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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远洲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向晚星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脚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行色匆匆忙碌的人流,而这座大楼,是楚远洲拼搏而来的事业版图,他已经站在了金钱与权力的巅峰,强大而又自信。

“向晚星,我对待感情的方式很直接,你能明白吗?我可以拿出很多耐心,但前提是要让我看到你的意愿。”

楚远洲正在给她施压。

向晚星低垂着头,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阵烦躁。

“楚先生,对不起。”向晚星小声说道。

楚远洲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那股压迫感便如同潮水般顷刻退去,仿佛刚刚的威压只是向晚星的一种错觉。

他的眼神变得平和起来:“晚上有个慈善晚会,最近你忙峰会的事很辛苦,跟我一起去吧,就当放松放松了。”

说着,他大笔一挥,就在向晚星带来的合同上签下了字。五百万,这笔钱能够化解云梦的融资难题,可对楚远洲而言,却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数目。

向晚星轻轻应了一声。

像楚远洲这样日理万机的人,突然提出要陪向晚星去商场购物,向晚星着实有些惊讶。

“不用了,家里衣服有很多,我回去换一件就好。”向晚星赶忙说道。

“下午的时间是留给你的。”楚远洲本就如此打算。

他以前对向晚星没这般用心过,现在不妨做出些举动,也好让向晚星看到他的诚意。

光靠喜爱,是留不住女人的,这是他的前妻教会他的;但是只有金钱,同样留不住人,这是向晚星让他明白的。

所以,靠着金钱和喜爱,就够了吗?楚远洲最近突然有了一种真切的感觉,似乎有些东西正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最终,向晚星还是跟着楚远洲来到了商场。这附近商圈里最大的商场,也是楚远洲名下的投资产业。

这里的员工有谁不认识楚远洲呢?只见他如此高调又张扬,一走进奢侈品店,店员们便毕恭毕敬地围上来恭维着。

“向小姐,这套礼服可是意大利设计师独一无二的灵感之作,全球限量发售呢,如今看到您,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与之相配啊!”导购咂咂嘴,由衷地称赞道。

向晚星抬眼看去。

这是一件暗绿色调的抹胸礼服,穿在身上越发将镜中的人儿映衬得肤白胜雪。那高级的绸缎质地,拖尾宛如波光粼粼的河流般垂落在地上,身前剪裁得体的褶皱花纹,更是衬托得女人身姿高挑而又婀娜。

楚远洲慵懒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看上去极为闲适。

向晚星的美带着一种攻击性,此刻就连他也忍不住目不转睛地多瞧了几下。

而这才是她试穿的第一件礼服。

“就这件吧。”还没等向晚星开口,楚远洲便率先说道。

向晚星侧过身子,连忙摇头:“这件……”这礼服确实好看,只是露肤的面积太大,穿上身她反倒有些不自在。

可她话还没说完,导购就已经兴高采烈地连连点头,推着向晚星又进了试衣间,开始让她试第二件。

试了许多衣服之后,向晚星都有些审美疲劳了。每试一件,楚远洲就要买下,根本不顾向晚星的拒绝。

最后结账的时候,向晚星隐隐看到导购眼中闪烁着饿狼扑食般的光芒,这笔生意的提成,估计够他们一年的薪水了。

向晚星微微有些无奈,想当初家里条件优渥的时候,她对物质的欲望就已经淡薄到了极点。而如今,她简直对物质无欲无求了。

楚远洲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可让向晚星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你还怕花我的钱呀?”楚远洲轻轻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试图让她放松些,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仔细想想,除了偿还那些债务之外,他似乎还真没给向晚星花过多少钱呢。这小妮子可有自己的本事,也赚了不少钱。

“唉,只可惜啊,我穷得只剩下钱了。”他像是在自我调侃一般,幽幽地感叹了一句。

向晚星张了张嘴,一时间找不到继续推辞的理由,便只好盘算着下次找个机会再还给他了。

找化妆师化好了妆,做完造型,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楚远洲已经在宾利车的后座等着她了。

说是一场慈善晚会,实际上呢,这不过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用来纵情玩乐的一个幌子罢了。

向晚星在港口下了车,这才知道晚会的地点是在一艘游轮上。

“原本我没打算来的,不过和你一起的话,出来散散心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楚远洲下了车,往她身边靠了靠,轻声说道。

船员在前面为他们引路,当走上游轮上,才知内里的别有洞天是如此奢靡和豪华。

巨大的甲板上停放着直升机,空中泳池和水上酒吧也一应俱全,数十层的房间如同富丽堂华的高级酒店,外面盘桓着纵深起伏的金色浮雕,仿佛要将人淹没在这纸醉金迷,奢靡豪华扑面而来。

向晚星有些后怕,但强撑着挺直了腰板和洛望飞对视,不让他看出自己的胆怯。

放在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向晚星面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冷淡模样,对着洛望飞的语气满是嫌弃:“你干嘛凑这么近,你自己的位置上是不能坐是吗?你不学习别浪费我的时间。”

“时间就是金钱,你浪费我的时间,就是在谋财害命。”

说完这些话,向晚星的背使劲往后又压了些,情不自禁垂下眼眸,咽了咽口水,在想他又发疯怎么办。

洛望飞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膝盖和向晚星相碰,身体前倾。

他的影子笼在向晚星身上。

他垂眸注视向晚星许久,乌黑的眼瞳把向晚星的迟疑心虚尽收眼底。

但他没有戳穿,只是静静看着,摩挲着指尖,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来,“嗯,因为我想和向老师挨着,好讨论问题。向老师,你觉得这样不好的话,那你说说,要多远才合适?”

第 46 章 她不要我怎么办

他的目光很温和 ,声音也很愉快,似乎没有任何的不满,但向晚星却总感觉有一阵无名的冷风吹来,让她浑身战栗,背后发寒。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她不想屈服,她选择迎难而上。

向晚星把洛望飞的书推了回去。

洛望飞就那么看着,人没动,懒散悠闲地坐在向晚星身边看着她的动作,仿佛那些书不是他的。

推完书了,向晚星看着自己身边的人。

洛望飞支着脸和她对视,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向老师?”

“没有的事。”向晚星随口敷衍道,漫不经心把话题带过了。

此时,包厢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伙人热热闹闹地涌了进来,那架势就像一阵旋风席卷而入。向晚星懒懒地瞥了一眼,看到了个熟悉的面孔。

钟凡天正和身边的人勾肩搭背地走进来,那神态甚是惬意。向晚星看到他的瞬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洛望飞的模样,心里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堵得慌。

钟凡天和众人热情地打着招呼,听到大家提起向晚星,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多少知道些向晚星和洛望飞之间的事情,这心里就像是藏不住事儿的孩子,一有点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想跟兄弟报告。念头一闪而过,他就掏出手机给洛望飞发了条微信。

“你猜我在KTV看到谁了?”发完消息,钟凡天料想洛望飞不会那么快回复,便把手机往旁边一扔,一头扎进唱歌的欢乐氛围里去了。

几首歌过后,钟凡天唱得酣畅淋漓,回来后伸手捞起手机,这一看可把他惊到了。洛望飞居然秒回了,而且就这么几分钟没回复,手机又接连弹出两条新消息。

“向晚星?”

“你们在哪。”

“她也在吗?”

钟凡天眼睛瞪得老大,心里暗暗称奇,这还是头一回见洛望飞这么迅速地在网络上做出回应呢。

“我们在朝乐,玩得正嗨呢。”钟凡天回复道,他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听说是她组的局,没邀请你呀?”

“知道了。”屏幕上简短的三个字,透着一股冷淡劲儿。

钟凡天讨了个没趣,不过他也不生气,毕竟他心里清楚,想要洛望飞在感情上开窍,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向晚星在这份感情里也着实够辛苦的。

向晚星这边,唱歌唱得那叫一个筋疲力竭,和林宛宛一起瘫在沙发里,就像两只累坏了的小猫,动都不想再动一下。她扭头看向林宛宛,只见后者已经喝多了酒,沉沉睡去,看来这集训真是把人累得不轻。

旁边一个男生却不管不顾地扯了扯向晚星:“星姐,我们来唱‘我的好兄弟’,这首歌超适合咱们现在这氛围。”说着,话筒已经递到了向晚星面前,音乐也随之响起。向晚星本就是个在热闹氛围里就容易嗨起来的性子,她清了清嗓子,欣然接受邀请:“那姐就勉为其难……”

钟凡天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的表演,突然手机一振,他低头一看,是洛望飞的消息。

“你们在哪个包厢。”

他来了?钟凡天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讶异。很明显,这人是冲着向晚星来的,能让这个像木头一样不开窍的人主动一回,钟凡天对向晚星又不禁多了几分钦佩。

而向晚星对此还浑然不知,正和男生激情澎湃地对唱着《我的好兄弟》,她唱着小沈阳的部分,那欢快的歌声在包厢里回荡,唱得不亦乐乎。

钟凡天抱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把房间号报了过去。

洛望飞在前台短暂地停留了一分钟,便朝着二楼他们所在的包厢走去,随着脚步的移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由自主地慢慢加速,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的情绪。

他不晓得自己为何而来,甚至连来这儿要做什么都没想好。

来到门前他却忽然间没了进去的勇气。透过那扇玻璃窗户,他瞧见向晚星正和旁人尽情唱歌呢。一会儿拍拍肩膀,一会儿击击掌,那副沉浸其中的模样,脸上绽放的笑容也是格外灿烂。

这些天他心里一直胡思乱想的那些事儿就在这一瞬都化为泡影。他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勇敢地迈出那一步,可向晚星却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钟凡天见洛望飞老半天都没过来,等到向晚星一曲唱罢,便来到她这边。

“洛望飞来这儿了,他是来找你的。”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向晚星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她赶忙环顾四周,刚刚唱歌唱得正起劲儿,根本就没留意到这些。

“他在哪儿呢?”向晚星微微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看向钟凡天,问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呀!”钟凡天哼哼唧唧地说,“我就是跟他聊天的时候正好提到了,谁知道他就跑过来了呢?不对啊,星姐,你不应该挺高兴的吗?”

“我高兴个鬼啊。”向晚星没心思跟他打趣,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我跟他吵架了!”

在快要放弃的边缘纠结和徘徊的时候,没想到对面那个人居然难得地朝着她主动起来。向晚星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就这么又被轻易地搅乱了。

在门口没找到人,向晚星便下楼来到前台。在大门前,她看到一个身影在寒风中孤零零地站着,显得有些肃穆。

洛望飞本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再悄无声息地走,可向晚星已经发现他了。

“洛望飞!”向晚星隔着一段距离呼喊他的名字。

男生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来。

外面寒风凛冽,和屋内暖烘烘的气温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向晚星长长的头发在风中肆意飞扬,她出来得急,连外套都没穿,这时候不禁打了个寒颤。

洛望飞见状,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拉着她又走进室内,两人找了一间空着的包厢。

“你来找我做什么?”向晚星没好气地问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法对洛望飞真正生起气来。哪怕心里有千般思绪、万般想法,可是一面对他,那些情绪又一下子变成了无奈。

洛望飞静静地看着向晚星,她的肌肤细腻光滑,恰到好处的妆容更是让她整个人增色不少,在那五彩斑斓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迷人。他还从未见过她化了妆的模样,可此刻看起来却更加引人注目了。

男生嘴唇微微张合,像是不知道要从两人之间那一团乱麻般的事情里从何说起似的。过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我想见你。”

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洛望飞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能够拨云见日,看清自己内心的那份情感了,他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这份感情了。

毋庸置疑,这是洛望飞第一次表白。向晚星同样处于惊讶之中,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他目光直直地看向向晚星的双眸,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其实,我就算不考虑,也……也可以……”

他在台上发言的时候能够滔滔不绝,甚至无需背稿,然而此刻,面对这初次汹涌而来的心动,却显得有些笨拙,连说出的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洛望飞,你可真能憋啊。”

向晚星的眼神有些闪烁,胸腔里,那颗心正在抑制不住地疯狂跳动着。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需要吸氧来平复这激动的情绪了。

“你也喜欢我?你也在乎我?是这样吗?”她微微歪了歪脑袋,总算是把气喘匀了。她试图引导他,好让他能更直白地表达自己。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喜欢,嗯,在乎。”

向晚星终于听到了这句肯定的答复。

抬眼望去,那张仿佛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忽然像是出现了一丝裂缝一般,冷峻的表皮褪去,隐隐带着些许隐忍的情绪。

“向晚星,你得保证,只喜欢我一个人。”洛望飞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偏执。他特别害怕那只停歇在他枝头,只属于他的蝴蝶已经心生倦怠,飞向另一个春天。

向晚星迎着他炽热的目光,却猛地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与他对视。这几天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留在心里的,是无比真切的欢喜。

但她强忍着想要上扬的嘴角,可不愿意这么快就妥协,毕竟自己之前追了他那么久呢。想了片刻,她说道:“你带我学习,要是我下学期期中考试能考到年级前200名的话。”

“我就会把答应你这件事,列入考虑范围。”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就像那天洛望飞的说法一样。

洛望飞不禁莞尔。

只是,他也不想和向晚星进展得这么快,他们应该从互相了解开始,就当是重新认识彼此一次吧。

“好。”洛望飞应了下来。

回到包厢后,向晚星感觉自己的脸还有些发烫,不自觉地露出些许傻气的笑容。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回过神来。

林宛宛还在沙发上睡着,向晚星把她叫醒:“回家了,宛宛。”

林宛宛哼唧了一声,又翻了个身。她的睡眠质量可真好,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都能睡得如此香甜。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悠悠地醒了过来,拉着向晚星起身。

向晚星招待朋友们多了两杯酒,表示已经结账,让大家尽情享乐。毕竟,这次聚会是她和林宛宛提前安排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艰难地扶着醉鬼林宛宛下楼,向晚星看到洛望飞在门口等待。

洛望飞看着神智不清的林宛宛,心疼向晚星瘦小的身影,决定不让她独自承担。

他本来有洁癖,轻轻扶住林宛宛,让她倾向自己这边,分担大部分重量。

林宛宛朦胧地睁开眼睛,看见好姐妹向晚星和一个男生。

"元元,这位小帅哥肯定是你的学霸吧。"她着迷地说着。

向晚星没有想到林宛宛已经喝到这种向度,尽管如此,她还在坚持和自己交谈。“你的学霸”这番话让她有些尴尬,尤其是在洛望飞面前。

林宛宛之前没见过洛望飞,居然靠直觉认出了他。

向晚星正准备点头,却听到林宛宛突然说道:“你不是已经放弃他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洛望飞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压抑的愠怒取代。

向晚星连忙说:“宛宛,你喝多了!”她虽然说过会在下学期放弃,但现在还没到下学期呀?而且她和洛望飞的感情已经确定。

向晚星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地看向洛望飞。

醉酒之人的话不可全信。

向晚星将林宛宛送上家中的车,叮嘱回去让保姆给她泡解酒汤。

车子驶离,留下林宛宛闹出的混乱。

“我只是随口说说。”向晚星有些尴尬地解释,又突然挺直身子:“你又说我骗人。”

洛望飞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还说你不是小骗子。”

向晚星无言以对,干脆交出背后的手,让他送她回家,这里离家不远,可以步行。

临近年关,街道灯火辉煌,热闹非凡,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两人默默并肩,没有说话。

但向晚星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我会制定详细的学习计划给你。”洛望飞突然说道,显然他也把约定记在心头。

向晚星对学习没有太大兴趣,但既然说了,就得遵守。

“听凭您安排,洛学霸。”她笑着做了一个请字手势。

所以大家最后都学会了避而远之。

这么一想,高三年级的同学似乎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惊讶。

向晚星和洛望飞,本来就该互相仇恨啊。

“真想知道他们到底什么仇恨,这么深这么浓。”好奇心旺盛的同学砸吧了一下嘴,发出一声感慨。

但也只是感慨,毕竟谁也不想去招惹向晚星和洛望飞这俩,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连与这俩人要好的叶雪,余亮和宋惜,也顾忌这两个人的杀伤力而放弃了掺合进去的打算,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放学了,宋惜和余亮没有找到向晚星和洛望飞,也没怎么在意,只当他们俩心情不好独自回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人潮散去之后,洛望飞拿着一只膏药站在向晚星楼下,好声好气地求她:“你下来一趟行吗?跟我过不去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吧,我请你吃夜宵,给你买漫画,成吗?”

第 47 章 她太决绝怎么办

向晚星接了电话但并没有打算和他交流,把手机放到一边,写完了作业之后又去洗了个澡,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洛望飞还没有挂断。

啪嗒,向晚星听见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向晚星愣了一下,站到窗户面前,把窗帘拨开了一道缝隙。

昏黑夜色,乌云蔽月,树影婆娑,水泥道路也呈现一片灰黑色,和夜色融为一体。

因此,向晚星一眼就瞧见了洛望飞。

问完一系列必要的问题后,向晚星将他唤醒。

“身体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呢?”她接着询问了一些日常的问题。

楚远洲似乎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催眠状态缓过神来,往昔痛苦的回忆如潮水涌上心头,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脸上满布疲惫,岁月的细纹凹陷下去,在疾病面前,再强大的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

“失眠的情况愈发严重了,而且在灯光下看到的虚影还是很明显。”他反馈着自己的状况,手指微微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夜晚对他而言,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梦魇,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差不多习惯了。

“药量做了一些调整,以后就按照这个来服用吧。”向晚星重新仔细地写好服用药物的详细事项。毕竟,药吃太多的话,人的反应能力会下降,更何况是这类精神类药物。

又仔细记录下最近的诊疗情况之后,两人一同走出了地下室。

外面阳光正好,金色的阳光洒遍别墅的每个角落。向晚星微微眯双眼,在地下室里压抑的心情也随之稍稍开阔了一些。

“楚先生,平常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尽量多出去走动走动。”向晚星说道。

“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开始劝起我来了,你不是说,我身边不缺人照顾吗?”楚远洲坐在那张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拿起旁边的报纸开始翻阅。

“听医生的话,总归是不会错的。”她认真地嘱咐道。作为楚远洲的主治医生,她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恐怕无人能够质疑。

楚远洲点了点头,等到那句再见传来,他只是轻轻一挥手,头也未回,也没有再说什么话,静静地等待着关门声响起,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里,似乎饱含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奈。

下午的时候,向晚星还真打算出门。她为数不多的好友林宛宛约她去看车展呢。

林宛宛的性子不如其名,一直都很雷厉风行,一头利落利落的短发,眉角打着两颗钉子,截断式的眼妆,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乖戾,仿佛不好惹,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姑娘心思直来直去,没什么弯弯绕绕的。

向晚星和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人的性格意外地合拍。林宛宛可是个超级赛车迷,只要看中哪辆跑车,估计又得豪掷个大几千万。

“元元,可太想你了。”林宛宛许久没见向晚星了,一见面就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脸,笑着说道。

向晚星立马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熊抱。她们俩相识已经十多年了,元元是向晚星的小名,这么叫着早就习惯了。

也许是因为她们来得比较早的缘故,展厅里的人并没有多少。林宛宛早就提前预订了一台跑车,这会儿正和经理一起看合同呢。向晚星没打算买车,不过看到漂亮的车子,还是忍不住上手轻轻摸了摸。

“这辆车还挺好看的呢。”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向晚星被这声音吸引,扭头看去,是一对年轻男女。他俩肩并肩地站着,男生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双手插兜,女生则是一身甜美的白色装扮,能看出来是精心搭配的穿搭。再往上看时,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真是冤家路窄啊,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居然在这里又碰到了洛望飞!他旁边的这位,看样子像是他女朋友。

洛望飞也看见了她,眉目间松动几分:“向晚星?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似乎都忘记了身边还有女伴,冷峻的表情一下子瓦解了,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向晚星。

向晚星和那女生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似乎都暗藏着深意。向晚星不慌不忙地浅笑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儿呢?”说罢,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没了继续周旋的兴致,转身就要离开。

洛望飞嘴唇微张,想追上去,却被女生伸手牵住了手臂阻拦住了:“望飞,你们认识呀?”

洛望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向晚星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只好无奈地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

他略微缓和了一下表情,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一个朋友。”

“朋友能让你这么紧张?而且你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徐枝迎不打算就此罢休,决定要刨根问底。

其实,他们两人都是因为拗不过家里的安排,才出来应付这相亲之事的。如今,他们手头的生意又有些往来,正好可以洽谈合作,所以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会面。

洛望飞抿紧嘴唇,不再言语,只是目光朝着向晚星离开的方向望去。他并不想把自己和向晚星之间那种微妙的感情,拿出来给别人剖析。说实在的,就连他自己,都不敢去细细思量。

向晚星脚步越迈越快,最后寻到一个无人注意的小角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知作何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作何脸上又该是何种表情。

要说不毫不在意吧,那是假的。才不过十几天,之前还在天台调情的人,再碰见,调情亲昵调笑的人,再见面时,却已经带着现现任女友在逛车展了。

论谁都没办法不不管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忍不住多想吧。

男人果然都不可信!

就在这时,林宛宛给她打来电话。

“元元,我到处找你呢,你在哪儿呀!”

向晚星站起身来,朝着大厅中央的林宛宛挥了挥手。

“手续都办妥啦。”林宛宛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满脸笑意,透着一股心满意足的劲儿,“车正在上牌号呢,得过两天才能来拿。”

“好呀,那下次就等你带我去赛车喽。”向晚星的眼神里满是真诚的钦佩。林宛宛可是赛车的一把好手。想当初,向晚星刚刚遭受家庭变故,那时候又和洛望飞分了手,整个人窝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哭得昏天暗地。

是林宛宛带她把她拉了出来,带到自己的车上,沿着盘山公路疾驰。那时候,感觉性命就系在手中的方向盘上,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绝壁。向晚星哭得更凶了,不过这次是被吓得。

“这债我可以先帮你还一部分,男人算什么呀?只要命还在,不管什么样的狗屁生活都能重新开始!”这是林宛宛当时对她说的话。

向晚星后来擦干眼泪,心中满是难以言表的感动。但最终,她还是没让林宛宛卷入自己的债务之事。

“洛望飞后来找过你吗?”林宛宛似乎也回想起了这段往事,她一边试驾着车,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向晚星心里想着,人家正和女朋友跟咱们逛同一个车展呢。于是她开口说道:“那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时的一段恋情罢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用来宽慰自己的,还是说给旁人听的。

林宛宛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她生怕触及向晚星那些不好的回忆,便赶忙浅尝辄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现在苦尽甘来,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向晚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是自然,我们都会遇到新的人。”

仿佛她是那种多么难以忘怀过去的人似的,可实际上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自信得不可一世的向晚星,而现在的洛望飞,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感情固执地只想求一个答案的少年了。

真的是早已物是人非。

从展厅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深秋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下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却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向晚星仅着一件毛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两人一同等待着林宛宛家的司机。

突然,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面前,车窗摇下。

不久前还在谈论的男主角竟出现在眼前。向晚星显然没料到他还未离开,身子微微一僵,挺直了脊背,可那在风中的身影却愈发显得单薄。

“现在不好打车,我送你们。”洛望飞坐在驾驶位上,语气自然,仿佛他和向晚星是极为熟稔的朋友一般。

林宛宛转身看向向晚星时,眼神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向晚星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林宛宛大概是误会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宛宛就在她身后慢悠悠地开了口:“我有司机来接,你送元元吧。”

“我可以打车的。”向晚星不假思索地说道。

洛望飞已经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下了车。他身边的女子似乎已经回去了,他依旧穿着那件大衣,面若冰山,却透着一种贵气凌人的气场。

“上车。”他看向向晚星,目光中的意味十分明确。

向晚星执拗地不肯:“洛总,我想我们并不顺路。”

“你知道我住哪儿吗?”洛望飞反问。

向晚星摇了摇头,男人紧接着又说了一句:“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不顺路?”

“……”向晚星一时语塞。

“你在害怕什么?”洛望飞的声音夹杂在雨滴“哗哗”的声响里,站得稍远些的林宛宛没有听到,向晚星却听得真切。

林宛宛察觉到他们间的气氛有些怪异,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

最终,向晚星还是上了车,报出了自家的地址。

她向林宛宛道了声再见,后者道别时的神情似乎带着几分欣慰。

车内一片沉默,洛望飞播放了一点音乐,压抑的气氛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雨如细密的丝线,连绵不断地落下,绽放出一朵朵水花。与车窗外的世界隔绝。洛望飞身上独特的麝香味道涌入鼻腔,撩拨着她那晦涩的心。她扭头看向窗外,一瞬间,竟感觉有些难以呼吸。

他们之间仿佛憋着一股劲儿,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洛望飞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向晚星,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他开口道。

她一整天轻松的心情瞬间彻底崩塌:“没什么好说的。”

“楚远洲呢,他没陪着你?”他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在他眼里,她就是楚远洲的情妇。天之骄子的前女友居然成了富豪的情妇?这是不是让洛望飞那点不甘又开始作祟了?

向晚星却并不在意,只是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只给了我很多钱,怎么?”

“要是你缺钱,我可以给你一张支票,如果你愿意,还有画室……”洛望飞表情冷峻,却语出惊人。

向晚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不等他说完,便忍不住嘲讽道:“洛总如此大方,您的女朋友知道吗?”

“她不是我女朋友。”洛望飞淡淡地否定,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不自觉地紧了紧,“我们是合作伙伴。”

“哦,那和我没关系。”向晚星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又移开了视线。

在她的疑惑视线里,洛望飞状若无事耸了耸肩:“你说在学校保持距离,又没说不能一起上下学。”

向晚星正要开口质疑,洛望飞率先回答:“不让人发现不就行了,要是碰见了同学,我就和你分开走。”

向晚星眉头一皱。

不是,怎么听着更不对劲了?

第 48 章 他后知后觉怎么办

昨天晚上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里都渗着一股寒意,像是碎冰渣一样,刺得人脸生疼,肺也难受。

向晚星穿得暖和,但风一吹过来,她还是缩着脖子把半张脸藏在了围巾里。

跟风一起吹过来的还有洛望飞的咳嗽声。

他极力忍耐着,压着嗓子,不让自己失态。

但是每一次洛望飞试图和向晚星说话,冷空气灌进来,那些压在喉咙里的咳嗽声便逃了出来,断断续续跳到风里。

他将菜单递向向晚星,向晚星顺手接过,挑了几道家常菜。

等着上菜的空隙,楚远洲想起了什么。

“公司收到医学研讨峰会主办方的邀请函了。”他看似不经意地说,“我会去参加。”

向晚星摆放筷子的动作稍稍一顿,继而又恢复了正常。

医学如今发展得如火如荼,这对楚远洲的公司而言,想必是涉足新领域的一次关键尝试。

他以投资方的身份参与其中,提前和向晚星透底,如果向晚星需要注资,他能有所关照。

“远洲,到时候到场的公司可不少呢,安梦公司应该也会参加,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向晚星半开玩笑地说着,轻巧地绕过了他话中的潜在含义。

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就摆在向晚星眼前,可她并不想接受,安梦公司有自己的骄傲与坚持。

楚远洲凝视着向晚星,眼神中带着诸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我信得过你,也相信你的公司。小星,你要是想太多,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向晚星低下头,思绪飘回到参加聚会的那个夜晚,莫名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

楚远洲想要帮她,她心里是明白的。

以前因为利益关系牵绊,向晚星还能坦然地和楚远洲相处。

如今无端地多了些微妙的感情纠葛,氛围似乎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

菜端上来了,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话。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压抑。

向晚星像是有些无奈地说:“远洲,我很感激你……”

“我懂你的意思了。”楚远洲打断了她,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淡去了许多。

那些客套话他听得太多了,和向晚星在一起,是因为在她面前他无需伪装自己。

这姑娘太倔强了,那就由她去吧。

吃完饭,楚远洲开车送向晚星回家。

到了目的地后,楚远洲把车开进小区。

“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要是有安全隐患可怎么办?”

向晚星却觉得没什么,进出有门禁,电梯也挺方便的。

“这里离工作室近,房租还便宜。”她解开安全带,笑着说:“辛苦了,远洲,我先回去了。”

楚远洲只好点头,也冲她挥了挥手。

走进楼道,里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向晚星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突然想起楚远洲提到的“安全隐患”。

向晚星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微微抬起头,看到电梯里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男人戴着黑色的帽子,身高约有一米八五,看上去四十多岁,满脸麻子让他显得有些狰狞。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向晚星一眼,却没有按楼层按钮,也没有其他动作。

向晚星用余光偷偷观察,心跳声仿佛在耳边如擂鼓般响起。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心里却不禁打起了鼓。

楚远洲刚才提到的“安全隐患”此刻在她脑海中回响,令人不安的预感如影随形。

她暗自庆幸楚远洲的车可能还没走远,便急忙打开电话簿,想拨通他的号码,却因为紧张,手滑拨错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同时,电梯也到达了她的楼层。向晚星匆匆走出电梯,却感受到身后那人的跟随。

“喂?远洲,你在家做好饭了吗?”向晚星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稳,仿佛真的在和恋人间甜蜜对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向晚星,你打错电话了。”

向晚星心里一沉,洛望飞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知道啊,嗯?还差了点菜吗?那我现在下去买回来吧。”

如果那个男人真有不轨意图,进屋后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洛望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后说道:“打开扬声器。”

向晚星立刻照做。

“快点回来,我做了三菜一汤,只差那个洋葱了,在家里等你。”洛望飞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在寂静的走廊中显得格外响亮。

向晚星应了一声好,注意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中。他可能是从某个楼梯下去了。

确认暂时安全后,向晚星快速进了屋,锁上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洛望飞似乎已经在开车了。

“向晚星,你现在安全了吗?”他听见关门的声音,关切地问。

向晚星被他的声音唤回神,尽管心有余悸,她还是含糊地回答:“我没事了,抱歉我打错……”

“别说了。”洛望飞努力忽略她的道歉,毕竟此刻向晚星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他知道如果不是这通误打的电话,现在楚远洲可能已经在她身边,给予她安慰。

“我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你住几楼?”洛望飞说道,尽管他心里可能已经有答案。

向晚星想要拒绝,已经是晚上了,而她本来就不该麻烦洛望飞。

“你不用来,今晚谢谢你。”向晚星心中那层冷漠再无法掩饰,她皱着眉头说道。

“我过来是我的自由,几楼。”洛望飞的声音透过呼啸的风传来,仿佛要穿透夜色,直击她的心。

向晚星懒得再多说,报上门牌号后便挂了电话。

她直觉今晚的情况不太妙,那个男人或许是冲她来的,那么会是谁呢?

“是我。”洛望飞低沉宽厚的声音传来,带来一种稳稳的安全感。

他那边到这里其实并不算近,但他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到了……

向晚星虽然不想他来,但如果他真的来了,她内心便抑制不住地开始期待。

向晚星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洛望飞一张含着怒气和担忧的脸。看到向晚星的那一刹那,男人眼中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没事吧?”“你先进来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洛望飞进了门。家里没有备男鞋,他站在门口,眼神环顾了一圈屋里,似乎没有第二个人的生活痕迹。他肩膀垂下去了一些,压下心头那点古怪的雀跃。

向晚星给他找了一双自己大一点的鞋子,勉强穿着。

两人一起进了屋,客厅虽小但五脏俱全,是简洁的清新绿色装修。

向晚星给他倒了一杯柠檬水。

“这么晚麻烦你了,谢谢。”向晚星站在桌子前,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却多了几分疲惫。

洛望飞走过来,先是目测她有没有受伤。

他面色凝重:“什么情况?”

向晚星简单描述了一下,那人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报警也解决不了问题。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目标就是向晚星。

这次是恐吓,下一次是什么?谁能说得准呢?

洛望飞听完,心如同被千丝万缕扯着,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意和疼痛。

在多少个这样无助的时刻,向晚星都是独自一人面对的,一想到这,他便喘不上气般的心疼。

“明天我和你一起查。”洛望飞顿了顿,“也谢谢你,你送我回来。”

两人之间一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惯了,这样正常的交谈,在暖黄的灯光下,似乎有点温存的意味。

向晚星还真不太习惯。

她眼神闪烁着,不去看洛望飞。

“钟凡天把你丢在那里,你要去找他的麻烦。”向晚星嘀咕说道。

褪去那层风尘仆仆的外表,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她性子里的可爱之处得以表露出一点点猫腻。

洛望飞好像又回到了他们谈恋爱的青涩时候,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心道钟凡天终于办了一件正事。

“我喝醉了酒,有没有说些什么?”洛望飞问道,他对昨夜之事几乎毫无印象了。

向晚星轻轻抿了抿杯沿,动作若有若无,那一句让人脸红心跳的“元元”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可此刻却难以启齿。

“没说什么。”向晚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要休息了。”

洛望飞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好的。”

“向晚星,你打给楚远洲的电话,其实打给我也一样。”洛望飞在临走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向晚星与别人有了许多独一无二的回忆,她已经喜欢上了别人,甚至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远洲。尽管这些都是事实,但洛望飞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在来找她的路上,他在心里打了无数的腹稿,然而真正见到向晚星的时候,最担心的却是她有没有受伤。

既然感情难以控制,那就干脆听从内心的声音吧。

向晚星又陷入了短暂的失眠。

她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吃了几颗褪黑素后,才在这浓重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沉沉睡去。

等物业开始上班的时候,向晚星下了楼,洛望飞已经等在了小区楼下。

她微微挑了挑眉,经过昨晚的事情,两人之间原本那种僵持难解的关系仿佛破开了一层薄冰。

洛望飞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他原来那辆低调的黑色宾利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暗红与白色相间的兰博基尼。他卓然而立在车门旁,矜贵的气质散发出来,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画卷。

几个大妈围了上去,那阵仗就像是在超市里抢鸡蛋一样,热情地问洛望飞有没有女朋友。

向晚星走到近前,这才听清阿姨们对自家姑娘充满热情的推销,她忍不住低下头偷偷笑了一下。

洛望飞看到向晚星,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啊?”一位阿姨看到向晚星后问道。只见向晚星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扎成一个蓬松的丸子头,白色的毛衣穿在身上,更映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

他此刻才明白了这句话。

他似乎确实对她不好。

洛望飞闭了闭眼,似乎又回到那场倾盆大雨里,对着满腹牢骚的班长说:“算了吧,我认输,让她赢好了。”

她想要的东西,他都愿意奉上。

他突然理解了向晚星。

他们的关系,确实需要改变了。

第 49 章 性感贴面舞

三班的班长茫然看着洛望飞,疑心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洛望飞怎么会认输呢?

但洛望飞没继续说下去,把手机还给了班长,微笑着名为商量实为通知地开口:“节目换了吧,我单抗,没必要和宋惜扯一块儿去。我一个十八岁的青春少男,你能不能为我的名声着想。”

三班班长不明白洛望飞怎么就突然上升到名声问题上了。

高中里哪个长得帅的没有几个绯闻,再说了,洛望飞这张脸,就算没谈,追的人也多了去了,能怎么清白。

但班长敢怒不敢言,并不想闹僵。他正想着怎么说服洛望飞,宋惜也过来握拳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也不想上台,洛望飞已经足够出名了,我可以不去的,单身的校草比双人表演更受欢迎。”

学生时代的洛望飞是极难追到手的。

至少比向晚星预想中的要难得多得多。

向晚星坚持追了两个月。她从未追过别人,全是从那些狐朋狗友的经验里现学现卖。每天早上都坚持不懈地买早餐,放学后也等着他一起回去。

这两个月下来,和洛望飞的关系非但没有丝毫进展,反倒把他们班上的人都混得烂熟。

“星姐,又来啦,要我们说呀,洛学霸那是不会动凡心的。”

向晚星带着困意打着哈欠来送早餐的时候,洛望飞的同桌忍不住打趣道。

“他的凡心啊,今天我也撬动了千分之一呢。”向晚星轻轻哼笑了一声。

“其实你送的早餐,每次都被我吃了。”他说道。

向晚星猛地一惊,脸上的表情瞬间丰富起来:“什么?他每次都不吃吗?”

“算了,那你就帮我催眠他,努力给他洗脑,向晚星最好,向晚星最美……”

少女今天扎了个俏皮的丸子头,除了周一之外,她很少穿校服,总是穿着一件大大的宽松卫衣,下身搭配着工装裤,走中性风的她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哪怕素面朝天,也好看得不得了。

这话一出口,逗得男生哈哈大笑起来。毕竟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答应会尽量试试。

向晚星卷起一本书轻轻敲了他一拳,男生马上求饶。

女生站在洛望飞的位置上,手肘微微靠着后面的桌子,侧过身去和同桌的男生嬉笑打闹着。

清晨的阳光似乎格外偏爱她,洒在她脸上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一层光晕笼罩着。

洛望飞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刺目。

他在门口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这才缓缓踏入教室。向晚星用余光瞥见了他,立马站得笔直。

“你来啦!再差十分钟可就要迟到了。”向晚星微微眯着眼睛说道。

洛望飞的视线在他俩之间逡巡了几秒,缓缓在位置上坐下,一眼就瞧见了抽屉里的早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她和那个男生嬉笑玩闹的场景。

他眼神定了定,语气寡淡地开口:“向晚星,以后别送了,我不需要。”毕竟,他家里会准备早餐的。

向晚星轻轻摸了摸鼻子,那股子失落感怎么也掩饰不住,但洛望飞的拒绝于她而言就像家常便饭,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下身,脆生生地说:“放学我还是会在楼梯口等你的!”

待向晚星离开后,同桌凑了过来,满脸艳羡地说:“洛学霸,星姐可是真心喜欢你啊。这么个大美女主动追求,要是我呀,早就乐不可支了。”

洛望飞只是掀了掀眸子,淡淡地扫了同桌一眼,并未搭话,而抽屉里的早餐也没再像往常一样转送给别人。

重点高中的高一生活,就如同已经站在了备战高考的起跑线上,老师们的教学进度快得像一阵风。

洛望飞的学习任务繁重得如同沉甸甸的山,每次向晚星透过窗子看过去的时候,他不是在埋头奋笔疾书地写作业,就是在耐心地给别人讲解题目。

那些前来问题目的女生,眼里满是爱慕,像是要溢出来一般,总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还想再问一遍,这个时候,洛望飞就会摆出那副冷淡的面瘫脸,语气平静地说:“我已经讲得很明白了。”

对面的女生气得满脸通红,跺跺脚便走开了,这时候向晚星总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洛望飞闻声转头看过来,便撞上了向晚星那灿烂的笑脸。

她在高中的时候是那样的爱笑,那笑容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能够感染周围所有的人,让大家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起来。

就这样吵吵闹闹地过了一学期,正逢元旦前夕,向晚星像往常一样在楼道里等着洛望飞放学。

不多时,洛望飞背着书包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羽绒服,可那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让他就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一般,在众多学生里显得格外出众。

向晚星眼睛一亮,立刻跑到他面前。

“洛望飞!明天江边有烟花秀,咱们一起去看吧。”她一边说着,一边与他并肩走着。

洛望飞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只是提醒道:“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向晚星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又不是没经历过期末考试,可这烟花大会却是头一回举办呢。”

这会儿周围没有其他人,她伸手轻轻扯住洛望飞的衣角,声音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听起来格外温暖:“这还是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的呢,不过我拒绝了她的邀请,因为,我只想和你一起去看。”

洛望飞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转过头来,凝视了她片刻。少女的眸子里像是盛满了昏黄路灯洒下的星芒,璀璨而又迷人,他的喉结又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竟觉得心中有股力量让自己无法拒绝她。

向晚星见他这般模样,眉眼弯弯,只当他是默认了,欢快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学校门口,洛望飞家里的车静静地停在那里,他望着向晚星逐渐跑远的背影,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叹声中似乎夹杂着无尽的无奈。

向晚星回到家,父亲常年在外奔波忙于出差,根本无暇顾及她,更谈不上关心她的生活了。母亲也常常不在家,大多时候,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人。

亲情于她而言,就像那淡薄的晨雾,虚幻而又难以触及。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只剩她形单影只的身影。不过好在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巨额的钱打到她的银行卡里,对于这样的生活,向晚星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满心欢喜地给林宛宛发消息:“你这招可真灵!”

林宛宛那边瞬间就回了:“他同意了?”

之前向晚星向她抱怨的时候,林宛宛就建议她适当地撒撒娇。洛望飞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没想到还挺吃这一套呢。

“这可是为数不多他没拒绝我的事情,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你都追了这么久了,要是还被拒绝,那就说明你们俩没缘分,可以考虑换个人追了。”林宛宛说话从来都是直戳要害,就连发的文字都透着犀利劲儿。

向晚星回复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现在有希望了呢?”

“你真是没救了。”

向晚星就是个只敢嘴上逞强的人,实际上恋爱经验为零。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狂热地心动,对方还是洛望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份心动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仅仅只是一时的新鲜感。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事情她现在都不想深究,只想过好当下。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喜欢洛望飞了,那就干脆放弃,想太多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向晚星找钟凡天要来了洛望飞的微信。钟凡天倒也爽快,没怎么卖关子就把微信给她了,只是还留下了一句话:他回消息很慢的,就像轮回一样。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能不怎么看手机?向晚星可不信这个邪,直接就发送了好友验证。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都已经是元旦了,好友验证才慢悠悠地通过。

向晚星发了一个萨摩耶小狗探头的表情包过去,洛望飞打出了她的名字,像是在询问。

向晚星回了个“对”,然后开始打字。

“你没忘记晚上的烟花秀吧?”

“没有。”那边发来的消息规规矩矩的,还带了个句号。

向晚星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那一起出来吃个饭呀?咱们早点吃完还能去抢个好位置呢。”

隔着屏幕,洛望飞仿佛都能想象出对面的向晚星会是怎样的表情,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她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的思绪稍稍停滞了一下,目光落在眼前的作业上,心中想着,既然都已经要出去了,那也不差这一点吃饭的时间。

“好。”

向晚星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冷不丁收到这个回复,不禁挑了挑眉毛,满是意外。

看来这个好学生有点开窍了呢!她美滋滋地打开衣柜,开始挑选待会儿要穿的衣服。

向晚星选了一家自己常去的店,那家店的菜味道很不错,她订了最里面的包厢。

洛望飞迟到了几分钟,他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脖颈上围着一条棕色的围巾,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差别,可在向晚星眼里,却像是换了一种模样,透着一种别样的新奇感。

“这算不算是咱们的第一次约会呀?”少女胆大妄为的倚靠在桌上目光热切的看着他。

向晚星向来是个擅长打直球的人,可这恰恰是洛望飞难以应对的。

人的习惯真的很可怕,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开始对向晚星的这些甜言蜜语没了抵御之力。

洛望飞的唇角微微抿起,轻声说道:“不算。”

“可我觉得就是呢。你看我今天穿得好看吗?”向晚星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轻盈地晃了一圈。

她穿得略显单薄,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只是淡淡地扑了一层妆,身上的厚毛衣搭配着花苞裙,裙摆下露出笔直而纤细的长腿,着实好看。

洛望飞微微低下头,没有作答。

他们一同在食堂吃过几次饭,向晚星觉得,好学生就连吃饭的样子都那么赏心悦目。他总是慢条斯理的,像是在细细品味每一口饭菜。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可却也不觉得尴尬。

吃完晚饭,向晚星很快就受到了天气的惩罚。她是由家里的司机送来的,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外面的温度。

这会儿刚一出来,扑面而来的冷风就像冰刀一样,直直地穿透她的身体,冷得她彻骨。为了美,真是冻死也不后悔啊。

江边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但是人却很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头顶。

洛望飞走在前面,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孩没有跟上来,便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向晚星忍不住嘶了一声,缩了缩肩膀,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小步快跑了起来。

“快,咱们到前面去。”向晚星看准了一个位置,话音刚落,便伸手拉住了洛望飞的手臂,两人一起挤过人群,来到了前排。

他们坐在楼梯上,向晚星又冷得打了个寒颤。

就在下一秒,洛望飞的围巾带着些许温热的气息递到了她的手上。

洛望飞一脸平静地说道:“太冷了。”

那条围巾很大,还是厚实的针织款式。向晚星低下头看着围巾,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伸手接过来,披在了自己身上,轻声说道:“谢谢。”

“这围巾太大了,咱们一起围怎么样?”话一出口,向晚星就有些后悔了。要是一起围的话,那彼此就得靠得很近很近,就像共享体温、共享呼吸一样。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暧昧了。

银色的面具覆盖在他高挺鼻梁上,露出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还有线条流畅的下颌。

向晚星愣愣看着他走向自己,洛望飞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腰,提醒她:“向晚星,再不醒表演要垮掉了。”

她如梦初醒,从尖叫声中回过神来,按照自己的肌肉记忆去扯他的领带,趴在他的胸前,和他一起贴身跳舞,被他抱起来转圈,最后踩在他的腿上,做了一个完美的卡点。

礼堂的尖叫声从未断绝,向晚星脑子也一直懵懵的,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观众席也好,贴吧论坛表白墙也好,全部陷入了一阵疯狂,为向晚星,为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数不清的人去问一班的人他是谁,可是一班的人也无法回答。

三班的人也傻了,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但谁也不敢说出来,余亮也不敢。

直到洛望飞的魔术节目开始表演,三班的人压根不在乎他手里的鲜花魔术牌和白鸽,愣愣看着他身上的衣服。

洛望飞穿的是一身燕尾服,戴着一顶宽大的礼帽,很是得体,跟方才上场的男伴舞截然不同。

但是三班的人总是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放在洛望飞的白衬衫上。

你说巧不巧,那男伴舞也穿了一件白衬衫耶。

余亮也一个劲盯着洛望飞的衣服,就连自己要上去当助演都忘了。

洛望飞也不提醒他,而是站在聚光灯下朝观众席做了一个绅士的鞠躬礼,面上挂着一个温和的笑容,“接下来,我想请一个人当我的助演嘉宾。”

余亮猛然回神,正要上台补救。

洛望飞朝着数千人笑着继续说:“为了证明我没有托,我会随机选一个观众。”

台下瞬间沸腾,纷纷举手。

而余亮愣在原地,仰头看着洛望飞,不记得彩排的时候还有这么一段。

洛望飞从帽子里抓出了一只白鸽,把它往空中一抛,白鸽衔着一朵鲜花扑棱着翅膀飞向空中,在众人的目光中盘旋许久。

然后它落在了向晚星的肩膀上。

第 50 章 为什么又是他

向晚星浑身一僵,目光虚虚落在洛望飞身后的红色幕布上,祈祷着鸽子快点飞走。

可那鸽子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姜黄色的爪子牢牢抓着向晚星的肩膀,板栗大小的脑袋直直往她头发里埋,去啄她衣服上亮晶晶的水钻。

鸽子口中的玫瑰花落了下来,坠到向晚星怀里,她没伸手去接,眼里一派漠然,和周边群众的热情成鲜明对比。

“同学。”洛望飞走过来,在玫瑰落地之前接住了它,半蹲在向晚星面前,朝她笑得客气又礼貌,“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做我的助演嘉宾吗?会有惊喜哦。”

向晚星嘴唇动了动,想拒绝,但聚光灯早已照到她身上,四周的观众也仰着头看着她。

这是全校学生的盛典,是新年前的狂欢,是沉闷的高三里唯一的节日。

她实在不该让大家扫兴才是。

向晚星挽着楚远洲的手臂,缓缓步入内场中心的时候,才发现人不是很多,不像是一场大型聚会,反倒像是小型狂欢派对。

不多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嗓子:“出海喽!”

此时,夕阳低垂,映照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把原本绵延不绝的波光潋滟,染成了粉色梦幻。

游轮缓缓启航,向晚星独自出来漫步,她斜倚在甲板的栏杆上,沉醉于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待她转过身来,冷不丁地与一道冰冷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男人指尖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海风呼啸而过,很快便将他嘴边的烟雾吹散。向晚星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那天,隔着电梯门的洛望飞,还有那个强取豪夺的吻,像是一个禁忌的秘密,横亘在两人之间,再也无法被提及。

其实并没有间隔太久的时光,可向晚星还是恍惚了好几秒。他们之间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然而,向晚星却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男人带着点侵略的目光。

心跳一丝侵略性。不知不觉间,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许多。

洛望飞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其实也不足为奇。毕竟,与楚远洲相比,他丝毫也不逊色。而且他背后的家族,相较楚远洲而言,更是深不可测。

向晚星想要离开,可在当下这种情形下,这一举动就仿佛是落荒而逃。但她已经懒得去计较这么多了,待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只会让她感觉愈发窒息。

正欲抬腿离开之际,一道女声突然横插进来。第二天,闹钟铃响。

向晚星在办公室的休息间结束了午休。

她翻身坐起来,顺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

向鸿南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条消息。

【飞天是你夏芸阿姨的生日,家里会来不少人,你晚上回宅子露个面吧,总不能让外人觉得咱们家庭关系不和睦。】

明明就在一栋楼办公,却非要用手机发消息联系。

向晚星看到这个,眉头一皱。

难怪飞天眼皮总是跳。

她没回复父亲,随手将手机关掉,然后捞过柜子上的相框。

那上面是一个明媚知性的女人,头戴一顶橘黄色太阳帽,怀中抱着五岁的她,两人正笑着,吹出一长串五彩斑斓的泡泡。

向晚星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是大晴天,是母亲28岁的生日。

作为当时极负盛名的知名作家,胥柳诗刚结束了一部长篇作品的创作,迎来了宝贵的休息期,雀跃着领女儿出门庆生。

向鸿南说工作忙,没空回来,于是两人就带着保镖跟保姆去附近的森林公园野餐。

向晚星鼓着嘴巴吹泡泡水。

从塑料管棒中吹出来的泡泡又大又圆,表面凝动着五颜六色的光纹。

但因为重力的缘故,它开始下降坠落,最后接触到地面,“砰”的一下炸开。

向晚星试了好几次,只有小而密的泡泡能成功飞到天上去,稍大一些就会无情坠落,碎的无影无踪。

她有些郁闷。

母亲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泡泡水吹了一个超大的泡泡球出来。

眼见又要坠落,胥柳诗轻轻一挥手,带起一阵风,泡泡便顺着她造出来的劲风飞了起来。

给向晚星激动得直鼓掌:“妈妈好棒!”

胥柳诗垂眸,亲切地看着女儿,说道:“承载太多,总归是要扛不住的。只有不停托起来的风,才能让泡泡球一直飞起来。”

向晚星点点头,用母亲教的方法试了试,果然成功让泡泡球维持的时间更久了。

但因为干燥的原因,后面还是破裂成了空气。

向晚星有点伤心,母亲蹲下来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不巧的是,两人刚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天忽然就下起了雨。

眼见天气不给力,母亲只好笑笑,一边说抱歉宝贝,一边搂着她上车回家。

可当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神色慌张试图极力阻挠他们上楼的佣人让胥柳诗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妙。

向晚星拿着泡泡水不明所以。

胥柳诗强装镇定,让女儿待在客厅,自己则是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随后,二楼传来了东西被摔碎的声音,伴随着陌生女人的尖叫和父亲的怒吼。

也是在那一天,向晚星见到了夏芸——她爸的初恋兼出轨对象。

后面整个向家就乱了。

在自己和丈夫的卧室里目睹了老公和别的女人在云雨激情的画面,令胥柳诗精神崩溃到了极点。

而最让人愤怒的是,向家上上下下的佣人都对此缄默不言。

只有她跟向晚星,活像两个傻子,被死死瞒住。

从那之后,家里争吵不断,向晚星手里的泡泡水再没有机会打开过。

半个月后,在那个小三的生日当天,亲眼见到跟她道过歉写过保证书的丈夫笑容满面地陪着夏芸在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胥柳诗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

当晚,放学回来的向晚星推开家门,就听到母亲吞药后在浴室割腕自杀的消息。

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随着逐渐升腾起的泡泡一样破裂的无影无踪。

母亲去世后,三年丧期一过,向鸿南就迫不及待地将夏芸娶进了门。

向晚星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可以像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一样大闹宾客云集的婚礼现场。

此后,她跟家里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

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向晚星就自己搬出了向家老宅。

每次因为一些不必要的琐事回去的时候,向晚星都没给过向鸿南跟夏芸好脸色。

上次还是因为向鸿南以公司事宜为由命她回家一趟。

结果竟然是洛家的人来送联姻书契,试图挑起爷爷那一辈在他们小的时候就定下的娃娃亲情缘。

被骗回家白跑一趟的向晚星本就心烦,见到洛家夫妇谄媚地推销自己儿子多好多好,夏芸还在一边帮腔,她火气直冒,翻都不翻开看一眼,拽过联姻书契就撕了个粉碎。

“我向晚星可不是回收站,什么垃圾都能收。”

她扫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憎恶地瞪着出不住往向鸿南身后躲着的夏芸,最后目光停留在洛氏夫妇脸上。

“只要我不承认,这狗屁娃娃亲就不作数。就算你们那天仙一般的儿子倒贴,我也看不上。”

那天,双方都闹得很僵。

洛氏夫妇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

但向晚星可不在意那么多。

“您就是向小姐吧,楚先生的太太?”那女子的话语里带着一点粤语腔调,她热情地拉住了向晚星的手。

向晚星不禁一愣,她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个女人,对于楚远洲太太这个名分更是感到无比震惊。她可担不起这样的称呼啊。

“我是威安的太太,你可以叫我黎念。刚才还听到楚先生提起你呢。”她显得极为自来熟,此刻已经笑容满面,还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向晚星只能干笑了两声,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出来,她们应该是楚远洲交往甚密的客人。

“您好,黎太太。”向晚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只是也不好对楚先生妻子这个称号进行辩驳。

在黎念看来,这便是一种变相的默认了。在这种都是自己人的重要场所,楚远洲提起向晚星的时候言语间满是恩爱,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向晚星就是楚远洲的妻子,这才带着她一同前来。

向晚星被这边分散了注意力,眼角的余光瞥见洛望飞那边,已经有一些人和他在交谈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不用这么客气的。”黎念比向晚星大了几岁,说起话来也很风趣,“我瞧你的模样,才真觉得楚先生是走了大运呢。”

向晚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和她多聊了几句,等到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下来,才一起走进船舱里。

洛望飞还没有进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应该已经抽了四五支烟了。他就站在入口的位置,要进去的话,就必须从他的身旁路过。

黎念亲昵地与她手挽着手,当她注意到向晚星那细白的手指时,好奇地问:“咦,楚先生怎么这么不浪漫,没送你一个大钻戒之类的?”

向晚星恰好与洛望飞擦肩而过,他身上的淡雅轻拂过鼻尖,随即被海风的微涩所覆盖。她有些分神,没有听到黎念的话,直到走进内室,才问道:“刚才你说什么?”

黎念咯咯地笑了几声,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时,楚远洲和威安迎面走来,向晚星的注意力也被他们吸引过去了。

威安是个美籍华人,身材高大,英俊潇洒。见到妻子,他亲切地贴面亲吻了一下。黎念显得十分受用,靠在威安身边,解释道:“我跟楚太太多聊了几句,所以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一些。”

这不仅让向晚星感到尴尬,楚远洲也显得有些错愕。他轻轻笑了笑,手指摩挲着,品味着黎念话语中的含义。结婚既是利益的共享,也是情感的共有。但对现在的楚远洲和向晚星而言,这样的话题还是显得有些唐突。

向晚星朝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解释。“阿黎,小星现在还不是。”楚远洲用粤语对黎念说。

黎念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向晚星,又看了看楚远洲,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向向晚星道歉。向晚星看着她大大的眼睛,觉得她挺可爱的,也笑着回应:“没事的,黎太太。”

威安微笑着打圆场:“现在还不是,将来总会是。”楚远洲目光深沉,看了向晚星一眼:“看她的意愿。”

向晚星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这很快就被忽视,大家都没有再提起。

会上向晚星并不认识多少人,便一直和黎念坐在吧台前品尝小蛋糕。黎念是个健谈的人,不断分享着各种趣事,向晚星微笑着回应,只是偶尔感觉到有一道隐约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

夜幕降临,大家兴致起来,组织了几桌牌局。向晚星走过来时,楚远洲正吸着雪茄,身边有个衣着暴露的小名模在向他献媚,甜腻的声音递上酒杯:“远洲哥,好巧啊,你最近怎么都没联系我了?”

楚远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她应该是他过去某个女伴,但名字已经记不得了。小名模更加热情,半蹲下来,似乎在勾引。

向晚星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小名模被挤得一个踉跄,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美丽大方的女人,以为她也是来巴结楚远洲的,便不悦地说:“没看到这里有人吗?走开点。”

但向晚星的出现立刻吸引了牌桌上众人的注意,哪还有那个小名模的容身之处?

“收敛点吧,要是不想被楚总扔到船下去的话。”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小名模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过来。”楚远洲悠然地把玩着扑克,目光却落在向晚星身上。

“楚总,您身边这位,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呀?”

向晚星生得太过明艳动人,浑身散发的气质也绝非凡俗,已经有人认出她来了。

是向家的大小姐啊,只是他们都对向臻天比较熟悉,一提到向晚星,还得反应一会儿才能想起来。

这和楚远洲的年龄差距可是不小呢。

刚刚发问的人瞬间就闭了嘴,楚远洲没有回应,只是揽住向晚星的腰,随意问道:“吃好了?”

向晚星靠在沙发一侧,轻轻扬起嘴角,慵懒地应了一声。

小模特恨恨地瞪了向晚星一眼,跺跺脚,只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们玩的是五十K,在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牌局里,钱是最不值钱的筹码,除了钱,他们还能玩点别的花样。

在场的几个人彼此相识,其中也有年轻人,玩起来自然比较放得开。

只见输了牌的年轻男人潇洒地一甩大把的钞票,红红的票子漫天飞舞,紧接着便抱起身边的女伴热烈地舌吻起来,周围掌声雷动,向晚星只觉得这场景有些刺激感官。

难道是自己过惯了清汤寡水的日子?

一旁的楚远洲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拍了拍手。

“哎,小洛少,找你半天了,快来玩。”

向晚星还没从刚刚那震惊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就听到招呼声,抬眼便看到洛望飞脚步从容地走来,脸上表情淡淡,动作带着几分慵懒。

男人吸了一口手中的烟。

也不知道今晚这是第几根了,向晚星的目光在他的指尖停留了两秒,都不记得洛望飞的烟瘾,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他们刚刚在甲板上才打过照面,这么突然出现在跟前,她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在他们这群年轻人当中,洛望飞无疑是首领级别的人物,自然有人对他尊崇有加、阿谀奉承。

当洛望飞款步走来的时候,坐在楚远洲旁边的人赶忙不迭地给他腾出位置。向晚星见状,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冷峻的男人长腿一屈,极为自然地坐了下来。

向晚星一下子被夹在了中间,左边是洛望飞,右边是楚远洲,这让她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落才好。

“到底还是洛小少的魅力大呀,您这一来,楚总的女伴眼睛都看您这边了。”坐在向晚星对面的人带着几分调笑地说了一句。

可这人哪里知道,他这一句话,却是同时触碰到了三个当事人的敏感神经。

向晚星满心疑惑,脑袋上仿佛顶满了问号,她明明就没有看啊。

楚远洲是知晓向晚星和洛望飞之间有过一段过往的,听到这话,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似满不在乎的模样。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就会明白,他这种表情就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心里恐怕早已是不悦至极。

“哦,是吗?”洛望飞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向晚星,神色镇定自若,只是淡淡地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说话之人明显感受到了从洛望飞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淡淡的不悦,只能干笑了两声,便想把这事儿就此揭过。

新的一局牌开始了,只不过这一回,楚远洲的上家变成了洛望飞。

向晚星重重叹了口气,头顶上掠过一阵风。

羽翼扑棱的声音和沉稳的脚步声一同响起。

向晚星停住了脚步,握紧了书包带,缓慢回头,看见昏黄的路灯,灰黑色的荒芜小路,洛望飞穿着给她伴舞的白衬衫,手上搭着外套。

白鸽再一次朝她飞来,衔着那朵玫瑰花。

“向晚星,出学校了,不必遵守规矩了吧。”洛望飞定定看着她,微笑起来,“我这么多天都这么守规矩,你是不是应该给点表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