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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南滇传圣旨的人,也该有信儿了。

这圣旨是三天前以赵祈的名义发出去的。

南滇大败,郑宓罪责难逃,她给郑宓准备了两条路,两杯毒酒,或者两条白绫,让她任选其一,要是敢抗旨,那就是公然跟皇上作对。郑宓对赵祈忠心耿耿,即便见到圣旨心里会有疑惑,但料她也不敢不从。

还有徐岩鄂,等他带兵回朝,再想办法对付也不迟,反正现在急也没用。

眼下周朝在南滇刚吃了败仗,北狄和西夏那帮人,指定会瞅准机会,想从南滇边界进到大周的。

到时候不管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多少金银珠宝、粮草,女人,她都打算给出去。

当务之急是稳住大周京中的局势,只要能把这乱摊子先收拾住,往后再徐徐图之,总有机会处理。

高瑾玉一边盘算,一边加快了脚步,往永寿殿走去。

高瑾玉踏入永寿殿,见高太傅早已在殿内等候。

她快步上前,问道:“兄长,一切可还妥当?”

高太傅微微颔首,神色中带着几分得意,“京畿卫的首领以及各个关键枢要之处,都已换上我们的暗卫掌管。那些不识时务的家伙,也都被抓了起来,暂且关押,等日后再做处置。如今就差南边赈灾的官员了,等他们一回京,便可来个一网打尽。”

高瑾玉闻言,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了松,可随即又想起一事,“派去南滇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高太傅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紧蹙,摇了摇头,沉声道:“毫无回信,就像石沉大海一般。”

高瑾玉的心一沉,喃喃自语道:“怕不是在那边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高太傅目光一凛,揣测道:“你是担心郑宓拒不尊奉圣旨?应该不会,她领兵对抗西夏和北狄的联军,损兵折将,让大周将士伤亡惨重,就算赵祈此刻还稳坐皇位,也断不会轻饶她,这点她心里应该很清楚。”

高瑾玉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一切进展得似乎太过顺利了,我心里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太对劲。”

高太傅听了妹妹的话,只当她是女子心性,想得太多,便笑着宽慰道:“那是因为我们部署得周密妥当,才打得赵祈措手不及。你莫要自己吓自己,放宽心便是。我现在只盼着西夏和北狄能在边境把郑泰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削弱郑泰的兵力,让他彻底没了与朝堂叫板的底气。”

高瑾玉定了定神,说道:“南滇大败已然成了既定事实,郑泰就算麾下领着十万大军,此刻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根本无力扭转乾坤。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安排礼儿登基。只要大局一定,木已成舟,便再没有更改的可能。到那时,但凡有敢反对的人,一律按谋反论处!”

二人正这般说着话,冷不丁,殿外传来一阵细微响动。

“谁?”高瑾玉瞬间警惕起来,厉声喝道。

只见殿门口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三个脑袋,原来是赵禅、赵礼和徐瑛。

高瑾玉眉头一皱,满脸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赵禅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乖巧:“我们一同来给母后请安。”

高瑾玉摆了摆手,语气有些不耐烦:“哀家还有要事要和你舅舅商议,你们退下吧。”

赵禅赶忙应道:“女儿知道了。”

高瑾玉瞧她这般听话,神色缓和了些,轻声问道:“可听见了什么?”

赵禅一脸无辜,镇定地说道:“我们也是刚刚进来,母后既然有事,我们便退下了。”

三人转身离开,朝着御花园走去。

路上,赵礼凑到赵禅身边,小声询问:“二姐,母后是想让我坐龙椅吗?那么皇姐怎么办?”

赵禅闻言,下意识地一把捂住赵礼的嘴,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小声些,姐姐问你,你想做皇帝吗?”

赵礼摇了摇小脑袋,“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做将军,做大皇姐的将军。”

赵禅轻轻点头,神情严肃地说:“二姐告诉你,你要是坐上了皇位,你大皇姐的命就没了。我们得想个法子将皇姐救出来。”

太庙发生的事,赵禅作为公主自然清楚。

皇姐被母后圈禁,她也了解了个大概。

方才在殿内,母后说的话,她虽听得断断续续,却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皇位争斗,向来残酷血腥,她身为二公主,还能避开这漩涡中心。

要是她是皇子,母后早就想尽办法,把皇位给她争来了。

她能理解母后渴望掌权的心思,却实在无法认同母后的做法。

如今大周正处在抵御外敌、赈灾救民的紧要关头,母后和舅舅却带着一众臣子,逼皇姐退位。

这般行径,简直为天下人所不齿。

哪怕将来礼儿登上皇位,可要是大周边境失守,灾民流离失所、哀鸿遍野,这皇位就算夺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要是做皇帝不能为百姓谋福祉,只想着一己私利,这样的君主,又怎能赢得百姓的拥护?

她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无法与母后正面抗衡,可无论如何,总得想法子保住皇姐和贤妃娘娘的性命。

还有朱宝贞,想到朱宝贞,赵禅心里更是一阵担忧,得赶快派人通知她,千万不能回京,否则,怕是也会落入母后的掌控,性命堪忧。

正跟这儿想着,徐瑛突然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禅儿姐姐,瑛儿想回府!”

赵禅闻言,脸上微微一怔,徐玟的死讯她早有耳闻。按道理,这等噩耗应当先瞒着徐瑛才是,怎么这孩子突然这般着急要回府呢?

她轻声问道:“瑛儿,陪着礼儿在宫内玩耍不好吗?”

徐瑛眼神带着几分委屈,回道:“禅儿姐姐,上次见到长姐还是在永寿殿呢,这几日没见长姐,我心里头一直空落落的,实在是想念长姐。”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竟微微哽咽起来,眼眶也渐渐泛红。

赵禅一时语塞,心中满是纠结。要是徐瑛回府,见到长姐的棺木,以这孩子小小的年纪,又如何能承受得住这沉重的打击呢?

她咬了咬嘴唇,思索片刻后,轻声说道:“瑛儿乖,过两日,禅儿姐姐去跟母后说一声,到时候再带你出宫去见你长姐,好不好?”

徐瑛听了这话,微微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可那原本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哀伤。

第117章

赵禅一出宫,便直奔如意坊而去。

她记得宝贞曾提过,这如意坊是皇姐一手督办的,坊主也是皇姐亲自指派的心腹之人。

宝贞在审理严煜那桩案子时,与如意坊的人有过交集,彼此相识。

如此一来,通过如意坊给远在南边的宝贞传递消息,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赵禅到如意坊时,店内客人众多,颇为热闹。

一个机灵的堂倌赶忙上前招呼,赵禅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本……姑娘要见你们坊主。”

堂倌都是从百花楼出来的姑娘,最擅长察言观色。

她瞧着眼前的女子,衣着华丽精致,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贵气,料想必定有些来头,便客气地问道:“敢问客官贵姓?”

赵禅略作思索,回道:“我姓朱。同你家坊主是旧识。”

堂倌一听,忙赔笑道:“朱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坊主。”说罢,她将赵禅引至一间雅间内坐下,又吩咐人端来一壶上好的香茶和糕点,这才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便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先是打量了赵禅一眼,随即立刻欠身行礼,恭敬地说道:“民女盼兮,见过公主。”

赵禅闻言,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盼兮姑娘,你怎么会知道本宫的身份呢?”

盼兮微微一笑,解释道:“方才店内堂倌说有个姓朱的姑娘是民女的旧识,民女认识的朱姓姑娘,唯有朱宝贞大人。可朱宝贞大人如今正在外地赈灾,并不在京中。而公主您气质不凡,容貌与陛下有几分相似,所以民女猜测,您必定是公主无疑了。”

赵禅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对盼兮的聪慧又多了几分好感。

盼兮接着问道:“公主此番寻我,不知有何要事?”

赵禅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郑重地说道:“这封信,想劳烦你派人送往南方交给宝贞。此信关系重大,务必尽快送到宝贞手中。”

盼兮双手接过信,认真地说道:“民女这儿有几位会些武艺的女子,我这就派人去送。公主放心,定会将信件尽快送到朱大人手中。”

赵禅感激地说道:“有劳盼兮姑娘了。”

赵禅心中有事,也无意寒暄,起身便告辞了。

赵禅离开后,盼兮立刻找来两名亲信,给她们安排了上好的马匹,去给朱宝贞送信。

如意坊的姑娘一路快马加鞭,片刻不敢停歇,足足耗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将信送到了朱宝贞的手中。

说来也着实凑巧,南边的水患刚刚妥善解决完毕。

此时的朱宝贞正与其他官员一起,整合完郑宓留下来的兵马,准备一同回京复命。

信是如意坊送来的,寄信的人却是公主,朱宝贞接过这封信,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

朱宝贞展开信纸,公主在信中言明,陛下是如何被逼退位,母后和舅舅打算清算那些追随陛下的官员,还再三叮嘱她一定要赶紧躲起来,千万不能进京。

朱宝贞看完信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公主担忧她的安危,让她远离京中的是非之地。

可朱宝贞的心中,陛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陛下被囚禁在京内,危在旦夕,她又怎能为了自身的安全,躲在暗处苟且偷生呢?

朱宝贞沉思片刻,此次赈灾选出来的钦差官员,大部分是从翰林院出来的新晋官员,他们满怀抱负,渴望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剩下的老臣也都是真心为民办事的人,此刻正盼着处理好水患事宜后,回京立功受赏。

经过一番权衡,朱宝贞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众人。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同样震惊不已,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朱宝贞目光坚定地说道:“陛下眼下正处于生死攸关的时刻,本官是被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深受陛下的知遇之恩,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今日,谁愿意同我一同回京城,营救陛下?”

处理水患时,郑宓在各处各留了一些兵马交由心腹秦风统领。

秦风心里清楚,自己的老大和陛下是亲表姐妹,关系非同一般。要是老大在此,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前往京中。

他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既然朱大人要进京,那么我秦风愿意跟着朱大人,为陛下出一份力!”

朱宝贞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

秦风手中现在掌管着五千余人的兵马,有这些人在手,自是能解决不少问题。

这时,又有官员站了出来,说道:“我愿同朱大人一同前往京城!”

紧接着,应承的人越来越多。

朱宝贞望去,大部分都是女官,她们年轻气盛,心怀恩义。

还有一些老臣,他们虽叹息太后在这个节骨眼上篡位的行为令人不齿,觉得自己无端搅入了这是非的漩涡之中,但出于忠义之心,还是纷纷站出来力挺朱宝贞。

当然,有愿意加入的人,自然也有反对的声音。

众人各自权衡利弊。

朱宝贞没有再去劝说,只是让秦风派人将反对的人看住,以防他们走漏了风声,坏了营救陛下的大事。

一切安排妥当后,众人整军出发,浩浩荡荡地朝着京城行进。

宫内为赵祈担忧的人,可不只有赵禅一人。

沈檀、谢仪眉与姜娥,同样满心焦虑。

尤其是沈檀和谢仪眉,她们的家族是彻底倒向了高家。

陛下现在正处在危机之际。倘若自己也如同家族那般,为了利益背弃陛下,那与禽兽又有何分别?

谢仪眉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地开口:“纵观古往今来,哪曾见过一国能同时容纳两位帝王?如今太后将陛下圈禁在云光殿,她的心思再明显不过,无非是等着新皇登基之后,便着手处置陛下,以绝后患。”

沈檀轻轻点头,声音略带哽咽地说:“若不是陛下,我和娘亲早就阴阳两隔,我也不知会落得怎样凄惨的下场。如今我们所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也好,安稳生活也罢,皆是陛下恩赐。”

姜娥握紧了拳头,一脸决然:“要是陛下遭遇不测,我们落在太后手里,同样难逃厄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先设法保住陛下才行。”

其余二人听了,重重地点头,异口同声地应道:“不错!”

她们三人手无缚鸡之力,无兵无卒,只能围坐在一起,苦苦思索究竟能为陛下做些什么。

她们所求不多,只盼能保住陛下的性命,也算是成全了这一份难得的君臣之义。

此刻的赵祈,依旧神态淡然,从容不迫。

高瑾玉曾来过一回,见赵祈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便以为她已然认命,想通了自己的结局,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赵祈望着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哀求,轻声说道:“母后,我的命数已定。只是,还望母后看在过往对女儿的照顾之情上,能让贤妃陪在女儿身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

高瑾玉听到这话,脑海中又浮现出褚淳贤拒绝自己时那坚定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暗道对方真是不识好歹。

她已将褚家众人都关进了大牢,可褚淳贤却依旧念着与赵祈的情谊,丝毫不为家族命运着想。

再看眼前的赵祈,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心心念念着要和褚淳贤在一起,当真是被情爱迷了心智。

高瑾玉冷冷地睨了赵祈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殿内。

随后,她下令缩减了云光殿的守卫,便安心地去筹备儿子的登基大典了。

赵祈已经两日没有见到褚淳贤了,心中十分挂念。

阿魏便向负责送膳食的宫女打听贤妃娘娘的消息。

得知褚淳贤被关在离太后寝宫较近的一座宫殿内,目前并无性命之忧,每日的吃食也都按时供应,赵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此时,耳边传来阿魏吞咽食物的声音。

锦清皱了皱眉头,伸手扭住阿魏的耳朵,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能吃得下?”

阿魏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回道:“眼下陛下安然无恙,娘娘也平安无事,你和我也好好的,有什么吃不下的?”

锦清还想再说她几句,却听到赵祈开口道:“阿魏说得没错,眼下一切安好,没什么可愁的。我也有些饿了,咱们三个一同吃点吧。”

平日里她们之间有着主仆之分,如今这般同桌吃饭,让锦清觉得有些不自在。

阿魏倒是丝毫不见外,吃得津津有味。

赵祈看着锦清,认真地说道:“你可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你在我心中就如同我的家人一般。若将来我能执掌权力,便封你为郡主,以成全你我之间的姐妹情谊。”

锦清听了这话,突然落泪,哽咽着说道:“陛下,锦清记得。若有下辈子,若是陛下不嫌弃,锦清愿做陛下的姐姐,生生世世照顾陛下。”

赵祈本是个极难因别人的几句话就感动的人,可此刻听了锦清的这番话,也不禁动容,眼眶微微泛红,轻声说道:“傻锦清,何必等下辈子?只要我们能度过这次难关,我定会封你为郡主。”

一旁阿魏正在啃着猪爪。

赵祈又说道:“到时候再给你招上几个郡马,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可以。”

阿魏听到这话,猪爪“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晃了晃头,着急地说道:“不可,不可,她未来的娘子只能是我一人。”

锦清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嗔怪道:“美的你。”

赵祈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想到褚淳贤,笑意又收敛了几分。

第118章

……

当朱宝贞率领着五千人马赶到京中时,皇宫内正举行着新皇的登基大典。

赵礼小小的身子,穿着沉重的龙袍,每一步都迈得无比艰难。

他缓缓朝着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位走去,每挪动一步,都忍不住回头望向太后,眼神中充满迷茫与不安。

高瑾玉望着赵礼一步步迈向皇位,内心狂喜不已。

多年来,她处心积虑、精心布局,无数个日夜的谋划与算计,终于在今日得以实现,她的儿子终于当上了皇帝。

就在她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时,高太傅神色匆匆地走到她身旁,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朱宝贞带着大批人马已到宫门外了!”

高瑾玉脸色大变,京畿卫的主力大多被赵祈派往南滇抗击狄人,又有之前的宫变之事,如今留在京城的兵力,再算上已经摆在明处的暗卫,能用上的人满打满算也不足两万人。

“她这是打算强行闯入宫内吗?”高瑾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高太傅眉头紧锁,沉声道:“我得先去探探情况。”

他又瞥了一眼正站在台阶上的赵礼,接着问道:“那这登基大典,还要不要继续进行?”

太后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咬牙切齿地说道:“先暂停登基大典,等把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制服了,让她们亲眼看看,这天下究竟是谁说了算!”

原本庄严肃穆的登基大典戛然而止。

朱宝贞带着一众将士,整齐地站在宫门外。

人群之中,如意坊的一众姑娘们手持着简陋的棍子、扫把等物,目光紧紧追随在朱宝贞身上,她们的眼神中毫无惧色。

高太傅带着京畿卫,缓缓打开宫门。看到朱宝贞身后的队伍,他心中暗自一惊,没想到朱宝贞竟能召集如此多的人马来。

“朱宝贞,你胆大包天,竟敢带兵进京,莫不是想谋反不成?”高太傅声色俱厉地喝道。

朱宝贞神色镇定,不卑不亢地回应道:“下官奉陛下旨意,完成了赈灾的重任,此次回京是来向陛下述职的,还望能面见陛下。”

高太傅心中思忖,太后的意思是先让宫外的士兵进宫,然后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们想见陛下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放下手中的兵器。”

朱宝贞心中明白,一旦放下武器进宫,无疑是自投罗网。

她坚决地说道:“下官前往救灾之前,陛下亲口答应过我,会亲自出来迎接下官。今日,我一定要见到陛下,否则绝不离开!”

高太傅只觉一拳好似砸进了棉花里,这朱宝贞是软硬不吃。

高太傅脸上的和善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与狠厉,恶狠狠地开口:“你若依旧这般冥顽不灵,可别怪老夫以谋反大罪论处!”

朱宝贞仿若未闻,周身散发着决然之气。她身旁的众人,亦是面色坚毅,丝毫没有被高太傅的威胁吓倒,一个个岿然不动。

“哼,你当真连死都不怕?”

朱宝贞微微仰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宫内,“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她的话语,在这喧嚣之地回荡,透着一股执着。

“好,好得很!老夫今儿个就成全你们。”高太傅怒极反笑。

此刻,对他而言,这无疑是铲除异党的绝佳时机。

他抬起手臂,用力一挥,对身后的京畿卫厉声喝道:“给我上!”

刹那间,早已候命的京畿卫将士们,汹涌向前,手中的兵器在日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呐喊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然而,眼前这数千士兵,皆是郑宓从北境带来的精锐,各个身经百战,武力值不容小觑。这些士兵迅速列成阵势,如铜墙铁壁般,稳稳地抵住了京畿卫的冲击。

场上瞬间杀声震天,刀光剑影闪烁。

秦风身处激战之中,他咬着牙,拼尽全力抵挡着敌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可敌方的兵力实在太多,渐渐的,他只觉力不从心,双腿发软,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风忽觉身后尘土飞扬,仿若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传入耳中,由远及近。

秦风撑着疲惫的身躯,扭头定睛一看,脸上瞬间露出惊喜之色,原来是自己的将军——郑泰!

只见郑泰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银色铠甲,威风凛凛地疾驰而来,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军队,气势磅礴。

众人瞧见这一幕,不知是谁率先停了手,紧接着,双方像是有了默契一般,竟都自觉地停下了争斗。

战场上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兵器碰撞的余音还在空气中回荡。

高太傅也看到了郑泰,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惊恐所取代,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颤声问道:“郑泰,你放着南滇战事不管,却跑到京城来,你这是想要谋反吗?”

郑泰冷哼一声,手中银枪一挥,枪尖直指高太傅的咽喉,怒声斥道:“老匹夫*!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张嘴闭嘴就污蔑本将谋反。依我看,你才是心怀不轨,妄图谋反之人。实话告诉你,本将乃是奉旨进京!”

高太傅听闻此言,心中“咯噔”一声,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郑泰不再与他废话,迅速转身,向身后的士兵们使了个眼色。士兵们心领神会,瞬间冲上前去,将高太傅及其部下团团围住,并迅速将他们全部拿下。

高太傅看着眼前的变故,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甘,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抖。

与此同时,在宫内,赵禅带着沈、谢、姜三人,身后还跟着各自手下掌管的宫女们。

她们每个人手中都握着趁手的武器,有棍棒,也有尖锐的石块。

众人向着云光殿奔去,一心要将被困在殿中的赵祈救出来。

赵禅并不知晓朱宝贞此刻已在宫外出现,她只是趁着皇弟登基的混乱之际,想着偷偷将皇姐解救出来。

在路上,她恰好遇到了沈、谢、姜三人,便一同前往云光殿。

赵禅心想,有自己这位公主在此,护着三人和一同而来救驾的宫女,想必侍卫也不敢轻易动刀伤人。

云光殿的侍卫们远远瞧见一群女子乌泱泱的涌来,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待这群人走近,侍卫们“唰”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将云光殿的入口守得严严实实。

赵禅昂首挺胸,一步上前,高声说道:“本宫乃大周的景熙公主,尔等听令,即刻放下手中兵器,打开殿门!”她的声音清脆而威严,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皇家气势。

为首的侍卫微微欠身,神色恭敬说道:“公主殿下,我等皆是奉太后之命,在此值守,恕难从命。”

赵禅秀眉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转头对身后的宫女们果断吩咐道:“给我推开殿门!”宫女们得令,立刻一拥而上,向着殿门冲去。

侍卫们见状,急忙举起长刀,摆出防御的架势。

赵禅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横在了宫女们与侍卫之间。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不敢动手。

他们心里清楚,眼前这位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太后的掌心宠,若是稍有不慎,伤了公主半分,那自己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虽说对方皆是女子,但人数众多,真要不顾一切地厮杀起来,必然是两败俱伤的惨烈局面。

而在云光殿内,赵祈早已听到了殿外的声响。

当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祈看见赵禅、沈檀等人带着一群宫女出现在殿外,那一张张关切而坚定的面容映入眼帘,她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皇姐,陛下!”众人瞧见赵祈齐声喊道。

赵祈微微点头,嘴角却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轻声说道:“好,朕有你们是朕此生大幸。”

赵禅正急切地说着:“皇姐,我这就护送你从西门……”话还在舌尖打转,云光殿的门轰然被撞开,一群侍卫闯了进来。

赵禅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将赵祈护在身后,待看清为首之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

原来是朱宝贞,朱宝贞身姿挺拔,英气不减。

赵禅瞧见朱宝贞的刹那,满心委屈与惊喜翻涌,双脚像被钉住,动弹不得,心里直恨不得一头扎进她怀里,可众目睽睽之下,她脸皮再厚,也拉不下这脸,只能红着眼眶,强忍着情绪。

朱宝贞身旁还有一人是郑泰。

朱宝贞与郑泰大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地,“臣朱宝贞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老臣郑泰,叩见陛下!”

赵祈目光落在郑泰身上,素未谋面,可血缘的纽带神奇又微妙。

郑泰眉眼间沧桑,与郑宓的轮廓悄然重合,她疾步上前,双手稳稳扶住郑泰,声音轻柔:“舅舅,快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又转而看向朱宝贞,眼中满是欣慰,“宝贞,你也快起身。”

第119章

偏殿内,褚淳贤安然端坐在榻上,双眼轻阖,正在闭目打坐。

赵祈抬手,缓缓推开偏殿的门。

门轴转动,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吱呀”。

听见门响,她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即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映出赵祈的身影。

“淳贤。”赵祈轻唤,声音里裹挟着数日来积攒的情绪,微微发颤。

她脚下步伐加快,几步便跨到榻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滑过褚淳贤略显苍白的面容,心疼之感愈发浓烈。

褚淳贤顺势反手握住赵祈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赵祈的掌心。

“祈儿。”她轻声应道,声音刚出口,喉间便泛起一阵哽咽,这几日独守空殿,每时每刻,对赵祈的思念都煎熬着她的心。

赵祈只觉心头一软,连日来强忍着的酸涩思念,瞬间决堤。

她的双臂环住褚淳贤单薄的肩头,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以此来慰藉多日分离的相思之苦。

“快要结束了。”赵祈在褚淳贤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褚淳贤的耳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这短短几个字,已然道尽了这段日子的血雨腥风。

牢狱中,那些曾被太后关押起来的官员,如今已尽数被释放。

所有朝臣纷纷齐聚紫宸殿。

赵祈身着明黄龙袍,重新坐上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还颇为“贴心”地在旁边为太后安排了一个座位。

朝堂之下,那些曾支持太后和高太傅逼宫的朝臣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赵祈扫视着众人,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殿内:“朕祭天当日曾言,凡是逼朕退位者,一律以谋反论处,夷其三族。诸位大人,可还记得?”

以往,赵祈处置事情向来只追究涉事之人,从不牵连家族。正因如此,高太傅以及一众参与逼皇帝退位的臣子们都心存侥幸,想着成则家族荣耀,败也不过自己一人赴死。

老臣们盼着能为家族的小辈搏出一条生路,年轻一辈则渴望借此为自己的仕途闯出一片天。

高太傅心中一紧,想要上前辩解几句,可还未等他开口。

赵祈便直接示意朱宝贞宣读圣旨。

朱宝贞稳步向前,展开圣旨,声音清朗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凡于祭祀大典当日,心怀不轨、妄图逼迫天子退位者,其心可诛,其行当伐!一律即刻褫夺官位,罪及三族,以正国法,以儆效尤!而反观沈家之女沈檀、谢家之女谢仪眉,姜家之女姜娥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救驾有功,忠勇可嘉。不仅当免去一应刑罚,更要厚加赏赐,赐良田美宅,赏金银珠宝,封诰命之衔,令天下知晓,忠君者必受嘉奖,逆上者绝无活路!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朝堂之上顿时求饶声此起彼伏。

“高太傅,太后救命啊!”

“陛下饶命啊!”

朝臣们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朝上一片混乱。

赵祈神色未改,待众人的求饶声稍歇,再度开口:“高太傅,乃此次逼宫事件的罪魁祸首。但念及他曾是先帝留给朕的辅政大臣,也曾为社稷立下过功劳,朕便饶他一命。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刻褫夺官位,没收其全部财产。且高家五代之内,不得入朝为官。太后在此次事件中,负有看管不严之罪,自今日起,便居于永寿殿,后宫及朝堂诸事,不得再插手过问。”

这时,高晋站了出来,语气带着一丝质问:“夷三族?陛下可清楚,这朝堂之上官员众多,如此处置,要死多少人?”

的确,罪责三族,这么多官员最少也得几千余人。

可这些官员之间盘根错节,在朝中的势力错综复杂,与地方府官也多有勾结。若处罚过轻,皇权的威严便荡然无存,日后人人都可能起了作乱之心。

赵祈此番严厉处置,即便日后新提拔的官员与这些叛乱官员有勾结,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家族被屠戮的惨痛代价。

赵祈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变得冷血了,可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她别无选择。

高瑾玉此时也开了口,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南滇之战,我大周大败西夏和北狄,兵力已然折损严重。你如今在朝廷大开杀戒,如此下去,这大厦倾覆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高晋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阴笑,转而对郑泰说道:“皇帝已经派人去取你女儿的性命了,你还这般死心塌地为她卖命,当真是蠢不自知!”

赵祈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意直达眼底,透着十足的自信与傲然,冷冷开口道:“蠢不自知?哼,郑宓已生擒西夏主帅燕君烨,还俘虏了敌军十五万余人。西夏和北狄在南滇战场,早已一败涂地。你派过去的人,怕是脑袋早就被郑宓砍下来,喂了野狗!”

此话一出,朝堂瞬间陷入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

连高瑾玉也惊愕得瞪大了双眼,既然南滇之战大获全胜,赵祈之前为何要宣称大周战败?

高瑾玉此时全然明白了。

自己身边那些原本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早已暴露,被赵祈的人一网打尽,如今她已无可用之兵,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再瞧朝堂之下,但凡对赵祈有二心、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的官员,通通被定罪,再也没了兴风作浪的本事。

原来,这一切都是赵祈精心布下的局,她不惜以自身为饵,故意示弱,让众人误以为有机可乘。

高晋此刻也如梦初醒,终于明白赵祈为何留他一命。

赵祈就是要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曾追随自己的人,一个个在眼前灰飞烟灭,让他体会到与她作对的下场。

“好狠的心思!”高晋在心底暗暗咒骂,看向赵祈的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恐惧。

朝臣们也纷纷回过神来。

保皇派和中立者暗自庆幸,觉得自己保住了性命,日后要对陛下誓死效忠。

那些反叛者也回过味儿,这从头到尾就是陛下为铲除异己精心设计的圈套。

他们被判处罪及三族,可高太傅却能独善其身,这如何能让他们咽下这口气?

他们看向高晋和太后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充满了阴狠与怨恨。

赵祈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朝堂上的众人,随后轻轻抬起手,示意退朝。

她上前几步,走到太后身边,做出要搀扶太后的姿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母后,儿臣送你回宫。”

高瑾玉心中窝着一团火,脸色铁青,此时哪还有心思与赵祈虚与委蛇。那个被自己视为掌上玩物的废物皇帝,如今将她彻底架空,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太后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冷冷说道:“哀家身子好得很。”说罢,用力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

赵祈毫不在意太后举止,她将目光投向郑泰,二人眼神交汇,郑泰立刻心领神会。

当机立断,忙高声下令:“来人,将这些谋逆的官员都给我抓起来!”

赵祈又将视线转向朱宝贞,神色温和地吩咐道:“宝贞,还得辛苦你再担起这重担。案子的审理事宜,依旧交给你来处置。”

朱宝贞闻言,立刻恭恭敬敬应道:“陛下,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陛下所托。”

赵祈回到云光殿时,褚淳贤早已熟悉完毕,正倚在榻上翻阅古籍,乌发垂落如墨,素纱寝衣裹着窈窕身段,在纱帐里若隐若现。

赵祈挥手屏退宫人,几步上前便扑进褚淳贤怀里。熟悉的龙涎香气裹着体温扑面而来,褚淳贤低笑一声,顺势搂住她腰肢,指尖漫不经心拨弄着她发间玉簪:“都处理好了?”

赵祈将脸埋在她颈窝闷笑,温热的呼吸拂过肌肤,她将今日朝堂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我已收到郑宓的来信,她询问我如何处置那十五万俘虏。”

“十五万俘虏”褚淳贤垂眸沉思,指尖轻轻摩挲着赵祈后颈,“你打算如何处置?”

赵祈抬眼时,恰好对上她温润的眼眸,恍惚间竟有些晃神。她鬼使神差地啄了下那抹嫣红的唇瓣:“原本想坑杀了事,不过”

“不过现在听听爱妃为朕献计?”赵祈指尖勾着褚淳贤一缕青丝绕圈圈,说话时温热的气息直扑对方耳畔。

褚淳贤被逗得轻笑出声,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软垫上。素纱滑落肩头,露出如雪肌肤,她却浑然未觉,只将下巴抵在赵祈心口:“臣妾倒是有个主意——”

赵祈只觉一阵酥麻从心口蔓延至四肢,连指尖都泛起颤栗。她搂住褚淳贤腰肢的手紧了紧,听着对方在耳畔轻语。

“这法子”赵祈喉间溢出低笑,指尖顺着褚淳贤脊背缓缓游走,“爱妃果然聪慧过人。”

褚淳贤被她摸得浑身发软,却仍强撑着起身去取纸笔。赵祈看着她凌乱的衣襟,突然伸手将人拽回怀里。素纱在拉扯间彻底滑落,雪色肌肤上的红梅,晃得人睁不开眼。

“急什么”赵祈贴着她耳畔呢喃,指尖轻轻描绘着她锁骨线条,“先让朕好好奖赏爱妃,再写也不迟。”

第120章

赵祈给郑宓手谕上写着:

“吾表妹之所奏,今可令敌方以物易俘。一俘之值,定为十两黄金,或白银百两,亦或健硕战马三匹,又或粮食百担。然敌方之主要将领,其罪深重,不可轻饶,当直接处置,绝无置换之可能。至于其余俘虏,表妹可自行权衡处置。若敌方拒此交换之策,表妹无需犹豫,即刻将俘虏坑杀,一个不留。”

为了这场战事,大周举全国之力,损耗之巨,难以计数,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又有南方水患建桥修路,搭建民舍,所耗费的银两更是如流水一般。

此番定要狠狠敲上敌国一笔。

若对方拒绝用物资赎回俘虏,在他们本国之内,必定会引发轩然大波。

那些被俘之人大多都是百姓,没有百姓参军,哪能有一兵一卒。

大周给出了俘虏活命的机会,敌方却不珍惜,必然会心生不满,进而引发内部矛盾。

如此一来,不用大周出兵,他们自己就会乱成一团,哪里还用得着她出手。

而若对方同意按照大周提出的条件赎回俘虏,这些物资足以充实大周的国库,弥补先前的损失。

到时候,还能有足够的银两用以赏赐战场上的将士们,鼓舞士气,还可将一部分物资用于改善民生,让百姓们得以休养生息。

反观西夏和北狄,为了赎回俘虏,他们的国力必定会遭受重创,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再无力轻易侵犯大周边境。

郑宓收到表姐手谕之时,正带着那群俘虏修筑南滇的城墙。

西夏和北狄方面频繁派人前来,言辞恳切,意图说服郑宓释放俘虏。

如今有了表姐的明确吩咐,郑宓底气十足。

当下便将释放俘虏的条件告知两国来使,冷冷道:“限期五日,若凑不齐赎金物资,便是对你们自家将士的生死置之不理,到时候我可就要将俘虏全部坑杀了。另外,送来的活物,若检查出活不过七日,也将按相应数量坑杀俘虏。”

总之,要是敢趁机跟她耍心思,就杀了他们的兵。

西夏王接到消息,瞬间怒不可遏,咆哮道:“简直是强盗!这大周皇帝的做派与强盗何异?如此卑劣!”

一旁的拓跋澜见状,轻声问道:“父王,真要依照大周提出的这般苛刻要求,将人赎回来吗?”

西夏王眉头紧皱,“那卑鄙的郑宓,已在军中大肆宣扬大周愿意饶俘虏一命。若是本王对奔赴前线的勇士们见死不救,日后还如何向子民交代?”

言罢,他即刻吩咐身旁侍卫:“速速宣朝中大臣进宫,商议筹集黄金、粮草等事宜。”

拓跋澜又想起一事,问道:“驸马还在周人手中,此番还能回来吗?”

西夏王冷哼一声,道:“燕君烨背叛过大周,他们绝不可能放他回西夏的。”

拓跋澜脸上闪过一丝惋惜,语气冰冷地说:“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原本还想着让他亲眼看看,那个低贱侍女给他生的儿子是怎么死在他面前的。既然他回不来,那就现在把他们母子处理掉吧。”拓跋澜说这话时,神色冷漠,仿佛在谈论宰杀一只微不足道的羔羊。

西夏王满脸懊悔,恨恨道:“也不知本王怎么就着了那个废物的道。”话还没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竟咳出了黑血。

拓跋澜见状,急忙对身旁侍女下令:“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医官叫来!”

再有几日手中俘虏就放回去了,郑宓命他们加紧修建城墙。

五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南滇原本破败的城墙变得又高又厚,坚实无比。

在交换俘虏的地方,场面可谓震撼。

北狄和西夏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一辆辆大车满载着金银、粮草,数不清的马匹跟在车后,乌泱泱的一大片,望不到尽头似得。

如此庞大的阵仗,别说是大周的将士,就连见多识广的郑宓,都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心中暗自惊叹这两国为了赎回俘虏,确实下了血本。

郑宓立刻安排人手清点物资。

北狄和西夏两国为了凑齐这些物品,已然倾尽举国之力,在这最后的交换关头,自然不敢耍什么卑劣手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周士兵将这些东西都给抬走。

一番忙碌后。

郑宓神色严肃地说道:“这些物品,还不足以兑换全部的俘虏。本将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们慢慢挑选。”

一番细数,留下的都是西夏的俘虏。

西夏出兵比北狄多,落在郑宓手中的人数自然也更多。

西夏使者神色谦卑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剩下的这些勇士,西夏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黄金、粮草和战马了。我们愿用女子来替代,三个女子换一个壮年俘虏。这些女子可都是妙龄的处子之身,想必能慰藉大周将士的身心,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郑宓一听,满脸的震惊瞬间转为怒色,她气得不轻,厉声质问道:“怎么?在你们西夏,男子是人,女子就不是人了吗?将女子当作货物一般交易,简直荒谬至极!”

西夏使者被郑宓的气势吓得一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将军,这实在是我西夏的无奈之举啊。将军只需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便可。”

郑宓一时语塞,此事她确实无法擅自做主。她看着那些被当作“筹码”的年轻女子,她们个个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心如死灰的绝望。

郑宓即便心志坚定如磐石,此刻也不禁心生怜悯。

若她自行主张应下此事,万一表姐不满,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

可若是不应下来,放这些女子回去,以西夏对女子的轻视态度,她们回去后必定受辱,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郑宓沉思良久,最终咬了咬牙,说道:“此事,本将军还得问过陛下。你三日后再来吧。”

西夏使者连忙点头,说道:“那我们便静候将军的佳音了。”

郑宓又神色冷峻地补充道:“你且给我记好了,若陛下同意此举,我要这些女子完完整整,毫发无损地送到本将这里。但凡有一个女子受辱,本将便杀三个俘虏,说到做到!”

西夏使者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说道:“将军放心,我们定当照办。”

郑宓这才转身,带着一众满载物资的将士,浩浩荡荡地返回去。

京中这几日,菜市口宛如人间炼狱,用血流成河来形容都不为过。

刽子手的刀起刀落间,一颗颗人头滚落,鲜血汩汩涌出,汇成一道水流,蜿蜒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凄厉的哀嚎声、绝望的呼喊声混在一起,响彻这片血腥之地。

而坐在监斩台上的,不是旁人,正是高晋。

曾经在朝堂上意气风发、权势滔天的他,如今却成了众矢之的。

台下被处决的官员及其家眷,一个个用充满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目光仿佛能将他千刀万剐。

每一道目光都如同刽子手上的刀,砍在高晋的颈上,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在这无数怨恨目光的煎熬下,高晋的精神彻底衰败下去,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眼神里只剩下恐惧和绝望,往日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

赵祈事先已明确告知高晋,倘若他胆敢自寻死路,高家满门都将与他一同陪葬。

高晋知道皇帝言出必行,他只能如行尸走肉般,麻木地坐在监斩台上,看着自己的亲信一个个的死在自己面前。

赵祈虽下定决心严惩逆党,但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斟酌再三,赦免了幼童和老妪的死罪,对于那些怀有身孕的女眷,也下令在其生产百日之后再行刑。

尽管如此,这样的惩处依旧显得极为残忍,可在这局势下,她实在是别无选择。

赵祈为此事心里难安,连做几日噩梦。

梦中,那些被处决之人的冤魂不断向她索命,她在恐惧中挣扎、呼喊,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渐渐地,她开始夜不能寐,常常躺在榻上时便会落泪。

她想,若是死的人是自己,或许就不必承受这般痛苦与不安了。

褚淳贤察觉到了赵祈的异样。

她心疼不已,轻轻将赵祈拥入怀中,手轻轻抚摸着赵祈的后背,以此来安抚她。

赵祈再也忍不住,将心中的痛苦倾诉给褚淳贤:“你说,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褚淳贤看着赵祈痛苦的模样,心疼不已。

她轻声说道:“你若这次败了,今日这些人的结局,就会降临到那些被太后关进大牢的官员,还有郑家、褚家、齐家、朱宝贞、徐玟等所有追随你的人身上。自古以来,皇位之争就是如此残酷。想当年,高宗为帝,不惜弑父杀兄,才得以登上皇位,成为大周第一女帝。若没有这般帝王手段,又何谈日后的悲悯之心呢?你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守护自己的权力,更是为了守护那些信任你的人。”

赵祈听了褚淳贤的话,心中的阴霾似乎稍稍散去了一些,情绪也逐渐安稳了。

褚淳贤见赵祈有所动容,继续说道:“待到彻底除掉异党,你便能大展宏图,施展你的政策。让天下女子都能读书识字,有机会入朝为官,投身商海,不再被困于后院之中。你心怀天下,有着宏伟的抱负,不能因一时的痛苦而迷失。”

是啊,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她已经给过那些官员机会,是他们自己不懂得珍惜,实在不能怪她狠心。

褚淳贤见赵祈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底泛起柔和的涟漪。

她伸手替赵祈将散落的长发别至耳后,指尖在赵祈眼下淡淡的青影上轻轻摩挲。

“莫要再皱眉了。”褚淳贤又将人紧紧拥在怀里,“你该好好休息才是。”

赵祈温软的身躯贴上褚淳贤,喃喃低语:“淳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