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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宋泽兰得知自己一觉睡到中午,且待会儿还有客人上门,都顾不上……

宋泽兰得知自己一觉睡到中午,且待会儿还有客人上门,都顾不上羞恼了,匆匆忙忙起身收拾妥当后就出了卧室。

她面儿上淡然,但那略显慌乱的背影怎么看都像是在极力证明祁幼安胡说八道,两人昨晚根本什么都不曾发生。

祁幼安嘴角一直噙着坏笑,被她抛下了也不恼,悠哉悠哉穿着衣衫,又不紧不慢洗漱一番,晚了约莫小半刻钟才露面。

饭厅里已经摆上了冒着热气的暖锅,和各种处理好的荤素菜品,赵大娘还在厨房里捣腾炒菜,有两个不善厨艺的嬷嬷正在摆放餐具,见着祁幼安过来,本就带着笑容的脸上愈加殷勤,“大小姐快来坐下,饭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许是院子里的人都知道祁幼安喜欢黏着媳妇儿,另一个嬷嬷随即也笑道:“少夫人在厨房里跟赵管事说话,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祁幼安被戳中了心思,轻咳了声,来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今日我们不饮酒,泡些茶水即可。”

这些嬷嬷都是经宁芳挑选后送过来的,对祁幼安言听计从,听她这么吩咐,便也照做。

一会儿功夫,就泡好了宋泽兰颇为喜爱的花茶。

祁幼安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吹了吹芳香扑鼻的清透茶汤,刚饮了一口,便听到脚步声渐近。

下意识看向门口,便看到她媳妇儿正带着一行人走过来,温婉含笑举止间尽显从容有度,对上她的视线,却是不露痕迹嗔了她一眼,似是在告诫她不要再乱说话。

她咧开嘴笑的更开心了,放下茶杯起身招呼众人坐下,宁秀、席景盛、赵柠溪、赵雪生、梅清钰和陈成业都应邀来了。

陈成业脸上还带着被祁幼安前夜打伤的淤青,却一如既往笑的粗犷豪放,熟络在她身边坐下,将手中提着的两坛酒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昨夜少将军不过去,宁秀中途还走了,留下俺们几个也难以尽兴,今儿个还请少将军和大家伙赏脸,敞开了肚皮喝,喝他个不醉不归。”

几人纷纷笑着附和,连向来冷着脸不给人好脸色的梅清钰和乖顺的赵雪生也赞同点头。

祁幼安便笑不出来了,尴尬地轻咳了声,伸手拦住准备开启酒坛的陈成业,“陈将军,我媳妇儿近日身子不太舒服,闻不得酒气,今天还是不喝了,等改天吧。”

宋泽兰正在低声吩咐一旁的嬷嬷去厨房端热菜过来,乍然听见她的话不由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惜即便此刻出言阻止也已晚了。

陈成业一脸不太相信地看向宋泽兰,他旁边的宁秀却是神色微凝,试探着开口询问:“少夫人可还有别的不适?比如碰不得荤腥嗜睡之类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宋泽兰,目光停留在她的小腹。

冬日里穿得厚实,宋泽兰也没显怀,根本看不出什么。

但她还是羞得不行,下意识用手遮挡,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找块儿破抹布把祁幼安的嘴巴堵起来,让这混蛋不要乱说话。

如果可以,她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得了吩咐的嬷嬷也没离开,肉眼可见地惊喜看着宋泽兰,“少夫人,您……您该不会是有孕了吧?”

若是少夫人有喜了,必然要回府养胎,那她们这些嬷嬷自然也能跟着回去与家人团聚过年了。

老嬷嬷此言一出,落入祁幼安耳中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她脑子里正思索着她媳妇儿近日有没有宁秀口中那些症状呢,就被这疑似喜讯的好消息砸得蓦然一愣,继而喜色爬上眉梢,忙道:“雪生,你快去帮我请个军医过来。”

赵雪生飞快应了声,拔腿就跑,一时宋泽兰只觉骑虎难下,喜脉寻常大夫都摸得出来,若是她否认有孕,待会儿被揭穿了众人即便不觉得她故意骗人也十有八|九会认为她是个庸医,可若是承认,那小将军就发现自己欺瞒她了。

她不自觉攥紧了袖口,强撑镇定,在几息后豁出去了般温声道:“不知,前几日确有些不适,不过早已无碍,嬷嬷莫乱猜测,免得少将军空欢喜一场,还是等军医看过之后再说吧。”

虽说宋泽兰平日里并不摆什么少夫人的架子,但终究是主仆有别,在嬷嬷心里,她始终是主子,主子说了是胡乱猜测,做下人的但凡识趣点儿,也该知道闭嘴了。

眼下这嬷嬷便领悟了她的意思,不再多言,倒是桌上几人仍七嘴八舌讨论着她有无身孕,祁幼安听得心花怒放,一脸傻笑搀扶着她坐下,“没事儿我心态很好的,你怀上孩子我高兴,没有怀上我也不会难过。”

她声音低了几分,又说道:“哪怕一直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在我心里,媳妇儿你最重要。”

眼见着刚平复下来的羞耻又要卷土重来,宋泽兰没忍住嗔怪地瞥了她一眼,但到底是体谅她的心情,已经伸向她腰间的手缩了回来,转而给自己倒了杯花茶,垂着眼眸轻轻吹拂着茶面上飘着的一缕缕热气。

可某个没眼力劲儿的傻子就像是铁了心不让她维持淡然,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问着她累不累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把她逼得好气又好笑,渐渐的竟也恢复了平常心。

不仅能淡然自若应对七嘴八舌的询问,来自梅清钰口无遮拦的调笑她也轻易接下,饭桌上虽无酒暖场,却也热热闹闹氛围极好。

宋泽兰不曾用早饭,祁幼安怕她饿怀了,趁着军医还没来,一个劲儿给她夹菜,自己倒是没怎么吃。

等赵雪生带着军医回来,宋泽兰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看到来的是李军医,她便放下了筷子,对祁幼安道:“安安,我已经吃好了,先回房,你慢慢吃着,待会儿诊出结果了我让嬷嬷过来告诉你。”

祁幼安哪有心思吃饭,她一点儿不觉饿,整个人激动的不行,“我陪你!”

她比宋泽兰更先站起来,一边扶住宋泽兰胳膊,一边出言阻止气喘吁吁正欲躬身行礼的李军医,“军医不必多礼,快过来帮我瞧瞧我媳妇儿是不是有孕了。”

李军医早已知晓少将军夫人便是小宋大夫,来的路上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满屋子他得罪不起的人物后,还是不免慌乱。

祁幼安的话倒是解救了他,他不用一一行礼,匆匆拱了拱手,便跟在两人后面进了内室。

宋泽兰当真不觉得自己有被人搀扶的必要,进了内室便扒开胳膊上那双手,“安安,你去给李伯倒杯热茶过来,李伯匆忙赶过来实在是辛苦了。”

李军医没想到还有这等待遇,一脸受宠若惊地摆摆手,“不用不用,少夫人实在太客气了。”

奈何没人听他的,宋泽兰发了话,祁幼安就像只听话的大狗狗,屁颠儿屁颠儿拎着水壶出去了。

宋泽兰请李军医在桌边坐下,自己坐到了对面,却没有伸出手让他诊脉的打算,而是客客气气说道:“劳烦李军医跑这一趟了,待会儿少将军回来您如实告诉她结果即可。”

已经到了瞒不住的地步,宋泽兰别无他法,她微微蹙眉,思索着该用何种说辞才能让小将军知晓她怀孕后,还能容许她留下来。

李军医颔首应下,一边打量着她的神情,眼中不由多了些好奇与关切,瞧着少将军对小宋大夫挺好的,为何小宋大夫有孕不仅瞒着少将军而且还不见喜色?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道:“少夫人,您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有需要老夫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但凡老夫能帮得上,老夫绝不推辞。”

宋泽兰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切,疑心他是误会了什么,压下愁绪舒展眉目笑了下,“没有,倒是您那边近来可好?”

她将话题转移,李军医便也顺着说起伤兵营近日的情况,聊了没一会儿,祁幼安就带着赵大娘进来了。

不等祁幼安询问,他就立马站起来,脸上笑意满满,“恭喜少将军,少夫人有喜了。”

惊喜来的太快,也太突然,祁幼安唇边的笑意根本压不下去,三两步就来到了宋泽兰跟前,将人一把抱进了怀里,“真是太好了媳妇儿,没想到你真的有了我们的孩子,娘亲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她太过激动兴奋了,宋泽兰明显能感觉她有些颤抖,心底软得一塌糊涂,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是呢,安安,我们的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赵大娘见小两口只顾搂搂抱抱,自己给李军医倒了茶水,笑眯眯道谢,又问了些注意事项,将人送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人,祁幼安将人松开,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亮晶晶,一直看的宋泽兰羞意又涌上心头,嗔怪地去捏她的脸颊,“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祁幼安傻笑不语,为了方便她捏脸,干脆蹲下身子将下巴搁在了她腿上。

小将军的脸颊软乎乎的,宋泽兰爱不释手地捏了一会儿,又去揉她的脑袋,玩得心满意足了才想起正事,“走吧安安,我们该出去了,再不出去就该失礼了。”

“好,”祁幼安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这才准备与她一起出去,“媳妇儿你有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等大家伙儿都吃完饭回去了你也回房好好休息,我让赵大娘她们收拾行李,我也去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明早我就能抽空送你回去,刚好可以和雪生她们同行……”

“……”

计划算是彻底打乱了,宋泽兰心里还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劝说祁幼安,没想到她已经开始为送自己回去做准备了。

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夜还计划着送走林南枝呢,如今却是要先送走她自己了。

宋泽兰无奈地笑了下,“安安,我若不同意呢?我现在不想回去,我是大夫我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等孩子月份大了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勉强自己留下来。”

她说着,垂首轻轻抚了抚小腹,柔和的声音里染上了些许笑意,“安安,她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儿,我又怎会容许她有一丁点儿闪失?”

她将‘心心念念的女儿’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这般调侃祁幼安,自然是想起了当初祁幼安为了让她嫁给自己而顶着乖巧老实模样编造的弥天大谎。

“咳咳……”

祁幼安瞬间领悟,一时都不知道该说她媳妇儿什么好了,说她的宋姐姐善良吧,这都过去多久了还不放过她,可若说宋姐姐坏,明明几个月前就已恢复前世记忆却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莫不是怪她倒霉,自己送上门了?

“安安,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怪你。”

宋泽兰眼眸弯起,笑意盈盈瞥了她一眼,祁幼安心虚地不行,脸又热了,“咳咳,谁让媳妇儿你油盐不进的,你要是早松口嫁给我,我哪会儿骗你?”

眼见着她胡搅蛮缠怪到自己头上,宋泽兰真的又好气又好笑,反问道:“我若是那般容易被人哄了去,又如何能成为你的妻?怕不是还没踏出京城地界就被人骗走了。”

“……”

祁幼安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自家媳妇儿说的很对,不然依着她媳妇儿那般温温柔柔的模样,早被坏人拐回家了。

她讪笑着,在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攥紧了宋泽兰的手,不让宋泽兰再往前走了,眼神里带上了几分祈求,“媳妇儿,你安心回去好不好?且放宽心,我有你和娘亲,如今还有了孩子,没有人比我更惜命了。”

往常她稍稍装一装可怜,宋泽兰几乎都会软了态度顺她心意,可这次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万分酸涩,根本张不开口说一个‘好’字。

她抿着唇瓣,沉默看着祁幼安许久,倒是祁幼安先败下阵来,轻叹了口气,将人揽入怀中,“媳妇儿,听话好不好?你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我根本照顾不好你,连你有孕了都不知道,我……我其实不想说出口,但我真的很愧疚,很对不起你,或许我就应该听娘亲的,那样就可以在家里一直守在你身边陪伴着你,做一个称职的好妻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有孕了还要跟着我吃苦受累……”

宋泽兰听着听着,实在听不下去了,又是气恼又是心疼,脑子一热,张口便咬在了祁幼安肩头,骤然传来的刺痛感让祁幼安一下子没音儿了。

懵了片刻,祁幼安没有闪躲,倒是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了些,一副乖乖任她继续咬下去的模样。

宋泽兰却是在咬下去的时候就后悔了,后悔自己昏了头,耳尖微热缓缓松了口,“不必送我,明日我跟她们一起走。”

她是自愿的,从不觉跟着祁幼安来平崖山是吃苦,但见祁幼安铁了心,争辩已是无用索性便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饭厅,众人已经吃好了,也已得知了宋泽兰有孕的好消息,不欲打扰,道贺后纷纷告辞。

不过祁幼安有军务要托付他们,请他们去了书房议事。

门关着,赵大娘也不好去打扰,便去敲卧室的房门,“少夫人,方便老奴进来吗?”

宋泽兰心绪不佳,自众人离开后便回了卧室不见人影,因此赵大娘欣喜的语气里不免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她总觉得少夫人兴致不高,但想不明白这么大的喜事少夫人有什么不高兴的,进了屋,见宋泽兰在整理衣物,便当自己多想了,笑呵呵走过去,“少夫人您快去歇着,这些琐事哪里轮得到您亲自动手,老奴来做就行了。”

不等宋泽兰开口拒绝,她便将宋泽兰手里的衣物抢了过来,絮絮叨叨又道:“老奴瞧着这几天都是好天气,应当不会再下雪了,不过还是要当心夜里凉,厚衣物暖手炉都要带上,马车里也得弄舒坦点儿,路上绝不能让您冷着……”

宋泽兰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大家伙儿都是盼着她回去,“嬷嬷你去告诉其他人,我们明日就回去,时间仓促,让大家伙儿都赶快收拾行李吧。”

赵大娘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便将手上折叠好的衣裳搁下,“那好,老奴一会儿再过来收拾。”

临出门,她回头见宋泽兰似乎要去衣柜那里,忙交待道:“少夫人,您还是回床上歇着为好,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一定要注意莫要累着,等老奴回来收拾就好,老奴去去就回。”

宋泽兰哑然失笑,无奈答应下来,赵大娘这些安心出去了。

一下午的时间,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祁幼安更甚,晚饭都没顾上吃。

回到后院时已经夜深了,看着漆黑的卧房,祁幼安心虚的很,她媳妇儿今天被她惹生气了,不仅说了不让她送,散席的时候甚至连个余光都没施舍给她就直接走了,也不知会不会给她开门。

站在门口踟蹰好一会儿,祁幼安决定翻窗进入,如此既不用担心媳妇儿不给开门,也不担心吵着媳妇儿休息。

她想得倒是美,奈何窗门紧闭推了又推,仍是纹丝不动,只得去敲门。

宋泽兰躺在床上并未入睡,听到脚步声便想晾她一会儿再开门,却瞥见了窗前忙活的黑影,顿觉好笑。

她唇角不自觉勾起,听到敲门声才将笑意压下去,披衣下床打开了房门。

看到她的那一刻,祁幼安忐忑又喜悦,低低唤了声媳妇儿。

宋泽兰气她非要自己离开,却也知晓她如此是心疼自己,心里憋闷着的一口气倒是随着她犯蠢的举动消了,但一时半会儿并不想理会她,开了门就自顾自往回走。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祁幼安忙不迭扶住她,“媳妇儿,是我不好,以后我早些回来,不让你再摸黑来给我开门了。”

以往都是留着一盏灯的,而且,还有这个‘以后’也不知到何时了。

宋泽兰抿了抿唇,心底又不舒服了,沉默着推开她的手。

祁幼安嘿嘿笑了声,死皮赖脸又缠了上去,“宋姐姐,我知道你肯定不生气了,不然你就不会给我开门了。”

“……”

宋泽兰有些无奈,外面那么冷的天,站一会儿就罢了,怎么可能一直不给她开门?

却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气消了,便忍着没有接话,挣脱她的手往床边走去。

她目盲过一段时间,对于黑暗也颇为适应,顺顺利利来到床榻边躺下。

倒是祁幼安不放心她,在旁边虚虚护着她,反而磕磕碰碰撞了好几下,疼的眉头都皱了皱。

不过这点儿疼痛对祁幼安来说算不得什么,她浑不在意,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只是如何才能让她媳妇儿消消气,别不理她。

忽而她灵机一动,膝盖一弯跪了下去,“媳妇儿,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宋泽兰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得眉心一跳,来不及多想就要掀被下床扶她,“安安你快起来,好端端的你这是作何……”

她急了,祁幼安却一脸得逞的笑了,抬手拦住不让她下床,“我不起,除非媳妇儿你原谅我。”

“胡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安安你没有错,是我不想回去无理取闹罢了,你……你不必如此。”

宋泽兰还是想要拉她起来,奈何力气根本比不上祁幼安,被祁幼安一只胳膊压在胸前的被褥上,便无论如何使劲儿也挣脱不开。

乌漆麻黑的室内,祁幼安隐忍着坏笑,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那媳妇儿你还会不理我吗?”

“……不会了,”宋泽兰算是被彻底拿捏了,轻叹了口气,“厨房里给你留了饭菜,你自己去热一热吃了。”

“太晚了,明日我早些起来多吃点儿补回来就是行了。”

累了大半天,祁幼安也不想再折腾,三两下脱了衣裳上床,趁热打铁将媳妇儿抱进了怀里,如她所想,确实没遭到拒绝……

第122章 次日,天微微亮,一行千余人的队伍便自北门出了城,渐渐隐……

次日,天微微亮,一行千余人的队伍便自北门出了城,渐渐隐没在了浓雾之中。

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快,前方是骑着马徐徐前行的祁幼安与赵雪生,跟在她们后面的是整整齐齐训练有素的步兵,而宋泽兰和嬷嬷们的马车则在步兵队伍中间。

车轮悠悠碾压过尚未消融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缓慢沉稳,似乎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马车上,宋泽兰怀里抱着暖炉闭目养神,时不时将厚重的车帘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去,与她同乘一辆马车的梅清钰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饶有兴趣地勾起了唇角。

在宋泽兰又一次掀开车帘的时候,她撑起斜躺着的身子,懒洋洋地开口:“呵,这就心疼了?再怎么看着细皮嫩肉不也是个实打实的乾元君吗?你还担心她受不住这点儿冻?”

宋泽兰闻声回头看向她,见她目光正落在自己小腹处,耳尖不由一热,却也没忘了替祁幼安说话,“你若去坐后面的马车,安安便连这点儿冻也不用受了。”

宋大夫一向脾气温和,难得被她呛了下,梅清钰先是一愣,继而笑意又深了,“这也不能怪我,谁让阿姐的马车要比后面的马车舒适呢?铺得又软又暖,怕是祁少将军压箱底的兽皮都给用上了。”

“……”

还真教她说对了,宋泽兰无言以对,指望她记着点儿小将军的好是不可能了,索性便闭上了眼睛假寐不再理会她。

耳根子却也没清静一会儿,梅清钰的声音再度响起,“阿姐实在心疼她的话也可把人喊进来,我不会介意的。”

“……还是不必了。”

避嫌其次,更重要的是两人在一起又要吵闹不停,宋泽兰稍稍想一想那画面,就开始头疼了。

“既如此,那就不能怪我了。”

梅清钰蹭马车蹭得心安理得,白日里同乘就算了,到了夜间休息她也赖着不下去。

雪天路不好走,加之顾忌宋泽兰孕初期胎儿不稳,从平崖山到佑宁城,原本两日的路程整整走了四日,祁幼安也整整四日没有跟宋泽兰一起睡,只白日里说过几回话而已,怨念不可谓不深。

快入城时,她调转马头来到了马车旁边,一脸冷漠地拉开了梅清钰这一侧的车帘,“下去,我们不同路,你该去北济城了。”

“你说什么?”梅清钰凤眸眯起,顺着掀开的缝隙看了眼天色,“急什么,在城中休整一晚,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那你也要下去,将士们辛辛苦苦护送你一路,进了城不得由你安排他们的住宿和饭食吗?”

祁幼安说得理直气壮,趁着梅清钰呆愣之际,还冲里侧的宋泽兰挑了挑眉,无声唤了句媳妇儿。

这几日没有信香安抚,且基本上都是在马车里度过,宋泽兰状态不是很好,眉间隐隐透着疲惫,不过还是强撑精神勾起一抹浅笑,“实不相瞒,安安手中半个铜板也无,这之后的开销确实需要钰妹妹自行负责,钰妹妹若是不愿,便让他们回去吧。”

梅清钰闻言,目光从祁幼安身上移开,落在了她脸上,确定她不是在说谎后便不厚道的笑了,“一个乾元君穷成这样……阿姐你是怎么好意思让她出门的?”

随即她又看向祁幼安,“可怜的小乾元,不如你休了阿姐娶我吧,我可以一天给你两个铜板,花不完也没关系,可以攒起来。”

“你大方?两个铜板能干什么?讨价还价买个肉包子摊主还得骂我穷鬼。”

祁幼安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如果不是看出她在开玩笑,早翻脸了。

“那三个?”

梅清钰跟她斗嘴倒是乐此不疲,不过宋泽兰没让她们继续下去,“时候不早了,还是尽快入城吧。”

经过短暂商议,祁幼安如愿以偿坐进了马车,与嬷嬷们先行一步,梅清钰与赵雪生则整肃队伍,终于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顺利入城。

城中几家客栈加上梅清钰的府邸,挤一挤还是能容纳下全部人的。

祁幼安并不操心他们,上了马车便跟宋泽兰商议着要给她娘亲一个惊喜。

离家许久,宋泽兰亦是想念她娘的,她依偎着祁幼安怀里,透过掀开的帘子看着熟悉的大街小*巷,回家的喜悦仿佛已经治愈了赶路带来的不适。

她唇边不自觉勾起清浅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愈加温婉清雅,祁幼安让她回府后先不要下马车她也听话地答应了。

宁芳只收到了祁幼安她们冬至那日寄回的信,压根不知晓她们今日回来,下人欢欢喜喜来报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也明白下人们不敢骗她。

她回过神儿便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吩咐丫鬟嬷嬷去收拾祁幼安她们的院子,一边脚步匆匆前去迎接,路上还不忘让人去告诉宋母这个好消息。

车夫得了祁幼安命令,入了府门直接朝着后院而去,恰好与宁芳打了个照面儿。

不等宁芳发话,车夫便勒住了缰绳,宁芳上前急切道:“你家少将军和少夫人都回来了吗?”

车夫是军中之人,哪怕眼前人是大将军的夫人,少将军的亲娘,他也只依祁幼安的命令行事,当即便跳下马车拱手道:“回夫人的话,只有少将军回来了。”

“是吗?”

宁芳一脸狐疑,明显不信,却不等她再说什么,祁幼安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向她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娘亲,我好想你。”

看到她身影的刹那,宁芳眼眶就红了,在她后背上重重拍了下,“小兔崽子,你怎么回来了?”

这点儿痛对于祁幼安来说不痛不痒,她笑得蔫儿坏,“不是说了想您吗?就偷偷跑回来了,娘亲不想看到我吗?”

宁芳深深吸了口气,又低骂了声小兔崽子,“兰儿呢?兰儿当真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祁幼安分化后个子往上窜了一大截,抱着宁芳像大人抱着小孩似的,把她娘亲遮挡得严严实实,宋泽兰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只看到了自家婆婆一双手,无声地笑了起来。

祁幼安正想糊弄过去,宁芳已经用力推开她,嘴里骂骂咧咧,“老娘不信,小兔崽子就会骗我,你都回来了兰儿还留在那里做什么?替你带兵打仗么,你要是敢做出这种混账事儿老娘打断你的腿……”

正说着,宁芳看到了马车上探着身子笑望她们娘俩的儿媳妇,瞬间神色惊喜,忙去接她下马车,“兰儿,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安派人去接你们。”

娘亲大人都去搀扶媳妇儿了,祁幼安怎么可能傻站着,她也很有眼力劲儿的,三两步上前握住她媳妇儿另一只手,娘俩儿一左一后扶着宋泽兰从马车上下来。

作为晚辈,宋泽兰能接受祁幼安照顾她,却有些羞于自家婆婆这般伺候,耳尖都不自觉红了,待脚下站稳后,便向宁芳欠身行了一礼,“娘,您莫生气,方才安安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所以才会让我晚些露面。”

“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宁芳抬手制止她行礼,转而给了祁幼安一个白眼儿,没好气道:“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回个家也那么多戏。”

祁幼安摇了摇头,故作高深莫测回道:“不是小兔崽子了。”

“你还敢跟老娘顶嘴?”宁芳眼睛一眯,威胁意味十足,“别以为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老娘就不敢打你了。”

“娘亲,你别生气,”祁幼安不慌不忙地用眼神示意她看宋泽兰的小腹,“小兔崽子在这里呢。”

“什么意思?”

宁芳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过去,宋泽兰却已秒懂,白皙的脸颊霎时红透了,偷偷瞪了眼祁幼安,祁幼安笑得蔫坏儿,坦然迎上她谴责的目光,“媳妇儿,我说的不对吗?”

“……”

宁芳被她俩弄得一头雾水,还想出声再问,就被王嬷嬷从身后扯了下袖子,“夫人,您还没反应过来啊,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王嬷嬷呵呵笑着,眼角皱纹愈加明显,宁芳一拍脑门可算是回过味儿了,她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有乖孙女了,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方才算哪门子惊喜,这才是给本夫人的大惊喜啊,小兔崽子可算干点儿好事了。”

主子有喜,按照惯例大家伙儿都有赏赐拿的,在场的丫鬟嬷嬷和小厮们无不跟着高兴,一时周围热闹极了。

宋母在梨儿和小月的陪同下赶过来,最先看到的是外围的一些下人,靠近了才看到被宁芳一脸喜色拉着嘘寒问暖的女儿,心底欢喜,也有些迫切,紧了紧手中的帕子,不等梨儿开口赶人就自己往里面挤,“兰儿……”

她这一开口,下人们纷纷让出路,宋泽兰也听到了她的声音,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过她不是祁幼安那般情绪外显的性子,也做不来长大了还要与自家娘亲搂搂抱抱的行为,只扬起唇角唤了声娘,仔细瞧,才能看出她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欣喜。

外面到底是冷的,而且也马上天黑了,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宁芳先反应过来,一手拉着她,一手挽上宋母的胳膊,娘俩还没顾上多说两句,就被她带着去了自己的住处。

屋里烧着地龙,走进去便感觉到了明显的温度差异,远不是炭盆和汤婆子能比的,祁幼安越发觉得把媳妇儿送回来是很明智的选择。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身子是暖和了,心开始凉了。

不仅她娘亲眼里只有她媳妇儿,待她一向比待亲女儿亲切的岳母大人在得知女儿有喜后,也顾不上她了,都只关心她媳妇儿冷不冷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想吃什么,至于她,就是路边那无人问津的小野花,不嫌她碍事就已经不错了。

一直到用罢晚饭,丫鬟前来禀报她们的住处收拾妥当后,宁芳才想起她这便宜女儿,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媳妇交给她,“幼安你晚上睡在外侧,别睡太死,兰儿有孕在身马虎不得,万一起夜或者哪里不舒服,都需要人照看着点儿。”

对着祁幼安一脸严肃,转头跟宋泽兰说话时又立马笑得一脸慈爱,“兰儿,我已经安排了厨房夜里值守,你若是渴了饿了或者有什么想吃的,就让幼安去说一声,不用怕麻烦,平日里有什么要做的也尽管指使幼安,她敢不听话,你告诉我我教训她……”

在宋母心里,祁幼安比她女儿年纪小些,又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原也不放心准备叮嘱两句,但见宁芳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便觉自己没了用武之地。

于是乎,等宁芳唠叨完,她也只说了句路上慢点儿。

两人走出宁芳她们的视线,祁幼安就一把将宋泽兰拦腰抱起,哼哼着说道:“这还用说?我自己的媳妇儿我能不知道疼吗?”

前后左右皆有提着灯笼的丫鬟,宋泽兰不太愿意被她抱着,可穿得太厚了动一下都费劲儿,闻言当真是又羞又好笑,压低声音回道:“安安,你怎么不当着娘的面儿说呢?而且我瞧着你方才听得也挺认真的。”

祁幼安老老实实认怂,“我不敢,你瞧娘亲对你笑得多么慈祥,我给她当了十九年亲闺女今个儿还是头回见她这么笑,差点儿以为她中邪了。”

“……”

宋泽兰着实没想到她会这么吐槽婆母,咬着唇瓣才没笑出声来,倒是后面有几个小丫头噗嗤乐了,许是怕大小姐丢了面子,很快又各自捂着嘴巴没再让笑声溢出来。

却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祁幼安回过头幽幽扫了眼她们,“别传到我娘亲耳朵里,不然扣你们月钱。”

不过,她娘亲知晓了大抵还要赏她们月钱……

第123章 在路上奔波了几日,两人都有些累,从宁芳那里回来,便洗漱躺下……

在路上奔波了几日,两人都有些累,从宁芳那里回来,便洗漱躺下了。

卧房里很暖和,外面悄然落了雪,她们竟也不知,相拥而眠,睡得很是安稳舒坦,美中不足的是,并非自然醒的。

大清早的,宁芳就与宋母一道来她们的院子,让下人将早饭也摆在她们的院子里,说是不能饿着自家的大功臣,让她们吃了早饭再接着睡。

脸皮薄的宋大夫被这么一打趣,别说接着睡了,用过饭后别说踏足内室了,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就拉着祁幼安出去消食了。

这场雪虽说落了一夜,却不是很大,在地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银白,走过去,也只留下浅浅的脚印。

祁幼安牵着宋泽兰的手,不知不觉逛遍了整个府邸,来到了府门口。

她正打算掉头回去,手却被宋泽兰反手握住,拉着向门外走去,“安安,今日闲来无事,我想去医馆看看。”

“我就知道医馆才是你心头好,至多两日我就要走了你也不全心全意陪着我。”

祁幼安不高兴地哼了声,但在她面前蹲下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也看不出半分不情愿,“上来吧媳妇儿,我背你。”

“那便不去了,”宋泽兰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格外温柔,“安安你想做什么?这两日我都陪着你。”

“啊?”

祁幼安愣了下,她媳妇儿竟然这么轻易改了主意,着实出乎意料了,反应过来她便挑了挑眉,坏笑道:“所以我才是宋姐姐的心头好吗?”

宋泽兰嗔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却听门外忽然传来吵嚷声,抬眸看过去,便见一红一白两个女子正在拉拉扯扯,似乎产生了什么分歧。

那红衣女子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也看到了她,眼眸一亮,用力推了下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似是不备,被她推得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不过红衣女子并不担心同伴摔倒,得了自由后便兴奋地朝着宋泽兰招手,“宋大夫!祁幼安,你俩还记得我吗,我是裘袅袅……”

宋泽兰浅笑颔首,收了视线垂眸看向祁幼安,同时也伸出了手去拉她,“是袅袅和明小姐,安安你先起来。”

祁幼安是个小心眼的,皱了皱眉低声道:“那明少庄主不是不喜与朝廷之人来往吗?现在又来干吗?”

她的不欢迎写在脸上,宋泽兰莞尔轻笑,“许是有苦衷吧,安安你权当不知就好了,来者皆是客,莫这般冷眉冷眼失了礼数。”

祁幼安哼了声,不过随即又一想,得罪她的是明韶华又不是裘袅袅,请人进来坐坐也未尝不可,便与宋泽兰一起走到门口,迎她们入府。

几个月不见,裘袅袅依旧是那么的自来熟,上来便笑眯眯挽住了宋泽兰另一只胳膊,“宋大夫,我和华姐姐刚才可都看到祁幼安蹲下来给你摸脑袋了,没想到啊,宋大夫这么温柔的人也能把妻主治得服服帖帖,改天教教我呗,华姐姐虽然也很好,但她才不会像祁幼安这样听我的话。”

宋泽兰有些羞窘,“不是的……”

她声音有些低柔,刚开口就被祁幼安的声音盖了过去,祁幼安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蠢,这还用教吗?不听话就拿鞭子抽她,抽几次就老实了,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母亲也是,我家祖传的鞭子还在我媳妇儿那里呢,你需要不?需要的话让我媳妇儿先借给你用一段时间。”

后面跟着的明韶华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出言提醒道:“袅袅,莫忘了正事……”

裘袅袅理都没带理她的,认真听完便兴致勃勃地问宋泽兰,“兰姐姐,祁幼安说的都是真的吗?你那鞭子能不能借我用用?”

那鞭子自宁芳送到宋泽兰手中的那一刻,就被束之高阁了。

宋泽兰被气狠或者羞过头的时候,最多也只拧一下祁幼安的腰,何时也不曾想过动用鞭子,忍着羞恼听完祁幼安胡诌,又要应付跃跃欲试的裘袅袅,颇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眼明韶华。

明韶华尴尬地笑了笑,抱剑拱手道:“宋大夫,我与袅袅此来是有事相求,可否找个说话的地方?”

换作其他人,兴许她转移话题就成功了,偏生她的夫人是裘袅袅。

只要是裘袅袅感兴趣的,没有任何人或事物能够让她分散注意力,故而,明韶华再一次转移话题失败了。

裘袅袅不仅没给宋泽兰回话的机会,甚至还觉得有点儿烦,娇俏妩媚的脸上多了几分气恼,回头斜睨了明韶华一眼,“明韶华,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提你的正事?那会儿死活不愿意进来,这会儿倒是比我还急了。”

“袅袅……”

明韶华被她说得再度露出尴尬之色,动了动唇,却也无话可说,只得闭了嘴。

几个月前明韶华身中奇毒尚未解毒,裘袅袅对她温柔体贴处处照顾着,眼下毒解了,倒是凶得很,颇有几分悍妇风姿。

祁幼安看得啧啧称奇,牵着宋泽兰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度,在她媳妇儿略带好奇看过来时,无限感概道:“宋姐姐,还是你好,一直都对我这么温柔,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媳妇儿了。”

宋泽兰哭笑不得,“安安,我不是用鞭子把你抽老实了吗?也算温柔?”

“肯定算啊,打是亲骂是爱……”裘袅袅在一旁抢答,正愁找不到借口的祁幼安连声附和,“对对对……”

四人来到祁幼安她们的住处,宋泽兰让下人上了茶水糕点,又找出宁芳送给她的鞭子交给裘袅袅,裘袅袅收好后才肯坐下说正事。

“我和华姐姐来这里,是希望祁幼安能收留我们一段时间,”裘袅袅叹了口气,看向祁幼安可怜兮兮道:“你杀了我三皇姐对吧?她师傅是我们西越的大巫师,眼下已经来了东启,不仅要替她报仇,还要抓我回去做下一任大巫。我真的不想回去,一旦回去了,我跟华姐姐就再也没有可能了,还要受那老巫婆荼毒,好歹咱们也有些交情在,祁幼安你应该不忍心我以后过得凄凄惨惨日日以泪洗面吧?”

祁幼安差点儿忘了她与裘媚儿是姐妹,因这一席话又升起了戒备,对上卖惨的裘袅袅也没有心软,“……”

裘袅袅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仍是沉默,灵光一闪,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宋泽兰,“宋大夫,兰姐姐,你心地善良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吧?”

宋泽兰确实不忍拒绝,斟酌着问道:“我和安安皆不了解你口中的大巫师,若是对付了她,可能让你以后不必再躲躲藏藏过日子?”

裘袅袅重重点头,“不过还是需要躲一阵子,兰姐姐你有所不知,在我们西越,大巫地位超然身份尊贵仅次于女皇,若是大巫师死了,母皇坚持不了多久就一定会另择大巫,到那时我就彻底自由了。”

说来,也是祁幼安害得……

尚在襁褓中她就被大巫师那个老妖婆预言与巫术上极有天赋要收她为徒做下一任大巫,好不容易出了个野心勃勃的三皇姐阴差阳错抢着当了大巫师的徒弟,没成想三皇姐命不够硬,竟悄无声息死在了这个混蛋手里。

这般想着,她又幽怨地瞪了眼祁幼安,祁幼安忽然就被她看的心虚了,“行行行,你俩把大巫师杀了我就带你们去军营躲一阵子行了吧?”

这回倒是抱着剑的明韶华开口了,“多谢,只是……那大巫师不好对付,我与她交手几次都没讨到什么好处,不知祁小将军可否施以援手?”

若是裘袅袅开口,祁幼安还可以考虑一下,偏生是她开口,当即便呵呵冷笑,“不可,我乃朝廷人士,不宜与江湖人交往过密。”

明韶华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利索地拒绝,笑容微微一凝,才拱手道:“那……在下便不勉强了,祁小将军肯收留我与袅袅,在下便已感激不尽,日后若用得到名门山庄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在下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祁幼安捻起一块糕点咬了口,没有接她的话,气氛顿时便怪异起来,安静的落针可闻。

连粗心大意的裘袅袅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探究的眼神看看祁幼安,又看了看明韶华,一本正经地下定论道:“你俩都很不对劲儿,到底有什么瞒了我?”

之前华姐姐百般犹豫不愿找祁幼安和宋大夫帮忙,现在祁幼安也出乎意料地拒绝帮忙还阴阳怪气讥讽华姐姐,明显不是祁幼安的作风,在她心里,祁幼安与她的娘亲宁夫人还有宋大夫都是极好的人,是值得信赖相交的朋友……

明韶华大抵已经猜到了缘由,低头不语,裘袅袅看在眼里开始急了,起身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明韶华,你个闷葫芦,你跟我出去一趟。”

看着两人走出去,祁幼安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向宋泽兰道歉,“对不起媳妇儿,我不是故意要闹得这么难堪的,都怪这张嘴,实在太欠儿了。”

说着,她顺手朝自己嘴巴上使劲儿拍了一下,宋泽兰忙握住她的手腕,温柔眉眼里多了些心疼,“安安,你这是做什么?不是你的错,我怪你作何?”

其实祁幼安也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没错,听宋泽兰这般安抚,便也多了些委屈,“她不拿我当朋友,我凭什么帮她?为她几两银子吗?我有媳妇儿你这个千金难求的小医圣养着,缺她那仨核桃俩枣吗?”

上次给明韶华解了毒,明韶华给的医药费连同住宿的银子加起来足有五千两了,出手之阔绰,可不是祁幼安口中的仨核桃俩枣。

只是见这人控诉委屈,还不忘拍自己马屁,宋泽兰便止不住唇边笑意,轻轻将人揽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那便不帮明小姐了,我也不希望安安你去杀大巫师,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已是平崖山的主将,万一你受了伤,被知晓后必然会造成军心不稳,再与蛮人开战,免不了要吃亏的。”

祁幼安还是不太开心,低低嗯了声,“不过袅袅口中的那个大巫师还是要解决的,不然我不放心离开。”

她从宋泽兰怀里退出来,伸手轻轻抚上宋泽兰的小腹,“原本还想着让你休息一日,明日带你去看望小晚和外公他们,现在看来还是别去了,待在府里比较安全。”

宁发财住在将军府,而张晚则随着小满和云若在距离佑宁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大别院。

那里住的都是云若和小满为祁幼安精心培养的一批乞儿,大部分都是张晚的同龄人,平日不只训练,也跟着夫子读书识字,俨然像个小学堂。

小满觉得那里更适合小晚,不仅有许多玩伴,也方便自己贴身伺候她,便没有听从祁幼安的安排,征得小晚同意后便将人带到了那里读书习武。

祁幼安在平崖山的时候,便收到小满来信说小晚在那里很适应,性格也渐渐活泼起来,让她很放心,但回来一趟不容易,她还是想亲自去看一眼,可偏生计划赶不到变化,裘媚儿都死了那么久,居然还冒出来个为徒报仇的师父。

等解决了大巫师,她怕也没时间去别院看望自己的小徒弟了。

祁幼安在心底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过宋泽兰并未察觉,注意力和感官都集中在她摸过来的那只手上,禁不住羞恼,白皙如玉的脸颊也染上一抹红晕,“安安你……你还没有摸够吗?”

昨夜,还有回来前的那一夜,这厮睡前缠着要摸孩子,睡醒了第一件事也是要摸,睡着了也要将手搭在她肚子上,实在太羞人了。

这会儿就更得寸进尺了,青天白日也如此不安分,她岂能再纵容下去?府里那么多下人,若是被看到了,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祁幼安一抬眼,就看到她温婉清丽的眉眼含着薄嗔,不由讪讪拿开手,“够了,不摸了,媳妇儿你先自己待一会儿,我出去安排一下,不能让可疑人员混进咱们府里。”

她恋恋不舍站起身,见媳妇儿还在不满地盯着她,便不敢再磨叽,快步走出了房门。

内心却在哭唧唧,媳妇儿真是太无情了,那可是她的亲亲宝贝女儿,她喜爱到了骨子里,摸一摸怎么了嘛?

第124章 西越巫术阴狠毒辣,令人防不胜防,对付裘媚儿的时候,祁幼安……

西越巫术阴狠毒辣,令人防不胜防,对付裘媚儿的时候,祁幼安尚且小心计划了许久,而今需要防范大巫师上门报复,她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出了门,她先去找府里护卫队长,令其严加防守,发现府里有行为怪异反常之人或者府外有陌生人徘徊靠近,都要在第一时间告知她。

之后又骑马去了将军府,同样让府兵加强防守不得懈怠,她还抽调了一队人马,令他们在城中巡逻,发现可疑人士要立马抓起来。

作为晚辈,去了将军府,祁幼安于情于理都要跟自己的外公打声招呼。

宁发财倒是没料到她突然从军中回来,又惊又喜,差点儿老泪纵横,得知宋泽兰有喜后,说什么都要跟着她去府里看看外孙媳妇儿。

祁幼安想着外公跟她们住在一起她也能放心些,便答应了。

不过再三嘱咐宁发财不能在她娘亲面前提起祁朝燕,若是惹她娘亲不高兴,以后孩子出生了就不给他抱。

俗话说隔辈亲,宁发财对她这个外孙女都好的没话说,对于那个还未出世的小家伙,更是万分喜爱,除了答应祁幼安的条件别无他法。

尽管祁幼安马不停蹄想着早些回去陪媳妇儿,可带着宁发财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宋泽兰午休时多睡了一会儿,醒来没一会儿宁芳说她如今的身子需要少食多餐,又让厨房做了些吃食给她送来。

她没甚胃口,却也不好拂了这一番好意,随意用了些后便在侍女的陪同下散步消食,之后又去了她娘的住处。

宋母是个闲不住的,昨日得知女儿有了身孕,今儿个一大早就开始为小外孙缝制小衣裳,针线筐往身边一放,一坐就是大半天不带挪动的。

她的女红极好,宋泽兰却是精力都放在学医上,只得了她三分真传,做些荷包绣帕之类简单的物件还行,做繁琐复杂的衣裳是没什么头绪的。

不过对小家伙儿的疼爱都是一样的,宋泽兰算过日子知晓孩子在夏日出生,便坐在她娘旁边,拿起针线认真做起了小肚兜。

娘俩一边做活儿,一边闲聊,说说笑笑好不温馨,祁幼安找过来的时候,她们也因屋里光线暗下来恐伤眼睛准备收工了。

祁幼安颇为眼尖,看到宋泽兰将手里折叠整齐的一块小红布往小筐里放,笑嘻嘻凑了过去,“媳妇儿,你在做什么?绣手帕吗?”

宋泽兰看她满脸写着想要,眼眸弯起,顺手递给了她,“是小肚兜,不是给你的。”

“啊?”

祁幼安有些疑惑,接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待看到活灵活现的小白兔刺绣和几条系带,可算是反应过来了。

方才还有些失望的脸上再度露出笑容,唇角高高扬起跟个傻子似的,“我知道了,媳妇儿你给我们宝贝女儿做的。”

宋泽兰看着她笑而不语,宋母也在一旁笑,见她又低下头像端详宝贝似的爱不释手没完没了地看,便也拿起做了一半的小衣裳给她,“幼安,你看看我做的,喜欢的话我抽空给你做两件春衫,等过完年让人给你送过去。”

祁幼安闻言忙把小肚兜放到宋泽兰手里,兴致勃勃地接过宋母递来的小衣裳仔细翻看,她对针线活一窍不通,但她不傻,岳母大人的一片心意,可劲儿夸赞就是了。

夸宋母绣的图案新颖好看,夸样式裁剪的巧妙合适,还夸料子选得好,好听话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往外倒。

宋母乐得合不拢嘴,全然不知祁幼安已经绞尽脑汁,累得不轻了,比在战场上跟蛮人厮杀了三天三夜还累。

最后还是宁芳派人喊她们过去用晚膳,祁幼安这才获得了解脱。

去饭厅的路上,她走在宋母后面,悄摸摸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为了能穿上新衣,也是拼了老命了。

却不知她的小动作尽被宋泽兰尽收眼底,宋泽兰好笑不已,微微歪头向她靠近些,“辛苦安安了,待会儿我先给你盛碗汤润润嗓子。”

祁幼安正在心中感叹自己的不易,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了。

还是宋泽兰这个被她搀扶着的孕妇反手扶了她一把,温柔缱绻的眉眼氤氲笑意,全然看不出暗藏的坏心思,“安安,小心些。”

“……”

祁幼安幽怨极了,却更怕前面的岳母大人听到她二人的悄悄话,什么也没敢说。

宋泽兰揶揄她的心思不假,但也是实实在在关心她,一路上都惦记着给她盛汤,她却忘了告诉宋泽兰外公来了。

宋泽兰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踏进饭厅蓦然看到头发花白笑容和蔼可亲的老者,心头瞬间泛起紧张感。

倒是宋母之前陪着宁芳去将军府里看过宁发财几次,见过父女二人斗嘴,知晓老爷子跟亲家一样都是好相处的人,只愣了一愣便客客气气打起了招呼,宁发财也笑呵呵回应着。

宁芳亦是满面笑意,拉着她入座后便回头去迎接宋泽兰,“兰儿,你外公来了,他听说你有孕了过来看看你。”

说罢,她又瞪了眼祁幼安,一点儿不懂压低声音,“你这个小兔崽子,谁让你把老爷子接过来的?你把他接过来干吗?嫌老娘太开心了给老娘添堵是不是?”

宋泽兰没想到自家婆婆居然这么抗拒亲爹到来,瞥了眼装哑巴扮无辜的祁幼安,抿了抿唇角才压下笑意,自然也不紧张了,“是兰儿的不是,本应是晚辈去探望外公的,倒教外公跑这一趟,兰儿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宁芳对祁幼安横眉冷眼怪她多事儿,对宋泽兰仍是和颜悦色,甚至换了种说法,“你这般想就错了,老爷子腿脚利索着呢,倒是你在路上颠簸了几日,又是头几个月,正需在府里静养,老爷子若不来看你我还要骂他偏心眼不疼你呢。”

宁发财被女儿毫不遮掩的嫌弃气得直瞪眼,宋泽兰的话倒是让他颇为受用,满意地捋了捋胡子,还不待开口说什么呢,就又被宁芳接下来的话气到了。

他将祁幼安的话抛到了脑后,气呼呼道:“哼,什么话都是你说的,老子来了你也不见得多欢迎我。”

“不欢迎你你也来了。”

宁芳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回嘴,宁发财气得想拍桌子,手都抬起来了,愣是顾忌着宋母和宋泽兰,生生忍了下去,“看在小辈们都在的份上,我……我今日不跟你计较了,都坐下吃饭吧。幼安、兰儿,你俩坐到外公身边,让外公好好看看,外公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俩了。”

其实父女俩之前不是这样相处的,宁芳上面有两个哥哥,她作为最小的女儿,很早又没了娘,是被宁发财宠着长大的。

她对宁发财很是亲近,也就是因着和离之事父女二人才闹了矛盾,不过在宁发财接受她与祁朝燕和离后,仍与宁发财斗嘴便只是因为生气时候的老爷子精气神瞧起来很不错,一点儿都不像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了。

诚然,宁发财要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肯定又要吹胡子瞪眼不高兴了。

宁芳倒是没再说什么,落座后便拿起汤勺准备给宁发财盛汤,余光却瞥见宁发财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红布包,心中了然,没好气地嗤笑道:“你这又是作甚?用不着你贴补她俩,我还能养不起她俩吗?再来百八十个我也养得起。”

看着她一派豪气模样,坐在她身边的宋母连连点头,看向她的眼神敬佩又艳羡,亲家当真是能干,会掌家会做生意的,不像她只会操持家务,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绣活儿。

若非女儿会医术也能挣些银子,只靠她用绣活儿养家,怕是娘俩都得去大街上喝西北风了。

宁发财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宁芳,一脸笑呵呵摊开手中的红布给宋泽兰看,“这都是给我曾外孙女准备的礼物,去年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大孙子给我生了个小重孙,我请工匠打金锁的时候想着幼安早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便请工匠多打了一套,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宋泽兰垂眸看去,红布之上,闪着金光的小金锁上刻着长命富贵,旁边还静静躺着一双小手镯,同样是由金子打造的,其上祥云环绕,看起来尤为精巧细致,绝对是用了一番心思。

毕竟祁幼安只是宁发财的外孙女而已,宋泽兰着实没想到宁发财也会对她们的孩子如此上心,不禁讶然,忙摇头道:“外公,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

她话说了一半,宁发财便打断了她,将红布包硬塞到她手里,“别听幼安她娘胡说,这是给孩子的,可不是补贴你俩,你们若拿去卖了换钱,老头子我可就生气了。”

“我……”

宋泽兰还欲再说些什么,将一碗汤放在宁发财面前的宁芳顺便瞥了眼他手中物件,见当真是未出世的小乖孙准备的礼物,便道:“兰儿,既是你外公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宁芳都这么说了,而且这俩小物件也确实是小孩子的东西,宋泽兰抿了抿唇,“谢谢外公,等孩子出生了,我便给她戴上。”

祁幼安跟着说了句谢谢外公,她有点儿心不在焉,所有人都给小家伙准备礼物了,只有她没有……她这个母亲似乎很没用,既没有银子给小家伙买礼物,也不像她媳妇儿和岳母大人那般会亲手给小家伙缝纫衣裳……

她正寻思着该怎么办呢,便听耳边传来极轻的低唤,“安安,发什么呆呢?”

宋泽兰轻柔和缓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揶揄笑意,还用手肘状似无意地碰了下她,绝口不提某人因为拍马屁而口干舌燥,“给你盛了汤,先喝口*暖暖身子。”

祁幼安连忙回神儿,却不好意思告诉媳妇儿自己在苦恼什么,捧起不知什么时候放在眼前的汤碗,用勺子搅了搅递到唇边,却发现入口的温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烫。

她疑惑地抬眼看向宋泽兰,宋泽兰莞尔,并没有询问她方才神游到了哪里,“安心喝吧,已经帮你凉过了。”

来自媳妇儿的体贴入微让祁幼安倍感欢喜,困扰她的小烦恼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乖乖嗯了声,便埋头喝汤。

宋泽兰虽看不到她表情了,但明显能感觉她浑身上下透着愉悦,唇角不自觉扬起,不过盛碗汤罢了,竟让小将军这般开心,小将军可真是太好哄了。

饭桌上大部分都是宋泽兰爱吃的菜品,只是如今的她却总是胃口不佳,吃了两口便觉不适,碍于提早停箸离席显得失礼,干坐着又显得怪异,便勉强多用了些。

她足够小心谨慎,荤腥半点儿不沾,一筷子菜会细嚼慢咽,一勺粥也抿上许久,竭力拖延时间想要撑到在座的长辈们吃饱散席,却着实高估了自己的隐忍能力。

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一直挥之不去,忍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再也忍不住,苍白着一张脸匆匆跑出去呕吐。

祁幼安反应最快,忙放下筷子追了出去,宁芳也喊了下人,让其赶紧去请大夫入府,而后便也跟了出去。

宋母心疼地叹了口气,作为过来人,她亲身经历过,自也清楚女儿如今遭罪不轻,而且这种情况还要持续一阵子才会消停下来。

宁发财也有些坐不安稳,只是他过去了怕是外孙媳妇儿会觉得拘束难堪,见宋母面色担忧也要跟着出去,出言将人劝住,“宋夫人莫担心,让芳芳和幼安照顾兰丫头就是,再不济府里还有那么多下人呢,你尽管安心用饭便是。”

见老爷子这般说了,宋母只得重新坐了回去,娘俩皆是温恭谦顺孝敬长辈之人,所想也相差无二,都不希望影响老爷子用饭的心情。

宋泽兰在外面吐了好一会儿,直到胃里似乎没什么东西了才好受些,祁幼安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稍作休息,用宁芳递过来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嘴,眼中溢满了心疼与愧疚,“宋姐姐,你好些了吗?以后我们不生了,要这一个就够了。”

“好些了……”

宋泽兰微微闭眼,摇了摇头,生一个怕是不够,毕竟她们早已约定好了,这第一个孩子是要随自己姓氏学习宋家医术的。

不过有祁幼安这番话在,她身子纵使难受着,心里却是熨贴的。

宁芳的注意力也全在她身上,见她难受得紧眼尾还有着未干的泪痕却还想着再生,哪怕明知这是小两口的私事还是忍不住插嘴,“生什么生,这小兔崽子莫不是给你灌迷魂汤了?这小兔崽子傻乎乎的不清楚,兰儿你身为大夫难道还不清楚坤泽君孕育子嗣的艰辛吗?”

“我知道……”祁幼安弱弱开口,她现在就亲眼看到了,就很后悔,可话还没说完呢,宁芳便是一个白眼斜睨她,“你知道个屁,当年我生你差点儿……”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不可谓不凶险,宋泽兰虽不是接生婆,却也救治过几次性命垂危的产妇。

如宁芳所言,她确实清楚,却不想祁幼安知晓,能够怀上她俩的孩子,她很欢喜,也希望祁幼安能够开开心心在期待喜悦中迎接她们的女儿。

如果可以,她甚至连孕吐反应都不想让小将军看到……

来不及多想,她生平第一次出言打断了长辈说话,“娘,你莫把安安吓到了,我没事,过阵子就好了。”

祁幼安的手臂被她下意识抓紧,饶是再愚钝,也不可能对她的反常视而不见,将脏手帕扔给身后的侍女,便一把将她抱起,“媳妇儿你别想着瞒我,娘亲,你快告诉我吧,我想听。”

“……”

宁芳看着眉头紧锁一脸担忧的女儿,又看了看向她投来恳请眼神的儿媳妇,默默叹了口气,行吧,既然小兔崽子知道心疼媳妇儿,媳妇儿又宠着小兔崽子,她便不多嘴了。

但方才已经口不择言,还是得糊弄过去,当娘的,糊弄女儿对她来说倒也容易,她当即表露出一脸不耐,动了胎气差点儿一尸两命自不会再说,只没好气道:“小兔崽子你还好意思问?提起这事儿老娘就上火,你可比我乖孙混蛋多了,我怀着你的时候吐的昏天黑地胆汁都快吐干净了。胎动的时候更是频繁,还特大劲儿踹的我心口痛……”

祁幼安看她再说下去就要动手揍自己,连忙抱着媳妇儿走,“娘亲,我知道了,我先送媳妇儿回去休息。”

宁芳看她慌张的步伐,暗嗔了句没良心的小东西,脚下却是快步跟上,“你们要一个孩子也成,就是这孩子不能跟你一样上战场,你要是同意,娘帮你劝劝你媳妇儿。”

宋泽兰又不自觉抓紧了祁幼安的胳膊,祁幼安秒懂,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唇角轻勾,眼底藏不住的狡黠,“行啊,让她长大了跟着我媳妇儿学医吧。”

宁芳费尽心思没能拦住祁幼安从军,纵使打心底里不希望孙女上战场也没敢抱太大希望,乍然听见祁幼安这般说,几乎在她话音落地的一瞬,便急吼吼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劝兰儿,你要是敢反悔,老娘打断你的腿,永不让你进家门。”

娘亲也太狠了吧?

明明计划得逞了一半,祁幼安却有些笑不出来,“……”

宋泽兰从她怀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很快又埋首在她怀里,压抑欢喜的声音低低传来,似乎有些羞赧,“娘,宋家医术不外传。”

“咳咳……”

祁幼安着实没想到自家媳妇儿这么上道,接下来似乎都不用自己出手了。

宁芳闻言也是瞪大了双眼,不是吧?自家儿媳妇这么六亲不认的吗?以往怎么没看出来?

她有些急切,压根没发现这两人在套路自己,三两步上前拦在前面,“兰……兰儿,这孩子也有你一半血脉……让她跟你姓,跟你姓应该能学吧?”

祁幼安忍笑忍得好辛苦,宋泽兰恐露馅亦是不敢多话,低低嗯了声,“可以……”

第125章 天色已晚,王大夫又上了年纪,手脚多有不便,等他来到府上,已

天色已晚,王大夫又上了年纪,手脚多有不便,等他来到府上,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这期间宋泽兰的身体不适症状有所缓解,一番洗漱后刚躺在床上,小月便火急火燎进来说大夫过来了。

祁幼安扶着她坐起身,却不准她下床,往她身后垫了一床被褥,又给她披上厚厚的狐裘大衣,才让小月把王老大夫请进内室。

来的路上,王大夫与车夫闲聊,倒是知晓她二人回来了,故而见到祁幼安也不惊讶,笑呵呵道喜后,才走向倚靠在床头的宋泽兰,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能给小医圣看诊,真乃老夫的荣幸啊。”

祁幼安请他过来是看病的,可不是让他调侃自家媳妇儿的,不等宋泽兰开口便道:“王老头你别废话,赶紧给我媳妇儿看看,她最近胃口不好还总呕吐,你能不能开些缓解的药?”

王老大夫顿住脚步,耐心听完好脾气地颔首,捋着白胡须颇有些气定神闲地开口,“自是有的,这一味良药就在小将军你的身上啊。”

“啊?”

祁幼安满脑子问号,不明所以,宋泽兰柔美白皙的脸颊却已悄然爬上了一抹绯色,她伸出手,微垂眼眸遮掩着羞意,“王老前辈,您帮我开副药即可。”

王大夫笑眯眯点头,神色却是饶有深意,一副宋大夫你不必再说了老朽都懂的模样,看得祁幼安一头雾水,“……”

她打算等送王大夫出去的时候私下问问,却是不等她主动询问,王老大夫给宋泽兰把过脉留下一张药方后便叫她随自己出去,说是有些话要交代她这个乾元君。

她自然是屁颠屁颠就跟着出去了,身后宋泽兰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将嫣红的唇瓣咬得有些刺痛,才能若无其事吩咐小月去拿药,好将人打发出去。

王大夫所言与宋泽兰猜想无二,就是让祁幼安用信香安抚自己的坤泽君,也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坤泽君孕期的不适。

祁幼安一一记下注意事项,便回了房,看到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头柔顺墨发的媳妇儿,便蹑手蹑脚走到床前,连同被子一起搂进怀里,声音里掩不住的坏笑,“宋姐姐,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你要是早些告诉我,就不用王爷爷这个外人告诉我了,想必你也不会把自己羞到这种地步了。”

将宋泽兰环抱着的不止是她,还有她的信香,作为与她结契的坤泽君,那浓烈霸道却又显得格外温和令人心安的信香出现的一刹,宋泽兰便有了感知,清冷幽凉的信香不受控制地溢出,欢喜地给予回应。

脸上的热意原本就挥之不去,如今身子也渐渐灼烫起来。

好在压在身上的力度只是虚虚的,并不影响她动作,她又往里面蜷缩了些,心里嗔怪着祁幼安的无赖与明知故问,唇齿间却是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在祁幼安看来,倒是她乖巧害羞得不成样子了。

祁幼安心中谨记着王大夫的叮嘱,时刻克制着不被她的信香诱惑失去理智与分寸,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丝,带着说不出的缱绻缠绵,她并不急着把人逼出来,所以……就被她娘亲提着后衣领子拽了起来。

宁芳听闻大夫来了,匆匆把宁发财安置到房中歇息,便与宋母一起赶了过来。

没想到大夫没看到,倒看见祁幼安在欺负儿媳妇,老脸一红,都没顾上骂骂咧咧,三两步上前将不懂事的小兔崽子拽起来,一直拖到门外。

她甚至不敢想亲家母是怎么在心里蛐蛐她教出来一个色胚的,迎上祁幼安茫然无辜又夹杂着震惊的眼神,更气了,压低声音恨恨道:“祁幼安,你跟兰儿必须分房睡!今晚就分!我原以为你会管住自己,没想到你这么禽|兽,你怎么能这么禽|兽啊,兰儿已经那般躲你了你还……你还……”

宁芳痛心疾首,霸王硬上弓几个字却迟迟说不出口,祁幼安可算是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忙从她手下挣脱,“娘亲你误会了,我这是遵医嘱,王爷爷说我的信香可以帮我媳妇儿缓解不适,娘亲不知道吗?”

“……”宁芳静默了一瞬,随即又不客气道:“老娘哪里会知道?你外婆早逝,我也没有婆母,谁跟我说这种私密事儿?而且当初怀你的时候正跟着祁朝燕去京都受封,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找大夫看过,就这么稀里糊涂熬过去了。”

“娘亲……”祁幼安心疼地抱住她,宁芳却见不得她这般,总觉矫情了些,一把推开她,“下次把门关上,既然你媳妇儿没什么大碍,我就走了。”

她挥了下衣袖,转过身真打算走了,祁幼安忙追上去,“娘亲,你不把我岳母大人带走吗?”

宁芳斜睨了她一眼,“你不嫌尴尬我还嫌呢。”

祁幼安自是嫌的,不然就不想着让她娘亲把岳母带走了,“……那我也先不回去了,我去厨房,等药熬好了我把药端过来。”

那厢,宋泽兰听到两道脚步声靠近便觉不对,探出头刚好瞧见祁幼安被宁芳拖走的身影,羞愤欲死四个字已经无法形容她的心情了,随即又看到欲言又止的她亲娘,唇角抿了又抿,艰难维持淡然开口:“娘,您怎么过来了?”

屋内还有未散去的信香,宋泽兰拥着被子坐起身,她的脸都被丢尽了,根本无颜面对她娘,她轻垂着眼眸,心里禁不住怪某个无赖,自己都知道把小月打发出去,这厮怎就不知道关门呢?

还那般大意,连人进了屋都没察觉…

宋母不知在想什么,收起了欲言又止,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神色如常般关切问道:“娘来看看你,兰儿,你现在饿不饿?可有什么想吃的?娘去给你做。”

那一阵的恶心感消失之后,宋泽兰已经觉得自己与往常无异了,不过胃口确实是没有的,她微微摇头,“娘,时候不早了,您不必担心我,快回去歇息吧。”

宋母知她此刻不想面对自己,见她脸色似乎也好多了,便点了点头,“那行,娘先回去了。”

屋里只剩下宋泽兰一个人的时候,她总算是自在了些,下床将烛台移到床边,又取了一本医书翻阅,不再去想今晚发生的羞人事儿,慢慢地便也静下心来。

蜡烛差不多燃至一半的时候,祁幼安终于回来了。

她自知理亏,从踏进卧房的那一刻,就变得老实乖巧起来,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轻手轻脚来到床边抽走宋泽兰手里的医书,“媳妇儿,药熬好了,该喝药了。”

宋泽兰没从她声音里听到惯常熟悉的轻快笑意,下意识抬眸看她,她连忙扯出谄媚乖巧的笑容,“现在看书伤眼睛,还是明日再看吧。”

宋泽兰稍作思索,便明白她反常的原因了,好笑又无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安安,娘骂你了?还是打你了?”

见媳妇儿不生气,祁幼安立马换了策略,将腰又往下弯了弯,方便媳妇儿摸,也方便她卖惨装可怜,她双手环住宋泽兰,眨着委屈的小眼神可怜兮兮嗯了声,“多亏我解释的快,差点儿就挨打了。”

宋泽兰没有接她的话,轻叹了口气,又揉了揉她的发顶,“药放着我自己喝就是,时候不早,安安也该沐浴更衣准备就寝了。”

不是她不懂祁幼安的心思,实在是她觉得祁幼安胆大肆意也确实该长长记性了。

虽没有得到安慰,但也没有被责怪,祁幼安觉得自己装乖还是有点儿用的,“不急,我先盯着你把药喝完。”

宋泽兰嗔了她一眼,却是笑意居多,“安安,你以为我是你会千方百计逃避喝药吗?”

祁幼安嘿嘿一笑,不言语。

她回到桌前,从食盒的最上层里取出盛着乌黑汤汁的药碗,端到宋泽兰跟前,“媳妇儿,你今晚都没怎么吃东西,待会儿喝完药多多少少吃一点儿垫垫肚子,不然夜里容易饿。”

宋泽兰觉得自己喝完这满满一大碗药怕是什么胃口也没了,她没吭声,深深吸了口气,便仰头将一碗汤药一饮而尽,倒是有几分视死如归的豪迈。

祁幼安不等她放下碗,便将准备好的一颗蜜饯递到她唇边,急急道:“媳妇儿,快张嘴,吃了就不苦了。”

唇齿间皆是挥之不去的苦涩,宋泽兰很难拒绝已经到了嘴边的甜意,她脸颊一热,忍着羞意启唇衔住祁幼安喂给她的蜜饯,待甜意在口腔化开压下苦涩,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才慢慢舒展。

祁幼安眼底溢满了心疼,将她揽入怀中,“宋姐姐,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对于宋泽兰来说,这点儿苦算不得什么的,她依偎在祁幼安怀里无声摇头,只要小将军待她好,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待她缓了一会儿,祁幼安又去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来摆在桌上,饭菜都是赵大娘做的,还特地避开了今晚餐桌上出现的菜品,尽可能不让她感到不适。

不过宋泽兰当真是没胃口,辜负了赵大娘一番辛苦,只喝了小半碗粥就困意上来想要睡觉了。

祁幼安替她盖好被子,又将房间简单收拾一遍,便去沐浴更衣,回来的时候宋泽兰已经睡熟了。

她断然不会为了安抚再把人闹腾醒,便只将宋泽兰拥入怀中,克制着释放出浅淡少量的信香,令宋泽兰睡得安稳又不至于被扰醒。

这法子确实很有用,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次日晨间用膳,宋泽兰明显感觉胃口好了许多。

用过饭,宋泽兰要去她娘那里继续做昨日未完工的小肚兜,祁幼安则因为计划有变短时间内不能返回平崖山,有些事情需要另做安排,将宋泽兰送到她岳母大人的住处后便去了书房。

她的打算并未告知宋泽兰,宋泽兰仍以为她处理完西越大巫师一事后就要走,在心中纠结一番,放下手头的小肚兜,转而用心挑选了一匹雪白柔软的料子给她做亵衣。

宋泽兰特意坐到了离她娘远一些的位置,却不料宋母见她今日格外安静,与她闲聊也不怎么回应,一副急急忙忙赶工的模样,心中好奇,便放下手中活儿凑了过去。

这一走近,却是立马就发现了端倪,不由笑了起来。

而宋泽兰还未察觉身旁站了人,依旧低着头不甚熟练地走着针线,打算在祁幼安离开前将亵衣做好送给她。

宋母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忍笑道:“兰儿,你这是给幼安做的吧?我记得你给孩子做的小肚兜颜色喜庆,应当是大红的吧?”

宋泽兰被耳边蓦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针尖不偏不倚就戳在了自己手上,再往身后藏已是来不及,她抿了抿唇低低嗯了声,也不动声色将沁出血珠的指尖蜷起,“娘,你去做你的就是,不必管我。”

她掩饰的太快,宋母倒是没看到她受伤,脸上的笑容愈深,一边摇头一边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唉,娘不管,给幼安做倒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娘就是心疼我外孙女,她阿娘好不容易动手给她缝制件小衣,可倒好,她母亲一说喜欢,她阿娘做了一半就丢下去给她母亲做了。”

宋母不说还好,一说宋泽兰就羞了,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我……孩子的不急,安安过两日就要去军中了,我想先做好让她带走。”

她不觉自己偏心,倒是她娘这一番打趣,让她有些后悔在这里做了。

只是犹豫再三,她还是想看小将军惊喜的样子,便忍下起身离去的冲动,哪怕面上的热意久久不散,她也稳稳坐着,拭去指腹上的血迹后便继续手上的针线活儿。

祁幼安全然不知,她在书房里待了一上午,将自己暂时不回去的消息和随后对军中事宜的详细安排写在信上,交由人送出去之后才去寻宋泽兰。

门口的小月远远看到她踏雪而来的身影,就立马给宋泽兰通风报信。

等她进来的时候宋泽兰已经把罪证藏好,手里缝制的仍是昨日那件小肚兜,面上也一派从容淡然,没有让她发现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倒是宋母作为围观了一切的知情人,自她进来后便一直盯着她笑,把她弄得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摸了摸脸,“娘,我脸上是不是沾灰了?”

宋母摇了摇头,却仍是望着她笑意不减,这让她开始忐忑了,一脸求救地看向她媳妇儿,“宋姐姐……”

宋泽兰早已叮嘱了她娘保密,故而也不担心被祁幼安提前发现,温婉清丽的眉眼间笑意柔和,故作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脸,也摇头道:“确实不曾沾灰,安安不放心的话,不如用帕子擦擦?”

说着,一方素雅的帕子就递到了她的面前,祁幼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脏擦什么?媳妇儿确实不是在捉弄自己吗?

她没接,绞尽脑汁想着缘由,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儿,脸皮瞬间烧了起来,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娘,我……我……我忽然想起还有点儿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倒不是她不想解释,实则是‘遵医嘱’也挺让人不好意思的,她可以跟宁芳解释,但对她的岳母大人,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幼安这是怎么了?”

看着祁幼安落荒而逃的背影,轮到宋母一头雾水了。

宋泽兰抿了抿唇,没吭声,她猜测祁幼安大抵是误会成昨晚发生的事儿了。

不过如此也好,任小将军误会下去,说不得这几日就不会来她娘这里了……

第126章 西越大巫师并未藏身在城内,祁幼安派出去的人马……

西越大巫师并未藏身在城内,祁幼安派出去的人马搜寻了好几天也没发现她的踪迹,后来灵机一动,联想到当初裘媚儿那伙人的藏身之处,便扩大范围朝城外搜寻,果然在一处山洞里发现了他们。

那伙人足有四五十人,个个都是练家子,警惕心也很强,再加上一个深不可测阴险狡诈的大巫师,绝非可以轻易对付的。

祁幼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托大,带人出发前先求到了她媳妇儿那里。

宋泽兰花了四天时间给她做好了两件亵衣,瞧着府里的好料子不少,在她娘帮忙指点下,又开始裁剪样式给她做中衣中裤,她过来的时候依旧有小月通风报信,不等她进屋,宋泽兰就拿起了那件仍没做完的小肚兜,熟稔地缝上几针,听到她的声音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唇边勾起清浅温柔的笑意,“安安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进来啊,外面冷。”

那日祁幼安落荒而逃,回去后宋泽兰也没有好心开解她,她自己便陷入了死胡同,越想越觉无颜面对岳母,于是能避着宋母就避着,除了躲不过的一日三餐用饭时间和接送宋泽兰,基本上不在宋母面前露面。

眼下她便讪讪扶着门框,哪怕听到了宋泽兰的话也不打算进去,“媳妇儿你能不能随我回房一趟?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宋泽兰闻言便敛了笑意,神色略显凝重地点了点头,将针线搁下站起身,对她娘道:“娘,我回去了。”

祁幼安也连忙跟着点头,“娘你也歇歇吧,不用急着做,我娘亲得知宋姐姐有喜后,就已经开始让人给小家伙准备穿的用的了。”

还有找奶娘和稳婆,她娘亲但凡想得到的,都已经安排下去了。

宋母也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冲她摆了摆手,眸里尽是关切,“我知道了,你们赶快去吧,别耽误了要紧事。”

回到卧房,祁幼安将小月撵出去,然后跟宋泽兰说了手下人在城外发现大巫师踪迹一事,宋泽兰当即就明白了她要自己帮什么忙,带着她去了医馆。

大巫师的手段不用想肯定比裘媚儿更胜一筹,安全起见,宋泽兰将先前配制的药交给祁幼安后,又琢磨出药浴的方子,让他们去抓人前先泡上半个时辰。

先前宋泽兰在平崖山归期不定,便写信拜托她娘将一些不易保存的药材整理出来送给了王大夫,故而方子上的很多药材是没有的。

祁幼安又派人去采买药材,再给众人分发下去,耗费了不少时间,紧赶慢赶,终于在日暮时分将一切准备妥当。

宋泽兰实在担心她,出发前一遍又一遍叮嘱她小心行事,却仍是不放心,待她离开后,便立马让下人去客栈请明韶华和裘袅袅帮忙。

不曾想,下人回禀说早在六日前她们二人出了客栈后就一直没有回去,也没有去找掌柜退房钱,在城中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到她们去了哪里。

这让宋泽兰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可她也做不了什么,若她们当真被大巫师抓走了,便只能寄希望于祁幼安可以把她们救出来。

赵雪生与梅清钰前几日便已休整完毕带着队伍离开了佑宁城,宋泽兰唯一能够想到的帮手就只有府里的护卫队了。

不过调用护卫队,必然要惊动宁芳这个当家主母,宋泽兰恐她跟着操心,便暗自决定再等等看,若是明日早上祁幼安没有回来,无论如何她也要亲自带人去一趟了。

那厢祁幼安带着将军府的一支府卫快马加鞭直奔城外的那处山洞,与守在外面监视大巫师的几名府卫汇合后便下了马。

已经加入将军府护卫队成为府卫一员的二狗子将她手里的缰绳接过,语气里充满了抱怨,“小姐你怎么才来啊,里面好像打起来了。”

夜色浓重,手里的火把都映衬不出几分光亮,祁幼安呼出一口寒气,搓了搓手掌才开口道:“什么情况?我还准备偷袭呢。”

二狗子摇了摇头,苦大仇深道:“不清楚啊,半个时辰前洞里就已经安静了,谁知刚才里面又闹腾起来,砰砰的,还有惨叫声,差点儿没把小的吓死。”

“确定是吓死不是吓醒?”

祁幼安不信他胆子那么小,压低声音危险道:“二狗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睡着了?”

二狗子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他的几个同伴便憋不出闷笑出声,“小姐,我们三人可以作证,二狗子确实睡着了,还从树上掉下来了。”

若不是地上有雪还有厚厚的树叶,这会儿兴许就站不起来了。

二狗子生怕祁幼安揍他,被戳穿后干脆溜了,“小姐,我去把黑鹭栓起来,可千万不能将它跑丢了……”

“……”

还敢溜?

这若是她手底下的兵,敢玩忽职守,不抓起来打二十军棍她就不姓祁了。

祁幼安默了一瞬,念着时机不对想了想还是决定放他一马,“把马背上的弓箭给我取过来。”

幸好祁幼安有万全准备,偷袭计划泡汤,她便当机立断安排善骑射的府卫埋伏在山洞的各个出口,一旦有人出来直接射杀便是。

她自己则背着弓箭,手握红缨|枪悄无声息向洞口处靠近,在她身后,几个身手矫健的府卫同样紧绷着心弦,小心翼翼踩着松软的积雪,一步步挪动,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外面动静轻微,的确不曾惊动里面的人,祁幼安顺利来到洞口,便看到隐隐的光亮从深处传出来,而打斗声却好似听不到了。

许是一路骑马赶来的祁幼安被冷风吹傻了,到了此刻,她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里面不都是大巫师的人么,为何会突然打斗起来?

是内讧?还是仇家上门寻仇?

蓦然想到西越大巫师不远万里来东启的目的,祁幼安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裘袅袅和明韶华二人的身影,念头刚刚升起,像是印证她猜测似的,里面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透着虚弱无力隐隐还夹杂着痛苦无奈的女声:“华姐姐你快走吧,大巫师不会杀我的……”

是裘袅袅的声音……祁幼安神色顿时复杂起来,这俩人该不会被大巫师抓住了吧?

不待她细想,下一刻,已然寂静下来的洞内响起一道沙哑苍老难以分辨男女的阴冷笑声,“呵呵,七公主,本巫主有说放了她吗?告诉本巫主,是谁杀了我的好徒儿,你若不说,她即刻就会死在你眼前!”

洞内,一身狼狈被困在铁笼之中的裘袅袅也笑了,苍白娇俏的眉眼间毫不遮掩的讥讽,“好啊,你杀了华姐姐,杀了她我也不活了。”

“七公主,你以为本巫主不敢杀你吗?”

身形佝偻从头到脚包裹在黑袍之下的大巫师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阴冷嗜血的声音里满是森然杀意,瞥了眼被巫使压着跪倒在地上的明韶华一眼,倏忽又阴森森笑了起来,“小袅儿,你乖乖听本巫主的话,拜在本巫主门下,成为万民崇仰的圣女未来权利至高无上的大巫师不好吗?为了一个废物而惹本巫主不快,是个很愚蠢的行为。”

她语气里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之意,在她身后,跟着走出来一位面容娇俏的少女,那少女缩了缩脖子,用力搓着胳膊像是要把浑身的鸡皮疙瘩搓下来,脸上却不见惊恐,只有满满的好奇与尴尬,像是误入此地的懵懂路人,“老婆婆,这两位姐姐看起来怪可怜的,要不你就成全她们吧,反正你不是只需要一个圣女吗?她不愿意我愿意啊,我跟你去西越,做圣女一听就很有趣,还有巫术……”

少女越说越兴奋,外面的祁幼安越听心越凉,天杀的,她做梦都想不到林南枝那个胆大妄为的魔女竟跟老巫婆搅和在一起,平崖山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守卫森严,怎么就把这厮给放出来了?

还要跟着老巫婆去西越……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她若一走了之,林庆那个爱女如命的老头子岂不是要跟自己拼命?

祁幼安心里抓狂,面色却是愈加沉静,周身气息比漫天寒风还要凛冽几分,几个府卫根本不敢问发生了什么,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刻自己就无辜躺枪了。

可西越大巫师若是好个好人裘袅袅就不会叫她老巫婆了,祁幼安还没想到好的办法解救她们,便听到里面传来裘袅袅惊恐绝望的尖叫,“不要……”

霎时,她眉心一跳,提枪冲了进去,“住手,我乃镇南大将军之女祁幼安,胆敢伤我东启子民者格杀勿论!”

锋利的刀刃已然划破明韶华脖颈间的白皙,有鲜红的血液自伤口渗出,巫使稍稍将手中弯刀后撤,却并非因为祁幼安出现的及时,而是大巫师还没从裘袅袅口中逼出想知道的东西。

黑袍下的大巫师身形不曾有半分惊慌,抬手召回正对着明韶华心口处大张血口露出渗人獠牙的一条花花绿绿颜色怪异小蛇,声音幽冷又伴着杀意十足的古怪低笑,“没想到七公主请了帮手,呵呵,可真是不乖啊。”

片刻功夫,祁幼安已经冲到了里面,那大巫师掩在黑色兜帽下的面容不知是何神情,倒是那一看就有致命剧毒的小蛇对着她高高昂起脑袋,嘶嘶吞吐着蛇信,狰狞又凶厉,“……”

祁幼安不怕蛇却也头皮发麻了一瞬,她移开视线飞快扫了洞内一圈,在心里大致将黑衣人的数目和裘袅袅明韶华以及林南枝的情况了解了一下,差不多就有了*主意。

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裘袅袅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忍着失血过多的头晕目眩抓着铁栅栏爬了起来,眼眸里闪烁着亮光直勾勾盯着祁幼安出现,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林南枝却与祁幼安扫过来的目光对上时便已激动的喊出来幼安姐姐,欢欢喜喜朝她扑了过来,祁幼安嫌她衣服脏兮兮的,也气恼她出现在这里,不等她近身便已冷脸避开,“离我远点。”

“幼安姐姐……”

林南枝顿时垮了脸,祁幼安可不管她高不高兴,手腕翻转枪尖带着清越肃杀的破空声直指西越大巫师,“这里已经被本将军的弓箭手团团围住,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走,把人放了本将军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南境尽数掌握在祁朝燕手中,他们这伙人乔装打扮费尽千辛万苦才蒙混过关来到这里。

大巫师明里暗里带了三四百巫使和暗卫,到了如今身边只剩下这四五十人,其中过半人数还是她在路上重金招揽的亡命之徒和土匪,凶残倒是凶残,但那点儿简单的拳脚功夫根本不够看的,能仰仗的只有手底下这二十多个巫使,眼下她敢杀了祁幼安,回去的路上就要面对重重追兵,侥幸不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将裘袅袅带回去西越了。

长久的静默之后,黑袍下传来几分称得上和善客气的笑声,大巫师挥了挥手,巫使立马会意收刀将浑身血迹斑斑的明韶华从地上扶了起来。

明韶华不离手的长剑已不见踪迹,她推开两个巫使踉踉跄跄来到铁笼前,不等她尝试打开铁笼,再一次被刀架在了脖子上,那尚未止血的脖颈又开始渗血。

裘袅袅眼泪都跟着掉出来了。

祁幼安深吸了口气,从这对惨兮兮的苦命鸳鸯身上移开视线,“本将军再说一次,放人!”

“年轻人这般咄咄逼人迟早要引来杀身之祸,”大巫师不紧不慢回头,很快就在林南枝和裘袅袅之间作出了取舍,“她们两个你可以带走,唯有她不行,她是我西越身份尊贵的公主,本巫主必须要带走她。”

“老婆婆,你不是说我很有学习巫术的天赋……”

林南枝倒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却受不住祁幼安投过来的死亡凝视,说着说着就没了音儿,甚至自觉走到了府卫身后。

祁幼安见她还算识相,便也不再管她,看了眼不顾脖子上的刀,隔着铁笼还要拥抱难舍难分一副死了都要爱的两人,心知无论多艰难,都要把她们一起带出去,否则,怕是一个都救不了。

她脑子里快速想着对策,忽而灵光一闪,冷着的眉眼又添几分霜寒,眸里杀意涌现,调转枪|尖指向裘袅袅,“果然如此,我说为什么抓不到细作呢,原来是袅袅你啊,你可真让本将军失望,先盗取我军军事防御图给南蛮害我们险些丢了平崖山,而今又入我将军府偷取重要情报,逃跑途中还杀了我那么多亲信,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裘袅袅抬眸对上她的眼睛心霎时就凉透了,否认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以往的相处却坚定告诉她祁幼安是值得信任的。

她苍白干裂的唇角动了动,扯出一抹嘲弄的笑,“你太蠢了现在才发现啊,我从来没拿你当朋友,我们西越在你们东启安插的细作数不胜数,不光我是,我们西越的大巫师也是,她徒弟也是,你抓我的时候也别忘了抓她……”

大巫师却不是个傻的,周身气息越来越阴翳,不等裘袅袅说完便暴怒道:“够了,这等小把戏也敢拿来戏耍本巫主,你俩当本巫主是蠢货吗?”

她冰冷阴邪的目光锁定祁幼安,嗓音低沉压抑:“本巫主耐心有限,让你带她二人走已经给了你母亲几分薄面,你若不识抬举,也休怪本巫主不讲情面。”

祁幼安也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了,被她盯着就好像被黑暗里无数毒蛇猛禽盯着急,令人很不舒服。

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祁幼安,裘媚儿的危险性或许不及眼前老巫婆的万分之一,也难怪明韶华这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护不住裘袅袅,毕竟老巫婆厉害,周围这些同样的黑袍巫使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论单打独斗,祁幼安甚至不如明韶华这种出身武学世家的江湖人士,不过她最不缺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必胜的决心了。

她抿了抿唇,将手中长|枪握得更紧,枪|尖再一次朝向大巫师,神色不变,“分明是你二人合起伙来糊弄本将军,堂堂西越公主隐姓埋名接近本将军,用脚想也知别有用心,即便她不是细作,也要跟本将军回去接受盘问。”

祁幼安目光冷然,顿了下又道:“本将军乃是追查偷盗情报的细作一路到此,除了外面的弓箭手,沿途关卡也已设下埋伏,你们要是有信心硬闯,倒是可以一试。”

她说罢,直接吩咐府卫们将林南枝带出去,自己则手持红缨|枪堵在洞口,上品乾元君的霸道气息一瞬倾泻,俨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在场包括裘袅袅她们在内,无一人料到祁幼安会是万里挑一的上品乾元君,猝不及防地被她身上散发的慑人威压逼得站立不稳,险险朝着地面扑去。

那大巫师身形也跟着踉跄,却反应极快,盘踞在她肩头的怪蛇似在一瞬间化作残影,直冲祁幼安而去,祁幼安对它也早有防备,当即后退拉开与它的距离,同时射出一支袖箭,将已经到了眼前的黑影击飞出去,死死钉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裘袅袅的心刚提到嗓子眼儿,就看到了被刺穿脑袋垂死挣扎的怪蛇,止不住喜色对明韶华道:“华姐姐,祁幼安很厉害,我们好像真的有救了。”

将刀锋架在明韶华脖颈上的巫使已经被信香压制跪倒在了地上,明韶华摆脱威胁,眉间的郁色缓解许多,看到她眼眸里多了些神采,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意附和地嗯了声,“袅袅,莫怕,我这便救你出来。”

明韶华也受到了影响,不过她尚且能忍,捡起地上掉落的武器后便强撑着站直身体,握紧刀柄咬牙砍向那捆绑着笼子的沉重锁链,见她这般,祁幼安也趁机将枪|尖送进了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袍人胸膛,干脆利索取了他的性命。

那锁链很结实,明韶华用尽全身力气劈砍了一次又一次,火花四溅刀刃翻卷也没能斩断它。

祁幼安连着杀了四五个人,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她那边的情况,就有些无语了,“明韶华你个死心眼,砍不断就先帮我解决这些人啊。”

裘袅袅眼下已无自保能力,明韶华怕大巫师动杀心,并不敢离铁笼太远,大巫师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一笑,对着护在她身前的巫使们森然道:“别管那两个蠢货,先杀了这个乾元君。”

“是……”

祁幼安一人应付二十多个亡命之徒还算游刃有余,可当那些巫使们出手围攻她时,只过了几招便让她察觉不妙了。

这些人当真是不顾忌她的身份了,手段刁钻且阴险,只攻不守,似乎只要能杀了她便是死也值得了。

可祁幼安却不想死,甚至连受伤都不想,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媳妇儿如今有孕在身,她再心大也意识到了不能在媳妇儿眼皮子底下受伤。

不然媳妇儿不仅要照顾她,还要跟着担惊受怕,实在不利于安心养胎。

她当即改变了策略,且战且退,不动声色将这些人引至山洞外,而后虚晃一枪,飞身躲到了早已踩好点的山石后面,高声喊道:“放箭!”

话音一落,埋伏在周围的府卫们便齐齐朝着他们射箭,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不过仍有一些人躲过箭矢追到了祁幼安的藏身之地,祁幼安却也丝毫不慌,不等他们靠近自己就用袖箭解决了他们。

一刻钟不到,山洞外便躺倒了一片,二狗子兴冲冲跑过来一一检查,发现没死透的直接补刀,轻车熟路的模样让祁幼安怀疑他是不是也上过战场。

然而不等她问出来,二狗子便已蹲下身开始翻人家的衣裳,看着那双手在人家怀里摸来摸去,又去解那挂在腰间的钱袋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想到自己也有点儿缺银子,祁幼安不可避免心动了,她上前拍了下二狗子的后脑勺,“这里交给你了,搜刮出来的值钱物件大家伙儿平分,也算我一份,不然你一文也别想拿。”

众人听了祁幼安的话沸腾起来,纷纷说着谢谢小姐,奈何二狗子刚打开钱袋子看清里面有不少碎银,哪里肯交出去?

他连忙把钱袋子揣进怀里,“不行不行,谁搜到是谁的,凭什么……”

祁幼安知晓他贪财,也不等他说完,便眉头一挑抬手随意指了一个府卫,“那你来,让二狗子跟我们一起进去。”

那府卫当即面色一喜,抱拳道:“好的小姐,属下保证搜刮的干干净净,也给大家伙儿分均匀。”

方才在远处,二狗子可是亲眼看到有五六个人逃回了洞内,他不舍钱财,也不想涉险,一脸心痛地将还没暖热的钱袋子拿出来,“我答应平分就是了,你们快去吧,别让人跑了,这里交给我。”

“那不行,俺们可不放心你……”

“对对对,你看狗子那看见银子比看见亲娘还亲的样子,没人盯着他他肯定不老实……”

“胡说,我才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府卫们没有几个不清楚二狗子的本性,都不赞同他留在外面,瞧见祁幼安不管他们自顾自往山洞里走去,便也不再跟二狗子多费口舌,勾肩搭背强硬带着他进山洞。

被祁幼安指定接替二狗子活儿的府卫也不客气,很自觉抢过二狗子手里的钱袋子,“拿过来吧你,别舍不得了,赶明儿哥几个请你喝酒。”

“谁稀罕喝酒……”

“哈哈哈,狗子可是要攒钱娶媳妇儿的……”

府卫们说说笑笑,不过在踏入山洞的那一刻就戒备起来,一个个抽刀出鞘,戒备地护在祁幼安身前。

祁幼安走了两步,便察觉不对,里面实在是太安静了,落针可闻,她只能听到自己和府卫们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便是干柴燃烧的细微声响了。

那个老巫婆该不会是带着裘袅袅她们从别的出口逃了吧?

祁幼安想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从旁边的府卫手里拿过火把,快步走在了前面。

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般,地上只有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见了。

“……”

祁幼安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二狗子压根没去看她难堪的脸色,被地上的尸体吓得本能后退一步,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小姐,这些人该不会都是你刚才杀的吧?”

“这个山洞还有别的出口,大家快找找,不能让他们跑了。”

祁幼安没理会二狗子,说罢便四处找了起来,二狗子紧跟在她身边,却没将心思放在寻找出口上面,看了看没有注意到他,便压低声音对祁幼安小声道:“老大,这里的让小的搜行不行?你一半我一半……”

“不行,”祁幼安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拒绝,“别想着吃独食,你看看他们哪一个不比你出力多?”

二狗子不死心,还想再挣扎一下,祁幼安却是听到不远处有人喊找到出口了,于是乎她抬脚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二狗子,更何况听他碎碎念了。

祁幼安循着声音走过去,那府卫指着面前一片漆黑望不到头的洞道解释道:“小姐,这里有风吹进来,肯定能通向外面。”

“那就进去吧,大家伙儿小心。”

祁幼安没再迟疑,将手中火把往前举了举,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便往里面走,众人也立马跟上。

往里面走了不过二三十米,祁幼安就看到了之前关着裘袅袅的那个铁笼孤零零堵在洞道中间,她喊了声袅袅,无人回应,便又喊了明韶华的名字,连着喊了好几遍,依旧是无人回应。

隐隐约约,她似乎还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心底不禁泛起不好的猜测,二狗子要上前,被她一把扯了回来,“我去。”

“小姐,您真是太好了。”

二狗子感动的不行,全然不知祁幼安是嫌弃他太菜了,怕他一不留神在这山洞里没了性命。

祁幼安将长|枪递给他,一手举着火把缓步上前,另一只手则不动声色按在了袖箭的机关上,随时准备射出。

待走近些,祁幼安便看到笼子的门敞开着,里面的人竟然不是裘袅袅而是明韶华。

明韶华双眸紧闭,胸口处晕染着大片血迹,只一眼,便教祁幼安瞳孔骤然缩起,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手探向她的鼻息。

微弱的呼吸将祁幼安几近停止的心跳又救了回来,祁幼安慌忙拿出媳妇儿给她的药胡乱倒了几颗喂给明韶华,又克制着颤抖的手拉开明韶华的衣襟,二狗子刚要凑过来看,便被她冷冰冰的声音吓了一跳,“快去追人,救不回袅袅你们也别回来了!”

“是……”

二狗子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不敢再废话,老老实实在旁边举着火把照亮。

明韶华伤得很重,里衣已经被血浸透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流血,不过最为严重的还是胸口这一处,但凡下手之人向左偏移一寸,便能让明韶华命丧当场药石无医了。

宋泽兰给祁幼安配制的止血药千金难求,平日里祁幼安宝贝的不得了,自己都舍不得用,眼下她却是不值钱似的往明韶华的伤口上撒着,一整瓶很快就见了底。

她拿着药瓶抖了又抖,什么都抖不出来了,二狗子连忙从自己怀里掏出备用的金疮药递给她,“小姐你别担心,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才不会轻易死了。”

祁幼安没接,如果她媳妇儿给的药都没用,那其他的药就更不可能有用了。

她将空空如也的瓷瓶放入怀里,躺在她腿上的明韶华就咳嗽着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二狗子惊喜地收不住声音,“她没死!小姐,她没死啊。”

头一次祁幼安不觉得二狗子吵了,她嗯了声,“二狗子你快去把马牵过来,咱们要尽快把明少庄主送回去医治。”

“好,有少夫人在,这位小姐肯定死不了。”

二狗子往山洞外跑,祁幼安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从里衣上割下一块布就要给明韶华包扎,明韶华虚弱地道了谢,便闭上了眼睛,苍白的面色透着死一般的沉寂。

依着她的性子,本应在第一时间请祁幼安帮忙救裘袅袅的。

而她现在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很难不让祁幼安察觉她的不对劲儿,见她还算清醒便安抚道:“别担心,他们跑不了多远,我已经让人去追了,肯定会帮你把袅袅救回来。”

明韶华剧烈咳嗽起来,胸口刚刚止住的血又涌出来,祁幼安连忙按住她的伤口,“别激动,药已经用完了,再失血过多你会死的,你是想让袅袅守寡吗?”

“呵呵,”明韶华笑了下,神色间说不出的凄楚,“死就死了,你让他们回来吧,他们救不了袅袅,别让他们枉送性命了。”

原本她见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逃回洞内,且还中了箭,便以为肯定能得救,袅袅和她都很开心。

却没想到那老巫婆被激怒骤然出手,她还没看清老巫婆是怎么近她身的,就被掐住了脖子,力道之大,似乎下一瞬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若非老巫婆更乐意看着袅袅亲手杀了她,此刻她就该死了,而不是现在苟延残喘地躺在这里,清醒地感受着无以复加的心痛……

祁幼安尽量放轻动作,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道:“你救不了不代表我们救不了,要不是你们破坏了我的计划,老妖婆和她手下的那伙黑袍人早就被我一把火烧得渣都不剩了。”

明韶华疼的死死扣着地面,也隐忍着没有闷哼出声,直到祁幼安帮她包扎完穿上衣物,她才扶着洞壁缓缓站起来,“是在下对不住小将军,本以为袅袅帮我解了毒我便能带她走,没想到惊扰了他们。”

她大抵猜得到,祁小将军深夜带人偷偷摸摸出现必然是打算偷袭,而不是为了跟大巫师硬碰硬,想来若无袅袅那声惊呼,祁小将军应当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冲进来,而是继续等待时机。

“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祁幼安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满不在意,“你们俩闹出那番动静也并非全无好处,好歹让我知道了你俩也在里面,不然我们一旦动起手来,你俩也得跟着遭殃。”

说遭殃都是轻的,火油的杀伤力可不弱,上次裘媚儿的同伙也是龟缩在山洞里,无论是熏死还是烧死,一个也没漏掉。

如果真的按照计划进行,明韶华即便能带着裘袅袅逃出来,也躲不过埋伏在外面的弓箭手。

除非,她们从眼下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洞道逃走……总之,逃生会很艰难。

眼下也不是说这种事儿的时候,祁幼安听到外面二狗子折返回来的脚步声,便又道:“我去救人,让二狗子送你回去吧,你伤的很重,需要尽快找个大夫看一看。”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语气里不自觉多了些许心虚,“王老大夫的医术就很不错,要不你先让他给你瞧瞧伤势,我媳妇儿刚有孕身子不大舒服,我……我不想她太过劳累,而且她若是看到你这血淋淋的模样肯定又要吐了,估摸着也没精力给你治伤。”

明韶华看着受伤不轻,但她自己清楚大都是皮外伤,唯一严重的也只有胸口这处,却也是特地避开了致命处。

“我无甚大碍,可以跟你一起去。”

她抬手捂住胸口,压抑着痛楚的眸底泛起一丝涟漪,若是当真能够救得了袅袅,那自然是救袅袅最重要了。

“不行,”祁幼安语气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连站都站不稳跟着去不是拖累我吗?到底还想不想救袅袅出来了?”

她这话颇有些直白不留情面,明韶华闷咳几声,“那便多谢祁小将军了。”

二狗子将马拴在山洞外,便逃命似的往山洞里跑,林南枝在他身后紧追不舍,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散乱脸上也沾了不少泥土和杂草,乍一看,与城外破庙里的乞丐也没什么区别。

祁幼安一时没认出来,看着一前一后跑进来的两人,禁不住皱眉,“二狗子我让你去牵马,你怎么带了个乞丐过来?要带也是带大夫啊蠢货。”

林南枝差点儿就揪住二狗子的后衣领子了,闻言猛然停下脚步,满眼的不可置信,下一刻便狠狠跺脚,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幼安姐姐!我才不是乞丐,都是这个混蛋害我,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绑起来,还跟你的坐骑绑在同一棵树上,它……它一直舔我脑袋……”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其实她觉得那匹黑马是想吃她头发,薅得她头皮疼,她连滚带爬躲来躲去,才弄得这么狼狈,现在还要被幼安姐姐认作乞丐,她越想越觉没脸见人了。

而一切都拜这个无耻之徒所赐,她越想越气,瞪着二狗子的眼睛里快喷出火来。

二狗子虽然怂兮兮躲到了祁幼安身后,但他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都告诉你了黑灯瞎火容易被流箭误伤,你还非要任性地去找我家小姐,不绑你绑谁?”

他说罢,又对祁幼安谄媚道:“小姐,您说小的做的对不对?她那小胳膊小腿一看就不是个能打的,别说救您了,依小的看,去给您添乱还差不多。”

祁幼安顿时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在那种情况下,她自己都躲到了山石后面生怕被府卫们射出的箭误伤,林南枝若是闹着要过去找自己那确实是任性了,二狗子绑她也没错。

不过看着林南枝这惨样儿,好端端的小姑娘愣是被黑鹭欺负成了乞丐,她心里也有点儿过意不去,便抬脚踢了下二狗子,“缺心眼儿啊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黑鹭是个吃货,把她俩绑一块儿你可真行。一个娇气的坤泽君被你弄得形象全无,换作是我,我也揍你。”

二狗子被她这么一骂,可算是明白林南枝为什么生气了,挠了挠头不敢看林南枝,“对……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就一心想着拦你了,忘了你是坤泽君。”

林南枝冷哼了声,看起来还是没怎么消气,不过也没如以往那般往祁幼安跟前凑,抬袖擦了擦脸,便开始用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时不时摘下一些碎草屑。

二狗子拼命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悄摸摸扶着明韶华另一只胳膊,与祁幼安一起出了山洞。

祁幼安摸了摸黑鹭的脑袋,黑鹭便乖乖任由明韶华爬上它的背,她便又叮嘱二狗子,“先去找王大夫医治,王大夫治不了的话才可以去找我媳妇儿知道吗?”

二狗子牵着缰绳,点头如捣蒜,把急着离开写在脸上,祁幼安知晓他的心思,瞥了眼身后仍在整理仪容的林南枝,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再度开口:“你俩一块儿吧,路上有个照应。”

此言一出,二狗子和林南枝都不乐意了,双方对彼此的嫌弃不加掩饰,祁幼安看着他们互相翻白眼,忍着没笑故作冷然道:“不要耽误时间赶快走,你们要是在途中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耽误了明少庄主治病,统统要受罚,尤其是林南枝你,等回去了我再跟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