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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让她媳妇儿参与进来,岂不是什么都瞒不住了?兴许她媳妇儿还要跟她抢入宫的轿子……祁朝燕安的什么心?明明昨夜已经答应了自己!

出尔反尔的小人!

祁幼安神色霎时沉了下来,她想装作听不见,身边人却顿住脚步,略带诧异的回头,“我?张将军,这是否有些不妥?我只是一介乡野大夫,对带兵打仗一窍不通,也没什么傍身武艺,若是各位将军聚集是为商讨要事,我恐是难以掺和进去。”

她说着,又忽而莞尔轻笑,“不知可需要端茶送水的?这个我倒是可以胜任。”

张吉连忙摆手,“不不不,哪敢儿劳烦少夫人,大将军召集是为了让我等见见小将军,镇南军和祁家军里大多数将军还不曾见小将军一面。”

“若是这般……”宋泽兰笑意微敛,轻蹙着眉头似在思忖着什么,侧眸看祁幼安时又带上了柔婉笑意,“安安,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祁幼安总觉得她媳妇儿凝视她的目光久了些,但她媳妇儿不去,她的确能放心了,“好,我忙完就过来找你。”

宋泽兰点点头,牵着她回后院,却是刚进闺房就撒了手,“安安,你有事瞒我。”

“咳咳,”祁幼安吓了一跳,慌忙去关上门,“媳妇儿你小声点儿。”

宋泽兰嗔了她一眼,来到床边坐下,不言不语,却颇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这还是祁幼安第一次被她用这般平静的眼神看着,头皮发麻,但也只能傻笑着贴上去,然后再试探着慢慢将人搂在怀里。

好在她媳妇儿并未抗拒,倒让她心里有谱了些,“宋姐姐,我知道你聪慧猜得到,所以才没说。”

“……”

宋泽兰没想到这个份上了她还在嘴硬,但到底是看在‘聪慧’的面儿上消了气,“安安你少拍马屁,祁大将军的心思我早先略知一二,眼下众人聚集会见小主子,意图再明显不过,我何须再问?你休想装傻糊弄我,我指的是你有其他事情瞒我,若单是造反一事,你怎会不愿意我同去?”

她声音一贯轻柔,从怀里传出来又显得闷闷的,听起来似委屈又似撒娇,哪怕祁幼安知她温柔坚韧不会在自己面前示弱,还是禁不住软了心尖儿,“媳妇儿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好了,祁朝燕没安好心,你去了也是平添烦恼,倒不如一切交给我,你只管行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安安……”

宋泽兰只觉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她以前确实把行医看的很重,她的性命都可以放在救人和钻研医术之后,但她的安安不一样,两世才求得圆满,早已和她的毕生心愿一样重要了。

煽情的话说不出口,她微微摇头,压下纷乱心绪笑着从祁幼安怀里退出来,“好了,我信你,莫让张将军久等,吃了药你就快出去吧。”

“再等会儿也不碍事。”

宋泽兰还没来得及站起身,祁幼安就又把她抱住了,“媳妇儿,我要确定你没事了才会走。”

“安安……你磨磨蹭蹭莫不是不想吃药?”

宋泽兰勉强让一只手得到自由,摸索着打开床头的抽屉,又摸索着抓住装药的小瓷瓶塞到她怀里,“再不走待会儿再给你熬两碗药,可比这个药丸苦太多了。”

“宋姐姐熬的药再苦,我都甘之如饴,别说两碗了,二十碗我也肯喝。”

为了哄媳妇儿开心,祁幼安昧着良心说甜言蜜语,可惜宋泽兰并不买账,还很是坚定推开了她,“快走,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祁幼安笑容登时尴尬起来,“小月告诉你了?”

小月对宋泽兰这位少夫人打心底喜欢,向来忠心耿耿,晨间洗漱那会儿宋泽兰问起祁幼安可有好好吃药,她就把昨天发生的事儿绘声绘色讲了。

宋泽兰性子好,没跟祁幼安计较,眼下她自己送上门来,倒是不怎么客气了,“我见你在房中待的实在烦闷了,想尽办法又给你重新调换了药方,一片好心,你倒好,说是毒药。”

不给祁幼安解释的机会,她又凉凉道:“我倒也该知足了,毕竟不及裘媚儿受的冤屈,凭白无故就被扣了下毒的罪名关起来。”

她对裘媚儿都有些淡淡的同情了。

祁幼安心虚,想说些什么挽尊,可惜支支吾吾半天,只丢下句药确实挺难喝的就落荒而逃了。

仓皇的背影恰好被宋母看到,她转头又看到自家女儿不慌不忙从卧房走出来,不禁纳闷道:“兰儿啊,小将军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你欺负她了吧?”

宋泽兰也觉祁幼安慌忙溜走的模样好笑,轻勾唇角笑着道:“对,被我吓跑了,她说我的药难喝,是毒药。”

“哎呦,幼安这傻孩子,药怎会不苦呢?”宋母闻言乐了,“兰儿你快把人喊回来,可不能不吃药,按时吃药才好的快。”

宋泽兰微微摇头,“这次算了,大将军把她叫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啊,那这鸡……”

宋母顿时为难了,看着快要处理干净的母鸡问道:“要不娘做好你给幼安送过去?”

宋泽兰不敢告诉她祁幼安被拉去商议谋反大事去了,这可是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周围必定严防死守,恐不会让任何人靠近或者中途打扰。

她思索片刻,笑道:“还是别了,安安若赶不上便是她没这福气,咱娘俩吃。”

宋母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宋泽兰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娘,莫不是安安不在我就不能吃了?”

“胡说,一个鸡而已,怎么就不能吃了?”

宋母一脸嗔怪,“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我对幼安好,也是盼着她对你好……”

祁幼安确实没口福,莫说吃鸡了,连午饭都没时间吃,一直忙到黄昏才闲下来。

偏生宋泽兰还没有回来,她也不敢久歇,坐下喝了口水,便匆匆去医馆接人。

到了地方,马车尚未停稳,她便迫不及待跳下去,直奔大堂里。

人未至,声先到,嘹亮的一嗓子‘媳妇儿’,让正在扫地的宋泽兰抬头望过去,就看到她像大狗一样朝自己的方向扑过来。

笑意自唇边散开,却又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宋大夫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小心水盆……”

她突然看到地上的大半盆污水,可惜话音未落,疾风般的小将军就精准踩了进去,水花四溅。

上一秒祁幼安还不解她媳妇儿在说什么,下一秒透心凉的脚就为她解惑了。

她稳住身形,尴尬地把脚从水盆里捞出来,“……晚了,媳妇儿,我就只顾着看你了。”

宋泽兰哑然失笑,丢下扫把上前扶住她出去,“瞧你冒失的,也不知在急什么。我的鞋不合你脚,你先回马车上把鞋袜脱了,待会儿我拿双袜子过来你先穿着。”

“屋里有些暗……”祁幼安委委屈屈的给自己找借口,“也急着见你,你说今日早些回来的,结果天黑了连你的影子都没见着。”

“……是我的错,”宋泽兰微抿唇角,神色略有些羞赧,“今日清闲,我想着得有几日不过来,顺手把这里洒扫一下,一不留神到了这个时辰。”

外面的太阳几乎落山,屋里光线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暗,而宋泽兰这时才意识到,她不露痕迹瞄了眼身边人,正对上祁幼安谴责的眼神,“……”

片刻的沉默,宋大夫眼睫轻颤,恍若无事般又撇开了眼,“安安,马上就好了,你在马车上等我一会儿可好?”

她转头的刹那,祁幼安趁机在她脸颊落下一吻,然后才一本正经回*道:“不好!明天让月儿过来接着打扫,咱俩回去,这都什么时候了。”

说罢,不等宋泽兰开口,她当即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跨出了门。

猝不及防的,双脚就离了地,宋大夫又惊又羞,“你又这般!”

她双手抓着祁幼安的胳膊不肯放松,语气却放得更软好言商量:“安安,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虽说伤口长好了,但身子还没补回来……”

可惜祁幼安充耳不闻,她白净的脸上尽是得逞的坏笑,一口气把宋泽兰抱上马车,才放开手,“好媳妇儿,不许下来,我去后院跟咱娘打声招呼就走。”

宋泽兰碍于六子在场,不愿再跟她拉扯,“你也别去了,让六子去。”

“好勒少夫人,我这就去。”

六子把马鞭往腰间一别,干脆利索跳下马车,却又被宋泽兰叫住,“你告诉我娘,就说大小姐童心未泯玩水湿了鞋袜,不方便亲自过去道别。”

祁幼安闻言笑容不由一僵,“媳妇儿,这不好吧?”

宋泽兰没有理会她,带着淡淡笑容朝六子挥了挥手,“快去吧六子,你家大小姐等不及了。”

谁是大小王六子还是分得清的,又是一声好嘞,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祁幼安在后面叫他,他也权当没听见,“……”

马车里,祁幼安依靠着软枕,生无可恋地捂着脸,“媳妇儿,你绝对在报复我。”

“怎会?”

宋泽兰倒是心情极好,轻勾唇角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不紧不慢替她脱了湿漉漉的鞋袜,“我瞧着将军府下人不少,待会儿下了马车,小将军可怎么入府呢?”

“不用你管。”

祁幼安想要把脚缩回来,却被按着脚踝不能动,拿开挡脸的手,就见自己那滴着水的鞋在小窗外晃悠,似乎随时都会脱手落下去。

“媳妇儿你……”

她傻眼了,不敢相信这是她媳妇儿会做的事,反应过来就要伸手去抢,宋泽兰却是避也不避,浅笑嫣然松了一指,“安安,你且猜猜你抢的快还是我丢的快。”

堂堂小将军,哪怕穿着湿鞋,也绝不可能打赤脚的,为了脸面,祁幼安心不甘情不愿低头,“媳妇儿,你赢了,把鞋还我,身体养好之前我不抱你就是了。”

宋泽兰也不喜她在人前抱自己,但又贪恋她的怀抱,对于这个结果,犹豫片刻倒也接受了。

她把鞋子放在一边,祁幼安立马拿起来不管不顾抱在怀里,气得她想笑,将祁幼安的袜子也扯了下来丢给她。

祁幼安也没嫌弃,都揽进怀里,那提防的眼神,让宋泽兰心累,拿起备用的毯子搭在她脚上便开始闭目养神了。

马车摇摇晃晃出发,她也没睁开眼,一直到途中祁幼安吩咐停车,她才放弃佯睡,看着穿鞋的人儿,“安安?”

祁幼安一惊,抬头迎上她探究的眼神不由心虚,“媳妇儿你没睡着啊,我下去有点儿事,马上就回来。”

宋泽兰掀开车帘,看到了王老大夫的家,忽然想起祁幼安说她的补药是毒药,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媳妇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是避子药……”

祁幼安忍着莫大的羞耻说出口,宋泽兰听到这话儿也没好到哪里去,脸颊发烫,咬着唇瓣强撑镇定摆摆手,示意她赶快下去。

王老大夫年纪大,惯爱早睡早起,早早就关门了。

祁幼安站在门口敲了好一阵子门,他的小孙儿才打开房门,他跟在身后,看到祁幼安诧异的厉害,“小将军?你……你都能下床了?”

祁幼安点点头,侧身挤了进去,“王爷爷,你给我把把脉。”

“让老朽给你把脉?”

王老大夫以为自己耳背了,他打量着祁幼安,眼里掩不住的惊叹,“小将军莫开玩笑,宋大夫医术可比老朽高明,你身体不适找她不就行了?上次老朽都以为你活不成了,她竟也能把你救回来。”

“我找您,自然是觉得您最合适。”

祁幼安借着昏暗的灯火,来到桌边坐下,然后又自顾自撩开衣袖,露出光洁的手臂搭在脉枕上。

王大夫慢吞吞来到对面坐下,满眼狐疑,忽而神色又变得难以言喻起来,“小将军,您莫不是有了身子不敢让宋大夫知晓?”

祁幼安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桌子一拍,“胡说八道,老头儿你一大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让你把脉你就把脉,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龌龊!”

“咳咳,那容老夫为小将军瞧瞧。”

王老大夫老脸一红,也没那么多事儿了,慢腾腾伸出手,并拢三指搭上祁幼安的手腕,“小将军是觉哪处不适?我瞧着小将军脉象和缓流利,不徐不疾……”

他话未说完,便难掩震惊地看着祁幼安,祁幼安猜他号出来了,压着上扬的唇角故作平淡道:“我想让您给我抓一副避子药,目前刚成亲还不是很想要孩子。”

“恭喜恭喜,将军府可算是后继有人了,”王老大夫收回手,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他打心底里赞叹:“宋大夫可真是个福星。”

他说罢,起身从身旁站着的孙儿手里取过油灯,便要去给祁幼安抓药,却是走了两步,就意识到祁幼安找他不是为了抓药这么简单,“小将军别卖关子了,宋大夫那里又不是没有避子药,您有事直说便是。”

王老大夫经历的事儿多,不用祁幼安示意,他就让自己孙儿出去了。

只剩下他们,祁幼安才直言道:“王爷爷,我希望您能作证我早在十五岁之时就分化成了上品乾元君,是某些心怀不轨之人为了抹黑将军府故意传出我是没有分化的废物。”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我母亲也希望您能帮我澄清流言,莫让佑宁城百姓再误会下去。”

听她说完,王老大夫已面露愁苦,“小将军,老朽……老朽……唉,大将军实在太看得起老朽了,既然是大将军吩咐,老朽尽力吧。”

目的达成,祁幼安便也不打算逗留,当即又站起了身,“王爷爷,时候不早了,快给我抓药,媳妇儿还在外面等着你。”

“要老朽说,还抓什么药,眼见为实,宋大夫有孕在身不比老朽磨破嘴皮子作证强?”

王老大夫叹了口气,倒也还是给祁幼安抓药了。

这个法子根本就行不通,怀孕显怀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驿站里那群阉人怎会有耐心等几个月?

况且,祁幼安也从未打算让宋泽兰趟这浑水,她跟王老大夫说了句时间来不及,就拿着药走了。

回到马车里,祁幼安看到她媳妇儿,又开始羞耻了,将药包放在角落里,便乖乖坐下不吭声了。

宋泽兰独自平复许久,看到药包那一瞬也甚是羞涩,两人一路安静回到了将军府。

芳华院里早已准备好饭菜,她二人回来那边便催着过去,祁幼安匆匆换了干净鞋袜,便带着宋泽兰过去了。

宁芳被困在将军府里出不去,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家儿媳了,见了面儿,拉着宋泽兰虚寒问候,把祁幼安都撇到了一边。

祁幼安早就饿的不行,等了一会儿便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催促:“娘亲,我饿了,咱先吃饭吧,再不吃菜就该凉了。”

宁芳正说到兴头上,闻言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现在知道饿了?中午的时候老娘给你们备了几桌好酒好菜,怎么不滚出来吃?”

宋泽兰眸色诧异,有些心疼,“安安,你今日不曾用午饭吗?”

祁幼安摇了摇头,硬装出几分委屈,“是祁朝燕拒绝的,哪有我说话的份儿。”

“该,谁让你听她的,又不是没长腿,她不让送饭进去你不会走出来吃吗?老娘不信她敢拦着你!”

宁芳嘴上不饶她,心里却是疼她的,拿起筷子给她碗里夹了一大块肉,又给宋泽兰夹了同样一块儿肉,“兰儿也饿了吧,快吃吧,吃完你们早点儿回去休息。”

祁幼安吃的狼吞虎咽,一连扒了好几口饭才停下来,看的宁芳瞠目结舌,顺手将自己的饭也挪到了她手边,“不就一顿没吃么,你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桌上并无多余餐具,宋泽兰猜测祁朝燕不会过来用饭,便也不再拘束,笑着抿了口汤才说道:“娘,许是安安要长高了。”

“啊?”祁幼安茫然地从饭碗中抬起头,却见她娘亲高兴的合不拢嘴,对着她媳妇儿连连点头,“兰儿说的是,这分化成了乾元君,身量可不得往上窜么。”

“哦……”祁幼安终于反应过来,也不再沉浸干饭,凑她媳妇儿耳边低道:“宋姐姐,我再长高点儿,抱你就更不费吹灰之力了。”

“……”

宋泽兰耳尖不由发烫,若不是碍于婆母在场,她定要问问这人是否魔怔了,竟是最先想到这个……

她不动声色嗔了祁幼安一眼,祁幼安却笑的美滋滋,低头又开始扒饭。

宁芳饶有兴趣看着小两口互动,但没高兴太久,忽而神色讪讪给宋泽兰盛了碗汤,“兰儿,娘实在对不住你,我把幼安是乾元君的事儿告诉祁朝燕了……”

几乎在一瞬间,祁幼安深知自己大意了,她居然忘了她娘亲也是领圣旨的一员,来不及咽下口中饭菜,一声娘亲喊的含糊不清,却也万分急切,像是大火烧了屁股。

宁芳倒是听见了,但她正跟儿媳道歉呢,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对宋泽兰说道:“但娘真的是逼不得已,前几日府里突然接到圣旨,说是你与幼安姐妹之情,要把你迎入宫中为妃,幼安另许五皇女为妃,你俩是不是姐妹之情我还能不清楚吗?我着实担心祁朝燕一声不吭任由那些宫里人把你带走,只得把祁幼安是乾元君的事儿告诉她,幼安是将军府的独苗,我了解她,她舍不得放弃唯一的乾元子嗣。”

宋泽兰心绪万千,她从未想过祁幼安是为自己而谋反,下意识侧头看向身边人,祁幼安察觉到她的目光内心哀嚎不断,脸都快埋碗盆里去了。

静默下来,宁芳终于察觉不对劲儿了,看了看她二人,神色愈加讪然,“那……那个兰儿啊,幼安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擅自告诉祁朝燕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宋泽兰这才回过神,忙起身道歉:“娘,您言重了,我怎会怪您和幼安?您和幼安皆是为了我好,幼安瞒我,也是不想我担心,我都知晓……”

她话未说完,祁幼安就把她拽回了座位,宁芳愣了愣也跟着摆手,又埋怨又好笑,“这是几日没见,又拿娘当外人了?”

“不是的……”

宋泽兰红了脸,话还未说全乎就被祁幼安故作霸道搂进了怀里,“娘亲,你再调侃宋姐姐,这顿饭怕是吃不了了。”

宁芳倒觉得她这般更让自己这脸皮薄的儿媳害羞,可说出口定然又成调侃,看着笑的欠欠的祁幼安,她似笑非笑,虚虚扬了扬巴掌,然后端起粥碗夹了几筷子菜出去了。

祁幼安笑的前仰后合,不明所以的宋泽兰从她怀里抬起头,发现屋内就剩下她二人了。

她更羞了,想也没想又埋首在祁幼安怀里,“都怪你,好端端的你非要接话。”

“怪我怪我,”祁幼安努力忍着笑,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出来,“娘亲不在,媳妇儿你就别害羞了……”

祁幼安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媳妇儿哄好,两人吃过饭,出来的时候看到宁芳在外面跟一众人唠嗑。

只是不等她们上前,宁芳就笑呵呵带着人离开了,美名其曰饭后散步。

祁幼安得了她媳妇儿眼神警告,才忍着没有笑出来,即便如此,还是令她媳妇儿不满了。

从芳华院里回来,宋泽兰便没再理会她,让小月也带着自己在平安院里溜达。

夜明星稀,清风徐徐,时不时一阵桂花香拂面而来,渐渐的她忘了‘冷落’祁幼安的初衷,却也任由祁幼安趴在窗前望眼欲穿。

直到深夜,小月忍无可忍,拖着疲惫酸软的两条腿推着她回房,“少夫人您再不回去,大小姐的眼神都能把奴婢杀死了。”

祁幼安并不否认,冻人的眼神从小月身上移开,转而幽怨地望着宋泽兰,“一个破院子,有那么好逛吗?”

她眼中的谴责过于强烈,宋泽兰却好似看不见,忍着笑点了点头。

倒是小月看不惯,气呼呼道:“大小姐您管得也太宽了,少夫人逛个院子您也要生气,小心奴婢告到夫人那里,让您吃不了兜着走。”

“……”

祁幼安不怕挨揍,倒是怕她媳妇儿看笑话,片刻沉默,她抬手扯了扯松散的领口,神情愈加幽怨可怜,“宋姐姐求你了,快点儿去沐浴吧。”

那一瞬间晃眼的皙白,让宋泽兰顿觉脑袋嗡响,她做梦都没想到祁幼安会如此无赖,堂堂乾元君,竟然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小月也在这一刻反应过来,捂着脸颊往外跑,“奴婢让人送热水过来。”

她这一嗓子更是让宋泽兰害臊的不行,嗔怪又无奈地朝祁幼安走过去,“今晚你不用再想了,早点睡吧我的小将军。”

“啊?”

祁幼安懵了一瞬,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媳妇儿不可以,我坚决不同意,药都喝了,总不能让我白喝了吧?”

雪白的寝衣衬得她脖颈纤细无瑕,精巧漂亮的锁骨宛如匠心雕琢,再往下的若隐若现宋泽兰不敢多看一眼,克制着微微发颤的手将她领口整理好,才如往常般淡然说道:“没有你说不的份儿,只准你欺负我还不准我欺负你么,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她说罢,转身准备去隔间的浴室,祁幼安却以为她要与自己分居,忙扯住她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媳妇儿我错了,我不闹了,我乖乖上床等你还不行吗?万里挑一的上品乾元君甘心做你纾解雨露期的工具人,难道你不动心吗?”

宋泽兰任由她摇晃着自己胳膊,眼眸含着笑意看她软声撒娇,直到厨房里送热水过来,她才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压着心中羞意瞥了眼里间,“愿意等就等着吧。”

祁幼安当即就会意了,激动之情不言而喻,“宋姐姐,你真好。”

她飞快地在宋泽兰脸颊落下一吻,便兴冲冲奔向床榻了。

将祁幼安的兴奋看在眼里,宋泽兰轻咬唇瓣,有些后悔答应她了……

漫长的等待,祁幼安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从兴奋期待到百般无聊,但却无一丝睡意。

中途不知下床挑了多少次噼里啪啦的灯火,宋泽兰才姗姗来迟。

看见她的一刹那,祁幼安眼睛都亮了,忙掀开被子跳下床,“媳妇儿,你可算来了。”

宋泽兰微抿唇角,心里有些话犹豫着该不该说,就被她吹了灯火火急火燎地拉上床。

大红床幔悠悠飘落,好似尚未落地,祁幼安就已经将她媳妇儿推倒在床榻之间,随之是绣着大红喜字的锦被将二人裹在其中。

清清凉凉的薄荷花香淡淡化开,看似干净无害,却始终有着乾元君的霸道,轻而易举地让柔弱的坤泽君失了反抗的能力。

宋泽兰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避无可避,耳边皆是她灼热的呼吸,信香不自觉被勾起,清冷幽凉,好似初春时枝头绽放的第一支梅花。

鼻尖生凉,细嗅之下又带着几分冬去回春的暖意,令人沉醉其中。

这是祁幼安第一次与坤泽君的信香‘交锋’,且对方还是自己此生挚爱的坤泽君,她抵抗力甚为薄弱,在几息之间便着了道。

理智不再,痴迷占有的念头占据上峰,脑子里就只剩下乾元君标记的本能。

尖利牙齿抵上契口带来的轻微刺痛,终于让浑身滚烫发热的坤泽君摆脱信香影响,搂抱着她腰肢的手骤然松开,慌乱地掐上她腰侧软肉,“安安,哪有一上来就要结契的?先等等,我不想就这么被你稀里糊涂的标记了。”

好在祁幼安并非处在情热期,疼痛唤醒心神后便忙收敛了信香,撑起身子拉开距离,“媳妇儿,我……我现在能控制住了,你别怕,我没想这么快标记你的,最起码也要等到你雨露期最后一天,这样能让你在府里多待几日。”

宋泽兰微微摇头,咬着唇瓣半晌才将紊乱的信香平复下来,“我答应你近日不出门,只问你一件事,若你回答令我满意,我……我便任你处置。”

她面色酡红侧过头,青丝遮掩的契口随之暴露,微微凸起的白皙晕染薄红,看起来娇怯怯的,像极了此刻羞涩动人的本尊。

祁幼安终于明白过来,她媳妇儿并非不愿让她标记,而是趁此机会谈条件,不由好笑,“问吧,一定包你满意。”

深知祁幼安的猴急,宋泽兰生怕再犹豫一会儿又没了开口的机会,纵觉愧对祁幼安也问了出来,“若是五皇女自曝坤泽身份,以利相诱说服大将军逼迫你娶她为妻,你可愿抛下荣华富贵随我乡野结庐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祁幼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有点儿小伤心,宋姐姐居然不信任她,可随即又想到她媳妇儿忧虑至此,定然也跟她脱不了关系,是她没能让自己的媳妇儿安心……

“自然愿意,不过在离开之前,媳妇儿你能容许我先去把她脑袋拧下来吗?”

祁幼安皱着眉,故作生气道:“为了祁朝燕手里那点儿兵,一而再再而三背后算计我,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她是当我好欺负吗?”

旖旎尚未散尽,宋泽兰却被她逗得笑了起来,“都要拧人脑袋了,怎会是好欺负的?”

“媳妇儿你这是在帮别人说话吗?”祁幼安哼哼着说道,“你可是我媳妇儿,只能站在我这边儿。”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无论对错都要站在我这边儿,我也会不分青红皂白袒护你。”

宋泽兰唇角压弯,轻抚上她的脸颊,“安安,倒也不必如此袒护,还是要讲些道理的。”

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撩动心弦,祁幼安伸手握住,一字一顿,“宋姐姐,你知道的,我只心悦你……”

“嗯,我知道……”

微微摇曳的床幔遮住了落入窗的白亮月光,宋泽兰看不清她的脸,却无比确定她正注视着自己,眨也不眨的眼睛里也该是盛满了蛊惑人心的深情。

宋泽兰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长夜漫漫不可辜负,她纤弱无骨的双手主动攀上祁幼安的脖颈,如墨羽小扇般的眼睫轻颤着,缓缓闭上眼睛吻在了祁幼安唇上,“安安,标记我……”

没有被标记的坤泽君每个月都会经历一段时间的雨露期,期间若不服用抑制的丹药,就要遭受痛苦难捱的发热。

哪怕是乾元君的信香也只能让坤泽君得到短暂的纾解抚慰,并不能彻底结束雨露期。

宋泽兰想要祁幼安在雨露期到来前彻底标记她,祁幼安却爱极了她不复冷静克制的模样,一直诱哄着她,直到雨露期过去才标记她。

乾元信香没入契口的一瞬,宋泽兰不禁瑟缩了下身子,双手却更为用力抱紧了祁幼安的腰肢。

结契会让乾元君与自己的坤泽君更为心意相通,祁幼安明显感知到了她媳妇儿的不安,抬眸撞见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鬓间,顿时心疼坏了,“媳妇儿对不起,你也咬我,咬回来就不疼了。”

整整四日不曾踏出房门,迷乱不堪的记忆宋泽兰根本不敢仔细回想,她羞恼祁幼安不标记她,也不准她吃药压制,迷迷糊糊的脑袋听了这话也没再客气,在祁幼安肩头轻轻咬了一口,“真的……真的不要了,安安,我好困……”

祁幼安也早已餍足,这次没二话就放过了她,翻了个身将她揽入怀里,温柔拭去她眼尾那抹湿润,“睡吧媳妇儿,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几日关起门来不分昼夜,祁幼安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瞧着窗外雾蒙蒙不似天亮,便闭眼小憩了一会儿。

她在此起彼伏的鸡鸣声被吵醒,宋泽兰还在她怀里安睡,温婉清雅的面容难掩倦意疲惫,看的她心虚不已,只是上扬的唇角却怎么也压不住,说不出的得意愉悦。

祁幼安欣赏了好一会儿她媳妇儿的盛世美颜,才小心翼翼下床,在不惊醒她媳妇儿的情况下,帮她媳妇儿擦洗身子换上干净寝衣,然后才放心睡觉。

怀里抱着独属于自己的坤泽君,祁幼安睡得很是心满意足,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听着助眠的雨声,祁幼安迷糊了一会儿,眼看着又要两眼一闭睡过去,宋泽兰不得不放弃装睡,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别睡了安安,我们起来去给娘请安。”

祁幼安瞬间就清醒了,睁开眼看到她媳妇儿含笑的眉眼,忍不住又收紧了怀抱,“媳妇儿,不去没关系,娘亲肯定知道你受累了。”

宋泽兰好不容易压下的羞意又涌了上来,“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她从祁幼安怀里挣脱出来,看样子是动了真格,祁幼安也连忙爬起来,“去去去,咱先吃点儿东西,媳妇儿你肯定饿了。”

宋泽兰默认了,看着她匆忙穿衣出去,才揉着腰慢腾腾坐起来,腰酸软无力,双腿更是不受控制地打颤儿,饶是下床的时候她早有防备,还是跪在了地上,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想被祁幼安发现她这么娇气,她咬咬牙又回到床上,若无其事倚靠在床头假寐,听到祁幼安进来的动静,眼睛也不睁开,“安安,我瞧着外面雨下的不小,不如等雨停了再给娘请安吧。”

方才雨势不是也这么大吗?

祁幼安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她乐见其成,“好啊,吃完饭你再休息一会儿。”

宋泽兰微微颔首,忽而又想到了支开祁幼安的法子,她抬眼看向祁幼安,“安安,裘媚儿那里……你不回去看看吗?顺便告诉明小姐,药服用完了可以去医馆拿,我娘知道该抓什么药。”

“裘媚儿确实不安分了,昨日席兄派人传信说裘媚儿给送饭的丫鬟塞了一支金簪,让她想办法把裘袅袅引过去,”祁幼安冷哼了声,“裘袅袅敢帮她可别怪我不客气。”

“袅袅应该不会帮她,我瞧着袅袅更在乎明小姐,上一世也不曾听闻她掺和到西越与东启的战事中,”宋泽兰凝眉思索片刻,又道:“不过她既然能去找袅袅帮忙,兴许姐妹情深也说不准,你不放心就快回去盯着吧,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不用你担心。”

祁幼安昨日便吩咐人盯着裘袅袅了,她倒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也希望尽早解决裘媚儿,便同意了,“也好,我很快就回来,待会儿小月会送饭过来,你多吃点儿。祁朝燕去军营了,近几日不会回府,你若无聊可以让小月带你到处逛逛……”

第95章 初次被标记的坤泽君本能的缺乏安全感,对自己的乾元君会很依赖

初次被标记的坤泽君本能的缺乏安全感,对自己的乾元君会很依赖。

祁幼安担心离开太久会让她媳妇儿感到委屈不安,执意不肯坐慢悠悠的马车,披了一身蓑衣便快马赶回城南府邸。

飞扬的马蹄溅起半人高的泥水,她却不显狼狈,挥舞的马鞭透着别样的英姿飒爽。

到了府邸周围,便又利索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看守的士兵,自己翻墙来到了后院。

她凭着对府里了解,避开下人,悄无声息回到卧室内。

这几日梨儿一直在府里给祁幼安打掩护,营造出大小姐在府里的景象。

她性子比小月沉稳些,且容易害羞话不多,一副老实丫头模样,她说祁幼安在室内静养,便没有人怀疑,自也不会多问。

但两天前祁朝燕将消息放出去,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加上背后推波助澜,‘流言’便迅速在佑宁城这个小地方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是无人不知,她的清静日子也就到头了。

短短两天,为少夫人打抱不平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都吵着要见大小姐,她不仅要想办法拦着,还要绞尽脑汁应对各种盘问……简直是要难为死了。

如今主子露面,她不可谓不高兴,只是一句大小姐脱口而出,脸上浮起的笑容就又没了。

她歪着脑袋看了看祁幼安身后,目光又在屋里巡视一圈,神色渐渐变得不安,“少夫人呢?怎么没有看到少夫人?奴婢听说您要抛下少夫人进宫可是真的?少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府里人人都敬爱她,梨儿求求您不要抛弃少夫人……”

她说着,就要给祁幼安跪下,把祁幼安吓了一跳,随手把滴水的蓑衣丢到一边,就过来扶住她,“不是吧?这才跟我媳妇儿多久啊,就这么忠心耿耿的。”

梨儿因着她的调侃,脸色微红,腼腆笑了笑,“大小姐,您别戏弄我们了,奴婢知道您也舍不得少夫人,这事儿肯定不是真的,奴婢这就去把好消息告诉大家。”

“梨儿!”祁幼安可不想努力白费了,连忙拉住她,“传言是真的,梨儿你求我也没用,皇命难违,我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抗旨不尊连累一家老小被砍头吧?”

梨儿愣住了,喜色一点点消失,她原以为大小姐有心情开玩笑,那流言必然是假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眼眶当即就红了,冒着大不敬之罪愤愤不平,“您与少夫人情投意合,皇上他怎能如何狠心拆散你们……”

拆散是不可能被拆散的,但为防泄密,祁幼安目前肯定不会把真相告诉她,只故作沉痛叹了口气,打断她再继续说下去,“梨儿你先出去吧,容你家小姐静静。”

梨儿看她一脸落寞,伤心之余又多了些同情,几乎是强忍泪水点头,而后抬袖掩面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大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替您照顾好少夫人,您自己也要多保重!”

“……”

祁幼安心情很复杂,有点儿感动,但也觉得有点儿怪怪的,就像人还没死,就已经被哭坟了。

不过这也是她自己做的孽,不能怪别人。

她甩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到床边翻找出前段时间藏在褥子下面的匕首。

席景盛应当还不知道她回来,而她则需趁着这个间隙杀了裘媚儿,防止席景盛出面救人。

她没时间去摸透裘媚儿身上的古怪邪门之处,最好的办法便是趁裘媚儿放松警惕的时候杀了她,让她没有机会用出那些阴狠毒辣的手段。

将匕首妥帖藏在袖中,祁幼安又来到梳妆镜前,解下腰带让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这些日子苦汤药害得她没胃口吃东西,但被媳妇儿哄着喝了些补汤,她只是看起来瘦了点儿,气色却是不差的。

镜中人眼眸清亮,面色红润有光泽,宽松衣着的确让她显得清瘦懒散,但并不符合她想要的那种病弱无力感。

片刻踟蹰,祁幼安将手伸向她媳妇儿的妆粉,将自己的脸涂抹苍白后才放心地去找裘媚儿。

她撑着一把雨伞,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匆匆去往柴房,十丈之遥的时候才放缓步伐,一步三喘来到门前。

柴房紧闭,门上挂着的一把大铜锁分外显眼,将祁幼安阻拦在外。

好在藏在暗处的人还算有眼力劲儿,祁幼安不过轻咳一声,他就立马现身将钥匙交给祁幼安。

祁幼安根本不愿多看裘媚儿一眼,但可惜她手底下并无可用之人,只能亲自送裘媚儿上路。

打开房门那一瞬,祁幼安收敛眼中厌恶,看着蓬头垢面衣衫脏乱的裘媚儿,适当地表现出一个好色之徒该有的嫌弃,微皱着眉头,“我不是让人关照你了么,怎么还弄的这般灰头土脸,想让本小姐对你……心生怜爱?”

这话她是忍着恶心说出来的,裘媚儿听到她的话也没好到哪里去,楚楚可怜的表情有一瞬狰狞,暗自咬牙才将杀意压下去,也权当没看见祁幼安眼中的嫌弃,“大小姐,奴婢没有……”

她摇着头,眼泪就似要掉下来,媚眼含情还带着几分欲语还休的委屈,“席军爷……也是关心则乱才误会奴婢,奴婢受这点儿苦没什么,只要大小姐好好的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这几日虽未对她用刑,但下人们可没少折腾她,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公主被低贱对待,祁幼安可不信她会如此宽容大度,只是论演戏,谁不会?

祁幼安不避不躲迎着她的目光,凉薄地勾起唇角,近乎自嘲道:“是吗?整个佑宁城都知道皇帝一道圣旨即将把本小姐召入宫中为妃,你要本小姐如何好好的?”

这么长的一段话说下来,‘病弱’的祁幼安握着拳掩在唇边咳嗽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身躯也颤抖不止,微微摇晃着来到裘媚儿跟前。

流言还没传出来的时候裘媚儿就已经被关起来了,她不知祁幼安说的是真是假。

但在祁幼安走近时,心中的怀疑就彻底打消了,因为她感受到了上品乾元君的信香。

众所周知,乾元君们自恃体能强大天赋异禀,十分傲气,向来看不起柔弱的坤泽君,便是最低品阶的乾元君,也不屑困在后宅里如坤泽君那般以色侍人。

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世间少有的上品乾元君,怎会甘心入宫侍奉黄土埋半截的老头子?

只是皇帝老儿为何昏庸到这种地步?召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唯一的且是资质上乘的乾元子嗣入宫为妃,就不怕祁朝燕谋反吗?

即便想牵制于人也不该出此下策吧?

这一刻裘媚儿眼中的诧异不似作假,她全然没*想到这是祁幼安故意为之,不过纵使想不通,她也不放在心上。

东启越乱她越开心,愉悦之情几乎要溢出眼底,尤其是想到祁幼安没沦为她炼制的傀儡,只是因为上品乾元君强大的自愈能力,就更兴奋了。

这法子失败了,她还有更多的法子,总有办法将眼前的上品乾元君变成自己脚下乖乖听话的狗,讨自己欢喜了就留条贱命,令自己厌倦了就洗干净扒皮抽骨挂在寝宫里欣赏美人儿画卷,总之……这人她要定了。

她压抑着身上蠢蠢欲动的蛊虫,却低头放任贪婪嗜血的念头在一双冷魅的眼睛里肆意滋生。

祁幼安敏感察觉到了恶意,却也只是勾了勾唇,摩挲着纹路冰凉的刀柄慢悠悠开口:“本小姐已经查清了,下毒的另有其人,这几日委屈你了,本小姐会好好补偿你的,就是不知道美人儿你想要什么补偿……”

她拉长了语调,愈加的暧昧,裘媚儿眼里划过一抹蔑视鄙夷,亦有几分果然如此的得意,抬头时眼眸里却已泛起氤氲水光,“奴婢不要大小姐补偿,只求大小姐入宫的时候能带上奴婢,让奴婢照顾您陪着您,奴婢……奴婢实在不忍心您独自承受那般耻辱……”

祁幼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在她伸手去拉自己衣袖时更是握紧了匕首,裘媚儿却不曾察觉,攥着她泛着潮意的衣袖低声道:“其实奴婢有一法子可让大小姐免于进宫,就是不知大小姐愿不愿意听我的。”

“你说。”

祁幼安能猜到裘媚儿所说的办法是什么,不假思索点了头。

这也正是她想打探清楚的,否则就算现在把匕首捅进裘媚儿的心口,她也不能全然放心。

换作任何人,只要不是傻子,拥有祁幼安的身份家世都不会乐意进宫。

即便裘媚儿察觉到祁幼安有些急切,也没有起疑,反而有种鱼儿上钩的得意,“奴婢村里有一种借身术,只要找到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之人,就可以让族内祭祀做法事把自己换到对方身体里,大小姐可以借此躲过入宫,事后再向大将军坦白身份,届时您还将军府的少主子。”

“这法子不错,不过本小姐闻所未闻,当真如此神奇么?”

祁幼安故作惊疑,后退半步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拉出来,不待她回答,就又迫不及待问道:“必须要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才可吗?本小姐不能挑选自己中意的吗?”

裘媚儿愣了下,眼中闪过一抹玩味,面儿上却表现的很是好奇,“不知大小姐挑中了谁?”

她的伪装越来越差,祁幼安也只能当作没看见,如她所想般扮演一个又蠢又坏的好色之徒,没有任何犹豫道出了席景盛的名字,“你见过他的,他也是上品乾元君,之前军中比武,他略胜我一筹。”

为了让裘媚儿放松警惕,这几日席景盛可没少过来,使得裘媚儿见他的次数比祁幼安还多,祁幼安说出他名字的瞬间她就明白了。

那确实是一副好身体,但巫术记载中强大威武性情坚毅的乾元君即便生辰符合,也很难崩溃瓦解他的意志力,失败率很高,且易反噬,若她挑选皮囊,是断然不会冒险选择品阶上乘的乾元君。

不过……她媚眼流转,落在祁幼安心口处,试试也行,反正失败了也不耽误自己将她炼制成傀儡。

片刻的迟疑,裘媚儿抬手理了理衣衫,就准备跟祁幼安出去了,“奴婢只知借身术法需生辰相同之人,不过奴婢可以带大小姐去见祭祀长老们,他们应当知晓别的办法。”

“……”

祁幼安记得清楚,她媳妇儿分明是说裘媚儿才是身怀邪术之人,那些个上了年纪的黑袍人皆是依附于裘媚儿,能力并不如裘媚儿。

裘媚儿说没有,那应当就是没有……祁幼安心中了然,她是想骗自己出去,假意信了她的话,“本小姐会让席景盛跟着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当知晓吧?”

“奴婢知晓,大小姐成了好事,可莫忘了奴婢……”

裘媚儿话还未说完,祁幼安已经等不及送她上路了,“放心吧……”

握在袖中许久的匕首寒光乍现,径自没入了她的胸口,裘媚儿脸上的娇笑瞬间凝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祁幼安,又低头看向胸口的匕首,咬牙切齿,“你……找死……”

她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一条赤红小蛇自她袖中窜出,幽绿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光芒,疾如闪电般朝祁幼安游去,若是前阵子伤势未愈的祁幼安,一定躲不过。

可眼下祁幼安轻易挥手便斩落了它的蛇头,张着大口满嘴獠牙的蛇头刚找准祁幼安方向,就又被飞来的匕首死死钉在地上,如它胡乱扭动的身躯一般在地上垂死挣扎,俨然是已经对祁幼安构不成威胁了。

祁幼安刺穿的是裘媚儿要害之处,可裘媚儿还没气绝,倚靠着墙壁手臂颤巍巍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瓷瓶晃动洒出来的漆黑东西落在地上,竟然在蠕动,肥腻恶心的身躯像极了宋泽兰口中的蛊虫。

上次祁幼安中招,就是离祁昊宇太近,这次她不敢近前,蹙眉片刻,就打算让人一把火烧了这里。

她正欲转身出去,裘媚儿眼神阴狠疯狂地叫住她,“是……是我那好妹妹让你杀我的吧,借身之术只有我才会,你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死也拉上你做垫背。”

祁幼安看着她嘴角溢出鲜血,眼中的厌恶再不掩饰,“毒药确实是裘袅袅给的,但是我要杀你。”

“为……为何,你不可能认出我……”

裘媚儿脸上是一张陌生的人皮面具,她笃定祁幼安认不出她,认为是递消息给裘袅儿才暴露身份。

她与裘袅儿有仇,但也手握裘袅儿把柄,料定裘袅儿不敢动她……可现在一再猜错,加之生命再流逝,茫然和惶恐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身上那些蠢蠢欲动的蛊虫感受到她的情绪,纷纷躁动不安起来。

地上那只已经开始爬向祁幼安,肥胖粗短的身躯滑过之处,留下焦黑滑腻的不知名黏液。

祁幼安瞥了眼没再多话,快步走出柴房,外面潜伏的人手已经察觉到里面的情况,将柴房围得水泄不通,只待一声令下。

一部分人护在祁幼安身前,呈戒备状态。

祁幼安没有傻到让他们进去涉险,眉眼间是冷到极致的淡漠,“放火,烧了她。”

已经有人掏出了火折子,为首的人却有些迟疑,朝祁幼安拱手一脸为难:“大小姐,大将军下了军令,要留下活口。”

“你听我的就是,后果我担着,”祁幼安看起来比裘媚儿还像个反派,瞧着裘媚儿跌跌撞撞冲出来,直接夺了火折子丢向她,嘴上也不闲着,继续着说道:“反正她也活不成了,你想进去陪她我也不拦着。”

越来越多得虫子从裘媚儿身上掉下来,它们也惧怕火焰,有的似乎失去理智,拼了命地往裘媚儿身体里钻。

这次不等为首之人开口,众人看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就纷纷将火折子往里面扔,烧到那些个虫子就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继而火焰更猛。

裘媚儿的惨叫声森然可怖,祁幼安却觉心头大为畅快,又吩咐人送火油过来,最好把裘媚儿烧的连渣都不剩。

周遭横木砖瓦掉落,裘媚儿轰然倒在大火里,已经感知不到疼痛,她不甘地阖上了眼睛,忽有无数画面走马观花般出现在脑海,最后定格在多管闲事的老和尚身上。

前世今生,她终于知道祁幼安为何杀她了,近乎癫狂地喃喃道:“这是假的,死的不是我,我没输……没输,老秃驴你不得好死……”

第96章 浇上火油的柴房烧的越来越猛,淅淅沥沥的小雨灭火成效……

浇上火油的柴房烧的越来越猛,淅淅沥沥的小雨灭火成效却甚微,黑烟滚滚,将府里大部分人都吸引到了这偏僻的柴房。

祁幼安不准他们靠近,更不准救火,任由火焰熊熊燃烧。

席景盛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已经迟了。

柴房烧的面目全非,里面的裘媚儿也没了动静,即便冲进去,救下的大抵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祁幼安对上席景盛欲言又止的眼神,咧嘴一笑,“这妖女想不开,突然纵火自焚了,大将军通情达理,想必不会怪罪到我等头上。”

更早之前,祁朝燕就叮嘱过席景盛一定要看紧祁幼安,千万不能让她把裘媚儿杀了。

席景盛是信誓旦旦保证过的,还差点儿立下军令状,祁幼安敢说鬼话糊弄祁朝燕,他却不敢,半晌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将军说的是。”

祁幼安见他这般,也不说浑话了,“人是我杀的,大将军那里我自会去请罪,你就该吃吃该喝喝,别管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军中无人不知祁大将军治军严明赏功罚罪,从不徇私,席景盛很确定祁幼安即便是大将军的亲女儿,也免不了受罚,兴许还会因为是亲女儿而罪加一等罚的更重,连犹豫也不曾,就忙道:“还是让属下跟您一起请罪吧,属下也有错,是属下疏忽大意,没有及时拦住您。您若过意不去,改日请属下喝酒便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祁幼安也不好再见外,“好,妖女手底下还有些小喽啰在暗处躲着,把他们解决了咱痛痛快快喝一场,也给大家伙放几天假,这阵子巡逻都辛苦了。”

席景盛点点头,“属下刚好也找到些线索,要不了几日就能把他们全部抓住。”

“也杀了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祁幼安凉凉开口,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裘袅袅和明韶华也过来看热闹了。

裘袅袅的姐姐刚被她弄死,片刻的心虚还是有的,她轻咳了声,挥手将她们放进来,“还下着雨呢,明少庄主身体不好,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明韶华微微笑了笑,看向身边人的目光不自觉多了宠溺,“袅袅听说你在这里,过来找你。”

“有事儿?”

祁幼安略有些诧异看着裘袅袅,裘袅袅却瞥了眼柴房,然后朝她笑的耐人寻味,“没事了,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个当事人近日兴起的传言是真是假,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问了,就冲你下手这个狠劲儿,你就绝不可能舍得下宋大夫。”

送饭丫鬟还没有帮裘媚儿传口信给裘袅袅,裘袅袅以为里面死的是心怀不轨的婢子,祁幼安自也不会揭穿,顺势嗯了声,又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晦气,你们快回去吧。待会儿我让人把药送过来,少庄主先吃着,过两天我媳妇儿就回府了。”

“确实挺晦气的,那我们走了。”

裘袅袅并没有多想,挽住明韶华胳膊,临走前又打量了祁幼安一眼,“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瞧你这脸白的,万一再染上风寒,宋大夫不得心疼坏了?”

“……”

她们前脚一走,后脚席景盛也似如梦初醒,忙催着祁幼安回去歇着。

祁幼安信得过他,也惦记自家媳妇儿,故而也没推辞,叮嘱一番就离开了。

她先回去沐浴更衣,把沾染的血腥味洗干净,然后又坐着马车来到医馆。

阴雨天,天空暗的很早,宋母一整日都待在屋里纳鞋底,祁幼安见到她,连门都没进就直接说明来意,“娘,我想接您去将军府住几日,那里清静,宋姐姐也惦记着您,担心您一个人孤单。”

宋母看到她又惊又喜,倒也顾不得她在说什么,只上下打量着她,好半天才想起来把她迎进门,“幼安你果然分化乾元君了,先前我还当你宋姐姐诓骗我。”

“如假包换,”祁幼安笑眯眯的,故作自豪拍了拍胸口,“还是上品呢。”

她将刻意收敛的信香释放了些,身为坤泽君的宋母当即就感受到了,“上……上品?这可真是好事多磨,晚几年分化也是值当的,哪家若出个像你这般的上品乾元君,怕是做梦都得笑醒了。”

“娘,你不用羡慕别人,我是宋姐姐的妻,自然也是你的女儿,以后我和宋姐姐都会孝敬您的。”

听祁幼安这么说,宋母乐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又说道:“你宋姐姐成亲的晚,寻常坤泽君像她这般年纪,孩子都可以送去学堂识字了。你俩也抓紧些,趁我手脚还算利索,可以帮你们带孩子。”

“娘,现在还太早……”祁幼安顿时不嘚瑟了,脸红地低下头小声道:“我跟宋姐姐才成亲没多久呢,您先别催。”

身为过来人,宋母自然也晓得她是什么心思,好笑道:“这要孩子也不是说要就能要上的……唉算了,幼安你也不懂,不跟你说了,等兰儿来了我跟她说,我就不过去了。”

“不过去?”

祁幼安茫然一瞬,就赶忙劝道:“娘,马车我都准备好了,就在外面,您只用收拾些换洗衣物就行了。”

“幼安啊,你就别操心我了,我这心里头踏实着呢,我知道那些传言是假的,今儿晌午兰儿已经让小月那丫头告诉我了,城中流传的都是大将军故意放出来的消息,都是骗人的。”

宋母顿了顿,又笑道:“前几日亲家也派人来说不会亏待兰儿,我相信亲家和将军府,也相信幼安你待兰儿真心实意。只要你俩能把日子过好,我这个当娘的就已经很欣慰了。”

闻言,祁幼安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丈母娘这么淡定,原来是已经知道内情了。

她唇角不由勾起,“娘,我一定会好好待宋姐姐,此生决不会辜负她。”

“那就好那就好……”

宋母欣慰地笑着,又见天色太晚,便道:“幼安,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娘……”

祁幼安拉着她的胳膊,还欲再劝,宋母却已料到她想说什么,再度摇头,“幼安啊,你多陪兰儿回来看看我就是了,我在这儿住习惯了,换到别处总觉不自在,也睡不好。”

若是为了喂养鸡鸭,祁幼安随随便便安排个下人天天过来投食就行了,可宋母是因为认生,祁幼安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将房子搬过去……

她不好再劝了,声音有些低落,“那好吧,娘我这就回去了。”

宋母笑着应了声,送她到门口,又目送着她上马车,不曾想马车尚未驶离,她又掀开车帘跳了下来,疑惑浮于眼底,“怎么了幼安?”

“我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祁幼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帮我给明小姐抓几服药,宋姐姐说您知道该抓什么药的。”

宋母想了想,“可是住在你府上的那位病人?”

“对,是她。”

祁幼安挠了挠后脑勺,愈加不好意思,“娘,我还问问您叫什么名字,您若是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我没别的意思,就随便问问。”

一个晚辈,突然问起长辈的名讳,多多少少是令人奇怪的,不过宋母虽有茫然,还是如实说道:“我姓王,名琼珠。”

她说罢,忽然又疑心祁幼安在打听她家世情况,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兰儿她爹叫宋怀远,在世时也是京城有名望的大夫,她祖父和曾祖父也都是大夫,祖父曾是宫里御医,我知家世清贫了些,论门庭确实不及……”

祁幼安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王琼珠’,回过神来就听她丈母娘说了这么多,连忙摆手,“不不不,娘你别误会,我……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知道您的名字对我有用而已。”

至于用处,拿她的名字来考考她女儿,这是能说的吗?

宋母不愧是宋泽兰的亲娘,也是好性子,越听越迷糊也没有多问什么,“有用就好,我现在就去抓药吧,再晚会儿该掌灯了。”

祁幼安忙不迭点头,“交给小厮就好了,我先回去了娘,宋姐姐还在家中等我。”

“好,幼安你路上慢些……”

祁幼安留下一个小厮,嘱咐他把药送到明韶华手上,便坐上马车去将军府了。

阴雨天不同往日,夜色降临也早,祁幼安下马车就瞧见府门左右两旁悬挂的大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曳着。

紧赶慢赶,她回来的还是晚了。

祁幼安不禁自责,接过下人递来的伞,便匆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寝室里灯火敞亮,小月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伞,祁幼安随手将身上泛着潮意的外衫脱下来,也一并丢给她,“辛苦你了小月。”

丢下话,她便风风火火冲进内室,宋泽兰正倚着床头看书,听闻动静不由勾起唇角,抬眸看向她,“安安,你回来了。”

祁幼安在床头站定,注视着她媳妇儿温柔缱绻的眉眼,很笃定这就是自己的媳妇儿,只有她媳妇儿才会这么温柔宠溺地看着她。

她成功了,这一世不会再有人抢占她媳妇儿的身体了。

祁幼安傻乐着,不说话,这不是她第一次犯傻,宋泽兰却还是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害羞,“怎的这般看我?”

手上的医书早在看到祁幼安进来那一刻就已经合上了,而此刻,宋泽兰又故作淡然打开它,视线也随之移到了上面。

“……”

祁幼安瞬间就不开心了,撇了撇嘴,忽而想到了一个坏主意,她勾了勾唇角,又清清嗓子一字一顿严肃道:“宋泽兰!”

素来喜爱的书籍却变得有些枯燥乏味,宋泽兰有些走神儿,满脑子都是她傻乎乎的模样,乍然听到她连名带姓唤自己,吓得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抬眼看向她,“怎……怎么了安安?”

活了两世,宋泽兰听祁幼安唤过媳妇儿,唤过宋姐姐,唯独是第一次听她唤自己的名姓,在看到她沉着脸紧皱眉头时,更是将近日发生的事儿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如墨的眸里划过些许不安,她微抿唇瓣,攥着书页的指尖隐隐泛白,祁幼安见她不安地垂下的眼眸,就知道自己玩过火了,已经不敢再问‘你娘叫什么名字’,连忙将人揽入怀里,“媳妇儿,你别多想啊,我……我……”

她不敢再说想考考她媳妇儿是不是本人,急中生智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把裘媚儿杀了,还放了一把火,保证她死的透透的,再不会害人了。”

宋泽兰以为她后悔了要把自己送进宫,被抱住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又听她这么说,安心的同时也羞赧极了,“对不起安安,我不该疑你……”

她还没说完,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杀了裘媚儿是喜事,安安何故对自己冷脸?方才傻乐的模样才应是正常的……

“骗子,你明明就是打算捉弄我!”

祁幼安听着道歉,正暗自庆幸,下一刻胸口就不轻不重挨了一拳,不得不坦白:“……媳妇儿,你真聪明。”

她拉过宋泽兰捶她的那只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低低又道:“好姐姐,你眼中只有你的宝贝医书没有你家乾元,你家乾元能不酸溜溜么。”

四目相对,她眼中的情意滚烫灼人,宋泽兰哪里还顾得上计较她捉弄自己?红着脸将手抽回来,“什么我的乾元,我瞧着你比大多坤泽君还喜爱拈酸吃醋,同死物计较,不嫌臊得慌么。”

祁幼安不仅不害臊,反而深以为荣,笑着将她又搂紧了些,“那就当我是你的坤泽好了,反正这醋我吃定了。”

“净说些无赖话……”宋泽兰话音未落,便觉耳边似有温热拂过,娇滴滴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妻主……”

堂堂乾元君,却称呼自己的坤泽为妻主,且还夹着嗓子喊,传入耳中的刹那,脸皮薄的宋大夫脸都红透了,甚至白皙纤细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粉。

她身子也有一瞬僵直,险些掉了手中的医书,回过神儿就捏的更紧了。

祁幼安自然也察觉到了怀里人的异样,咬着唇瓣隐忍笑声,奈何媳妇儿实在太可爱了,忍起来好辛苦。

片刻过后,她还是控制不住笑出了声,肆无忌惮的做派让宋泽兰没办法再视而不见,又羞又恼伸手掐住了她的腰,“很好笑?”

宋泽兰舍不得下狠手,那点儿力气跟猫挠似的,祁幼安又是上过战场受伤无数还能若无其事的人,腰间传来的那点儿疼痛感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她脸上笑容没有丝毫减弱,顾着媳妇儿面子才佯装怕了,“不好笑不好笑,所以……妻主今晚你能在上面吗?”

宋泽兰刚准备松手,下一刻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崩断了。

想咬死祁幼安的念头升起,牙齿就已抵在了祁幼安肩头。

这次清晰的疼痛感让祁幼安有些意外,不待她问出来,便听到了她媳妇儿的谴责,“你今晚敢对我动手动脚,往后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声音虽含糊不清,语气里的愤懑却是不容忽视的。

这般放狠话终于令祁幼安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媳妇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嗯……”

宋泽兰不再隐瞒了,羞耻不已还是说出了口,“……腰疼。”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祁幼安,全凭着沉淀多年的冷静淡然从祁幼安怀里退出来,然后像没事人一样重新拿起不知何时掉了的医书,又一本正经的打开翻阅,“不闹了安安,外面给你留了饭,你快些去吃吧,再不吃该冷透了。”

“我……我不是饭桶,”身为罪魁祸首,祁幼安既心虚又懊恼,同样不敢看宋泽兰,在原地低头反思了会儿,转身就往外跑,“媳妇儿,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已经快入夜了,宋泽兰不知她为何突然要出去,只是不待询问出声,人已经溜得无影无踪了,“……”

祁幼安脱下的外衫都没顾上穿,随意撑了把伞就朝芳兰院跑去。

她喊娘亲的声音远远就传到了宁芳耳中,宁芳本是准备入睡的,听闻动静却是笑骂着披衣从内室走出来,“大晚上的,小兔崽子又抽什么风?”

说话间祁幼安已经来到门口,一身雪白中衣夜里格外惹眼,只一眼就看得她娘亲眉头紧皱,她似不觉般笑着将滴水的雨伞放在门边,“娘亲,宋姐姐身体不舒服,您这里有药吗?”

将军府里发生的一切,宁芳几乎都是清楚的,她顿时就明了祁幼安急匆匆衣衫不整过来的原因,似笑非笑白了她一眼,“现在才想起来讨药?”

祁幼安并不是喜欢找借口的人,上前抓住她娘亲的胳膊晃了晃,带了点儿求饶的意思,“是孩儿的错,你儿媳还等着用呢,我知道您这里有上好的药,您快拿给我吧。”

宁芳摆了摆手,示意丫鬟去取药,她则带着祁幼安去里间,找出大氅丢给祁幼安。

天气渐渐转凉,祁幼安确实感觉到冷了,二话没说就披在身上。

宁芳看着她低头认真系带,总算眉目舒展,饶有兴趣地开口:“幼安,娘收留的那姑娘不安分爬床可是真的?你放火烧人还不允许下人扑灭可是真的?”

“……这也编的太离谱了。”

祁幼安默默抬起头,就看到她娘亲一脸八卦,眼中闪烁着光芒,不禁扶额,“那是个敌国来的奸细,太危险了我不得不杀她。”

真相远不及下人口中‘大小姐对少夫人深情专一,不惜辣手摧花火烧爬床贱婢’来的刺激,宁芳觉得无趣,不咸不淡哦了声,就没了下文。

她的兴致缺缺写在脸上,祁幼安想忽视都难,“……娘亲,您不会信了吧?这几日我就在您眼皮子底下,哪来的床给那妖女爬?”

此言一出,宁芳顿时乐了,“……对,你卧室那张床可睡不下三个人。”

“咳咳……”祁幼安老脸一红,她却又自顾自道:“结契了?娘是不是快抱小孙女了?”

祁幼安挑了挑眉,“那自然,不过抱孙女得等等,有了孙女娘亲就该不疼亲女儿了。”

“放屁,老娘何时不疼你了?”宁芳笑骂了声,上前使劲儿拧了拧她的耳朵,“倒是你个小兔崽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老娘被祁朝燕关在府里多久了?倒也不见你过来瞧瞧你老娘,听管家说骗我过来的主意也是你给他出的……”

宁芳越说越气,手下越来越用力,把祁幼安疼的嗷嗷叫,“娘亲,松开松开……我之前在养伤过不来啊,骗你来将军府也是因为怕妖女暗中伤你……”

“满嘴谎话老娘才不信……”

直到丫鬟取药回来,娘俩才消停下来,祁幼安捂着耳朵躲在墙角,清澈干净的眼睛微泛水光,看起来很是委屈可怜。

宁芳眼神稍有心虚,却没表现出来,反而十分硬气的走上前拉过她的手,然后把药搁在她手心,“回去好好表现,你现在分化成了乾元君,就要好好爱护兰儿。”

为了讨药,祁幼安牺牲太大了,没理由拒绝,她把药瓶握在掌心,临走时又可怜巴巴道:“娘亲,祁朝燕回府可能会罚我,您能不能出面拦着点儿?”

“你又犯什么事了?”

宁芳语调不自觉高高扬起,下一刻却又眉头紧皱地低恼道:“老娘知道了,本就不聪明,再打就更傻了。”

祁幼安:“……”

从芳兰院回来,祁幼安身上不止多了药,还多了一个精雕细琢锦盒。

里面装着一枚精美华贵的金簪,是宁芳前段时间特意让人去京城最好的金银玉器店里为宋泽兰定做的,让祁幼安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讨媳妇儿欢心。

一来是因为宋泽兰救了祁幼安一命她万分感激,二来,她觉得祁幼安这个榆木脑袋不会讨坤泽君开心,须得自己潜移默化地教……

祁幼安不傻,多多少少也能够领悟到她的一番苦心,第一时间就把锦盒递到宋泽兰手中,献似的说道:“媳妇儿,打开看看。”

“……你方才急着出去就是为了它吗?”

宋泽兰一眼就看出这是装首饰的盒子,眸里闪过一抹诧异,又不由地扬起唇角,“我

并非是十四五岁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安安你怎哄起我来?”

她嘴上这般说着,但能看出来她是很惊喜的,眼角眉梢的笑意不加掩饰,祁幼安轻咳了声,“赶紧打开看看吧,喜欢的话以后我再给你买。”

宋泽兰轻嗯了声,将盒子安稳放在怀里后才小心打开盖子,映入眼帘的一支并蒂花开金簪栩栩如生,点翠嵌珠浑然天成,俨然也是用了极大的心思。

饶是宋泽兰戴惯了素雅的簪钗,也一眼就喜欢了上了。她又细细端详了番,便将锦盒合上交给祁幼安,“很漂亮的簪子,不过有这一支便足矣了。这般华贵惹眼,我不常戴着出门的。”

祁幼安不情不愿接过,她知道自家媳妇儿的意思。

先前成亲的时候也买了不少簪子,但凡扎眼些的,她是一次也没见她媳妇儿戴过,眼下这支金簪也是同样的下场。

来到梳妆台前,祁幼安不情不愿打开妆匣,却犹豫着没有放进去。

她回头看着床上的宋泽兰,放软声音求道:“媳妇儿,不让它尘封妆奁好不好?戴给我看嘛……”

祁幼安拉长了语调,撒娇的模样让宋泽兰想起了她唤自己妻主的时候,几乎没敢迟疑太久,“好,明日便戴给你看,你先放梳妆台上吧。”

“谢谢媳妇儿。”

祁幼安立马欢快起来,把锦盒放好,就忙不迭上了床,在宋泽兰侧边跪坐,“媳妇儿,你转过去,我刚从娘亲那里讨了药,给你按按腰就不痛了。”

说着,她已经自顾自打开药瓶,将细腻温凉的药膏倒在了掌心,面上一派正经,嘴里喃喃有词:“祁氏按摩祖传手艺,保管媳妇儿明日就活蹦乱跳的。”

今晚的祁幼安实在太殷勤了,又是送簪,又是涂药按摩,倒也抵消了‘不知节制’的过错。

再听着她胡言乱语耍宝,宋泽兰更是忍俊不禁,“既是祖传手艺,那我便试试吧……”

……

许是秋雨连绵,雨下了三四日还没放晴,天空整日灰蒙蒙的。

除了闷在屋里看看书,几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虽有祁幼安一直陪着宋泽兰,但宁芳还是担心她会觉得烦闷,与几位夫人推牌九的时候将她也喊到了芳兰院。

宋泽兰对此一窍不通,但宁芳美名其曰让她帮忙凑个人数,她也不得不在牌桌上坐下。

好在她聪敏好学,陪玩三两局便已掌握了规则和技巧,加之手气也不错,输了两局后便开始赢钱了。

零零散散的银钱堆到跟前,她宠辱不惊,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温雅得体的笑,倒是让祁幼安得意忘形,连亲娘都嘲讽起来。

宁芳输了一上午,确实手气很背,但她的初衷是给儿媳解闷玩儿,故而听了也不觉气恼,只喊祁幼安过来给自己捏肩,力度适中恰好缓解的酸痛让她舒服的直眯眼睛。

婆媳俩一个赢钱,一个似在消遣,对面的柳娇娇很是看不过眼,她今日的手气也不怎么样,跟着输了不少钱。

眼瞧着这局手中抓的还是烂牌,她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逮着大家低头看牌的机会,便将手里牌全部撂到了桌中间。

她本人则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般往椅背后一躺,厚着脸皮懒散道:“不玩了,手疼,我可没宁芳这般好福气,能有小将军鞍前马后伺候着。”

柳娇娇说不玩了,宋泽兰就准备放下自己的牌,她不知柳娇娇在耍无赖,宁芳和另外两位夫人却是知道的。

宁芳眼疾手快伸手拦住她,另两位夫人则是一人去拉柳娇娇起来,一人拍着桌子情绪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在了柳娇娇脸上,“柳娇娇,你也忒不要脸了,赶*快把牌捡起来,不然老娘活撕了你……”

“就是就是,可别让咱们的小宋大夫看笑话了……”

两人一唱一和,又将纸牌硬生生塞回柳娇娇手中,柳娇娇气得够呛,却也无可奈何,不出所料又输了一局。

她再次懒洋洋往椅背上靠去,艳红的指甲轻叩桌面,不急着从荷包里拿银子出来,反而向宁芳递了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宁芳白了她一眼,很快又想到柳娇娇这人口无遮拦满肚子坏水,连忙警告道:“愿赌服输,痛快点儿拿钱出来,再磨磨唧唧老娘就让人把你丢出去,让大家都来看看你柳娇娇是什么德行。”

恐柳娇娇不信,她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别不信,老娘真做得出来,当着我面儿昧我儿媳的银钱,饶了你本夫人的脸面往哪儿搁?”

在座皆是与宁芳同辈分的夫人,且皆是性情中人,作为晚辈的宋泽兰断然不会自找麻烦掺和进去。

可偏偏柳娇娇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好说话的,被宁芳怼了就瞄上了她,“我说宋大夫啊,你就不能让让柳姨吗?柳姨现在赢点儿钱,以后不还是你的吗?你想想,你妻主的分化礼,你孩儿的满月酒百日宴等等,凭着柳姨与你婆婆的交情,还能缺席不成?你让柳姨坐庄,到时候柳姨给你送大礼……”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画大饼,宋泽兰有耐心听她忽悠,脾气暴躁的宁芳可没有,没好气道:“你可真心不害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你家还两个呢,依你这么说,今天不把你肚兜留下来,我们还亏了呢。”

柳娇娇一噎,没话说了,看热闹的两位夫人笑的花枝乱颤,“好妹妹若是连肚兜都不剩了,姐姐这里倒是有一条多余的帕子……”

“帕子哪里遮掩得……”

她们愈加肆意玩笑,宋泽兰抿着唇角,几乎要坐不住,好在祁幼安了解她,纵使她表现的淡然如常,也出声打断了她们,“柳姨您快把赵小乌喊回来,给她娶个夫人,说不定比我娘亲还先抱孙儿呢。让她一直跟在五皇女屁股后面,您头发白了都不一定能把送出去的礼金收回来。”

这些话祁幼安在得知赵小乌跟着五皇女去了前线的时候就想告诉柳娇娇,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叹了口气,再次委婉说道:“小乌是我好朋友,我断然不会害她。”

牌桌上顿时寂静下来,柳娇娇神色透着几分尴尬,沉默了会儿才讪讪说道:“家中有个探花郎,哪有我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份儿?”

说完,她又愧疚地看了眼宁芳,宁芳满不在意地摆摆手,“管不了就不管,这小兔崽子随口一提,你理她作甚?”

说着,她又抬手给了祁幼安一巴掌,“给老娘麻溜滚出去,别影响老娘打牌。”

祁幼安虽是乖乖出去了,但气氛终是有点儿不对劲儿,只打了两局便散场了。

宁芳送她们出来,宋泽兰跟在后面,只是她到了芳兰院外就止住脚步,看着祁幼安眼神关切,又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祁幼安唇角勾了勾,将她拉到僻静无人的角落,“媳妇儿,你是不是想问刚才的事?”

“嗯,”宋泽兰微蹙眉头,神色有几分疑惑,“方才娘似乎在怪你说错了话……这是为何?”

她语气微顿,缓缓又说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小姐注定与五皇女有缘无分,继续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所言也不过是为了赵小姐日后少吃些苦头,一片好心,柳姨怎会是那般反应?”

而她的婆婆,又为了给柳姨出气,给了安安一巴掌,那清脆的声音响起,让她猝不及防,也心疼不已,她的安安未免也太冤了。

这般想着,宋泽兰温柔的眼眸里又溢出心疼,祁幼安自己却不怎么在意,反而笑着将她抱进怀里,“媳妇儿,你是不是忘了只有你和我才知道梅清栎是坤泽君?即便赵小乌过分黏着梅清栎,她们也不会想到情爱这方面。”

宋泽兰一怔,瞬间就明了,“所以不是你说错话,是她们想多了?柳姨以为你在暗示她的女儿与五皇女走的太近,所以才觉得愧对将军府和娘,娘也不想柳姨难堪,才赶你出去?”

“对,赵柠溪明面儿上是梅清栎的人,她可能是说了什么话,让赵小乌她娘误以为赵小乌也投靠梅清栎了。”

祁幼安说罢,叹了口气,不等宋泽兰问她愁什么,她便又笑起来,“算了,不管她了。赵柠溪都利用她,我有什么好心疼她的?再说了,很早之前我就告诉她不要招惹梅清栎,她不听我的,吃苦头也是活该的。”

宋泽兰却从她的笑声里听出些许愤愤不平,浅笑着推开她,“赵小姐恋慕五皇女,自然不会听你的,换做是你,旁人要你与我断绝关系,你难道便会听从么?”

“死也不会!”

祁幼安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见她准备离开也忙跟了上去。

两人刚回到院子里,小月就匆匆迎了上来,将一封信献宝似的交给宋泽兰,“少夫人,您的信,似乎是远房亲戚寄来的呢。”

信也是刚才送到的,门房小厮还没有离开,他拱了拱手恭敬回话:“奴才是猜的,那送信的不肯透露身份,把信交给奴才就走了,奴才听他讲的是官话,应当也是来自京都。”

“媳妇儿,你京城有亲戚吗?”

祁幼安有些诧异,她记得宋家子嗣不丰三代单传,自家岳父大人过世后便只剩下娘俩没人撑腰,才会被赵家赶到这边陲之地……怎会突然多出个亲戚来呢?

她觉得自己须得问清楚,造反之事已无回旋余地,若是亲戚,那一定得想方设法把人家接过来妥善安置,免得遭受牵连。

宋泽兰微微摇头,接过信便朝房内走去,“打开看看就知道是谁了。”

“媳妇儿说的对,嘿嘿。”

回过神,祁幼安忙不迭跟进去,宋泽兰在窗边坐下,她也伸长了脑袋,惹得宋泽兰好笑又无奈,“你倒是自觉。”

她没有生气的意思,祁幼安自然不会离开了,嘿嘿一笑,干脆舒舒服服趴在她肩头,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冷香。

这些天宋泽兰一直没去医馆,身上清苦的草药气息已经寡淡的接近于无,纯粹的信香愈加地令祁幼安贪恋喜欢。

感受到她的心情,宋泽兰也唇角微扬,不紧不慢展开了信。

她垂下眼眸,习惯性去看最下面的落款,‘赵文娴’三个字让她手不禁一抖,下意识扭头去看祁幼安。

果然不出所料,小气鬼脸上已经没了笑……

祁幼安一目十行,咬着牙恨恨道:“她有病吧?来的正好,我弄死她!”

“……”

宋泽兰这才低头去看内容,信纸上短短几行字,简单明了写着要她瞒着小将军,去城外茅庐见面,故人有事相商。

……饱读诗书的赵文娴,竟是连避嫌都不懂么?

莫说祁幼安不高兴,她心底亦有几分不悦,这般行径易被误解有私情且不说,无辜如她,还得费心费力去哄惯爱拈酸吃醋的小气鬼开心。

兴许小气鬼还要胡搅蛮缠以此为借口罚她,想到这里,她才好了没两天的腰肢又隐隐酸痛起来。

不过片刻愣怔,脖颈上那双手便搂抱得愈发紧了,让她有些喘气困难,几乎是仓皇撕了手中信纸,“安安,你松开些,我与赵小姐能有什么好说的,她若是想等,且让她等着吧,我断然不会去的。”

“去,怎么不去?”

祁幼安闻言,倒是不趴在她肩头了,转身就去取置于兵器架上的红缨|枪,脸上带着冷然的笑,“这混蛋自己都送上门了,我若放过她,怕是老天都要看不过去了。”

她虽将矛头对准了赵文娴,但宋泽兰深知她秋后算账无论如何也会把自己牵扯上,暗自斟酌了一会儿才看着擦拭枪|尖的她开口:“安安,你且冷静些,她千里迢迢而来,必定有所图谋,绝非是为了我,我猜她应是在打你的主意……”

第97章 “赵……赵文娴打我的主意?”祁幼安愣在当场,满眼……

“赵……赵文娴打我的主意?”

祁幼安愣在当场,满眼不可置信地盯了宋泽兰许久,“媳妇儿,你可别忽悠我,她从我身上能得到什么?”

“我骗你作甚?赵小姐许是抱着与五皇女同样的目的呢。”

宋泽兰说着,便上前准备取下祁幼安手里的长|枪,冰凉透骨的枪|身却出乎意料的沉重。

她双手使力掂了又掂,愣是纹丝不动,白皙如玉的脸颊不禁爬上了一抹红晕,手也默默收了回去,“……倒是有些分量,安安你先把武器放下,我且细细讲给你听。”

祁幼安一直在注视着她,没有遗漏她的任何小动作和小情绪,见她明明羞窘得不行,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噗嗤一乐,却是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呢,就被她暗含威胁瞥了眼,“想不想听?”

“唉,”祁幼安佯装怕了她,忍着笑将红缨|枪放回兵器架,“媳妇儿都发话了,我哪敢说不想听啊。”

宋泽兰唇角微微扬起,心里无疑是受用的,嘴上却不肯承认,“鬼话,你若惧内,便不会笑话我了。”

“谁笑话我媳妇儿了?”

祁幼安才不承认,眼珠子一转就开始装糊涂,掐着腰,满屋子里高声嚷嚷,“谁笑话我媳妇儿了?好大的胆子!简直无法无天,看我不把你找出来腿打断……”

她绕着宋泽兰假模假样搜寻一圈,便要往外头去,身为她的枕边人,宋泽兰将她的心思摸的透透的,抬手揪着她后衣领又将她拽了回来,“好生狡猾,装疯卖傻便罢了,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逃?”

祁幼安挣脱不得,便回身将她抱在怀里,眼眸弯弯好似悬挂在天边的一牙白月,“媳妇儿,你信吗?我没想逃。”

宋泽兰早已习惯了她的搂搂抱抱,瞧着屋里没别人,便也顺势环上了她的纤腰,似嗔非嗔地说道:“信,如何不信?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么,我连你的枪都拎不起。你若铁了心逃,十个我也拦不住你。”

听着这明夸暗讽的语气,祁幼安哪敢还嘴,干笑了两声,“媳妇儿,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宋泽兰性子好,听她这般说便也饶了她,轻嗯一声便说起正事,“我猜赵文娴来此,是因为皇帝的赐婚圣旨,她是三公主的驸马,三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亦是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断然不会容许你成为五皇女的助力……”

先前他们不将主意打在祁幼安身上,是因为祁昊宇这个乾元君的存在,他们自认为二十万镇南军和祁家军都会落在祁昊宇手里,根本不把一个没有分化的废物放在眼里,哪怕她是嫡长女。

可现在不一样了,祁昊宇死了,祁朝燕唯一的子嗣只剩下祁幼安,他们尚且不知祁幼安分化成了上品乾元君,皆与五皇女一样,想当然的认为谁娶了祁幼安,谁就能得到祁朝燕的支持。

这一道赐婚圣旨降下,任何一位有夺储之心的皇子皇女心头都会升起浓浓的危机感,又岂会什么都不做任由二十万大军成为梅清栎争夺皇位的助力?

祁幼安不笨,从她媳妇儿三言两句中就分析出了利害关系,心里随即有了主意,面儿上却不显,反而委委屈屈拉着宋泽兰衣袖撒娇,“媳妇儿,你瞧她鬼鬼祟祟那样儿,肯定是欺软怕硬,不敢在梅清栎那边搞鬼就来算计我,我好可怜,媳妇儿你得给我做主啊!”

一炷香前,某人还一身戾气手提红缨|枪放豪言要弄死人家,这会儿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娇弱可怜要她媳妇儿给她出气,可想而知宋泽兰有多么的哭笑不得……

她任由祁幼安扯着她衣袖,过了好一会儿才温柔开口:“你要我如何?我写一封信骂回去可好?”

宋泽兰说的真诚,祁幼安也真真切切心动了,但赵文娴连城内都不敢进,说不定她背后之人也跟过来了,这可是一条大鱼……

“媳妇儿,她算计我啊,哪能就这么算了,我必须让她知道我祁幼安可不是好惹的,”祁幼安皱着眉头半晌,再次可怜兮兮望着她媳妇儿,“宋姐姐,咱去见见赵文娴吧,表现恩爱点儿,气死她!”

宋泽兰虽是一眼就看穿了她暗藏的小心思,但终是不忍心拒绝,稍作迟疑便应了下来,“可要帮你隐瞒乾元身份?”

现在祁幼安的乾元身份只在佑宁城内传播,还没到大肆宣扬的时机,驿站里那些人尚且不得而知,若是提前暴露出去,难保皇帝不会收回那两道圣旨……

这是名正言顺的造反契机,祁朝燕盼了许久,私底下也已行动起来,若因此坏事,她绝对会大发雷霆的,到时候祁幼安恐怕就不是受一顿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了。

宋泽兰顾忌的,祁幼安自然也考虑到了,她勾了勾唇,“不用,隐瞒身份就不能给你长脸了,我得让赵文娴知道,你没嫁错人,我可不比她差。”

“安安,你本不比任何人差,无须……”

宋泽兰话说了一半,忽而又顿住,赵文娴那人自视甚高,看起来斯文有礼谦谦君子,实则是趋炎附势踩高贬低忘恩负义的小人。

以她对赵文娴的了解,赵文娴见她嫁给未分化的女子,少不得阴阳怪气说些尖酸刻薄的话。

她倒是不在意,可小将军一身傲骨,怎能遭受那般折辱?

片刻思虑,宋泽兰咽下婉言相劝的话,改口道:“好,我们去的时候多带些人,赵小姐远道而来也算是客人,便留下她住一阵子,等那事儿过去之后再放她回去吧。”

祁幼安以为她还顾念着旧情,听到后面才知她是为自己着想,甚至为了自己,多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啊,都主动提出要把赵文娴软禁起来。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媳妇儿最爱的是自己啊!

祁幼安心里美滋滋的,幽怨控诉的眼神逐渐被兴奋喜悦取代,“听媳妇儿的,不过之后要不要放她,得看她自己的表现,让我满意了,我就留她一命。”

宋泽兰救死扶伤,自是不喜随随便便伤人性命,但她亦是识大体,绝不会逞匹夫之勇妇人之仁。

既然知晓祁幼安有自己的打算,她就不会再插手,当即便轻点头,“安安,你自己决定就好……”

次日,宋泽兰在祁幼安的强烈‘要求’下,罕见的换上繁琐华丽的衣裳,乌黑浓密的秀发也不再用一支素簪挽着,精致夺目的金钗玉簪几乎插满了头,一眼望过去,艳光四射美得不可方物。

祁幼安痴迷不已,直愣愣看了许久才去牵她的手,“媳妇儿,你真好看,我运气怎么这么好?居然娶到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漂亮媳妇儿又不是今日才娶的,她这会儿才感叹起来,把屋里一众小丫鬟逗得笑作一团,宋泽兰也浅浅笑起来,攥紧她的手,“满意了?满意了就走吧。”

祁幼安没有说话,但她的满意写在脸上,高高翘起的唇角根本压不下来。

檐下,小月撑起一把伞替宋泽兰挡雨,二狗子也殷勤地为祁幼安撑伞,豆大的雨滴顺着伞沿滚落,落在地上便溅起了水花。

祁幼安歪头看向了宋泽兰,视线下移,又看到了触及地面的裙摆,“媳妇儿,我背你吧?”

宋泽兰梳妆打扮的时候身边围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丫头,倒是没留心外面在下雨,眼下正看着地上的雨水暗自为难,听祁幼安这么说不由地动了心。

只是从平安院到府门外有一段距离,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她着实不好让祁幼安背她上马车,“我……想必晚到一会儿也不碍事,我回房再换身衣裳吧。”

宋泽兰偏爱素雅简单不显眼的衣衫,明明年纪轻轻,却要向那些呆板无趣的老大夫靠齐,祁幼安连哄带骗才让她穿上这娇艳妩媚的海棠红,哪能答应了她?

“别换了媳妇儿,路上雨水泥泞肯定不好走,万一赵文娴等不及跑了,还得派人去追查,那可就麻烦了。”

说到这里,祁幼安眼中浮现一抹坏笑,凑近她耳边近乎呓语道:“宋姐姐,不让我背,我可就抱你了。”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后,激的宋泽兰耳根子瞬间就红了,她相信祁幼安这话不是说说而已,只得低头应了下来,“好。”

她话音未落,祁幼安就已经迫不及待蹲在她面前,眼中尽是得逞的笑,可惜她并未看到,万般羞窘还是爬上了那略显单薄的背,一双手也勾住了祁幼安的脖颈,“走吧……”

第98章 一路泥泞不堪,六子小心翼翼驾驶着马

一路泥泞不堪,六子小心翼翼驾驶着马车,到达城外时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小半个时辰。

茅庐外一片寂静,只听得沙沙风雨声,祁幼安掀开车帘,隐约瞧见茅庐里围坐了一群人。

她没有立即下马车,侧头对宋泽兰嘱咐道:“媳妇儿,赵文娴不是让你瞒着我吗?你先问问她找你干嘛,暂且就说我是你的贴身侍卫。”

宋泽兰倒是想答应,只是看着祁幼安要与她同去的架势,就很是无奈,“赵小姐又不是瞎子,她焉能感知不到你是我的乾元君?”

“你只管否认就好了,她自会往别处想,”祁幼安嘿嘿一笑,又说道:“众所周知,你嫁的将军府小姐是未分化的中庸之人。”

宋泽兰:“……”

马车停稳之后,祁幼安先下马车,然后把宋泽兰接下来,背着她向茅庐走去。

而赵雪生则按照昨日的计划行事,立马带人将四周包围起来,他们训练有素,悄无声息潜伏在密林草丛之中。

赵文娴丝毫不觉,她按捺着焦急在这茅庐里等了许久,忽而听到脚步声,立马就从火堆旁站起来,快步迎向门外,“兰……兰儿?”

门外却并非熟悉的面孔,她乍然看到祁幼安都傻眼了,下意识忽略了祁幼安背上还有一人,“你……你是哪位?”

“是你找我家少夫人?”

祁幼安顿住脚步,眼眸微眯打量着她,身上不加掩饰的煞气,让赵文娴心神一紧,蓦然攥紧手中折扇,“是,我与你家少夫人乃是京都故人,今路过此地,特来探望,还望这位小姐行个方便,代为引见。”

上一世赵文娴作为监军,祁幼安不可避免与她打交道,还暗下黑手揍过她,知晓她内里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怂货,瞧见她露出惧色,并不觉意外,冷哼一声,直接从她面前经过,径自踏进茅庐内。

赵文娴这才看到趴在她背上的宋泽兰,登时便松了口气,可随即神色又是一变,不确定地看了眼祁幼安。

这一眼,她涨红了脸,满目不可置信,眼底还掺杂着敢怒不敢言的愤懑,瞪着宋泽兰低吼道:“兰……宋泽兰,不是说了让你自己过来吗?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宋泽兰从祁幼安背上下来,心里诸多无奈,眸光却涣散无神并不看她,“不妨事,赵小姐有什么就直说吧。”

祁幼安的身份没被否认,她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赵文娴又气又惊,死死捏着折扇不吭声。

祁幼安饶有兴趣看着好戏,很快又发现她媳妇儿在装盲,心情便更好了,抬手堂而皇之将她媳妇儿揽入怀里,唇边勾起的笑容亦是分外轻挑恣意,“谁让赵小姐你挑这么个好日子的,刮风下雨,小的怎能放心我家少夫人一个前来赴约?”

听到祁幼安自称小的,赵文娴愣了又愣,最后似是恍然大悟,竟是摇着折扇大笑起来,“原来是老相好啊。”

祁幼安浑不在意,宋泽兰看在眼里,眉头蹙了蹙,也终究是没说什么。

赵文娴大笑过后,又是一脸痛惜地谴责宋泽兰,“兰儿,几月未见,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莫不是因为被我退了婚,又瞎了眼,便自暴自弃委身低贱下人了?”

她话音未落,她所带来的仆从们就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全然不将祁幼安他们放在眼里。

宋泽兰沉默不语,实则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掐在祁幼安腰间,若不是这混蛋自称小人,她们何至于被羞辱?

在没套出赵文娴话之前,祁幼安反倒是最能忍的了,腰间越来越疼,她面儿上依旧带着笑,只是笑意越来越不达眼底。

赵文娴看到了,但在她看来,祁幼安不过一个下人罢了,不值得自己放在眼里,眼底的轻蔑鄙夷不加掩饰。

她也不顾宋泽兰神色渐近冷淡,洋洋得意的眼中划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狠意,自顾自又说道:“兰儿,我知道你看不上未分化的废物小姐,可你毕竟也嫁了,若是东窗事发将军府怪罪下来,你二人必定性命不保。不过我倒是有一计,可让你们主仆双宿双飞,你可要听一听?”

小月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她脾气向来急躁,仅剩的理智虽然让她克制住没暴露祁幼安身份,却没挡住她跺着脚对宋泽兰表达不满,“少夫人,您快说句话啊!”

宋泽兰点点头,却是温声细语说道:“月儿,你先出去吧。”

小月不情不愿,还想说些什么,奈何祁幼安也挥手让她离开,她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最后还朝赵文娴挥了挥拳头,“你对少夫人不敬,大小姐绝对不会放过你!”

“好啊,我倒要看看祁家小姐是如何不放过我,”赵文娴不以为意地摇晃着手中折扇,她手底下的仆从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祁幼安一直等他们笑够了,才冷冷开口:“有什么计策,你说吧。”

“很简单,”赵文娴不慌不忙收起折扇将众人赶出去,然后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你们找个机会,把它下到祁小姐的茶水里,让祁小姐喝下去就行了。”

看着她胜券在握的样子,祁幼安都想笑了,“双宿双飞?你别不是拿我们当傻子,把大小姐毒死了我们还能活吗?”

赵文娴却像是没听出她的讽刺,一脸神秘说道:“不会有人怀疑到你们头上,这是慢性毒药,它潜伏在体内没有任何征兆,两个月后才会发作,令人暴毙而亡。”

两个月后,正是老皇帝圣旨上所说的婚期……赵文娴什么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祁幼安想过她可能是要破坏老皇帝的赐婚,却没想到她心这么狠,一出手就是要弄死自己嫁祸给梅清栎。

不得不说这是条好计策,若是成了,两家结仇,她们便可暗中拉拢将军府,还能不引起皇帝的猜忌,妥妥的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祁幼安从她手里取下药包,凉薄的声音里暗含杀意,“赵小姐试过没?可别没你说的那么神奇。”

祁幼安都打算把毒药喂给她了,她却没听出来,反而一脸的炫耀,“那是自然,这可是出自杀人不见血的后宫,解药也早就失传了。我敢肯定当世之人没有一个能配制出解药,不过……”

她看向宋泽兰,眼里的嘲弄多过惋惜,偏还要假惺惺的长叹,“可惜了,兰儿你若是没瞎,或许试上十年八年也能把解药配制出来。”

宋泽兰不置可否,祁幼安却已打开药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着赵文娴下巴,将里面的白色粉末悉数倒进了她嘴里,“我不放心,所以你还是亲自试试吧!”

祁幼安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到赵文娴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毒粉在嘴里化开,苦涩蔓延整个口腔时才拼命挣扎起来,“放……放开我……”

她看起来极为怕死,满眼惊恐绝望,脸也在瞬间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祁幼安勾了勾唇,像扔死狗一样把她扔到地上,“看来这毒药确实无解啊,赵驸马堂堂乾元君都被吓得花容失色了,瞧着还挺让人怜惜的,是不是啊媳妇儿?”

这一切不过在电光石火之间,宋泽兰从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注意到她玩味的目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安安你怎么能把毒药给她吃,会死人的……”

祁幼安看得出她很无奈,唇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深,“因为她表现不好啊,不让她吃难道留着让她毒死我吗?”

“胡说……”

到了这一刻,赵文娴终于意识到不是她的计划进行的太顺利,而是她从头到尾都在被人戏耍,可惜已经迟了。

她拼命抠着嗓子,却无济于事……

外面的人察觉情况不对冲进来,她却如惊弓之鸟,畏惧地看了眼祁幼安,便连滚带爬往外跑,“撤……”

祁幼安摊了摊手,很是无辜:“媳妇儿,我可什么都没做。”

宋泽兰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向门外赵文娴逃窜的背影,“赵小姐只是过于自负,也没有很蠢……”

第99章 茅庐外,刀光剑影短兵相接,叮叮当当之中夹杂着痛苦……

茅庐外,刀光剑影短兵相接,叮叮当当之中夹杂着痛苦的惨叫声。

鲜红的血液混合着雨水,没入杂草丛中,赵文娴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仆从接连倒下,两条腿灌铅了似的,再不能往前迈出半步。

“再不放弃抵抗你的人就该死绝了,”祁幼安在她身后,冷冷开口:“告诉我,谁指使你来的,背后之人藏在那里,我可以饶你一命。”

赵文娴出身落魄书香门第,考中状元后尚了公主,二十多年来顺风顺水不识人间疾苦,还是第一次直面打打杀杀的场面。

她筛糠似的浑身发抖,听到祁幼安的话倒像是有了主心骨,颤着声音命令自己手底下的人放下武器,而后便转身噗通跪倒在地上,“祁小姐,我……我什么都可以交代,能不能让宋大夫救我一命?”

宋泽兰正要点头,祁幼安却一把将她按进自己怀里,“还想让我媳妇儿给你试药?想都别想,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同样可以问出我想要的。你乖乖配合,倒是可以多活两个月。”

“我……我可以奉上白银千两,这是小医圣的规矩对不对?小医圣医者仁心,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赵文娴说着说着,忽然绝望地瘫坐在地上,“我忘了,你已经是个瞎子……”

祁幼安没兴致听她废话,见赵雪生带着人进来,直接挥了挥手,“但凡能喘气的,全部带回去审问。”

赵雪生也不磨叽,直接拿出绳子将赵文娴五花大绑,小月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狠狠踢了她一脚,“本姑娘告诉你,你才瞎了眼,我家少夫人眼睛好好的,跟我家大小姐恩恩爱爱,是你羡慕不来的……”

这话祁幼安爱听,当即就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小月,说得好,这个月让我娘亲给你涨月钱。”

小月顿时兴奋了,“谢谢小姐……”

看着她二人一唱一和,宋泽兰愈加后悔,自己今日就不该跟着她过来,这无赖的心眼儿比芝麻还小,很早便明确告诉过她,自己与赵文娴并无任何关系,还非要去跟人家争风吃醋,也不知吃的哪门子陈年老醋……

她温婉如玉的眉眼笼罩着不曾散去的无奈,素白纤细的手轻轻扯了扯祁幼安衣袖,“安安,回去吧。”

“好,媳妇儿,外面有些血腥,你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祁幼安抱起宋泽兰,刚走出两步,被绳子绑着的赵文娴突然发起疯来,撞到小月跌跌撞撞拦在她们面前痛哭流涕,“兰儿我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我……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我……我不是故意退婚的,都是三公主逼我……对,就是三公主,还有我娘,都是她们逼的……”

许是面临死亡威胁,赵文娴力气大的惊人,赵雪生竟然拽不动她,呵斥也不管用,还让她趁机死死抱住了祁幼安的大腿,不让她走们走。

祁幼安可不像赵雪生那么弱,她被赵文娴这个无耻之徒气得脸都要绿了,上品乾元君的威压瞬间爆发,抬脚便将赵文娴踢出三丈远,重重砸落在一片乱草之中。

赵文娴疼的说不出话来,只发得出痛苦的嘶吼声。

祁幼安压着怒气,腾出手伸向赵雪生,“把刀给我!”

“安安,别冲动,”宋泽兰从她怀里挣脱下来,按住她的手,婉言提醒,“别忘了正事。”

祁幼安气得胸口起伏,一句话都不想说,但对上她媳妇儿异常坚定的眼神,只能妥协。

她哼了声,别过头,宋泽兰抬手抚了抚她的胸口,“安安,消消气,她的话你听听也就罢了,犯不着为此大动肝火,我都不生气的。”

祁幼安也不是单纯生气,就是替她媳妇儿不值得,她媳妇儿这么好,当初怎么跟赵文娴那种彻头彻尾的混账东西订了亲?

岳父大人是瞎了眼吗?

祁幼安一言不发,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不过宋泽兰了解她,知晓待会儿自己勾勾手指头她就跟上来了,便也没再劝她,提着裙摆便走向赵文娴。

茅庐外尸横遍地脏污不堪,还下着雨,祁幼安怎能忍心不管她?连让她勾勾手都不用,自己从护卫手里接过一把伞就跟了过去。

绕过挡路的尸体,走到赵文娴跟前,她看到宋泽兰,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兰儿……兰儿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当初你肯亲自试毒为我寻找解药,现在你也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哈哈哈……”

祁幼安撑着伞替宋泽兰挡着风雨,在她狂笑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想死快点儿就多叫几遍兰儿,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弄死你!”

言外之意,宋*泽兰也不是她的护身符。

宋泽兰倒也没什么异议,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赵小姐慎言,称呼我为宋大夫即可。”

她说着,又顿了顿,目光柔和看了眼身侧的祁幼安,“这位是我妻主,镇南大将军之女祁幼安,我们可以不计较你无缘无故妄图毒杀我妻主,也可以帮你解毒,但前提是你以后得听她差遣,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当初赵文娴能为了功名利禄选择背信弃义,这会儿为了活命背叛三公主也是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以后在下就是祁小姐身边的一条狗,祁小姐让我如何我如何……”

为了回去的路上不引人注目,赵文娴和她的仆从被塞进小月来时乘坐的马车里。

小月便同祁幼安她们挤在一处,这倒是方便了她,一个劲儿缠着宋泽兰询问她和赵文娴之间的事儿。

祁幼安对赵文娴的讨厌写在脸上,尤其是听到她的名字从自家媳妇儿口中说出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奈何小月被宋泽兰惯坏了,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欲,全然不顾她的死活,哪怕瞧见她脸色越来越黑,也只当没看见。

宋泽兰倒是想哄她开心些,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只能作罢。

一路上,祁幼安便只能独自生闷气,好不容易回到将军府,还没来得及向她媳妇儿寻求安慰,席景盛就来了。

席景盛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一道血痕,不过看起来倒是挺高兴的。

祁幼安只一眼便心中了然,笑着请他坐下,“人都抓住了??”

“抓住了!他们藏在南边的山洞里,属下听了您的建议,没跟他们硬碰硬,带着兄弟们捡了些干柴把几个出口堵上,虽然柴火有些潮湿没燃起来,但也把他们熏的够呛,一个个跟喝醉的老鼠似的晕晕乎乎往外逃,没怎么费功夫就把他们解决了。”

“干的不错,你这脸……待会儿我让人去库房拿点儿药,你勤用着点儿,别留疤了。”

祁幼安有些愧疚,人家还没有娶妻,万一留疤痕就坏了。

不过席景盛本人倒是丝毫不在意,“山间树枝划伤的,小伤,兄弟们全都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儿了。”

九死一生的战场确实比抓几个黑衣祭祀来的凶险,祁幼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带着大家伙儿去酒楼庆祝一番如何?”

这也是祁幼安先前答应过的,席景盛闻言倒也没推辞,“属下这就去通知兄弟们。”

席景盛走后,祁幼安便去找小月,“你家席军爷伤了脸,还不快去取药?万一留疤了,你日后可就得了个丑郎君。”

这已经不是祁幼安第一次调侃小月,她脸倏地红了,“大小姐!你再胡说八道我告诉少夫人了。”

“那你取不取药?晚上本小姐请他喝酒,顺带捎过去,你若不去便罢了。”

祁幼安笑的欠欠的,把小月气得直跺脚,瞪了她好几眼,才转身出去了。

宋泽兰在内室都听到了祁幼安放肆的笑声,听着脚步声渐近,好笑道:“安安可是遇到了喜事?”

“也没什么,席景盛抓裘媚儿手底下那些黑衣祭祀的时候脸上受了点儿伤,我打趣儿小月以后要嫁个丑郎君,她倒是嘴硬,结果还不是乖乖去取药。”

祁幼安说着,又控制不住笑了起来,瞧着是心情好极了。

宋泽兰本想问问她打算何时审问赵文娴,见此情形果断选择暂不提起,万一又让她想起马车上的事儿,不就破坏好心情了么?

她唇角微扬,浅笑道:“上一世我听闻席将军一直到战死都未娶妻,若是他二人彼此有意,应当也是极好的姻缘。”

祁幼安跟席景盛私下接触不多,她只瞧出小月对席景盛有意,但不知席景盛的心思,想了想便说道:“顺其自然吧。晚上我请席景盛他们喝酒庆祝,媳妇儿你去吗?”

宋泽兰正在卸妆,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不喜饮酒,去了岂不扫兴?你早些回来即可,少喝些,莫忘了你身子才好些。”

“扫什么兴?”

祁幼安从后面揽住她,看着铜镜里她温婉柔和的眉眼,眼中漾起笑意,“宋姐姐难道不知我无时无刻都想黏着你吗?”

不止祁幼安有这种想法,宋泽兰的念头更甚,一来情意使然,二来则是坤泽君的天性。

不过内敛冷静的她分外克制,并不会像祁幼安这般大胆直白吐露心声,淡淡一声轻嗯便算作了回应,倒教祁幼安觉得她冷淡了。

不大满意的乾元君趁着她专心卸妆,在她鬓边飞快落下一吻,又不等她反应就溜出门外了。

祁幼安出来后,便去见关在下人房的赵文娴。

赵文娴知道自己性命保住了,便又恢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只是丢了折扇,衣衫沾了脏污,端坐在破旧的小木桌旁,倒有几分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滑稽可笑。

祁幼安站在门口随意轻咳了声,便将她打回原形,诚惶诚恐地起身鞠躬,“祁小姐,您来了。”

“老实交代,为何不入城?除了你还有谁来了?”

“三公主和大皇子都来了,大皇子担心将军府和五皇女暗地里已经勾结,不敢涉险,恰好我与兰……宋大夫旧时有些交情,便希望我说服宋大夫对你下毒,然后嫁祸给五皇女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赵文娴所说的,与祁幼安猜测的差不多,只是她有些许好奇,“大皇子凭什么认为我死了,我母亲就要向他投诚?当今圣上可不止他一个乾元子嗣。”

便是祁幼安不了解朝政,也知狗皇帝现在仅成年的皇子皇女都有七八个,正是夺储激烈的时候。

难道大皇子德才兼备独得圣心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大于别人?

可在她看来,梅清栎似乎更受宠些,那几道圣旨无一不说明狗皇帝对梅清栎百依百顺,默许她拉拢祁朝燕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赵文娴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话,小心翼翼道:“祁小姐,在下说的都是真的,你有所不知,其实……其实祁大将军与太后娘娘关系匪浅,暗中多有来往。而大皇子的母妃王贵妃,是太后的侄女,所以大皇子觉得如果没有五皇女这个阻碍,祁大将军一定会助他夺位。”

祁幼安眼神微变,没想到赵文娴知道的还不少,“胡说八道!少往我母亲身上泼脏水,我母亲忠君爱国从不结党营私参与夺嫡之争,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初次见面的教训历历在目,赵文娴算是怕了祁幼安这个一言不合就要命的活阎王,见她动怒下意识就后退了好几步。

“祁小姐,息怒息怒,这都是大皇子告诉我的,内情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啊。你要是想知道的更多,最好去找大皇子,他就在青城最大的酒楼临江仙,整个酒楼都被我们包下了。”

赵文娴这厮终归是对拉拢祁朝燕的势力不死心,见祁幼安沉默下来,又试探着补充道:“恕我直言,大皇子虽不是嫡出,但也占长,这些年在朝堂上颇有建树,可与嫡出的皇四子分庭抗争。”

“你……现在既是乾元君,想必与五皇女的婚事也不作数。若是肯与我们大皇子交好,祁家所犯的欺君之罪,殿下定会竭尽全力保下你们。”

“……赵驸马这是想着将功赎罪呢?”

祁幼安凉凉一笑,便惊得赵文娴连连摇头,“我都是说的真心话啊,你们祁家远在边疆根本不了解朝堂上的事儿,论根基,五皇女哪里比得上大皇子?朝中支持她的寥寥无几,她娘只是皇后身边的侍女,仗着有几分姿色爬上龙床,却不得皇上喜欢。她和同胞弟弟六皇子一出生就是在冷宫里,若非她运气好分化成了中上品的乾元君,早跟她那贱人娘一样病死在冷宫里了。”

“是吗……”祁幼安眼含威胁,逼近几步,“赵驸马,五皇女深得皇帝偏爱你是只字不提啊!”

赵文娴一直退到墙角,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欲哭无泪,“五皇女她就是表面风光,也就是一年前卖弟求荣,又在宫宴上替皇上挡了一刀,才会让皇帝对她刮目相看。她在前朝后宫皆无援手,若是……若是不能拉拢到将军府,便什么也不是,皇上再喜爱她又如何?即便立她为储君又如何?早晚会被拉下来……”

祁幼安虽说看不上赵文娴,但赵文娴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又攀上了大皇子这条船,对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和错综复杂的关系远比她清楚的多。

她想了解更多有用的情报,于是乎盘问了赵文娴一下午,直到入了夜才从下人房里走出来。

酒楼里还有席景盛一行人等着,祁幼安不敢多耽搁,让下人告知她娘亲自己今晚在酒楼请客,身无分文,就带上赵雪生匆匆走了。

下人把消息传到芳兰院里,‘身无分文’四个字咬得格外重,气得宁芳直骂小兔崽子,自己怎会生了这么个坑娘玩意儿。

宋泽兰恰好也在,忍着笑一直等到她骂够了,才说道:“娘,晚会儿我送过去吧。”

宁芳还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摆手拒绝,“给她脸了?让管家派人把银子送过去就成,哪里用得着你这个少夫人亲自过去?”

“我……我去瞧瞧安安在同谁饮酒作乐……”

宋泽兰甚少说谎,白皙的脸颊慢慢染上红晕,宁芳不知内情,还真当她不放心妻主,话锋又一转,“也好,有兰儿你盯着,即便她醉酒了也不敢胡来。”

“嗯……”

宋泽兰这边陪宁芳用过晚膳,便让六子赶着马车去佑宁城里那唯一的酒楼。

她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欣赏着外面的夜色,隐隐约约看到天边点缀了几颗小星星,似是预兆着明日将会有个好天气。

阴雨连绵不断七八日,终于放晴,也无疑是表明了不会再有发水的祸患。

心里的石头落下,宋泽兰不由扬起笑容,浅淡温柔犹如初绽的梨花,可惜马车里过于昏暗,无人欣赏这美色。

反而有人出声打破,“少夫人,奴婢可以一直在马车上等着大小姐吗?”

小月神色有些拘谨,抱着怀里的醒酒汤殷切望着宋泽兰,宋泽兰微愣,忽而想起祁幼安说的话,温声应道:“好,不过……月儿你不想见席将军吗?”

“少夫人!”

小月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差点儿站了起来,“大小姐告诉您的吧?她……她怎么什么都说啊!”

宋泽兰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小月自己先憋不住了,扭扭捏捏说道:“也不是不想见,奴婢只是一时还没想好,想好了就……就……”

她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宋泽兰也不欲为难她,正要开口告诉她不愿说便罢了,她却似豁出去了般大声说道:“奴婢想好了就去问问他要不要媳妇儿,他不要就算了!”

“可要让安安帮你去问?”

宋泽兰担心小月女儿家张不开嘴,却是话音未落,就被小月拒绝了,“奴婢要自己去问,他愿意我就嫁给他,他不愿奴婢便也顺势死了这条心……”

马车停在酒楼门口,小月果然没有下马车的意思,宋泽兰便带着六子进去把账结了,还多留了些银钱供祁幼安他们添酒加菜,不可谓不贴心。

她自己则坐在大堂一角,安静地等着。

不知等了多久,昏昏欲睡之际,一道身影摇摇晃晃出现在她面前,扑面而来的酒气几乎遮住了乾元君的信香。

“媳妇儿,嘿嘿……”

祁幼安满脸傻笑,晕晕乎乎就要去抱她,瞬间让宋泽兰困意全无,忙不迭起身撑起她的重量,“安安,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回应她的只有傻乎乎的笑声,还有压在肩头的脑袋,沉甸甸的,伴随着灼热的呼吸。

宋泽兰微微叹了口气,或许自己早该想到,自家这位的身份摆在那里,焉能不多喝些?

她软着语气在祁幼安耳边哄道:“安安,你还能听懂我说话吗?我搀扶你上马车可以吗?”

含糊不清地轻嗯说明祁幼安还残存些许理智,宋泽兰便拉过她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脖颈上,吃力地拖着她往外面走。

到了门口,六子眼尖立马跑过来帮忙,宋泽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来吧,你上楼知会席将军一声,就说小将军醉酒,先回去了。”

“好……”

宋泽兰艰难把祁幼安拖到马车旁,她和小月一个在下面推,一个在上面拽,合力把祁幼安弄了上去。

两人累的不轻,祁幼安自己也出了力,躺在马车里的时候胸口起伏不定,宋泽兰缓了几息,平复下来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还好我过来了,不然看你怎么回去。”

酒醉的人儿似乎觉得委屈了,哼哼唧唧伸手去扯她的帕子,“宋姐姐,我好难受……”

祁幼安这旁若无人的磨人,倒也让宋泽兰忘了马车里还有一人,低头安抚般落下一吻,“乖,待会儿喝了醒酒汤就不难受了。”

“嗯……”

这个苦了小月,下马车也不是,不下也不是,只好躲在角落里不出声。

宋泽兰将祁幼安揽到怀里,准备喂醒酒汤的时候,才想起马车里还有小月在,后知后觉羞了。

不过小月都没说什么,她自也佯装无事发生,喊了小月把醒酒汤拿给她,“六子来了吗?来了就赶快走吧。”

小月掀开帘子看了眼,看到六子过来,连忙催促他快些赶车回去。

许是酸酸甜甜的醒酒汤比较可口,祁幼安喝汤的时候乖顺多了,一口接一口,倒是没教宋泽兰为难。

喝完醒酒汤,宋泽兰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唇角,“睡吧安安,睡醒就不难受了。”

祁幼安胃里舒坦了些,嗅着她媳妇儿身上好闻的气息也分外安心,迷迷糊糊便睡着了,她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府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

她的脸深陷在芳香柔软的枕间,明显感觉后背正被温水浸湿的帕子细细擦拭着,意识到媳妇儿是在给她擦身子,她便羞耻的不行,索性又闭上了眼睛装睡。

一直到擦完身子,换上贴身寝衣,她才揉着眼睛假装被吵醒了,“媳妇儿……”

宋泽兰宽衣的手微微一顿,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嗯了声,抬眸看向她,“安安,可要喝点儿水?”

“要……”祁幼安确实口干舌燥,哪怕喝了醒酒汤,还是觉得浑身像着火了般燥热。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触到泛着凉意的空气才觉好受些。

宋泽兰却怕她着凉,倒了水走过来,顺手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祁幼安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蜂蜜水喝完,才摇了摇头,仰着可怜巴巴的小脸道:“好热,不想盖被子……”

短暂犹豫,宋泽兰去柜子里抱了床相对薄的锦被过来,“今晚你便盖这床被子,应当就不会觉得热了。”

眼见着她要给自己换被子,祁幼安顿时不装可怜了,把身上被子抱得紧紧的,“不,不了,媳妇儿,我……我突然觉得不热了。”

宋泽兰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祁幼安的心思,好笑又无奈道:“只是分被,并非分床……”

她话音尚未落下,就突然被抓着手腕一把扯到了床上。

身下,是她的妻主眼神炯炯一脸热切盯着她,惊魂未定,心口却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媳妇儿,你帮我降降温……”

宋泽兰想说不,却说不出口,灼烫的呼吸打在颈间,随之而来的还有霸道的乾元信香,肆无忌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那把火,突然就烧到了她的身上,灼热游走周身,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几度瘫软又绷紧,直至精疲力尽……

坤泽君身子柔软细腻,又无一处不带着无瑕清透的凉意,如祁幼安所想,她媳妇儿确实是一味良药。

就是可怜了她媳妇儿,汗津津的,却仍被她抱着不肯撒手。

喜爱干净的宋大夫忍了又忍,缓过劲儿来没好气地咬在她脖颈上,水波盈盈的眸里还带着云|雨过后尚未褪去的妩媚娇怯,“你这人忒坏,装睡让我伺候你便罢了,好不容易伺候好了,又起来折腾我。”

祁幼安抚着她腰肢的手霎时僵住,心虚地厉害,“媳妇儿,你……你怎么知道?”

“如何不知?”

宋泽兰也有些羞了,“我可是大夫,睡着了是什么样子我能不清楚?”

祁幼安不吭声了。

一室静默,宋泽兰还是忍受不了黏腻,伸手去推她,“别躺着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祁幼安还真怕她温温柔柔的媳妇儿生气了,匆匆忙忙披上衣裳就出去找小月。

小月却不在,她只得自己跑去厨房要热水。

厨房灯火通明忙的不可开交,小月也在其中,正端着汤准备出去,祁幼安抬手拦下她,嘿嘿笑道:“醒酒汤?该不会是席将军送的吧?”

小月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大……大小姐,你怎么醒了?”

祁幼安轻咳两声,低道:“没什么,雪生那里送了吗?让人也给雪生弄些醒酒汤吧。”

“知道了,奴婢一会儿就去。”

小月急着走,祁幼安也没再拦她,挥挥手侧身让到一旁。

待不见了她的身影,祁幼安又喊了一个小厮,让他提两桶热水送到浴室,供她媳妇儿沐浴更衣。

她回到房间时,宋泽兰已经下了床,正在整理床铺,她忙将人儿推到旁边坐下,“媳妇儿,我来我来,你歇着就好。”

宋泽兰恢复些力气,便也闲不住,又走过去将窗户打开,散去满屋子的信香,方才觉得昏沉沉的脑袋晴明许多。

她倚在窗边,看着祁幼安在床边忙碌,“安安,你今天下午去赵小姐那里了?她表现怎么样?”

“尚可,可以留她一命。”

祁幼安把下午得到的消息悉数告诉宋泽兰,然后笑的很是奸诈,“明日一早我便让人把大皇子在青城的消息告诉祁朝燕,顺便告诉她大皇子知道她和太后的关系了,让她自己看着办,我不管。”

祁朝燕实力强大,而现在的祁幼安除了一队祁家军可用,什么都没有,宋泽兰自然也不希望她亲自涉险,也跟着笑起来,“也好,那我明日便着手准备解药。”

“近日陈成业将军俘获了一批蛮人,我把他们弄过来给你当药人的吧?你可别自己试药。”

祁幼安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没成想她媳妇儿当即就给拒绝了。

“安安,你莫忘了我祖父便是御医,你不用担心,明日我先去看看赵小姐的情况再下定论吧。”

“那便辛苦媳妇儿了……”

第100章 次日,天蒙蒙亮,祁幼安就从床上爬起来,先去书房写了一封信交……

次日,天蒙蒙亮,祁幼安就从床上爬起来,先去书房写了一封信交给管家,然后才去练武。

偌大的演武场上只有她一人,她耍了一整套枪法下来,赵雪生才姗姗来迟。

祁幼安收了红缨|枪来到她跟前,见她眉间残存着宿醉后的倦意,便笑道:“雪生,身体不舒服就回去歇着两个时辰,下午再过来,不出所料的话我今日不出门。”

赵雪生犹豫了下,还是摇头,“没关系,我可以的,我现在不能偷懒,不然以后上了战场真刀真枪跟敌人拼,吃亏的就是我自己了。”

她这么说了,祁幼安便不再劝,只鼓励道:“好好加油!距离你我并肩作战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赵雪生嘴上没说,但心里一直盼着建功立业,闻言只觉热血沸腾,握着弓箭重重点头,“幼……幼安,我不会成为累赘的!”

“哎呦,可真不容易,雪生终于认我当姐妹了。”

祁幼安挑了挑眉,一脸打趣,赵雪生腼腆一笑,“幼安不嫌弃我就好……”

两人一个练习枪|法,一个练习箭术,专心致志,一直到太阳升起才回去。

祁幼安每日结束练武基本都是这个时间,她媳妇儿已经帮她准备好了热水和换干净衣衫,只等她洗漱妥当后一起用早餐。

故而她也不磨叽,三下五除二洗去一身汗水,便出来了。

今日宋泽兰没怎么梳妆妆扮,一身轻便简单衣裙先她一步在餐桌旁坐下,看到她出来,就开始准备盛粥。

祁幼安扫视一圈,发现屋里没别人,便绕到身后去捏她的双肩,“媳妇儿,腰疼不疼?要不要我帮你按摩?”

宋泽兰脸色微红,伸手将她推到一旁坐下,“快些用饭,待会儿还有事要做。”

“不就是给赵文娴解毒吗?”祁幼安笑的一脸无所谓,“不着急,赶在毒发之前给她解毒就行……这样还能吓吓她,不然就这么放过她,实在太便宜她了。”

宋泽兰咬了咬唇瓣,低头轻道:“我……我得回趟医馆,你不是不想那么早要孩子吗?”

昨晚的祁幼安是有些酒劲儿上头的,她支支吾吾半晌,“媳妇儿我错了,下次我一定记得喝药……不过偶尔一次应该没事吧?娘说孩子不是我们想要就能要上的。”

宋泽兰沉默片刻,到底是没把那句‘你是上品乾元君’说出口,“那万一有了……”

“避子汤伤身……要不有了就要?”祁幼安小心翼翼,又补充道:“媳妇儿,我都听你的。”

其实宋泽兰是想早些要孩子,早些传授医术,只是先前顾着她的想法,如今她这么说了,心底便蓦然多出些许欢喜,“那便听你的。”

祁幼安看着她唇边扬起的笑,暗自腹诽:这哪里是听自己的啊?分明是听她的。

祁幼安忍着没笑起来,“好好好,听我的……”

用过饭,祁幼安便让人把赵文娴叫了过来,她媳妇儿检查赵文娴的身体情况,她就在一旁寸步不离的盯着。

经过昨日的教训,赵文娴倒也学乖了,不敢再嘴贱地跟宋泽兰攀关系,讲话规规矩矩,眼睛也不乱看,跟之前判若两人。

不管宋泽兰有没有察觉,反正祁幼安是意识到了,这厮真的是怕死至极,得知自己没有性命之忧,那尾巴差点儿又翘起来了。

赵文娴走后,宋泽兰便写了一张方子交给祁幼安,“你什么时候打算放她走了,就把方子交给她,让她按时按量用药即可。”

祁幼安把方子收起来,“等祁朝燕那里传信过来了再说吧。”

任祁幼安如何也没想到,晚上祁朝燕本人便回来了。

她在演武场指点了赵雪生一下午,正准备回去洗洗,就被突然出现的祁朝燕拦下了。

祁朝燕一身朱红铠甲未卸,腰间佩剑,手里握着一杆银枪,瞧着可比祁幼安手里的红缨|枪威武多了。

她目光从祁幼安身上一扫而过,落在赵雪生身上,神色淡漠看不出喜怒,“你先回去吧,祁幼安留下来。”

祁幼安她们本就是准备回去休息的,她见赵雪生看向自己,随意挥了挥手,“明日见。”

赵雪生便向祁朝燕拱了拱手,快步离开了。

“西越公主死了?祁队长,你好大的胆子!”

祁朝燕神色微变,眼中的不悦却不容忽视,祁幼安暗道了声装腔作势,拱了拱手道:“属下不知什么西越公主,只知府里有细作受不住囚禁之苦,纵火自焚了。”

“哦,是吗?席副队长可不是这么说的……”

祁朝燕话音未落,一身常服的席景盛便匆匆跑了过来,“属下拜见大将军!”

他单膝跪在地上,“此事与小将军无关,是属下没有保护好西越公主,属下甘愿领罚!”

席景盛是什么样的人祁朝燕最清楚不过,她不相信席景盛玩忽职守,西越公主的死只能是祁幼安从中作梗了。

祁朝燕沉着脸一言不发,席景盛也不敢起来,只瞧瞧用眼神示意祁幼安赶快走。

祁幼安先前就说过,若是祁朝燕怪罪下来,她自己会承担,哪会撇下他离开?

她迟疑片刻,也跪了下来,“我是队长,大将军若是罚,便罚我吧。”

祁朝燕这厮打心底想罚的人就是她,几乎在她话音落地的一瞬,便道:“二十军棍,可有异议?”

“没有!”

祁幼安回答的斩钉截铁,心里都快哭了,这若不是席景盛突然出现,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撒泼打滚躲过去……

然而,就在祁幼安认定这顿打是逃不了的时候,祁朝燕摆摆手,让还欲再言的席景盛下去了,“先欠着吧,现在先跟本将军比一场,别传出去说本将军胜之不武。”

一听不用挨打,祁幼安可来劲儿了,当即拎起长|枪站起来,“你若是输了呢?”

祁朝燕也没迟疑,从怀里摸出一枚方印,“你能挺过本将军二十招,它就是你的了,可号令两万兵马,拿着它前往平崖山,替本将军镇守南疆,莫让本将有后顾之忧。”

闻言,祁幼安瞬间就意识祁朝燕是不打算让她参与谋反了。

这也好,她可以冷漠无情收割敌人的头颅,却不忍枪|尖刺穿自己人的胸膛。

“好!”

祁幼安话一出口,便提枪朝祁朝燕攻了过去,枪出如龙,又迅又猛,算是彻底将先发制人玩明白了。

祁朝燕迅速挥|枪格挡,一丝冷笑虽浮现眼底,却不难看出她心情极好。

上一世的先锋将军英勇无畏锋芒毕露,对上年少便已成名的大将军也不弱下风,双方有来有往,转眼二十招已过半。

宁芳记着自家女儿先前央求,听闻祁朝燕回来,忙不迭赶了过来。

演武场上尘土飞扬,空气中充斥着极为霸道激烈的乾元信香,压迫感十足,几乎让她站不住。

她下意识捂住口鼻,看着眼花缭乱分不清身影,也分不清谁强谁弱的场面,噗嗤一乐,转身走的干脆利落。

半道上遇到匆忙赶来的宋泽兰,也将人拐了回去,“放心吧,这小兔崽子挺出息,跟她老母亲打起来了。”

宁芳很是欣慰,不顾宋泽兰欲言又止的眼神,自顾自又说道:“早该这样了,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板子,以为自己是大将军就了不起啊!天子犯法,还得与庶民同罪呢!”

宋泽兰虽也是心向祁幼安,但对方毕竟是祁幼安的母亲,她踟蹰着,还是开口:“……会不会不大好?祁大将军毕竟是长辈。”

“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宁芳满不在乎,“长辈还得爱护小辈呢,祁朝燕让人打板子的时候可也一次没留情,要不是老娘数次拦着,好好的孩子就让她打废了。”

宁芳忽然又顿住脚步,幸灾乐祸道:“兰儿你说的也对,祁朝燕毕竟是长辈,输了可有乐子瞧了。”

“……”

宋泽兰扶了扶额,默默跟在她身后,不巧她们回到演武场,两人的打斗已经结束了。

场中飞沙在慢慢平息,倒是浓烈的信香还未散去,祁幼安似是受信香影响颇深,眼眸通红,周身压制不住的暴戾,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上演一场生死搏斗。

在她十丈之远的地方,祁朝燕也还未放下戒备,锐利如鹰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直到瞧见她们出现,才深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枚方印扔向祁幼安,“连信香都控制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方印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祁幼安稳稳抓在手中,那一刻眼睛都亮了,身上戾气也瞬间散去。

“瞧你那点儿出息!”

祁朝燕终于卸下戒备,将长枪随手投掷兵器架上,便双手负后朝宁芳她们走过去。

宋泽兰欠身行礼,宁芳捂住鼻子嫌弃地后退一步,“离老娘远点儿!”

作为标记她的乾元,令她不舒服的信香绝不是祁朝燕的,故而祁朝燕脸色一瞬就黑的如同锅底,“宁芳,你别忘了答应我的,将军府的一切你还想不想要了?”

“老娘只答应你住在将军府,可没答应别的,你起开!”

宁芳的嫌弃更加过分,手中的帕子几乎要到她的糊到脸上,高高在上的祁大将军向来要面子,丢下一句冷哼就大步走了。

祁幼安端详方印片刻,便揣进怀里,快步来到宁芳面前,“娘亲,现在府里和城中都很安全,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理会她。”

宁芳并没有很高兴,确认祁幼安没受伤后,便也嫌弃地推了她一把,“你也离老娘远点儿!”

远处的祁朝燕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说道:“祁幼安,给你一个时辰,把赵驸马带到我的书房!”

“快回去洗洗吧。”

宁芳丢下话,也走了。

祁幼安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可怜兮兮道:“媳妇儿,你嫌弃我不?”

宋泽兰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巧笑嫣然,“不嫌弃,我们快些回去,你还有时间填饱肚子。”

祁幼安她一点儿都不觉肚子饿,乐颠颠地从怀里掏出刚得来的印信给她看,“媳妇儿,以后请叫我少将军!”

“有兵权了?”宋泽兰微抿唇角,却不似祁幼安笑的那么开怀,“恭喜少将军了。”

“两万兵马呢!”

上一世祁幼安作为先锋将军,带领过最多的人马也才五千,她翘起的唇角几乎压不住,“祁朝燕可真大方。”

宋泽兰不忍破坏她的好兴致,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战场上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