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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宋泽兰是真的受累了。托祁幼安的福,在她的大力……

宋泽兰是真的受累了。

托祁幼安的福,在她的大力吹捧下,过来找她媳妇儿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一直到黄昏才慢慢散去。

济民堂的学徒和打杂的忙着把东西往里面搬,祁幼安就全心全意给她媳妇儿捏肩递水。

约莫休息了一刻钟,赵嫦玉便等不及了。

“别歇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她走到宋泽兰跟前,“赶快把针灸方法教给我,我要回家了。”

“我都没急你急什么?我们还要赶百里地回家呢,”

祁幼安直接呛了回去,对着她媳妇儿却是轻声哄着:“媳妇儿,咱不急,反正已*经晚了,只要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去就行了。”

宋泽兰微微点头,却是将手中茶杯递给她,“安安,你找掌柜的拿我们的药,我跟赵前辈说两句,一会儿便走吧。”

祁幼安烦躁的瞥了眼赵嫦玉,她看见这人就烦,“……也行。”

今日义诊不收取诊金,抓药的药费却是另算的,算下来不仅没有亏损,反倒比昨日赚得还多,且……比之前任何一次义诊都收的钱多。

掌柜是个明白人,将宋泽兰所需的药材免费送给了她们,临走的时候还说希望下次义诊的时候她们也能过来帮忙……

祁幼安只想说呸,绝对没有下次了,她可太讨厌赵嫦玉了,也不忍她媳妇儿那么累了。

出城的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祁幼安把中途从济民堂溜出去买的厚披风搭在怀里人身上,“媳妇儿,你累了就睡吧,我揽着你,不会掉下去的。”

“安安,我们就这么走了,你外公那里不会生气吗?”

宋泽兰有些担心,今日祁幼安在济民堂前透露身份,有好事的人去告诉了宁老爷子。

午饭和晚饭,都是宁老爷子让人送过来的,宁老爷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晚上去宁府住,他一个老人家想念外孙女了。

说起这个,祁幼安就有那么一点点儿委屈了,“娘亲不让我去,娘亲说我管不住嘴,她得闲了自己会去看望外公。”

宋泽兰嗯了声,懒懒倚在她怀里,心情却是出奇的好,“安安,今日谢谢你了,自从眼睛看不见,我已经许久不曾为这么多人治病了。”

她轻轻笑起来,“虽然有些人真的是无病呻吟……”

“这可是小医圣亲自问诊啊,还不收钱,这机会千载难逢,换作我,我也会趁机装病让你给我看看身体的。”

祁幼安笑眯眯说道,心里却有些许疑惑,上一世她可没听说宋姐姐是医圣啊,还是小医圣……

不过,她很快想起了什么,哼哼道:“媳妇儿,你欠我两个了。”

“嗯?”

宋泽兰不明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祁幼安在说什么,却被祁幼安当她耍赖,根本没给她思考的机会。

祁幼安稍稍低头,亲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蜻蜓点水。

宋泽兰如何也没料到,她宛如被点了穴,一瞬间白皙如玉的肌肤红了个透,身形一僵绷着不敢动弹了。

她想起来了……

祁幼安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适时提醒她,“媳妇儿,你不可以赖账,还有一个。”

半晌,宋泽兰才压下羞意,那纤长如薄翼的眼睫轻垂着:“……我忙忘了。”

言下之意,她是认了。

来自媳妇儿的纵容,祁幼安无比开心,放慢了马儿速度,“媳妇儿,这一个……换你亲我好不好?”

“……”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将宋泽兰脸上的羞意照得无处遮掩,她闷不做声,将脸埋在了祁幼安怀里。

“媳妇儿,我们都快成亲了,不要害羞嘛。”

祁幼安倒是想伸手拉她出来,可也只能动动嘴皮子,万一她媳妇儿反抗激烈从马上掉下去,就尴尬了。

到时候,依着她媳妇儿那个脸皮薄的性子,铁定要很久很久不理她了。

“安安,你莫闹我,我……我还在雨露期……”

硬着头皮说完,宋泽兰已经羞得不行了。

她以为自己会慢慢适应这人的亲近,可这人总是变本加厉……总也跟不上……

“哦。”

祁幼安不吭声了。

宋泽兰稍稍放松了些,她以为祁幼安体会到了她的尴尬,却是没一会儿,便又听到了弱弱的呼唤。

祁幼安为自己的没分化失落了一会儿,对上宋泽兰下意识的心虚:“媳妇儿,你不是吃药了吗?”

“安安……”宋泽兰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解释:“药能够抑制信香,也能压制坤泽君的情/热……但我并非木头人……”

普通人尚且会为心悦之人情动,她亦心悦眼前这人,一个浅浅的吻,一个不经意的触碰……指不定哪一个便唤醒了压制之下的燎原大火……

自分化后,每个月的雨露期一直服药,愈演愈烈愈加汹涌,若失控,这代价绝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闻言,祁幼安更心虚了,也不敢喊媳妇儿了,“宋姐姐,再有两年我就分化了。”

她这般,宋泽兰便稳下心底泛起的涟漪,温言安抚她,“没有关系的,安安,我可以一直吃药。而且,不分化也没什么不好,不会受制于信香和雨露期……”

宋泽兰絮语温吞讲述着乾元和坤泽的身体情况,不掺杂任何个人情绪,渐渐的便靠近大夫身份了。

祁幼安最初有些好奇兴奋,到最后就只剩下麻木了。

她想要怀里的是媳妇儿,而不是大夫啊!

夜色渐渐浓重,到了后半夜鸣虫似乎也入睡了。

静悄悄的,只听得哒哒的马蹄声。

怀里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祁幼安抬手拍了拍黑鹭的脑袋,便松了缰绳,腾出一双手环抱着她媳妇儿,尽可能的让她媳妇儿睡得舒服些。

若是她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兴许会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胆怯畏惧,但有了五年战场上的历练,哪怕置身这乌泱泱草木繁茂的山路上,心里有的也只是安定。

眼看着又走出一座山,就快到了,黑鹭却突然嘶鸣一声,调转脑袋便往回跑,这变故来的太快,差点儿把毫无防备的祁幼安甩下去。

电光石火间,祁幼安抓住缰绳稳住了它,但动作间还是吵醒了宋泽兰,“安安,发生什么事了?”

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不等祁幼安回答便又撑着身子要起来,“我怎会睡着了呢?”

祁幼安神色有些凝重,勒马遥望着远处,语气却与往常无二,“没什么事,媳妇儿你继续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不睡了,”宋泽兰微微摇头,温柔的声音里却透着别样的执拗,“我想陪着你。”

兴许是今儿个太累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持着同安安说说话不睡觉,不曾想,竟是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了。

祁幼安见她坚持,便也答应了,“好吧,不过,媳妇儿你怕是想睡着也不成了。”

因为她隐隐约约看见一群人举着火把的冲了过来,月光下依稀能看见他们手中泛着寒光的刀剑,而宋泽兰也嗅到了血腥味。

她下意识攥紧了祁幼安胸前的衣襟,“安安,发生何事了?似乎有血腥味,还有脚步声……”

“别怕,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即便不是,也不能和他们撞上。

祁幼安当机立断,骑着马拐进了一旁的深林里,茂密的丛林里杂草有半人多高,很适合隐匿身形。

宋泽兰乖顺点头,她后悔让祁幼安帮这个忙了,若是安安有个好歹……

胡思乱想间,她被抱了下来。

“媳妇儿,我出去看看,如果那些人是冲我来的,我得把人解决了。”

祁幼安不想带着她媳妇儿东躲西藏,万一让她媳妇儿受了伤,她心疼不说,回去她娘亲也会叨叨她,说不定宋伯母也会生气,觉得她保护不了自己女儿。

“不行的安安,我陪你……”不等宋泽兰说完,祁幼安便止住了她,“媳妇儿,你得相信我,区区几个毛贼我自己就行了,哪里用得着你出手?”

“况且我也只是先看看情况,你就在这里乖乖等我,跟黑鹭一起,别出声,我很快就回来。”

祁幼安将披风系在她身上,才手持弓箭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她不用刀剑,长/枪太过显眼,故而今日出来的时候只背了弓箭。

但祁幼安箭法也是极好的,百分百中。

宋泽兰却不知,自她出去之后,心便时时刻刻提着,眼睛看不见,她便将注意力全放在耳朵上,隐隐约约听见了打斗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外面。

黑鹭围着她打转,似是想要出去,又似想要带她走,宋泽兰摸索着伸出手拍了拍它,也不知拍的是哪儿,反正它就安静了。

祁幼安躲在一旁的草丛里,才看清那些人在追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上已经挂彩了,看起来受了很严重的伤却还在拼命逃跑。

她犹豫着该不该出手相助的功夫,那女子竟也是一头钻进了深林里。

“……”

祁幼安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厮倒是不笨,但她媳妇儿还在里面呢。

手比脑子更快,祁幼安当即拉弓搭箭,对着领头那人射了一箭,又快速连射三箭,箭箭命中眉心,顷刻间便倒下了四人。

有人慌乱大喊:“有埋伏……”

祁幼安在西北军中便是先锋,擅长冲锋陷阵,打游击战闪电战,骑射那是一等一的厉害,又快又准,又稳又狠。

当即变换位置又连射几箭,再度有伙伴倒下,还不知道何处射来的箭矢,这些个群龙无首的黑衣人彻底乱了阵脚,背靠背警惕打量着四周。

脚下却还是在朝那女子逃跑的方向逼近,没有一丝逃跑的意思。

祁幼安顿时就明了,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当然,是这些人死。

看着剩下的五六个黑衣人,祁幼安从箭筒里摸出最后一支箭射了出去。

这些黑衣人也终于发现了她,朝她冲了过来。

祁幼安也冲了上去,她攻势凌厉迅疾犹如猛虎下山,那些人还没有摸清她的身手就被她又打死一个,她夺了刀,便似没了短处,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黑衣人便全部倒下了。

宋泽兰循着声音摸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对地上的没死透的大兄弟补刀,惨叫声惊得宋泽兰腿脚一软,咬着唇瓣硬是没叫出来。

但祁幼安还是发现了她,忙丢下刀跑了过去,“媳妇儿,你别怕,都解决了。”

可这个时候,她的安抚根本起不了作用。

宋泽兰少见的失态,慌乱摸着她的身体,“安安,你有没有事?”

“没事,毫发无伤,”祁幼安语调止不住的上扬,止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媳妇儿,你下次不要跑出来了,等我解决完找你就好。”

“没有下次了,”宋泽兰咬着唇瓣,半晌才稳住情绪,“是我的错,不该让你帮这个忙,也不该耽搁到夜里……”

祁幼安还是没忍住,吻在了她呵气如兰的唇上,满是意犹未尽,“媳妇儿,最后一个了。”

声音戛然而止。

宋泽兰动了动唇,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她伸手缓缓勾住了祁幼安的脖子,闭上眼睛轻轻凑过去吻她,温热落在额前,似乎比雪花落在掌心的触感还要轻柔几分……

第42章 天微微亮的时候,祁幼安背着她媳妇儿出现在城门口。

天微微亮的时候,祁幼安背着她媳妇儿出现在城门口。

而马背上,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这便是祁幼安昨夜救下的人。

这女子很幸运,身上虽有好几处伤口,但都无毒,只是失血过多了些。

且她还遇到了祁幼安和宋泽兰,两人在路上找到了止血的小蓟,暂时帮她止住了血,也进行了简单包扎,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宋泽兰还将宽大的披风搭在她身上遮住一身血污,倘若后面还有寻仇的人,应该也不会那么轻易找到她。

她们等了一小会儿,城门便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祁幼安在宋泽兰面前蹲下身子,“媳妇儿,快上来吧,我先送你回家。”

“安安,我自己走就好。”宋泽兰低柔的嗓音里隐隐夹着羞意,“城里人太多了……”

祁幼安懂,这就跟她媳妇儿非要到人烟稀少的城外才肯吃糕点一个道理,便也没勉强她,“走累了跟我说,歇歇再走也是一样的。”

“嗯。”

祁幼安搀扶着她,身后的黑鹭也颇为通人性,不用牵着也听话地跟在身后。

两人说着话,慢悠悠走到了医馆。

宋母忙把他们迎进去,一天一夜未见,跟隔了好几年似的,拉着女儿的手不松,“可担心死我了,昨晚上你们没回来,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若不是担心影响亲家休息,我都想去求她派些人手去找找你们。”

祁幼安笑起来,“伯母,我外公家便在青城,你就算去找我娘亲,她也不会同意派人寻找的。”

她娘亲根本不会担心,顶多担心自己把她要跟母亲和离的事情告诉外公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

宋母点点头,看向祁幼安背上那人,“这是?”

祁幼安怕她担心,没敢是说自己救的,为了救人还杀了十几个人,她轻咳了声:“路上捡的。”

见她这般说,宋泽兰便也明白了,附和着嗯了声,“安安,你帮我把人安置到大堂后面那张床上便回去歇息吧。”

祁幼安不怕麻烦,但怕她媳妇儿惹上麻烦,点点头,“媳妇儿,她受伤不是不严重嘛,醒了就让她走吧。”

昨夜救这女子的时候,祁幼安看她是乾元打扮,便自告奋勇要给这人包扎。

宋泽兰本是同意的,偏生把脉的时候发现这人并非乾元……故而让祁幼安转过身自己帮着包扎了。

为此,又主动奉上一吻才让这个小心眼儿的消了气。

眼下见她急着赶人,宋泽兰误以为她又打翻醋坛子了,好笑又无奈:“安安,我不动手,让我娘帮忙换药就是了。救人救到底,这人伤得还是挺严重的,便是让她离开也得等她好些了才是。”

“这人来路不明……”祁幼安还想再劝,一旁宋母却也开了口,“兰儿说的是,这万一出去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不等于没救吗?”

祁幼安也不是坏心眼的人,见此只好作罢,“那我回去换身衣物便过来。”

有她守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她走后,宋泽兰重新给那女子把脉,又开了些药,让她娘去王大夫的医馆里抓药,顺便把从青城买回来的药也捎过去了。

她自己则在大堂里闭目养神,顺便守着那女子。

昨夜在马背上睡得不算安稳,后面又被那事吓得没了睡意,她精神并不好,坐了没一会儿便打起了盹。

却是半梦半醒之间,被一阵咳嗽声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慢慢走进去,“姑娘可是醒了?”

床上那女子确实睁开了眼,却是眉间凉薄,狭长凌厉的凤眸杀意转瞬即逝,在宋泽兰走进来时便只剩下些许苍白脆弱留在那张姣好的面容上。

她有气无力地抬眼看向宋泽兰,“恩人,可是你救了我?”

奈何宋泽兰并不知道她们救下的人并没有心存感激,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是我未婚妻救了你,我给你包扎的伤口,我是大夫,你这会儿还有哪里不适?可以说与我听。”

那女子却在看清她脸的时候怔住了,片刻缓缓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她肆无忌惮打量着宋泽兰的眼睛,泛白的唇瓣吐出来的话语随意平淡,“有些口渴,能帮我端杯水吗?”

宋泽兰心思细腻,听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上位者发号施令的语气,她淡淡笑了下,“好。”

转身出去,再次回来的时候,她手上多了一杯水。

宋泽兰摸索慢慢移步到床边,朝她递过去,“姑娘,我这医馆不太方便留人,姑娘若是休息好了便可离开了。”

手里的水被接了过去,紧接着一枚微凉的玉佩塞到了她手里。

那女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可否宽限两日?我知为难恩人了,但我并无去处。”

“我这里简陋不堪,姑娘若是不介意便住下吧。”

宋泽兰性子实在太好了,对方态度好些她便也过往不咎,把玉佩又递了回去,“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姑娘的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担得起,”那女子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唇角勾起的弧度不加掩饰的讽刺,“死物罢了。”

“我还是不能收。”

宋泽兰摇头,把玉佩慢慢放在床边,便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里面人便又叫她进去,似乎是恢复了些体力,声音也不再那么虚弱了,“恩人可否替我保守秘密?我的身份不便暴露……”

“这是自然,”宋泽兰点点头,“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我对姑娘并无任何好奇之心,也不愿多生事端,姑娘好了便走吧。”

那女子闻言,总算露出了些许善意的笑容,“多谢,今日之恩,他日……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回报。”

宋泽兰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但一时也想不到哪里怪,想了想便道:“姑娘保重身体即可,我身为大夫,救死扶伤乃是理所应当,并不指望回报什么。”

她就准备出去了,却又被叫住,“恩人,你的眼睛……”

“……看不见。”

宋泽兰觉得,这位多疑的姑娘应该可以放心了……

将军府。

祁幼安沐浴更衣之后,便被叫到了芳兰院用饭。

桌上摆的都是祁幼安爱吃的,但宁芳看见祁幼安本人,却是砰的一拍桌子,说话夹枪带棒,“祁幼安,你倒是长本事了,把你娘的话当耳旁风,让你多带些人是害你不成?还是影响你耍威风了?”

“你还知不知道兰儿是坤泽?你自己皮糙肉厚瞎折腾也就算了,能不能顾忌一下她?

让一个娇气柔弱的坤泽君跟着你风吹日晒昼夜颠簸,你还有没有脑子了?她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要是把人折腾病了,你看老娘不打死你!”

祁幼安想说她把媳妇儿照顾的很好,但又想到她媳妇儿还处在毕竟脆弱的雨露期,默默又咽了回去。

她弱弱嗯了声,“娘亲,我知道错了,您消消气。”

这次总归是没出什么事,宁芳见她认错态度不错,便也消了气,招呼着她坐下,“见你外公了吗?”

“见了。”

祁幼安话音刚落,就见她娘亲脸色又沉了下来,忙摇头,“娘亲,我管住嘴了,没有胡说八道。你和母亲的事我不管,但我都听娘亲的。”

宁芳看她惶恐模样,忍不住乐了,转头看向赵嬷嬷,“本夫人有那么凶吗?不过吓吓这小兔崽子,没想到还真吓到了。”

赵嬷嬷呵呵笑了下,“夫人啊,您就别捉弄大小姐了,大小姐回来这么早,夜里肯定没休息。您快让大小姐用了饭回去休息吧。”

“吃吧吃吧。”

宁芳到底是心疼女儿的,手给祁幼安夹着菜,嘴里还是有几分嫌弃的,“自己蠢怪谁?老娘把马车都给她安排好了,只管舒舒服服去青城,到了青城也只管带着兰儿玩,玩够了回来。府里养那么多人,单单只是买药用得着她亲自去吗?”

事实上,带着媳妇儿义诊一下午忙得热火朝天,连夜赶回来还让媳妇儿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祁幼安根本不敢吭气,也的确是饿了,几筷子菜配着一碗粥,很快便见底了。

宁芳见状又给她盛了一碗,也不再多说话了,让她安安静静吃饭。

饭后,祁幼安说自己不困,要去她媳妇儿那里,宁芳也没有阻拦,随她去了。

一夜未眠,祁幼安还是很精神的,依旧是人未至声先至。

上翘的尾音透着她的喜悦,“媳妇儿……”

宋泽兰正在大堂里闭目养神,听着她的声音唇边便不自觉漾起了笑,她从没想过,这世上会有这么一个喜欢黏着她,满心满眼是她的人……

她笑而不语,白净温柔的脸庞越看越令祁幼安喜欢,上前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媳妇儿,你笑起来真好看。”

门外人来人往,屏风后面那女子似乎也醒着。

宋泽兰有些羞,抬手推开了她,“安安,我这里没什么事,你放心回去休息吧。”

纵使被推开,祁幼安也没有半分不开心,反倒乖乖在她对面坐下,“昨夜那些黑衣人不死不休,估摸着还会派人杀那女子,我有些担心。”

她顿了顿,“媳妇儿,你介意我晚上派人守在这里吗?”

昨夜宋泽兰出来的时候,祁幼安已经把人解决完了,甚至为了不让她担心,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下,故而她并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闻言又愧疚起来,“安安,又给你添麻烦了。那女子伤得不轻,我打算留她在这里养伤几日。”

祁幼安不喜欢她道谢,自然也不喜欢她跟自己客气,“媳妇儿,你再这样,我便亲你了。”

“……”

为什么又牵扯到这个上面?

宋泽兰严重怀疑她本就居心不良……

第43章 她又不理祁幼安了。她端坐着,低眉颔首遮……

她又不理祁幼安了。

她端坐着,低眉颔首遮住了那柔如蝶翼轻轻颤动着的长睫。

纤纤玉指漫不经心勾勒着手中素瓷玉胚的弧度,整个人透婉约朦胧的美感,动人心弦。

仿佛刚从烟雨江南的画中走出来,如丝如雨,不染尘烟。

祁幼安静静看着她把玩茶盏,那饱满圆润的指腹看起来似乎比白玉还要柔润细腻,忽而觉得有些口渴。

却是不等她开口讨杯茶水,屏风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吓了她一跳,“媳妇儿,那乾元醒了?”

宋泽兰顿了下,刚点头,便听她急道:“那我问问她,到底惹的什么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祁幼安似一阵风,起身就往里面冲,经过宋泽兰身边时,素白的裙角都被带了起来。

生平第一次,从容淡然的宋大夫急了,神色微窘,白皙如玉的脸颊泛着薄红,“安安,不可!不能进去!”

“……”

祁幼安的手已经碰到屏风了,堪堪刹住脚步,“为什么?她不是醒了吗?”

“……”

宋泽兰答应了保密,也不想将祁幼安牵扯过多,故而不准备告诉她里面那位其实是坤泽君,斟酌了下说道:“安安,那位小姐在里面休息,贸然闯进去不大合适……”

里面传来略显虚弱的声音:“可以进……”

祁幼安闻言,兴冲冲道:“媳妇儿,她同意了。”

却出乎意料的,她媳妇儿还是不让她进去。

她媳妇儿嘴上倒是没说不准,但手却是牢牢抓住了她的衣襟,其意,不言而喻。

她默了默,眼神幽怨望着宋泽兰,语气却分外平淡,“不进去了,就在外面说吧。”

得了她这话,她媳妇儿才松了手。

里面人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声音:“那些人死完了吗?若是全死了,短时间内便不会再来了。”

“为何?”

祁幼安刚说出口,便明白原因了,这女子口音与她媳妇儿有些像……仇人若是京都的,纵使再派出第二批杀手,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到这里。

她又立马改口,“好,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休养,养好身子就走吧。”

“那些人……死完了?”

里面人似乎不太相信,语调里隐隐透着诧异。

祁幼安嗯了声,不打算再理她了。

倒是宋泽兰倒了杯水,“姑娘,我给你倒了杯水,方便进去吗?”

梅清钰正需要喝口水润润嗓子,自然不会拒绝,“多谢。”

看着宋泽兰走进去,祁幼安眼睛都要瞪圆了,她媳妇儿对那乾元未免也太好了吧?

端茶倒水亲力亲为,怎不见对她这么好?

宋泽兰一出来,就被抱了个满怀,温软干净透着一股子委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媳妇儿,我也渴。”

“安安……”宋泽兰些许无奈,唇边却有笑意流淌,“这就给你倒,可好?”

祁幼安闷闷嗯了声,仍不松手。

她不怕被人笑话,宋泽兰倒是有些担心,怕里面人听出端倪也不敢明说,委婉道:“安安,待会儿我娘就该回来了。”

祁幼安这才放开了她,扶着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听着咕嘟咕嘟的声音,宋泽兰眉头轻蹙,“安安,慢些,小心呛着……”

看着她关切的模样,祁幼安这才心情好些,凑到她耳边低道:“媳妇儿,等她能下床走路了就让她离开好不好?”

“嗯……”

宋母抓药回来的时候,见祁幼安趴在桌子上睡觉,她女儿支着下巴,似乎也在打盹儿,便好笑上前叫醒她们,“你俩回房睡吧,我熬药的时候顺带照看着前面就行,有人来了叫你们,放心吧。”

“娘……”

宋泽兰抿唇,神色有些羞赧,“我不困,让安安去睡吧。”

祁幼安睡得迷迷糊糊,被拉起来跟着宋母走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摇头,“不了不了,伯母,我回去睡就行。”

“跑来跑去未免麻烦了些,”宋母一脸的不赞同,“我听兰儿说你昨夜一夜没合眼,别瞎折腾了,快去睡吧,让兰儿去我房里睡,不碍事的。”

她还想说之前也不是没有同床睡过,但见这两个小辈现在都是一副害羞模样,便没有说出来。

“……那好吧。”

祁幼安犹豫了会儿,便答应了,她不放心离开,若是这会儿走了,晚上还得跑来一趟。

进去睡之前,她又对宋母道:“伯母,有事的话一定记得叫我。”

宋母连连点头,“快去睡吧。”

看着祁幼安进去睡觉,宋母又把女儿拉进自己房里,“兰儿,你也莫要逞强,这还有几个月就要成亲了,可要仔细着身体,莫生病了。”

说起成亲,宋泽兰耳尖微微泛红,若是推迟了婚期,安安那个无赖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她微微颔首,“娘,那位姑娘并非寻常人,你只管做好咱自己的事就行,旁的一律不要管,尽量少跟她说些闲话。”

“啊?”宋母一愣,眉间有几分担忧,“那姑娘是不是不好相处啊?”

宋泽兰点头,“倒也不用太多在意,毕竟我们救了她的命。”

宋母闻言,“倒也是,再不济,还有幼安呢。”

想到就在隔壁睡觉的大将军之女,她心里十分的安定,“我先帮她把药换了,然后再去给你俩熬药,熬好了叫你,你快睡吧。”

宋泽兰嗯了声,然后说出了跟祁幼安一样的叮嘱,“娘,有事就叫我们。”

“呵呵,能有什么事呢。”宋母笑眯眯出去了。

她带着药来到大堂,绕到屏风后面,没什么废话道:“小姑娘,该换药了……”

宋泽兰很快便入睡了,祁幼安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也找不到之前的睡意。

那略带苦涩的草药味里隐隐散落着淡雅的女儿香,是属于她媳妇儿身上的香气,好闻的紧,她整个人都被包裹着,脑袋晕晕乎乎,心脏怦怦跳,异常兴奋。

睡不着,根本就睡不着。

但她也舍不得出去,便继续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可算睡着了。

却是刚睡下,喝过药的宋泽兰便来唤她起床用饭了。

可怜的孩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把脑袋埋进被窝里哼哼唧唧不愿起来。

宋泽兰忍不住笑起来,眼底似有柔光破开层层雾霭,盈盈脉脉落在她的身上,“安安,先用饭可好?用过午饭我们就不打扰你睡觉了。”

“不好。”

祁幼安睡得迷糊,没意识到她口中的‘我们’,翻了个身滚到最里侧继续睡。

门半掩着,外面的宁芳没好意思进去,对着宋母低道:“这小兔崽子就是矫情,换作我,早一巴掌呼过去了,还哄她?不踹她几脚都已经是老娘仁慈了。”

宋母笑而不语,她才不信亲家的鬼话,要是兰儿真打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宁芳见她不信,尴尬了一瞬便急道:“要不我进去?”

“还是算了,”宋母连忙拉住她,“咱们说会儿话,不着急。”

她敢肯定,依着亲家这急于证明自己的暴脾气,若进去了,小将军必定会被打得很惨。

“……”

宋泽兰却不知宁芳已经急了,柔声细语唤了好几遍,才担心她未来婆婆等烦,伸手轻轻推了推祁幼安,“安安,听话,吃完饭就可以继续睡了。”

“那你亲我一下?”

祁幼安从被子探出脑袋,开始讨价还价,“不亲就不起,饿死我算了。”

“安安……”

宋泽兰脸色倏忽红了个透,声若蚊蝇,“伯母还在外面……”

祁幼安当真是被眼前美色冲昏了头脑,一时竟没想到她口中的伯母和自己口中的伯母不是同一人,全然没意识到到即将到来的危险,还在磨磨唧唧:“媳妇儿,就亲一下,伯母肯定不会发现的。”

“安安,不可……”

宋泽兰咬着唇瓣,白皙小巧的耳尖殷红如血,羞红甚至还在向脖颈以下蔓延,她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像今天这般为难的时候了。

一边是不管不顾逼迫她的色胚无赖,一边是她万分敬重的伯母,若是被撞见……

光想想,她已经无地自容了。

奈何无赖并不怜惜她的楚楚可怜,见她站着不动,像蚕蛹似的蛄蛹到跟前,“媳妇儿,你把我吵醒了,不应该补偿我吗?”

宋泽兰受不住她扮可怜跟自己说话,哪怕明知她是装的,也忍不住心软,“……就一下,之后你快些起来,不可再闹了可好?”

她已经认命了,正准备俯下身子落一吻随那无赖的意,不曾想身后那半掩的门忽然撞开,疾步的人似一阵风刮过,转瞬到了床边。

纵使看不见,她也意识到宁芳进来了。

还好,没有亲下去……

但祁幼安就倒霉了,看见她娘亲进来想往里侧躲已经来不及了,宁芳抄起枕头,劈头盖脸往她身子砸,“起不起!老娘就问你起不起……”

第44章 暖阳高照,天气晴好。抬脚走出房间的那一……

暖阳高照,天气晴好。

抬脚走出房间的那一刻,祁幼安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她仰望着天空,满脸的生无可恋,对媳妇儿偷香窃玉不成,还当着媳妇儿的面儿,被亲娘暴打了一顿,就问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惨的人吗?

“小兔崽子,你下巴抬那么高做什么!怎么?是还不服?”

宁芳跟在她后面,见她这般当即不高兴了。

冷笑一声,挽起袖子就拽着她耳朵拧了一圈,疼得祁幼安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娘……娘亲,我错了,我没有不服,你教训的对……”

祁*幼安确定了,没有比她更惨的人……

祁幼安可怜巴巴吃完饭,便被宁芳带走了。

宁芳来的时候倒是没想过带她回去,但走的时候发现食盒没人提了,堂堂将军夫人,自然不肯自己动手……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家这小兔崽子把人家宝贝闺女欺负的太狠了。

她在外面听着,都心疼自己这个柔柔弱弱的儿媳,人家亲娘听着心里能高兴么?

那会儿若不是为了给亲家一个交代,她顶多会在背后骂小兔崽子,而不是冲进去将这小兔崽子揍一顿……

在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时候横插一脚,不止她们尴尬,她也是老脸一红……

回到将军府,宁芳便不管祁幼安了,她要盯着下人们将她的东西运到城南那处院子里。

等祁朝燕回来给她一个惊喜,威风十足的大将军怕是没经历过人财两空吧?

她弄出来的动静祁幼安看见了,但也只能当作没看见,为人子女,弱小的她没话语权,掺和进去指定没好果子吃。

既然从医馆回来了,祁幼安就决定晚上再去,带些人在附近守着,她也安心些。

到天黑前这段时间她便在卧房里研读兵书。

其实,她还想用沙盘重新推演西北身死那一战,找找万无一失的作战计划会失败的原因。但目前没有那条件,军事作战向来机密,她母亲手中也没有西北的军事图。

祁幼安对之乎者也的文章不感兴趣,兵书却是分外用心沉浸其中,捧着书读读记记,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日暮。

她先去她娘亲那里蹭饭,吃完饭便带着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出去了。

赵雪生和二狗要跟着一起去,被她嫌弃了。

二狗倒也罢了,他本就只能跑跑腿,但赵雪生……她是实实在在的嫌弃,打死也没想到这一世的她这么弱,一点儿都不像个乾元。

到了医馆,他们便有序守在院外,祁幼安躲在了树下,蜷缩成一团背靠着大树,看起来倒有几分可怜兮兮的。

祁幼安原本如意算盘打的妙极了,晚上守夜的时候让护卫守在外面,自己去媳妇儿屋里睡。

白日里发生那样的事,是她始料不及的……

她娘亲给她留下的阴影亦是挥之不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媳妇儿,还有宋伯母了。

漫漫长夜过去,风平浪静,祁幼安听到宋母起床洒扫院子,便带着人离开了。

一连三日,祁幼安昼伏夜出,白日里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宋泽兰还未急,宋母便先坐不住了,找到她,“兰儿,幼安……她这几日来了吗?”

“不曾……”

宋泽兰微微摇头,眉间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愧色。

那日她该站出来拦一拦的。

那么黏人的小将军,能忍这么久不来看她,怕是被她伤了心。

失落感涌上心头,她垂着眼帘,遮掩着落寞。

若是她不瞎,无论如何也要去将军府找安安道歉,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能等着,为了不让她娘担心还不能表现出来丝毫异样。

但知女莫如生养的亲娘,宋母看得出她这几日的魂不守舍。

虽不明显,在旁人身上微小的都不会引人注意,但这种状态出现在冷静沉稳的她身上……就是大问题了。

“唉,怪娘了,怪娘多嘴说了一句,不然亲家不会揍她了。”

宋母叹了口气,解释道:“兰儿,我只是太担心你了,那日幼安若不过分逼你,我也不会抱怨什么。娘也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娘只是看不惯你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她女儿性子温婉端庄,在情事上也格外内敛含蓄,外面还有两个长辈,那般无所顾忌就是在为难她女儿。

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祁幼安不懂事,一点儿不考虑她女儿的感受。

“……”

宋泽兰意识到那日在屋里说的话被听到了,脸颊不由晕染薄红,却还佯装无事,淡然说道:娘,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不过,娘你换个思路仔细想想,我又何尝不是将小将军拿捏的死死的?”

“啊?”宋母愣了会儿,凝眉一想,“这……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前些天闲聊的时候,她还听将军夫人说自从幼安结识了她家女儿,便疏远了往日旧友,也不整天胡混了。

能让小将军收心,一心一意相待,自家女儿好像确实把小将军拿捏了?

宋母稳了稳心神,“那娘去将军府问问?若是幼安得闲,便请她过来可好?”

“……不了。”

宋泽兰摇头,若是让她娘放低姿态去请,她心里又怎过意的去?

她压下心底失落,唇边勾出一抹淡笑,“娘,您就别担心了。不是说了安安被女儿拿捏住了么,要不了几日,她就该忍不住过来了。”

“好。”

宋母呵呵笑了起来。

宋泽兰便也去了前院,她坐下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乾元男子,他腰间佩戴长剑,腰背笔直走起路来虎虎生威,怎么看也不像是抱恙在身。

他也确实不是来看病的,在宋泽兰跟前直接说明了来意,“请问大夫……”

却是话还没说完,里面便传来一声低斥,“滚进来。”

那男子神色一喜,忙恭恭敬敬应道:“是。”

宋泽兰顿时想到是这个姑娘的属下找了过来,为避嫌,便起身出了医馆。

她眼睛不好,也只在附近散散步,并不敢走太远。

走远了,她娘该担心了。

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那男子走出来请她回去,“大夫,我家主子要见你。”

宋泽兰没有从他身上察觉到恶意,便点了点头,“好。”

在床上躺了三四日的梅清钰已经下了床,她端坐在宋泽兰看诊的椅子上,苍白的脸色掩不住疲惫,“宋大夫,告诉你未婚妻不必夜里守着了,我今日就走。”

宋泽兰一怔,原来安安这几日没来,是因为夜里守着自己吗?

那日这姑娘说仇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寻过来,她便以为安安不会守夜了。

她缓缓笑了起来,温婉秀丽的脸庞愈加温柔,“好,姑娘多保重,稍后我会将药方找出来,姑娘可继续服药,直到痊愈为止。”

旁边侍立的男子一拱手,“属下这便去安排。”

梅清钰没有理会他,一双狭长凌厉的凤眸微眯,饶有兴趣看着宋泽兰神色变化,“恩人竟是不知吗?”

“……”

宋泽兰抿了抿唇角,笑意淡了些许,这几日她一直以为安安生气躲在自己……

“怪不得这几日看宋大夫脸上笑意少了些,原来是跟未婚妻闹别扭了啊。”

梅清钰笑的开怀,却在牵扯到伤口痛处时顿时变了脸色,眸色阴沉如墨,发狠地捏着手中玉佩,稀世美玉似乎随时都有被摔出去碎裂一地的命运。

不消片刻,她却是又露出了笑意,心情极好的把玩玉佩,边调侃道:“我瞧着你俩倒是绝配,一个惯爱端着,一个又闹得欢,宋大夫是消受不住了吗?”

“……”

宋泽兰沉默不语,梅清钰却还不饶她,啧啧叹道:“这会儿都受不住,以后成亲了可怎么受得住?”

“姑娘……”

宋泽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臊得厉害,不由开口制止,只是叫住了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踟蹰了会儿温声求饶:“还请姑娘莫再打趣我了,我……我知道错了。”

闻言,梅清钰挑了挑眉,反问道:“恩人,你何错之有?”

却是不等宋泽兰开口,她便又叹气道:“算了,你真是傻的可爱,你那未婚妻八成就好你这一口,继续保持吧。”

“……”

宋泽兰有些后悔救她了。

那男子很快折返,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门口,还有百来号人仆从跟随。

梅清钰将宋泽兰给她开的药方递给他,一边道:“荀一。”

不用她再多说什么,荀一快速收起药方,又立马从袖中取出银票,双手恭恭敬敬奉到宋泽兰跟前,“宋大夫,多谢您救了我家主子,这是千两银票,还请大夫收下。”

千两……巧合的让宋泽兰觉得这姑娘认得自己……

她下意识看向了梅清钰的方向,梅清钰神色寡淡了些,“收下吧,我可不是穷人。”

她瞥了眼宋泽兰茫然空洞的眼神,将最初的那枚玉佩留在桌上,脚步慢而沉稳的离开了。

荀一见状,也有模有样将银票压在玉佩下面,也匆匆跟了出去。

若最开始只是怀疑,那现在宋泽兰基本可以确定,这人真的认识自己。

兴许,也认可自己的医术,哪怕自己现在看不见了……

第45章 夜幕降临。宋泽兰沐浴过后……

夜幕降临。

宋泽兰沐浴过后,便提着灯笼来到了医馆外等候。

凉风吹拂着她素白裙摆,也吹得她手中灯笼摇摇晃晃,她身姿纤弱,清冷月下显得格外缥缈,朦朦胧胧间似是乘风欲去的仙子。

祁幼安看到她的瞬间,满眼惊艳,连折磨自己几日的羞窘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屁颠屁颠迎上去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了她身上,“媳妇儿,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可别着凉了。”

“安安……”

宋泽兰本想道歉,但见她并没放心心上,便觉自己道歉显得见外,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那姑娘已经离开了,你不用守在外面了。”

这几天也确实没有异动,祁幼安当即应了声好,十分爽快让他们回去。

“安安,你也早些回去吧,夜里不安全。”

宋泽兰想把披风还回去,却被祁幼安抬手制止了,“媳妇儿你披着吧,本就是留着过夜御寒的,回去便用不着了。”

她顿了顿,有些不舍,“媳妇儿,我先送你回去。”

宋泽兰抿了抿唇,白皙如玉的容颜泛起些许羞意,那微凉玉手缓缓握住了她,“安安,要不别回去了?你一个女子走夜路不安全……”

说到后面,宋泽兰脸色更红了,安安带着她百里夜路也走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安不安全了。

生平第一次,媳妇儿主动挽留,祁幼安又惊又喜,但她咬咬牙,还是拒绝了,“还是不了。”

却不知她话一落下,她媳妇儿脸一白,差点儿把唇瓣咬出血痕,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一声轻嗯,才没让她瞧出异样来。

宋泽兰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拒绝自己的。

进了院子,祁幼安反手将门锁上,就在宋泽兰以为她改变主意的时候,她解释说道:“待会儿我翻墙走,便不用你和伯母出来锁门了。”

“……嗯。”

宋泽兰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她还没想明白,安安不像是生气了,可为何不愿留下来呢?

她想了一下午,才下定决心补偿她的……

祁幼安规规矩矩送她到卧房门口,碍于宋母屋里的灯还未熄灭,也不敢多留,“媳妇儿,你自己进去吧,慢些,别磕到了。”

松开手那一瞬,宋泽兰便下意识问出了声,“……明日,你还过来吗?”

祁幼安唇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今晚她媳妇儿给她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一个接一个,她掐着手心才勉强淡定下来,“再过一段时间吧。媳妇儿,我真的没脸见人了,我娘亲说那天她们在外面都听到了。”

她声音愈低,多了些许窘迫,“我以为是赖床被打,没想到是因为调戏你被打,娘亲说我太过分了,当时就该甩我两巴掌的。”

“安安……”

宋泽兰沉默了会儿,语气格外的轻柔和缓,隐隐有着宠溺的感觉,“在我这里面子有那么重要吗?”

“啊?”祁幼安有些不解,却见她媳妇儿再次牵住了她的手,“安安何必躲我?我并非外人,是你日后生同衾死同穴的妻。无论安安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安安的亲近,心底亦是欢喜的。”

“媳妇儿……”

千言万语哽在心头,祁幼安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媳妇儿这种温柔含蓄的性子说出这种话,对她的心意可想而知……

宋泽兰唇边漾起温柔的笑意,将灯笼递给她,腾出手推开门,而后牵着她慢慢走了进去,“安安,你还是睡外侧吗?”

人已经来到了床前,祁幼安才回过神,看着床上多出来的一个枕头,脸色微红扭扭捏捏,“媳妇儿,还是不……”

“不愿意?那安安睡里侧吧,我睡外侧。”

“……”

祁幼安没想到她媳妇儿还有这么腹黑的时候,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她意志本就不坚定,哪里经得住再三挽留,“媳妇儿,那我真的不走了啊。”

“嗯,我留你的。”

宋泽兰话音落下,祁幼安便脱掉鞋袜爬到了床里侧,掀开薄被乖顺地躺了进去,“媳妇儿,你也快睡吧。”

回应她的仍是一声极低的轻嗯,轻柔和缓悦耳极了。

宋泽兰熄灭灯笼放在桌案上,便慢慢走了过来,熟稔地宽衣上床,刚躺下,祁幼安就依偎了过来,“媳妇儿……”

声音软乎乎的,也分外黏腻,宋泽兰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人想做什么。

她没有说话,祁幼安便当她默认了,很是心满意足将她揽入怀中,“媳妇儿,计划守夜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在树上睡得我腰酸背痛腿抽筋,浑身难受,还是床上舒服……”

宋泽兰压下羞意静静听着,唇边勾起浅淡温柔的笑意,“安安,你的小算盘倒是打得叮当响,那么早就开始算计我了?”

“哪有,”祁幼安嘿嘿笑着否认,“是媳妇儿你太心软了,肯定舍不得我在外面受苦。”

这倒是没错,宋泽兰确实舍不得,不然也不会听梅清钰那么一说,便在外面等她了。

没有听到反驳,祁幼安愈加嘚瑟,“媳妇儿,你是不是今晚就没打算让我回去?我看到了哦,你多准备了一个枕头。”

尽管宋泽兰决心补偿她的时候就已经准备抛弃矜持,听着她的话还是不禁脸热,半晌才低低嗯了声,“想着太晚了,将军府也不近,总不好让你再折腾一趟。”

祁幼安开心的眉眼弯弯,却还有让她更开心的事。

怀里人飞快抬头亲了她一下,“快睡吧。”

这便是宋泽兰为那一日做出的补偿,可惜祁幼安并不知道,不然肯定会趁机索取更多。

从惊喜中回过神,祁幼安忍不住将她抱的更紧,“媳妇儿,我已经等不及了,真想明天就成亲。”

“……”

一夜好眠。

天边微微泛白,祁幼安忙不迭爬起来,她要赶在宋母起床之前离开。

一想到宋伯母将她闹腾宋姐姐的话听了去,她便无地自容,没脸见她。

祁幼安已经尽可能放轻动作了,但还是吵醒了睡在外侧的媳妇儿。

宋泽兰声音里含着浓浓倦意,眼睛也没睁开,手却是已经抓住了她的衣衫,“安安,是天亮了吗?”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媳妇儿你再睡会儿,我先回去了。”

祁幼安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却不见她松手,不禁勾了勾唇角,“媳妇儿你再不放开,待会儿伯母就要发现我在你房中过夜了。”

宋泽兰终于清醒了些,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没什么关系的,娘这几日也一直盼着你过来呢。”

“可我还是不好意思见她……”

祁幼安可怜巴巴,“媳妇儿,你就让我走吧,晚上我再过来。”

经她这么一求,宋泽兰也不忍再勉强她,“那好吧,你快回去吧。”

“嗯嗯。”

祁幼安就这么走了。

早上的时候,宋母听说她离开了,心里五味杂陈,“幼安是不是怪我了?”

“没有,她脸皮薄,是羞于见您,过几日就好了。”

宋泽兰这么说,她娘却是不大相信,“幼安脸皮还薄?”

宋母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在脑海里过一遍,还是觉得她说的不对,“幼安脸皮不薄,我都撞见几次了。”

“薄,她也只在我面前无赖了些。”

宋泽兰微抿唇角,神色认真了几分,“娘,幼安不是乾元,也不是男子,她也是个娇弱女子,还比我小了几岁,于情于理我都该让着她的……”

宋母不傻,听她这般强调,便意识到她在说给自己听了,“知道了,娘不该苛责幼安,往后你们的事娘不掺和了……”

第46章 回去的路上,轻雾缭绕晨曦微露,柔和的光线透过枝叶稀疏的……

回去的路上,轻雾缭绕晨曦微露,柔和的光线透过枝叶稀疏的树木渐渐铺散一片大地。

不少人家已经开始晨起了,院落里升起袅袅炊烟,一派祥和。

祁幼安人逢喜事精神爽,脚步轻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府门外。

与往日不同,外面停了好几辆马车,下人们进进出出正把礼品往上面搬,赵嬷嬷站在一旁指挥,看起来忙得不可开交。

祁幼安走过去,好奇道:“赵嬷嬷,这是做什么啊?我娘亲要回青城看望外公吗?”

赵嬷嬷听到她的声音,回头一看,顿时高兴起来:“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大将军正找您呢。”

“母亲回来了?”

祁幼安情绪低了下去,她母亲已经七八天没回来了,一回来就要见自己……指定没什么好事。

不过问也是白问,赵嬷嬷肯定不知道,知道就主动告诉自己了。

“大将军昨晚就回来了,”赵嬷嬷倒是笑呵呵,她指着那些辆马车,“大小姐,您猜错了,这可不是送去青城的,都是要拉到宋家的。大将军认可了您和宋姑娘的婚事,这不一早就要夫人备礼亲自去一趟呢。”

“知道了,嬷嬷你先忙,我这就去找母亲。”

祁幼安眼角眉梢藏不住笑意,走的飞快,赵嬷嬷在她身后喊道:“大将军在夫人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