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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亲定的,是不是有点太马虎了,不会还没嫁出去,就要守寡吧?

温梅君在马车里依依不舍的,经过上一次的磨炼,又吵过几架后,她已经收敛了许多,甚至学会怎么讨好夫君。

想到江玉净的将来,她放软了语调。

“夫君,你好好考,等你出来,一定第一个就看到我,千万别有顾虑,夜里冷一定要穿多些……”

江玉净是个安静的性子,如今娶了个话不断爱缠搅的女人,他倒也适应良好。

“照顾好母亲,我此次必不负你。”

温竹君还看到了不少头发花白的考生,不由很是感慨,科举之路同样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其实大哥哥二哥哥已经是玉京里顶不错的读书人了,他们尚年少,未来有无限可能,实在不用自我施压。

温家的气压低了好些天,下人走路都不敢踩出声音,就连中秋都没办宴席,一直到十八,考院的门才大开。

大家又呼啦啦地要去接人,不过这次只有侯爷跟夫人去,大家都被安排在家里等着。

送人可以有先后,但接人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想早点接到人。

县衙专门出了告示,各家各户一辆马车去接就行,别堵着路,也别撞着人。

温竹君没有矫情,老老实实地跟着大家在家门口候着,等马车到了后,大家都欢呼雀跃起来。

真不真心不知道,反正看表情,大家都挺高兴的。

温春煌没有姨娘,只有周氏围着他转悠。

“煌儿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周氏看着心疼,“考试是真不容易啊,你看看你这模样,活像逃荒回来的,胡子拉碴的,还有点臭……”

温竹君赶紧打住美貌娘亲的话头,看向面色尴尬的温春煌,“二哥哥,快,喝一杯参茶,润润喉咙,辛苦了。”

温春煌精神还不错,他这次纯粹就是练手攒经验,没想着能中,所以还笑呵呵的。

“谢谢姨娘,谢谢三妹妹了。”

等到纷纷攘攘停下后,温竹君才凑到大哥哥面前,也不说话,率先奉上一壶润嗓子的饮子。

“大哥哥,快润润喉咙,我用了不少梨肉呢。”

温春辉作为嫡长子,获得的关注那自是不一样的,拉拉杂杂的一堆人问来问去,嗓子早就哑了,方才喝过母亲准备的参汤也止不住。

他一口将梨汤喝完,甜滋滋的,是他喜欢的味道,不免顺畅许多。

“真是多谢三妹妹救命,这梨汤好喝。”

温竹君眨眨眼,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我加了好些蜂王蜜,顶好的东西呢。”

温春辉温柔地拍拍她脑袋,温声道:“你总是知道我,想得也周全。”

夫人见差不多了,赶紧将人都散了,又让兄弟俩自去洗漱,待会儿还要去粱老太太面前回话呢。

她笑盈盈地望着儿子的背影,嘴角含笑,温柔而又母性,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温竹君站在她身边,努力将自己代入,去体会夫人的心情与思想。

假如侯府是一艘漏水的船,夫人是掌舵人,船里几乎所有人都只看眼前,并希望大家都能着力于修补漏洞,至于航向如何,他们已经顾不得。

但只有夫人能看到未来,并且毫不犹豫地掌舵,让这艘船能沉得慢一些,拼力带着这艘破船寻找新的生机。

高门的坠落从来不只是财富,而是人才断代,侯爷爹就从来看不到这些问题。

温竹君想到这,心里则是越发佩服,夫人这份勇气与坚定,还有前瞻性,的确独一份儿了。

“母亲,”温竹君笑道:“大哥哥定能高中。”

夫人朝她伸出手,紧紧握住,笑道:“我相信他。”

现在就安安心心地等放榜,大概要等到十月,毕竟全国各地的考生不少,各地试卷送到尚书省都要不少时间。

很快,温兰君婚期将至,表现却很淡然。

温竹君偶尔瞧着,总觉得二姐姐胜券在握的模样,有些怪异,难道姚五郎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时光转瞬即逝,九月很快就到了,姚家的催妆礼也已经送到。

毕竟是夫人自己的娘家,还是亲嫂子,送来的东西很丰厚。

不过很不凑巧,今年的九月,秋老虎正发威呢,太阳晒得人头皮生疼。

温兰君终于淡定不下去了,她无法理解,老天爷怎能对她如此残忍,上一次成婚冷得半死,现在又热得半死。

早知道选在三月了,其实也不是那么冷。

“你选在

十月,十分明智。“温兰君懒得装淑女,一口将杯子里的薄荷饮子喝完,“再给我来一杯。”

温竹君接过她手里的白瓷,把刚从井里湃过的梨子递过去,“吃一个解解热吧。”

温兰君吃了两口,忽然表情黯然,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悲伤。

“三妹妹,或许这是老天在告诉我,我就不适合成婚,最好做个姑子,我不是个好姑娘,我是个坏人,当然,这一点你最清楚了。”

她自嘲一笑,神情凄惶。

“怎么会?”温竹君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二姐姐,别妄自菲薄,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也会是好妻子,好母亲。”

都是普通人,她也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不比温兰君高贵多少,相比于别的人家,侯府的姊妹相处已经不错了。

大家的底色,至少都是善良的,谁说善良的人就不能嫉妒,不能生气,不能贪心,不能有怨念呢?

温兰君多日来的惊惶因为她的话,得以纾解,她情不自禁地落了泪,紧紧回握妹妹的手。

“真的吗?三妹妹。”

“真的。”温竹君听到自己笑着道:“二姐姐,你信我。”

九月初二,温兰君出嫁这天,果真热得紧。

温竹君笑着替她擦泪,温声道:“红日似火,二姐姐,你将来的日子,定能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温兰君的泪仿佛抑制不住,哽咽道:“三妹妹,对不起,这声道歉有些迟,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对不起……”

温竹君轻柔地帮她洁面,笑着道:“二姐姐,我们是亲姊妹,别说这话,生分。”

“嗯,”温兰君含泪一笑,云开雨霁,“不说,生分。”

将来会怎么吵,她们预想不到,但这一刻,姊妹情谊占据了一切,就连温梅君都忍不住扭过头擦泪。

她心里更是别扭,说起来,她也欠了两个妹妹一声道歉,只不过,她说不出口。

温菊君一进来,就看到姐姐们哭成一团,不由一脸茫然。

好在温春果将她扯了出去,说是前边有糖吃,大姐夫还带了自家做的芝麻糖饼来呢,可甜了。

温兰君回门这日,天儿还下雨了,不过瞧她面色,从容带笑,似乎夫妻相处不错。

她的生母元氏终于是放出来了,但得知她嫁给了姚家庶出五郎,十分失望,就拒绝了她的探望。

温竹君得知后,便让周氏管好嘴巴,千万别乱说话。

她注意到,姚坚相貌堂堂,眼神坚毅,看向温兰君的目光,带着些许柔意,或许这也是一桩好姻缘。

盲婚哑嫁的时代,除去两方家庭的羁绊,其他全凭良心。

温兰君跟温梅君没什么多余的话说,她回门,温梅君也没回来,至于温菊君,本就合不来,她只能跟温竹君说。

“他待我还算不错,话少但句句有回应,只不知以后是怎样,三妹妹,马上就是你的婚期了,霍云霄都没露面,你不担心吗?”

温竹君摇摇头,大言不惭,“没什么好担心的,谁娶我都是谁占大便宜。”

温兰君大概是经过爱情滋润,也可能是姊妹情谊的效果还没消失,听到这话不像往日那样翻白眼,或是嗤笑,而是笑着点妹妹的额头。

“你这丫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老是打岔做什么?”

温竹君认真道:“我说的实话,我长得不错,性格也不错,懂事知礼,还识文断字,会管家理账,肯定会是个好妻子。”

温兰君还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认真点点头,“你说得还真是,或许,你跟霍云霄还真的合适呢。”

她不也是这样?

上一次和江玉净过成那样,夫妻相敬如冰,哪哪儿都能吵,话少还字字扎心,可姚坚话也不多,但帐中热情,待她耐心,可能就是刚好合适呢?

温竹君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她的婚期在十月初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合不合适,也很快就见分晓了。

因为婚礼在即,温竹君被勒令待在院子里待嫁,主要就是让她好好学习女红什么的。

当然,她根本就不会。

周氏焦虑症状复发,拿着绣绷子不停地絮叨。

“你说说你,以前我要教你,你就躲啊躲的,搞得现在连针都不会拿,这可怎么好?”

温竹君笑道:“娘,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绣花,也不耽误我做侯夫人的,再说了,就因为我不会绣花,他厌弃我,说明他瞎呀。”

“你这丫头……”周氏一激动,手就被扎了一下,“你可以不做,但你不能不会啊,男人嘛,就喜欢女人体贴,绣件袍子鞋袜,他不知多开心呢,你父亲就很开心……”

温竹君听亲娘传授她那些斩男手段,不由好笑又无奈,又觉得神奇。

侯爷爹喜欢美貌娘亲,或许真的不是因为脸,趣味相投又互补,真的很重要。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凑了过去,“娘,你是不是有避孕的东西?”

按道理说,青楼那个地方,这种东西很有奇效的,尤其美貌娘亲是行首,那就是行走的摇钱树,待遇也不一样。

周氏头摇成拨浪鼓,坚决不给。

她想不通女儿的想法,温竹君嫁过去就要像她一样,赶紧生个孩子,不管男女,证明一下价值才行啊,尽管武安侯府没有公婆,但男人怎么可能不介怀这个事儿?

“不行,竹儿,还记不记得你初潮那日,我就跟你说过,你长成了大姑娘,意味着你可以嫁人生子了。”

温竹君:“……”

她不想嫁人也不想生子,当然,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可总能推迟一点吧?她自己还是孩子呢,生什么孩子?

“娘,我知道,但是你还记得你生我时候的事儿吗?你年纪小还难产,我们母女差点就没活过来。”

周氏听到这,脸色发白,手也抖了一下,若不是生竹儿难产,果儿也不至于隔这么多年才出生。

她面色犯难,喃喃道:“是啊,生孩子可疼了,我生了果儿就再不想生了……”

温竹君趁热打铁,“娘,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我年纪还小呢,定然更加凶险,可不想早死,我可以大一些再生嘛,又不影响什么……”

“呸呸呸,”周氏捂着女儿的嘴,急得不行,“浑说什么呢?你可一定要顺顺遂遂的,你是做正妻,还是侯夫人呢,可得好好享福。”

温竹君抱着美貌娘亲蹭个不停,笑道:“娘,那我也得好好活着才能享福啊,你说是不是?”

周氏还是犹豫,忧心忡忡,“万一将来妾室先生了孩子可怎么办?你可是正妻。”

“生就生了,”温竹君一脸无所谓,“你看夫人,对府里的孩子一视同仁,她也没难受啊,再说了,多子多福,万一走运碰到一个有出息的,将来发达了,他再不乐意也得喊我一声娘,得端端正正地跪在我面前伺候我。”

周氏脑子直,很快被说服了,关上门后,老老实实地拿出了她的珍藏,用小玉石瓶子装的,一粒粒得跟老鼠屎一样。

她一脸舍不得,小心翼翼分了女儿一半老鼠屎丸子。

“听妈妈说,这是宫里流传下来的,连前朝后宫里的娘娘都吃呢,药材很珍贵的,对身体损害也小,我这些年的体己,花了不少在这上头呢。”

这个温竹君信,因为侯爷爹真的常来,而美貌娘亲承宠多年,也只生了两个,看来这东西很有效果。

她又问明了来源,将来也好做两手准备,再说了,美貌娘亲还年轻,不想生的话,这药还得继续服用呢。

“娘,你放心,日后这些药,你不用费心弄了,我帮你弄。”

周氏听得感动,泪眼朦胧地看着长大的女儿,心里万分不舍。

她知道女儿新婚之日是要夫人和嬷嬷亲

自教导的,她没这个资格,也不合适,但她舍不得,也希望女儿能明白嫁人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千万别害怕。

温竹君看着美貌娘亲偷偷摸摸地关上房门,在柜子里鼓捣,拿了厚厚一摞避火图手卷,跟做贼似的,摊开让她看,上头火辣刺眼的内容,让她都有点尴尬。

谁家是母女一起看这玩意啊?

“娘,这,这,是不是太早了?”

还没到成亲时候呢?

周氏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性子直,没什么转弯,对待丈夫子女也是真心实意,她又出身如此,这一切造就了如今的她。

“你好好看看,里头有好些,还是这些年你父亲送我的呢,喏,他最喜欢这几张,男人嘛,其实都没差,你以后……”

温竹君不由望天,好嘛,这俩玩得够花啊。

“娘,”饶是两世的芯子,温竹君还是被美貌娘亲给弄得耳朵发烫,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她尴尬地接过来,柔声道:“好了好了,娘,你快别说了,咱们安安静静地看,我会好好学的。”

该说不说,画得确实精美,栩栩如生,就是花样有点复杂,甚至还有婢女从旁协助的?

谁说古人呆板不懂情/趣?太可怕了。

周氏见状很满意,她没什么能教的,除了艺,会的也多是男女之事。

又心道这才哪到哪,青楼里的东西,男人才更喜欢呢。

不过侯爷说得对,那些东西不适合竹儿,女儿本就受她出身连累,可不能再带坏了。

落了两场秋雨,秋老虎一下子就被打散了,秋风中开始散出丝丝冷意。

终于,大哥哥的婚期定下来了,次年五月初八,还是大师算的好日子。

侯爷爹跟夫人都很高兴,这桩亲事来之不易,如今落实,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梁老夫人倒是有些不满,毕竟科考成绩还未出,这么着急给金孙孙定亲做什么?万一中了,金孙孙肯定能娶的更好。

她又让夫人去听训,言谈间对夫人提前安排嫁娶之事很不满。

温竹君是跟着去的,都觉得夫人好难,真是太难了,怎么拎不清的人这么多?

这奶奶平日存在感不强,但惹人讨厌这一块,简直无人能及。

侯府喜事连连,许多人都善意地打趣,说夫人连嫁三女,不知道夜半有没有掉泪。

夫人笑着回应,“肯定是舍不得的,但女大不由娘,该嫁就得嫁。”

安平侯心都碎了,大女儿出嫁的时候,他还沉浸在第一次做岳丈的欢喜得意里,二女儿出嫁,他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许,但不过一月,三女儿又要出嫁了。

他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可恶,尤其是做他女婿的,看着就烦死了。

而且,周氏现在压根就没空理会他,就连伺候他的时候,都在嘴里念叨竹儿的婚事,这让他烦上加烦,对着几个儿子也没有好脸。

好在,家里很快要迎来第一个儿媳妇,未来家里会有四个儿媳妇,勉强算是弥补了人数的偏差。

安平侯每每想到这儿,就有些得意,主要还是他会生嘛。

入了十月,婚期在即。

温竹君并不担心成婚典礼的事儿,而是开始担心,她要跟谁拜堂?

这么久了,霍云霄这厮一直没消息,她不会要自己成亲吧?

如果霍云霄战死,总不可能让她抱个公鸡成亲?太荒唐了。

明明是将成亲的好日子,春思院却没多少笑脸,尤其是周氏,就差冲到武安侯府问他们主子回来没,她快急死了。

就连侯爷爹跟夫人也有些不悦,但不好表现出来,只时不时来宽慰一下温竹君,让她别担心。

温竹君十分欢迎,因为父亲母亲每次来,都会带些好东西,算是补偿。

玉桃则是怒斥新姑爷的怠慢,小脸都气红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自己定下的日子,现在马上要拜堂,人还不回来?把姑娘当什么了?”

温竹君也有点诧异,好歹是个有爵位的侯爷,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要是真的想找死,至少成亲后再死啊。

好在,十月初三这日,艳阳天,万里无云。

侯爷爹兴冲冲地回来了,听他说,原来霍云霄已随军回朝,说是此次大败西越,收复十城,皇帝高兴得在朝堂上放声大笑。

据小道消息称,他又要升官了。

温竹君放心了,好好好,升官好,不枉这快一年的辛苦拼杀啊。

当然,这些消息大部分人暂时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也是延迟好些天以后了,若不是侯爷爹在御前,肯定要等霍云霄现身才知晓。

十月初四,天气晴朗。

周氏紧张得像个陀螺,仔仔细细地检查婚服等东西,根本停不下来。

温竹君任她去弄,大概是婚前紧张综合症,等成完亲,美貌娘亲应该就会好的。

她则是悠闲地抱着温春果玩小卡片,上面是美貌娘亲画的各种水果动物,用麻绳缝制成册后,教小果子识字,特别好用。

正念的起劲呢,韶华过来了,表情有些凝重。

“三姑娘,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第28章 捡漏的第二十八天是个怕事的孬种

温竹君笑着给韶华斟了杯热茶,“姐姐,这会儿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韶华见周氏不在,凑到她耳边道:“乔家姨母上门了,不知说了什么,但侯爷跟夫人的脸色看着好像不太好。”

温竹君心中一跳,这个时候商量,很有可能是婚礼变动。

莫非霍云霄受了伤?或者是那个不行了?不然还能是什么事儿?

她让玉桃过来帮忙重新梳妆更衣,便随着韶华一起去了含春院。

含春院秋冬之交的景致不算太好,落叶枯叶太多,时常地面还未扫尽,落叶又在半空飘零,看着有些戚戚。

温竹君整理思绪,淡然进了花厅。

乔楠眼前一亮,少女的成长总是变化惊人,十六岁的温竹君比之十五岁的温竹君,越发明艳动人。

大红洒线缠枝金梗白梅衫,豆绿的绣串枝莲绉绸裙,头上斜斜插着碧玉钗,迎着光走进,面如满月,鬓若飞云,华颜灼灼。

“姨母。”温竹君屈膝一礼,含笑垂首,姿态十足。

乔楠顿时迎了上来,握住她一双手,笑盈盈的,“手好冰啊,竹儿,是不是在担心婚典呢?”

温竹君静立无言,乖巧羞怯的低头站着。

夫人适时地站起身,“竹儿,姨母今儿过来,是要跟我和你父亲商量一件事,我们不是很赞同,但姨母想同你谈谈。”

乔楠眼含歉意,“孩子,是我们对不住你,那小子重责在肩,也是没办法。”

温竹君目光柔柔地看向姨母,带着些微的急切与矜持,“请姨母明言,是不是他,他出了什么事儿?”

安平侯有些忍不住了。

“自春日定下日子以来,竹儿便日日期盼着,明天就是婚典了,你们却突然说要延后一日,这让竹儿以后怎么面对?让我们温家怎么面对?不说宾客要重新通知,这里头许许多多的事儿,是一句话能解决的吗?”

他早就不爽了,下聘不来还有借口,现在人都回来了,怎么就不能上门解释解释?

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岳丈放在眼里?还是仗着打了胜仗,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温竹君眼底闪过诧异,延后一日?这是干什么?

乔楠硬着头皮解释,“亲家,就延后一日,况且这也不是云霄的过错,实在是太巧了,这红事撞上了白事,总有一方要相让的呀,咱们现在吵也没有用,尸体运回来……”

夫人眉头轻拧,“竹儿还在呢,请夫人措辞谨慎些,莫要吓到她。”

温竹君还有些懵,但她没有被吓到,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乔楠喃喃道:“你们光是听就受不了,我们云霄可是实打实在战场上拼杀回来的,不过是延迟一日,又有什么要紧?我们也不是要悔婚,只是想同你们商量,定远将军那是云霄的恩师,他总不能在恩师出殡那天成亲吧?岂不是不孝不悌?”

安平侯和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理是这么个理儿,但落在自家身上就有点难受了。

两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忠义难两全,自古有之,只能将目光投在温竹君身上。

温竹君算

是从只言片语里听明白了。

这个霍云霄敢上战场,却是个怕事的孬种,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偏要一个姨母来开口,还给她这个弱女子施压?

也可能不是怕事儿,或许这桩婚事,也非他所愿,所以才这么无所谓。

她并未显露不满,反而紧张道:“姨母,那他呢?他没事儿吗?有没有受伤?”

乔楠看着她关切的眼睛,忍不住咽口水,把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道:“额,受伤了,不过还好,养养就好。”

“那就好,”温竹君大大松了口气,“还是恩师出殡的日子重要,毕竟死者为大,婚期延后一日也没事的,我们还年轻,日子还长,算是我们为战场上马革裹尸的将士们做的一点付出吧。”

乔楠两眼迸射出光,“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嗯,这是自然。”温竹君体贴道:“就是不知为何他们才回来就要出殡,会不会太匆忙?可惜我不能去祭拜。”

乔楠颓然道:“尸体放了有些日子,若再不下葬,就要臭……”

她自觉失言,连忙改口,“我多话了,竹儿,云霄若是知道你这么善解人意,定然欣喜,他今儿还在恩师那守着,希望你别怪他……”

“不过你放心啊,婚礼的事儿,他绝不对不会乱来的,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温竹君羞怯低头,含笑不语,做足了娇小姐的姿态。

她当然不会怪了,若是怪了,怕是永无宁日,还要受无数人的白眼唾弃,面对霍云霄的时候,这个事儿就是一方利剑。

不过,她真心没有见怪,那是个为国尽忠的将士,守护了大家的平安,于情于理,都是她应该退让。

世间大事唯生死,一场不太重要的婚典,不算什么。

乔楠笑盈盈地出了侯府的门,一上马车就忍不住骂开了。

“臭小子,叫他跟我一起来一起来,他若是来,温家定然不会见怪,他非不来,那个死出……我以后再也不帮他了,气死我了……”

“多好多懂事的姑娘啊,你都不知道我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有多内疚,那些话真的说不出口……”

想起霍云霄那无所谓的态度,她心底里就冒火。

到了武安侯府,她冲进去就拉着大头怒吼,“去告诉你家公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擦屁股,以后有事儿,叫他滚蛋,听到没?”

大头被甩了个屁股墩儿,憨憨地挠头,好在姨母的脾气,他也已经习惯了。

乔楠有火无处泄,气得转身就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大头则是赶紧跑去了定远将军府上,将此事告知。

“……真没想到,姨母说三姑娘没闹一下,立刻就应下了,还问你有没有受伤呢,可关心你了……”

霍云霄闻言有些诧异,但神色依旧淡淡,思考一番后道:“去多买些首饰,给三姑娘送去,就说是我亲手挑的。”

大头一张脸皱得像老头,“公子,我挑不来这东西,要不还是你自己去挑吧?”

霍云霄虎目一瞪,不悦道:“快去,我得守着师父。”

大头垂头丧气的去了。

含春院内,夫人跟安平侯拉着温竹君好生安慰了一番。

夫人夸她做得很好,从容不迫,进退得宜,此事一定能扬名,再加上她在后宅夫人圈子里好好运作,将来温竹君在霍家也能过得安生许多。

安平侯先是骂了几句霍云霄,然后又补偿了她一些银票,最后语重心长地安抚,当然是夸她深明大义,若霍云霄对她不好,他一定怎么怎么的。

温竹君心内无波无澜,倒是对礼物很满意,谁会嫌钱多呢。

夫人看她异常冷静沉稳,一点情绪波动都无,简直不像十六岁的姑娘,心里有些担心,却又觉欣慰。

没想到,竟然是三女儿最像她,甚至都不是她生的。

她拉着温竹君的手,温声道:“是我们没把握好,让你受了委屈,这样吧,韶华,你去将东西拿来。”

温竹君一愣,“母亲,您放心,我没事儿的。”

夫人按住她的手,不容分说,将一个檀木锦盒递到她手中。

“陪嫁里有两房人,玉桃那一房是你开口要的,另一房是我配的,感觉还是有点少,我另外再给你配两房人和六个丫头,武安侯府不是随便的地儿,丫头肯定不少,但自己人还是用得顺手些,免得你再买,喏,这是身契。”

她又道:“韶华这丫头是个好的,你们相处也不错,本来我想留她在身边的,但是现在看云霄的态度,我想着,把她给你,定是个好助力。”

消息太突然,韶华在一旁都惊呆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嘴都合不上。

只是她是个下人,主子说什么就得听从,尤其是夫人的话。

温竹君没有忽略韶华慌乱的眼神,还有低头的一瞬间露出的微红眼眶,笑着拒绝了。

“母亲,韶华姐姐父母都在侯府呢,把她放在我那,大材小用,您也不便利,还是别了,况且大姐姐二姐姐都没我这么多陪房呢,玉桃用得很顺手,她已经很好了,今儿我并不觉得委屈,还要多谢母亲给我添人,我心里感激,您别担心,前路再难,我也会好好地走下去,一定走得稳稳的。”

武安侯望着懂事的三女儿,心里一阵阵地发酸发涩,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所以女儿才要这么懂事。

他宁愿竹儿像她的两个姐姐一样,大哭一场,或是大闹一场,再不济骂一顿,这样他的心反而好受许多。

夫人怔怔看着安静沉稳的小姑娘,眼睛里没有半分怨怼,直到此刻,心里才涌出了怜惜之情,是真的想怜她疼她。

这要是自己生的孩子,该有多好啊。

韶华朝温竹君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她没想到,三姑娘还能为她一个丫头考虑。

温竹君暗暗拍拍她的肩,示意安心。

夫人驭下并不刻薄,侯府的下人过得还算不错,韶华的娘、也就是范嬷嬷,在夫人身边十分有面儿,她眼看也要熬出来了,陡然要换环境,从头开始,肯定不乐意。

而且她确实觉得没必要,她也能感受到夫人此刻露出的真心,那些补偿已经很不错了。

再说了,玉桃就挺好的,暂时也是她唯一能信任的。

前脚回到春思院,后脚韶华又来了。

这次她对温竹君就亲热了许多,笑容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真诚。

“三姑娘,武安侯府送赔礼来了。”

玉桃此时对韶华还有些戒备,但还是忍不住嘟囔,“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对不起姑娘,哼。”

温竹君看着这次有些丑丑的礼物,拧眉思索,顺便宽慰玉桃,“是啊,正好,融掉弄成锭子。”

她敏锐地从各种事件里,察觉到霍云霄大概是个怎样的人。

这一次次的礼物,让她渐渐感受到这个男人隐藏的傲慢和轻视,他必定是个骄傲不低头的战士。

不过,她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事儿,那就是安抚美貌娘亲。

因为得知婚期要因为白事延后一天,美貌娘亲已经开始焦虑得抓狂了……

翌日一早,天色渐渐阴沉,乌云罩顶,像是有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周氏时不时拿眼角扫女儿一眼,双手合十,被迫违心地祝祷。

“幸好改日子了,不然今儿成婚,也不见得好……”

温竹君接收到她时不时射过来的眼神,无奈摇头,又一次解释,“娘,我说了我没事,你不用这么关注我,改期而已……”

她一点都不在介意好吗?一,点,都,不。

玉桃进来了,眼里带着迥异于往日的

怜惜,连声音都刻意放轻了,“姑娘,大姑娘二姑娘来了。”

温竹君:“……”

温梅君和温兰君进门后,先是梳理因为大风吹乱的头发,难得没有吵嘴,而是相互打趣。

“幸好我们提前一点出发,不然雨就落在我们头上了……”

“是啊,看这风大的,玉桃快关窗,别一会儿落满地的雨,湿乎乎的……”

温竹君双手抱胸,皱着脸看两个姐姐违心表演,演技实在太差了,确实,要两个对头演姊妹情深的戏码,实在为难她们了。

“大姐姐,二姐姐,别告诉我,你们是来安慰我的?”

温梅君和温兰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生动形象地演示了对对方的厌恶。

温兰君看她那悠闲的样儿,似乎一点没受改期的影响,心里就有点泛酸。

她嗤笑道:“我可不是来安慰你的,看到你这么惨的样子,我心里其实挺高兴的,哼。”

温梅君一脸难以置信,“温兰君,你脑子坏掉了?三妹妹这么惨了,你还要这么说话吗?”

“呵呵,”温兰君冷笑一声,“刚才来的路上,是谁幸灾乐祸地在那笑,说什么看她以后还怎么炫耀?”

温梅君:“你……”

温竹君倒是松了口气,很好,这俩货一点没变。

“好了,别吵架了。”温竹君拍拍椅子,“你们在婆家是过得太舒服了,回家还要吵呢?”

温梅君和温兰君的脸色都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就恢复了。

“我过得很好,”温梅君率先道:“江郎待我很好,现在还给我写诗呢,婆婆更是体贴,没让我站几回规矩,而且家里很安静,江郎读书可用功了。”

温兰君不甘示弱,“我也很好,表哥时时顾惜我,就连吃饭的时候,他都还会为我夹菜,夜里读书还怕吵着我,很心疼我的。”

两人都对对方说得很是嗤之以鼻,但又说服不了对方,气得拧着脖子,脸都涨红了。

温竹君一眼看出两人在斗气,只是温梅君成婚有段日子了,有摩擦正常,但温兰君才多久?竟然也有烦心事了?

看来从古至今,这女子成婚,无论好坏,都是渡劫。

她假作不知,也不点破,笑道:“过得好就行,算是我成婚前听到的好消息吧,让我对成婚这事儿,没那么害怕。”

温兰君和温梅君不由心虚地对视了一眼,但都没再说话。

正好玉桃端了茶点过来,姊妹三人很有默契地转移了话题,捡了高兴事儿,说说笑笑起来。

没过多久,外头闷雷不断,狂风大作,空气里全是灰尘味儿,接着豆大的雨点砸得屋顶咚咚响,雨水渐渐连成片,雨雾散开,雨幕遮目。

许是雨天影响心情,也可能是提到了成婚这件事,让大家有了新的感悟。

三君俱都默默地望着檐下已经泛黄的竹帘,淅淅沥沥地滴着水,谁都没有开口。

温梅君率先没忍住,她眼神里带着呆板的迷茫,还有逐渐成熟的思考。

“或许,成亲,也不是那么有趣的事儿,会有很多磕磕绊绊。”她艰难地表达,不同于过往的颐指气使,而是平心静气,“三妹妹,你要做好准备了。”

温兰君本能地想嘲笑她,说得这么含含糊糊,她就知道这个蠢货过不好,而且还是跟江玉净那样虚伪阴险的男人生活。

让她抢男人,活该。

可当她看到温梅君的神情后,脑海中一瞬间浮现的,竟然是当初温竹君板着脸问她“好笑吗?”。

她回想自身,又迟疑了起来,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好笑的。

“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准备,”温竹君握住温梅君的手,“多谢大姐姐传授经验。”

温梅君竟然有一瞬间的羞赧,她现在其实算是过了两次了,可依旧没过好。

可能母亲说得对,是她太蠢了。

“没事,”她回握温竹君的手,掩去眼底的茫然,平视着抿唇笑道:“谁让咱们是亲姊妹呢。”

等到风停雨止,彩虹遥挂于天,天地为之清明,天空湛蓝如水晶,空气中还有雨水的湿润气。

温菊君拉着温春果噔噔噔跑来了春思院,斜跨的包甩得啪啪响。

“四姐姐,慢点慢点,我裤子要掉了……”

“哎呀,你快点,腿怎么这么短?”

五岁的温春果,如今也要开始上学了,作为姐姐,温菊君勇敢地承担了带弟弟的活动,并履行了当姐姐的权利,每日催促弟弟好好学习。

见到两个姐姐回来,两个小的顿时高兴地扑了过来,两人一致觉得,出嫁后的两个姐姐,变得可爱多了。

“大姐姐,二姐姐……”

夫人让大家去含春院,她和范嬷嬷拉着温竹君传授一些洞房的事儿,虽然有些尴尬,但夫人讲解得还算仔细,也并不让人反感。

温竹君倒是有些尴尬,谁说古代女人个个含蓄的,内里其实也可以很狂野的好吗?

等到四姊妹从夫人的含春院出来后,夕阳漫天,晚霞夺目,只有枝头田间的水痕,能看出今天下过一场大雨。

温梅君本想让玉桃给武安侯府送一些东西,聊表心意,但略略思忖后,就放弃了。

暂时还是秉持少做少错的原则吧。

陪着两位姐姐走在游廊上,姊妹间说说笑笑的,还真有些像当初未出嫁时的模样,甚至更为和谐。

温兰君走着走着,忽然回头,拉着温竹君不肯松手。

温竹君使了两下劲儿,发觉没挣脱,便朝大姐姐那边喊了声,“大姐姐你先回去,我跟二姐姐再走走。”

温兰君的眼里闪过纠结,她小声道:“三妹妹,我们这些年一直在竞争吵嘴,或者说相互嫉妒……好吧,我单方面嫉妒使坏,我还老是说坏话,但我想问你,你还认我是姊妹吗?”

温竹君察觉到她是有话要说,可能是真心话,也可能是嘲讽不平。

虽然她有一点点不想听,但这个时候拒绝,实在太伤人,可能二姐姐从此再也不想跟她说话了。

她笑着耸肩,一摊手,随口道:“姊妹间,不就是这样吗?”

温兰君先是怔愣,看着温竹君清澈见底的眼睛,随后自嘲一笑。

她抿着唇,认真道:“霍家的路,可能不会好走,我也就两个婆婆麻烦些,大姐姐你别看她装得好好的,其实哭过的,她婆婆已经在催她生孩子呢,虽然霍家没有公婆,但也不见得好过,你想想,这么多年,府里总要有主事的,等你一去,成了女主子,肯定要打架,又是富贵窝,还不如有公婆主事的地儿呢,三妹妹,你,你……”

她有些说不出来了,此刻她的心情复杂不足用言语形容。

温竹君听她叮嘱提醒自己,心里也不免有些柔软,“三姐姐,多谢你的忠告,我都记在心里。”

“咱们是姊妹,”温兰君松了口气,“别生分。”

入夜后,安平侯来了春思院。

周氏对着温竹君的婚服量了又量,又把嫁妆单子对了好几遍,已经无心伺候他,第一次开口请他去别的院子。

安平侯无奈极了,“我睡书房成吗?竹儿明天就要成亲了,我想明儿一早看看她。”

周氏眨巴眼,勉强分出一点心神,“那我去给你铺床。”

安平侯:“……”

温竹君噗嗤笑了起来,“父亲,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在娘面前吃瘪呢?”

安平侯叹了口气,摸摸女儿的头,“你娘这是担心你呢,竹儿,爹也担心你,本来还想多留你两年的,没想到,小丫头这么快就要出嫁了。”

温竹君看到美貌娘亲指挥着丫头往书房搬被褥,风风火火的,不由笑了。

“爹,以后娘这边,您要多看顾些,她性子您是知道的,没心眼死脑筋,但她是个好人……”

武安侯望着难得絮叨的

女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女儿太聪明,好像也不是好事啊。

第29章 捡漏的第二十九天整天舞刀弄剑的有什……

夜里,温竹君拒绝了美貌娘亲一起睡的邀请,因为大部分的话,在这段时间已经说了无数遍,最后一晚,她不想伴着美貌娘亲的啜泣声入睡。

她选择跟玉桃一人握了根烛台,鬼鬼祟祟地缩在床帐中。

数钱。

这也是主仆两人的固定节目了,三五不时地,就要清点一下小金库。

玉桃今儿受韶华的刺激,有了点危机感,决定要跟姑娘亲密无间,不给任何人插进来的机会。

她也拿了自己的私房出来,细细碎碎地一数,居然有近三百两,乐得眯眯眼。

温竹君都惊呆了,要知道她是小姐,玉桃可是个丫头啊。

“你,你怎么存的?怎么这么多?”

玉桃嘿嘿嘿笑得像个小仓鼠,脸颊鼓鼓的,乐颠颠的道:“姑娘大方,时不时就赏,还给点心钱,我都存着了,还有这次我作为姑娘的贴身大丫头,爹娘也给了我一点银子傍身呢。”

当陪房这事儿,是她跟小姐请的,侯府里他们一家人熬不出头,夫人身边得力的人太多,想寻找机会,必须另寻山头。

温竹君对玉桃的行为表示了赞赏,知道存钱就很好了,府里好些丫头时不时就买首饰点心蜜饯,攀比各种帕子头花,基本存不住。

她把自己的银票也清点了一遍。

夫人最开始给了一千两银票压箱,侯爷爹私下塞了五百两,后来又陆陆续续地塞了七百两。

今儿又出延迟婚期的事,夫人做主,压箱的钱又添了一千两,这是纯的现金,里头还不算各种首饰、两间铺面、一处田产等,加上自己存的七百两,还有美貌娘亲硬塞的三百两,一共是四千二百两。

已经很多了,夫人待她是真心。

玉桃眼睛亮晶晶的,捧着一摞银票低呼,“姑娘,没想到成亲还能发财呢?”

温竹君点她的脑袋,“这才哪到哪儿,将来还会更多的,姑娘保管带着你吃香喝辣。”

玉桃最信任姑娘,小鸡啄米般点头,望着这些银票,对将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主仆俩数完钱,就吹灯睡觉了。

玉桃压根没怎么睡,就怕耽误了姑娘的好日子,天还蒙蒙亮,就爬起来了。

朝外头一望,雾气隐约稀薄,应该不会下雨,太好了。

成亲是个繁琐的事儿,若是哪一处没做好,会让人笑话的。

她可不能让姑娘被笑话。

随着喜婆喜娘进门,温竹君被人薅了起来,从头到尾眼睛都睁不开,昨晚上玉桃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弄得她也睡不着。

两辈子,这也是头一回成亲,虽然不太期待,但也有点好奇。

温梅君和温兰君估计是商量好了,两人今儿嘴里只说吉祥话,相处得极为和睦,就连夫人都为之侧目。

侯爷爹和夫人在她耳边念叨了很多事儿,她只顾着答应,其实都不太记得。

温竹君望着镜中盛装打扮的女子,一时间有些陌生,好在眉眼还很熟悉,眼睛里的光,让她感到心安。

天儿渐渐亮了,曦光由着雕花窗牖投射在屋中,一条条的,比之昨日可好太多了,还不冷不热。

周氏看着一身凤冠霞帔闪着光的女儿,眼中含泪,满含感动地看向夫人,她的女儿能穿上这一身,不会像她一样做妾,这都要感谢夫人。

温兰君在一边嘟囔,“这丫头,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好看?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温梅君点点头,“是啊,你看她得意的样儿,看得我好闹心……”

两人一转头,就看到周氏双眼含泪、西子捧心似的娇媚模样,任是谁看了都心动,不约而同地转开了眼睛。

吉时将近,迎亲的人也到了,温家外头这会儿热闹极了。

温家四兄弟全都出来了,就连两个姐夫也过来帮衬,虽说改期这事儿应该,但霍云霄都不露面,作为兄弟姊妹,他们心里都多少有些不高兴。

反正自家爹说了,今天可以好好为难霍云霄一番,好好给竹儿出气。

霍云霄望着被众人推出来的温春果,小豆丁一个,面露无奈,又觉好笑。

“行,最后一个了,你们当真要比试?”

温春果特别勇敢,双手插在圆滚滚的腰上,仰着头奶声奶气的道:“没错。”

温春辉在一边撺掇,温春煌跟温春成也跟着起哄。

“三妹夫,你可不能怕了,三妹妹说你上阵杀敌,对的可是千军万马,区区一孩童,你可不能怕了。”

“三姐夫,上啊,不然你做首诗也成……”

小豆丁温春果激动得脸颊红红的,平日里哥哥们不太爱跟他玩儿,今天这么大事儿,居然让他参与,实在太高兴了。

“三姐夫,我姐姐可好看可美了,而且她还会做好吃的,还会玩好多游戏,你得把我打倒才可以进门,不然你不能去接我姐姐。”

安平侯表面劝阻,实际上内心暗爽,这臭小子,就该吃瘪。

大家特意选的小果子,小孩子嘛,乐意玩闹,霍云霄绝不会乱来,毕竟这里没人能打得过他。

霍云霄看着胖乎乎的小豆丁,还没到他大腿,气势倒是挺高涨。

他思忖片刻后,脚尖一点便一个翻越,不仅将温春果手上的小木剑给夺了,还把他抱着在空中飞跃了一圈。

重新站定后,他只是潇洒地略扶了扶胸前红花,一甩衣摆,脸不红气不喘。

小果子又害怕又激动,嗷嗷叫得小脸通红,整个人兴奋极了,看向霍云霄的一双眼,简直像是星辰闪耀。

“三姐夫,你好厉害,你快进去接我姐吧……”

所有人也都看呆了,霍云霄露的这一手,可谓漂亮又得体,还顺便俘虏了个小叛徒。

霍云霄听着奶声奶气的话,也忍不住笑了,小木剑在他手上像根小树枝。

他挽了个剑花,一脸严肃地递给温春果。

“以后可要拿稳了,一个将士,决不能失去他的兵器。”

温春果愣愣地伸出双手接过小木剑,小小的身板像是被定住了,张大嘴巴,仰视着这个比所有人都高大的男人,眼睛都挪不开。

吉时已到,盖头已经盖上,不能取下,温竹君饿得肚子咕咕叫,吃了两块小饼干后,又渴得慌。

玉桃小声解释,“姑娘,不能喝水,渴总比三急好,别着急啊。”

正好温春辉来了,他得背着妹妹上花轿。

也就是这一刻,侯府外忽然起了一阵喧闹,隐隐约约有锣鼓的声音。

“放榜了,放榜了,中了中了……”

夫人本来陪着温竹君的,闻言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快去瞧瞧,什么事儿。”

这阵子一直守在考院的小子,一脸激动地冲进门,眼含热泪,大声道:“夫人,大哥儿中了,上榜了,姑爷也中了,亚元第十名呢。”

夫人手都揪紧了,差点抠破掌心,得知儿子中了,整个人大松一口气,身子还晃了晃,幸好韶华跟得紧,给扶住了。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激动不已。

“好好好,取两筐子铜钱,去外头撒,吩咐厨房立刻做馒头布施,今儿我们府上双喜临门,大兴之兆啊。”

安平侯也激动得半死,温家从马夫起家开始,就没个读书人,他也是袭爵混日子,若不是夫人坚决,怕是根本不会有这一日。

如今儿子考中了,意味着温家终于要顺利转型,进入文官团了。

温竹君也很为大哥哥高兴,她知道大哥哥的压力真的很大,如今年纪轻轻便取得这般成绩,得偿所愿,不负寒窗苦读,实在可喜可贺。

就是没想到大姐夫还真的中了,想到两个姐姐说的话,她心内忍不住联想,可惜盖头挡住了视线,瞧不见她们脸上的神色。

此时的温梅君也激动坏了,“中了,中了,娘,真的中了,他果真不负我,我就知道……”

就是可惜,她要是没记错,上一次,江玉净虽然也是亚元,但是,是第四名。

她记得很清楚,毕竟温兰君在她面前炫耀了好几次。

怎么这一次还退了这么多名?

江玉净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努力压低嘴角,挺拔地站着。

在玉京这个锦绣繁华的地方,他终于有了立锥之地,不再是往日那个寂寂无名的穷书生了。

温兰君听到江玉净中了,牙关紧咬,手里的帕子快要绞破了。

她心里那个恨啊,虽然姚坚这次没中她心里早就有数,但这么个大喜的日子,在所有人面前,大姐夫跟大哥哥中了,自己的丈夫却没中,实在丢人。

这会儿所有人都围着江玉净跟温春辉恭贺,自己这边只有零星几个同情的眼神。

温兰君心都要拗死了,一扭头,还看到温梅君在那激动欢呼,气得胸中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姚坚看到妻子模样,眼里闪过黯然,但他大大方方地朝温春辉和江玉净祝贺,言语自若,神色坦然。

温春煌和他倒是同病相怜,此刻特别有共同语言,并且相约着下一次要一起赴考,争取也能考中。

温春辉倒是很镇定,除去一开始难以抑制的激动,笑容满面,随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温竹君和他站得最近,虽看不见,但多年相处,能感觉到。

他被夫人教导得很好,安静沉稳,镇定自若,真的很有嫡长子风范,也隐隐有了老练气定神闲的姿态。

随着父亲母亲的叮嘱响起,温竹君被温春辉背着,朝门外走去。

真是可惜,美貌娘亲这会儿只能站在后方看着,或许她已经哭花了妆容,看着女儿被一步步带出了家门。

安平侯此时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痛极。

夫人并肩挽着他的手臂,目送女儿出嫁。

温竹君其实也没有很悲伤,反正有盖头遮挡,也不用假装。

她看着温春辉圆溜溜的后脑勺,忍不住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大哥哥,祝贺你。”

温春辉也笑了,“还要感谢你的婚典,当真是双喜临门,你看把母亲高兴的。”

温竹君看不到,但她能想象出来,夫人如今当真是夙愿以偿。

“大哥哥,你考中了,明年的婚期定然更加圆满。”

“是啊,总算能保着这张脸了,”温春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大家都按部就班地过着,我也要好好守着自己的那一班,竹儿,你呢?将来也会按部就班吗?”

温竹君眼中露出茫然,但她听到自己笑着道:“是,我也会按部就班,跟所有人一样。”

“竹儿,”温春辉压低声音,“你要记住,我一直都会是你的大哥哥,知道吗?”

温竹君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好在门前的欢呼声遮盖了她嗓音的嘶哑。

随后她看到盖头下伸过来一双手,虎口处的厚茧能看出是个练家子,不过干净整齐的指甲和指骨修长的手指,让她稍稍满意。

“三姑娘,”一道年轻沉稳的嗓音响起,“请入轿吧。”

温竹君在喜婆的搀扶下,进了轿子,随着轿帘放下后,隔绝了视线,绣鞋脚面上的光也消失了,她的心在幽暗中颤颤悠悠,锣鼓又响起……

她的肚子经过很饿,特别饿,巨饿过后,慢慢地饥渴感又都消失了。

等到热热闹闹坐在新房里后,她早已经忘记了饥渴,只有疲累,尤其是头上的凤冠,压得她头好痛。

甚至为了凤冠的稳定,美貌娘亲还特意加固过,就怕某一瞬间出意外,这顶凤冠将会成为她婚典上的笑话。

唯一庆幸的是,没有闹洞房这一环,太好了。

玉桃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小声报告消息,“姑娘,姑爷出去待客了,现在这里还有个老得像菜帮子的嬷嬷。”

温竹君:“……”

这个形容词很新鲜,但也能感受到玉桃的不喜,不过她可顾不得了,再憋下去,她就要当场丢脸了。

“夫人不可。”一个略带嘶哑又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您的盖头,得等侯爷回来才能揭开。”

温竹君一愣,听着干巴巴的声音,觉得玉桃形容得还真是准确呢。

她顶着盖头艰难地更衣,好在,事儿虽难,但难不倒她。

玉桃气得在她耳边唠叨。

“姑娘,我觉得这老菜帮子不是善茬,进房后,她从头到尾就没有笑过,她家侯爷成亲这么大的喜事哎,而且看你的眼神,我总觉得不对劲。”

温竹君一点也不惊讶,她的身份,尤其是亲娘的出身,很多人家并不喜欢。

她一边提裙摆一边道:“嘘,不要乱取外号,万一哪天叫错了就误事,母亲跟我说过她,是伺候霍云霄母亲的嬷嬷,霍云霄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在侯府很受看重,咱们别第一天就对上,对我很不利……”

“夫人,夫人?”赵嬷嬷冷着脸朝湢室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您得快些,侯爷可能马上就回来了,误了新婚夜可不好……”

玉桃恼的牙痒痒,差点就喊出来了。

温竹君一把拉住她,但是红盖头实在碍事,差点没把她绊倒。

“小桃子,记得我说过什么?”

“小不忍则乱大谋?”

“很好,”温竹君平静的声音从盖头里传出,“现在扶我出去,别看那个老菜帮子,一个眼神也别给。”

玉桃一听姑娘这句平静的老菜帮子,心瞬间就定了。

老菜帮子,你惹错人了。

哼。

温竹君隔着盖头,得体地朝赵嬷嬷行礼,“方才是我无状,不懂规矩,嬷嬷见谅。”

赵嬷嬷回了一礼,但垂首后的眼里,轻视难以忽略,慢慢又变成了不屑。

大概是有盖头隔着,她竟然毫不遮掩?

玉桃后悔没听姑娘的话,给了个眼神,这一下就看得怒火中烧,这老菜帮子竟然敢看不起姑娘。

她实在忍不住,“嬷嬷,姑爷马上就要进来了,您还要继续守着吗?”

赵嬷嬷一愣,道:“自然,侯爷晚上睡觉前,总要饮一杯我泡的安神茶才好入眠,我得在这等着。”

玉桃还要再说,却被姑娘轻摇的头给拦住了,她深呼吸后,总算忍住那股怒火。

好在,没跟老菜帮子大眼瞪小眼多久,就听到前院响起一阵阵的欢呼和笑声。

温竹君隔着盖头朝玉桃摇头,示意莫要乱来,又道:“嬷嬷,可是前院有什么事儿?”

赵嬷嬷朝门口张望,见并无人来,便派了个小丫头去打听。

没多久,小丫头就回来了,喜气洋洋地立在门前回话。

“是太子太子妃派人前来贺喜呢,我走的时候,看到又有人来,好像是二皇子三皇子都派人来了,送了好些名贵之物贺侯爷新婚……”

赵嬷嬷高兴不已,直抹眼角。

“好好好,太好了,如此喜事,侯爷定然高兴,这都是他战场辛苦挣来的功名啊,老爷夫人九泉之下得知,一定能瞑目了。”

玉桃看得满脸嫌弃,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儿子出息了呢。

她缩到姑娘身边,“姑娘,看来姑爷还真是个良才呢,连太子皇子都过来恭贺。”

温竹君撇嘴,霍云霄年纪轻轻,是个能将,加之此次立功,又如此尊师,为了师父不惜延迟婚期,这要是传出去,不管是声名还是做人,他都无可指摘。

毕竟就连夫人都会在后宅给她宣传,人的面具套厚一点,会安全许多。

不过,竟然能引得皇子甚至太子来贺,倒真有些本事啊,看来大家都很会做脸呢。

前院里,乔楠见宾客也喝得差不多了,便拉着霍云霄苦口婆心地劝。

“你如今成亲了,也长大了,我本不该多管,可我那姐姐没福气,走得早,管不了你,那我只能多管闲事了……”

她打完感情牌就开始训话,“竹儿是个好姑娘,长得美,性子好,你得好好待人家,早点生个孩子,你父母泉下有知,一定能瞑目了,我也不要求你做多少事儿,但今晚你得给我老实些,整天舞刀弄剑的有什么好?娶妻生子才是大事。”

乔楠闻着霍云霄身上的酒气,看他表情

老神在在的,不由眉头紧拧,气不打一处来。

“我跟你说话呢?霍云霄,你听到没啊?”

大头在一边扶着主子,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姨母,听到了听到了。”

乔楠气得要敲他脑袋,臭小子,太让人操心了。

这时温春辉兄弟几个来了,扯着霍云霄就走。

“三妹夫,咱们喝酒去,今儿不醉不归……”

就连江玉净和姚坚都过来凑热闹,“三妹夫,今儿大喜之日,又得皇上赞赏,喜上加喜,不喝酒,说不过去啊。”

霍云霄被温春辉和温春煌架着,不由苦笑,“几位兄弟姐夫们,真不能灌了,再喝就真的醉了。”

温春果捏着羊排骨大口的嚼嚼嚼,奶声奶气的道:“大哥哥二哥哥,你们放开三姐夫吧,他还要洞房呢,书上说,洞房花烛夜可重要了,一个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他没说完,就有些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温菊君,“四姐姐,我是按照你话本子上说的,没说错吧?”

温菊君小脸通红,瞪了他一眼,“别胡说,你走开,我不知道什么是话本子。”

小孩儿满含孩子气的话,总能引起大人们善意地哄笑,大家看着小姐弟头挨着头吵了起来。

夫人和安平侯走了过来。

安平侯泪眼婆娑的道:“云霄,竹儿自幼娇养,没吃过什么苦头,你要好好待她……”

夫人扯了下安平侯的胳膊,又嗔怪地看了几个孩子一眼,“好了,夜已深,玩闹也该有度,放他去吧,不要误了吉时。”

霍云霄得以解救,笑着拱手,身形微晃,“多谢岳父岳母解围。”

温竹君等得烦躁,好在这时又有个小丫头跑来了,神色甚是激动。

“嬷嬷,方才宫里头也送来了赏赐,皇上还赞了侯爷一句,说侯爷“赤子之心,至诚至性”,皇后娘娘恭喜侯爷娶得贤妻呢。”

温竹君闻言,深以为然,娶到她,霍云霄真是烧高香了。

赵嬷嬷更是喜不自胜,时而祷告时而拜天,在新房里激动得转圈圈,武安侯府这些年在玉京,和安平侯府一样,几乎没了声息,幸好侯爷争气。

她一个转身,无意间看到在旁静静坐着的温竹君主仆,瞬间觉得格格不入,刺眼得紧。

侯爷本可以娶到更好的姑娘,真是可惜,叫一个娼、妓的女儿抢了位置。

玉桃哪里忽视得了这个目光,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心里直庆幸姑娘盖着盖头。

要不是姑娘运道好,毫不介意地答应改期,能是今儿放榜?武安侯府能得如此赏赐?能得皇帝赞赏?姑娘简直就是福星好不好?

这个老菜帮子,真是欺人太甚。

第30章 捡漏的第三十天多些戒备总没错的

宫内来传旨的太监满脸带笑,慢悠悠地走了,袖子里沉甸甸的。

安平侯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着那些精美雅致的赏赐,什么首饰布匹金银等等,想到温家多年都未得到过赏赐,不由喃喃道:“霍家这是要重振辉煌了呀。”

尤其是皇帝那句“赤子之心,至诚至性”,光是这句,就能保霍云霄近几年的官运亨通了。

心里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但也知道,这辉煌不好挣,是要拿命拼的,温家是没这个福气了,自己的几个孩子,每一个走武将的路子。

夫人轻轻点头,“没想到,这次俩孩子的婚事还能有此好处,幸好竹儿答应了延期,这事儿得好好在后宅内说道说道,竹儿懂事又体贴,也要让玉京的人都知道,咱们温家的儿女,个个都好。”

这对将来孩子们议亲有好处,大大的好处。

而且,不止霍云霄得了赞赏,竹儿一样得了皇后娘娘的夸赞,能得皇后一句夸赞的可不多,竹儿的运道,一样差不了。

名声和官声一样,都是需要积攒和吹捧的,默默无闻可没人关注你,不然那些书上的能人是怎么流传下来的?

夫人今日心内只觉十分可惜,女儿跟儿子一样,能干的女儿不亚于出色的儿子。

就好像竹儿,她今日嫁进霍家,哪怕现在霍云霄死在战场,竹儿也定能撑得起整个武安侯府。

可惜啊,若是当时安平侯府的地位能再高那么些,夫君的这个侯爷能有用些,竹儿的运道定能再上几个档次。

到时候就不是互惠互利了,而是竹儿直接反哺安平侯府,加上兄弟姊妹感情好,更能拉拔温春辉兄弟几个。

她也很庆幸,幸好让温竹君嫁到了霍家,这丫头比她两个姐姐都合适。

“来来来,喝酒,我女儿大婚,大喜之事。”安平侯醉醺醺的,扯着同僚饮酒,“今儿不醉不归啊,来。”

夫人看他和同僚勾肩搭背的样儿,不由拧眉。

罢了,今晚还是让他去妾室那睡吧,喝那么多,臭烘烘的。

今儿周氏独自在家,恐怕要哭成泪人儿了,夫人想着,又是一声叹息,周氏的命算好了。

……

等到龙凤红烛又短了些,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新房院子外头终于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响,有人来了。

温竹君听着只觉杂乱,似乎有男有女,都是在恭候侯爷,恭贺霍云霄新婚之喜,不乏许多溢美之词。

这可是内院,又是这个时辰,下人怎么会这么没规矩?霍云霄常年不在家,看来武安侯府的内宅,的确需要梳理。

正红盖头下,一双红缎翘头履踏过门槛,随着走动渐渐映入眼帘,估计是被灌了不少酒,脚步有些微地踉跄。

温竹君老老实实地坐好,一动不动,眼珠子随着这双鞋子飘动。

赵嬷嬷先玉桃一步,殷勤道:“侯爷,喝杯茶去去酒味儿,还得看着吉时掀盖头呢。”

玉桃见她抢着献殷勤,气得龇牙,朝她后背翻白眼儿,这老太婆怎么这么多事儿?

温竹君听到霍云霄“唔”了一声,随即翘头履朝自己这边移动,带着浓浓的酒气。

成亲这事儿,两辈子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心里还真有些紧张,或许是这次婚典太过正式繁琐隆重,又是第一次经历,让她还真有了点结婚的感觉。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子,不管你什么鬼样,娶到我算你走运。

霍云霄面色平静,随意拿起一旁绑着红绸的玉如意,伸过去,盖头一下子就被掀开了。

动作里似乎带了点不耐,丝绢差点缠着凤冠,扯了下头皮,微微地疼。

温竹君瞬间便有了警觉,心里暗骂一声,狗东西,不愿意成婚直说啊,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但她还是在抬头的一瞬,努力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按照夫人和美貌娘亲说的,尽量让自己眸光如水,秋波荡漾,叫人一眼便觉得,她会是个好妻子。

面前是个身量颀长的青年男子,一身正红,头戴玉冠,腰束革带,荧红烛火下,他英气的脸似乎都被映红了。

模样极为俊朗,英眉秀目,丰采如神,鬓若刀裁,没有想象中武将的粗糙,新郎官的衣裳宽大合身,衬得挺拔如松,带了点文气,甚至说好看。

不过他的表情,看着似乎有些惊讶?是在惊讶自己的模样还是什么?

四目相对,脸上一点细微的变化在烛火下无所遁形,温竹君对他脸上的惊讶,都归结于自己的美貌,盛装打扮,可不就是要这种效果?

霍云霄不胜酒力般敛眸捏了捏眉心,等再睁眼确认看清她的模样后,唇角不由自主地勾勒一抹笑,在喜婆的提醒下,端起一旁喜盘里的合卺酒,平稳地递给了温竹君。

他喝了酒,嗓音沉沉,“夫人,请。”

温竹君柔柔一笑,纤纤素手接过,恰到好处的低眉,“侯爷,请。”

喝完合卺酒后,她闻着他身上酒气刺鼻,便犹豫道:“侯爷,要我伺候你梳洗吗?”

赵嬷嬷在一边轻声道:“夫人,侯爷是你的夫君,你当敬重,言辞需注意,怎能如此自称?”

温竹君此时瞟了老菜帮子一眼,瘦削伶仃的婆子,两颊几乎没什么肉,眼尾细长,眼神凌厉,眉间竖纹很深,看着就不好相处。

不过

霍云霄没有说话,也没阻止,对赵嬷嬷的言语并未不满,也显见这个时候,是她要低头。

她不想多事,便盈盈笑道:“是,嬷嬷提醒得对,侯爷,您要梳洗吗?”

她是绝不会自称什么妾的,算是随波逐流里的一点小倔强,是自己的一点私心吧。

霍云霄“嗯”了声,将目光从温竹君粉黛盈腮的脸上挪开,拧眉扯了扯衣领,朝赵嬷嬷道:“您也去歇着吧,这么晚了,不用守在这。”

赵嬷嬷立刻点头,关切道:“我这就下去,安神茶泡好了,侯爷记得趁热喝。”

语调亲近,类似家人。

临出门,她斜着眼睛睨了下温竹君,眼神耐人寻味。

温竹君目光冷冷,也看懂了她的意思,从自己踏进房门开始,她就一直在宣示主权,在自己面前显露地位。

虽然有点不理解一个奴婢为什么要这么明目张胆,但这也能表明,赵嬷嬷在武安侯府的地位很高。

毕竟主母没了,府里唯一的主子在家的日子也屈指可数,果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温竹君见霍云霄伸着手站定,就等人去伺候,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由眉头一拧,立刻看向了玉桃。

她没兴趣伺候人,成亲而已,又不是来做下人。

玉桃收到眼神提示,立刻会意,连忙拍拍手,两个伺候人的小丫头鱼贯而入,这是夫人亲自挑的,很是好用,今夜新房里能清净,拦住那些魑魅魍魉,都得益于她们死守。

霍云霄本是闭着眼的,但看到是两个梳着丫髻的小丫头伺候他梳洗,他有些诧异地看向温竹君,其实他也不是非要人伺候,不过是想跟她多熟悉熟悉。

她倒是迫不及待,一点不遮掩,才刚掀开盖头,就让丫头帮她卸了凤冠,她好似卸下了几十上百斤的担子,一脸轻松。

与马场相遇时不同,此时她的举止优雅雍容,青丝如瀑,飘忽不定的烛火,还有艳糜如火的红衣,衬得她越发清丽如仙,如山精鬼魅,摄人心魄。

他缓缓收回毫不掩饰的粘稠目光,喉间微动,挥手隔开小丫头后,头也不回的进了湢室。

温竹君望着他的背影,略微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不过,方才他身上的酒气那么重,看来前院灌酒灌的不少,成亲的大日子,算是惯例了……

这会儿她又开始饿了,之前藏的点心吃得发腻想吐,为了减少琐事,一整天没进水米,胃中空空,卸完妆后,便赶紧让人端来一碗热鸡汤面,就着三碟小菜,一碟酱香猪手,她全都吃完了。

温竹君摸摸饿扁的肚子,人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人也有力了,成亲真是减肥,她今儿估计瘦了两斤,真是辛苦自己了。

霍云霄洗漱好出来时,乌发半披散,只着一身白色绸衣,丝绸柔滑顺服,衣襟几乎都坠着,露出他凹陷的白皙锁骨,还有遒劲鼓凸的胸膛。

当真秀色难掩。

他看了眼温竹君,见她目光所至,有些不自在的将衣襟拢了拢,随即便看到了桌上的碗碟,他不由抿唇。

“你还要吃点吗?”

温竹君回过神,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轻声道:“侯爷,前院光灌酒了吧?要不要吃些热汤食?我已经吃饱了。”

霍云霄没有说话,眸光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温竹君看他也没拒绝,想了想,便朝玉桃道:“去叫厨房送些热汤食来,要快些。”

新房中里便只剩两人面对面,都默默无话,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今夜新婚,饭菜自是不缺的,好酒好菜多得很,玉桃回来的极快,还是一碗好消化的汤面,并几碟小菜,除去一碟酱香猪手,还有一碟卤羊肉,一碟把子肉。

玉桃小心翼翼的将饭菜摆好,低着头道:“侯爷,请用。”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干这事儿,但姑娘说了,现在互相还不熟悉,多做些事儿就能熟悉姑爷的为人,以后就好相处了。

霍云霄“嗯”了声,也没端着,自己搬了凳子,埋头吃起来。

温竹君坐在一边陪着,也没不好意思,只将头上剩下的珠拆一点一点拆了下来,今儿自己这头可真是受罪了。

她看霍云霄吃的很香,没有刻意摆弄姿态,心里便想着,倒是一个不掩饰的人。

温竹君又看了两眼,此时才惊觉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只能匆匆将目光撇开,看他吃完后,便行了个礼,带着玉桃进了湢室。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玉桃记性好,会认人,这会儿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姑娘,这不是当初马场里那个训马的人吗?那天还差点撞到你呢,原来他就是武安侯啊,真没想到。”

温竹君回想当日的情形,又加上方才的场景,也想起来了,就是今天他衣服穿得太正式,还没露肩膀,一时间没联想出来。

想到他当时送了不少东西赔罪,都是好东西,也不小气,便有些心安了。

她甩甩头,笑道:“看来两位姐姐都没骗我,不丑就好。”

等她洗漱好,又涂好润肤膏,修足通发后,在梳妆镜前磨磨蹭蹭的,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

桌上的杯碗盘碟都空了,可见是真饿了,这成亲不管男女都累。

新房中正对床头的一对龙凤红烛已经燃了快一半,而榻上的男人,此时阖眸靠在床头上,慵懒假寐,似乎已经睡着了。

十月的夜晚,沁凉如水,丫头们都下去休息了,玉桃也歇在了东稍间里,她还是决定亲自守着,姑娘就习惯她伺候。

温竹君却有些热意,她心里紧张,这一点实在无法掩饰,不过看到他在睡觉,还是让她松了口气。

随着越发走近,他身上的淡淡酒气和丝丝松木香,让她觉得也没有那么讨厌,不过,还是希望他以后别喝酒,她不敢保证会不会赶他下床。

她犹豫了两息后,小声喊道:“侯爷?侯爷?”

男人投在脸上的眼睫阴影都未颤动,唇角微勾,一动不动,像是真的睡着了。

很好,今晚就这么过去吧,反正她喊过了,可赖不着她,。

温竹君看他躺在床外侧一动不动,可这千工拔步床三面围挡,她只能跨过他爬到床里侧。

一只脚刚准备跨,忽然一只手猛地捉住她的脚踝,犹似铁箍,另一只手将她的腰挽住,热度灼热滚烫透过薄衣侵染肌肤,瞬间整个人天旋地转。

她躺在了柔软的榻上,和方才装睡的男人面对面,鼻息相闻,肌肤相贴,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力气和坚硬如铁的身躯。

距离实在太近,热意直透薄衣,甚至能看到他的眼里还有笑意?

“侯爷?”温竹君惊叫一声后,赶紧扭头,避免气息太近,“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霍云霄见她白玉般的耳朵泛红,白皙脖颈透着幽幽香气,丰肌弱骨,纤腰不盈一握。

他闻言一脸诧异道:“可你方才不是还喊我?”

温竹君:“……”

这一刻她在想,是不是大姐姐二姐姐还有其他女子,成婚都是这样,听天由命?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也得羞怯怯的,再怕也不敢拒绝,因为他全权掌握了她们的一切。

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不好啊。

霍云霄低头的一瞬间,便瞧见她闭上了眼睛,眼睫如蝴蝶振翅,烛火下,她的肌肤如雪,嫩脸如桃,软玉娇香让他心头微漾。

姨母说得对,她当真美丽动人,娇俏昳丽,容貌与他甚是相配。

烛火轻摇,室内的光线暗淡。

游廊上新换的竹帘泛着淡青,即便再狭小的缝隙,烛光还是能穿透纱窗,落在地面,透出斑驳的光影,窗牖的牡丹雕花印在了新房中的金绣软帐上,早已放下的软帐此时将拔步床围的密不透风。

屋外伺候的下人听不到吩咐,便也陆陆续续回去休息了,明儿一早还要起早做事儿呢。

金绣软帐内,温竹君也略略收拾了一番,抱着被子,望着湢室的门,听着里头流动的水声,面色复杂。

等到霍云霄出来,她就赶紧闭上眼装睡。

她察觉到霍云霄缓缓坐上床,然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可是她忽然想到,这会儿装睡并不妥,毕竟还要相处很多日子,她得拿出女子温柔似水的

体贴来,为以后的日子做准备。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察觉了,霍云霄明明动作灵活,手脚运动自如,这次回来根本就没受伤,看来之前姨母说的话,并不可信。

这让她的警惕之心又提起一分,面对说谎的人,多些戒备总没错的,谁知道是为了什么。

秋夜里凉气沁润入骨,被子没有盖好,温竹君冷得瑟缩了一下。

“是有些冷吗?”霍云霄看到她背过去的身子有细微的动静,他温声道:“你转过来。”

温竹君慢慢转过身去,尴尬笑道:“是有些凉,不过还好。”

之前落了两场秋雨,秋老虎一下子就被打散了,秋风中开始散出丝丝冷意,因着她心头有事,房中的冷意尤甚。

霍云霄朝她靠近了些,伸手将她拢在怀里,但没有说话。

温竹君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但也不好拒绝,只能僵硬的躺在他怀里,勉强准备入睡。

霍云霄习武多年,哪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连呼吸都不太顺畅,显见不太习惯,他不由想起当日在铺子里遇到的男人。

“是不是哪里不习惯?还是你心里介怀我?”

温竹君一听这话觉得不太对劲,连忙主动解释,“没有没有,这是我的问题,不过侯爷不用担心,改日你跟我说,你在外头有没有相知相爱的女子,届时我帮你纳进府……”

霍云霄冷冷地道:“我外头从没有别的女人,更没有相知相爱的。”

温竹君:“……”

她借着烛光细心打量他的面色,见他面色虽难看,但没有躲闪与心虚,他并未说谎,也很坦然。

又想到他少年时期一直在军中,远亲长辈又隔着一层,身边也没个知心人,可能是真的不懂。

不过,今日观他,她确实很意外。

霍云霄面如锅底,眼神锐利如刀,抱臂坐着好半晌也一声不吭。

温竹君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不敢露出丝毫笑意,不过今儿成亲,一整个白天的繁琐礼节,从安平侯府到武安侯府可不容易,她真的好困。

霍云霄见她打了个哈欠,轻轻捂着唇,指如削根葱,眸子透着水意,两颊白皙红润,和在马场时看到的利落模样截然不同。

桌上的螭兽博山炉里袅袅青烟飘起,身下的羊毛垫子暖乎乎的,不知哪里传来淡淡的丝竹声,悦耳悠扬,前院的热闹似乎已经散去。

角落的罩纱灯快要熄灭,一点浅黄的橙光幽幽。

看她想拿桌上的茶碗,他本来想帮她拿,但还是收回手,默默的让了点位置。

温竹君一不小心,手不防磕到了床头的桌子,霍云霄连忙拉过她的手细细的看,发觉没有事,才暗地松了口气。

但温竹君显然是磕疼了,登时眼里就泛了泪,从没姑娘在他面前这样,他也有点不知所措。

霍云霄结结巴巴道:“你是不是困了?”

温竹君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不想轻易屈就,可她身上背负了许多东西,心中难免有些触动,人人都言这是女人必须要经历的,可偏偏不给女人自己选择的权利。

霍云霄察觉她状态有异,想到姨母叮嘱,女子嫁人心里往往不太好受,好半晌才缓缓抬手,轻轻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温竹君看他利落潇洒的起身,自顾自进了湢室梳洗。

金铃摇动,细碎的铃声在浓夜里格外响,玉桃领着两个小丫头赶紧进来了。

院子里似乎也有响动,有人在探头探脑的朝这边张望。

玉桃一把拉住青梨,小声叮嘱道:“去将那些魑魅魍魉都拦住,姑娘的房里,除了咱们自己人,谁都不许进来,记住了。”

青梨用力点头,“玉桃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守好。”

房中的烛火有些暗,玉桃上前将烛火拨了拨,屋中霎时便亮堂不少,但当她看到姑娘瘫在榻上的时候,心都颤了。

“姑娘,姑娘,”她连忙跑进了拔步床里,小声呼唤,“你还好吗?”

温竹君哑着嗓子,有气无力道:“水,端水来。”

玉桃瞪了眼跟进来的小丫头,小丫头连忙兑来温茶水,她接过后,小心翼翼地喂给姑娘喝。

“姑娘,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温竹君不想吓她,笑了笑,宽慰道:“没事,我没事的,就是有些脱力,跟咱们平日路走多了一样,没关系的。”

玉桃眼泪汪汪,她觉得姑娘受苦了,成亲发财也不见得是好事,看来大姑娘二姑娘不愿嫁到霍家,也不是没有理由。

温竹君披上衣裳,被玉桃扶了起来,两腿颤颤,她觉得又饿了,不过时间太晚,不能再吃了。

“玉桃,明儿一早,我要吃荠菜包、南瓜粥、小米甜糕、多弄点炒鸡丁和瘦肉丁。”

玉桃满眼心疼,“姑娘,我让厨房给你多做肉菜吧,你辛苦了,得补补。”

温竹君摇摇头,“前两天已经吃过,不能再多吃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这并不是怕不好看,是为了身体健康吗?”

玉桃左右瞧瞧,小声道:“我记得,还能活得久,熬死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