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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漏姐姐的亲事后 春瑟 37117 字 4个月前

第61章 捡漏的第六十一天面子不能吃不能喝……

早春三月,春雨绵绵,一直到月底,曾经光秃秃一点绿意没有的武安侯府,勉强覆了层新绿,新种下的西府海棠,率先爆出粉白花苞。

赵五欣喜极了,一番忙碌没有白费,大部分的树都活了,连忙请来夫人观看。

温竹君望着即将绽开的粉白花苞,也很高兴,这个满眼枯黄的家,总算是有了点生气。

“很好,说明成活率不错,接着好好干,还有好大一片需要种呢。”

玉桃踩了踩尚且还嫩绿的草地,笑道:“侯爷早上还说踩着草地练剑滑脚呢。”

“我还没说他踩我的草呢,这草种可是母亲给我的,等长起来就跟绿毯子一样,”温竹君没好气道:“都说了练剑就在正院那边的沙坑里练,这草地刚长出来,你看,这里就被他踩出一条路了,难看的很。”

本来脚就大,还非要踩。

夫妻俩吃早饭的时候,就踩草地的事儿还说了几句。

霍云霄对此也有话要说,“我在正院练剑,你说丫头们看着不好,那我就去园子里,又说我踩草,结果我还比不上几根草呢,那些草有什么好看的,阿竹,我真的滑脚。”

他也很委屈啊,都练了那么多年的剑,以前满府都是他的地盘,现在阿竹不让了,还把正院外的沙坑也填了。

温竹君也很无语,这厮是真的没有一点欣赏能力,生活环境就算再差,就算是住猪圈,只要有张床,他也能行。

“你练剑就练剑,把衣服穿好就行了,别老是光着膀子,我这些丫头都没成亲呢,长针眼怎么办?我别的也没说啥啊。”

“好好好,下次我穿衣服。”霍云霄三两口喝完粥,起身赶紧走,“阿竹,我去上值了。”

玉桃看着侯爷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笑道:“夫人跟侯爷啊,是越来越亲近了。”

越看越像老夫老妻是怎么回事?

温竹君白了她一眼,“怎么?你今儿不去铺子里帮忙啊?”

“去啊,等会儿就去,”玉桃嘿嘿一笑,贼兮兮地凑过来,“夫人,我想求您件事儿。”

“嗯,你说吧。”温竹君放下碗筷擦擦嘴,“你那是不是还缺人手?”

玉桃猛点头,“现在新铺面找好了,铁匠那边的器具也快了,眼看着就要弄好,铺子马上就得开张呀,不然这一个月的租金可不少,这不是给您亏钱嘛,咱们的小金库……”

温竹君笑着推她,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红火了,平日里走路都带风,一说开新店,激动得不行,浑身都是干劲儿。

“行行行,你有话快说,不要拍我马屁,我小金库钥匙都在你手里呢,怕什么。”

“是这样的,夫人。”玉桃笑嘻嘻地拉了个凳子,坐在夫人旁边,“咱们府里这几个月不是一直在调整嘛,各个院子的差事也都领得差不多了,府里也恢复了正常运转,不过事儿就那么多,还是多出好些个人,我就想着,这些人也能用吧?总比外头新买的生人要熟悉些啊,用熟不用生嘛,而且,其中有几个小丫头,伶俐得很,我瞧着还不错,不如给我吧?府里养着她们也费粮食,还不如让她们做点事儿。”

温竹君沉吟道:“府里的人比较复杂,都是乱七八糟搜罗来的,有的还沾亲带故,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我也没问过。”

“愿意,可太愿意了,我问过。”玉桃眉飞色舞起来,“我爹娘现在不是管着灶嘛,也收了两个徒弟,但里头还有四五个打杂没事儿干的小家伙呢,以前呀,她们都被压得死死的,手艺也学不到,净挨骂了,现在更难了,府里就您跟侯爷俩主子,根本用不上那么多人,我爹娘说那几个丫头特别勤快,人也不错,老实本分,寻思着能不能让我带着寻个出路,老师闷在厨房也没用。”

温竹君闻言,沉思起来。

从年后始,府里的大动作人人都知道,也人人自危,那些老实的听话的,生怕被赶走,只能到处寻人,留在府里好歹是个营生,还能荫庇,她也不能太绝情,全都赶走实在有些过分了。

这些人想自己寻个活路也无可厚非,求到范老三那,说明也过了两口子的眼睛,不是坏人。

“行,你把要带走的几个带到我面前来看看,要真的合适,就给你用了。”

玉桃连连点头,“好好好,夫人,我这就去。”

青梨看她风风火火的,笑着道:“夫人,您是不知道,最近好些人求到正院里呢,尤其是夫人给我们发工钱的时候,大家都可羡慕了。”

绿橘小声道:“是啊,我们不止领着月钱,还能领夫人给的工钱,谁不羡慕呀。”

跟着夫人越久,越能体会到玉桃姐姐为什么那么尊敬夫人了,时时刻刻把夫人放嘴边,满心满眼都是夫人,因为有钱她是真的给,一点不吝啬,对大家是真心的。

正院这些丫头,但凡想去铺子里帮忙的,只要得空,夫人就没有阻止过,还按照排班表发工钱,把她们乐坏了。

这样的主子哪里找?她们一点都不想离开,现在不止玉桃跟青梨了,还有绿橘红衣白芷都学会烤蛋糕了。

青梨趁机撞了撞绿橘的胳膊,笑道:“明儿让我去吧,我抹奶油怎么都抹不平。”

绿橘摇头,“不行呀,我明儿得跟着玉桃姐姐管柜台呢。”

青梨叹气,“你学得好快,这么快就能算账了,我还没学会呢……”

温竹君掌过眼后,看着那三个丫头缩头缩脑的,应该就是近些年赵嬷嬷带进府里的,出不了头,也学不到东西,只养成了老实巴交的性子。

要不是在府里老实,也要被她给赶走了。

“行吧,这几个你带去用,好不好用,你得给我看清了,我们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养闲

人,要是惹事儿,一样赶走。”

玉桃也正了面色,领着三个丫头给夫人磕头,训话过后,然后匆匆去铺面了。

“青梨,你把那些还闲散的人都给我叫来。”温竹君还是决定要好好整肃一下。

府里的下人得有规矩,万一真的用得上,那就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得按自己人来过日子。

四十二个人聚拢在正院后的空地上,数过后,女的三十个,男的十二个。

女的看着还有些样子,头发衣裳虽然旧,但洗得还算干净,男的就真的不堪入目,有几个头发糟乱,衣裳也油滋滋的,看着就觉得臭烘烘。

真是肉吃多了,有了把子力气也不知道爱干净,养着他们都觉得浪费粮食。

“有虱子吗?”温竹君拧着眉,都有点不敢靠近,“有吗?有的站这边。”

青梨见大家都尴尬地犹豫,站出来厉声道:“别叫我们看出来,你以为这东西能藏得住吗?”

好一会儿,四个女的站了过去,而男的无一幸免,个个都有。

温竹君咬了咬牙,“他们这十六个人,单独拨个院子,虱子不除,不许做事。”

绿橘满脸为难,“夫人,不是我们不想除,过年后,我们就给他们发皂荚、澡豆儿,还有什么艾草煮水的,也都试过了,没用。”

“那是没用对法子,”温竹君对虱子这东西深恶痛绝,只要沾上,那头发基本是要完蛋了,这么多人有,不知其他人是怎么回事。

“去问清楚了,府里还有谁有虱子,都给我叫过来,这次不除干净,不许干活儿。”

好嘛,一问下去,男的又多了十个,府里的男的几乎就没几个幸免,女的还好,只多了两个。

温竹君无奈地瞪着他们,但也说不出别的话,毕竟环境决定一切。

她想着还是自己做个肥皂出来,反正人手都在呢,自己做的不止好用,成本也低一点。

“行了,这些人的被褥,全都换洗掉,等没虱子了,就发新被褥。”

那些人本来都还很忐忑,但一听还能有新被褥,顿时心安了不少,原来夫人不是要赶他们走。

温竹君又道:“去将剃头匠请到家里来,这些人的头发全都要剃掉,给我狠狠地洗,用篦子篦,我就不信这虱子除不掉。”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夫人,不行啊,我们没头发,怎么出去啊?”

“是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不能剃头。”

“夫人,我们,我们不能剃头啊,”一个女人都跪下了,眼泪汪汪的,“您这不是要我们死吗?”

温竹君勉强退了一步,“你们自己选吧,剃头还是出府?我也不会剃光了,可以留到耳朵旁,在长到能扎髻的这段时间,不会要你们出府办事的,头发嘛,长长也就出来了,外头没有人会知道,到时候,我就能给你们安排事儿。”

“府里的差事都被分完了,还能有什么事儿是给我们干的?”

“夫人要是不想留我们,也不用这么狠。”

“是啊,夫人,您别这么狠啊……”

温竹君面色紧绷,一拍桌子。

“你们长虱子还是我的错了,看看你们一个个脏的,我就一句话,虱子不除,谁也不许做事,要么你就出府,你们不干,有的是人干,我答应给你们时间,你们也不能怪我不近人情了,真以为没了你们,我这府里就没人做事儿吗?”

大家都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良久后,一个女人战战兢兢地道:“夫人,我要是把虱子除了,等我头发长了,能去您的铺子里面帮忙吗?”

许多事儿,大家也都听说了,反正女人们都觉得,夫人是个好人。

温竹君看着她,笑了起来,安抚道:“放心,只要你能做事儿,肯吃苦肯干,我就能给你事儿,叫你养活自己。”

几个女人咬咬牙,倒是答应得痛快,反正大不了包着头巾嘛,又没关系。

有些个男人反倒磨磨唧唧话还多,话里话外都是温竹君太狠了,哪有逼着人剃头的?不就是虱子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么多人头上都有呢。

青梨怒了,站出来叉腰就骂。

“你爱干就干,不干就滚蛋,我们夫人好心好说话,是给你们机会,你们还真敢话多起来了,多少人想进咱们武安侯府呢,就缺你了?啊?”

一群男人被青梨骂得不敢说话。

温竹君也愣住了,满脸惊喜地看着,“青梨,你跟玉桃学得不错嘛,气势很够,保持住啊。”

青梨第一次这么霸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府里又是一次大整改,烧完的头发糊味儿还没散,好几个齐耳短发的人往屋子里躲呢,把霍云霄都给惊住了。

“这是干嘛呢?府里出事了?要我做什么吗?”

温竹君把事儿给他一五一十说清楚了,“……反**里不许有虱子跳蚤,我见不得,还有你也是,平时一定要注意。”

霍云霄自然点头,又疑惑道:“阿竹,要是我哪天去打仗回来,你不会也要我剃头吧?”

温竹君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想到军营的环境,一时哑口无言,“……反正,你就好好洗头,爱干净总没错的。”

夜里,霍云霄借此机会又拉着她,非要她来检查一下他的洗漱成果,表明他也爱干净。

“阿竹,我洗了好几遍呢,你闻闻嘛,我头发没味儿,也没虱子,还有啊,这次的香胰子味儿我不太喜欢,太香了,我鼻子都失灵了。”

温竹君听着觉得好笑,用手推他,嗔笑道:“你不喜欢闻,那你还用?”

霍云霄见她愿意搭理自己的胡言乱语,不由闷声笑了起来,表情里带了点小得意。

“我不用,你不喜欢呀,再说了,你闻起来那么香甜,我总不能是臭的。”

温竹君只觉得手心痒痒的,赶紧收回手,认真解释道:“我也没有不喜欢,只要你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我觉得就很好了,脏兮兮的自己也不舒服啊。”

霍云霄点了点头,眼带虔诚地仰望着她,精魅般的容颜在烛光中明昧,一缕缕细软的发梢在皮肤上滑过,像是调皮的小触手,他只觉心软如水,温情脉脉。

他的音调像是融入了空气,眸光亮若星子,笑盈盈的,“阿竹……”

三月的夜,清凉如水。

霞影纱糊的窗子一片模糊,月光透不进,也散不出烛光落在窗牖上的交颈身影。

翌日一早,天色还未亮,霍云霄果真穿着衣裳在院子里练剑。

红衣白芷两个丫头总算能抬头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偷笑,主要是冬日里还好,现在稍稍暖了点,侯爷就喜欢光着膀子在正院练剑,弄得丫头们走路都不敢抬头,生怕犯了主子忌讳。

霍云霄自己一无所觉,但玉桃知道啊,便提了两句。

他扯了扯衣襟,差点下意识又给脱了,好在及时想起温竹君的话,又拿过棉巾子擦汗,见天色已亮,身上也是满身的汗,中衣都湿透了。

“你,”霍云霄又想不起这丫头叫什么,便直接道:“你去看看夫人醒了没,准备摆早食吧。”

红衣立刻点头,“侯爷,湢室里热水跟衣裳都准备好了。”

霍云霄摆摆手,示意知道了,这也是现在有媳妇儿了,以前他都用冷水擦洗的,洗了一段时间热水,还有香喷喷的干净衣裳时刻准备着,才知道日子可以这么过,他觉得以前的自己真可怜。

尤其是大头也舒服了,现在都不用过来伺候,整天在外院吃吃喝喝,快活的很。

一进门,就看到温竹君刚醒呢,坐在床上睡眼蒙眬围着被子发呆。

他看着小小的一个人儿,便觉心里软软的,不由笑了,一边脱下衣裳一边朝湢室走去。

“我先去洗洗,咱们待会儿一起吃早食。”

温竹君的目光直勾勾的瞧着,这厮的男色当真是秀色可餐,后背看着精壮挺拔,宽肩窄腰,肌肉虬结成块,宽阔又不会显得油腻,还有粗壮的臂膀……

霍云霄几口将碗里剩下的粥喝完,给温竹君夹了筷子油果子,“来,夫人,你多吃点,我去上值了。”

温竹君看他走的背影都虎虎生风,一点不见疲惫,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绿橘,你让人去收集一些河蚌壳、稻草、肥猪肉回来,记住,必须全肥肉,不要一点瘦肉。”

绿橘诧异道:“夫人,要这些做什么啊?”

温竹君也不瞒着,“做肥皂,我一定要把那些人身上的虱子给弄掉。”

事儿吩咐下去后,她就出府了。

今儿是二姐姐约她,新铺面眼看着要开张,温兰君的银票都送到了温竹君手上,对进度可关心了。

姊妹俩见面后,立刻就去了新铺面。

玉桃一早就来了,正在监工呢,柜台跟货架都要新打,木匠正忙得抬不起头。

“这个铺子是跟之前的那个铺子几乎一样,不过这里更大一些,后院的空间也大许多,我们可以存放更多,不用像之前那么逼仄,有时候忙起来,转不开身,而且我们还可以放一口大缸,防止火灾。”

温兰君连连点头,“好好好,可太好了,还是得早点开才行,这里可是朱雀大街,租金一个月就不少呢,别浪费时间。”

“二姐姐,你就别操心了,”温竹君笑她,“你银子都给我了,可跑不掉了。”

温兰君哼了声,白了她一眼,“我还怕你跑啊?真是的,你这人手够吗?”

温竹君眉眼一凛,“二姐姐,我们之前说好,你只负责出钱,不参与经营的,可不能变卦,大哥哥到现在都没来看一眼呢。”

“哎呀,我不参与,我相信你,我又没说我要参与。”温兰君拉着她走到一边,“我记得夫人给了你一个账房是吗?”

温竹君也不瞒着她,点头道:“嗯,顺伯嘛,我那陪嫁的两个铺子,都是他在管账呢。”

温兰君看了眼琴瑟,便拉着温竹君到旁边去说话,吞吞吐吐的,像是难言之隐。

“二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温竹君犹豫道:“你要是真的缺钱,这个钱我可以退给你。”

温兰君忍不住抬手拍她,没好气道:“你怎么老说要退钱啊?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嗯,是啊。”温竹君毫不犹豫点头,“二姐姐你在我这,信任度只有这么一点点。”

温兰君被她气得跺脚,满脸通红,“死丫头,你,你怎么比以前还讨厌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有事你快说吧。”温竹君忍不住笑了起来,“到底怎么了,你别吞吞吐吐又不愿意说?”

温兰君咬牙,“是这样的,你姐夫他不是在等下一次科考嘛,他也很用功,但他老师说他做的文章太浮了,他苦恼了好些天呢,正巧我前些天跟他提起过我们要一起开铺子,他说能不能来给你做个账房,陪着伙计跑跑,整天闭门造车也造不出好的,以前大哥哥的诗社还一起去游学过呢,我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我就想来问问你。”

温竹君闻言,沉默不语。

温兰君又接着道:“只要你答应,我绝不找你看账本,每月的利润,我可以少一成,我也不是要监督你这个铺子,我就是想着对夫君读书有益,今儿也是豁出这个脸皮,不怕你笑话,才跟你开口的……”

她能张这个口,是真的鼓足了勇气,要搁以前,她绝不可能跟温竹君开这个口。

“二姐姐,你说的我明白,”温竹君为难道:“但那个铺子是我跟母亲一起看账的,这个铺面我也不好意思另外找人,顺伯是母亲的人,你也知道的,母亲毕竟在里面呢。”

温兰君叹了口气,一脸为难,“我怎么不知道,但我也只能来找你,姚家也有铺子,但夫君根本掺和不进去,要是真开口提了,还以为我们夫妻俩要争什么呢,我才不稀罕,母亲那头我也不想提,我只能来找你了。”

她大概是真的无法可想,又不能不丢下这个脸,低着头,都不敢看温竹君的眼睛。

温竹君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让我想想,行不?我好歹要跟人商量一下啊。”

温兰君连连点头,又满脸尴尬的道:“三妹妹,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啊。”

温竹君都服了这二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整天顾着一张脸皮呢,说别人倒是挺会的。

“二姐姐,面子不能吃不能喝,不值几个钱,二姐夫一个读书人都想得通,你怎么还想不通?想的太多就会失去更多。”

温兰君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整个人怔怔的。

“行了,今儿进度也看了,我还有事呢,”温竹君拍拍她的肩,“咱们回去吧,有信儿我立刻让人传给你,至于这里的情况,玉桃都知道。”

她跟温兰君分道扬镳后,本来是想直接回家的,但还是拐了个弯儿,去了安平侯府。

这个事儿,其实她并不为难,甚至也有好处。

温竹君没有自己的账房,顺伯是母亲的,不可尽信,武安侯府的账房,也不可信。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她最信任的,是手把手教出来的玉桃,但玉桃就一个,分身乏术。

不过今儿温兰君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姚坚可以帮她带一个属于她自己的账房出来啊。

夫人正在看账本呢,得知温兰君求到她那,不禁笑了。

“兰儿比出阁前谨慎了许多,学会了不少呢,知道放下脸皮求人也是好事,你们姊妹间就该守望相助,相互扶持,你要是不介意,那就答应她吧。”

温竹君点头,“母亲不介意就好,我也是想着二姐夫的人品,要真的帮对了,也算我走运。”

夫人拍拍她的手,“你是好孩子,心里总是想着姊妹们,往后啊,这些事你不用跟我说,我相信你。”

温竹君抬起头,母女两人的眼神短暂交汇,很快又散开。

但聪明人,一个眼神也就够了,她能读懂里面的含义,那就是双方的信任又加一分。

“对了,母亲,四妹妹最近好转了吗?”

夫人提起小女儿,端庄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对大女儿又增了分怒意。

“我按照你说的,尽量不去刺激她,也不去问,就假装不知道,每天陪她一起吃饭,她似乎好了点,但眼看着还是瘦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要不我还是给她请个大夫?”

温竹君连忙柔声劝阻,“母亲,四妹妹这是心病,决不能这样医治,心里的事儿,不是几贴药能医好的。”

第62章 捡漏的第六十二天你很有眼光

鉴于温菊君现在的情况,夫人心里知道轻重,只能按捺下来。

大儿子最近因着春闱还未放榜,暂时抽不开身,大女儿不争气,日子过得乱七八糟,没想到乖巧的小女儿也出了问题,问题还不小。

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可兰君跟竹君也挺正常啊?自己从小也是母亲这么教养大的。

再说了,仅仅因为亲姐姐的一句话,就能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菊君也实在令她失望。

温竹君知道夫人的心思,强者的世界,弱者是不会懂的,反之亦然。

她由此对四妹妹更是心疼,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尽量说出来,期望能多帮四妹妹一点。

“母亲,这个事儿急不得,不过我看,四妹妹还是身边的环境不太好,对她的心理十分不利。”

夫人拧着眉,并未质疑温竹君的话,而是正色道:“她从小就敦实,偶尔也有人说她胖乎,一开始都觉得可爱,但慢慢地孩子大了,知道美丑,心里就开始藏事儿,不过,她身边的人怎么敢呢?”

温竹君在家只是个庶女,出嫁就成了外嫁女,对家里的事儿更是不清楚。

她斟酌几番后才开口,“母亲,四妹妹是个心思敏感的,她其实从小就对这个很介意,不管是不是因为大姐姐的一句话,总之,我觉得现在她身边的环境,对她心理一定没帮助。”

夫人阖眸叹了口气,端庄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态,养孩子跟管理人是两码事,尤其是,这孩子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行,我记住了。”她朝温竹君笑笑,“你也快回去吧,最近挺忙的,别老是操心这些了。”

温竹君也知道自己没资格管教四妹妹,便点点头,起身告辞。

回到武安侯府的时候,没多久就是午食。

不过绿橘这边倒是准备好了,四大筐子没处理的河蚌就摆在空地上。

温竹君很满意,“去,抬到那个院子里,让他们把河蚌刷洗干净,猪肉拿到厨房去,炼成油。”

做简易肥皂的过程并不难,她就是单纯想把虱子早点去除掉,她可不想哪天染上这个东西,简直可怕。

洗好刷干净的贝壳放在炭火上烤,大家都是面面相觑的,不太理解这个做法,澡豆儿也不是这么做的。

有人开口问,“夫人,这东西真的能去除虱子吗?”

“是啊,蚌壳能有什么用吗?”

温竹君也不想骗人,摇摇头。

“虱子的生存环境就是脏乱差,想消灭它,那可真是想多了,虽然我们消灭不了,但我们可以保持干净,勤加梳洗,多多地洗,人干净了,虱子自然就没了,你们最好给我认真点,谁要想走现在也能说。”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信,但夫人发话,大家听话就是了,反正还不用干活儿呢。

温竹君打算得很好,一次性多做些肥皂,反正成本也不算高,到时候一人每年每季度发上个十块八块的,好好洗上几个月,肯定能成。

绿橘从厨房那边过来了,“夫人,猪油跟稻草灰都弄好了,咱们接下来干嘛?”

温竹君叫人从厨房拿来了捣蒜的钵,贝壳烤制过后,变得很脆,轻轻一捣也就碎了。

她用手指碾了碾,“行,你们把这些贝壳都捣碎了,能捣得多碎就多碎。”

人多力量大,尤其是那些男人,没多久就弄出来一大盆子贝壳粉,大概是没弄掉表层的杂质,看着灰扑扑的。

温竹君想着先试试,就用海碗舀了一碗贝壳粉倒进了稻草灰水里,搅拌均匀后,便交给那些人用纱布过滤。

猪油这会儿也差不多晾凉了,把方才过滤后的水倒进猪油中,又加了一小钵子碾碎的粗盐。

“你,过来,”她随手指了个女人,“沿着一个方向搅,手不要停,也不要太快。”

女人很听话,手不快不慢地搅动着。

大家也都围了过来,看着盆子里灰扑扑的东西,都满脸疑惑,这东西看着脏兮兮的,又是贝壳又是油的,能洗干净什么呀?

温竹君见人都过来了,赶紧离远点,不是她歧视,实在是怕沾上虱子。

“绿橘,叫人去外头砍几棵竹子回来,不要太粗的啊。”

搅拌的女人很快就发现了变化,一脸惊喜道:“夫人,成膏了,您快看。”

温竹君垫着脚远远一看,盆子里果真搅拌成了黏糊膏状,皂化反应很成功。

“好好好,做得不错,刚才呢你们也看见了,就这么干,给我好好做,把这些贝壳粉都做成肥皂。”

等竹子砍回来后,装入竹筒定型,只等阴干,这肥皂也就成了。

就是样子不好看,灰糊糊的,里面还有零星的沉淀物,虽然很粗糙,但总算是做成了,只等成效。

温竹君很高兴,准确来说,这是她来这个时代,做出的第一件改变自身生活的东西,十分有成就感。

蛋糕只是那些贵人甜嘴的玩意儿,以往她在后院,能做得有限,如今有了些许自由,有些事儿,倒还真的可以干起来了。

至于让姚坚做账房的消息,她给姚家传了信,当天傍晚就收到了温兰君的回信,不过是姚坚写的。

里面当然是表达一些感谢,还有一些保证,就是绝不会干预生意,只做一个单纯的账房先生。

温竹君对姚坚的印象其实还不错,尤其是眼神,很是坚毅,二姐姐当初坚持要嫁,想必也有某些过人之处。

不过,这里也有个事儿,就是要培养自己的账房先生。

她赶紧将玉桃叫到跟前,“你今儿也听到了二姐姐的话,二姐夫做账房,其实我也不在意,反正咱们也不打算做假账,但我现在,想要一个自己的账房,玉桃,你觉得现在那些个人,谁合适?”

玉桃本来想说自己,但她从给姑娘管小金库开始,就不是为了做个账房的,姑娘从小就告诉自己,她将来是要管理姑娘的产业,要做大掌柜的,账房也能归大掌柜管呢。

她毫不犹豫道:“绿橘啊。”

“她适合吗?”温竹君觉得绿橘有些腼腆,性子温吞,做账房还真挺合适,“你来说说?”

玉桃如今整个人自信了很多,昂首挺胸的。

“夫人,绿橘是我带的,她现在都能掌柜台了,算账也很快的,我还打算等新铺子开了,我去新铺子,让她负责原来的铺子呢。”

温竹君还真没想到绿橘竟然挺厉害,看来大胆放手让员工干活儿,自己把握大方向,给她们发钱,挺有用的。

大家都很有干劲儿。

“不过,夫人,有件事我还是得说,”玉桃接着道:“我觉得下次人牙子来了,考虑买些丫头吧,等铺子真的开起来,我都没时间了,红衣白芷她们都乐意去铺子里帮忙,你身边到时候没人伺候怎么行?”

温竹君闻言连连摇头,哪怕是这么多年了,她对买卖人口的事儿,始终有些接受不了。

三月将尽,绿意一日盛似一日,喜鹊叫喳喳的时候,安平侯府的人喜气洋洋地上门了。

“今儿礼部放榜,大哥儿中了,取贡士二百名,大哥儿刚好在一百名。”

温竹君也忍不住高兴起来,大哥哥读书辛苦,压力也大,这真的是不容易。

“可给付家传了消息?母亲可有叫我们回去?”

“传了,付家得知消息,也很为大哥儿高兴,三姑娘,夫人说还有殿试呢,让我特来通知各位姑娘,不用回去,也不用送东西,以免打搅了大哥儿温习书本。”

温竹君赶紧点头,紧接着四月就是殿试了,五月大哥哥就要成亲,付家可是礼部官员,这是很重要的一步。

她忽然想起大姐夫,“对了,大姐夫呢?”

“大姑爷也中了,比大哥儿名次还高的多呢,第十二名。”

温竹君闻言,不由眯了眯眼,想当年两个姐姐笃定江玉净前程似锦,竟然还真不是胡说?

可是,她们怎么那么肯定?

春闱名次揭晓后,温兰君的信就急急忙忙地来了。

温竹君知道二姐姐是急了,毕竟大哥哥跟大姐夫都中了,这不止是面子过不去,更是心底过不去,尤其是过不去温梅君那关。

不过既然账房的事儿确定,她也打算跟姚坚见一见,有些话必须说清楚,毕竟生意归生意,也免得到时候尴尬。

双方约在了茶楼见面。

温兰君自然作陪,看到温竹君时,她的眼神有些尴尬,飘飘忽忽的,看起来似乎不甘心,但也比前两天要大方一点。

她上前迎着人下马车,小声道谢,“三妹妹,多谢你了。”

温竹君最懂温兰君现在的心情,想来内心煎熬着呢,也不找她调笑,只笑着摇头,看向姚坚。

“我只是个俗人,倒是二姐夫,志向不小啊,看来将来是要做父母官的。”

姚坚听到调侃,也不恼,只有些失笑,“让三妹妹笑话了,只希望下一次能考中,不枉费这些年寒窗苦学就好。”

“夫君,你肯定能考中,”温兰君陪着坐下,满脸坚定,“我相信你。”

温竹君看夫妻俩眼神流转,流露着那种淡淡的羁绊与信任,想来,姚坚能踏出这一步,离不开温兰君的支持了。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古人诚不欺我,二姐姐,你就等着二姐夫给你挣诰命吧。”

温兰君爱听这话,嘴角根本压不住,抿着嘴羞怯笑了起来,朝丈夫道:“三妹妹就是爱说笑,在闺中时,一张嘴总是最厉害的……”

三人可以避开了春闱放榜,也算相谈甚欢,饮了两壶浓茶,也定好了界限。

第一点,先是说定了姚坚的工资,他不想要,但温竹君不想占便宜。

第二点,就是绿橘,温兰君听到后,倒是有些诧异,但也明白了温竹君的意图。

第三点,就是姚坚必须对数据保密,一个账房的基本操守得保持住。

还有第四,亲情归亲情,生

意归生意,绝不可混为一谈。

姚坚郑重地站起身,朝温竹君敛衽一礼,“东家,我定会做好一个账房该做的事儿,多谢东家信任。”

温竹君也起身回礼,她很满意,姚坚的确能屈能伸,坦然大方,二姐姐没看错眼。

温兰君这次大概是真的下决心了,咬着牙也在旁保证,不止不管店里的经营,连账本也不看了。

温竹君都有些惊呆了,这可真是不得了,从来没得到二姐姐这么多的信任。

毕竟从小到大,温兰君对她那真是没几句好话,天天阴阳怪气的,没想到如今出嫁了,人还真就变了。

三人出了茶楼,都是满脸笑意,但只有温兰君脸上的笑里藏着苦涩。

她眼神控制不住地看向温竹君,早就知道这丫头容貌绝艳,但如今容光焕发,浑身上下都透着富贵荣华,一副人生快意的模样,还是让她心里难掩酸涩。

那个舞刀弄剑的莽夫,似乎也与她记忆里有了些微的不同,难道,其实也是个好男人?

说起来,无父无母的侯府,应该很自在啊,当初若不是因为确实不喜欢舞刀弄剑的莽夫……

“夫人?”姚坚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风大了?”

温兰君怔怔地看着丈夫,须臾笑道:“没有,你先上马车吧,我跟三妹妹说几句话。”

温竹君正等着她呢,见她过来,立刻道:“二姐姐,你今天的话,别不是编出来骗我的吧?”

“你这死丫头,”温兰君遇到温竹君就冷静不下来,这丫头说话总是拿针戳她的心,“你真是比以前还讨厌两分。”

温竹君撇嘴,“你讨厌我,你还给我钱,还把二姐夫给我做账房?二姐姐,你别是憋了什么坏吧?”

温兰君实在没忍住,捶她肩膀,气鼓鼓道:“我最信任的就是你,我都这样拉下脸求你了,你还要笑话我呢?”

温竹君笑完了,也正色起来,“二姐姐,做生意的事儿,我是公私分明的,亲兄弟明算账,哪怕你是我姐姐,我也不会因你而容情,丑话我先说在前头,希望你做好准备,别到时候动不动就找我吵架,弄得姊妹不欢而散。”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温兰君叹了口气,“三妹妹,你跟妹夫怎么样?”

温竹君笑着点头,“挺好的,他待我很不错,又没有长辈需要侍奉,日子还算轻松。”

温兰君见她毫不犹豫地,脸上的笑靥确实不似伪装,心里略略松了口气,又微微发酸。

“那就好,过得好就行,我也能放心了。”

温竹君跟温兰君自小一起长大,对她的眼神可太了解了,二姐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会嫉妒会吵嘴会生气,也会后悔会彷徨会纠结,但她也的确没有多少坏心眼。

“二姐姐,二姐夫人不错,待你温柔体贴,上进又有志气,你很有眼光。”

温兰君的眼神顿时多了丝光彩,贝齿轻咬着唇,带了点得意,笑道:“我当然知道。”

臭丫头,虽然说话讨厌,但今儿没提放榜的事儿,其实就是在照顾她心情呢,真讨厌啊,从小就这么讨厌,越发显得她比不上她一点,唉。

不过有了温竹君的这句话,让她上马车时也笑吟吟的。

姚坚给她让了点位置,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呢?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大姐夫都考中了,我却只能做账房。”

他迟疑了一天,放榜后也失落了很久,但此刻说出来,他心里轻松了很多。

“怎么会?”温兰君白了丈夫一眼,嗔怪道:“别胡思乱想,你能想着上进,我是最高兴的,也一定支持你。”

姚坚满脸感动,搂过妻子的肩,“兰儿,能娶到你,真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

温兰君回忆过往种种,尤其是上一次与江玉净的婚姻关系,还有今日得知江玉净榜上十二名,眼里莫名就泛了丝泪,扭头伏在了丈夫的怀中。

玉桃今儿特意跟过来,她也想看看,马上要跟自己共事的二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儿一见,其实还不错。

“夫人,这二姑娘看着是懂事了,但跟小时候,其实也没多少变化。”

温竹君本来上了马车就闭眼假寐,闻言又睁开。

“哦?你仔细说说。”

“就方才二姑娘跟你说的那几句话,”玉桃用手在鼻子边扇了扇,“我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酸味儿了,就跟小时候你们几个姑娘一起选绢花一样,就二姑娘纠结来纠结去的,明明都选到自己满意的了,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还是要来抢夫人你的。”

她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她从小就伺候夫人,对二姑娘的了解也是一样地多。

温竹君闻言也不由笑了起来,玉桃跟着她久了,还学会看人了呢。

其实二姐姐从小就这样,八岁时选绢花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明明选定了紫色,但就是喜欢抢自己头上的,不是因为喜欢,是真的太纠结,太容易后悔了。

她叹了口气,其实在闺中女子眼里,绢花跟丈夫是一样的,因为女儿家能有的选择,都太少了。

“说到底,她只是害怕选错了,毕竟女子能做选择的机会不多,其实也很正常,她没有坏心思的,所以,我们别太苛责。”

玉桃闻言点了点头,垂下眼睑沉思起来。

温竹君的肥皂做得很成功,除去样子跟颜色不好看,也没什么香味,但拿衣服一搓,不止能搓出泡沫,也能搓掉泥跟灰。

这个简易版肥皂跟香胰子有很大不同,香胰子做工繁复,还要添加各种香料草药豆粉,一块不便宜,下人们可用不起。

“来,你们一人拿一块儿,不够的等下一批,记住啊,不能混用,一人一块儿,都给我狠狠地洗……”

女人们对这东西很感兴趣,甚至当即就开始搓手腕子。

“夫人,还这能搓泥啊?”

“真的哎,还有泡泡呢,这个好这个好,比丝瓜络好用……”

“洗完手感觉有点干,不过也比澡豆儿好用。”

温竹君:“……”

“当然好了,这做出来也废了时间和东西呢,”她决定还是要从思想上抓起,“人得干净了,做事才能干净,我才能放心,这用肥皂就是第一步,你们一定好好洗……”

具体情况不知道,反正大家都答应得挺好,肯定还是需要潜移默化的时间。

不过,这个肥皂的效果,也可以让霍云霄试试。

温竹君也不用开口,直接把肥皂放在湢室里,霍云霄这厮最喜欢偷用她的东西了。

果然,夜里夫妻俩先后进湢室洗漱,等霍云霄洗完后出来,一脸的疑惑都遮不住,还在身上到处闻。

“怎么了?”温竹君憋着笑问道:“你没洗干净啊?”

霍云霄立刻否认,“我洗干净了,搓了好几遍呢,就是奇怪,今天怎么不香了?”

温竹君也奇怪是什么味儿呢,放下手里的书,凑过去闻,“嗯,是没什么味儿。”

霍云霄趁机抱住她,却被推开了,“阿竹,阿竹……”

温竹君听他哼哼唧唧地耍赖,无奈地摇头,“我癸水来了,不行。”

霍云霄哀叹一声。

第二天,夜里洗漱完,温竹君就发现霍云霄居然在用肥皂搓脚,还挺细致爱干净,脚丫子根根都搓洗了一遍。

“你这是干什么呢?”

霍云霄抬头看她,一脸尴尬,“我昨天用这块东西洗澡,洗的身上好干,我就想着这用来搓脚,到时候走路可以少出汗呢。”

温竹君:“……”

行吧,也算开发新用法了。

清明刚过,温竹君从后宅圈子里得知,皇上给东宫又补了一名少詹事,说是怜惜太子监国辛苦。

而太子也屡次在皇上面前为三皇子求情,甚至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说是没管好弟弟,愿意领罚。

当然,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真的为三皇子求情,而是太子凭借着此种手段,终于得到了他谋划此次事件的所有好处,包括巡查河岸。

太子监国多少年,稳坐东宫,学的是

治国平天下的文章,帝王之术,怎会不知这件事的好处?

声望,拥趸,民心,样样都重要。

温竹君听到大家都在夸太子仁义无双,只沉默不语。

不知此时被禁足的三皇子是何想法,若三皇子真的怀疑太子,那太子又会作何应对呢?

想必,这个事儿的后手,太子也早就准备了,不然他干嘛故意留下霍云霄这条线,可能三皇子越闹,对太子越有利。

这人,心眼子已经不是蜂窝煤了,是蜂巢吧?

当晚霍云霄回来,温竹君还没开口呢,这厮就兴冲冲地开口了。

“阿竹,我要去巡查河岸了,终于不用整天围着玉京转悠了……”

第63章 捡漏的第六十三天故作姿态,令人作呕……

温竹君看他那个兴奋样儿,涌到口中的话,还是咽了下去,毕竟太子确实没有利用霍云霄。

她附和了几句,便朝红衣道:“快去摆饭吧。”

天色还早,远山处还有残留的温红余晖未散,正院又迟了会儿才掌灯。

霍云霄埋头吃了两碗饭后,才有空抬头说话。

“阿竹,这玉京的差事虽然轻松,但实在太没劲儿,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不过之前师兄一直说我这个性子还得磨,不让我走。”

温竹君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这个事儿,太子说得对,多学学,将来上战场总不会吃亏。”

霍云霄喝了口汤,接着道:“我知道师兄是为我好,但我现在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围着玉京转圈,鞋袜倒是穿坏了几双,事儿没干几件。”

“不是抓了好些个贼盗嘛,”温竹君觉得好笑,“而且你们护卫玉京安危,也不是什么事儿都没干呀。”

霍云霄放下碗筷,连连摇头,“我知道不该那么想,只是在玉京待久了,我觉得我的骨头都快软了,阿竹,将来我要是真打仗去了,你会不会怪我?”

温竹君连忙顺毛捋,笑道:“不会,你这个年纪,又是一身的武艺,正是为国报效的时候呢。”

有些事儿,这厮看着不懂,直肠子,其实心里门儿清呢。

霍云霄听到这么一番话果然满意,嘴角都压不住,“这次我跟着去巡查河岸,也不知道要多久,不过有你这话,多久我也认了。”

温竹君给他又添了碗汤,试探道:“你知道这次巡查河岸的主官是谁吗?时间定了吗?”

“不知道是谁,没人说,”霍云霄摇头,“时间也还没定呢,只是指挥使司的人接到话,说这次由我护送来回,还要点不少人同去。”

温竹君点点头,果然,想必人选还在定夺中,又是一次权力分配,就看太子麾下的人谁能出头了。

她垂眸看着喜滋滋的霍云霄,有心想说几句,但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这厮粗线条,一根筋,对太子更是信任有加,说多了反而容易出纰漏,反正也就是沿路护送,又不参与什么。

吃完晚食,夫妻俩沿着正院往园子里走。

春日的阳光和雨水是最滋润的,武安侯府曾经光秃秃的地面已经被一层嫩绿覆盖,偶尔间杂几朵粉红紫白的小花。

小径是青石板铺的,石板周围现在也长满了小草,移栽的常青树黄叶子也都特意弄掉了,青油油的,看起来确实挺养眼。

霍云霄用脚踢了踢一株冒头的小花,抬眼望去,觉得眼前生机勃勃。

“阿竹,多种点花吧,好看。”

“你少踩几脚就行了,花种都还没全发出来呢,”温竹君扯了他一下,“花儿娇嫩,怎么能用脚去踢?”

霍云霄赶紧把脚收回来,他的腿长,青石板路走起来一步能跨两个,但为了将就温竹君,走得憋憋屈屈的。

温竹君有时候看他,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他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笨拙,其实心里也有细的一面。

或许,还是太年轻了吧。

夜里夫妻俩先后洗漱好,拔步床里也燃好了助眠的香,轻烟澹澹,霍云霄又是先躺进去,习惯性地给温竹君暖被窝。

温竹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柔声道:“现在都四月了,天儿也不冷,你不用给我暖被窝的,我也不冷。”

霍云霄一愣,闷着头躺好,凑到温竹君身边,不说话,只将手覆在她来了癸水的冰凉小腹处。

“我听别人说,女子这个时候不能受寒的。”

温竹君被突如其来的真诚关心弄得手足无措,她真是败了,跟没心眼的人打交道,脑子得另外拐弯儿,其实也不容易。

虽然她来癸水时,肚子也不疼,但他的手暖乎乎地,比羊皮水囊好用,确实挺受用,也挺窝心。

“额,挺暖和的,侯爷,谢谢你。”

霍云霄受不得夸,一听温竹君这话,嘴角忍不住勾起。

眼看着殿试将近,夫人让三个姑娘都不用奔波,一切等温春辉殿试过去再说,显见十分重视。

正巧时遇清明,温竹君陪着霍云霄祭拜公婆,扫完墓,忙忙碌碌地一整天。

第二天刚吃完早食,就收到了温梅君的帖子,说是要请她上门做客。

青梨拿着帖子,诧异道:“真稀奇,这是大姑娘第一次给您下帖子呢,往日您给她下帖子她都不来,夫人,那您要去吗?”

“当然要去,”温竹君笑着道:“这次大姐夫杏榜可是第十二名呢,怎么能不去?”

要是真不去,怕是温梅君要挺着肚子上门来了,万一出事,她可担待不起。

她又道:“去准备些东西吧,明儿去江家做客。”

没多久,姚家的信也来了。

温竹君打开一看,一点不意外,果然是温兰君。

字里行间就是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只能憋屈地约好见面地点,明儿一起碰头。

上次姊妹们不欢而散,大姐姐挨了骂,心里肯定不痛快,这次去,恐怕没个好儿。

温竹君在心里想着,明儿该说些什么话。

管妈妈正巧过来禀报,抱着个竹筐子,里头是堆高的两摞圆形肥皂,看起来灰扑扑的,一点都不好看。

“夫人,肥皂都发下去了,一人两块儿,都洗着呢,这儿还多了些,您看怎么办?”

温竹君自己留了两块儿,秉持患寡而患不均的原则,不给下人争吵的机会,她打算重新做一批再一起下发。

“剩下的给我的杂货铺送去吧,看看能不能卖掉?”她又叮嘱管妈妈,“你也是老人儿了,这些人的性子你最熟悉,一定要好好盯着,不许偷懒,虱子不除,一个都别想领月钱。”

管妈妈连忙点头,“是,夫人,我记住了。”

青梨将肥皂接了过来,“夫人,送到杂货铺也行,那怎么定价呢?一块几个子儿?”

温竹君眼睛转了转,“二姐夫不是已经去新铺子了吗?让他来定吧,把大致准备的东西告诉他,看看他会定什么价儿。”

做账房跟读书还是不一样的,姚坚既然有大志向,那就让她看看他的能力和决心。

新铺子这两天马上要开张了,里头的账可也多着呢,温竹君还给铺子取了个名字,就叫竹记。

她的东西,用她的名儿来命名,没毛病。

玉桃这两天真是早出晚归,主仆俩见面时间都少了,一门心思全都扑在新铺子上,听说晚上做梦都在抹奶油呢,可见走火入魔的程度。

温竹君打算等新铺子开张走入正轨后,给玉桃发个大红包,好好犒劳一下。

给她干活儿,钱不能少。

第二天一早,霍云霄去上值后,温竹君也就准备出发,跟二姐姐汇合去江家。

温兰君本来是不想来的,但她心里有个很别扭的点,就是想看着江玉净这厮要做什么,尤其是,温梅君想做什么?

要是没记错,上一次会试,江玉净本该是亚元第四名,结果成了亚元最后一名,也就是第十名,上一次春闱,江玉净本该是杏榜第五名,这次却是杏榜第十二名。

退步越来越大了,也好意思炫耀?

至于这退步的原因,是江玉净自己,还是因为温梅君呢?

温兰君心里很疑惑,但好奇心更重,她乐于见到江玉净退步,退得越多越好,将来夫君中榜,她照样能在温梅君面前扬眉吐气。

江家这次就要热情多了,人还没到呢,路口就有人迎接。

至于这主意是大姐姐出的,还是谁出的,就弄不清楚了,毕竟上次不欢而散,这次是要变着法儿在两人面前炫耀呢。

“你是大姐姐新买的丫头吗?”温竹君发现来迎的,竟然是个生面孔。

小丫头眉清目秀,眼睛圆溜溜,小脸嫩生生,看着很乖巧,“不是的,三姑娘,我是老夫人新买来的丫头,叫翠云。”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三姑娘?”温竹君随口问道。

翠云瑟缩着脖子,结结巴巴道:“夫人说,说三姑娘生得极美,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什么?”温兰君的脸色从下马车就变得难看了,这下子更是拧了起来,控制不住朝温竹君翻了个白眼,然后一张脸冷如冰,狠狠地瞪着翠云。

“你方才说你是谁买的?”

小丫头被她破音的嗓子吓了一跳,怔怔道:“是,是老夫人买的。”

温兰君气笑了,扭头看向温竹君,憋着气道:“今儿你拉着我些,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唱什么红白脸。”

温竹君觉得二姐姐有点奇怪,每次遇到大姐姐大姐夫的事儿,都反应特别大,不过想到这是大姐姐抢去的姻缘,以二姐姐的性子,这个反应也很正常。

她点点头,“我拉得住就拉,二姐姐,看来这次,江老夫人是有备而来啊?”

准备得这么充分,是要证明什么啊?

“哼,这个老虔婆,”温兰君毫不遮掩对江老夫人的厌恶,冷笑起来,“故作姿态,令人作呕。”

翠云听得清楚,缩着脖子跟在两人身后,一言不发。

到了江家的草芦前,才发现草芦上还张挂着红幡呢,门口还有不少人在张望,更有领着孩子在门口磕头沾福气的。

可见杏榜第十二名,有多荣耀了,那真是读书人中的人尖子,江玉净一个草根逆袭,当真是难得。

温兰君站在一旁,冷眼含怒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心里难掩嫉妒,但又觉得恶心,沾江玉净的福气,也不怕折寿。

纤云跟飞星正候着呢,见到两位姑娘,跟见到亲人似的。

温竹君跟温兰君一过来,就和两个丫头对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种感觉好奇妙,明明以前因为姊妹们总是争吵,她们的丫头遇见了也基本没个好脸色,偶尔还要绊嘴,如今竟然还能相互使眼色,并且瞬间就能懂其意。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真奇妙极了。

纤云刚想开口说话,里头忽然窜出来个老婆子。

老婆子手脚还挺快,一下子就跑到了温竹君温兰君的面前,大着嗓门喊:“哎哟,这就是亲家公的两个女儿吧?真好看,这通身的气派,快进来快进来……”

青梨跟琴瑟反应很快,几乎是老婆子冲过来的瞬间,就站到了各自夫人的面前拦住。

温竹君眼神微眯,打量了老婆子一眼,腰背微弓,应该是常年劳作落下的,头发花白,用一根木头簪子松松垮垮地固定,看脸上的细纹,似乎年纪又不算大。

“你是?”

温兰君看热闹似的,忽然嗤笑一声,拉着她就迈进门去,临进门还甩了个不屑的眼神。

“管他什么阿猫阿狗,我们是来看望姐姐的,又不是来看老婆子的。”

她这话毫不客气,说得那老婆子缩手缩脚的,一张皲裂透红的脸上越发红了,拘束得不敢再上前。

“二妹妹,三妹妹,你们来了?”温梅君站在正屋门前,朝两个姊妹招手,“快来快来,正等你们呢。”

温竹君瞧见温梅君的面色红润,穿着身沉香色云罗对襟袄儿,月白光绢挑线裙,隆起的肚子遮得不太明显,不过头上倒是收拾得干净,戴着步摇金钗,发丝这会儿看着泛光,不知是桂花油还是水痕。

江老夫人忽然从正屋里冒了出来,“哎哟,姚家五少夫人跟侯夫人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她又亲昵地拉过温梅君的手,温声笑道:“好孩子,快去叫你夫君出来待客。”

“母亲,我这就去。”温梅君居然真的丢下两个妹妹去叫江玉净了。

温竹君跟温兰君看得眉头紧拧,这温梅君在夫人面前都未必这么听话,居然被一个老太婆使唤得团团转?

两人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这老太太的意图,都没说话。

温竹君细细的瞧着,江老夫人今儿比上次见到的还要精神,可能是觉得熬出头了,满脸红润有光泽,笑得慈眉善目,精神极了,身穿一件宝蓝万字对襟绸袄,头发盘得整整齐齐,手上居然还戴了个碧莹莹的镯子,看起来富贵了不少。

温竹君察觉温兰君要动,连忙一把扯住,生怕她冲出去,还特地五指交握在一起。

温兰君瞪了她一眼,满是怒意的眼神询问她要干什么?

“二姐姐,别冲动,”温竹君指了指江家内外人来人往的院子,“今儿江家来了不少人,别闹得太难看,给大姐姐跟母亲脸上蒙羞。”

温兰君想到母亲那张公正严明的冷酷模样,立刻老实了。

“那你说怎么办?那老虔婆今儿就是找我们来炫耀的吧?啊?我们就干看着被羞辱吗?”

她快要气死了,上辈子就被这老虔婆死死地压着,如今好不容易都摆脱了,又要被压着,真是恨得牙痒痒。

温竹君摇摇头,她不拦着还能怎么办?

“你先忍忍,等会儿我们找大姐姐私下说,闹得难看了,你让大姐姐怎么办?”

“你指望她?”温兰君艰难地忍下了一个白眼儿,没好气道:“温梅君大概是被夺魂了,简直不可理喻。”

江玉净出来时,整个人容光焕发,头上是新缎帽,穿着绿绒薄袄,脚下是一双崭新的粉底皂靴,就江家这个泥巴院子,他愣是没挨着一个泥点子。

温竹君都看得惊呆了,这一身新行头怕是不少钱啊。

温兰君狠狠一夹手指,抿着唇小声道:“你回神呐,老盯着他做什么?大姐姐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

“我的天,”饶是温竹君平日装的冷静,这会儿也有点憋不住了,赶紧收回眼神。

“大姐姐,大姐夫,”她笑盈盈地行礼,“果真是登了杏榜的大学子呢,跟大姐姐瞧着,登对极了。”

温梅君听得很高兴,“三妹妹,你大姐夫读书用功,这是他该得的,今儿叫你们来,就是想一起高兴高兴,沾沾喜气……”

温兰君在一旁心头冷笑不止,蠢货,一次又一次退步,这辈子江玉净根本不可能登上高峰。

那个冷心冷情,一心只想往上爬的人,再怎么厉害,可遇到了蠢货,也一样会变蠢。

人生真是逗趣。

江玉净比之往日多了丝意气风发,眉眼间满是快意,闻言还是谨守礼节,敛衽拱手,“三妹妹说笑了,两位妹妹,快进来坐吧。”

温兰君嘴角抽抽了两下,勉强给了个冷笑。

要她对江玉净笑,那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温梅君昂首挺胸,喜气洋洋的,对院子里的江家人也不甚在意,“二妹妹,三妹妹,走,咱们姊妹们进去

说话吧。”

温兰君眼神微闪,故意装不知道,往正屋里走,“好好好,咱们姊妹啊,好好说说话,说点悄悄话。”

“二妹妹,”温梅君一脸奇怪,“我住在那边厢房呢。”

温兰君假装第一次才知道似的,拍着手道:“哎哟,忘记了忘记了,我想着大姐姐是侯府嫡女,怎能屈尊住什么厢房?就给忘记了,哎哟,大姐姐,你怎么能住厢房呢?我还以为你婆婆腿脚利索了,你就搬回去了呢?”

她斜睨着江老夫人,不怀好意的笑道:“我方才瞧着伯母面色红润,看着一点也不像老了,倒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跑得还利索点,怎么?还没搬回自己的屋子呢?”

温兰君说着,还不忘给江玉净一个冷眼,带着清冷的不屑与十足的讥讽。

温竹君知道是扯不动二姐姐了,还说什么不唱红白脸了,这一进来唱得比谁都认真。

索性也不管了,随她去吧。

她瞧着江老夫人只是略微僵硬的笑脸,还有江玉净保持良好的微笑,也不禁有些钦佩了。

当初大哥哥赞江玉净文章做得好,人也正气,父亲见过也觉得好,但都没看出内里,毕竟人心隔肚皮,鬼都能披张皮出来作恶呢。

江玉净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仿佛没听懂温兰君的话般,笑着看向温梅君,眼神缱绻。

“夫人孝顺,我心中甚是感激,家中若不是夫人操持,真真难矣。”

温梅君跟江玉净对视上,看着丈夫温润如玉的模样,抿唇垂首温婉一笑。

她没听出温兰君话里的讽刺,这会儿的心思,全然都沉浸在夫君登上杏榜十二名的事儿了。

“行了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子女孝顺不是应该的吗?”

温兰君这下望着她的眼神带了刀子。

方才的老婆子也窜了过来,连带着好几个女人也过来了,大家围着一起七嘴八舌的。

“媳妇住厢房有什么,爹娘不就该住正屋?”

“就是,媳妇就该伺候婆婆嘛,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净哥儿媳妇,你可真是孝顺,净哥儿娘享福咯……”

“是啊,不止长得好看,出身高贵,人也美呢,哎哟,净哥儿好福气……”

几句高帽子,还真把温梅君给抬起来了,她笑着附和了几句,随后拉着妹妹们进了厢房。

结果刚进门,就看到一个流着鼻涕,身上脏兮兮,脸上泅红的小男孩正抓着一块糕点啃得不亦乐乎,满地的碎屑子。

温梅君控制不住叫了起来,一脸嫌弃,“你,你怎么进来的?你出去。”

温竹君也惊住了,连忙让纤云扶着温梅君进卧房,这要是磕碰了,可了不得。

温兰君抓住机会,嫌弃地大声道:“怎么回事?江家这是怎么回事?纤云,飞星,你们怎么伺候的夫人?一点都没规矩,家里的规矩都忘记了,是不是该打板子……”

她指桑骂槐,骂了个痛快。

温竹君根本拦不住,真是不知道,原来温兰君就是嘴硬心软,其实可关心温梅君了。

很快江老夫人进来了,拉着小男孩就往外丢,脸色明显不好看,都有点绷不住了。

“生子媳妇儿呢,说好了要看好孩子的,你怎么搞的?”

生子媳妇是个小个子女人,跟泥鳅一样钻进来,低着头拉上孩子就走,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言语粗鄙,十分上不得台面。

温兰君看老虔婆这紧绷的神情,顿时没憋住,噗嗤笑了起来。

痛快,真痛快。

她跟江玉净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不是温梅君这个性子,钱是牢牢握住的,对江玉净都是态度冷冷的,爱答不理的样子,更别提什么乡下的穷亲戚来投奔的事儿了。

真没想到,人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看到啊。

“哎哟,这不会也是伯母买的下人吧?”温兰君看向正往这边瞧的江玉净,脸上的笑都要溢出来了,“也太不懂规矩了呀,这要是在家里,立刻要拖出去发卖了……”

第64章 捡漏的第六十四天有些人的命就是天生……

温竹君见江玉净的脸色也快要绷不住了,这些话就是戳心尖子,一句一个坑,是真怕二姐姐玩脱,连忙岔开话题。

“伯母,今儿不知还有没有自家做的茶叶泡的茶,我上次喝了,还挺想这一口的。”

江玉净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像是才回忆起来,十分抱歉的道:“进来这么久,都忘记给妹妹奉上一杯茶,失礼失礼。”

请人进去坐下,随后便让丫头奉茶。

翠云连忙端着茶来了,小心翼翼地端给温竹君,等端去给温兰君时,明显有些战战兢兢。

温兰君心里有火气,自然也不会放过她,冷冷一笑,冷声道:“怎么?我长得丑,所以不配吃你家的茶?端个茶手抖什么?”

不等翠云说话,她就立刻将炮口对准了江老夫人。

“伯母,上次来家中可还没有买什么下人,茶还是你亲自端来的,不过,大姐夫杏榜有名,这官儿都还没做呢,谱儿就摆起来了,还是大姐夫厉害呀,春闱一过,做了官儿,就能刮钱……”

温竹君都听不下去了,这不纯纯造谣嘛?上前打岔,将她的话打断,一把将她扯进卧房中,小声骂道:“别太过分,收着点,你这戏唱过了,今天我们是客,你真想当这个出头鸟吗?”

这些事儿,无论如何都不归她们俩管,二姐姐太过界,今天实在过分,万一闹开没有好果子吃。

她转身出去,望着脸色僵硬的母子俩,笑道:“二姐姐最喜玩笑,姊妹们在一起就爱胡说八道,伯母,大姐夫,你们万万不要介意,二姐姐就是这个性子,今天我们来就是想陪大姐姐说会儿话……”

温兰君心道,她这可不是唱戏,字字句句都是真话,真情实感,上辈子要是能这么痛快的骂出来就更舒坦了。

要不是她实在见不得江玉净过得这么舒服,她才懒得为温梅君说一句话,不过三妹妹也提醒了她,是该控制一下自己的怒火了,万一惹恼了夫人,可不是好事。

温梅君也不是真傻,那些话她听得分明,这会儿脸色铁青,死死瞪着温兰君,怒道:“二妹妹,二妹夫不知书本温习得如何了?下一次秋闱,可有把握?哦,那也得三年后了,啧啧……”

她好不容易能扬眉吐气,自然不会放过,不然这婚事不是白抢的?

温兰君闻言面色一凝,现在姚坚科考的事儿,就是她的软肋,一戳一个准儿。

她脸色难看,一看到江玉净,心中怒火又喷涌起来,冷冷道:“大姐姐,方才我还以为你的爪子真的都收起来了呢,没想到,现在倒是对准自家人了?”

温竹君刚把门关上,转头一听两人又要吵,只觉头都要大了,今天真不该来。

“大姐姐,二姐姐,你们要是真的想吵,那就干脆出去吵,一口气把什么污糟事儿都抖搂出来,以后传出去,谁都能唾你们一脸,就痛快了。”

上次来就吵个不停,还没吵完,感觉这两个人就不能碰到一起,一碰到就跟针尖麦芒似的。

温兰君忍不住怒火,指着温梅君道:“三妹妹,我们来这是为了什么?她都糊涂成这样了,我们还说什么废话呢?”

温梅君一把拍开她的手,杏眸圆瞪,“小贱人,你指谁呢?我怎么就糊涂了?如今嫁了人,你以为我

就没法子治你了?”

她上次是没准备好,一不小心让她瞧见自己憔悴的一面,否则哪有这个小贱人说话的地儿。

“够了。”温竹君听到温梅君也口不择言起来,厉声斥道:“有意思吗?一见面就吵,二姐姐,我们是来做客的,不要多言,顺着主人家就可以了,大姐姐,你要是这么恨我们,我们现在就走。”

温兰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但看着温竹君冷肃端凝的脸,像是看到了夫人般,一时间偃旗息鼓,闭上了嘴。

温梅君却不放过她,她今儿就是要寻回一些面子。

“夫君还有些以前做的文章,昨儿收拾好了,我还想着给二妹妹呢,真是不识好人心……”

“大姐姐,你还要说吗?”温竹君也烦了,冷声道:“我跟二姐姐今日来做客,是为了来看你,也是怕你在婆家受欺负,二姐姐也是真心为你,不是为了听你炫耀的,大姐姐如今过得好,我们看着心里也欢喜,只盼大姐姐年年有今日,夫妻恩爱,早日诞下麟儿。”

温梅君话被打断,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好在三妹妹是个周全人,话也好听,勉强抑制住自己。

“三妹妹,我这也是看在你的面子,哼。”

温兰君面色难看,觉得自己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一片好心喂了狗,气得也不再说话了。

温竹君真的不想搭理大姐姐家的破事,也不知道江玉净到底有什么手段,摆明了这女人就是一头栽进去了,现在谁说话都没用,没看夫人都不想搭理嘛,那才是亲娘。

偏二姐姐还是这么激动,一进门就是找茬,一个劲儿地犯傻,何必呢?在闺中的时候,也不见她这么热心肠。

“大姐姐,家里是什么时候买了个丫头?”

温梅君笑着点头,“婆母说夫君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家中若是还没个伺候的,端茶倒水还得自己来,叫人看了笑话,就买了个丫头使着,就这几天的事儿。”

她陪嫁来的丫头,可不负责服侍婆母,她自己都不够使唤。

温竹君又瞪了温兰君一眼,提醒她闭嘴,笑着道:“大姐姐心里有数就好,如今你有了身孕,家里还多了外人,平日还是要多注意着些,多多关心下大姐夫,这日常琐事,可最烦心了。”

温梅君没听出话外之音,只颔首应下,还顺便操心了下温竹君的婚后生活。

温兰君看温梅君这样,本来想说话,但也不想开口了。

今儿来江家的目的也达到了,她看清了江玉净跟上一次同样虚伪的面孔,也知道温梅君就是想炫耀,这傻子比自己还笨呢,将来肯定没好果子,一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生气。

没了温兰君开炮,姊妹三人的谈话就显得平和多了。

温梅君现在是有孕万事足,摸着肚子一个劲儿的道:“前儿婆母还说这肚子里一定是个儿子,儿子好,将来夫君还能领着读书,说不定还是个状元呢。”

温竹君见温兰君又在翻白眼,侧过身瞪了一眼后才接话,“是,大姐夫才高八斗,将来孩子定是状元之流。”

这日子反正不是她过,说几句好话又不费事,本来今天做客,就是为了满足温梅君的炫耀心,免得缠着没完没了,她就不想吵架的,应付了事。

屋内的声音渐小,屋外倒是忙了起来。

有了翠云这个丫头,是哪哪都要使唤着,加上一堆三姑六婆,院里院外都吵吵嚷嚷的。

江老夫人如今身上的衣裳可不适合去灶下,便站在厨房外指挥。

江玉净踟蹰着想进书房温书,看到母亲叽叽喳喳后,拧着眉头走过来。

“母亲,这么些人待了几天也尽够了,让他们回去吧,屋子里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江老夫人面色为难,“大家都是为了你高兴呢,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你可得好好待客。”

“都过去这么多天,也高兴得差不多了,别再招惹事儿了。”江玉净的神色有些不耐,温声道:“母亲,殿试在即,我还得温书呢,再说了,如今开春,乡下春耕也不能耽误啊。”

江老夫人听到这话,拧着眉点头,“你说的是,也差不多是该回去了。”

母子俩刚说完话,姊妹三人就一起出来了。

温竹君没多久,就哄得温梅君高高兴兴的。

“大姐姐,我们下次再来看你,你可得好好养着,我还给我侄儿带了布料呢,最是柔嫩,就适合小孩子穿。”

“还是三妹妹贴心,”温梅君斜睨了温兰君一眼,没好气道:“不像有些人,哼……”

温兰君气得无语,但看着温竹君瞪过来的眼神,又看看温梅君的肚子,勉强闭上了嘴,只想赶快走。

温梅君扶着肚子,接着摆姐姐的谱儿,“三妹妹,你成亲也有段日子了,得上点心,早些生个孩子……”

温竹君无有不应,一切以应付为主。

“是是是,大姐姐说的是,我一定上心,是吧?二姐姐,大姐姐关心咱们呢,你说句话呀。”

温兰君拧着眉,心里快要呕死了,勉强挤出一抹笑,“是,多谢大姐姐关心。”

温梅君到这一刻,憋在心里的一口气总算是顺畅了。

正好江老夫人笑着走过来,招呼道:“午食马上就准备好了,快请进去坐吧,再喝杯茶。”

温竹君接收到温兰君凝结的眼神,笑着寒暄道:“伯母,我们家中都有事儿呢,就不留饭了,多谢您的款待,下次我们再来探望您。”

江老夫人跟着一顿寒暄,又笑盈盈地目送两人出门,背影似乎迫不及待。

她目光落在厨房,里面的人忙忙碌碌,还有烫好的鸡鸭才刚拔毛,味儿不太好闻,略显紧窄的院子里晒着衣裳被褥,角落刚翻新的地垄满是杂草,看起来乱糟糟的,是比不上那些高门显贵的大院子。

江玉净在书房里,顺着窗牖全都看到了,不由眼睑垂下,清俊的脸渐渐凝结。

姊妹俩出了院子,俱是大松一口气。

“下次说什么我也不来了,”温兰君气得直摇头,“怎么就说不通呢?她是不是傻了?你说咱们要不直接跟母亲说得了。”

她讨厌温梅君,但仔细想想,还是更讨厌江玉净。

“跟母亲说?万一母亲管了,我们岂不是要被大姐姐恨死?”温竹君拍拍她的手,制止她无休止地抱怨,“好了,咱们回去吧,今儿来不就是想让大姐姐别缠着我们撒气嘛?她这会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让她自己闯吧,你何必触霉头?”

再说了,不与傻瓜论短长,就算今天大闹江家,吵赢了,又有什么意思?能解决什么问题?

别真的把温梅君气出好歹,她们姊妹俩下半辈子还能不能安生了?

温兰君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回想起自己,叹了口气。

“是啊,人总要撞到南墙才会回头,我们不敢撞,但大姐姐敢,只能说大姐姐比我们幸运。”

温竹君明白她这一声叹息,大姐姐命好,再怎么乱来犯蠢,也有侯爷爹跟夫人兜底呢,而她跟二姐姐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有些人的命就是天生的好,羡慕不来。

傍晚晚霞漫天,橙红的余晖将云层尽染,霍云霄踩着最后一点光进了门。

温竹君见他闷闷不乐,就知道巡查河岸的事儿,还没确定下来。

这种事儿肯定急不来,太子都没发话呢,不过霍云霄在玉京憋久了,着急也正常。

一连好几天,霍云霄都在念叨,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发。

温竹君看着都觉得好笑,还是太年轻,屁股坐不住,就想着往外跑。

这天到了晚上,夫妻俩洗漱好准备睡觉。

霍云霄自从不用暖被窝,最近就爱上了搓脚,每晚都要单打一盆水,自己用肥皂仔仔细细地搓。

“今儿这肥皂怎么感觉跟你的香胰子一样呢?我没拿错啊。”

他拿着肥皂在灯下看,与之前的那块不同,这块看着洁白细腻许多,“搓着一点都不舒服,滑溜溜的,不好用。”

温竹君翻动手里的书,不太在意道:“滑一些不是更好吗?之前做得太粗糙了,这次我还特意改良了呢。”

最开始做的那个肥皂,灰乎乎的,杂质多不好看,下人们说搓洗起来手感沙沙的,质地不够细腻。

她还专程又去看了一遍,花了点时间把贝壳外头的杂质敲掉,细细研磨,还有稻草灰水,足足过滤了两遍,才做出这种质地洁白的肥皂,和后世颇有些相似。

本来心里还挺得意,没想到居然遭到霍云霄的嫌弃。

霍云霄搓了两下还是丢开了,专门起身,进湢室找之前用的那块灰乎乎的肥皂,现在被他搓得只剩两指大小。

“嗯,这块就舒服多了。”

温竹君:“……”

她忍不住爬起来看,疑惑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块舒服?”

霍云霄一边搓一边道:“太滑了搓起来没意思,这块搓起来像是有刺儿,还挺舒服的。”

他自我认知清晰,“我们男人皮糙肉厚的,平日里在军营有人还用丝瓜络搓呢,这种滑溜溜,搓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温竹君恍然。

她有些好奇,爬起身笑道:“我也来试试。”

“你别动了,免得湿了手,”霍云霄殷勤道:“我帮你搓。”

温竹君想了想,还真把脚给递过去了,心里想着,还好霍家没长辈。

这要是被长辈知道了,可不得心疼宝贝儿子被使唤了?更何况,是为女人洗脚。

霍云霄看着她修剪整齐,漂亮红润

的脚丫子,一点不嫌弃,手攥着她光洁滑腻的脚踝笑道:“我力气大,尽量轻轻地啊,你要是疼就喊停。”

温竹君怕痒,尤其是脚底板,一边搓一边笑个不停,“哈哈哈,你轻点,别搓我脚心,好痒痒,哈哈哈……”

霍云霄看她笑得前仰后合,难得地开怀,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温竹君两样都试过后,发觉粗糙的肥皂搓起来确实挺有意思的,虽然因着杂质太多感觉沙沙的,但像是在按摩穴位,搓久了是还挺舒服,难怪霍云霄喜欢用。

她想着明儿再去问问府里的人,毕竟不是她用,还是要尊重民意嘛。

“好,下一批我再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保留,到时候你再帮我试试……”

霍云霄帮她擦干脚,却打蛇随棍上,嘻嘻笑着道:“阿竹,你这是拿我试东西呢?别人还能领工钱,那我呢?我也得有吧?”

温竹君心想,这厮学精了,也学会了讨价还价呢。

她闲适自在的双手拄在身后,半坐半靠地憋着笑道:“你想要工钱?可以啊,给你一两银子吧。”

霍云霄立刻摇头,他怎么可能要这一两银子,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她在说笑,不由闷笑起来。

罩纱灯的光幽幽暗暗的,映着他这张轮廓分明又满是朝气蓬勃的年轻脸庞,俊秾眉眼仿佛都因着烛火染上了些许晦暗,沉沉如夜色深浓。

温竹君眼神微眯,屏住呼吸,犹如一个优秀的老猎手,一动不动,微微抬起下巴,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

温竹君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使用肥皂的下人,发觉果然如霍云霄所言,大家都喜欢第一次做的肥皂。

有两个女人口齿清晰,把原因说得更清楚,说是后面发的肥皂她们舍不得用,就专门用第一批的,想着等用完再说。

“……我们是用来洗头,后来干脆就洗全身了,一开始搓得还真有些疼,但搓着搓着,就觉得还挺舒服,等适应后再去用新做的,还觉得不得劲呢……”

温竹君看着她们粗糙的手,很是感慨,或许,她为她们这些人找到活儿干了。

一直呆在府里其实也就消耗点米粮,但没有活计就没有钱,还是得解决就业问题,不然时间久了肯定会生乱子。

她虚心下问,“你们觉得,这里头还能添加什么,会让搓洗更舒适点呢?”

“当然,肯定不能有尖锐的东西,划伤了就不好了,”温竹君拧着眉头沉思,不断补充,“也不能太磨了,搓破皮也不好呀。”

最重要的是,肥皂本来就是很简易的版本,异物掺杂多了,可能起不了沫儿,作用会打折扣。

一个女人道:“我们以前是用丝瓜络的,用久了的丝瓜络其实挺舒服的,要是掺进来,可能会有用。”

温竹君抿唇,拍板道:“那咱们就用丝瓜络试试,看看会不会比这些杂质更好些,你们洗起来也能舒服点。”

新产品嘛,总是要经过调试的,很正常。

新做的这批加丝瓜络的才刚进竹筒呢,姚坚倒是上门了。

“二姐夫,”温竹君正拿着丝瓜络和一堆木屑研究呢,“你怎么来了?”

“东家,我现在是姚先生,”姚坚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是前阵子你吩咐我给皂,肥皂定价嘛,之前一直没几个人问,不过最近几天,突然卖得很快,一下子存货都没了,不知东家可还有?”

温竹君为了研究好用适合的肥皂,的确没给杂货铺送肥皂了,她一开始压根没想做肥皂的生意。

“哦?卖得还不错吗?不知道姚先生定价多少?”

姚坚说起这个,面色顿时认真起来,“我认真在市井里走过,询问了肥肉、稻草、粗盐、竹子的价格,另外河蚌因为没有统一的市价,我便取了个中数,又看了不少香胰子澡豆儿的价格……最后定价三个铜板一块。”

温竹君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下,三个铜板利润很低,但这东西做起来没什么技术难度,倒也可行。

总归是能让那帮人养活自己了,也算一桩好事。

“那,姚先生辛苦了。”

姚坚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东家,不知这肥皂是你自己的方子还是买来的方子?”

“嗯?”温竹君不解道:“有什么区别吗?”

姚坚来之前是思考再思考,甚至还在温兰君面前谈过,就怕在温竹君面前露怯。

“是这样的,客人都说这个肥皂很好用,说不管洗衣服还是洗澡,都干净清爽,还比香胰子便宜很多,咱们要是能做,不如直接做起来,我这两天看了不少香胰子,上头都有各家商号的名称……”

温竹君了然,香胰子是面对有钱人,肥皂可以专对普通人。

“你是说,要做就做大的,顺便打上我的名号?”

她有些犹豫,这东西利润微薄,做法简单,就算能挣钱,也挣不了多少,要知道很多普通人,宁愿洗清水都不愿花钱买澡豆呢。

姚坚立刻点头,“我知道利润很微薄,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最重要的是,用过的百姓都说很喜欢。”

温竹君对最后一句话倒是有些心动,这个时候对卫生环境并不重视,喝水喝生的,用水也不注意,洗澡也很敷衍。

“行,那还是叫竹记吧,既然要打上名号,就得有模具,我们还得去铁匠铺现做,还得去找人收集蚌壳,另外猪肉铺子也得谈一谈,我们只要肥肉,还有啊,我打算在里面加东西,成本说不定还能再降……”

慢慢来吧,赚钱的事儿得慎重,她第二家铺子就准备了好些日子呢。

姚坚见她心有成算,庆幸自己没有轻看,这会儿也觉得妻子的话不假,这个妹妹不止长得好看,还很有些本事,头脑清晰,糊弄不得。

“这些我都能去做,我跑了些日子,认识了些人,东家要是相信,不如交给我?”

温竹君笑了起来,和姚坚对视了一眼,见他眉眼疏阔坦然,不由点了点头。

“二姐夫,这事儿要是成了,给你发红包。”

“红包?”姚坚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温竹君说的应该是红封,他也不矫情,敛衽拱手,“那就多谢东家了。”

掺了丝瓜络的肥皂做成这天,温竹君自己留了三块儿,又一人发了一块儿后,就全送到铺子里去了。

市场是检验产品的最佳试验地,她打算多做点不同的肥皂出来,到时候看哪款得到的好评多。

霍云霄晚上回来,宣布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巡查河岸的官员跟日期终于是定下来了。

他兴奋极了,进湢室的时候脚步还特别欢快。

“阿竹,总算能出玉京了,太好了。”

第65章 捡漏的第六十五天我不跟手下败将切磋……

霍云霄的高兴都藏不住,他不停地说着有关这次巡查的事儿,事无巨细。

“……听说这次巡查主官是太子少师,中书左丞胡志微胡大人,他学问极好,还有几个詹士府的官员,朝堂上皇上亲自点的,百官都无异议,哦,对了,三皇子也要去呢。”

温竹君一愣,“三皇子不是还在禁足吗?怎么也去?”

“是啊,”霍云霄解下束带,转过身道:“是禁足,不过这事儿是师兄提的,说巡查河岸一事至关重要,为国为民之利事,让三皇子一起跟着去学学,算戴罪立功呢,听说皇上很高兴,说太子这长兄十分称职。”

他说到这儿,还颇

得意,眉梢上扬。

“阿竹,我就说师兄不会算计兄弟的,肯定是三皇子倒霉,不然他干嘛为三皇子说话呀,他要是真的想拿这巡查河岸的事儿,就不会帮三皇子说话,更别提什么为他争取戴罪立功了。”

温竹君:“……”

她从不信什么巧合,不知道三皇子此刻的心情如何,她的心情是挺复杂的。

这是真能算计啊,欲抑先扬,欲取先予,现在都快五月了,小半年过去,竟然能从头到尾一丝不漏,所有人都被算计得团团转。

可能太子在事儿发生前,就全都算好了,几乎算无遗策,这会儿正在东宫回味胜利果实呢,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小人之心。

“阿竹?”霍云霄又叫了一声,“阿竹,你怎么了?”

温竹君笑了笑,“没事,我在想,你二十五出发,正好那天是大哥哥殿试的日子呢,真可惜。”

霍云霄挠挠头,犹豫道:“是吗?那咱们要不要给他送点东西,鼓舞下他的士气。”

“不用,别麻烦。”温竹君摇头,“母亲都说了,殿试结束前后,不要去打扰,对了,你出发前是不是要去看看太子?”

霍云霄犹豫道:“不用去吧?师兄没叫我,万一被人看到,会不会不太好?”

温竹君觉得好笑,这傻子还真以为跟亲师兄的关系没人知道呢,她甚至觉得,这次跟着去巡查,可能就是太子弄得,多少人想出头都没法子。

不管怎么说,现阶段太子对霍云霄帮助良多,若是礼数不周到,她心难安。

“你这一去都不知道要多久呢,太子那么关心你,不说一声怎么行?好歹也要去感谢一番。”

霍云霄闻言,深以为然。

温竹君拄着下巴趴在床沿边,笑道:“我新做的肥皂出来了,你快用用,看看路上要不要带几块儿?”

霍云霄乖乖地去打水过来。

温竹君每每这个时候,就能看到他身上未被教化的影子,有点不像这个时代的男人。

他很少主动去叫丫头,多数都是自己去默默地做事,可能是一个人习惯了,虽然很粗糙,但确实很独立。

“阿竹,”霍云霄打水泡起脚来,“等这次护送任务完成,不知道师兄还让不让我去打仗,我听说西越又蠢蠢欲动呢,哼……”

温竹君拄着额,听得很认真,“还是听太子的话吧,仗是打不完的,等你真的准备好了,再去不迟。”

她又补了一句,“至少我就不用那么担心你。”

霍云霄闻言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但他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只能举着肥皂兴高采烈道:“阿竹,我帮你搓脚吧。”

温竹君想起那天搓脚后续,这厮直折腾到后半夜,吓得连连摇头。

她有点消受不起。

四月廿四,玉京的绿意早就铺满了整座城,枝头鸟雀叫喳喳,人们也穿上薄薄的春装,街头巷尾一片花红柳绿,看着一派生机。

东宫里的景致,和上一次来几乎没有差别,一样花草树木,亭台楼阁。

温竹君拎着食盒,看着浓绿如湖水的草毯,还有名贵的花种,不过转念一想,整日都是看着名贵花草,其实跟街边的花草也没区别,羡慕之意立刻就淡了。

定风阁里,太子放下狼毫,静静地看着面前端着茶水的粉衣女子,面色平静,眼神无波无澜,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孤问你,谁让你端茶来这的?”

粉衣女子战战兢兢地埋着头,只觉遍体生寒,眼里满是惶恐,人人都言太子和善仁慈,可今日她却觉得,平静的太子为何这般可怖?

“是,是太子妃。”

太子闻言忽然笑了,薄唇轻启,俊朗的眉眼生动温和,依旧是往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储君。

“呵,太子妃让你送茶到这?”

不等粉衣女子开口,忽然殿外传来太子妃的声音,“是我让她来的,不过既然太子不喜,那你就下去吧。”

太子妃回头扫了女子一眼,示意赶紧离开。

粉衣女子此时才觉后背一阵冷意,不知何时被汗濡湿,端着漆盘立刻躬身倒退,颤着声道:“奴,奴婢这就退下。”

太子妃望着粉衣女子逃也似的背影,叹了口气,“何必要为难一个女子?父皇赏赐,那你也该好好对待。”

太子重新拿起笔,冷声道:“这东宫已经有那么多女人,父皇的赏赐,我只觉多余。”

太子妃眸光微微一颤,见殿内只有自己人,略略松了口气。

“好了,不说这些事儿,伯远来了。”

太子轻点头,“他夫人也来了吧?”

“嗯,你猜得很准,”太子妃杏眼弯弯,柔声道:“竹君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温竹君这次来就放松多了,偶尔还会拉着琥珀问问花草品种。

“侯夫人喜爱侍弄花草?”

“倒也不是,”温竹君抿唇轻笑,“武安侯府空旷,我想着寻些好花种种下,今儿正好瞧瞧问问。”

温竹君一扭头,就看到霍云霄抬脚准备走草坪抄近道,她忍不住使劲一扯,“好好走路。”

霍云霄连忙收回脚,老老实实从青石板路上走。

琥珀跟在后面见两人不时拉扯,眼里满是好奇与笑意。

一进定风阁,温竹君便觉心旷神怡。

定风阁的位置虽偏,但景致极好,冬日来的时候,四面窗子紧闭,如今春日里,轩窗支起,窗外绿竹青松掩映,加之阁中摆设清雅,还有绿植点缀,相映成趣,偶尔还有穿堂风,带着春日独有的花草芬芳。

比之夫人的含春院还要精致旖旎,这些,就不止是财力人力能支撑了,更要懂得欣赏,还得有生活情趣。

她打量着闲适坐在案后饮茶的太子,一旁素手点茶的太子妃,夫妻二人俱都含笑,精致温柔得像是画中人。

太子似笑非笑地淡淡扫了她一眼,眸光深沉如海。

温竹君立刻回过神,连忙屈膝行礼。

“见过太子,太子妃。”

太子妃笑着招手,“你快来陪我坐,就跟伯远一样,私下不用这么拘束。”

温竹君笑着随霍云霄一起坐下,寒暄了起来。

霍云霄是个急性子,一脸期盼道:“师兄,我这次去,不知道要多久呢,等我回来,我们好好切磋一次吧?”

太子抿了口茶水,含笑道:“我不跟手下败将切磋。”

霍云霄:“……”

他又气又委屈地控诉,“上次是你胜之不武,你,你提前找那么多人揍我,我喝了好久的苦药……”

太子闲适地斜斜倚着软枕,指骨修长的大拇指碾着杯沿,好笑地看着霍云霄道:“胜之不武也是胜。”

霍云霄气得嘴抿成了一条直线,“那师兄要怎么才能跟我再打一次?”

温竹君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扯了扯他的袖子,柔声道:“好了,今儿我们来不是为了打架的事儿。”

霍云霄颓然,只能另起话题,“师兄,你为什么要让三皇子一起去巡查河岸啊?”

温竹君在一旁扶额,都说了不要提这个事儿,一进来就忘了。

太子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人的反应,似乎想起什么,目光幽幽落在温竹君无奈的脸上,又很快移走。

他淡然道:“父皇本来就打算让三弟去,禁足是个苦事儿,让他跟着出去练练也未不可。”

“原来如此,”霍云霄忽然想起什么,“那我这次能跟着,不会也是师兄?”

太子挑眉,“哦?你终于看出来了?”

霍云霄心里也疑惑了几天呢,得到答案后,不由唉声叹气。

“师兄,你不能这么做,这样所有人都知道我,我胜之不武了。”

太子妃抬手给他递了杯茶,盈盈笑道:“胜之不武用在这,可不适合。”

温竹君一抬眸,忽然看到太子扫过来的眼神,无波无澜的,但就是令她压迫感十足,不敢直视。

她猛地一震,忍不住参与着笑道:“太子这是在为你费心

呢,你只有多出去走走看看多练,将来上战场,才会如虎添翼。”

霍云霄满脸纠结,但好在他对差事的渴望超过了“胜之不武”的念头。

“师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胡大人,也会好好看书的。”

温竹君见师兄弟俩言笑晏晏,心里则是直打鼓,方才她不应该接招的,但那个眼神似是穿透人心,几乎让她下意识地就开口了。

今日再见,她越发觉得太子这人深不可测。

幸好,她跟霍云霄不是站在太子的对立面。

温竹君又忍不住打量霍云霄,这厮何德何能啊?又在心里暗道,有些人的命真的就是好,嫉妒都嫉妒不来。

太子这次又趁机考校霍云霄,问题比上一次还要刁钻,几乎就是学子上考场登科的程度。

霍云霄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只能看着温竹君。

温竹君咽了咽口水,假装没看到太子的眼神,一脸为难,“啊?我也不会呢,看来我们还得回去好好看书。”

霍云霄的积极性倒是被调动了,“夫人都不知道,那我们是该好好看,师兄,你再给我点书吧……”

夫妻俩在东宫喝了茶,又吃了糕点,说说笑笑的一个时辰,也就准备告辞了。

太子一动不动,顺势斜躺,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她猜出来了。”

太子妃一愣,“谁?你说竹君吗?”

“嗯,”太子眸光淡淡,微微勾唇,习惯性地转动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她很聪明,很好,伯远有她,是好事。”

“她方才说了什么吗?”太子妃拧眉,“为什么说她猜出来了?”

薄光穿透蜃窗微隙,纤细的女子倚窗回首,光送着莹面上,腕上披帛飘飞,出尘如仙。

太子朝太子妃伸手,夫妻相伴而坐。

“她很聪明,但又过于小心翼翼,聪明里带着胆小内敛,这样的人,遇到问题会不自觉地先躲避,不会正面冲突,她明明什么都猜出来了,但也没说出来,不想伯远卷进来,更不想他问出来。”

太子妃仔细回忆方才温竹君的神态,竟然无所察觉。

“按你这么说,她跟伯远,倒当真天生一对了?”

太子闻言一怔,想到霍云霄鲁莽冲动的性子,须臾笑了起来。

温竹君跟霍云霄到家后,很快就有一辆马车跟着到了。

里面都是她方才拉着琥珀问过的花草,还有不少种子。

因着第二日一早就要出发,霍云霄决定,今晚早点睡觉,明儿早点起。

是以天色还没黑呢,夫妻俩早早吃完晚食,他就把温竹君给推进了湢室。

玉桃抱着一摞账本往里走,第一次被霍云霄给拦住了。

“侯爷,我得跟夫人对账,都好些天没……”

“啧,桃子啊,”霍云霄拧着眉,将她推了出去,“明天我就要走了,你明天再来,后面你天天来找夫人对账我也管不着……”

玉桃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一听到侯爷又叫她桃子,实在没忍住,断然拒绝。

“不行的,侯爷,夫人说了,今晚要跟她对账的,我还要拿属于我的大红包呢。”

霍云霄知道这事儿,温竹君都念叨了好些天了,说新铺面的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利润也很不错,要给这个桃子发个大红包奖励。

但也不能这会儿啊?

他第一次觉得这小丫头不懂事。

“哎哎哎,你过来,多大红包?”霍云霄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银票,肉疼的递过去,“喏,给你红包,明儿再来,夫人马上就洗完了。”

玉桃眨巴着眼睛,也不抬手不接,扭过身嘟囔:“我还是想要夫人的红包。”

霍云霄抿着唇,干脆把自己腰上的玉佩给解下来,“喏,给你。”

玉桃看着羊脂玉,又看看一脸认真的霍云霄,嘴角有点压不住,觉得被叫桃子也没关系,好歹对了一个字嘛。

她接过玉佩,一脸贼兮兮的,“侯爷,你可不能再要回去了啊?”

霍云霄赶苍蝇似的摆手,“不要不要,我多得很,赶紧走,明天再来。”

玉桃干脆利落地转身,愉快道:“好嘞,侯爷,我马上就走。”

赚大了。

温竹君洗完出来,也没看到玉桃过来,不由奇道:“这丫头,平日听到红包跑得比谁都快,今天这是怎么了?”

霍云霄笑嘻嘻地拥着她,“可能玉桃是看天色晚了,准备明儿再来,阿竹,你别管她了,明儿给也一样。”

温竹君望着雕花窗牖还有尚且明亮的槅扇门,又见霍云霄殷勤得不得了,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侯爷,我有些话想嘱咐你,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也不希望像担心你上战场一样,担心你出玉京办差,都太危险了。”

霍云霄感受到她的认真,心里只觉涓涓暖流涌过,“你说,我肯定好好地记下来。”

春夜露水凝结,草叶似蒙了一层冰霜,不知何时又落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将凡尘间声嚣掩盖。

洗漱好后,夫妻两相拥而眠。

霍云霄大手在她后背轻轻的顺着,“阿竹,你现在说吧,我会好好记住的。”

温竹君:“……”

她指了指床头边放好的水,这厮倒是反应快,立刻端了过来,就着他的手饮了满满一杯水后,总算是舒服多了。

“这次你只是护卫,任何事你只听胡大人的就好,别人说的你一概不要理会,遇到不平的事儿,你不许动手,若是胡大人让你动手,你才能动手,保护好胡大人。”

霍云霄点头应下,“我知道了,阿竹,你是想让我不要像当初面对李丰念那样冲动,对吗?”

温竹君松了口气,好歹是孺子可教,只要能教就很好。

霍云霄想到有好久不能搂着温竹君,他就觉得,其实出玉京也没什么好的。

他紧紧搂着她,闷闷道:“阿竹,你要不再多叮嘱我些吧,好不好?”

温竹君快要睡着了,喃喃道:“已经叮嘱完了,早些歇息,明儿早点起来出发。”

霍云霄却不放过她,“阿竹,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冲动的,我会好好看书,出口的话,在肚子里转三圈再说……”

温竹君信他个鬼……

翌日一早,温竹君醒来后,发觉身后已经空了,早已没了温度,只有身体上的酸疼,昭示着昨夜的痕迹。

她又多躺了会儿,听到槅扇门外,玉桃在嘱咐丫头们的声音,还有竹棒敲打被褥,擦洗东西的声音,拉拉杂杂的,但烟火气十足。

玉桃进来,就看到夫人正睁着眼睛发呆呢,嘿嘿一笑,“夫人,快起吧,今儿大哥儿殿试,不是说要带点心回去吗?”

温竹君白了她一眼,“你收了什么好处?”

玉桃心虚地望天,“没有啊,我没有收侯爷的好处。”

“没有收好处,你知道我说的是霍云霄,”温竹君没好气道:“还不说,红包没收,罚你钱了啊。”

玉桃举手投降,“侯爷给了我一个玉佩。”

温竹君扶着腰笑骂道:“好你个拿人手短的,一个玉佩你就不管我了,没出息……”

玉桃小声辩解,“羊脂玉呢,可值钱了,侯爷说不会要回去的。”

温竹君:“……”

出发去安平侯府前,她叫来了管妈妈,“你看仔细点,等这批肥皂做完,我给他们发月钱。”

管妈妈面上一喜,“夫人,真的吗?”

玉桃斥她,“你也是老人了,夫人面前就这样诘问吗?”

温竹君摆手,柔柔笑道:“无碍的,管妈妈,你告诉他们,好好做,就有月钱,谁敢耍赖使坏,坏了大家的好事,我让他饭都没得吃。”

管妈妈浑身一凛,只觉夫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有时候说话做事还挺令人害怕的。

她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会好好盯着的。”

安平侯府今儿静悄悄的,下人们走路都是垫着脚尖的,生怕惹了主子们的不痛快。

夫人更

是沐浴焚香,提前斋戒三天,为温春辉祈福。

听说安慈堂更是颂念不断,就连侯爷爹都去跪拜磕头,跟着念了一天佛经,可见重视。

温竹君回来送点心也是表明态度,并不是非要进去打扰,没进二门,只将点心交给韶华后,她便转身回去。

这也就是她跟夫人不是亲母女,所以要做这面子工程,或许夫人并不需要,但她得为美貌娘亲跟小果子着想。

这一点,她就不如温兰君那么潇洒了。

出府的时候,正好碰到温春煌。

“二哥哥?”温竹君笑道:“我刚把点心交给韶华,到时候可以转交给你。”

温春煌看到她,诧异道:“你今天怎么不去春思院瞧瞧?”

“不去了,今儿家里这么安静,我就不去吵了,”温竹君朝他眨巴眼,“二哥哥婚期是不是也定下来了?真是恭喜。”

温春煌笑着点头,“嗯,等大哥哥的婚期过了,大概就要商定我的了。”

“真好,到时候我就有两个嫂子了,”温竹君也听说了,是个小官之女,侯爷爹特别满意。

温春煌和她寒暄了一阵后,忽然低声道:“四妹妹最近瘦了很多,她以前跟你最要好,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温竹君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可又不想让人知道温菊君是病了,只能摇头装傻,“不太知道,可能是长大了。”

兄妹说了会儿话,就各自散开了。

温竹君上了马车后,还是很担心温菊君,有心想去问问,也知道时间不对,最近这些天肯定是不能够了。

当天晚上,安平侯府就送来了大哥哥的书信,说是今年殿试是太子殿下主持,他发挥得很不错,今晚能安心睡个好觉,不用挂念,也不用特意回去看望,多谢她的糕点。

温竹君笑了笑,温春辉是个稳重的,心里也很明白自己的责任,看来,安平侯府后继有人,夫人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

殿试结果出来得很快,毕竟也就三天时间。

温兰君一大早就暗暗等在了礼部放榜的地方。

琴瑟很是不解,“夫人,姑爷又没参考,咱们来看什么啊?”

温兰君在人群中搜寻,果然瞧见了一辆寒酸的青布马车,里头坐着的是谁她当然知道。

小厮很快回来禀报,“温家大哥儿跟温家大姑爷同在二甲,二甲一共九十七人,大哥儿在二甲四十一名,大姑爷在二甲第三名……”

话音还没落,温兰君就忍不住得意大笑起来,若是没记错,上一次,江玉净可是一甲榜眼呢,一朝龙在天,当真是风光无限,连带着鸡犬升天。

要知道一甲那可是进士及第,天子亲见,跟二甲进士出身不可同日而语,甚至一甲不用朝考,直接就能做官,不用跟其他人熬资历……

温兰君心头痛快极了,果然如她所想,还会退步啊。

不过,大哥哥上一世的成绩,是二甲倒数,没想到这一次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好好好,太好了,二甲呢,真是好消息,值得喝一杯,”温兰君思来想去,苦于没有朋友分享,最后眼睛一亮,“走,去武安侯府。”

第66章 捡漏的第六十六天哪有常开不败的花儿……

温兰君在路上就一直想,为什么江玉净会一点点退步呢?

她跟江玉净做夫妻的时候,基本都是各做各事,夫妻俩生疏得很,她管家的同时,还要跟老虔婆斗法,而江玉净呢,只用一门心思地读书。

但温梅君就不一样了。

从过往来看,温梅君跟江玉净是能说得上话的,夫妻感情,你情我愿的似乎还可以,但跟老虔婆总会有摩擦,加上后来又是换房又是一大波穷亲戚,一堆事儿,江玉净怎么能一门心思读书?

反观自家大哥哥,上辈子温梅君这个时候闹出一堆事儿,夫人跟大哥哥受了不少影响,这一次就不同了,没了温梅君,大哥哥能潜心修学,名次立马上升。

温兰君觉得自己想通了,敢情就是不能沾温梅君啊。

看来,只要温梅君在,江玉净这辈子,怕是走不上高峰了。

上一次,江玉净一甲进士及第,荣耀加身,她还特意跑去温梅君面前炫耀了好几回呢,就是可惜,今天看不到温梅君失落的脸了。

温竹君刚得到大哥哥二甲的消息,正吩咐玉桃准备礼品,打算送回家庆贺。

这种大喜事,本来是该摆宴席的,起码也得去百味楼里整治席面,但五月初八就是温春辉的婚期,夫人不想折腾,所以干脆省了这一道,让温春辉好好休息,准备准备直接当新郎官儿。

还没收拾出来,温兰君就上门了。

“三妹妹,”温兰君喜气洋洋,迫不及待分享喜讯,“大姐夫是二甲,他是二甲……”

温竹君认真盯着礼品,没太在意地应道:“嗯,大哥哥也是二甲呢,四十一名,真是太厉害了。”

任何时候,读书读到这个高度,真的都很不容易。

大姐夫区区一介白衣,更是能跻身二甲前三之列,想来,大姐姐执意要嫁有出息的读书人,也算如愿以偿,大哥哥还真没看走眼。

其实玉京也有许多人家会提前榜下捉婿,但温家与朝政几乎没有关联,属于名头大,但边缘人物,一开始就声名大噪的学子,温家想要也抢不过来。

但今日温春辉的登榜,无疑是个好信号,他又有个好岳家,只要不出意外,温家大概又能延续很多年了,直到下一个有出息的人冒头。

这还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但凡延续上百年不倒的人家,那是代代人才辈出,一个有出息的,能拉拔一大家子在权力之路上狂奔。

温家这也就是碰到了夫人,养出了个继承人,若真让侯爷爹来带,怕是这艘船早就沉底了。

夫人高瞻远瞩,今日终于见了成效。

温竹君心里难掩佩服,况且娘家强大了总归不是坏事,对外嫁女子来说,算是坚强后盾。

温兰君心里舒坦极了,但她又不能明说,只能拉着温竹君絮叨。

“大哥哥是厉害,不过呀,之前大姐姐整天吹嘘大姐夫,说什么状元之才,什么飞黄腾达封侯拜相,我看啊,就是吹牛,哈哈哈……”

温竹君秀眉轻蹙,看着二姐姐得意洋洋的模样,轻声道:“要是我没记错,二姐姐也说过这样的话呢。”

当年两个姐姐争姐夫,那可真是花招频出,两人都是斩钉截铁地说江玉净将来必定会飞黄腾达封侯拜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