以了。”

然后甚至没敢看钱行之的面色,便自作主张地躺进了被子里,坚决而强硬。

钱行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所以原本学校没事之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总不可能是真的过来给他做助理。

按钱行之的预计,这人应该就是在摄像机前,写了句体面话。

然而却听沈离沉吟许久,久到他甚至以为沈离已经睡着,才缓缓地说:“明年下半年,可能有特殊人才返聘的消息。所以我打算先忙完村子那边,找你再看看…看看状况再说。”

钱行之一愣。

“找我?”

“嗯。”

钱行之直接问了:“什么状况?”

沈离翻了个身,终于看向他。

平静的目光看了他近一分钟,才缓缓开口道:“如果是你,突然被分手,难道不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钱行之眸色一黯。

沈离说:“你要是把我绿了也就罢了——”

“嗯?”

就听沈离别开眼,将后面的话接下去:“……你这精神状态,我怕你死了。”

钱行之:。

钱行之的眉心拧紧,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暗涌,脑袋探了半只过来:

“所以你一直想的是,哪怕我把你绿了,也好过我死了?”

沈离:……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是这个意思么?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和别人在一起的。”钱行之说。

第50章

沈离愣了一下。

而当沈离意识到,钱行之好像更想要一个自己也会吃醋的反应。

于是沈离沉默良久,才说:

“其实偶尔有些时候……也会想过,不过还是相信你的人品,你应该不会绿我。”

毕竟钱行之的安全感给得那么足,若是他再怀疑钱行之要离婚,是为了和别人在一起……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钱行之。

不过沈离也理解,钱行之只是想听他在意自己。

“真的?”

“嗯。”

沈离面无表情地说,“当时被你甩了之后,窝在家里天天都在想,你想离婚,是不是真的要去找性生活更和谐的。”

钱行之:。

钱行之这才直起身来,冷着的那张脸也变得认真且严肃,反而坐上了自己并排着沈离的那张床,一颗脑袋挡住了灯光,硕大的身影照下来,沈离愣了一下。

就见钱行之那张形状姣好的薄唇,一开一合,开始解释,而且一解释,就解释得很清楚,生怕自己被半分误解一般:

“我没有,”钱行之的声音冷硬且不自然,“我对别人没兴趣。我只跟你有过,以后也只想跟你上床。”

沈离与他四目相对,听了这样一番纯情又色/情的剖白,立刻又垂了眼,轻微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毕竟沈离也没有想到,钱行之能把“只想跟你上床”的这种事,说得这么直白。

不过既然话赶话,都说到了这里,沈离又蹙起眉头,思路和逻辑都很清楚,干脆借机向钱行之询问了一件事:

“你既然没想过换人,离婚原因50%的‘性生活不和谐’……是怎么回事?”

床事不和谐就离婚?

这对么?

或许在很多对夫妻之间,这也是离婚原因的一种。

但是沈离觉得,起码不会是他们。

钱行之活儿那么差,他都没说什么,每次做的时候,只能用心理上的快感掩盖生理上的痛感,钱行之倒是先不满?……他哪次没爽到?

还是说钱行之一定要求频率?

但这又说不通。

如果是为了要求频率,钱行之那时起码应该把“我想经常做,不跟我做我就离婚”的要挟表达出来。

可钱行之却又一丁点都没表示,最多只是说他们见面的次数太少。

沈离见他面色不好,明明听清楚了自己的问题,却半垂着眼帘,紧抿的薄唇也纹丝未动。

甚至将笼罩在自己头顶的半颗脑袋挪走了,沈离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关注地将目光追随过去,便听钱行之冷沉的声线,缓缓道:

“其实……当时写的是5%。”

“嗯?”

钱行之已经将屁股从他的床上挪开,回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下,一边将本就整理好的被褥枕头又整理了一次,一边解释。

而在沈离听来,钱行之提供的证词实在有点搞笑。

钱行之说:“当时写得太匆忙,那百分号的第一个圈画太大,另外剩下的那条原因也忘记写比例。”

沈离:?

三秒后。

沈离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能看透真相的眼睛,挑剔地审视着钱行之:“编了多久编出来的?”

钱行之:……

“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沈离漂亮的眼尾一勾,有几分严肃,“自相矛盾的证词,一般会作为关键证供,提交给检察机关的——你在摄像机下讲你差点要破产,还有这什么百分之五,也就只能骗骗恋爱脑了吧。”

话音一落,钱行之深潭般的眸子掠过暗潮,声音也变得有一点更低:“……就当是为了我,不能做一次恋爱脑的笨蛋吗?”

“——这个另说,你少在这里岔开话题。”

沈离看着他,漂亮的凤眼就像尺:“你先自己老实交代,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

良久。

钱行之不说话,而沈离问出了他这几日来,一直在想的问题:

“是因为你留下的那本病例上,写的病情么?”

“……嗯。”

“那我当初一再地找你,你为什么拒绝我?”

沈离大概能揣测钱行之的动机,然而却不确定:

钱行之留下病例,应该便像是现在写下那个50%一样,希望得到他的关注。

可是为什么,当初刚离婚,自己每次去找他,钱行之表现的回避,又是那样决绝?

沈离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下定决心要离婚,已经决定要结束,肯定也不希望对方无尽的打扰和追问,更何况他见过太多离婚之后,一方纠缠另一方的案例,其中不乏疯狂者使尽了浑身解数,纠缠想要分手的人。

于是沈离在离婚后的前三年里,每次去找钱行之,虽然痛苦,但仍旧使用了较为克制的方式,起码不想自己成为钱行之的困扰。

然而那次……

钱行之分明在屋内,却拒绝他千里迢迢地赶来,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沈离是真的想了大半年,才接受了钱行之不想见他的这个事实。

于是沈离不再打扰。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种样子。”钱行之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讲别人的事,“那些年你向下兼容我,确实也挺累的,何况你当时不是有机会往上升?我要那个时候再成为你的负担,没意思。”

沈离的眸光一黯。

当时省厅有岗位缺人,关凝当时要把他的名字往上报,可他根本没去。

毕竟去了就意味着搬家,更意味着面临服从安排,也像会需要向其他地区做人事调动,或更经常出差,而钱行之刚把他们的新家装修好,自己本来想的就是,忙完那个跨省的大案,就好好陪钱行之。

钱行之也不知是从哪来的消息。

怎么就知道了?

“后来呢,为什么你没去?”钱行之问。

就听沈离说:“当时我不合适,省厅没要我。”

钱行之没说话。

他确实不想让自己成为沈离负担,毕竟沈离每天为了破案东奔西走。

就算是要跟沈离说,说什么?

班别上了,陪我?

钱行之其实也无法解释,自己当时执意要离婚的行为。

直到后来,偶尔地看见了一首网络小诗,很适合将它摘抄在了备忘录里:

「我从来知道,那不是我的月亮。但有一刻,月光确实照在了我身上。」

「那天我发现,只照着我的月亮也照着别人。于是,我心中生出嫉妒。我低下头,暗暗发誓,再也不看月亮……」*

他不想太打扰沈离。

就算要打扰,起码不要成为沈离的负担。

于是当月光顺着老式铁窗棂淌进来,在两张并排的小床上织出银灰网格。老旧吊扇叶搅动凝滞的暑气,却搅不散横亘在两张床之间的七载星河,七年的时光。

钱行之枕着的手臂压住半截褪色蓝格纹床单——是沈离毕业那年从警校宿舍扯走的同款,

只不过这条是他新买的,旧的早就找不到了。

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分享过同一张床,分享过彼此的体/液与体温,此刻却连呼吸频率都恪守着不同时区的刻度一般。

钱行之知道沈离对于床事方面,天然就有些耻感,无法做到毫无顾忌地谈论。

自己的那个病,放在小说里写,甚至是情趣,可若是现实中真的发生,便只会是灾难。

于是钱行之冷然的声线平静地转了个弯:“抱歉,我这些年,其实也变了很多,没有那么敏感,在那方面也没有那么大的需求,这才回来找你。”

他想说沈离不用困扰。他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包括自己的心绪,病情,生活,事业。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后,起码沈离不用再兼容他,他也可以更多地照顾到沈离。

钱行之淡淡道:“你不用做我的助理,我本来就是要搬到村子里的——等wcc彻底倒台之后,等圈子里的龙头标杆换了人,我可以跟着你,无论你想去哪里……”

话音未落。

钱行之只觉自己闭合的眼皮上方,光感突然变暗——

下一刻。

钱行之感觉自己的鼻梁被清清凉凉的指节刮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下,一触即离。

猛然睁开眼。

沈离却已然退开,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看上去很温柔。

“这些我们以后再商量,不过,你以后要是哪里不舒服,第一时间跟我说,这是第一条。”

“嗯?”

钱行之深邃的眸子,望向沈离。

只见沈离宛若鸦羽的睫毛抖动,下颌和脖颈绷紧着一个极度优美的弧度。

“好。”

钱行之停了停,颇有几分冷硬的声线沉吟半晌,片刻后,钱行之问:“还有第二条么?”

沈离似乎已经想好,说道:

“我确实很不喜欢你秀恩爱的方式,真的会让我有点难受……”

“好。”

钱行之没有丝毫犹豫,又应下来,这次好像也知道自己承诺,反而更重复了一遍,将沈离的需求揣测得更清晰:

“那以后镜头面前,我们只做熟人?还是朋友?”

“都可以吧,”沈离说,“不光是镜头面前,别人面前你也克制一点。”

两个人已然面面相对地躺下。

而钱行之缓缓伸出手,将沈离的碎发掠去耳后。

“好。”

钱行之很清晰地明白了沈离的要求后,便也没有任何异议地答应下来。

沈离没想到他不曾有辩驳或“讲价”的想法,答应得这么快。

“……那,”沈离也想不到能再补充什么,将错开的目光看向钱行之,挺公平道,“你还有别的要求么?”

就见钱行之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落进了银河。

冷峻的面容上,似乎被撕开一丝裂痕,喉结在绷紧的颈线间突兀地滑动半寸,而在那只有半寸的抖动中,一点点熟悉的小狗风味,似乎也从那张头狼狼皮般的皮囊中,退化了一点出来。

0.01%。

但是……

好像很可爱。

沈离的心脏像是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勾得猛坠了一下,就见钱行之望着自己的眼睛中,清清浅浅地勾兑出一点卑微地请求:

“可以每天叫我一声‘行之’么?”

沈离一愣。

就见钱行之的眼睛一垂,避开了他的目光,有点烦躁道:“两天叫一次也行,实在不行就三天。”

“……就这个?”

“嗯。”

“还有别的么?”

“暂时没有了。”

……

沈离不太懂钱行之,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心脏好像因着这个平常又奇怪的请求,又跳得更快了半分。

然而直到好像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沈离也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那句“晚安”说出口,就听钱行之磁性低沉的声线,突然又响起来:

“…那你可以连名带姓的喊,除我以外的所有人么?”

像补充条款。

沈离又睁开眼,眼见钱行之的眉宇淡淡蹙着,有点烦躁,却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好的。”

沈离答应得也很痛快。

就听钱行之又补充:“哪怕是以后不跟我谈,跟别人谈,也不能叫别人的名字。”

沈离:……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太过分,

钱行之马上翻了个身,冷声撤回了:“开个玩笑,我随便说的,你别太在意。”

沈离:。

沈离知道他想听什么,更知道这是不是玩笑。

只是他现在……确实无法给钱行之多甜蜜的承诺。

毕竟以后……

还不一定会复合。

可沈离能确定的是,自己这一生,大概不会再像爱钱行之这样,去爱别的人。

“……晚安。”

沈离还是没有说出那句钱行之想听的话。

只是说了晚安。

那一晚沈离做了梦,梦到了很多年前和钱行之一起养的小狗,就叫小铜钱,是一只漂亮的大金毛。在梦里,沈离摸了小铜钱的脑袋,小铜钱开心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每次出门前,都要把他身上蹭得一身小狗味儿,才允许他去上班。

有时候回家之后,因为身上带了警犬的味道,小铜钱就会汪汪汪地冲着他直吠,闹完之后,整只汪郁郁寡欢。

宠物医生说金毛犬是非常社交的犬种,良好的心理状态对健康也有积极影响,而且比起钱行之这另一位主人,小铜钱显然更喜欢沈离,需要沈离多陪伴。

沈离便只能……在每次摸完了警犬后,在单位找地方洗了澡才敢回家,只要是跟狗接触过,不换衣服不敢下班。

不过沈离后期太忙,回家频次实在不高,就让铜钱跟着钱行之了,让这两个“同类”一起去玩。

……

“咔哒”。

细弱的开锁声,在半梦半醒间从门边传来。

沈离眯起眼睛,向着那方向看了眼,便只见钱行之高挑颀长的身形,放轻了脚步出了门。而沈离原本提起来的心,也安稳放到肚子里,过度的警觉和习惯在看清了是谁的瞬间,也变成了安全感。

沈离没再多想,又合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又眯了睡眠质量极好的一觉。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

想着上午还有工作,沈离赶忙洗漱好起了床,没想到钱行之竟然自打五点钟出了门,就再也没回来。

沈离出门下楼,还没走到楼下。

老楼梯在晨光中发出细碎的吱呀声,便已闻到厨房飘来海鲜粥的醇香。

沈离扶着木楼梯的手微微发颤,这味道确实有点像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夜——钱行之裹着满身寒气冲进他们租住的小破屋,从怀里掏出一盒温热的粥,只因他上晚自习时无心地说了句,有点想吃吴阿姨那家的粥。

钱行之便谎称老师找他,翘了两节晚自习,冒着风雪跑了大半个江城,把粥捂在怀里买了回来。

而如今……

只见钱行之带着个围裙,在餐桌那边倒腾,好像是在分盘,而且分了整整八份。

餐桌上摆了八套青花餐具,晨光透过纱帘在釉面上流转,身高腿长的男人正背对着他,往蓝釉瓷盘里码放溏心蛋,而在每一只蛋都放好之后,便又将煮好的热粥先盛了半碗,自己尝了尝咸淡,才又往另一只碗里去放。

李巍薇和Kris因为也有杂志拍摄,所以也已经梳妆打扮好,站在桌边看着钱行之做饭。

李巍薇今天化了很淡的妆,斜倚着门框心情看起来不错,看着钱行之装盘的动作,不禁笑笑发出感叹:

“嘶,钱总,您这是要开早餐铺子啊?”

——她看见厨房那塑料袋子了。

钱行之这是清晨去海鲜市场抢鲜虾,就为了做碗粥?

若不是十几年前她就调查并见识过钱行之和沈离两个人能有多夸张,她现在看见这场面,估计也或多或少会觉得,钱行之这……大半在娱乐圈里混久了,是有点作秀的成分了。

这时Kris也凑近闻了一下,顺便伸手拂开飘到眼前的蒸汽,夸赞道:“好香!”

“是为了沈老师做的?”

反正现在没摄像头,李巍薇问得也比较随意,想什么就问什么。

却听钱行之的声线有些冷淡:“不是。”

“嗯?”

“多做了很多,不差这点,导演场务也有。”

话音刚落,钱行之已然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厨房,从小屋灶台的大锅里,拿起大铁勺又舀了一勺,将那搪瓷小锅再次盛满。

沈离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厨房里时,只见晨光里浮动的微尘落在钱行之的发梢,有点惊讶地看着这一锅粥,眨了眨眼。

“……你。”

“醒了?”

两人同时开口,沈离便止了话头,没再说下去。

便见钱行之的目光也不怎么和他对视,顿了好几秒,才吐出了一个字:

“早。”

沈离这才明白了钱行之的意思——

钱行之现在的确挺克制,不是给他一个人做饭了,爆改大方款。

另外一方面,钱行之的感冒也像是好了,刻意压低的气泡音没有了,声音也冷淡且正常起来:

“我先去看那边造型的安排,你慢用。”

还挺入戏的。

“嗯。”沈离应了声,没来得及道一声谢,这人便已经溜得没影了。

沈离端着粥细细品过,浓郁的鲜香和淡淡的咸味交织在一起,质地细腻,入口即化,米的软糯与汤汁的浓郁完美融合,就算说是吴阿姨本人来做的,都不为过。

或者说,吴阿姨本人来做,可能都做不出这么像十年前的。

然而相比起感动,沈离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怪异的错位感。

可若是胃发暖心发热,是不是说明……

确实有点喜欢?

钱行之去选双人杂志拍摄的妆造,沈离便将钱行之做的粥,大体给大家没吃饭的都分了一下。

半小时后,沈离也没看到钱行之的人,而曹升来沟通说,这部分拍摄需要开个额外的小直播,时间不太长。

沈离接受安排,尽力配合工作人员的要求,上了妆换了造型。

化妆刷扫过沈离眼尾洇开的红。他垂眼整理护腕皮革扣带时,喉结在绷紧的颈线上划出锋利弧度……

沈离被一顿折腾完看了眼镜子,只是觉得妆有些艳,问化妆师能不能稍微擦一点。

那化妆师也有些为难,解释说道:“沈老师,咱们这妆已经很淡很淡了,再淡的话,可能拍不出效果。”

“好吧,”沈离极易妥协,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身上花纹繁复的衣服,“这是什么古装角色么?”

小姐姐说:“是飞鱼服!”

那飞鱼服蟒纹在腰线收成利刃,玄色织金缎掐住嶙峋锁骨,于是苍白的皮肤在朱红交领里泛着冷釉光,像刀鞘里抽出的半寸雪刃。

确实很漂亮,而且连尺寸都刚刚好。

而沈离抬眼的瞬间,正撞上摄像师在拍。

于是只见直播间的镜头中,沈离的睫毛凝着银粉,像结霜的刀锋刺破雾气。

指甲盖泛着失血的青白,露出蜿蜒进衣领的淡青血管,却像白梅枝桠刺破冰面,底下藏着暗涌的滚烫的春河。

与此同时。

此时的直播弹幕:

【原本我也可以是个合格的渣男,都是害羞、老实、诚恳、听话、懂事、专一害了我[色]我宣布!!我现在只喜欢沈离!!!】

【普通的网络冲浪太没难度了。不如我们来玩《看到沈离忍住不亲》的挑战?】

【(镜头拉近)(拉远)(拉近)(拉远)(拉近)沈离也太好看了吧?】

【啊啊啊啊受不了了,钱行之怎么露了个脸就自己去化妆了?昨天钱行之不是还下意识就要跟老婆贴贴吗?】

【今天猫猫这么漂亮啊啊他是戒过du啊??他怎么忍得住?!钱行之我明问了!泥是不是在哪个屋里偷窥老婆?】

【好像变回那个克制冰山款了诶[托腮][思考]】

【[爆哭]被今天小情侣的冷淡虐到得了失心疯,现在哭得手都在抖,连我的妙脆角都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