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思念等你有空了再接我回去
将近两个月没见,并没想象中的疏离,反倒是一腔蓄满的情溢了出来,又酸又涨。
黎清欢抿着唇不肯说话,生怕开口便泄了底细。
萧沅眯眼一瞬不错看着他,又很快松弛下去微微离身,放开手中束缚,冷冷道:“不然,来找我做什么?”
黎清欢不敢跟她对视,狠颤了下眼皮:“我…就是,铺子里来了一批货,我也不知是好是坏。能否请你帮我瞧瞧。”
萧沅低头盯着那双眼皮上的青色筋络,不以为意道:“那铺子我已经送给你了,以后是赔是赚都与我无关,我做什么要管你的生意。”
“再说,”她轻蔑道,“我那么大的家业,但凡每个铺子、宅院出点小事都要找我掌眼,还不累死我。”
黎清欢说不过她,讷讷张了张嘴,羞耻从脚心窜起,这分明是个拙劣的要留住她的借口。
萧沅扬眉想抽出被男人抓在手心的衣袖,一滴泪珠子啪嗒钻进了她的料子,渗进皮肤,灼烫了整颗心,无奈道:“行了,有时间我叫白若梅去一趟,她瞧这些比我在行。还有什么要说的?”
黎清欢依旧不肯撒手,面容清冷,好像刚才是大晴天落下的雨水。
“你当真不要我了?”他的表情无比镇定,嗓音却在颤抖,对当初礼亲王府的事情闭口不谈,只想问她句准话。
“该得的东西你都得了,跟着我有什么好的,”萧沅幽幽道,“我瞧你跟那姓宋的书生处得不错,不如将她招了赘,正好替你打理铺子。”
话一出口,两人皆愣了。
黎清欢头皮炸开般的麻,飞快抬起头看向萧沅,双眼黑得发亮,水汪汪的含着笑意。
萧沅心情烦躁,甩开他的手转身要走,真不懂站在这里干陪他玩个什么劲。
黎清欢小步追上去,干脆抱住她的小臂,不许她走。
廊道挂满了琉璃宫灯,夜幕至,灯火渐亮,从朦胧阴影走向鼎沸。
萧沅看着棕黑色束袖边上那双白皙的手,沉声道:“跟着我,还想再被送一回?”
衣袖只被攥紧,黎清欢不想听听她的冷言冷语,挠刮着她的小臂,撒娇般嗫嚅道:“求你,别这么说。”
犹似黏人的猫被赏了几口吃食,便赖着不肯走,亲昵蹭了蹭湿润的鼻尖,将体温融进那颗刀枪不入的心。
这里不算隐蔽,宫廷诡谲,谁知道暗处又藏了多少双眼睛。
萧沅也未再上前,脱下外袍兜头一罩,扛起人就往暗处走。
黎清欢的心脏在女人肩头慌慌张张,不知道会被带往何处,眼睛、脑子都是热的。
可他不要再被萧沅丢下了。
光裸的背部全被狠狠擎在粗糙的石壁上,黎清欢皱眉唤痛,却未得来怜惜,反而是变本加厉的凌虐。
萧沅从来游刃有余,此刻却好像几个月都未曾发泄过一样的冲动。
无奈之下,黎清欢忍住痛反手环住她的背部,柔嫩的掌心轻轻抚了两下,想叫她慢些。
隐秘的感觉代替痛觉慢慢溢出,从骨头缝里酥了出来。
黎清欢本就身怀媚骨,碰上了萧沅这样的老手,从头调教,动情也快。
两条腿支在地上,抖得似筛子。
“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萧沅撑在黎清欢身侧低叹,极少失神的脸上罕见出现几分茫然。
这世道多寡情,她也不外乎如是。
手里的分毫哪个不是她豁出命得来的,自强才是王道,其她都可以舍弃。
她狠狠碾上那张主动奉送的红唇,一种拆骨吞肉的**,表情狰狞得可怕。
她想不过是个男人而已,日子久了也就忘了。
可黎清欢完全依附于她,也无条件地信任她,以她为天,和白若梅、闻青这群姐妹的追随不同。
巅峰将至,黎清欢吻住她汗湿的额头,苍白着脸对她轻柔笑了下。
手掌垫在尖石与肉身之间,萧沅低头贴住他的额角:“不痛了”
“痛。”黎清欢皱皱鼻子,他就是这般好了伤疤忘了疼,容易得寸进尺,再娇惯些将来敢爬到萧沅头上威风。
湿热的鼻息融在一处,十指交扣着,欲吻又舍不得眼前人。
双腿酸软落了地,嗖嗖凉风窜了他个激灵。
萧沅伺候人把衣服从腕子上挂回肩头,抽回被撞出血痕的手背看了看,嘲道:“每回见你,总要多出些血光之灾。”
黎清欢想到刚才无意中瞥见的萧沅肩下两寸的狰狞的疤痕,心中一窒,萧沅这话倒是没错。
沈则总说他是个扫把星,天天被这么讲,不倒霉也被说霉了。
此刻交换过身心,恃宠而骄,因此黎清欢嘴硬道:“旁人怎的不像你这样,定是你不小心。”
“哦?是吗?”萧沅捏过他的下巴,低笑出声,“不过就算你是白虎命,我也有克父克母的孤寡之嫌,凑到一处岂不般配?”
胸腔的震鸣透过骨骼传了过来,黎清欢羞臊又欢喜,睁着眼踮脚在她唇上啄了两下,恳求:“别再丢下我了。”
萧沅神情莫名,加深了这个吻用作回应。
叫她说出今晚的定情之话已算是稀罕,承
诺厮守一生也太过遥远,况且她比他大了足足十岁。
“走吧。”萧沅适时掌控着她们之间的时辰和分寸。
黎清欢也总是跟随她每一个指令,手被牵着默默跟在她身后,看着影子一前一后落在地上,已足够他回味好几晚。
突然萧沅在前停住了脚步,黎清欢疑惑看向她。
萧沅闲聊似的问他:“你随安乐帝卿进宫来的?”
若不是有安乐帝卿这座大山靠着,他哪里有资格进来皇宫,因此点点头,道:“我现下住帝卿府里头,等会儿还得跟着一起回去。”
话语中带些寂寥,若要他对比,还是在萧府的日子最轻松自在,哪处的宅子都是,有萧沅的地方就是萧宅。
既不用寄人篱下,也不用看人脸色,时刻小心不说错话。
当然,这么说实在有些对不起对他甚好的安乐帝卿。
他捏捏萧沅的手心,眉眼洋溢着一股聪明劲儿问她:“我何时能搬出来?”
萧沅好像没听懂一样,随意道:“搬出来做什么,伴着帝卿这么好的活儿多少人抢着干,你陪好了说不得将来有大造化呢。”
她这话旁人听来市侩心机,黎清欢只觉得她说得挺对,要真论能耐安乐帝卿说句话肯定比萧沅有用,安乐帝卿若想保他,礼亲王也没办法明着抢。
“好,那我还呆着。”黎清欢扯住萧沅的手,“等你有空了再接我回去。”
他以为,碍于礼亲王,萧沅才没办法接纳他。
等萧沅帮礼亲王做完事,应该就能接他回去了吧,到时她们就离开幽都,金陵也好,扬州也罢,有处能落脚的宅院就行。
——
回了席,萧沅依旧长袖善舞,看不出什么猫腻。
她出去的时辰不算短,倒是早就备好了闹肚子的说辞:“粗人一个,吃不了宫里这么精细的食物,这不还没喝两杯就露了怯。”
场上文人居多,对个商人还是多少按传统思想的轻视。
萧沅这番粗鄙之言,也在罗郁带领的一阵大笑之下被揭了过去。
不多时,罗珩凑道萧沅耳边掩嘴小声道:“孤认识的萧掌柜何曾这般掉以轻心。”
现下皇帝身死的谣言甚嚣尘上,罗珩和罗琼虽是一父同胞,却也是唯二有资格争这个皇位的人选,朝堂自动归成立两大阵营。
虽碍于罗綦留下的淫威,不敢明面上拥立谁称皇,早已互相不对付。
在外人看来,萧沅是罗郁的人,罗珩这般近亲自是有意拉拢。
不过好像聊得并不算好。
“我想在这宫里,大皇女不至于连帮忙藏着掖着的本事都没有。”萧沅的笑意浮于表面,只做客气之态。
罗珩坐直,眉宇间拈着股天生的傲然与笑意:“我们之间的交易好像没有这条。”
萧沅不欲再理会她,嘲弄道:“与其担心我,大皇女不若担心担心自己的地位。”
坐于最上的蟒袍女子不比她皇姐自在,如今虽未立太女,却是由她当政。
母皇父后的传闻不管真假,已足够霍乱人心。
今日除了宴请四方藩王、回敬述职的将领,更需重新调兵遣将,以镇守国境,还天下太平。
她当朝一日,也当多尽份心,不想叫寄予厚望的母皇父后失望,更不想输给罗珩。
罗綦心思缜密,虽时而爱掉个链子,开开玩笑,也不可能真扔下个烂摊子不管。
这些年各方边境以三城为一道关卡,皆固守如铁桶,绝不至出现前朝——番邦长驱直入本国心腹之地那种屈辱。
然则近来北境除了北狄,又出现了一支强悍之族,纷扰不断,近日攻击更甚,负责镇守北境洛明河洛将军也未曾归朝,并多次上疏请求增援。
有人进言:“皇女,近来是,臣愿带兵去北境相助。”
殿上人正是北府铁骑韩兆珵:“当初臣与宿真交过手,她族来势虽凶,却耐力不够!当是要快快发兵北境,与她们耗到底!”
北境之乱,并非所有人都乐于韩兆珵援助,不乏希望这事儿境况的好事之徒。
萧沅看了眼对面读不出情绪的罗珩,不知她作何想法。
黎清欢累了一晚上早就昏昏沉沉,罗湜有孕在身,也不愿意多待,月刚升满就带着他回了府。
孟箨是西南王更是大暄西南角的守兵之将,今夜过后不日就将启程。
他也想跟回去,可一来他胎不稳不便舟车劳顿,二来也想留在京城等等父母的消息,襄云卫那边死活不肯透露,倒也印证了他的一些猜测。
黎清欢觉察到罗湜的不安,也知他因何烦忧,开口道:“皇上君后吉人天相,帝卿若是为此烦忧伤了身子,待她们回来了,反倒还要担心帝卿了。”
罗湜闻声笑了,宽慰不少,打趣道:“清欢说得在理,我瞧你近来心性也长了,模样个子也长了,萧掌柜调教得不错。”
黎清欢未曾想到他会说这个,“啊”了一声,登时涨红了脸,紧张左右观望,生怕别人听到他和萧沅的关系。
罗湜按住他的手,亲切道:“别急着害羞,我不告诉其他人。旁人不知晓其中缘由,你我在涿州那些日子,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休想瞒我。”
他叹了口气,虽不知萧沅在这场斗争中扮演什么角色,定然深陷其中。
手心手背都是肉,罗珩或是罗琼当皇帝于他影响不大,却不愿意看到她们姐妹阋墙。
萧沅此人或许有别法可解。
罗湜突然盯着眼前的男子有了别种想法。
黎清欢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难言道:“帝卿,我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她…”
罗湜替他解释:“我知晓,现在正是动乱之际,她太过显眼,多少人眼红嫉恨,或是看她不惯的。隐藏你们的关系,也是不想让你跟在她身边冒险。”
黎清欢以前从未想过还有这个缘故,惊喜看向罗湜,眼含的光芒比夜空的星子还亮:“原是如此,多谢帝卿!”
罗湜瞧他一脸真诚,赶紧自省了番,要利用他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回府后,黎清欢开始掰着指头数日子,刚想着何日才能再见到萧沅,对方便来了讯。
萧沅真是个贪吃鬼,总在每家厨房里安插眼线。
他猫着腰做贼似地从后厨回屋时刚好在帝卿府的阴暗拐角里碰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第62章 缰绳谁允你外面露出这幅难看的表情……
罗綦带着自家夫郎干事儿,晏行实在不情愿,无奈屏息小心跟着,谁知还是撞见了个小郎君,被抓了包。
只观他穿着打扮用料极好,全是春日产的新料子,故此不会是帝卿府上的侍子。
三人愣怔间,罗綦眼疾手快释出了逼着太医特调的迷魂散,不仅香还加了不少对身体有益的药。
少量使用甚至不会全晕,当初制出来本想着床上对晏行调情用的,要不然年岁渐大,他总放不开。
但到了宫外,她也就没心思在用,果然皇宫磨人性子。
待黎清欢再醒来,鼻尖一片薄荷清凉,看到的却是浅笑着的罗湜。
正惊疑不定,就听见有个清冷男音在屏风后唤:“湜儿,刚药下重了,那小郎君可醒来了。”
另有一女子咋呼道:“王太医那庸医行不行啊,她说两个调配着用不会晕太久!老娘还真信了她!”
她插着腰气短,被夫郎怨怪一眼,又大剌剌坐回桌前喝起了养生茶。
罗湜没与黎清欢解释太多,唤他起来,给两位长辈请了个安。
黎清欢云里雾里,战战兢兢,那位长相平淡的男子看着不近人情,却是个好性子的,对他平和点点头。
倒是那个女子,摆摆手道:“不用多礼,别把遇到我们的事情告诉别人就成。不然…”
她瞪起眼睛恐吓,“拔了你的舌头,哎呦。”
被夫郎拧了一把。
黎清欢赶紧允诺,捂紧嘴巴,贵人之间的事情哪容得他多嘴多舌。
“她惯是喜欢胡言乱语作弄人,你别听她瞎说。”晏行安慰。
两人一来一回,那女子也笑了,眉眼爽朗大气,关系好到令人看了心生羡慕。
罗湜也坐了下来,槽多无口,紧着道:“折腾一回您二位是开心了,可把旁人作弄惨了。”
罗綦不满:“这怎么是作弄?明明是那些人心怀不轨,老娘耍她们一回也是替天行道!”
黎清欢听不懂她们话中有话,只能看着点儿她们茶杯缺了水,赶紧磕磕绊绊补上,彰显眼力见儿,沾沾自喜。
能得安乐帝卿这样对待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罗綦抢过他手里的茶壶,自己倒起来,略带嫌弃爽快道:“诶诶,这个用不着你伺候,小心水洒出来烫着。”
黎清欢尴尬收回手,看向罗湜不知所措。
“清欢,”罗湜懂他留在这儿也是尴尬,了然道,“你不是还要出门?日头都快过头顶了,早去早回。”
黎清欢这才想起萧沅请人稍来的画儿,笔法粗糙生动形象,三井口,银杏旁,日偏西三刻,一抔红豆洒满桌。
像是临时随手绘制的,送来时匆匆。
他赶紧福了个身,辞别道:“那我先告退了,晚些时候再来请安。”
罗綦觑了眼着黎清欢走远的背影,回头问道:“这小郎君可信?”
罗湜浅笑着摇摇头:“说不得马上就把您还活着的消息透给旁人了。”
晏行见着儿子,终于有人与他一道说罗七娘这个狠心霸道的人:“传出去才好。”
“布局这么久,败在一个小郎君手里头,那多无趣!”罗七娘摊手,神态却不是很在意。
谁敢说她的不是。
她活着的消息谁知道了都行,只要她两个女儿还蒙在鼓里,其它都好说。
晏行总是不赞成这,不赞成那,真要让他抉择这无上之位选大女儿还是二女儿,平时那般冷清的人却根本做不出决定,还不是得她七娘的做主,当这个恶人。
黎清欢虽疑惑刚才见到的两位是何人,但心早已飞到了萧沅那儿,他在期待萧沅今天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
谁知半路,他的车就被街边反抗的学子拦了个正着。
大半条路都被这群书生打扮的女人给封了起来,读书声朗朗,均是君女律己公正之言。
暂时还未见有差人来驱赶,黎清欢并不是第一位受害者,急着过的人早就绕路走了,留下的全是些看热闹的。
黎清欢在人群外掀帘子瞧了瞧,刚好其中有个人他认识,便招手唤了声:“宋女君。”
另边高台上站着一黑一白两个女子,窗子微开,这处角度刁钻,既可纵观全貌,从外边儿却没法看清里头的情况。
“萧掌柜身在局外,却能只手搅动风云,实在高明。”
萧沅抵拳微咳,好一会儿才道:“这出戏不合大皇女的意?”
“怎会?”罗珩摇扇看向她,“萧掌柜做事最让人放心。”
她可算今日这场动乱的策划者、支持者,新旧两派的矛盾激化者,多日筹谋,这才是她与罗琼的第一战。
萧沅能读懂她的心,不用她多说就能为她铺平前路。
也正因为如此,才不得不忌惮。
萧沅太聪明,聪明到她无法掌控的地步。
要对付这种野兽,诱惑没用,铁链也没用。
忽然她看到萧沅顿了顿,咳嗽声也小了很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清风徐徐,拂开纱摆。
正是一个俏丽儿郎,嘴角挂着清丽浅笑,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对面的女子直愣愣瞧着,早就看傻了眼,咧起嘴跟着呆笑起来。
罗珩笑眼一转,起势刚准备打趣,扇子都没来得及打开,黑衣女子已负手大步转身下楼。
装都不带装了。
罗珩独留在原地,窘迫扇了几丝凉风,若有所思。
萧沅竟甘愿为个男人套住缰绳,是真归附于她,还是有其它打算。
黎清欢从宋沁书口中得知,原是金陵那个黄珮凤也到京城赴考来了,还打听他来着。
黎清欢脊背微震,手心皆汗湿,当初金陵的牢狱之灾对他的影响绵延至今,想来还是后怕。
宋沁书通晓个中原因,赶紧安慰道:“没关系,她现在自身难保,哪儿还有功夫管其它事儿。”
也多亏黄珮凤在金陵横行霸道惯了,以为在幽都还能只手遮天,几杯黄酒下肚脑子一热便在酒桌上把花银子疏通考官,买试题做标记之事给抖落了出来。
她当酒桌上都是一丘之貉,实则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谁会替她保密。
一传十,十传百,此事越闹越大,牵扯甚广,压也压不住。
遑论此次秋闱,是罗琼亲自选拔任命的考官,竟出了这等丑闻。
趁着皇榜未放,她们参试者便组织起来在幽都最繁华的街道静坐求个彻查此事,求个公道!
黎清欢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放心之后也不再追问,只道:“何日放榜?”
宋沁书没想道他还关心这个,一时欣喜若狂:“下月初十,正逢桂香满京。”
虽是随口客气问了问,黎清欢真心实意祝愿道:“那我在此恭祝女君金榜题名,夙愿得成。”
宋沁书挠挠头,追要道:“若真如郎君所说,我可否问郎君讨个赏?”
这话突兀,说得不清不楚。
黎清欢也没多想,只当手下当差的有了出息,上回那套文房四宝虽不便宜,可若真入了榜,他再添银子讨个彩头也不无不可。
此时他也急于摆脱宋沁书,去赴萧沅之约,便道:“好啊,你要何物自问我讨要便是。我现下有急事,能否给我让个路?”
宋沁书赶紧招呼起人,给黎清欢的车让路。
刚才二人对谈,落在了不少人眼里,待黎清欢走了纷纷调侃姓宋的丫头人不可貌相。
有纱帽遮着,看不清黎清欢整体面貌,也在微风拂动的间隙窥见是个绝顶美人,而且刚才那辆马车可是安乐帝卿府的马车。
那颗银杏树长在几道巷子交错的中心,矗立了百年,根深树厚,四面还宅。
黎清欢赶到时,已经晚了许久,眼前多是搬着木盆浆洗衣服的夫郎。
他们对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子也就好奇了一小会儿,干完手里的活儿便各自归了家,只剩黎清欢一人。
百无聊赖等了许久,黎清欢失落靠在树上,脚碾着地上半青不黄的落叶,心里惴惴。
“树上小虫儿掉你领子里了。”
低沉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果真脖子一凉。
黎清欢捂着领口飞速弹开,清凉从肩滑进了背,滑腻腻的恐怖,转身间落入始作俑者的怀,快吓哭道:“你…你快帮我弄出来!”
“我不。”萧沅见他眼角发红,真泛出了水光,成心欺负他。
黎清欢只觉得后背麻麻痒痒,好像有千百只活物爬行的感觉,难受极了,眼连着眉漾出粉红色的斑晕,痛痒难耐的情欲之态。
萧沅脸色一厉,将他拖至树后,不愿与任何人分享这样无双的艳色,老天也不行。
萧沅怜惜抚住他的眉眼,低声阴沉道:“谁允你外面露出这幅难看的表情,以后不准。”
黎清欢哼着哭腔撒娇,握着她的手往衣领里钻,痴痴道:“那你先帮我把虫给捉出来。”
他带领着她的手,透过整齐的衣衫,从肩头滑落颤抖的脊背,再往下至臀。
手渐渐有了自主性,不正经地挑过身前身后熟悉的部位,摸出了黎清欢藏在心口的那张纸,展开一看。
她早晨随手画的,也未做修饰,很快就唤人递进了安乐帝卿府。
难为萧沅这样洒脱的人,能想出这种法子讨郎君欢心。
她并不是苦行僧,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只是不像黎清欢所有情绪明明白白表露在脸上,叫她欲罢不能。
第63章 阴私罗珩含量50%
黎清欢被女人捉着胯,侧脸躲过萧沅的亲吻:“抓出来了吗?”
他惊喘得厉害,比从前害病时还严重。
滑腻的触感并未比之前好多少,他
满脸恳求着萧沅别再作弄他。
腰肢下意识在她掌心摇摆轻晃,像在求欢。
“早出来了。”萧沅在他耳边情人般呢喃,将藏在袖口毛茸茸的虫儿两指捏着,凑到他眼前,看他快吓撅过去的样子,笑得蔫儿坏,活像个十七八的少女。
黎清欢紧紧闭着眼,踢了情娘的小腿一脚。
待她又骗了两个主动的吻,百般承诺小虫儿被她丢远了,黎清欢才肯打开眼。
舌尖撬开他两瓣饱满的蜜唇,在里头搔刮,勾出娇娇的水声儿,也未作罢。
天地防似只有你和我,突破了时空的藩篱。
萧沅没了平时的严肃持重,眉眼软和年轻不少。
她不再是在外滴水不漏的萧掌柜,就是个一心扑在情郎身上尝欢的孟浪娘子。
黎清欢不满轻“哼”了声,抱怨道:“都怪你,来这么晚,害我等了好久,才让虫子落了身。”
萧沅撤开,替他理了理衣袍,又上下仔细瞧了瞧,等看不出错处来才捡起掉在地上了帏帽,戴在眼前昳丽俊俏的脸上。
一如当日江边,杨柳堆烟,初次勾引她的小郎君。
略显稚气的容颜日渐成熟,有了青年男子的风骨和坚轫。
万千风景比不上的好看。
顺了顺他散落额迹的发丝,萧沅收敛了刚才的急色,沉稳开口:“银杏树虫子多,没人教过你?”
黎清欢丧着脸摇头。
萧沅牵起他的手,假惺惺道:“行吧,那今日就当我免费教你了,得念着我这份恩,以后记得还。”
黎清欢反握住她的手,表情变幻似笑非笑,浅浅噙在嘴角,跟在萧沅身后,其实他也没那么怕虫子。
她们穿梭在纷杂的小巷,几个转弯才进了处暗宅,里头只有个聋哑的老人扫洒,见到萧沅进来便很快不见了踪影。
“这附近都是我的地,”萧沅解释,“方便跟着我的姐妹都能在幽都定居,你刚才见着的那些都是她们的夫郎。”
转身看见黎清欢两眼贼兮兮的亮,还有全身心的仰慕之意。
瞬间女人的自尊心得到了充分满足,前半生攒家业流的汗受的苦都觉得不是事儿。
她的底细后路,也慢慢全告诉了这个小郎君。
蓦然,黎清欢忽道:“我刚在街上遇到了宋女君,她说你…”
“说我什么?”萧沅听到这个名字便不快,长者的尊严又不容许她有在黎清欢面前器量太小。
黎清欢别扭道:“她说你帮着礼亲王做事,这次黄珮凤舞弊之举,后头撑腰的就是礼亲王,你肯定也是帮凶。”
“她说的不错,”萧沅表情淡淡,“是我做的又如何?”
她说得振振有词,丝毫不为自己的非道义之举而惭愧,没有她世道还是会转,这些事情还会发生。
黎清欢并未指责,小意摸着萧沅手心的纹路道:“那你什么时候了结这事儿,我快等不及了。”
萧沅风评好不好不重要,他就是不希望萧沅和礼亲王牵扯太深,耽误了接他回家。
萧沅又低低咳了起来,喉间涌出血腥,摸着他的后颈安抚道:“快了。”
黎清欢好不容易见到萧沅,一肚子话要说,又把刚才见到两个怪人的事儿给翻了出来。
对他来说,萧沅是可信的,不算其她人。
萧沅略一思索,倒不算太意外,故作严肃叮嘱道:“以后切记不可再将帝卿府的事情往外传,连我都不可以。”
“好,”黎清欢自是最听她的,跨坐进她腿上,细细看她不同于汉人的深邃五官,问,“那我可以不喝药了吗?”
上次宫宴过后,那碗黑乎乎的药如影随形,他知道萧沅不安好心。
萧沅倒是意外他脑子里还惦记着这件事,沉吟片刻,单臂撑额看他纵容道:“随你,不愿喝就不喝。”
黎清欢心满意足,开心吻吻她的眉尾,没头没尾害羞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的。”
像是从匆匆人间偷来的片刻闲暇,京城里考场受贿之事从闹市涌上了宫门,萧沅也再不得空做此等风雅事。
一直居于幕后的罗郁还是道行不够,连夜上了宋家门求援。
宋洵亲自接见,泰然自若安抚了一阵,只叫她放心:“怕什么,交出去个替死鬼不就好了。”
罗郁心领神会,曝出黄珮凤等人藏身之所,过河拆桥,将责任推个干净。
后来柳怀瑾柳相亲自出面复审考卷,放榜推迟三日,才在面上揭了过去。
大部分有嫌疑的考生没收在这次的中榜清单内,民间却流传出一卷原始放榜单,赫然证明了阴阳名册之嫌。
此番不仅狠狠打击了罗郁一党的嚣张气焰,罗琼的声望也一落千丈。
朝中弹劾之声愈烈,只是碍于罗綦龙威,还没人敢第一个站出来谏言她女儿。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北境接连退败的消息纷至。
军要之事罗綦在时一向交给罗珩处理,此次自她也主动领命,全权负责调遣军粮,十日内安全送达北境。
——
宋府,刚归家的宋挽正跪在宋洵跟前听训。
宋洵惯常的寡情:“从宫里回来?”
宋挽跪得笔直尊敬:“是,父亲。”
“跟罗…琼?”他嗤笑,“早知道当初让你选罗珩好了,不像罗琼软弱,要不何至于还让你多了个寡夫的身份。”
宋挽闻言垂下的脸上现了慌乱,不敢接话,隐秘的羞耻心发酵似的胀大。
宋洵淡淡瞥了眼他儿子话锋一转,若有所思道:“不过凭你还拿不住罗珩,算了。”
罗珩还是罗琼都不重要,宋洵牵起身边远房姨女过继来的幼女,回了内室。
宋挽依旧跪着,掩饰不住的不甘溢满周身。
今日在宫中他遇到了罗珩,她捏着他下巴逗他总是弄混了她们姐妹双胞。
他苦笑,怎么会认不出,巷子里是她,那夜也是她。
宋挽冷着脸起身,他从不只是父亲制衡罗家的棋子。
罗珩真正忧乱之际,萧沅助她从襄云卫府衙迎回许攸后一直未有时间去探望,也不希望她的出现会给他们带去危险。
既有人千方百计将她驱出京城,她也当如她们所愿。
乌柳巷小院的后门开着,前面照常营业。
胡心兰前日刚带着其她姐妹回了关中安顿,许攸带着许焱住在里面,院子安静不少。
击打木桩之声不绝,略带泄愤的焦躁,不多时木杆断裂的破响,院子一下安静了下来。
许攸微偏过脸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罗珩站在门口,悠然一笑,端是风流俊秀,大步走到他身边。
“看你练得入迷,没忍心打扰。”
她们除了了有过超乎男女界限的肌肤之亲,甚至没跨过最后一步,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连这张脸许攸也是第一次看清。
情意真假难辨,许攸审视完眼前的女人,开口道:“焱儿一直盼着你来。”
“只有他?你呢?”罗珩上前一步,已越过了孤男寡女应该保持的距离,“或许你在嫉妒许焱,能光明正大地想我?”
她将他逼入死角,无路可退。
罗珩一字一句,附在他耳边道:“你在嫉妒你的儿子。”
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失衡,威严冷峻的表情皲裂开,被人直白戳破心思,唇色苍白又泛着艳丽的红。
像当众被人扯开了遮羞布,羞耻到蜷缩,又变态地爽得头皮发麻,浑身震颤。
明明没有任何接触,锁好珰环的部位依旧不知羞耻挺了起来。
他像个等不到妻主垂怜的怨夫,下贱到与亲生儿子争风吃醋的骚货。
许攸自暴自弃接受了罗珩的亲近,两手欲拒还迎捏着她的衣襟,软着腰与她亲吻,任由龙涎香的霸道染满全身。
哪是许焱不肯走。
连胡心兰都心知肚明,唯有他在自欺欺人。
许攸抓住罗珩向下的手,哑声道:“焱儿快回来了…”
罗珩怜他寡居多年忍得辛苦,有意让他发泄一回苦处,咬耳道:“他不是找黎二公子和萧沅家里那个男仆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
银瓶乍破,积了多年的淤堵一朝风清,只余颤栗绵绵。
许攸红着眼抬头索吻,舌尖诉尽依赖。
掩上的木门吱呀被推开。
“阿四你来啦!我可无聊死了!你…”
许焱脸上的兴奋还来不及收敛,他出门时看到罗珩的身影便半路匆匆赶了回来。
听到声音,许攸忙推开罗珩背过身收拾,罗珩也措手不及,拍拍他的背小声安慰了番。
许焱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阿四和他父亲的亲密举止。
后来他把自己锁在了房里,任凭罗珩和许攸怎么拍门都不理。
罗珩走前,在他窗边絮叨了许久,说是真心喜欢他爹爹,又说马上要离京,叫他乖乖等她回来再解释。
许焱早就知道阿四是大皇女,也从清欢那儿听说阿四身边男人很多,已知的有柳公子、桑公子,如今…又多了个他爹爹。
他年岁小,道理却懂得不少,他就想知道阿四喜不喜欢他。
等罗珩出京那日,身后便尾随了个小尾巴。
罗綦依旧音讯全无,待罗珩一走幽都里许多人的动作都大了起来,势必要在这个间隙拥护罗琼为帝。
不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把生米先给焖上锅,再逐个击破。
古往今来多少硬骨头不都败在了权钱色这三者之上。
萧沅掌着钱脉。
如此重要的位置,万不可出一点岔子。
不管罗郁还是宋家都不可能完全放心她,抓不到软肋把柄就只能拿住她的命。
黎清欢发现,便是匆匆一叙,萧沅总是吻吻他的额头、脸颊,就是不肯亲他的嘴。
刚开始以为温情,有次他非探进去,吻到了深深的血腥气。
萧沅哄他秋冬之交染了风寒,一直没好全,他怎肯信,回府之后心依旧难安,却束手无策。
那两个怪人偶尔会来帝卿府,神出鬼没的,跟黎清欢关系却缓和了很多,那女子还偶尔玩笑要收他当干儿子以后留着养老。
黎清欢不以为意,他可要跟萧沅远走高飞呢。
日子鸡飞狗跳,直到有日柳沧澜突然召他过府,说要他帮忙办个事儿,好处就是可以让他堂堂正正待在萧沅身边。
第64章 惩罚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起来
萧沅看到堂侧瑟瑟站立的小郎君,冷笑一声,面不改色进了门,只当他是空气,随后不等罗郁发话便拱手坐了下来。
跟以前的态度大为不同。
“礼亲王唤我来何事?”
有仆人替她上了碧玉雕花的茶盏,里头泡着热茶,代表主人的心虚,早侯在这儿了。
“额,”罗郁温声道,“柳公子把黎二公子送了回来,你看该如何处置?不如先带回府上养着?”
“这关键时候,柳沧澜安的什么心,王女不知晓?”萧沅撸起袖子,恨声道,“你瞧,我身上这病刚好,您还想让他来害我!”
黎清欢紧紧咬着唇,两手适时蹭了蹭起着红疹的臂膀,做瘙痒难耐状,其间还露出了手上已溃烂发紫的暗疮。
罗郁看着恶心又着实为难。
罗珩一出京城柳沧澜就把她身边那些乌七八糟的男人全处理了个干净,桑宁刚诊出有孕不谈,倒是把黎清欢送了回来。
外面现在都道他好妒,引为笑谈,罗郁却心存怀疑。
萧沅之言不无道理,说不得就是个插回来的眼线。
还没正式撕破脸,柳沧澜大张旗鼓送回来的人罗郁暂时杀不得,也不好送到直接送黎府,更不想留下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还让萧沅带回去处理。
这种脏事儿苦活她干得不少。
萧沅咂了口茶,重重扔下茶杯,冷峻道:“这责任我可不担!谁愿意可别真从我这里露出点什么,又招王女怪罪!”
说急了,她重重咳嗽起来,咳出半口血,用帕子接了随手扔在一边,习以为常,对罗郁更没什么好气,把不忿表现得淋漓尽致。
黎清欢第一次瞧见这血,差点没忍住冲上去帮萧沅顺背,被萧沅无意瞪了眼才作罢。
罗郁早有准备,拍了拍手,便有一小童后屏风后手捧药盒而来,里头隔水养着半丸药,送至萧沅眼前。
萧沅见着盒子里的东西,不渝的面色有所缓和,却没急着上手夺取,等着罗郁先开口。
“萧掌柜本事本王知道,何至于让个不成气候的男人钻了空子?”罗郁讲得轻飘飘,“萧掌柜近来所为本王看在眼里,就算真出了岔子,本王相信也不可能是从萧掌柜这里透出去的。”
这毒是先前她势头正盛时,萧沅为表忠心主动服下的。
罗郁对萧沅不是没有怀疑,可如今柳沧澜忙了一大圈,就是为了来刺探消息,萧沅的所作所为,每回都是下的死手,遭人恨着呢,一点也不像是罗珩的人。
可现在没有勾结,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她已失了先机所以不敢赌,她要确保萧沅起不了任何反心,永不会背叛。
解一半的毒,保证萧沅暂时死不了就行,她要靠着萧沅的地方还有很多。
萧沅没推辞,把药往水里一抛用茶水吞下,嚼肉似的笑道:“成,那就依照王女所言人我先带回去,难不成柳沧澜真觉得我会把涿州那点儿情分放在心上!”
萧沅一言不发带着黎清欢出了礼亲王府,影子叠着影子,黎清欢看着她无情的背影只敢重重踩上两脚。
一上车,萧沅阴沉着脸坐在主座上,而她刚收的男人蜷在角落里,小心偷看她脸色。
黎清欢深呼吸,给自己加油打气。
他打算破罐子破摔先缠上再说,就算萧沅生气也拿他没办法。
萧沅应该也舍不得打他骂他。
如此想着,身子一软,男人的腰肢直接扑进了萧沅怀里,接着小声抱怨道:“你怎么不理我,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话刚说完,身子倒转,黎清欢根本来不及呼救,一只手强硬按住他的后背,反压在腿上,不许他翻过来,衣袍尽数被掀起,只余绸裤。
掌风迅疾,带起周遭空气波动震颤,黎清欢紧张得手心发汗紧闭上眼,臀肉隔着层布料想接——“啪”的声脆响。
痛与痒之间的麻,像羽毛拂过尾椎,电流窜进脊背,狠狠一抖,长出了摇晃的尾巴。
“嗯~哼~”
黎清欢低哼出声,发出的调子转了几转,上身向前猛地一耸差点跌冲出去,脚趾尖都透着发软的红晕。
破风声又起,黎清欢微睁开涣散的眼,眼尾轻抖,俯身在萧沅膝上屁股不自觉上翘,调整着最适合的姿势,状如山丘,准备迎接下一次击打。
见萧沅久未动作,他不满咕哝了几声,忍不住就推了推她绷紧的大腿暗示。
手掌再次落下。
牙齿颤得差点咬伤了舌,终于得偿所愿。
甜蜜的惩罚,于他更像是奖励,余味无穷。
砧板上撅动的鱼成了块没骨头的软肉,全瘫了下去,哭抽了两声,眼角还残着泪。
黎清欢缓了一会儿,萧沅还是不跟他说话,他才转过头,抽着鼻子道:“我就是不想你领别人回家。”
柳沧澜跟他说,就算没有他,也会是别人,或者不止一个,总能达成目的。
如今机会先给了他,让他做选择,说否要走这条路。
他四肢并用攀坐上来,讨好亲吻着不为所动的女人,蛮横道:“我不想别人像我这般亲你。”
萧沅终于开口:“别的女人三夫四侍,我凭什么就只能有你一个?”
黎清欢哑口无言,哼哼两声,抱着她瓮声道:“反正就你不行…”
四目相对,黎清欢发现了萧沅蓝眸深处藏起的笑意,才知她根本就是在逗他。
羞恼之下气得要走人,又被萧沅捞回来,倒也没哄,训道:“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起来。”
黎清欢心里头甜不滋儿,嘴角翘得老高,听见萧沅咳嗽才又丧了脸,担心道:“你没事吧。”
“无碍,”萧沅扯扯他的脸皮,“怎么,怕我死?”
黎清欢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出凶意。
萧沅妥协,吻住他的额头无奈道:“要留下来,那就别再背叛我罢。”
“我何时背叛过你,也就第一次,我跟你还不熟,”黎清欢心虚应着,半路又不放心问道,“若我不小心又背叛了你,你待如何?”
萧沅淡淡瞥了眼黎清欢,这样的眼线若换了别人,拉出去剁了喂狼狗都是轻的。
一切尽在掌握,她早和罗珩有所计划。
只是没想到柳沧澜会让黎清欢来担这个转手的角色,想利用她的男人推她上绝路,自己置身事外。
她可以选择交出有利于罗珩的信息,但绝不容许身边人的背叛。
柳沧澜这个男人确实聪明,却爱自作主张。
用她却不信她,长在富贵里的人总有这种通病,罗郁想用毒拴住她,柳沧澜想用男人捆住她的手脚。
可她偏偏两条路都不想选,她的命从来由己不由人。
她耸肩轻松道:“那就惩罚你好了。”
黎清欢乐观一想,若是今天这样的惩罚,他也甘愿受得。
其实他答应柳沧澜,也是觉得萧沅跟着罗郁讨不得好,又没前途,白费劲。
连他都明白的道理,萧沅怎么会不懂呢。
萧沅做得那些事,他多少有些耳闻,若罗郁输了,萧沅定也不会有好下场。
他想为萧沅留条后路,柳沧澜说只要他应了,就会放过萧沅,放他们走。
萧沅吮住他的嘴巴,扰乱了他还没来得及冒出来的伤感,气息紊乱。
“安心跟着我便好。”
黎清欢用力点头,承受着愈发激烈的吻,他的萧沅总是无所不能。
而他只知道一门心思喜欢萧沅。
第65章 纷扰你记得回来就行了
大皇女府,自罗珩出了京城,幽都里的事儿全权交在了柳沧澜手里,包括调遣她私兵暗卫的权力。
柳沧澜是她的后背,也替她解决一切后顾之忧。
这日还算清闲,柳沧澜窝在大皇女府,主卧的榻上晒太阳安神,桑宁亲手做了碗甜羹来找他。
柳沧澜是罗珩定好的主君,一损俱损,而桑宁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却也算是面上大皇女第一个收进府里的男人,两人的关系微妙却算不上差。
“你倒是好手艺。”柳沧澜依旧身着绯色女装,飒爽干练,不算友善地看着站在他对面,温和不露锋芒的姝丽男子。
“奴没本事为她分忧,便只好在府里做做这些,柳公子辛苦。”
这话体贴,根本挑不出错来。
当初罗珩带他回来,虽说是个幌子,柳沧澜看得出她心里肯定欢喜。
进退得体,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不过分妄想,也不会给他招来麻烦。
柳沧澜看了眼他平坦的小腹,平静道:“待她回来,叫她正式入了你的籍。你跟了她这么久,还担个奴籍像什么样子。”
桑宁惊讶抬头看他,头回在他面前出现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忙跪下拜谢道:“多谢柳公子。”
“起来吧,”柳沧澜抬抬手,哼笑,“谢我做什么,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我不允,难不成她能一辈子不给你脱籍?就我们两个勿需多礼。”
桑宁失笑,又坐了回来。
其实柳沧澜看着不近人情,其实心地最软,跟罗珩走时说得一样。
若不是因为同一个女人,他们身份地位悬殊,也不会有机会坐在一处。
桑宁主动开口道:“柳公子是聪明人,奴也不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假的真不了,奴这身子年少时就毁了,生不得孩子,奴这辈子怎么也越不过您去。”
在柳沧澜眼中,罗珩宠幸个男人其实算不得大事,只要她有分寸,别让那男人,或者将来那些人的孩子来碍着他的眼就行。
不然他自会亲手收拾处理。
他非良善之辈,好在目前这几个还算安分。
“既她对外说你有了便有了,也算给你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用跟黎二公子一样被送回去,”柳沧澜安慰,“等安稳下来,我请太医来给你诊诊,总归能留下些骨血也是好的。”
桑宁动容。
天渐凉了,柳沧澜还是持着折扇,上头悬着块白玉,与罗珩身上带着的是一对儿龙凤。
他略顿了顿,对桑宁道:“乌柳巷也去一碗吧。”
说来,黎清欢被送给萧沅,起先并也未真的起什么作用,偶尔小打小闹,偷偷写纸条告知柳沧澜萧沅晚上又要去哪儿宴客了,宴了谁,哪些人作陪。
有用的消息极少,反正也没人管他。
黎清欢觉得这些根本算不得背叛,把萧沅的话记得很牢,他了解萧沅的性子,并不想坏了她的规矩。
每天在萧府他就是找闻辞说说话,再和住在后院的许卿争点没必要的风头,醋意满满。
闻辞揶揄:“还没嫁进来,便长了主君的威风。要是等以后,整个萧府的男人不都得被你全部赶出去。”
“我又没主动找他的茬,”黎清欢不忿,“是他,非要叫那个小仆天天在外窥着我,烦死了。”
萧沅并不会去许卿那儿,但也是好生养着,也不至于短缺什么,由此助长了些不该生的心思,但也只限于内宅之斗,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上回我在花园里找若梅姐姐问铺子采购的事儿,他也要旁边听上几耳朵。”黎清欢抱怨,府里还是就他一个好,他可没本事像柳沧澜一样。
直到那日许卿娇媚柔弱跪在刚回家的萧沅腿前指责他的恶行,他才生出那么点后悔。
萧沅为给许卿做主,当中全府人的面严词教训了他一顿,说他蛇蝎毒夫、心胸狭窄,把有的没的罪责都怪罪到了他身上。
大门敞着,连门外的路人都听到了动静,向里头张望。
黎清欢涨红了脸不敢反驳,含着泪挨骂。
可晚上抱着他在腿上哄的也是萧沅。
黎清欢泣声诉苦:“我哪里克扣他了?就是李管家请了裁缝送来做冬衣,我先选了料子没跟他说,他那么有能耐,怎么连这都不知晓。我看他分明故意陷害我,你怎么还送他回房。”
萧沅瞧着他气急败坏的脸,差点笑岔了气,接连咳嗽起来。
黎清欢赶紧抹抹眼泪,正色看着她忧心问:“你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快了。”
是快了。
马上立冬,北境的宿真族撑不了多久。
韩兆廷战胜的消息不断传回,不日就要班师回朝。
罗珩的拥立者变得更多,纷纷等着她们凯旋。
新旧更替,势不可挡,幽都的气氛也变得更加紧张。
萧沅突然问:“你喜欢北方吗?”
黎清欢苦着脸:“比幽都还北吗?”
萧沅挑眉不做回答,想看他的反应。
沉着权衡了几番,黎清欢便开心抱着她的腰道:“我更喜欢南边,不过若是跟你在一起,南边北边都可以。”
好像就只是闲来无事问了一遭,萧沅后来也再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回来得倒是越来越晚了,偶尔还带着伤。
黎清欢这才没忍住,琢磨起柳沧澜说过的那个账本的事儿。
他白天无事,就在卧室里摸索,这么重要的东西萧沅肯定不会随手乱扔,更不会随身带着。
可他找来找去,也没发现屋子里有什么机关,还被萧沅撞见过一次他鬼鬼祟祟的模样。
没多久那账本就从萧沅需要换洗的衣服里掉了出来,就像自动来找他的一样落进了他的手里。
倒也没急着拿给柳沧澜,黎清欢在手里捂了两天,也细细看了里面的名册。
那里头的名字一个个还对应着官名,数目惊人,他母亲黎远帆的名字赫然其上。
虽一知半解,黎清欢也知晓东西交出去之后覆水难收。
北方冬天的风呼啸凛冽,黎清欢歪在床边等着萧沅,被炭火熏得昏昏欲睡。
近日他总是越发容易疲累,根本撑不了多晚。
萧沅见他这副阵仗,也是有些吃惊,脱下染满寒气都外袍才走进去。
原本就睡得不安稳的黎清欢惊醒,紧抓住她的手,定定看向她,好像要抓住刚在梦里消失不见的她。
黎清欢耍赖:“你不是说会早点回来?”
萧沅坐在床沿,并不答他的问题,拥着他反问:“今日出门了?”
黎清欢愣住,点点头,看萧沅脸上没有异色才按了按心口道:“去看了看安乐帝卿,他快生了,肚子大了好多。不知道西南王来不来得及赶回来呢,他嫌没人说话,想让我陪他去住几天。夫郎生育,妻主不能在身边陪着真可怜。”
萧沅“唔”了一声,只道:“也好,正好
我近来忙没空陪你。”
见黎清欢一脸落寞,好像她巴不得要赶快送走他,萧沅又笑道:“记得回来就好了,我在府里等你。”
“好,那我就待几天,很快很快。”
黎清欢带着账本出门那天,天阴暗暗的,吹落了他厚重的兜帽。
发丝飘散,他回头看向他这辈子眷恋最深的地方,不管如何他总会回来的。
就算是刀山火海,跟萧沅在一起就好了。
然事情总不如他意。
他交出去的那本帐果然有效,半真半假的传言流入民间,也加速了事态的发生。
罗珩得胜而归的军队离京还有三日路程,大皇女府、柳府,甚至安乐帝卿府等跟罗珩相关的官员府邸都被大量来路不明的官兵围了起来。
私兵不入幽都圈是惯例,正如当初若非事发突然西南王的军队根本入不了涿州城。
这支军队凭空出现,而宫里掌着整个皇都守卫权的罗琼也默许了这一行为。
第66章 眷恋终究有了软肋
事发之前,黎清欢也是惶惶然,缩头乌龟一样在安乐帝卿府观望了几天,托着喜鹊传去萧府试探性地传了好几次话,生怕萧沅不肯再理他。
他不无沮丧地想着,萧沅再笨肯定也知道账本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说不定还会责怪都是因为他才坏了事儿。
不过没关系,黎清欢想着萧沅就是表面凶,最多也就是吓吓他,再被她训两句。
直到闻辞到帝卿府给他送冬衣,眉间愁云密布,话语间也多是不耐,也半句没提起萧沅的境况,萧沅也未像从前一样问黎清欢过得如何,好似把他忘了一般。
最近萧府的日子并不好过,闻辞并不管女人在外头做什么事情,可最近不止萧沅,白若梅和他姐也都来去匆匆,外面世道不太平。
依他所想,趁现在放弃一切回老家还来得及,银子够花就行,凭萧沅的本事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因此对着代表皇都纷扰的黎清欢也没了什么好脸色,终究他打心底认为他们和黎清欢不是一类人,也理解不了萧沅的抱负。
与其深陷其中,不如割袍了结,早日摆脱。
没想到黎清欢抿抿唇,转身就收拾起了小包袱,要跟着闻辞一道回家去,想着萧沅要是不肯他进门他就抱着柱子耍赖。
罗湜那边没说什么,却遭到了柳沧澜的反对。
他在黎清欢面前说得直白:“萧沅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以后不管罗珩胜还是罗琼赢,肯定要拿她开刀,你跟着她能有什么好的。不如我替你重新找个女人,那个经常来找你的探花娘,如何?”
黎清欢不知该先反驳他那句话,只坚持道:“反正我就要走!”
“这可由不得你。”
黎清欢被重新“请”回了安乐帝卿府。
罗湜月份大了,渐渐管不得什么事儿,听黎清欢来回一抱怨,笑叹道:“就她们瞎折腾。”
若说先前他还忧心,现在有母皇父后镇着也就安心养起胎来,早知道就跟着孟箨回西南了。
他这两个妹妹一个成日笑嘻嘻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一个看着温润如玉实则心思深沉,哪个都不是省心的料。
两虎相斗,势必要有一伤,宋家那附骨之毒也得剜出骨头来才能彻底刮干净。
罗綦时而叹,若罗湜是个女子,哪儿还有他两个妹妹什么事儿。
但罗湜不便插手柳沧澜的打算,只安慰黎清欢道:“没事儿,等风头过去我派人送你回去,他不敢拦。明儿七娘和你阿行叔叔会来,你不等见见她们再走?”
黎清欢无奈应了,说再留一晚上,萧沅肯定恨死他了。
他怕再晚,萧沅真气急了要丢下他怎么办。
而萧沅事前也曾亲自去找过柳沧澜一趟,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若被人看见又要惹出多少闲话,可她还是来了。
“你要把人带走,”柳沧澜先做不解,接着直接道,“带回去又有何用?如今这种形势,你自身难保,确定你能护得住他?不若让他留下,萧掌柜且去先做自己的事儿,我自会安排好他,也不会苛待了他。”
萧沅并未露出半点不悦,拱手道:“总归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劳柳公子操心。”
只闻柳沧澜嗤笑一声,伸手指向门外:“人我暂时扣下了,萧掌柜还是请回吧。”
她叹:“柳公子还是不放心我。”
两人不欢而散,然此后萧沅倒是因着没先把黎清欢接出来有些庆幸。
她跟在罗郁身后,皱了皱眉。
这么多兵马入京之事罗郁连她也一直瞒着,也未曾见有任何动静。
“萧掌柜很吃惊?”罗郁阴恻恻看向萧沅,“连你这样神通广大的人,竟也有不知晓的时候啊?”
萧沅摇头,谄媚笑道:“王女运筹帷幄,小人实在敬佩,小人要跟着王女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话间,咳了两声,她继续道:“王女即将心想事成,我这毒?”
若无账本的事儿,宋洵也不会如此心急,要趁罗珩归来之际下死手。
这本账到底是从谁手上传出去的还难说,宋洵和罗郁双方都在扯皮,虽为同盟,谁又知晓对方真正的心思呢。
况且罗郁正值用人之际,萧沅决计不会背叛她,除非她真的肯为了罗珩不要命。
罗郁看了眼萧沅:“这才哪到哪儿,还不急。这一半的毒本王看也暂时要不了萧掌柜的命吧。”
萧沅不再躬着身子,笑答:“也是。”
被围起来的帝卿府门口,宋洵亲自领兵示威。
罗湜先出来发了一通火,他府上并非没有好手,可他实再不愿先一步和罗琼对上,伤了情分。
宋洵远远瞧着那个跟他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安乐帝卿,只觉得痛快淋漓。
晏行压了他几近三十年,如今终于有机会狠出了这口恶气,让他的女儿们自相残杀,再夺了罗綦的天下。
罗湜被挡回后院便动了胎气,亟待临盆,黎清欢一直伴在身侧。
晏行担忧儿子之余,不免看了看自家脸色实在难堪的妻主,说不出抱怨的话,只好静坐在她身边陪伴。
“罗琼这死丫头,真敢用宋家。”
还有罗郁那不成器的东西。
虽有孤注一掷的决心,却信错了人,妄想靠外人来争她的权。
耳根子太软的下场,任谁都能从她身上图谋些什么,实在非皇帝之材。
“当年虽是你不让她娶宋挽,若她坚持,情愿放弃大统接受封地,带人往楚地双宿双飞,你又怎么会为难,谁想后来却怪上了你,”罗綦沉着脸讲出晏行一直埋在心里不愿提及的事儿,“不过我看,她若真放弃了皇位,宋挽也不见得愿意嫁给她。”
“谁人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无上权力,”晏行慨然,隐隐伤感,可年岁大了又不愿落下泪来,故作俏皮道,“你愿意?”
罗綦振振有词:“不过这天下老娘自己挣来的,自是与她们不同。”
帝王家最是无情,为了这份权力可母女、姐妹相残,晏行生在宫里长在宫里,深谙此理,却不愿自己的子女如此。
罗綦揽过晏行:“放心,我有数。总要陪她们演完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