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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刘副将大概是昨晚在睡梦中走的,悄无声息,外面值守的人都不曾……

刘副将大概是昨晚在睡梦中走的,悄无声息,外面值守的人都不曾察觉,是前来换药的军医发现的。

军医通知了陈成业,陈成业便来找张吉他们拿主意,上面还有个虽无实权却是皇女的五殿下,于情于理都得让她知道。

于是祁幼安他们看过刘副将之后,便又去找梅清钰。

梅清钰昨晚喝多了,还没起床,祁幼安急着回家,不想一直等下去,便道:“陈将军,你应当与刘副将关系好,不如由你尽快带人送刘副将魂归故里入土为安,这里交由张叔重新安排人镇守,张叔行事稳重,绝对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张吉自是万分同意,如此,平崖山便全是他们的人了。

“小将军说的是,这次随军出行的李将军,孙将军还有王将军都是大将军手下的得力干将,由他们守着平崖山,我也可安心押送南蛮王回去,免得夜长梦多再让蛮人把他救走就麻烦了。”

陈成业根本没有多想,如今平崖山损失惨重,昨日那一战又折了五百多人,有援军帮忙再好不过了,他没有迟疑就应了下来,只是目光谄媚看向了祁幼安,“不知小将军作何安排?可要去面见大将军?”

祁幼安甩了甩背上的包裹,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我先回家一趟,家里有事。”

她话音一落,陈成业便长舒了口气,随即便又伸手去抢她的包裹,“小将军可是现在就走?属下没事刚好送送您。”

祁幼安一时不查,就被他抢走了,望着他急吼吼望外走的背影,好笑又无奈,“这陈将军怎么这么热情?”

张吉笑了笑,“属下也送送小将军吧。”

闻言,前面走的陈成业瞬间就不乐意了,回头道:“你别跟着,老子有些话要跟小将军说。”

张吉:“……”

走了一段路,见张吉没有跟上来,陈成业神神秘秘停住脚步,“小将军,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小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嗯?”

祁幼安一脸不解。

陈成业咬咬牙,“就是别告诉任何人我在您面前称老子,尤其是大将军,大将军天天冷着脸,动不动军法处置,老子真害怕她知道了饶不了我。”

祁幼安本没有放在心上,但见他一脸紧张兮兮,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我答应你有好处吗?”

“……小将军,算欠你一个人情行不?”陈成业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摸到什么好东西,“老子穷的叮当响,除了一条拴在裤腰带上随时不保的性命,啥都没有。”

“开个玩笑而已,”祁幼安笑着把包裹抢回来,“不过,陈将军以后可以叫我幼安,丫头……不大合适,我已经成亲了。”

“成亲了?”陈成业愣了下,又一拍脑门,“对对对,老子想起来了,你才成亲没几天,怪不得急着回去呢。”

他嘿嘿笑起来,让祁幼安莫名脸红,敷衍嗯了声,便溜了。

受伤的祁家军留下来养伤,其余人随祁幼安一起回去。

他们速度也不慢,两天就到佑宁城了。

一行四五十人,幸好是晚上进城,不然城中人撞见便要惶恐了。

祁幼安将他们安置在客栈,约定第二天中午在酒楼举行庆功宴犒劳他们后便马不停蹄回家了。

此时已经入夜了,府门紧闭,只有两盏灯笼在房檐下微微摇曳。

祁幼安上前敲了敲门,没一会儿房门便从里面打开,门房认出她的一瞬,不由惊喜,高声喊道:“大小姐回来了……”

不待他喊第二声,祁幼安连忙嘘道:“别喊别喊,我悄悄进去。”

那门房十分上道,从她手里接过缰绳,“小的去喂马。”

黑鹭听见有吃的,头也不回就跟着人家走了。

祁幼安先去了她娘亲那里一趟,本是打算报平安,但瞧着房里已经熄灭了灯火,便准备明早再过来一趟。

回到她们的新房,也是房门紧闭,屋内漆黑一片,唯有一扇窗半掩着。

祁幼安忍着喜悦,没有丝毫犹豫翻窗跳进了屋内,宋泽兰刚躺下,听见动静立马又坐了起来,“云若……”

方才祁幼安进院子的时候,云若就已经知道了,她犹豫了下,反而躲藏得更远了。

祁幼安脸一红,却也很快意识到云若不会进来,捏着嗓子故作流里流气道:“哟,这是谁家小娘子这么晚了还没睡,可是寂寞难耐孤枕难眠啊?”

宋泽兰今天下午才赶回来,她如何也没敢盼着祁幼安这么快回来,当即又惊又喜,摸索着便翻身下了床,循着声音去迎接她,“安安,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安是谁?小娘子认错人了,我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

祁幼安话还没说完,便见她媳妇儿唇角微扬,“采花妹妹还是快些走吧,我那妻主小心眼儿,让她撞见了可不得了,指不定房顶都要给我掀了。”

闻言,祁幼安倒是不装了,又换了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媳妇儿,你说我小心眼儿?”

宋泽兰便笑而不语了,祁幼安快步扶住她,又把她送回床榻,“不早了,媳妇儿你快睡吧,我去洗洗就过来陪你。”

“安安,我不困,你可有受伤?不如我帮你洗吧?”

宋泽兰一脸关切,并无睡意,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注视下,祁幼安在脑中幻想了下画面,便没忍住红了脸,“没有,我自己洗就行。”

“当真没有受伤吗?”

宋泽兰听着她声音倒也正常,正犹豫着要不要松开她的衣襟,忽然听到门外敲门声,手一抖,立马就给放开了。

敲门的正是宁芳,她随意披散着发,打着哈欠,声音里却充斥着喜悦,“兰儿,我听王嬷嬷说幼安回来了,过来看看。”

宋泽兰应了声,摸索着去点蜡烛,祁幼安跑过去开门,刚打开个缝隙,宁芳便挤进来一把抱住她,“小兔崽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娘就坐不住了,祁朝燕这个无耻之徒,手底下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将军不用偏偏让你去跟蛮人拼命,幸好你没事,你要是出点儿事老娘就去将军府一把给它火烧成灰。”

“我可比她手底下那些将军强多了,”祁幼安清了清嗓子,故作玄虚道:“娘亲,南蛮王被擒了,你知道谁干的吗?”

“管他是谁,反正不是你,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好好的回来娘就知足了。”

宁芳松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跟蛮人打了?受伤没?娘屋里有上好的伤药,走走走,你媳妇儿眼睛不方便,娘给你上药去。”

她性子急,风风火火拉着祁幼安出去,祁幼安也不想自己媳妇儿担心,在被拖出房门的最后一瞬,“媳妇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宋泽兰轻嗯了声,缓缓坐会床头,俨然是打算等她回来了。

离新房远了些,宁芳便撒开了她,凶巴巴道:“你媳妇儿说在张吉军中看见五皇女了,她去干什么?找你吗?你心里有点儿数,离她远点儿。”

“额……”

祁幼安一愣,很快又扬起了唇角,“娘亲,我媳妇儿是不是误会了?她不是找我是去接六皇子,六皇子是她亲弟弟,前段谣传他被南蛮王折磨死了。”

“五皇女,六皇子……”宁芳似想到了什么,有些同情道:“这么说来,五皇女也是个可怜人,投胎在皇家,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连个亲人都没有。”

“六皇子没死。”

祁幼安这般说着,脑子里却不由浮现出那天晚上五皇女喝得醉醺醺说着自己没有亲人了。

她有些怀疑六皇子遭遇了跟她媳妇儿上一世一样的不幸,便一心想着回去问问她媳妇儿。

她娘后面又说了什么,她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匆匆忙忙在浴室里洗了个冷水澡出来,便急着要上药回去。

宁芳又气又好笑,直呼有了媳妇忘了娘,给她上完药,连药瓶子都丢给她了,让她以后找她媳妇儿帮忙上药,别来烦自己。

祁幼安回房时,桌上已经摆上了清淡小菜和白粥,中间一盏烛火泛着暖黄色的光芒,微微摇曳着,平淡之中透着令人向往的温情脉脉。

她将药瓶放在一旁,拉着宋泽兰坐了下来,“宋姐姐,你真是待我太好了。”

宋泽兰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黑色人影,但也不妨碍她的欢喜,她唇边不自觉勾起缱绻温柔的淡笑,“安安这么容易就满足了吗?与安安相比,我似乎很贪心。”

“嗯?”

祁幼安满脸笑意,愿闻其详,媳妇儿想要的,她必定尽力满足。

“我想要的很多,”宋泽兰微微摇头,却是不愿多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唇角轻勾,笑意浅浅又温柔,祁幼安看的心痒痒的,美色当前便不想着吃饭了,她直接起身,将毫无防备的宋泽兰抱了起来,“媳妇儿,你又一本正经逗我,又不是对着菩萨许愿,说出来怎会不灵了?倒不如告诉我?”

“……”

宋泽兰霎时红透了脸颊,即便看不见也知道她要抱自己去哪里,忍着羞耻推搡她,“安安,我不想要,真的不想要。”

祁幼安失望了片刻,犹不死心,“没有欲拒还迎?”

“没有,”宋泽兰愈加红了,从她怀里挣脱下来,挪到离她远些的地方才又低低道:“你那天说的也有些道理,还是小心些好,万一伤着……”

她话还没说完,祁幼安便一脸懊恼,“媳妇儿,我胡说八道你怎么也信了?”

“会不会你体质比较特殊……”宋泽兰微微摇头,强压着心头羞意说道:“其实早已分化只是自身信香存在缺陷?我虽不曾听闻这样的先例,但那晚确实感受到了你的信香,小心些总归没错的。”

祁幼安不信,她自己的身体她还不了解吗?

她连易感期都没有过一次,但媳妇儿这般说她也只能乖顺附和,在这种事儿上争对错论输赢,还是个人吗?

她可不想让媳妇儿觉得她是个不管不顾的色胚。

祁幼安退步了,乖乖坐回去吃饭,只是喝着冷热适宜的粥也抵消不了她的哀怨。

宋泽兰过来给她打扇的时候,她没忍住握在了那冷清白皙宛若皓月的腕间,可怜兮兮开口:“媳妇儿,那可以给亲亲吗?整整六日都没有亲近了……”

听着声音,似是委屈的快哭出来了,宋泽兰明知她在装可怜,但传入耳中的温软甜腻还是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方才压下去的羞意又涌了上来。

她微微颔首轻嗯了声,“不早了,安安你快用饭吧,少用些,夜里容易积食。”

祁幼安就是这么好哄,当即眉开眼笑,三两下喝完粥,擦了擦嘴,便将宋泽兰抱回床上,“媳妇儿,我还有些正事要跟你说。”

窗开着,有些许凉风吹进来,宋泽兰将团扇放在枕边,轻轻合上了眼睛,“安安你说吧,我在听着。”

祁幼安挨着她躺下,顺手也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媳妇儿,我想让你帮我个忙,我们在战场上看见六皇子了,他‘死而复生’看起来很不对劲儿,我怀疑六皇子跟上一世你一样的遭遇。”

“梅清栎与六皇子同胞姐弟,她应该对六皇子有所了解,我想让你在梅清栎过来给你道歉的时候探探她的口风。若是的话,便将这种邪术透露她,总不能让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顶着六皇子的皮囊兴风作浪……”

蜡烛静静燃烧着,宋泽兰亦是静静听着,困意已经不见了,直到祁幼安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她之后,她又思索了会儿才开口,“不用试探五皇女了,六皇子确实与我一样被邪术占了身子。”

“安安,你口中那个红衣女子应该就是西越公主,我虽不知她是何相貌,但偶尔清醒时曾听到过她与祁昊宇的相处,喜好红衣,姿容妩媚,祁昊宇便是对她言听计从。”

上一世的遭遇历历在目,宋泽兰提起西越公主,仍心有余悸,但她神色却出奇的平淡,“若是没错的话,祁昊宇没死……原本我便疑惑上一世西越公主为何会盯上我……”

一瞬间,祁幼安脑袋嗡了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样才能让他们死透?”

“安安,你莫忧心,”宋泽兰伸手抚了抚她的心口,“既称为邪术,那必定是需要时间施展的,祁昊宇应该也是在没死之前就选中了六皇子的身体。你先前说祁昊宇勾结南蛮泄露军情,想必这便是西越公主许诺给他的退路。”

这已经是国仇家恨了,祁幼安咬牙切齿,“西越狼子野心,我真后悔那天没杀了他们……”

第82章 次日。一大早两人便来到医馆,勤劳的宋母已经在洒……

次日。

一大早两人便来到医馆,勤劳的宋母已经在洒扫院子了。

几日不见,她看到二人又惊又喜,紧紧拉着女儿的手问长问短,直到宋泽兰在诊桌前坐下才松了手,“你俩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沏壶茶水。”

无论两人昨晚心情如何沉重,现在都压在心底不再去忧虑,宋泽兰更是一如既往挂着浅笑,她点点头,“娘,这些天可有病人上门?”

宋母脚步顿住,认真想了想,“有,四五个呢,听说你不在就走了。不过还有两个女子说她们会在酒楼住下,等你回来了再过来。”

宋泽兰颔首,回想着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大抵知道那二人是谁了。

不出所料,应该是江湖上有名的魔女裘袅袅和名门山庄的少庄主明韶华,她们正邪两道,却暗生情愫私底下在一起了。

上一世明韶华身中慢性毒药,等发现已经晚了,四处求医问药也没能让她身体有所好转,裘袅袅在绝望之下,奔着小医圣的名头找到了眼盲的自己……

宋母走了,祁幼安瞧着她还在出神,忽然就有了逗逗她的想法。

悄无声息移开凳子,祁幼安蹑手蹑脚走了出去,而后匆匆去城南那家卖糕的铺子里买了一包她媳妇儿最爱吃的糕点,又马不停蹄回来。

来回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宋泽兰已经在接诊病患了。

温婉清丽的坤泽君眉眼低垂,徐徐吐出的话语轻且柔和,在炎热的夏日里犹如拂面的凉风,沁人心脾的井水,不经意间便安抚了人心。

祁幼安颇有耐心听着她絮语温吞交待病患,直到她起身抓药时才出声:“媳妇儿,我帮你吧?”

宋泽兰听觉敏锐,顺着她的声音,倒是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唇边笑意愈加柔和了些,“好,按着药方吧,不懂的问我即可。”

药方上的字迹秀丽工整,写的清清楚楚,祁幼安读书不行,但字基本上都认得,接过药方看了眼便去柜台里面了。

这病人是佑宁城的,倒也认识祁幼安,病殃殃的脸上扯出些许笑容,“宋大夫,您可真厉害,居然把小将军治得服服帖帖这般听话,就跟那如来佛祖似的,任她孙猴子怎么闹腾都翻不过你的五指山。”

宋泽兰微微摇了摇头,轻笑起来,“非也,小将军她本就体贴入微待我极好。”

“也是,这人成亲了性子就该稳重下来了……”

祁幼安全神贯注在称重,倒是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等人拿着药走了才坏笑着拿出糕点捻起一块放在宋泽兰唇边,“媳妇儿,张嘴,啊……”

鼻翼间传来糕点独有的香甜,宋泽兰神色间溢出欢喜,下意识伸手却被祁幼安躲了过去,“媳妇儿,我喂你啊。”

宋泽兰后知后觉红了脸,那双纤柔若羽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即便别过了头,“莫胡闹,让人看见了不好。”

“我身体挡着呢,不会有人看见。”

如之前那般,祁幼安只要说没人会看见,宋泽兰便信了,犹犹豫豫,“就一次……”

她忍着羞意张开了嘴,祁幼安盯着她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垂,也不忍再过分捉弄她,将糕点递到她手里,“媳妇儿,你跟我一块去吧。”

宋泽兰知道她在说什么,难得嗔怪,“不去,我去像什么样子?你才入军中,万一我的身份被认出来,带头违反军规……大将军可不会对你法外留情。”

祁幼安也怕挨军棍,讪讪笑了笑,“媳妇儿,不若我再给你找套男装,你扮作宋军师跟我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宋泽兰还是坚定摇了摇头,却又似安抚般取出一块糕点,悠悠递给祁幼安,“安安,你去吧,我等你散席后过来接我。”

这可是第一块……尽管只是普普通通的糕点,祁幼安还是被深深感动了,她回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外面,就着她媳妇儿的手咬了一小口,剩下的又推到她媳妇儿唇边,宋泽兰含入口中,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了。

祁幼安又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去找自己手底下那些人。

刚到客栈外,里面就飞出一人,重重跌落在自己脚下,她眼眸微眯,看着脚下熟悉的衣着冷了脸,“怎么回事?”

那人从地上撑起身子,神色有些慌乱,“队……队长……”

没等祁幼安再询问,里面已经打起来了,接连几个人或门或窗户被踹出来,摔倒在大街上。

全都是祁幼安手底下的祁家军,气得祁幼安脸都快绿了。

她压着火,再次问道:“怎么回事?”

佑宁城虽为边陲小镇,但前有平崖山关,后面有南山关皆是重兵把守,一向安稳太平,也极少有寻衅滋事之类的斗殴。

究竟是何人敢揍她的人?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皆不敢吭声,祁幼安扫了他们一圈,顿时明了,“你们惹的事?”

话音刚落,里面便走出一红一白两位女子,白衣女子被红衣女子搀扶着,脸色苍白眉眼间尽是疲态没什么精神,倒是那红衣女子一脸怒容,对着祁幼安愤然道:“他们惹到姑奶奶了,既然是你的兵,就由你给姑奶奶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这事儿没完。”

因着西越公主,祁幼安对穿红衣的没什么好感,又见她这般嚣张,没理她直接别过了头,看向那个之前被蛇咬的人,“说!再支支吾吾军法处置。”

“报告队长,是王喜开口调戏姑娘被打,她们要求王喜跪下道歉,兄弟们觉得过分说了两句,她连我们也打。”

说着,他抬手指着红衣女子道:“就是她,我们刚从战场上下来,若没有兄弟们的牺牲,说不定蛮人现在已经攻进城池将她捉去了。”

“你们这些败类也好意思冒充祁家军?”

白衣女子拉了拉那红衣女子的衣袖,那女子却依旧不依不饶,“一群废物,连我都打不过,蛮人若是当真攻进来,你们怕是比奴家这等弱女子还逃得快。”

刚被祁幼安镇住的众人闻言又躁动起来,一个个握着大刀,表情屈辱看向祁幼安,“队长……”

“把刀放下,”祁幼安厉声喝止,她第一次对着自己的下属动怒,“祁家军的使命是保护我们东启百姓,不是欺凌妇孺老幼,尔敢放肆败坏祁家军名誉,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一个个都弯腰将武器放在地上,祁幼安大致数了下,参与的约莫有十四五个人,她冷冷笑了下,“你们都好样的,昨晚刚将你们安置在城里,你们今日就敢闹事,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别人倒还好些,王喜已经羞愧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提剑自刎,嘴唇翕张半晌才下定决心,“属下知罪,请队长责罚,属下绝无怨言。”

不远处,又一人也噗通跪了下去,“是属下跟王喜打赌,让他输了去要这位姑娘的生辰八字,属下也有罪,甘受惩罚。”

祁幼安实在没忍住,狠狠踢了王喜一脚,“蠢货,你没长眼睛吗?要什么生辰八字,人家是一对你看不见吗?”

而且,祁幼安很怀疑这红衣女子就是魔女裘袅袅,而那看起来身体抱恙的就是明韶华。

王喜被她踢倒在地,又倔强撑起身子继续跪着,可怜又可恨,祁幼安深吸了好几口气,神色才恢复如常,她朝裘袅袅客气道:“此事确实是我的人不对,你想如何处置他,我都不拦着。”

“我要你亲手杀了他……”裘袅袅脸色依旧不好,却是话未说完就被明韶华叫住了,“袅袅!”

语气有些严肃低沉,裘袅袅眉头一蹙立马就不高兴了,明韶华连忙缓和脸色,温声低道:“袅袅,你莫生气,得饶人处且饶人,且祁家军素有威名,他既已认错,便饶他一次吧。”

强撑着说完这番话,明韶华呼吸便又急促起来,裘袅袅心疼又无奈,抚着她起伏不定的胸口妥协道:“华姐姐,我听你的就是了。”

明韶华露出一抹笑,转而又对着祁幼安道:“我家夫人并非斤斤计较之人,是这位军爷被拒恼羞成怒,说了许多侮辱我二人的话,才惹得我夫人动怒,还请队长之后约束好自己的人,若有下次,在下也不会放过他。”

“请两位放心,绝无下次。”

祁朝燕治军严明,祁幼安也不遑多让,无规矩不成方圆,今日若轻易放过王喜,他日这种欺凌百姓的事只会只多不少,且也不是所有被调戏的坤泽君都有裘袅袅这般有自保能力。

若是遇上这事的是无力反抗弱女子,或者如她媳妇儿那般眼盲有疾的,后果不堪设想。

王喜听她的话心中一寒,来不及求饶,祁幼安已经捡起一把刀递到了他跟前,“王喜,你自裁吧,祁家军众将士多年积攒的声望,不能毁于一旦,念在你出生入死的份上,我会让人送一笔抚恤金给你的家人。”

“队长,王喜罪不至死啊……”

众人纷纷跪下求情,祁幼安不予理会,她注视着王喜,王喜颤抖着伸出手,将刀刃横在颈间,“队长……属下认罪,还请照顾好我的家人……”

祁幼安点点头,扬声道:“尔等引以为戒,不论任何原因,无视军规欺凌我东启百姓,皆与王喜一样的下场。”

王喜脸上的悲戚再度被羞愧淹没,毫不犹豫引颈自杀,刀脱手的一瞬,他整个人也轰然倒在地上。

一时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再说什么,祁幼安压下心底那点儿情绪,摆摆手,“带下去厚葬吧,有谁知道王喜家在何处,将抚恤金送过去。”

那怂恿王喜的士兵站出来,两眼通红,“队长,属下与王喜是老乡……”

他还想再说什么,祁幼安直接打断了他,“那便你去,罚你两年月奉,一并交由他的家人。”

平崖山大捷,活捉南蛮王,大家兴奋过了头,眼下闯祸,头脑才终于冷静下来,一个个拘谨跟着祁幼安离开。

祁幼安把身上所有银子给了王喜的老乡,到了酒楼点菜让他们先吃着,自己回府取银子。

正巧宁芳在家,还撞上了送信的管家,那管家跟她打了声招呼,便*匆匆走了。

瞧着跟身后有狼追似的。

祁幼安不禁诧异,上前探头看她娘亲手里的信,宁芳脸色很差,索性把信递给了她,“幼安,你看看娘是不是看错了,祁朝燕遇刺了让我回府照顾她,她哪来这么大的脸?怎么不让秦氏……哦,不对,是秦夫人照顾她?”

“计划开始了……”祁幼安喃喃了声,宁芳眼睛一眯,“什么意思?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跟祁朝燕合伙算计老娘?”

方才还是幼安,这会儿就是小兔崽子,祁幼安连忙摇头,凑她耳边低声道:“娘亲,还是那回事,我让她佯装遇刺逃避皇帝召她回京。”

宁芳若有所思,半晌,“老娘要尽快把自己嫁出去,跟你们祁家脱离关系,一丝一毫的关系都不要有。”

“……那还伺候她吗?”

“不是假的吗?还伺候个屁……”

宁芳一甩袖,恨恨回房了。

“……”

祁幼安去账房那里支了些银子,便又出去了。

席上祁幼安不打算让他们碰酒,但想想,还是把酒上了。

众人却不敢再喝,吃过饭祁幼安便让他们连夜回军营了。

祁幼安自己去医馆接她媳妇儿回家,她来的晚,医馆已经关了。

宋泽兰人在后院,手里握着一把谷子正在逗弄她娘养的小鸡。

看着她悠闲惬意从容淡然的模样,祁幼安都要误以为她复明了,三两步走到她跟前,“媳妇儿,你眼睛什么时候才会好啊?”

宋泽兰听着脚步声便认出她了,唇角轻勾站了起来,“快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同宋母道别,月亮星稀的夜里,祁幼安背着她往府里方向走,顺道问起明韶华,“媳妇儿,我今日在客栈里看见她俩了,她们可有来找你?”

宋泽兰摇摇头,不自觉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她们应该还不知道我回来了,不过安安你今日在客栈门口所行之事,倒是有人告诉我了。”

祁幼安心蓦然一紧,“媳妇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冷血无情?”

“不会,”宋泽兰微抿唇角,隔了一会儿又道:“几位大娘也很喜欢这样刚正不阿不纵容手底下人作恶的小将军,下午的时候在我面前说了你很多好话。”

“是吗?”

祁幼安松了口气,“他们说了什么?”

伏在她肩头的人儿却是低低笑了起来,过分温柔的声音听得她心口悸动,“媳妇儿,你笑什么?”

“大娘们都说我驭妻有术,嫁过去不过月余就让小将军浪子回头,脱胎换骨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向她们解释与我无关,小将军本就很好,但她们死活不听,功劳皆在我身上,安安不会生气吧?”

宋泽兰忍着笑,身子却止不住抖,祁幼安如何察觉不到?

她双手又抱紧了些,却是故作气恼道:“宋姐姐你真坏,肯定是没有用心帮我解释,我要把你丢下去不管你了。”

宋泽兰晓得她在开玩笑,还是下意识搂紧了她的脖颈,“安安莫冤枉我,我怎会不用心解释?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

“薄了吗?快让我瞧瞧。”

祁幼安将她从背上换到怀里,借着夜色遮掩,低头吻在她呵气如兰的唇上,触感传来的一瞬,宋泽兰不禁红了脸,好看的脸庞爬满羞意,“你……你真是色胚,什么话都能联想到那种事情上。”

“哪种事情?”

祁幼安故作无辜,再次俯低了身子,作势还要亲她,宋泽兰看到模糊的一大片黑影压过来,忙不迭否认,“没什么,安安快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媳妇儿,我忘了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些吃食了。”

祁幼安懊恼地抬头看了眼天色,加快脚步回到府里,直奔她娘亲的院子里。

不料,宁芳的院子里冷冷清清,连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更别提准备好的饭菜了。

她随便问了一个丫鬟,“我娘亲呢?”

“夫人午后便收拾细软去青城了,说是要回娘家居住些日子,让您照顾好少夫人。”

“还来真的啊……”

祁幼安傻眼了,看向她媳妇儿,宋泽兰微微凝眉,“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是那回事,今日将军府送信过来,说是她遇刺,让娘去伺候,”祁幼安说到这里,声音又低了些,“娘说她要尽快找个人嫁了,不跟祁家有任何关系。”

宋泽兰也哭笑不得了,“不若我去照顾大将军?”

祁幼安把声音压得更低,“假的,演给梅清栎看的,用不着……”

但祁朝燕是个狠人,全身大大小小都是伤,胸口还有一处致命伤。

已经昏迷不醒了。

军医提前得了她的吩咐,拖着不去使用药效显著的方子,任她昏迷着。

一直到梅清钰从平崖山回来,过府探望祁朝燕询问伤情,他才哭诉着自己医术粗浅,须得另请高明,否则无力回天。

梅清钰生性多疑,哪怕看出祁朝燕伤势严重,也怀疑是苦肉计。

但又见秦氏在一旁哭哭啼啼指责祁幼安不孝顺,明里暗里示意大将军死后将军府是她未出世孙儿的,心里便又不确定了。

甚至开始怀疑祁幼安母女反目成仇,便让人请了祁幼安和宋泽兰过来。

这距离上次管家送信已经过去十几天了,祁幼安吓了一跳,宋泽兰神色也凝重起来,“昏迷这么久,情况怕是不太乐观。”

“媳妇儿,这主意是我出的,我……似乎太不孝了,”祁幼安苦笑了下,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媳妇儿,你有把握吗?”

宋泽兰微凉的手反握住她,“安安,别想太多,大将军一定有万全之策,我们先去看看。”

“嗯……”

宋泽兰稍作准备,便带着药箱与祁幼安一起上了马车。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将军府,由着下人指引,到了芳兰院里。

祁幼安一眼就看到了跟赵嬷嬷一块儿出来迎接的赵雪生,她忙道:“大将军如何了?”

赵雪生微微摇头,看向了赵嬷嬷,赵嬷嬷叹了口气,“大小姐别担心,大将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赵嬷嬷担心芳兰院会被秦氏糟蹋得不成样子,便没有跟着宁芳离开,与赵雪生一直守在这里,故而里面的摆设还与往日一样熟悉。

祁幼安牵着宋泽兰来到里间,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迎了上来,拱手道:“小将军,少夫人安好。”

之前祁幼安在军营里那两个月的苦练,受伤便是由何医治的。

祁幼安知道她医术不错,不露痕迹松了口气,面儿却仍旧紧张道:“何军医,我夫人也懂医术,你快把详细情况告诉她。”

宋泽兰点点头,“幼安,这里有我和前辈就好了,你在外面即可,不必进来了。”

“媳妇儿,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祁幼安扒着门框还想进去,身后却传来秦氏的声音,“哟,大小姐可算来了,大将军受伤这么多天都不见你露面,我还以为你跟大将军断绝母女关系了。”

他说着,又扭头冲挺着大肚子的周红杏意味深长一瞥,“红杏啊,大小姐回来了,你可得长点儿心,不然大将军没了,将军府可就没你和孩子的容身之地了。”

周红杏看起来已经快生了,低着头避开了秦氏的眼睛,一言不发。

祁幼安盯着周红杏的肚子,神色复杂,就凭上一世祁昊宇做的那些事,不止他,他的孩子,就绝不能安稳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赵嬷嬷见她不说话,立马护短的招呼下人赶秦氏离开,“虽然夫人与大将军和离了,但芳兰院还轮不到你一个妾室指手画脚,赶紧走,不然大将军醒了可别怪老婆子告你的状。”

“嬷嬷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未免也太拎不清了,我也是好心提醒,宁芳她被大将军休了,但凡她有点儿脸面就不会回来。”

秦氏不以为然,还要往里面走。

祁幼安不想他进去打扰,目光冷冷看着他,“你以为我容得下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再往前走一步,现在就把你们丢到南山上喂野狼。”

赵嬷嬷见祁幼安可算硬气了一回,满脸欣慰地招呼干女儿,“雪生,快去叫护卫进来,把这俩晦气的东西扔出去。”

赵雪生没有丝毫犹豫,提起裙角便往外走。

秦氏讪讪笑了笑,“幼安,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将军府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那院子还留着,我每日都让人去打扫呢。”

不用他一再强调,祁幼安也知道他不欢迎自己,她心里想什么便也说了出来,“秦氏,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将军府跟你们有半文钱关系?你当人人是祁朝燕愿意养野种?”

一瞬间秦氏白了脸,望向祁幼安的眼神满是惊惧诧异,“你……你知道了?”

屋内也同时传来难受的咳嗽声,听声音是祁朝燕的,不待祁幼安再说什么,秦氏眼里瞬间蓄满泪水,捏着手绢便冲向门内,“大将军,您要给妾做主啊,大小姐要把妾赶出府……”

祁幼安眉间凝着寒霜,任由他冲到祁朝燕床前,祁朝燕看了眼宋泽兰,有些尴尬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理会秦氏,秦氏却不走,扑在她床前阻拦了宋泽兰施救,总共也就那么大点儿地方,被挤开的宋泽兰无从下手,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秦氏,薄雾氤氲的眸子望向亮光的门口,“安安……”

求助之意不言而喻。

祁幼安神色缓和了些,语气却是更冷,“祁朝燕你是没长嘴吗?让他滚出去,再装死我现在就让人把秦氏拖出去乱棍打死!”

她此言一出,秦氏犹如被掐住了脖子,也不哭哭啼啼跟祁朝燕告状了,抱着祁朝燕胳膊那只手也缓缓松开了。

连他在内的屋里所有人都看向祁朝燕,祁朝燕脸色意料之中的难堪,强撑着坐起身,“祁……祁幼安,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她不住喘着粗气,但低沉的声音里威严不减,何军医讪讪笑了笑,开口打圆场道:“大将军,您身体虚弱不易动怒,还是快快躺下吧。”

秦氏如梦初醒,连忙扶她躺下,“大小姐真是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您。”

“你心疼,毕竟她死了你可就惨了。”

祁幼安毫不掩饰的威胁,顺势躺下的祁朝燕气得又要坐起来,还是何军师眼疾手快,冒着引火烧身的危险将她按了回去,“大将军,待会儿五殿下该来了,若是让五殿下撞见可就不妙了。”

祁朝燕自也清楚,冷冷闭上了眼,秦氏识趣地退出来,路过祁幼安身边时还加快了脚步,但已经晚了。

祁幼安看到赵雪生带人过来,直接吩咐道:“立刻,马上,把他丢南山上别再碍我眼了。”

秦氏身形一僵,看着人高马大的护卫朝他小跑过来,顿时慌了,“大小姐,你不能这样……”

祁幼安没理会他的叫喊,把视线又放在了周红杏身上,“我给你一炷香的功夫,你可以回偏院带些值钱金银首饰走,伺候你的人愿意跟你走,你也可以带他们走,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周红杏却似没听到她的话,抚摸着肚子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的动作令祁幼安眉头直皱,“怎么?还不满意?你腹中孩子与我没有任何瓜葛,允许你带部分财物离开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了。就凭祁昊宇做的那些事,若不是你怀着孕,护卫这会儿也把你扔出去了。”

周红杏抬起了头,却不似以往那般总躲避着祁幼安视线,她定定望着祁幼安,眼神里明晃晃的好奇探究,“大小姐,你不会后悔吧?”

祁幼安愣了下,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不禁嗤笑了声,“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抢你孩子,我媳妇儿会给我生,即便不生,我也不会去养个白眼狼。”

周红杏听了她的话稍有松懈,但大概是秦氏灌输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总觉得不能生的祁幼安妻妻不会轻易放弃自己腹中将军府的最后血脉,望着祁幼安的神色仍有戒备,“少夫人是坤泽君,你们如何生孩子?”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祁幼安不再搭理她,转而又对赵嬷嬷道:“先把香点上,准时让她离开将军府,以后将军府我做主。”

她话音落地的瞬间,身后便传来啪啪鼓掌的声音。

梅清钰带着人信步走来,勾起的唇角无不说明她心情极好,她也确实没有隐瞒,“幼安,做的好,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岂是这些低贱之人敢随意欺负到头上的?你想如何惩治他们都可,大将军若是醒了兴师问罪,你只管推到本殿下身上,本殿下做你的靠山。”

“用不着,别说兴师问罪了,就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即便现在醒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将秦氏赶出府。”

祁幼安一脸的冷漠无情,语气过分平淡,似乎是刻意压抑着情绪。

“大将军伤的是有些严重了,”梅清钰笑了笑,望向她的眼睛,那双清澈柔软的眼睛里此刻弥漫着霜雪,教她多多少少有些好奇,“幼安你脾气向来很好,不知他们做了什么竟让你发这么大火?”

祁幼安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理会她。

梅清钰也不恼,笑着又上前几步,“宋大夫可在里面?”

“在,我们一会儿就走。”

祁幼安压抑着怒意,一刻也不想多留,她不相信祁朝燕醒的那么巧,秦氏出言不逊的时候不吭声,自己怼秦氏两句就醒了,这不是赤/裸/裸的袒护是什么?

亏得自己之前还信了她的鬼话,以为真是太后逼迫的。

她脸色越来越差,梅清钰路过她的时候,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本殿下进去看看大将军。”

“还是别打扰了。”

祁幼安没忘了正事,在她踏进去之前将她拦了下来。

“看一眼也不行吗?”

梅清钰倒是没有勉强,只是笑容多了些意味深长,祁幼安权当没看见,“我媳妇儿说的,连我都不让进。”

“幼安与宋大夫的感情当真令人羡慕,那日本殿下一觉醒来就不见你了,问过张将军才知你回家了,”梅清钰说着,叹了口气,“当真不仗义,好歹等我起床说一声啊。”

“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总不能一直等下去。”

祁幼安蹙了蹙眉,“倒是你,为何在平崖山逗留那么久?”

“幼安可记得那妖女?她是西越的三公主裘媚儿,此番南蛮王突然对我们出战,便是她撺掇的,可惜那日让她逃了。”

“这裘媚儿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妖女,短短几日就勾搭上了南蛮王的弟弟勃特勒,又在平崖山关外集结军队,张将军已经带兵与他们打了两仗,多亏了你重新规划的军事防御,他们没讨到好处,消停了几日,我就便回来了。”

说到这里,梅清钰叹了口气,“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大将军遇刺了,南蛮依旧虎视眈眈,这事儿绝不能传出去,否则军心必将大乱。本殿下已连夜上书父皇,南蛮与西越暗中勾结,恐我东启危矣,需尽早防范。”

她说的这些,祁幼安早已料到,“祁家誓与边关百姓共存亡……”

……

宋泽兰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商量好由梅清钰将南蛮王带回京城,祁幼安以少将军名义暂代祁朝燕接手南境,正式任命由梅清钰向皇帝请旨。

不愿多待的祁幼安便要拉着媳妇儿告辞,梅清钰却提起道歉一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由本殿下做东,请宋大夫去迎客楼一聚聊表歉意?”

此前已经商量好了,祁幼安原以为她媳妇儿会答应,不曾想她媳妇儿竟是一口回绝了。

“我为何要谅解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污我清白妄图置我于死地的人?”

宋泽兰浅浅笑起来,容色温婉清丽,看不出丝毫不悦,唯有语气里丝丝困惑,“莫不是五殿下误会了?我并未有如此胸襟。”

祁幼安心蓦然一紧,忙道:“媳妇儿说的对,不能原谅,我们走我们走,回家让赵大娘给你做好吃的,赵大娘可比迎客楼里大厨的厨艺好多了。”

“安安,我不拘着你,你与五殿下交好且随你去,不用在意我,我不掺和你们的事。”

宋泽兰挣脱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祁幼安生怕她摔着,连忙又上前扶住她,“媳妇儿,我错了你别生气,我怎会跟她交好?我只是不想你白白受委屈才要她跟你道歉,一时忽略了你的感受,没有别的意思。”

身后,梅清钰也跟了上来,“宋大夫,本殿下乃是诚心向你道歉,已经让手下人备了一份薄礼送到医馆。等过一段时间,本殿下还会将赵驸马的项上人头一并送来,只求宋大夫能够宽宥本殿下。”

赵文娴只是退婚就要死,那她梅清栎罔顾救命之恩,三番五次想要害自己算什么?

宋泽兰不自觉敛了笑容,祁幼安握紧了她的手无声安抚,边对梅清钰道:“你有毛病吧,给我媳妇儿送人头干嘛?恶心人。”

“幼安你大抵不知,宋大夫先前与赵驸马有一段婚约,赵驸马负心薄情尚了三皇姐,也是因为她将宋大夫赶出京城,宋大夫才不得不在边陲住下。此番回京,本殿下必定向父皇告发赵驸马罪行。”

梅清钰一脸诚恳,看向了宋泽兰,“我相信宋大夫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

“我知道啊,我还得感谢她不娶之恩,不然哪里轮得到我娶这么好的宋姐姐?总之,你别动人家,动了我们也不会承你的情。”

若是往常,祁幼安这近乎直白表露心意的话语必定令宋泽兰红了脸,可现在她眉目间并未有丝毫羞意,只是略带疲惫开口:“安安说的对,五殿下兴许误会了,我与赵小姐并无恩怨情仇,婚事乃是长辈定下的,我二人并无私情,退婚再寻常不过。”

不等梅清钰再说什么,她便又道:“安安,我有些累,你若无事便送我回家吧。”

“没事没事,我这就安排马车送你回去。”

祁幼安能看出她媳妇儿急着离开,趁着赵雪生准备马车的功夫,将府里的事务交托到赵嬷嬷身上,马车一来,她立马就带着宋泽兰走了。

梅清钰在院落里站了一会儿,也跟着离开了。

安静下来,祁朝燕便皱着眉头坐了起来,“平日里瞧着挺稳重的,怎么也是个沉不住气的?”

何军医不紧不慢将药方叠起来,“少夫人又不是泥捏的菩萨,脾气已经够好了,若是换作我媳妇儿听说我跟人家睡一觉,早拎着刀出来砍我了。”

“祁幼安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祁朝燕眉头依旧紧皱着,过了一会儿又说道:“还是宋家这丫头身份低微了,五皇女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大将军……”何军医踟蹰了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五皇女攻于心计,对小将军的心思并不单纯。在属下看来,反倒是少夫人与小将军天生一对……”

第83章 从将军府回来,宋泽兰回房休息,祁幼安去安排人盯着秦氏和周红

从将军府回来,宋泽兰回房休息,祁幼安去安排人盯着秦氏和周红杏。

她今日赶这两人出府,不仅是因为秦氏惹到她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想引祁昊宇出来。

只是忙完回来却进不了屋了。

梨儿和小月,两人双双用谴责的眼神将她拦在门外,祁幼安很是苦恼,她知道今天让她媳妇儿不高兴了,但她媳妇儿为什么突然生气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祁幼安在门口傻站了一会儿,两个小丫头便先忍不住了。

尤其是小月随了她娘赵大娘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在意主仆尊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训斥祁幼安,“大小姐,你可真是榆木脑袋,傻站着有什么用呢?倒是想想办法哄我家夫人开心啊!”

祁幼安多多少少还带点儿脑子,聪明的没有大声嚷嚷,“小月,我不知道媳妇儿她为何生气,不如你俩帮我打听打听?或者,放我进去哄?”

“奴婢肯定问不出来,少夫人除了听书就是琢磨花花草草,不太爱说闲话,跟夫人不一样。若是夫人心情不好,不等奴婢们询问,她自己就先憋不住倒苦水了。”

小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倒是梨儿弱弱开口:“大小姐,奴婢倒觉得原因不重要,女儿家大多喜欢胭脂水粉金银首饰锦衣华服之类的,您亲自去挑选几件送给少夫人,少夫人肯定欢喜,之后应该就不生气了。”

她此言一出,祁幼安眼神一亮,“好主意,梨儿你真聪明,媳妇儿高兴了兴许就告诉我原因了。”

祁幼安扭头就要走,屋内却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宋泽兰缓缓坐了起来,“安安,你进来吧,那些东西我不缺。”

她还没有睡着,听到了外面的窃窃私语,见祁幼安这个傻子听信梨儿的话要给她买礼物,好笑又无奈,但心里的沉闷终是散去了些。

房门其实并未关紧,只是虚虚掩上用于遮挡灼热的日头,祁幼安伸手推门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喜悦涌上心头,“媳妇儿,你不生气了?”

“安安,我没有生你的气。”

宋泽兰察觉到她进来,顺势又躺了回去,神色间的疲惫隐隐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怅惘,她笑了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先前答应了帮你把六皇子身体被占的消息透露给五殿下,结果却食言了。”

“啊?”祁幼安愣了下,很快道:“没事,我把秦氏赶出去了,如果真如你猜的那般占据六皇子身体的是祁昊宇,倒也不用梅清栎动手,我正好打算亲手杀了他。”

宋泽兰只在腰腹间搭了一条极薄的毯子,祁幼安脱了鞋袜外衣上床,掀开薄毯,将她拥入怀里,“宋姐姐,若你不开心是因为梅清栎,往后便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了。”

怀里人低低嗯了声,声音依旧轻柔和缓,祁幼安却听出了几分低落脆弱,心不由跟着一疼,要知道,她的宋姐姐外柔内刚,这般情绪外露必然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不禁叹了口气,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了些,“宋姐姐,我的好媳妇儿,梅清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她不过是出身好些是皇帝的女儿,一旦夺嫡失败,她可能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咱就不一样了,咱虽是臣子,但咱兵权在手,无论是当今圣上还是以后的新皇,都得对咱客客气气,身为将军府的少夫人,你怕她做什么?”

宋泽兰不傻,心知事实并不似祁幼安说的那么乐观,但唇角还是不自觉扬起,“并不是怕……安安,或许是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明知你跟她没什么,但还是见不得她刻意亲近你。”

她顿了顿,又低语道:“五殿下若是诚心道歉,冰释前嫌倒也无妨,但我看得出来,她并非诚心向我道歉,否则也不会说那些不合时宜的话故意气我了。”

她很介意梅清栎深更半夜拉着祁幼安饮酒,过后还故意说那些令人误解的话让她听,这般处心积虑,分明是贼心不死还在打祁幼安的主意,这让她如何开怀?又如何将‘谅解’二字说出口?

祁幼安倒是没想到她媳妇儿在意的是这个,老实交代道:“我以为梅清栎在拉拢我,不过媳妇儿你这么说的话,梅清栎可能是有点怪怪的。”

“上次她让我当她护卫我不肯的时候她还拿祁昊宇身份威胁我,今日我不想去京城,让她押送南蛮王面圣,也没怎么费口舌她就答应了。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喜欢我,你也晓得,她之前张口闭口说我丑,我倒是怀疑她在打你的主意。”

说到这里,祁幼安忍不住委屈,“媳妇儿,你可千万不能嫌弃我。”

不等宋泽兰开口,她又凑到宋泽兰耳边,像是说悄悄话般欠欠儿道:“媳妇儿,如果我说希望你眼睛一直看不见,你会不会打我?”

“……安安,小月方才说的很对,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宋泽兰微微叹了口气,温柔浅淡的笑容里多了些许无奈,“当然,我也是犯蠢了,安安你是乾元君,为何如此在意容貌?”

五皇女最开始吸引安安注意力的方式就已经大错特错了,她怎么会畏惧五皇女抢走安安呢?

祁幼安很容易沦陷在她的笑容里,不依不饶在她额间亲了亲,“那宋姐姐你倒是说说嘛,如果我不是你喜欢的模样,你会不会不要我?”

“……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吧。”

宋泽兰抬手揉了揉她的脸,本就生得温柔的脸庞愈加柔和,“安安,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现在已经能够感知光线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看清你的样子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期待,还有丝丝促狭笑意,祁幼安渐渐红了脸,忍着羞耻道:“那我一定要在你复明前先把你标记了。”

“……”

宋泽兰遭不住她这么直白,也羞红了脸抿唇不语。

一时间,两人的心跳都快了许多,砰砰跳着,互相都能够听到,也静悄悄的,气氛在这一刻显得暧昧起来。

片刻,还是宋泽兰扛不住,故作镇定转过了身,还摸索着抓起薄毯一角将自己连头兜罩,似乎躲进去就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也只能骗骗自己。

凌乱的呼吸还未平复下来,身后便贴上了一具温软的身体,祁幼安从身后抱紧了她,“媳妇儿,梅清栎最近这两天就要出发了,她送给你的礼物可要退回去?若是打算退还,就交给我去办吧。”

祁幼安突然说起正事,全然不像是她这个色胚无赖的作风,宋泽兰虽然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儿,一时却没有多想,只当她体贴入微,唇角微扬道:“自然退还,还有最初她送我的那块玉佩,也在医馆里留着,一并退还了吧。”

“媳妇儿,我还有一个计策能帮你气到梅清栎,要不要听?”

祁幼安憋着坏笑,循循善诱道。

她挖了个坑,可惜宋泽兰没有瞧见,还颇有兴趣探出头转身面向她,“安安,你且说来听听。”

那双雾茫茫的眼睛里似乎也透着好奇,祁幼安凝望着她的眼睛,一点点儿贴近她的面颊,在宋泽兰禁不住羞意想要躲开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而后牵引着来到自己脖颈处,“很简单,媳妇儿你在这里咬一口,咬出痕迹来,等我给梅清栎送东西的时候在她面前就不经意间把衣领往下拉拉,让她知道我是宋姐姐的人,不是她能觊觎的。”

宋泽兰脸上的热意就没下去过,听她这话更是臊的慌,“安安,不可,这也太孟浪了。”

祁幼安一把摁住她想要抽回去的手,哼哼道:“媳妇儿,你不咬我就咬你了。”

“明日我还要去医馆,万一被看到我还有什么颜面行医……”

宋泽兰仍旧摇头拒绝,不过也在祁幼安意料之中。

她直接翻身将宋泽兰的双手禁锢在枕边两侧,故作强硬道:“我不管,反正你不咬我我就咬你。”

宋泽兰拗不过,在她低头凑近自己脖颈时慌忙点了点头,“……我咬就是了。”

祁幼安这才松开她的手躺回去,还配合地把领口往下扯了扯,露出白嫩的肌肤,再三催促,她媳妇儿才犹犹豫豫埋首在她颈间张口去咬,力度很轻,羽翼扫过似的,反倒是洒在颈间的温热呼吸令她有些难耐,“媳妇儿,你用一点儿劲,待会儿我会拿镜子检查的。”

“你……”

宋泽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狠了狠心,用力咬了下去,察觉到祁幼安吃痛的轻微瑟缩便松了口,“应该可以了吧?”

“我看看。”

祁幼安自己也看不见,抬手摸了摸,便下床去找镜子,宋泽兰也摸索着从床上坐起来,隐隐约约看到她模糊的影子坐在梳妆台前,“安安,你疼不疼?”

“不疼,”祁幼安回答的很快,看了眼镜子里浅淡的牙印,很不满意,镜子一丢,又去找她媳妇儿了。

“宋姐姐,一个不太显眼,还显得刻意,不如再咬几个吧。”

“还是算了……”

宋泽兰连忙摇头,却被她一把扑倒在床榻间,祁幼安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忍不住开口:“媳妇儿,我又想咬你了。”

被她咬习惯的宋泽兰显然更抗拒咬她,稍稍犹豫了下便咬唇点了点头,“……只能咬契口,或者再往下面一点儿也可以,要衣裳遮挡得住。”

安安可以招摇过市,她不行,她脸皮有点儿薄。

宋泽兰偏过头,不似开玩笑的模样,祁幼安都愣住了,欲言又止,“媳妇儿,你不是说……”

“先前被你吓到了,之后我自己把脉,回来也让娘看了看,并无事。”

宋泽兰羞于启齿,却还是吞吞吐吐说道:“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先前骑马……大腿内侧磨伤了,我怕你以后上战场都不让我跟着,就瞒着你。”

她既然现在说出来,就是伤已经好了,祁幼安却还是急了,“媳妇儿,这种事你怎么能瞒我呢?是不是一直没上药,万一留疤痕怎么办?”

祁幼安说着,就要去解她中裤系带,宋泽兰手忙脚乱的抓住她的手,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碍事,安安,你别看,已经好了。”

往日这个午休的时候,宋泽兰已经入梦了,这会儿却被祁幼安闹的格外清醒,额头都涔着薄汗,后背也有些潮意了。

祁幼安见她十分坚决,只得放弃,“媳妇儿,都怪我太粗心了没有发现。”

“只是破皮而已,比不得安安你受的伤,你在平崖山受的伤还没完全愈合,”宋泽兰微微摇头,想起今早帮忙擦药时摸到的伤口,心头便止不住后怕和疼惜,温柔似水的声音里隐隐夹杂着几分恳求,“安安,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再小心一些,以后尽量*莫再受伤……”

祁幼安一直没告诉她自己是因为深入敌军中心才会受伤,此刻也不敢,很是乖巧道:“我知道的,为了不让媳妇儿担心,我一定注意安全。”

宋泽兰模模糊糊看到她半跪在身侧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禁莞尔,方才的羞意也渐渐平复,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安安,我给你涂点药,这几日不出去了可好?礼物交由云若退还吧。”

“不行,我就要让梅清栎知道我是宋姐姐的人。”

祁幼安一点儿也不压着自己的声音,似乎还引以为傲。

若不是苦于眼睛不方便,宋泽兰就要去捂她的嘴了,“安安,你小声些,梨儿她们还在外面呢。”

“听见了又如何?我本来就是宋姐姐的人呀。”

祁幼安嘿嘿一笑,又摸了摸颈间的牙印,翻身下了床,“媳妇儿,你休息吧,我得赶快去,再耽搁会儿就该看不见了。”

她急不可耐的换衣服出去,宋泽兰的心也一直静不下来,隐晦的欢喜和忐忑交织缠绕,在祁幼安踏出房门前忍不住轻声提醒,“安安,你去娘那里的时候小心些……”

这倒是提醒了祁幼安,她又匆匆忙忙折返,来到床榻处,“媳妇儿,我若答应了有奖赏吗?”

似想到了什么,她媳妇儿忽而从摇头变成了点头,“有,早些回来,晚了我可就睡下了。”

温婉芳华的人儿脸颊微红,醉人的紧,祁幼安又没忍住亲她,“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我就回来。”

半个时辰,天还没黑呢。

只是不等宋泽兰再说什么,她就快步跑出了房门,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不见。

偌大的卧房里顷刻间就剩下宋泽兰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直到热意散尽,才温声喊小月进来,“帮我准备热水沐浴……”

第84章 寂静的午后,日光刺眼,到处充斥着燥热与沉闷,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寂静的午后,日光刺眼,到处充斥着燥热与沉闷,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路的蝉鸣不绝于耳。

祁幼安已经许久不曾在城中纵马狂奔了,耳边风呼啸着,她最初的急迫又多了些享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医馆。

医馆的门紧闭着,祁幼安将黑鹭绑在树下,就准备绕去后门,却忽然被叫住了。

“祁小将军,你夫人在里面吗?我们有事相求。”

妩媚灼眼的红衣美人裘袅袅搀扶着明韶华从巷子里走出来,她眉目间些许不自在,明明是跟祁幼安说话,眼睛却往一边瞥,压根不与祁幼安对视。

看清她们长相的瞬间,祁幼安就明白了她们的来意,“宋大夫在府里,你们可以过去找她,或者等明日。”

裘袅袅似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满眼诧异看向明韶华,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喜悦,“华姐姐,她好像没有拒绝我们?”

明韶华忍着身上钻心噬骨的疼痛,艰难扯出笑容,“嗯,祁小将军同意了。”

她又朝祁幼安微微颔首,“多谢祁小将军。”

明韶华的身体越来越差,似乎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祁幼安上次在客栈见到她们的时候,她还只是由裘袅袅搀扶着胳膊,而现在却是整个人倚靠在裘袅袅肩头,若裘袅袅只是个弱柳扶风的小娘子,怕是寸步难行。

再看看她这毫无血色的脸颊和唇瓣,饶是祁幼安不懂医术,也知她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不用谢我,你们快去吧,我把马借给你。”

祁幼安边说边解开缰绳,递给裘袅袅,裘袅袅的喜悦写在脸上,她没有去接,而是直接将明韶华拦腰抱起,“我抱华姐姐过去,是在城南那座宅子吗?”

明韶华没有拒绝,但忍不住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红润,却也红的有些不大正常。

窝在裘袅袅怀里的消瘦身躯因着咳嗽,止不住颤抖,祁幼安忙应了声,“是,你们快去吧,府里有人,需要的药草可以让他们过来取。”

“谢谢了,没想到你这人还挺不错的。”

裘袅袅最后感激看了她一眼,便飞快抱着明韶华往南走了。

“……”

祁幼安见着宋母说明来意,宋母性子柔弱不爱管事,也不贪图财物,并未动五皇女送给女儿的东西,很快便将那块玉佩,还有礼物原封不动完完整整交给了祁幼安。

祁幼安也不耽搁,当即带着东西去五皇女暂住的府里。

而她赶到那里的时候,裘袅袅和明韶华两人也到了。

宋泽兰尚在沐浴,便让她们稍等一会儿。

小月将她们安排在待客厅,端上茶水之后便下去了。裘袅袅瞅着她远去,压着笑轻轻扯了扯明韶华的衣角,“华姐姐,你猜小医圣为何会在这个时辰沐浴?”

明韶华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尽是宠溺,“这有何猜的?天气炎热,多洗几遍也是无碍的。袅袅,你也出汗了。”

她稍稍缓了下力气,抬袖便要给裘袅袅擦汗,裘袅袅任由她擦汗,笑容灿烂犹如盛放的花朵,“华姐姐,方才我就在祁小将军身上闻到了坤泽君的信香,她俩肯定也很恩爱,就像我们一样。”

明韶华轻轻嗯了声,看着她目光痴缠又无可奈何,“袅袅,若是小医圣也救不了我,你便回西越国重新做尊贵的公主可好?我死了,便护不住你了。名门山庄的人不会放过你,江湖上自诩正派的人士也会追杀你,我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几乎在瞬间,裘袅袅的眼泪便夺眶而出,泪珠滚烫落在明韶华的手背上,揪心的疼,却逃避不开。

喉咙发痒,她隐忍着没有咳出来,将嘴里的腥甜咽下去,强扯出笑容将裘袅袅揽入怀里,“袅袅,先别急着哭,小医圣还没有来……”

宋泽兰虽不知为何这一世她们会晚出现,却也清楚知晓明韶华的身体只会越拖越严重,沐浴后匆匆换了身衣裳便赶了过来。

她只用一根白玉簪挽起秀发,来不及擦干,垂至腰间的发梢还附着细微的水珠,人还未站定,便先将歉意表露:“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如此谦逊又声名远扬的医者,很难不让人生出好感,不止明韶华,便连向来骄傲的裘袅袅也在第一眼就觉亲切,慌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这位姐姐,我妻主身中剧毒,你可有法子?我愿奉上千两黄金,只求你能治好我妻主。”

明韶华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上一世已经治好过,宋泽兰有十成十的把握,她微微颔首,语气里有些许困惑,“能治的,只是你们为何不早些来?拖下去对她身体并无益处。”

两人听她说能治,不由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喜意,裘袅袅更是难掩激动,“前些天我与祁小将军之间发生了些不愉快,华姐姐脸皮薄,得知祁小将军是你的妻主便打消了念头,可是之后华姐姐身体越来越差,我们只能来找你了。”

“原来如此,”宋泽兰哭笑不得,“你们多想了,过后安安还在我跟前自责治军不严呢,又岂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将你们拒之门外……”

……

五皇女的府门外,还停着一辆马车,祁幼安瞧着有几分熟悉,进门之前扫了眼,竟瞧到了赵柠溪的马车夫。

她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想,赵柠溪是五皇女的人……

且她觉得自己猜的很合理,去岁赵柠溪高中探花郎之后,便没有回来,而这次回来与五皇女到达佑宁城的时间只相隔几天而已,未免也太巧合了?

下人引着祁幼安穿过富丽堂皇的庭院,最终停在凉亭外便不再上前,“小将军,您可沿着此路过去,奴才便不打扰了。”

精雕细琢的长廊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荷花塘中心的凉亭里,三人对坐谈笑风生,依稀还有赵小乌的身影。

祁幼安凝眉看了眼,点点头,将东西一并带了过去,走了几步,赵小乌便起身小跑着迎上来,“老大,你也太客气了吧,还给清栎带这么多东西。”

“……”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叫这个高高在上心思深沉的五皇女什么?

祁幼安怕她毛手毛脚把东西摔坏了,也没敢让她帮忙,闪身躲过她,压低声音道:“你和五皇女关系很好?”

赵小乌朝她挤眉弄眼笑的贼兮兮,“这儿不方便,待会儿咱俩一块儿走,我再跟你说。”

“行。”

祁幼安话音刚落,赵小乌忽而又坏笑着凑近她,狗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大,你居然白日宣淫!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嫂子那样正经的人居然纵着老大你青天白日……”

赵小乌话还没说完,祁幼安便忍不住抬脚踹她,“赵小乌!快闭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躲闪间,祁幼安领口下还未拉扯开的咬痕也被眼尖的赵小乌发现了,她更兴奋了,方才还知道顾忌点儿压着嗓子,这会儿已经飙高音了,“牙……牙印?老大,嫂子竟然还咬你了?”

祁幼安还想揍她,余光却瞥见五皇女和赵柠溪都在看自己,默默又把脚收了回来,也将计就计道:“对,我是她的人,她咬我两口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正常,“赵小乌忙不迭点头,声音也再次弱了下来,“我就是感觉嫂子不像这种人……”

她话音未落,凉亭里梅清钰已经站了起来,唇边含笑迎上前,“幼安,你来的正好,柠溪今日送了几坛好酒,今晚不醉不归如何?”

赵柠溪脸上也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幼安妹妹若是醉了,我们一道送你回去,必不教妹媳怪责于你。”

“不必了,你们喝吧,我今天来是要把东西还给你的,马上就走。”

祁幼安在下人去通传的时候,就已经告知了目的,眼下见梅清栎只字不提,她便又说了一遍,也将手中的东西放在石桌上,“殿下可以清点一下。”

梅清钰却不看一眼,嗤笑了声,凤眸里已无笑意,不辨喜怒看着祁幼安,“你确定要退还给我?”

“确定,”祁幼安眉头蹙了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吗?”

梅清钰意味不明笑了下,重新坐了回去,“有些时候我倒是希望你能像祁大将军一样能权衡利弊,知道自己真正该舍弃的是什么。”

“像她一样最后孤零零躺在病床上无人问津吗?”

祁幼安一脸淡漠,丢下话转身就走。

“老大,大将军不孤单啊,宁伯母不是在将军府照顾她吗?”

在场的只有赵小乌没听懂什么意思,一脸迷茫追了上去,然后毫无防备撞在了祁幼安后背上。

她龇牙咧嘴疼的很是夸张,捂着额头道:“老大,你怎么突然又停了下来?”

祁幼安寒着脸转身,“我娘亲在将军府?你听谁说的?”

赵小乌丝毫不惧她的冷脸,嘿嘿笑道:“我亲眼看见的,未时那会儿我跟长姐一起去你家找清栎,碰巧在府门外遇见宁伯母,还是宁伯母带我们进去的呢。”

未时……那不是前后脚的功夫吗?她刚走,她娘亲就来了。

祁幼安想到她娘亲可能对祁朝燕留有余情,再想到自己在祁朝燕面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整个人就虚了。

也就没注意到赵小乌提起梅清栎时那一脸的花痴模样。

“柠溪你瞧见了么,她眼中只有小医圣,”梅清钰看着她俩离开,狭长上挑的凤眸微眯,“本殿下承认自己这步棋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只是本殿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小医圣连赵文娴这个打小定亲的草包都笼络不住,究竟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让祁幼安对她情根深种的……”

第85章 从五皇女府里出来,已经快日暮了,道路两旁树影瞳瞳投……

从五皇女府里出来,已经快日暮了,道路两旁树影瞳瞳投落一地剪影,时而静止,时而摇曳掀起一阵阵消解燥热的凉风。

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而拴在树下的黑鹭不为所扰,低头悠闲地吃着草。

它的皮毛黝黑发亮,四肢有力,看起来便是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

赵小乌看见它的一瞬,眼里放光,丢下祁幼安兴冲冲朝它跑了过去,却又在逼近时猛然想起之前被踹的痛苦经历,急急刹住脚步,“老大,不如你送我回去吧,我不坐马车了。”

祁幼安一眼就看破了她的意图,又看了看已然停下吃草抬头盯着赵小乌一副戒备模样的黑鹭,没忍住笑起来,“行啊,你骑马,我坐你家马车。”

“老大,”赵小乌幽怨的小眼神望着她,“我说的是你骑马带着我。”

“那不行,咱俩共乘一骑我媳妇儿会吃醋的。”

祁幼安抬手扯了扯衣领,遮掩的牙印再次暴露人前,“你没成亲,你不懂。”

她语气里炫耀的意味太过明显,赵小乌磨了磨牙,却忽然又露出谄笑,三两步跑到她跟前,“老大,你管管赵雪生行不?把她弄到你的军营,等我得到了清栎的芳心你再把她放出来。”

“你喜欢五皇女?”

祁幼安如遭雷劈,“你居然喜欢五皇女?你了解她吗?赵小乌,我跟你说,就你这没脑子的,招惹她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赵小乌却是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我就喜欢五皇女这种带刺的玫瑰,哪怕她现在看不上我,我也有信心以后拿下她,我可比赵雪生占优势……”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朝祁幼安勾了勾手指,祁幼安耐着性子附耳过去,嘴里还忍不住嘟囔一句,“不听劝,以后吃苦头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赵小乌却是充耳不闻,只压低声音兴奋道:“老大,你不知道吧,其实清栎是坤泽君。我敢说,这个秘密除了我没几个人知道。”

“……胡说八道,她怎么可能是坤泽?”

祁幼安全然不信,梅清栎若是坤泽君,怎么可能瞒过她媳妇儿?

“真的啊,我一双火眼金睛还能有假?清栎真是坤泽君,她扮乾元,一定有苦衷……”

“……别心疼她了,你先治治眼吧,”祁幼安看她煞有介事的同情梅清栎,就觉眼前一黑,想拎着脖子把赵小乌脑子里装的水给倒出来。

“梅清栎绝不可能是坤泽,她也绝对看不上你,文不成武不就的,若你有赵柠溪那样的才华和能力,兴许还有点儿可能。”

话虽伤人,但祁幼安也是实话实话,梅清栎有争夺皇位的野心,断然不会心系一个平平无奇又没有深厚家世的乾元君。

她一盆冷水泼下来,赵小乌整个人都不好了,蔫儿吧唧半晌,“老大,我吃软饭也不行吗?做清栎的面首,替她遮掩身份,她应该需要我这样心甘情愿的人吧?”

“你可真是个大情种,我甘拜下风,”祁幼安只觉心累,“我也不劝你了,只是有件事得告诉你,你若是想追求五皇女,就离我远点儿,我跟五皇女有过节。”

赵小乌一脸懵,“你跟清栎有过节?什么时候的事?那你今日为何还送礼给清栎?”

“不是送,是退还,把她送的东西退还给她,”祁幼安不欲多说,解开缰绳翻身上马,“我会去劝赵雪生,她应该不会像你这样傻。当然,她若是也执意如此,那也随她,我不会掺合你们的事。”

丢下话,祁幼安甩了甩马鞭,一骑绝尘,直奔将军府,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她刚露面,就有下人去告诉宁芳,等她轻车熟路走到芳兰院,就被赵嬷嬷迎进了内室,赵嬷嬷满脸笑容,“大小姐急急忙忙赶过来,可是思念夫人了?夫人并不打算留宿,估摸着再有个把时辰就回去了。”

“十几天没有见到娘亲了,自然是想的。”

祁幼安都有些吃味儿了,踏进内室看到她娘亲的一瞬,便酸溜溜开口:“我还一直以为在娘亲心里我最重要呢,现在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宁芳噗嗤一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半躺着的祁朝燕就蹙着眉头吝啬评价道:“矫情。”

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寡淡,但祁幼安就是瞧出了几分鄙夷,当即就炸毛了,“你不矫情?都跟我娘亲和离了还让她照顾你,府里有那么多下人伺候你还不够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祁朝燕话音未落,宁芳便悠悠站起了身,“你俩都挺矫情的,别吵了,我回去了,有空再在来看你。”

“夫人,我已经把闲杂人赶走了,你为何还要走?”

见祁朝燕要拦她娘亲,祁幼安忍不住插嘴,“哪个闲杂人?是秦氏吗?秦氏是我赶的。”

“我是你母亲,并无区别。”

祁朝燕抬头,目光似不经意瞥了眼宁芳的脸,宁芳若无其事整理着衣摆,她顿了顿,随即又补充道:“若无我默许,你又如何能赶走他?将军府有我跟你娘,还轮不到你做主。”

“我不屑做你将军府的主,”宁芳语气凉凉,抬脚站在床榻前,刚好挡住了祁幼安的身影,她似笑非笑问祁朝燕,“幼安心性我了解,她为何赶秦氏?还请大将军给我这个当娘的一个交代。”

回应她的是祁朝燕的沉默。

祁幼安却是有些得瑟了,哪怕看不见祁大将军的脸,也能猜到她脸色必定十分精彩,故意捏着腔调道:“今日我带着宋姐姐过来看望母亲,秦氏一副主人姿态,明里暗里都在讥讽我来的不合时宜,还说娘亲您被大将军休弃,但凡有点儿脸面就不该回来。”

“祁幼安,”祁朝燕脸色又黑又臭,不敢跟宁芳顶嘴,便将怒火对准了祁幼安,“你个孽女,你娘好不容易才愿意过来看我,你就非得让她跟我闹……”

自打知道了前世的事情,祁幼安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子怨气,加之她娘亲这个大靠山在,她对于祁朝燕的低吼视若无睹。

却假装害怕从身后扯了扯她娘亲的衣角,“娘亲你瞧瞧这就是母亲对我的态度,秦氏贱兮兮惹我的时候她在里面屁话不放,也就听到我要将秦氏赶出去的时候才急了。”

“秦氏留着还有用,届时还需要他出面佐证周氏腹中孩子的身份……”

祁朝燕一旁解释,宁芳丝毫不听,转过身又气又恼地牵住女儿的手,边往外走边道:“祁朝燕这个混账东西又骂你了?谁稀罕过来?若不是她日日派人去青城求我,你外公和你舅舅们又缠得我烦不胜烦,老娘才不会看她一眼。”

“这倒没有,她咳嗽了一声。”祁幼安话音刚落,宁芳便顿住脚步,一脸古怪瞅着她,“……就咳嗽一声?”

祁幼安后知后觉,连忙又补充道:“她那是袒护秦氏,还说我越来越没规矩了。”

“没规矩?”宁芳顿时又恢复了状态,气呼呼道:“是,我教的不好,可我好歹没教出一个心狠手辣的白眼狼……”

“对……”

不顾祁朝燕的挽留,两人径自离去,赵嬷嬷依依不舍送她们到府门外。

祁幼安将她娘亲送上马车,又折回到赵嬷嬷跟前,“嬷嬷,雪生呢?”

“这丫头最近也不知道了怎么了,总爱往外跑,”赵嬷嬷一拍大腿,“大小姐找她可是有事?老奴这就去找她回来。”

在祁幼安的记忆里,上一世的雪生是不爱去外面的,难得的休沐日也只会待在营帐里发呆。

除却相貌,也因这点儿不合群,军队里有些个无赖才总逮着机会欺凌她。

而此刻,祁幼安心微微沉了沉,“好,找到她了让她尽快过去找我吧。”

赵嬷嬷连连答应下来。

马车缓缓驶离,祁幼安骑着马并行,走了没一会儿,宁芳掀起车帘,神神秘秘朝她勾了勾手,在她弯腰凑过来时低道:“回去先洗个澡,别急着见雪生,满身的信香,老娘差点儿以为是你分化坤泽了。”

尴尬……

祁幼安瞬间红了脸,有些羞,但也忍不住在她娘亲面前炫耀,“娘亲,宋姐姐吃醋了,我让她留个牙印气气梅清栎她还不情愿,没想到背后居然这个样子……”

“哪个样子?背着你悄悄留信香?”

宁芳嗤笑着,手却是飞快扯开了她的衣领,留下的牙印已经淡了,不过也能分辨出来。

“不错不错,兰儿这丫头有为娘的风范,待为娘回去,再将传家宝赠予她,保管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

“……”

她松了手,祁幼安立马把衣领整理好,“娘亲你还有什么传家宝?玉镯不是给我媳妇儿了吗?”

“幼安啊,你会有机会知道的。”

宁芳笑着放下帘子,继续闭目养神了。

祁幼安想了一路,甚至连她娘亲小金库的钥匙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想到那条一直收在芳兰院里的火红长鞭……

第86章 天色渐晚,到家的时候已经夜幕了,本应冷清的门口却出乎意料……

天色渐晚,到家的时候已经夜幕了,本应冷清的门口却出乎意料的热闹。

暖色灯笼高高挂起,一众人提着灯笼说说笑笑,而宋泽兰被簇拥着在最前面,一身白衣皎皎若明月,腰间却束着一抹分外惹眼的红,眉目温婉,清冷之中又揉捏着几分温柔恣意,与往日有些不同,却依旧将祁幼安迷的神魂颠倒。

欢喜涌上心头,溢于眼底,祁幼安克制着去拥抱她的冲动,将马缰递给旁人,转身搀扶着宁芳走下马车,“娘亲,宋姐姐在门口迎接呢。”

宁芳自也瞧见了,笑容满面推开了她,“我还没到那种老胳膊老腿的地步,扶你媳妇儿去。”

遭到了嫌弃的祁幼安默默松手:“……我还求之不得呢。”

宁芳笑容微滞,眼眸眯了眯,在她欢快迈向宋泽兰的时候,抬脚踹向了她的屁股,毫无防备的祁幼安一个趔趄,差点儿扑到了宋泽兰怀里。

她堪堪稳住身形,回身一脸谴责,“娘亲你……”

“我怎么了?就算你媳妇儿在眼前也不能这么急啊,摔出个好歹来疼的还是你自己,”宁芳一点儿不心虚,还煞有介事对着宋泽兰道:“兰儿,你觉得娘说的对吗?”

众人哄堂大笑,宋泽兰模模糊糊的视线加之猜测,也跟着浅浅笑了起来,只耳尖微微泛着不易察觉的薄红,微微颔首,“娘说的对,是该小心些。”

“……”

媳妇儿都这么说了,她能怎么办?祁幼安认命的闭上了嘴巴,上前挽住了宋泽兰的胳膊,另一只手接过灯笼,“媳妇儿,咱们进去吧。”

宁芳看她吃瘪就想笑,正隐忍着,忽而听到了毫不掩饰的笑声,视线顺着看过去,不由惊讶,“这位姑娘是?”

裘袅袅连忙收住幸灾乐祸,从人群中走出来,“伯母好,我叫裘袅袅,我妻主病重特来求医,宋大夫将我二人安置在贵府,多有打扰还请见谅。若不方便的话,我二人这就离开。”

“娘,我……”宋泽兰刚张口,宁芳便连忙摆手,“方便方便,尽管在府里住下吧,娘还以为是祁幼安这小兔崽子带回来的呢,原来是你的贵客。”

她说罢,又对裘袅袅温和一笑,“看你年纪似乎和兰儿差不多,伯母叫你袅袅可好?你与妻主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伯母。”

裘袅袅一口答应下来,“谢谢伯母。”

宋泽兰也跟着道:“谢谢娘。”

宁芳笑的满面春风,“跟娘还客气什么?快进去吧。”

她走在最前面,祁幼安搀扶着宋泽兰,与裘袅袅三人并行走在后面,还跟着梨儿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入内。

宋泽兰原本以为宁芳近期不会回来,而祁幼安也不会驳她面子,故而对裘袅袅二人行个方便让她们住在府里。

傍晚那会儿得知她的婆婆突然回来,便有些担心。

而此刻得到了准许,她心情便极好,微微挣脱了祁幼安的搀扶,又顺势摸索着牵起祁幼安的手,温柔清丽的眉眼透着丝丝狡黠,“安安,你应该也没有意见吧?”

“我敢吗?”祁幼安故作委屈,“但凡裘袅袅迟一息解释,娘亲的巴掌就甩到我脸上了。”

她敢说,这种事儿她娘亲绝对做的出来,毕竟没成亲前就已经警告她不准抛弃宋姐姐了。

裘袅袅瞬间就乐了,眼神亮晶晶看着她二人,看热闹的意思很明显。

到底是谁的人谁心疼,饶是宁芳都笑了起来,宋泽兰却微微摇着头,温柔似水的声音夹杂着些许自责歉意,“安安,是我的错,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我一定先跟娘和你商量。”

无论是偷着笑的,还是光明正大笑的,都让祁幼安受到了不大不小的伤害。

反观她媳妇儿的呵护,就让她很是受用,也见好就收不再装可怜了,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握着宋泽兰的手孩子气地晃了晃,“宋姐姐,不用商量,咱家都你说了算。”

这下,似乎更坐实了她的妻管严,一个个都笑了起来,宋泽兰被臊得不轻,尤其在听到宁芳笑声……且似乎笑的最为开怀时,便克制不住心底羞窘,脸颊热意泛滥,连耳朵都发烫了。

她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祁幼安便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又冲着她娘道:“娘亲,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找你们。”

不等宁芳说什么,她便揽着宋泽兰拐进一条弯曲小径,抄小路回到卧房。

小月将房间里的烛火点上便要离开,擦肩而过时祁幼安叫住了她,“帮我送些水到浴室,待会儿我要沐浴更衣,若是雪生过来了,就让她等我一会儿。”

在小月出去后,宋泽兰有些好奇,“安安,这么晚了还要雪生过来,可以发生什么事了?”

祁幼安没有回答,反倒在听到脚步声远去后随手关上门,然后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宋泽兰抵在门后,吧唧一口亲在她的侧脸上,“媳妇儿,你今晚实在太美了,这就是给我的奖励吗?”

宋泽兰模模糊糊看到比自己高小半个头的登徒子歪着头打量自己,一点儿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再想到她蠢蠢欲动想要对自己做的事,便有些受不住别过了头,“安安,待会儿还要陪娘用膳……”

“我知道,”祁幼安双手捧着她的脸,又将她面对自己,眼睛里满是欢喜笑意,“宋姐姐,我好喜欢你的小心思。”

几乎在瞬间,宋泽兰就明白了,温婉清丽的眉眼罕见心虚,推搡着便要把她赶去浴室,“安安你快去沐浴吧,莫让雪生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