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祁朝燕的拒绝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宁芳没有想到,祁幼安没有想到
祁朝燕的拒绝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宁芳没有想到,祁幼安没有想到,梅清钰更是诧异,她心中的祁大将军行事滴水不漏,怎会在这种小事上去得罪她?
竟是如此抗拒与她交好吗?
梅清钰怔了片刻,狭长的凤眸微眯,余光恰巧扫到了一旁的宁芳和祁幼安身上,顿时了然了,“大将军说的是,那便改日吧。”
祁朝燕点点头,拱手道:“多谢五殿**恤。”
“大将军客气了。”
梅清钰重新坐回去,恍若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赵柠溪过来敬酒,她也唇边含笑接下了。
场面再度*恢复其乐融融,看起来都在为一对喜结连理的新人庆祝。
脱离了他们的视线,祁幼安就不再像死狗一样把她娘亲压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只虚虚倚在她娘亲身上,“娘亲,你还好吗?我瞧着今个儿你喝的有点多。”
“娘喝的也是兑水的,不然只柳娇娇那一桌就能让我喝吐了。”宁芳喘了口气,扭头似笑非笑道:“娘像有事的样子吗?”
祁幼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看着她搞怪,宁芳没忍住笑,噗嗤一乐,“怎么没事?你冷不丁的靠过来,差点儿把老娘给压趴了。”
心虚如祁幼安,弱弱开口:“那我总不能躺在地上吧。”
“躺地上正好,娘让人抬你回去,保管不会被五殿下看穿。”
“……”
到了婚房,宁芳也一块跟着进去了。
把正在用饭的小月和梨儿吓了一跳,纷纷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夫人,大小姐……”
“无事无事,吃你们的吧。”
宁芳随手把门关上,“我偷会儿懒,等要散场了再出去,不会影响到你俩吧?”
宋泽兰没有心思用饭,一直在床沿端坐着,听到开门声耳尖泛红下意识便揪住了衣角,眼下知道宁芳也来了更是拘束地站了起来,“伯……娘您请坐,不影响的。”
从她口里唤出来的‘娘’,和祁幼安喊的娘给宁芳的感觉大为不同,她这会儿才真真切切意识到在自己跟前撒娇的女儿长大了。
她难免惆怅了一瞬,继而笑的更加开怀,以后这小兔崽子就气不到她了,要气也是气儿媳了。
她上前又把宋泽兰按坐回去,凝望着宋泽兰浓妆艳抹也不失温婉清丽的容颜,愈加满意,感叹道:“兰儿,娶你是幼安做的唯一一件令我满意的事儿了。”
“以前她跟着赵小乌那几个人形影不离,我就一直担心她哪天心血来潮给我拽回来一个然后说非人家不嫁……甚至该怎么棒打鸳鸯我都已经想好了。”
“娘亲,原来您这么想我?”祁幼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您真的多虑了,我就算是吊死,也不可能嫁给她们。一个二傻子,一个老色胚,还有一个木讷的跟呆头鹅似的,哪及我媳妇儿半分?”
祁幼安口中这几个人宋泽兰都知道,二傻子是林青青,老色胚是赵小乌,还有一个是王英。
宋泽兰记性很好,她记得上一世王英来过医馆,却不是跟着安安来的,是跟一个同样寡言的小郎君来的,小郎君是王英的夫婿,估摸着现在,两人已经认识了。
上一世她也担心安安钟情他们,这一世却是不会了……
宁芳却是才知道,给了祁幼安一记白眼,“那你不早说,我快吓死了。”
“……”
娘俩斗嘴几句,宁芳便去桌前坐下,她在外面光顾着喝酒了,这会儿有些饿,便让小月为她添双筷子一起用饭。
祁幼安趁着没人注意她,鬼鬼祟祟来到宋泽兰身边,紧挨着她媳妇儿坐下。
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悄摸摸握住了她媳妇儿的手,微凉柔软的触感极好,她乐滋滋把玩着,根本停不下来。
宋泽兰不敢大幅度挣扎,微小动作却又使不上力气,渐渐地便妥协了,压着微扬的唇角低嗔了句幼稚,便随她去了。
不曾想,打断她们小动作的不是宁芳她们,而是外面的敲门声。
赵嬷嬷得到准许,进来先给祁幼安和宋泽兰道了声喜,然后便走到埋头吃饭的宁芳面前,“夫人,快别吃了,刚才有个没眼色在大将军面前问起二公子,大将军问了下人发现二公子没来,气得拂袖走了,说是要把二公子抓回来。”
“大小姐装醉,若您也不露面,这满院的宾客还不知道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宁芳放下筷子,眉头皱得紧紧的,“祁朝燕她是疯了吗?祁昊宇不是……”
宋泽兰忙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娘,他不来兴许是有事脱不开身,您莫生气。”
距离祁昊宇被砍掉了右手才过去了十几天,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婚宴上?
宁芳可以肆无忌惮骂祁朝燕发疯,但宋泽兰这么一拦,她纵使稀里糊涂,也顺着说道:“兰儿你说的对,我不计较,再说了,我跟祁朝燕已经和离了,他爱来不来,随他便。”
“你们早些睡吧,娘出去看看。”
她起身就要走,祁幼安一时半会儿没想到祁朝燕演那么一出戏的目的,有些担心,便也跟着站了起来,“娘亲,我跟你一块儿吧。”
“你出去算怎么一回事?酒醒了?告诉人家可以来闹洞房了?”
宁芳一连三问,坚决反对。
她经历过闹洞房,知晓那些人玩闹起来没个分寸,饶是她都不大受得住。
她顿了顿,又说道:“祁幼安,你玩得起吗?兰儿脸皮这么薄,你又是个小心眼的,万一你动手打人……”
“……”
祁幼安听不下去了,“娘亲,您快去吧,我醉了。”
她随即往床上一扑,开始闭眼装睡,宁芳笑着理了理衣袖,带着忍笑的赵嬷嬷出去了。
梨儿与小月两人将残羹剩饭收拾干净,便询问宋泽兰,“少夫人,可要把大小姐叫起来共饮合卺酒?”
祁幼安本就没睡着,闻言立马坐了起来,嘿嘿笑道:“这不是废话吗?当然要!”
“安安……”
听着她声音里压不住雀跃的欢喜,宋泽兰下意识张口了,理智却也很快告诉她……洞房花烛夜躲不过去,她也不该拒绝。
宋泽兰默了默,把不该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忍着羞意吩咐梨儿和小月回去休息,不必留在这里伺候。
两人离开的时候,把门也带上了,随着吱呀一声,摇曳的烛光便更显暧昧了。
祁幼安兴冲冲去倒了两杯合卺酒,端到床前递给宋泽兰一杯,“媳妇儿……”
声音一如既往的软绵干净,宋泽兰耳中却听出几分催促之意,脸颊泛红,素白玉指执着以线连柄的瓢也微微颤了颤,轻垂眼睫将瓢中酒举了起来。
纵使她看不见,却也与祁幼安十分默契,两人同时饮下合卺酒,祁幼安看着她恬淡温婉的容颜,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安安,”宋泽兰能感受到那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也跟着勾起了唇角,语气说不出的缱绻温柔,“何事令你如此高兴?”
“媳妇儿,你明知故问,我为什么高行你还不清楚吗?”
祁幼安从她手中拿过空瓢放回去,三两步又折返回来坐到了她旁边,“媳妇儿,今日辛苦你了,你先睡吧,我再等会儿,不知道祁朝燕打个什么鬼主意,我有点儿不放心娘亲。”
不睡的话,万一出事她过去的也快……
“……”
宋泽兰知道祁朝燕的目的,她等了十几天,大概是终于要等到祁昊宇的死讯了。
李金花是自杀,祁昊宇又会是怎样死的呢?
她唇边笑意不自觉浅淡了些,语气却还是很温和,“好,那我先去沐浴了。”
祁幼安出来要热水的时候,小月和梨儿都有些惊讶,尤其是小月,她性格随了她娘,有什么就直说了,“大小姐,我娘说过没……这么快的。”
“啊?”
祁幼安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脸都红了。
她还没洞房呢。
但她也不好意思跟小月多说什么,故作镇定道:“快去,你只管让他们送热水过来就行。”
屋里,宋泽兰赤脚踩在地上,头上的凤冠已经取下放在了梳妆台上,她正在折叠脱下来的喜袍。
喜袍繁琐,做工又精贵,她动作不免小心翼翼了些,连祁幼安进来都不曾察觉。
祁幼安便从身后揽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媳妇儿,小月觉得我们要热水太早了。”
宋泽兰蓦然被搂住腰,刚意识到是她放松了身子,听她这么说又立刻紧绷起来,“我……我都听安安的……”
怀中软香温玉作不得假,现在的宋姐姐真真切切是她的妻。
只是祁幼安不是色令智昏之徒,抱着她媳妇儿半晌,还是恋恋不舍松了手,嘴上骂骂咧咧:“都怪祁朝燕在节骨眼上搞这么一出坏我好事……”
“安安,我倒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宋泽兰听到了她的话,“李金花……”
“李金花?”
祁幼安怔了怔,祁朝燕也要杀祁昊宇?
这不可能啊,她杀李金花不就是为了保全祁昊宇名声吗?
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她就否定了。
若不是宋泽兰有上一世的记忆,知晓祁昊宇不是祁朝燕的亲子,也知晓祁朝燕冷血无情。
她根本不会有如此大胆的猜测。
故而,她也明白,她的安安身为祁朝燕亲女,更难往这方面想……
但她相信她的安安不笨,嘴上却一再委婉,“兴许是我猜错了,安安,你可以慢慢思索,大将军她总归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
第67章 “媳妇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
“媳妇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宋泽兰刚从浴室里出来,就被守株待兔了。
祁幼安一直等在门口,媳妇儿一露面就被她拦腰抱起,沐浴过后的坤泽君身上犹带着柔软的潮意,白里透着粉嫩的肌肤细腻滢润,令人有种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这已经不是祁幼安第一次觉得自家媳妇儿秀色可餐了。
她心念微动,不等她媳妇儿回答,便低头凑她媳妇儿耳边软声道:“媳妇儿,待会儿你先睡,后半夜再给我补上洞房花烛夜如何?”
她方才冒冒失失的就已经让宋泽兰心跳不定了,还没缓和下来又被她贴着耳朵肆意喷洒热意,密密麻麻的羞意泛滥成灾,温柔内敛的人儿着实受不住。
生平第一次,好性子的宋大夫隐有羞恼迹象,“你……你提前告知我作甚?”
且不说今夜乃是洞房花烛夜,即便不是,她心悦这人,又怎会拒绝与之欢好?
这般提前告知,当真是钝刀子磨人,非要羞死她不可吗?
还让她先睡?她如何睡得着?
“自然是怕惹你生气了。”
祁幼安没听出端倪,唇角高高扬起,脚步轻快把她抱到床上,“媳妇儿,我给你擦头发,你睡吧。”
“……”
宋泽兰气得不想理会她,但心里到底柔软下来,轻轻嗯了声,便闭上了眼睛假寐。
青丝如瀑,发尾悬挂着细微的水珠搭在床沿上。
祁幼安将地上的鞋子移至一旁,便用干毛巾细细擦拭,整个人透着别样的认真专注。
静谧的房间里,宋泽兰能听到头顶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她暗嗔了句呆傻,语气恢复了平常那般温柔和煦,“安安,你方才是不是在问我是否知道些什么?”
擦拭的动作一顿,祁幼安神色变得复杂,“嗯,如果你猜得没错,祁朝燕那般高调应当是为了掩人耳目,就如同杀李金花那样,看起来与她毫无关系。”
“所以,我就想知道你为何这般会猜测,”祁幼安顿了顿,“毕竟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寻常人很难往这方面想,若非我想到祁昊宇有可能不是祁朝燕亲生的儿子,根本就不会认同你的看法。”
听祁幼安这么说,宋泽兰唇角微微勾起,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宋泽兰不会说实话,但她早想好了说辞:“我只是觉得大将军位高权重心性淡漠,不应该以常人心思揣摩,那日赵小姐说祁昊宇对大将军不敬对将军府心怀敌意,大将军内心必定对祁昊宇失望至极。”
“而祁昊宇此人废了手便似发疯理智全无,知晓自己没有医治的可能,难免会怀恨在心,万一犯下错事连累整个将军府,对于大将军来说兴许会觉得倒不如杀了以绝后患。”
“倒是安安,你为何会觉得祁昊宇非大将军亲子呢?”
“是媳妇儿你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以前一直以为祁朝燕偏心,经你这么一提醒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祁幼安笑了起来,“若他是祁朝燕亲子,依着祁朝燕铁面无私严厉苛责的性子绝不会对他如此纵容。祁朝燕把我带去军营的第二天就让我参加骑射考核,第三天就让我挑战小队长,一个上品乾元君。通过考核成为祁家军的一个小兵,打败小队长晋升队长,没有给我任何特殊待遇。若祁昊宇是她亲子,一个中上品的乾元君,又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历练,没道理在我手下没有反抗的余地……”
“上品乾元君?”
上品乾元君资质绝佳,哪怕是从未习武的文弱书生,也能在分化后一拳打飞猛老虎,安安还未分化,一介女子之身,又如何打得过?
“安安,你可是受伤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宋泽兰愣了下,心不由慌乱起来,想要起身查看她的身体,却被她按着肩头动弹不得。
“媳妇儿,你别担心,我知晓分寸,跟席景盛打的时候我都有意避开致命伤,已经好了。”
“可是……”
宋泽兰刚开口,又被祁幼安打断了,她嘿嘿笑道:“媳妇儿,没有可是,苛刻一点儿好,上战场才有命回来,像祁昊宇那样的绣花枕头上了战场真刀真枪就不一定能回来了。”
宋泽兰却笑不出来,脸色也有些泛白的抓住了她的手,“安安,不从军行吗?我可以养你一辈子,你若觉得无聊,我也可带你行走江湖,游遍大江南北,行医治病亦可救苦救难救万民……”
梅清栎不怀好意,今晚还在挑拨离间说什么老相识,手中若无权力,岂不任人宰割?
祁幼安看到了她的不安,但却不能答应,只能尽力安抚,“媳妇儿,你冷静一下,我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忘了我做过梦,会发生什么危险我都清楚的。”
战场瞬息万变,况且上一世她还是被害死在战场上的,她的安抚对宋泽兰起不到半点儿作用。
不过宋泽兰本就温柔坚定外柔内刚,只是一时想到她上一世的死才会情绪不稳定,眼下纵使没有被安抚到,也渐渐冷静了。
她慢慢松开了下来祁幼安的手,唇边勾起浅淡笑意,“安安说的对,我还真是忘了。”
宋泽兰又转移话题道:“滴血认亲并不准确,安安若是想确定祁昊宇是否为大将军亲子,可以问问大将军,她应当会告诉你。”
“没这个必要,她把祁昊宇杀了正好,他死了我才安心,我只是有点儿好奇祁朝燕这么做的目的,总不能是喜欢戴绿帽子。”
不管什么目的亦或者有什么苦衷,给她娘亲添堵,把她娘亲气得和离这种地步,就没有原谅的必要了。
祁幼安的声音里夹杂着冷意,动作却仍旧无比轻柔,见擦拭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去梳妆镜前拿梳子,“媳妇儿,等下我出去看看,你先睡吧。”
“我等你,睡不着,”宋泽兰拉起被子盖过头顶,掩饰着自己的羞耻,“况且即便睡着了也睡不了多久,倒不如不睡。”
祁幼安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梳子一丢,将她媳妇儿脑袋从薄被里刨出来,果然看到了羞红了脸的某人。
她俯身亲了亲宋泽兰的唇瓣,才忍笑道:“媳妇儿,你就安心睡吧,我哪里舍得吵醒你?你不睡才危险。”
“左右今夜躲不过,你……就是狗窝里存不住剩馍。”
宋泽兰别过头,豁出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沐浴前你想要,沐浴后你想要,后半夜你想要,现在……”
她话说了一半儿,咽回去改口道:“安安,明日我须得早些起来敬茶,不可失了礼数。”
被戳中心事,祁幼安有些羞耻,“咳咳,娘亲贪睡,约莫着要到中午才起身,去早了也没用。”
若是宁芳在场,肯定要揪着祁幼安耳朵拧两圈,她虽贪睡,但何时误过正事?
但她不在场,反倒是宋泽兰听了祁幼安的话迟疑起来,之前过来住的那些天里,确实不见她的婆母晨起,最早也是在午饭时间出现。
宋泽兰不说话了,找到薄被一角,又把自己藏了进去。
祁幼安也乖巧地不再多言,借着烛光找到地上的梳子,开始梳理长发,搭理妥当后宋泽兰还未睡着,她便重新摆正枕头,让她媳妇儿睡到最里侧,便关门出去了。
院里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醉酒的客人了,宁芳吩咐下人送他们回家,自己就准备回去休息了。
看到祁幼安过来,她是又好气又好笑笑,“抛下新娘子,你是怎么想的?”
祁幼安张口想要解释她把媳妇儿安顿好了,却是还没顾上开口就被她娘亲制止了。
宁芳打着哈欠,一边摆手让她走,“老娘也要回去睡觉了。”
再不睡,她明天真的起不来。
“……”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祁幼安就回来了。
门口青、绿二人还尽职守着,祁幼安也如她娘亲赶她那般,摆着手赶她二人下去了。
她打门,却见她媳妇儿已经下了床,手里捏着的正是赵小乌给她的册子,登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媳……媳妇儿……”
她倒是打算听从赵小乌的法子,但现在出了点儿意外,她已经没脸实践下去了。
“安安,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泽兰有些惊讶,白皙如玉的脸颊渐渐晕染薄红,她却不自知,犹自故作淡然道:“安安,方才被褥下面有些硌,我摸到了一本书,可要收起来?”
“……”
祁幼安愣了一瞬,连忙上前接过来,却是在屋里找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藏衣柜怕媳妇儿摸出来,藏外面又怕太显眼被明日进来洒扫的下人发现,一咬牙,又塞到了外侧的褥子下面。
她支支吾吾,“媳……媳妇儿,就放在我这边儿了,你不要乱摸……”
宋泽兰察觉到了她的心虚,虽不知为何,却也颇为尴尬,歉意颔首:“好,知道了。”
“那我先去沐浴了,媳妇儿你快睡吧。”
她又忙不迭把宋泽兰扶到床边,等着她媳妇儿躺下后便迫不及待找了身干净里衣跑去浴室了。
冬日祁幼安尚且喜用冷水沐浴,夏日更是如此,洗完之后一身凉爽,丝毫不觉热了。
她回到卧室,龙凤花烛仍在微微摇曳,窗棂上大红色的喜字影子落在脚下,心里那股子喜悦再次涌上心头。
嬷嬷有交代过,龙凤花烛燃至天明新人的感情就会长久甜蜜,故而不可主动吹灭,一旦燃起需要等到它自己燃尽熄灭为止。
这些细节祁幼安记得清楚,便没有管它,蹑手蹑脚来到床前。
她先是看了眼里侧的媳妇儿,背对着她毫无动静,似乎是睡着了,便轻轻放下薄纱似的帷帐,小心翼翼上床躺下。
窗外不知何时也寂静下来,虫鸣蛙声都听不到了。
祁幼安正后悔自己沐浴时间长了些,耳边便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声,身边人转过身,缓缓朝她靠了过来,轻柔深情的声音似乎也化作了搅动春池的那一场江南烟雨,“安安……”
“……”
第68章 “媳妇儿,你……你还没睡吗?”祁幼……
“媳妇儿,你……你还没睡吗?”
祁幼安的心情何止惊喜二字可以形容,她都有些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然怀里一抹温软真真切切,还嗅到了若有似无的幽香,似都在肆无忌惮撩拨着她的心弦。
她克制着激动,缓缓抬手搭上怀里人的腰间,没有感受到丝毫抗拒之意,便不由长舒了一口气,眼角眉梢俱是欢喜,她忍不住用力,将怀里人又抱紧了些。
宋泽兰被她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也有些热,但唇角亦是止不住上扬,呼吸间全是这人沐浴过后身上干净清爽气息,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不过片刻,却像是过去了很久,宋泽兰低低嗯了声,温柔脉脉的声音里掩不住羞怯,“安安,我在等你。”
“媳妇儿……”
祁幼安再傻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如果疼了,或者哪里做的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
两人皆是第一次,宋泽兰虽是大夫,对房事也只是一知半解,出嫁前一天,她娘交代她只管躺好一切交给祁幼安,她便照做了,忍着羞意配合祁幼安,便连听到了翻页的声音也装作不知道。
好在祁幼安是个聪敏的学生,很快也摸出了门道,还被坤泽君诱发了属于乾元君的信香。
丝丝清爽带着甜意的薄荷花香气息微弱,没入契口便如同石沉大海消失不见,但确实有标记坤泽君的意图。
她自己没发现,倒是让宋泽兰察觉了。
宋泽兰怀疑她分化了,“安安,我……我方才好像感受到了你的信香,似乎是薄荷花香,很微弱,你有没有感受到?”
“……”
祁幼安的信香确实是薄荷花,上一世在战场上被魏如虎救下来,却高烧不退,当时她才参军没多久,只是个普通士兵,药草珍贵,军医根本不舍得把药草用在她身上,给她包扎了下伤口便让她听天由命了。
任谁也没料到她在昏昏沉沉等死的时候分化成了上品乾元君。
她记得清楚,烧糊涂的脑子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就嗅到了浓烈霸道的薄荷花香。
魏如虎告诉她,那不是药香,是她的信香,她分化成了稀有上品乾元君,连主帅都亲自过来看她了。
当时她并不高兴,甚至是有些恨的,恨老天戏弄她,让她在心死绝望之余,又多了无法释怀的遗憾。
但现在,她却是嘴角快要扬上天,语气里满是得意洋洋,“媳妇儿,早说了我会分化成乾元君,这下你信了吧?”
“信……”
宋泽兰抿了抿唇,经历这一晚,她一点儿都不盼着安安分化了。
毕竟是初次,她有些受不住,这会儿浑身不适,腰肢酸软的让她都有些不确定自己明早儿能否下床了。
祁幼安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恋恋不舍松开了她,“媳妇儿,我早些分化你不欢喜吗?”
宋泽兰却没顾着理会她,刚一得到自由便摸索着寻找被褥遮掩身子,可惜喜被早就掉地上了。
她不知,在床上找了一会儿却是连边角都没触碰到,又怕耽搁久了令身边这头狼再起色心,只得忍着羞窘开口求助,“安安……衾被呢?”
祁幼安看着她双手抱胸缩在内侧一角,也拉长了语调,故作委屈:“我不知道,媳妇儿……”
“……”
到底身处劣势的是宋泽兰,哪怕心里清楚她在捉弄自己,也只能装聋作哑不去揭穿,“安安,那你帮我找找可好?”
“可以。”
祁幼安一口答应下来,但她没够,心里还惦记着,又怎会如此好心?
瞧着她媳妇儿蓦然松了口气的样子,她忍住坏笑,下床将被子捡起来给了宋泽兰,“媳妇儿,可要沐浴?我让人送水过来。”
安安有这么好心?
但身子黏糊糊的,总是不大舒服,宋泽兰将信将疑,却还是点了下头,“要。”
她整个人躲进被窝里,听着脚步声去了门口,又隐隐约约听见了送热水几个字,便有些内疚自己不该怀疑安安,然而,却是内疚早了。
祁幼安回来把门关上,便把毫无防备的她扑倒了,美名其曰热水还要一会儿才会送到,索性要沐浴,倒不如趁此时间来一次再去洗,她被吻得迷迷糊糊,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热水送来了好一会儿,祁幼安才开门将水提到侧间的浴室,之后又试过水温,才去抱她媳妇儿过来沐浴。
一番清洗,又重新更换床单被褥,相拥睡下的时候已经五更天了。
龙凤花烛燃尽,天光大亮,床上两人却仍未有醒来的迹象。
宁芳早早起来等着喝儿媳的茶,从兴奋激动到平静呆滞,若不是因着旁边有个冰块脸,她都忍不住要吩咐王嬷嬷去打听打听她家那小兔崽子昨夜折腾人家到几时,居然这个点儿了还没过来。
她还能坐住,祁朝燕已经坐不住了,蹙眉一直望着门外,“幼安莫不是反悔?五万两我可是一分不少给她了。”
宁芳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急什么,老娘不也在等着么。”
“我……只是觉得不合礼数,倒也没有等急。”
祁朝燕不再正襟危坐,挺直的背脊放松下来,往后一靠,端起茶盏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
又过了许久,宁芳渐渐的也坐不住了,她困得不能行,“王嬷嬷,我先回房眯一小会儿,你去看看她俩起了没,若是醒了提前告诉我一声。”
王嬷嬷到了祁幼安她们的卧房外,耳朵贴着紧闭的门缝听了会儿。
隐隐约约听到自家大小姐哄着少夫人再睡一会儿,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不会起床,加之起床后还要费时洗漱一番,便回去如实告诉了宁芳。
即便如此,宁芳也不敢脱掉衣裳睡觉,就倚靠在软榻上小憩。
却是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外面传来动静,似乎是自己的女儿和儿媳敬茶来了。
方才王嬷嬷听得没错,祁幼安确实在哄自己媳妇儿多睡一会儿,还骗宋泽兰时间还早,但宋泽兰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屋里太热了,根本不像夜里,也不像清凉的早上,执意起身了。
她匆匆忙忙穿衣洗漱赶过来,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曾想,她的婆婆确实没有起床……
却不知王嬷嬷在她俩来之前就想唤宁芳起来,但被祁朝燕制止了。
而眼下,祁朝燕也恍若没事人一般让她俩先坐下等一会儿。
宋泽兰不觉失礼了,宁芳却尴尬了,在心里把王嬷嬷这个不靠谱的骂了又骂,却也不敢耽搁,理了理衣袍就匆匆出来了。
她那会儿睡着了,现在没洗脸,看起来一脸睡意未消,出来便被眼尖的祁幼安发现了。
祁幼安忙不迭拉了拉她媳妇儿的袖子,开心道:“媳妇儿我就说吧,来早也没用,娘亲才刚醒,脸还没洗呢。”
“祁幼安!能闭嘴不?不会说话别说,老娘那是等的……”
话说到一半儿,宁芳急急住嘴,生怕自己这容易害羞的儿媳不好意思了,与其尴尬儿媳,不如尴尬自己,她不再解释了。
只是狠狠剜了祁幼安一眼,余光忽而瞥见桌上的糕点,顿时有了主意。
祁幼安迎着她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却不知自己大祸临头。
宁芳快走两步,来到祁幼安跟前,将为宋泽兰准备的糕点捏起一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了祁幼安嘴里,一手捂嘴,一手固定着祁幼安的后脑勺,硬生生逼着她咽下去,才哈哈笑起来,“幼安,娘也没洗手。”
祁幼安被噎的两眼冒泪花,快要噎死,哪里顾得上洗没洗手,挣扎出魔爪后便猛灌茶水,喝光了她面前的,又喝光了她媳妇儿手边的茶水。
宋泽兰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得耳边咕咚咕咚的声音,“安安,你慢点儿喝……”
她摸索着伸手寻找茶壶,却被宁芳抓住手,“兰儿,别管她,让她自己倒,万一烫到你了怎么办?”
宋泽兰看不见,但大概猜到了,安安突然喝那么多水,八成是因为婆婆做了什么。
但宁芳待她好,她纵使心疼祁幼安也不好拆宁芳的台,只犹豫了下,便点了点头,不再管祁幼安了。
宁芳看着她乖巧听话的样子便喜欢,“兰儿啊,娘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也不用跪我,给娘敬杯茶,娘接下,以后你便是我亲女儿了。”
“谢谢娘……”
祁幼安又喝了两杯才把满嘴的糕点渣子咽下去,看着手拉手新鲜出炉的娘俩儿,小声控诉,“娘亲,您真过分,心里都没我了。”
宁芳白了她一眼,“闭嘴,敬茶了,兰儿不跪,你得给老娘跪好,敢乱动一下今天这改口茶老娘就不喝了。”
“……”
第69章 时候已经不早了,便没再耽搁,宁芳在祁朝燕旁边坐下,王……
时候已经不早了,便没再耽搁,宁芳在祁朝燕旁边坐下,王嬷嬷便端着两杯已经泡好的茶水过来。
祁幼安跪在地上,宋泽兰也道礼节不能废,一起跪了下去,先给祁朝燕敬茶,后给宁芳敬茶,两人都很快接下,也给了红包。
只是宋泽兰起身的时候,祁朝燕盯着她道:“泽兰,我听闻你与五殿下是旧相识,可是当真?”
宋泽兰愣了下,温婉清丽的面庞浮现些许困惑:“不知母亲是听何人所言?两三个月前我与安安一起去青城,回来的路上遇到她被追杀,我与安安一起救了她,之前并无任何交际。”
“对,她就是胡说八道,想要挑拨我跟宋姐姐的关系。”
祁幼安也在一旁说道,顺便将昨晚发生的事儿告诉了宋泽兰。
宋泽兰听了,神色倒没太大变化,只是在祁幼安搀扶她去坐下的时候握紧了祁幼安的手,“安安,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媳妇儿,我又不傻,肯定相信你呀,这又不是她第一次使坏了。”
祁朝燕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流连,正想张口说什么,忽然一人匆匆忙忙跑进来,神色惊慌的跟见了鬼似的,“大……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宁芳只消一眼,就看出他是秦氏院子里的人,她脸上笑意顿时没了,小声嘟囔了句奴才狗仗人势没规矩,便起身道:“让人准备早膳吧。”
祁幼安刚扶着她媳妇儿坐下,又连忙把她媳妇儿扶起来,“媳妇儿,咱去吃饭吧,你饿不饿?”
昨日,一整天宋泽兰只吃了几块糕点,自然是饿的,“好。”
那人也不知在祁朝燕耳边说了什么,她们刚踏出厅堂,祁朝燕就开口叫住祁幼安,“你随我出去一趟,我有事要交代你。”
“什么事?你不能找别人去做吗?”
祁幼安不情愿,这才新婚,她只想黏着她媳妇儿,哪里都不想去。
她的心思写在脸上,祁朝燕看一眼就知道了,眉头下意识皱起,但到底是忍着没说重话:“你可以先听我说,之后再考虑要不要答应,我不会勉强你。”
“*见不得人吗?还是我作为祁幼安她娘不配知道?”
宁芳语气凉凉,说罢,还给祁幼安递了一个威胁的眼神。
“……”
祁幼安决定装聋作哑了。
她牵着宋泽兰走到外面,小声道:“媳妇儿,你累不累?站不站得住?要不我抱你吧?”
“不累,”宋泽兰轻勾唇角,温柔的声音里流淌笑意,似乎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意,她道:“安安,娘说的对,你还是闭嘴好些。”
“媳妇儿,你嫌弃我了?”祁幼安故作不高兴,“这才刚成亲呢,你就喜新厌旧了?”
宋泽兰微微晃了晃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这是嫌弃吗?”
祁幼安环视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做贼似的快速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瞬间就把宋泽兰闹了个大红脸,“安安,莫在外面胡闹,万一被看见……”
“媳妇儿,我有分寸,不会被看见的……”
两人在外面玩闹了一会儿,宁芳就出来了,她脸色不怎么好看,眉间隐有忧色,祁朝燕跟随其后,也出来了,“幼安,我有事先走了,明日我会让席景盛会过来见你,你不愿意可以让他离开,若是愿意便让他留下来听你差遣。”
祁幼安没从她冷冰冰的脸上看出什么,又看了看她娘亲,“到底什么事?你跟我娘亲说了什么?”
“问你娘。”
祁朝燕干脆利索丢下话,便带着人匆匆走了。
她走远之后,祁幼安便也无需去问,宁芳挥退身边侍人,自己就主动说了,“你母亲说祁昊宇昨晚在红玉馆跟一个外乡人抢花魁,被打死了。”
祁幼安第一反应这不可信,就算祁昊宇有色心,他也不可能在刚废了一只手的情况下就去青楼消遣。
她下意识望了眼祁朝燕远去的方向,让祁昊宇死得这般颜面无存,她的母亲真的是很无情……
“她说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想让你调查此事,她军务繁忙脱不开身。”
“……”
祁幼安不知该说什么,让自己去调查真相?
祁朝燕到底是何目的?
宁芳瞧着她沉默,愈加担忧,“幼安,你也要多加小心,莫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依娘来看,祁昊宇的死没什么好调查的,那些人喝醉了酒劲儿上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失手打死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知道了,娘亲,我有这么好的媳妇儿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宽大衣袖下,宋泽兰虽没说什么,却用力握紧了祁幼安的手,似乎在证明她相信祁幼安。
祁幼安好心情的勾了勾唇,“娘亲,我们快去吃饭吧,饿。”
“你们去吃吧,我再回去睡会儿。”
宁芳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大清早听到这么个事儿觉得倒胃口,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祁昊宇的死,不可避免让她又想到了那个梦……
“娘亲,还是吃过饭再睡吧。”
祁幼安说着,也牵住了她,“娘亲,还是吃过饭再睡吧。”
宁芳还是固执摇头,挣脱了她,“没胃口,大清早听到这事儿,谁还能吃得下饭?”
妻妻俩双双点头,“我们都能。”
“祁朝燕说……说他被砍了几十刀,血肉模糊……”宁芳狠了狠心说道:“你们还能吃下吗?”
“能……”
祁幼安不知道了该说什么了,将军大人果真是狠心。
宁芳给了她俩竖了个大拇指,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不去,祁幼安索性让人把饭菜送到房间里。
几碟清淡小菜,刚出炉的小笼包和白粥,全是依着宋泽兰的口味做的。
吃饭的时候,祁幼安却不准宋泽兰自己动手,不止喂粥喂菜,过分到包子都是她递到嘴边的。
宋泽兰被她弄得面红耳赤,几次想要起身离开却被她拉了回来,一顿饭吃下来,大半个时辰都快过去了。
幸好宁发财下午要回家,中午便是所有人聚在一起陪他老人家用饭,她这才躲过了祁幼安的蹂躏,可以安心安稳用饭。
天气燥热,午后根本出不得门,饭后歇了一个多时辰宁发财便要走了,还有祁幼安的舅舅舅母和一众表亲,加之宁芳送给娘家的礼品,整整用了六辆马车。
马车驶出不远,便停了下来,宁发财探出脑袋,伸手招呼宁芳上前,“芳儿,你还是跟爹回去吧,你这也跟大将军和离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传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吗?咱老宁家还是养得起老闺女的,以后你想另嫁人也行,不想嫁也行……”
他话没说完,宁芳便有些无奈了,“爹,我有女儿,不用您管,日后幼安和兰儿她们想去青城的时候我再去吧。”
她嫁出去差不多都有二十多年了,当年的朋友都嫁人了,有夫有子还有孙儿,打牌都凑不够一桌,哪有这里好玩?
她嘴上这般说着,内心确实打定主意,哪怕祁幼安去更为繁华的青城了她都不去,她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宁发财唉声叹气,有些浑浊的眼睛瞥了眼不远处的宋泽兰,猜她听不到这里的动静,便道:“幼安若是想招乾元或者男子入赘了跟爹说一声,爹那几个老友你也知道,都拿幼安当香饽饽呢。”
“宁发财,你老糊涂了不成?欺负人家一个弱女子,亏你说得出口。”
宁芳瞬间瞪圆了眼睛,三两步来到车夫跟前,不耐道:“赶紧走赶紧走,带你家老爷子走的远远的……”
那车夫倒是听话,当即便扬起了马鞭,马儿吃痛,立即狂奔起来。
宁发财吓得紧紧扶着车壁,“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女……”
送走宁发财,宁芳恍若没事人似的回到府门口,“兰儿,幼安,你们这几日能不出门尽量不要出门,秦氏若是知道了他儿子的死,肯定会疯一阵子,娘怕他见你俩好端端的心生怨恨,再想出什么阴招害你们也是防不胜防。”
宋泽兰点了点头,“知道了,娘你也要小心些。”
祁幼安却有些不以为然,“他疯让他疯去,我还能怕了他?”
“你可别当愣头青,凡事多动动脑子,会功夫了不起啊?”宁芳嗤笑了声,“就你那三脚猫功夫,碰上行家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娘亲,你也太小看我了。”
“呵,当初是谁翻墙都翻不过去,就那么矮的墙,还掉下来差点被大黄咬了……”
“……”
是重生前的废物……
祁幼安快自闭了,唯一庆幸的是她媳妇儿没追问,让她不至于再次丢人。
但她却忘了她媳妇儿向来喜欢秋后算账,两人刚回到住处,她媳妇儿就开口了,“安安,你还翻过几次墙?”
宋泽兰记得赵小乌口中的那次翻墙,是被婆婆指挥人拽下来的而并非自己掉下来……
“媳妇儿……”
祁幼安从身后抱住她,可怜巴巴求饶,“不记得了,对我来说那都是上一世的事了。”
宋泽兰倒是一本正经点了点头,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娘说的也没错,安安,你尽量还是不要出门了。”
“……我想带你出去逛逛,”祁幼安有些委屈,“本来还想着傍晚带你去河边走走,凉风吹着,很舒服的。”
“我……不觉得闷,”宋泽兰心软了软,回身也环住了她的腰肢,“安安,其实是经娘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大将军安排给你做的事看起来不像是好差事。”
她想让她的安安成长,却也不想她受丝毫委屈,而她婆婆口中,秦氏明显不是个好相处的,但哪怕只是走流程调查祁昊宇之死也避免不了与他打交道,不过别的,受气肯定是跑不了。
祁幼安对媳妇儿的关心很是受用,“媳妇儿,这事如果办得漂亮,席景盛以后就是我手底下的人了。”
她也是后来才想到的,席景盛实力不弱,在祁家军中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辅助自己去调查一个本不应该调查的事,何止是匪夷所思?
席景盛的名字宋泽兰前世倒也有所耳闻,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将领,在祁朝燕死后叛离祁昊宇手下,带着一支人马迎战南蛮,但奈何东启已是强弩之末,无援兵无补给,最终还是死在了蛮人铁蹄之下。
她犹豫了会儿,“那安安你想好怎么处理此事了吗?”
“差不多了,祁朝燕既然提到了祁昊宇是被外乡人打死,那就把祸水往五殿下身上引吧。”
祁幼安笑的像极了小人得志,“这段时间里她要是敢惹我,我就带人搜她的府邸,扰得她鸡犬不宁。”
“安安……”
宋泽兰好笑又无奈的叹气,只凭耳朵去听,她就已经想象到了眼前人是怎样的得意了。
第70章 第二天,一大早祁幼安就与宋泽兰一起去了医馆。 ……
第二天,一大早祁幼安就与宋泽兰一起去了医馆。
宋母早早在门外等着,迎她们进去,便再度将门关上了。
祁幼安扶着她媳妇儿轻车熟路来到后院,就被院子里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吸引了目光。
她不由笑了,“娘,你什么时候买的鸡崽儿?”
宋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天一个老嫂子送的,我瞧着这笼子不错,拆了可惜,空着也不大合适,左右兰儿以后也不住这里,娘就养了它们。”
这笼子初搭的时候,宋母在一旁看着就喜欢,眼下没了大雁,也不用担心院中养活物绊倒女儿,那老嫂子提了一嘴,她立马就应下了。
为此,还将小库房里的腊肉送出去了一大块儿。
叽叽喳喳声不绝于耳,小鸡稚嫩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不过宋泽兰时不时能感觉到脚下磕绊,唇角轻勾,“娘,你似乎养的不少啊。”
宋母没有否认,笑呵呵道:“等它们长大宰了给你和幼安补身子。”
祁幼安一口答应下来,“宋姐姐太瘦了,确实要好好补补。”
宋泽兰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却还是忍不住羞耻,“安安,你陪我去前面拿点儿药吧,我好像找到治眼睛的办法了。”
她有十成的把握,却没说那么斩钉截铁,祁幼安犹豫了下,“媳妇儿,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可以一直照顾你……”
宋泽兰还没说话呢,宋母就急了,“幼安啊,你可千万别打击她,兰儿的眼睛肯定会治好的。”
她对祁幼安说完,又满是担忧对自家女儿道:“兰儿,娘相信你眼睛肯定会好的,娘每天准时准点给你熬药,那都是对你抱有希望……”
宋泽兰一直等到她絮叨完,才点了点头,“娘,我知道,我也相信我的眼睛会复明,安安她只是心疼我,怕我失望受不住打击才劝我不要再尝试的。”
祁幼安连连点头,上一世她已经看着她媳妇儿喝了近两年的苦汤汁而毫无效果,所以才想劝劝的。
但宋母眉间仍有心疼,“若是瞎的是我也就算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该看的都看过了也看腻了,但兰儿还年轻,绝不该放弃……”
祁幼安尴尬,她万分后悔自己的多嘴,或许她娘亲说的对,她就应该闭嘴,省得说些不该说的了。
宋母说了好一会儿,还是宋泽兰察觉身边人太过沉默,牵着她去前面,“安安,你别把娘的话放在心上,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我放弃了,因为她一直看着我服了半年多的药而无起色。”
“不过娘真的是想多了,”宋泽兰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她不知道我多么喜欢行医治病,也不知我多么盼着复明那一天能够亲眼看到安安的模样。”
媳妇儿这是在对自己说情话吗?
祁幼安的心脏怦怦乱跳,看着她白皙婉约的侧颜,“媳妇儿,一定会的!一年治不好就两年,两年治不好就三年……”
听着她压抑不住的喜悦,宋泽兰欢喜之余,眉心也不禁跳了跳,难道她医治好了眼睛也要装瞎吗?
她浅笑着没有接话,祁幼安并未瞧出异样,帮她抓药的时候还在傻笑,看过宋母回到家,还没忘了她媳妇儿说的情话,整个人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
席景盛的到来,却让她的好心情毁得一干二净,面上却还要和和气气请人坐下,“席兄,这些天我不在队里就有劳你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席景盛却推辞不坐,恭恭敬敬朝她拱手,“属下奉大将军之命携一队所有人前来,任凭您差遣。”
“……”
祁幼安默默给他竖起大拇指,这是打算强买强卖了?
不过,她本也打算接下此事,并不矫情,“席兄不必拘泥于身份,叫我幼安就行了。此事事发突然,我了解不多,我打算先去看看我二弟,你觉得如何?”
席景盛迟疑了下,眸色略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小将军节哀,二公子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想不到,大将军已经将红玉馆所有人看押了,若二公子当真是被奸人害死,背后真凶必定逃不了。”
“嗯……”
祁幼安跟宋泽兰交代了一声,便出去了。
祁昊宇的尸体被送到了府里,故而,时隔多日祁幼安又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里一派肃静,往里走了好一会儿才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
顺着哭声,一路来到了秦氏的院子里。
宛如小白花似的秦氏今日一身黑衣,趴在漆黑的棺木上哭泣不止,周红杏挺着凸起的腹部,披麻戴孝与一众人跪在地上。
无论之前是何恩怨,人都死了,祁幼安自然也不会斤斤计较,与席盛景一道上前拜了拜。
周红杏神色淡漠,并没有多少悲伤,看了眼祁幼安,“见过大小姐。”
倒是秦氏像变了个人似的,发现祁幼安来了并没发疯,反倒擦了擦眼泪,对她漏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大小姐回来了啊。”
祁幼安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嗯,母亲让我调查一下二弟的死因。”
她话音一落,秦氏脸色铁青起来,眼中恨意翻涌,半晌没有吭声,捏着拳头像是在隐忍什么,但祁幼安清晰的感知到他的怒火不是在针对自己。
莫不是秦氏知道真相了?
不对,秦氏若知道杀他儿子的是祁朝燕,只怕更恨自己。
难道是祁朝燕对他说了什么骗过了他?
祁幼安上前,准备打开棺材看一看,手刚碰到棺木便被席景盛拦住了,而她余光也瞥见秦氏惨白了脸,堪堪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她有些疑惑。
席景盛有几分犹豫,“二公子死状凄惨,属下觉得您还是不看为好……”
“……”
上一世祁幼安见过的大场面多了,比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还要血淋淋的场面她都见过,眼下怎会任由自己被他小瞧?
“开吧。”
祁幼安眉间坚定,席景盛恭敬的眸中闪过敬佩,“属下遵命。”
他抬手,从外面走上来四五个祁家军,齐力打开了棺木,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血腥臭气直令人作呕。
祁幼安抬手捏紧鼻子,心里直呼大意了,这夏日炎热,三两天过去,可不得臭了吗?
她上前看了眼,祁昊宇身上的血污其实已经处理干净了,被砍断的肢体藏在深色寿衣之下粗看也看不出来,若说吓人,也只有那张被打得变形的脸可怖了,泛着青紫的面目狰狞,眼睛暴凸颧骨深陷,七窍还有血迹斑斑,秦氏估摸着就被吓住了。
他嗫嚅着不敢上前,抹着眼泪,“大……大小姐,宇儿一直敬重着你,你可一定要我的宇儿讨回公道啊。”
祁幼安没去戳穿他的谎言,沉默点了点头,她最后瞥了眼祁昊宇空荡荡的右手,令人将棺材合上了。
“红玉馆的花魁以及一些亲眼看到的人说二公子是被一个喝醉酒的外乡人打死的,大将军过来看了眼,怀疑是蛮人报复所为,但二夫……”席景盛压低声音,“二夫人怀疑是五殿下所为。”
秦氏通红的眼睛里遮不住恨意,神情更是怨毒,“一定是五殿下,她嫉妒我的宇儿才会下此毒手。”
“嫉妒?”
祁幼安闻言,微微蹙眉,秦氏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人家梅清栎堂堂皇女,会嫉妒一个心思阴毒的庶子?
她再怎么厌烦梅清栎也不会昧着良心认同秦氏的说法,正想问为何,却见秦氏一副失言了的模样捂着嘴巴,在触到她的目光却又讪讪放下手,“大小姐,我瞎猜的,红玉馆的人不是说是外乡人把我的宇儿害死了么,所以我猜幕后之人是五殿下……”
祁幼安看着他拙劣的说谎,心里一个念头悄然划过,祁昊宇的真实身份该不会与皇家有关吗?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秦氏不会跟她说实话,她装作信了他的话,点头道:“你猜的也有几分道理,佑宁城这段时间虽有别的外乡人来往,但都是做些小生意的商人,借他们胆子也不敢滋事行凶。”
她佯装自语,“兴许是祁昊宇知道了五殿下的某些秘密,才让五殿下痛下杀手……”
秦氏忙点头,“对对对,大小姐,你一定要帮宇儿报仇啊。”
“若是五殿下,我能做的只是让证据呈给母亲,”祁幼安勾唇,笑容里却没什么笑意,“我可没本事替你儿子报仇。”
丢下话,她便要走了。
秦氏恨恨瞪了眼周红杏,追了上去,“等等,大小姐,宇儿如今不在了,撇下红杏这对孤儿寡母实在可怜,妾实在不忍红杏这丫头年纪轻轻守寡,不如大小姐认下这孩子吧,宋大夫一定会喜欢的。她一个坤泽君生不了孩子,把这孩子养好了那就跟亲生的无异,将来也好给你和宋大夫养老送终……”
他话音未落,祁幼安便冷冷拒绝了,“不必。”
且不说她媳妇儿会给她生,即便不生,她也瞧不上祁昊宇的孩子,像祁朝燕那样养个白眼狼任由人家欺负自己的孩子,她即便脑子坏掉了也不可能做这种蠢事。
秦氏愣了下,没想到这么好的事她会拒绝,脸色变了又变,不知想到了什么,扭头假笑着对周红杏道:“红杏,你快求求大小姐,大小姐菩萨心肠肯定会答应的,大小姐肯要你的孩子那是你的福气,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周红杏咬着唇瓣默不作声,摆明了不愿意。
秦氏拼命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她也无动于衷。
祁幼安看着只觉好笑,她搞不懂秦氏是怎么想的,给儿子找个母亲,又巴巴着要给孙儿找母亲,脑子多多少少有点儿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