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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朝上的官员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李年安,眼神中满是鄙夷之色。

众人皆非愚笨之人,李年安的自以为是和厚颜无耻,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实在令人不齿。

高晋见局势有些失控,连忙站出来,“陛下,自古以来,阴阳和合方为天道。朱宝贞如今执迷不悟,若能与男子成婚,亲身经历为人|妻人母的过程,想必日后便不会再说出这等有违常理的话了。”

赵祈冷冷地瞥了高晋一眼,“当初,太后执意让朕下旨赐婚朱宝贞与公主,如今太后又因宝贞身份心生不满。现在,高太傅你又提议让朕赐婚朱宝贞与李年安。但太傅应该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般强行撮合,又有何意义?”

语毕,赵祈将目光转向朱宝贞,“高太傅的提议,你可愿意?”

朱宝贞毫不犹豫,言辞决绝:“臣宁愿嫁猪娶狗,也绝不愿与李年安成婚。”

她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在她眼中,李年安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朝臣*们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这笑声中,充满着对李年安的嘲讽。李年安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处发泄,只能尴尬地立在原地。

赵祈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对高太傅说道:“宝贞不愿,朕也实在是无计可施。”

“陛下……”

高晋还不死心,又要继续说下去。

赵祈抬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既然朱宝贞是女子,公主又只把宝贞当作姐妹,那就解除二人的婚事。等律法修改完善后,朱宝贞就去户部,担任户部侍郎一职。”

高晋一听,心急如焚,赶忙上前劝阻:“皇上,如此任人唯亲,实在有失偏颇,不合规矩啊!”

赵祈神色一凛,冷冷地说道:“朕一向是任人唯贤,能者居之。朱宝贞才华出众,能力超群,胜任此职绰绰有余,何来任人唯亲之说?”

高晋又追问道:“既然户部侍郎任命为朱宝贞,那尚书之位又该任命何人呢?”

赵祈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户部尚书之位,责任重大,掌管着国家的钱粮命脉,必须由坚守本心、清正廉洁、非贪腐之辈担任。朕会从百官之中仔细考量,慎重抉择。”

众官员听了此话,虽心中各有想法,但都不敢轻易开口。

朱宝贞一事,本是棘手难题。她以女子之身考取功名,欺瞒皇帝,本是欺君大罪。皇上不仅没有追究,还让朱宝贞恢复女子身份,调任户部,主管钱粮。官员们心中暗自思量,之前大家追随太后和高太傅,是因为他们把控着朝廷大权。如今皇上将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局势已然不同,大家的心思也开始动摇了。

赵祈扫视一圈朝堂,见众人都不再言语,便开口说道:“若无事,便退朝吧。”

退朝后,赵祈回到云光殿,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褚淳贤给赵祈斟了一杯茶,轻声说道:“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赵祈接过茶,轻抿一口,舒缓了一下略显干涩的喉咙。

褚淳贤接着缓缓说道:“朱宝贞这次有惊无险,度过了一劫,往后她在识人方面,想必会多加小心,有所度量了。”

赵祈微微点头,应道:“总得让她经历些波折,才能看清一些人的真面目,吃一堑长一智嘛。”

“你之前不是打算把户部的职位留给徐玟吗?怎么最后让朱宝贞去了?”

赵祈解释道:“朱宝贞身份被揭穿,留在齐忠手底下,我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先让她在户部站稳脚跟,要是有人因为她的身份故意针对她,我便安排新选的几个女科官员,填补那些空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至于徐玟,她是个人才,往后还有更重要的任用。”

褚淳贤微微皱眉,提醒道:“你这般用人,难免会被其他官员指责任人唯亲,你就不怕他们议论吗?”

“眼下最重要的是**朝堂,我就是要让百官看到,谁真心向着我,我就重用谁。太后和高太傅现在又能突然提拔谁?我就要让他们明白,这朝堂之上,到底谁说了算。郑宓马上就要回来,等解决了燕啸鸿,朝堂上我才能真正高枕无忧。”

第86章

二人正说着话儿,锦清进殿道:“陛下,徐玟和朱宝贞在殿外候着,求见陛下。”

赵祈微微颔首,示意允其入内,又转头对褚淳贤轻声笑道:“我瞧着,朱宝贞定是为朝堂上的事儿来的。”

须臾,朱宝贞踏入殿中,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地,声中满是愧疚,“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重重降罪!”

“你先起来说话。”赵祈微微蹙眉。

徐玟见此,赶忙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将朱宝贞扶起,两人站在一处,显得极为和谐。

赵祈抬眸看向朱宝贞,目光温和却又带着探究,徐徐问道:“朝堂之上,我早说过知晓你的身份,你究竟有何罪过?莫不是你也觉着女子为官,便是触犯天条、大逆不道了?”她声音不大却安抚了朱宝贞慌乱的心绪。

朱宝贞脸上满是自责之色,“臣实在是有眼无珠、识人不明,竟被那等小人察觉身份,险些误了陛下的事!”

赵祈轻轻摇头,神色间尽是包容,“你的身份,我本就打算在合适的时候昭告天下,眼下虽说时机稍早,却也并非不可。经了这事儿,你也看清了李年安的真面目,往后在用人、识人上头,可得多留个心眼儿,仔细斟酌才是。”

这番话语,令朱宝贞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朱宝贞愤然道:“臣做梦都想不到,李年安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徒,知晓臣的身份后,毫不犹豫地跑去告诉高太傅,全然不顾往日的情分!”

赵祈追问道:“那依你看,李年安为何宁可投靠高太傅,也不愿把这事儿告知于我?”

朱宝贞稍作犹豫,抬眼看看陛下,又瞥了瞥端坐一旁的贤妃,斟酌着字句说:“陛下,良禽择木而栖,臣子也一样。李年安盘算着太后与陛下的权力之争,觉得陛下就算胜出,和贤妃也无子嗣。就算往后招纳皇夫有了身孕,皇嗣能否平安降生也未可知。如此,恒郡王最有可能继位。新皇登基,他纵有才干,也只是旧臣,难以受重用。所以他想趁此时机投靠高太傅,为自己谋条出路。”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赵祈的心上。

她一直以来的目标,是除掉燕君烨,保住自己的性命与大周江山。

让女子不再受男子的束缚,能在这世间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却从未认真思考过皇位传承这一关键问题。

她正值青春盛年,应付当下朝堂诸多事务自是游刃有余,哪怕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也不在话下。

可往后呢?

皇位究竟该传给谁?

传给恒郡王?

那岂不是白白让太后多年的谋划得逞,自己这些年为女子入朝为官所做的种种努力,也都要付诸东流。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传给赵禅?

可赵禅的脾性,与原主极为相似,整日只沉浸在眼前情爱之中,毫无长远眼光与治国谋略,把江山社稷交到她手里,自己如何能放心得下?

若有朱宝贞在旁辅佐,或许还能勉强放心。

可她二人即便日后在一起,也注定不会有子嗣。

倘若赵禅与男子有了孩子,朱宝贞还能毫无保留地全心辅佐吗?

即便朱宝贞胸怀宽广、毫无私心,赵祈也绝不愿让自己的心腹陷入这般两难困境。

想到这儿,赵祈只觉一阵头疼,这皇位传承之事,一时之间竟毫无头绪。

赵祈目光投向徐玟,神色间带着几分审慎,问道:“宝贞所言,你有何见解?”

徐玟回道:“陛下,朱大人所言极是,这也正是臣心中所想。自古以来,帝王广纳妻妾,其一为稳固朝堂臣子,以姻亲之缘加固君臣纽带;其二,虽难免有满足私欲之嫌,但最为关键的,还是为了绵延皇室血脉。皇帝若无子嗣,于臣子而言,心中难免忧虑皇权根基不稳。一旦储君之位悬而未决,朝堂局势也极易因此陷入动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朝局便再难安稳。”

赵祈听闻,沉沉不语。

少顷,赵祈抬眸,目光在朱宝贞和徐玟身上缓缓扫过,又问道:“那你们觉得恒郡王如何?”

朱宝贞和徐玟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面面相觑。

两人心里清楚,恒郡王身份特殊,一言一行都牵扯着朝堂各方势力,陛下突然提及,其中定有深意。

徐玟微微垂眸,眼睑半掩住眼中的思忖,片刻后,缓缓说道:“陛下正值大好年华,有足够的时间和心力去谋划朝堂诸事。至于皇位后继之人,着实应当从长计议,陛下无需忧虑过甚,以免劳神伤身。”徐玟的声音沉稳,带着几分劝慰的意味,陛下向来深谋远虑,只是皇位传承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草率。

朱宝贞紧接着上前一步,“臣以为,恒郡王并非皇位的最佳人选。恒郡王是太后亲子,这些年太后在朝堂上的种种举动,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在为恒郡王日后登基铺路。陛下若将皇位传给恒郡王,那之前陛下为革新朝政、推行女子为官等新政所做的努力,极有可能付诸东流。毕竟,太后立场与陛下多有相悖之处。再者,陛下与恒郡王年龄相差不过十岁,一旦朝臣听闻陛下有传位于恒郡王的打算,恐怕会引发诸多猜测和不安,这于陛下的也会产生不利影响。”

“如此一来,难道眼下就无解了吗?”

朱宝贞见状,连忙说道:“陛下,徐大人所言也十分在理。陛下正值盛年,后继之人不妨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甄选。陛下日理万机,无需现在就为这事儿忧心忡忡。”

赵祈轻轻点头,神色稍缓。

而后,赵祈将目光转向朱宝贞,“宝贞,我将你安排在户部,你且用心做事。待到朝堂稳固,我便要着手兴修水利,造福百姓。”

“陛下放心,宝贞定当竭尽全力。”

赵祈又温和说道:“你现在孤身一人到了户部,前路必然困难重重。但你莫要担忧,一切有我为你兜底。你只管安心做你的事情,若是人手不够,便去翰林院挑选合适的帮手。女科的人都是由你亲自选拔出来的,她们的才学和品行你最清楚,用起来也安心。”

朱宝贞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忙道:“宝贞必然不负陛下所托,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祈微微犹豫了一下,又缓缓说道:“你和禅儿之间,我已将婚事作废,这也是为了保你一命。你若还是驸马,太后必定不会放过你。”

“臣明白陛下的苦心,陛下为宝贞考虑周全,宝贞感激不尽。”

赵祈轻轻叹了口气,“至于你二人日后的缘分如何,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朱宝贞微微垂首,缓缓说道:“公主待我一片赤诚真心,宝贞心中明白。朝堂之上,公主那番说辞,想来定是受太后逼迫,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太后舐犊情深,爱女之心拳拳,她恨我隐瞒身份,欺瞒皇室,这也是人之常情。公主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母女情深,在这般重大的事情上,一时听信太后的话,而未与陛下商议,也实属情理之中。”

朱宝贞的话语说得极为委婉隐晦,其中深意却不言而喻。

赵禅身为太后的亲生女儿,太后对她宠爱有加,在公主的心中,母后与皇姐相比,她自然在情感上更倾向于信任母后。

此次事情突发,她在慌乱之中选择听从母后的安排,也在众人的预料之内。

朱宝贞这番话,实则是在委婉地希望陛下不要因朝堂上的事而与公主计较。

赵祈静静听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轻轻抬起手,拍了拍朱宝贞的肩膀,和声说道:“你只管安心做事,不必为此忧心。禅儿是我的妹妹,血浓于水,我心中有数,你且放宽心。”

朱宝贞闻言,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抬眸望向赵祈,眼中满是敬意,陛下的这番回复仿佛一颗定心丸,让她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这时,徐玟神色凝重,双手递上一封信,恭敬说道:“陛下,这是父亲写给臣的家书。父亲几次与西夏交锋,皆损失惨重。他此前已写了加急军报送往宫中,却一直未收到回音,故而才寄来家书。”

赵祈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接过信件缓缓展开。

信中所述,让她的神色愈发凝重。

原来,徐岩鄂此前在西平县周边与西戎交战,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大周军队士气正盛。

可谁能料到,一日深夜,西戎竟趁夜色突袭西平县。

西戎人不知从何处搞来一批奇特武器,一个个如同燃烧的火球,被投掷到城内。

刹那间,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士兵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徐岩鄂得知消息后,立刻带兵冲出城外,誓要与西夏军队决一死战。

然而,待他们赶到时,西夏人却如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后,这火球突袭又反复上演了两次,城内士兵伤亡惨重。

待到了战场上,敌方将领是西夏公主的驸马,一个头戴面具、自称炎狼的神秘人物。

徐岩鄂与他数次交手,那炎狼武艺高强,徐岩鄂也只能勉强与他战成平手。

战场上,大周将士伤亡不断,局势愈发不利。

徐岩鄂见势头不对,当机立断,领兵撤退。

可那炎狼虽未追击,却不知从何处搬来几架古怪器具,从中射出一个个黑色圆球。

圆球落地,轰然爆炸,方圆一里内的将士被炸得血肉横飞,死伤无数。

这些怪异的武器,徐岩鄂在战场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心急如焚,立刻写了奏折上报朝廷,可左等右等,始终等不来朝廷的回音。

无奈之下,他只好写了一封家书,命亲信寄给在陛下身边当差的大女儿徐玟,想着女儿定会第一时间将此事禀告陛下。

赵祈看完信,神色沉重,她将信件递给了褚淳贤。

褚淳贤接过,同样细细研读起来。

第87章

褚淳贤读完信件,不禁眉头紧锁。

信中提到的将士兵炸伤的黑球,名为破阵炮。

她记得,这是燕君烨登基称帝后,为收服南滇国特意研制的。

南滇国地形复杂,常年瘴气弥漫,易守难攻。

为此,燕君烨召集了大周国内精通奇门异术之人,耗时良久才研制出这破阵炮。

当时,燕君烨好大喜功,还特意安排后宫众人前去观摩其威力。

虽说她那是身处冷宫,未能亲赴现场,但身边的宫女也将此事的一二细节说与她听。

而那火球,名为烈焰球,同样也是在那个时候发明出来的。

可如今,这些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武器,却现身于与西夏的战场上,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

赵祈见褚淳贤久久不语,料想她必定是在深思些什么。

赵祈转头对徐玟吩咐道:“去把兵部尚书和高太傅唤来,我倒要问问他们,如此重大之事,为何私自压下徐将军的折子,我身为帝王,竟对此一无所知!”语气中难掩愠怒。

徐玟刚要领命而去,却听褚淳贤赶忙说道:“等一下。”

]褚淳贤看向赵祈,神色慎重地说道:“陛下,兵部压下徐将军的折子,想必事出有因。此刻贸然将他们唤来质问,恐怕会打草惊蛇,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赵祈因着早朝时被高太傅和李年安气得不轻,此刻又得知高太傅压下徐岩鄂的折子,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她强忍着怒意,挥手示意朱宝贞和徐玟退下。

待二人离开后,殿内只剩赵祈与褚淳贤。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褚淳贤微微点头,语气笃定地说道:“陛下,我怀疑如今的燕君烨并非原本的燕君烨。”

赵祈闻言,不禁蹙眉,满脸诧异:“什么……”

褚淳贤紧接着说道:“他应该与我一样,是重生归来之人。”随后,褚淳贤将心中的疑虑讲给了赵祈。

赵祈听完褚淳贤的话恍然大悟说道:“如此一来,我便知晓为何高太傅和兵部要压下徐岩鄂的折子了。”

褚淳贤听闻,缓缓抬眸,目光落在赵祈脸上,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赵祈瞧见她这般表情,微微一笑,“你拦下徐玟时,应该就已经想明白了吧。”

褚淳贤轻轻点头,默认了赵祈的猜测。

赵祈缓缓说道:“最开始得知兵部压下徐岩鄂的折子,我还以为高太傅又要在背后搞什么鬼。这可是军机要事,稍有耽搁,便可能酿成大祸。他要是真敢这么做,那便是给我留下了把柄,所以我才让徐玟把高太傅和兵部尚书叫来,打算兴师问罪。”

顿了顿,赵祈接着道:“高太傅能压下折子,背后定是太后授意。而怂恿太后做这件事的,十有八九就是燕啸鸿。”

褚淳贤接过话茬,“不错,应该就是燕啸鸿。他想必是在太后面前说徐岩鄂是陛下的心腹,太后这才起了打压他的心思。先压下折子,再伺机弹劾他领兵无方,顺势命燕啸鸿接替。一旦这几十万兵马落入燕啸鸿手中,他再与燕君烨里应外合,攻入大周。到那时,就算郑家赶来京城救驾,也怕是无力回天了。”

赵祈满脸愠色,愤然道:“真是歹毒至极的心思!我封燕君烨为武安君,让他受大周百姓爱戴;又赐燕啸鸿伯爵位,让他享尽荣华富贵。燕啸鸿非但不知感恩,竟还恩将仇报,一心与我作对!”

褚淳贤见状,连忙上前,抬手轻轻抚上赵祈的面颊,柔声劝慰道:“你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他有他的阴谋诡计,咱们也有应对的良策。”

赵祈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将耳朵凑近褚淳贤唇边“爱妃有何良策?”

褚淳贤嗔怪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却满是宠溺。许是情难自抑,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轻轻咬了一下赵祈细嫩的耳骨。

赵祈顿时嘤咛一声,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只觉一股热意涌上心头。

她再也按捺不住,上前紧紧拥住褚淳贤,半拥半抱着将她带到寝殿,口中念念有词:“朕还要跟爱妃咬耳朵。”

“陛下不想听我接下来的计划了吗?”褚淳贤话音未落,下一秒,双唇就被赵祈堵住。

一时间,寝殿内春光旖旎。

一番缱绻过后,褚淳贤在榻上浅睡,面色绯红,更添几分妩媚。

赵祈轻轻吻了吻褚淳贤的脸颊,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她。

而后,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

赵祈一袭常服,端坐在桌前,身姿笔挺却难掩疲惫。

她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来回游走,全神贯注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西平县的棘手战事。

徐岩鄂信中提及的烈焰球和破阵炮,在这个以冷兵器为主的古代,无疑是威力巨大的战争利器。

大周军队目前主要依靠刀箭、战车和战马作战,面对如此强大的兵器,仅凭血肉之躯,实在难以抵挡。

赵祈陷入了沉思,心中暗自谋划。

首先,必须做好防御工事。当务之急是修建坚固厚实的城墙,同时让徐岩鄂带领将士们挖出一条宽阔的护城河,以此来抵御后续烈焰球和破阵炮的攻击。她也知道,这些防御工事虽不能完全抵御敌人的进攻,但至少能为大周军队争取宝贵的时间。

烈焰球和破阵炮的制造离不开特定的矿品。

西夏以草原为主,这些矿产资源稀缺,与地大物博的大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除非有稳定的后方供给,否则西夏难以长期大量制造这些兵器。

想到此处,赵祈眼神一凛,心中已有了决断,她决定将矿产资源完全控制在朝廷手中,严禁民间私下买卖,从源头上切断敌人的补给。

就这样,赵祈反复思量,权衡利弊,不知耗费了多少纸张,才终于将最终的想法一一落实。

不知何时,褚淳贤已经悄然起身,轻轻地走到赵祈身后。

沉浸在思索中的赵祈毫无察觉,直到放下笔的那一刻,熟悉的淡雅香气萦绕身旁,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赵祈微微侧头,将身子轻轻靠在褚淳贤身上,声音轻柔,带着几分疲惫与温柔:“爱妃醒了?”

褚淳贤抬手,轻轻摩挲着赵祈的发丝,动作温柔而舒缓,轻声问道:“累吗?”

赵祈将脸颊贴在褚淳贤的掌心,感受着那温暖的触感,轻轻蹭了蹭,缓缓点了点头,“人生在世,各有各的缘法,又有谁能不累?只是所忧所思之事不同罢了。百姓为了温饱,日夜辛苦操劳;官员为了仕途顺遂,每日费尽心机。而我身为一国之君,若不殚精竭虑,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牵连身边之人。不过,好在无论多累,身边总有你相伴,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心里便觉得宽慰许多。”

褚淳贤动作轻柔,缓缓将赵祈的头轻轻拥入怀中,声音温柔坚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为你排忧解难,你也该多保重自己,往后的路还长,我们一同走下去。”

二人温存片刻。

过了一会儿,赵祈轻缓地起身,抬手理了理微乱的发丝,神色间还是带着几分眷恋,可一想到朝堂战事,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她抬眸,对门外候着的宫女说道:“去把徐玟叫来。”

不多时,徐玟踏入殿内,垂手立于一旁,静候陛下吩咐。

赵祈走到桌前,拿起早已写好的应对策略。

她将信件递给徐玟,“这是我为应对西平县制定的策略,你将它寄给你父亲,让他依此行事。”

徐玟接过信件,赶忙应了下来。

赵祈微微眯起眼,目光望向远方,“郑宓应该快到京城了吧?”

徐玟:“回陛下,按照行程推算,郑宓将军应是还有两日便能抵达京城。”

赵祈微微颔首,“待她回来,有些事情也该落下帷幕了。”

两日后,天色才微微亮起,晨光还未完全驱散京城的薄雾,徐玟便神色匆匆地赶来云光殿禀报。

她脚步急促,踏入殿内时,额头上已微微沁出细汗,“陛下,兵部紧急来报,郑宓将军率领边疆三万士兵,现已抵达京城外。”

赵祈原本还在檀椅上闭目养神,听闻此言,立马睁眼,心下瞬间涌起一阵欣喜。

盼了这么久,终于把郑宓等来了!她眼眸一亮,立刻开口说道:“快去带她来见我!”

徐玟面露难色,“陛下,郑宓将军携兵来京一事,引发了朝臣们的不满。众人纷纷揣测,认为郑宓将军有谋反之意。太后听闻此事后,已下令让燕啸鸿派兵捉拿郑宓。”

赵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燕啸鸿掌管的京畿兵力加起来,才与郑宓带来的人数相当。太后未经我允许,哪里来的胆子,就想捉拿郑宓?她是不是派人到玄机营借兵了?”

徐玟点了点头,如实回道:“陛下圣明,确实如您所料。太后已命兵部到玄机营借兵,企图以此来捉拿郑宓。”

赵祈听后,不禁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冷冷道:“简直是可笑至极!”

徐玟接着说道:“太后此举,想必不敢真的大动干戈。其目的,一是想借此施压郑宓将军,迫使她自动缴械投降。而郑宓将军并无谋反之心,自然不会与他们起冲突;其二,是想让京中百姓看到,营造出郑家有谋反之举的假象,好坐实郑家谋逆的罪名。”

赵祈冷笑一声,“我现在就写下一封圣旨,你即刻带到城门处宣读。只要圣旨一到,一切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第88章

郑宓身披战甲,威风凛凛地立在城门外,身后是三万边疆士兵,军容整肃,气势不凡。

然而,京城的大门却紧紧闭着,将他们拒之门外。

城墙上,一个声音骤然响起:“贼子郑宓,你领兵进京,莫不是想要谋反?”

郑宓抬头望去,只见说话之人身着官服,面容俊秀,神色倨傲,看着有些眼熟。

她定睛又仔细瞧了几眼,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是之前在齐明善身边摇尾乞怜的狗腿子李年安。

郑宓心中暗自冷笑,看来自己离京的这段日子,京中应是发生了不少事情,连李年安这样的跳梁小丑都能登上城墙,与自己公然叫板了。

郑宓身旁的将士满脸愤慨,忍不住说道:“将军,咱们跟着您进京,本是想着报效朝廷,为陛下尽忠,怎么到了这狗崽子嘴里,就成了谋反之辈?”

郑宓目光望向紧闭的城门,缓缓说道:“你以为京城是那么好待的?这不过是让你们先见识一下,京中这错综复杂的明争暗斗。日后入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行事,千万别被他人当枪使了。”

“将军说得是,属下跟着将军,可真是长见识了。”将士连连点头,神色中满是对郑宓的敬佩。

郑宓微微颔首,又开口问道:“军中那几个细作,可都处理干净了?”

将士连忙回道:“按照将军的吩咐,早就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只是还有一事,下面的人怕将军怪罪,一直不敢告知将军。”

“秦风,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了?还不快说!”郑宓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被唤作秦风的将士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那在京中犯事,被流放边疆的严承栋死了。”

郑宓神色平淡,对于严承栋这样的人,她本就不屑一顾,死不足惜。不过能被下属特意提起,想必死因有些蹊跷,便顺口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秦风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他……他是在马厩中,被将军从京中带回的士兵……排队玩死的。”说完,他偷偷抬眼,瞧见郑宓拧起了眉,以为将军要发怒,心中顿时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出。

郑宓挑眉,眼中满是疑惑,追问道:“玩死的?到底是怎么个玩法?”

秦风这才反应过来,将军皱眉是因为困惑此事,可将军是个女子,这事儿实在难以启齿,他挠了挠头,“将军,您严禁军中设立妓营,边疆将士忙于训练和抵御外敌,对此倒也能忍耐。可您从京中带回的那些将士,有些不太守规矩,又管不住自己的欲望。他们见那严承栋细皮嫩肉的,便起了歹念,对他动手动脚。这些人没日没夜地折腾他,手段不堪入目。”

“那也不至于把人折磨死吧?”

秦风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说道:“唉,他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非人的折磨。马厩里,每到晚上就能听到他凄惨的哀嚎。他死的那晚,臀部血流不止,那些士兵见情况不妙,吓得纷纷回营,谁也不敢声张。等到第二日早上,人就没气了。”

“那几个闹事的人,你找出来了吗?”

秦风连忙回道:“属下早已参与者查出了来了,严承栋毕竟不是女子,无法对欺辱他的人按军法斩首示众,末将只是让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受了一百军棍,以此作为惩戒。只是有几个京中士兵,实在受不住刑罚,也跟着严承栋去了。”

郑宓微微点头,神色稍缓,说道:“目无法纪,理应受到军法处置,此事你处置得不错。严承栋在京中残害妇女,犯下累累罪行,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他的报应。”

秦风抬头,望向城楼上还在叫嚣的李年安,满脸不屑地说道:“将军,城楼上那狗崽子喊个不停,一口一个谋逆、贼子,他难道不累吗?”

郑宓冷笑一声,“他这话可不是说给咱们听的,是说给京中官员和百姓听的,想要营造出咱们要谋反的假象。”

“那狗崽子看着人模人样的,心思竟如此阴险。”秦风啐了一口,满脸厌恶。

郑宓神色淡定,沉声道:“先让他尽情喊,等他喊得没力气,开不了口了,就该轮到咱们发声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李年安就喊得嗓子沙哑,每说几个字便剧烈咳嗽几声,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渐渐难以开口说话了。

郑宓见时机已到,立刻单膝跪地,身姿挺拔,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地说道:“末将谨遵陛下吩咐,率领将士归京,恳请城中同僚大开城门,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刚落,身后数万将士整齐划一地跪地,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声音如滚滚雷霆,震耳欲聋,气势排山倒海,仿佛要冲破云霄。这些将士皆是郑宓从边疆带回京城的精锐力量,他们身姿矫健,眼神坚定,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在场之人无不被这一幕震撼,城中百姓听闻这震天的呼喊声,也不禁为之动容,心中对郑宓等人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几分。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列军队风驰电掣般驰至城门外。

为首之人正是徐玟,她身姿矫健,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神色透着一股干练与果决。

身侧紧紧跟着武娇娇和韩木兰,三人并肩而立,气势不凡。

徐玟带着众人迅速登上城墙,动作干净利落。

武娇娇身壮如牛,声如洪钟般高喊道:“圣旨到!”

刹那间,原本喧闹嘈杂的城门口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跪地,神色恭敬。

武娇娇大步上前,从徐玟手中双手接过圣旨,展开后用那仿若狮吼般的声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郑宓将军,久戍边疆,屡立奇功,保我大周疆土之安宁,护我百姓之太平。今朕有要事相商,特召其率精锐之师归京。着令大开京门,迎接郑宓将军率军入城,不得有误。凡有阻拦者,以抗旨论处,严惩不贷!钦此!”

一字一句,在武娇娇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中,清晰地传至在场的人耳中。

百姓们原本悬着的心,此刻终于稳稳落地。

原来郑宓将军是奉旨进京,并非如传言那般意图谋反。

徐玟站在城墙上,对着城下的郑宓高声喊道:“郑将军,快快进京,皇上还在宫中等着您呢!”

而此时的李年安,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一软,瘫坐在一旁。

他满心懊悔,只觉得自己这次是彻底完了,怎么就鬼迷心窍,稀里糊涂地应下*了这个差事。

他本以为,这是一次绝佳的立功机会,想着能在高太傅那里再添一大功。

在他的看来,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将士私自带兵进京,所以他笃定这次除掉郑宓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这圣旨一到,他才如梦初醒,原来郑宓带兵入京竟是得到了皇帝的许可。

回想起之前朱宝贞的事,他也满心不解。他原以为朱宝贞身份揭露后,必定无法再为官,高太傅让朱宝贞做他的妻子,他当时还觉得这主意不错,朱宝贞才华出众,不逊色于自己,往后定能成为他的贤内助。

即便眼下二人之间有些隔阂,他想着相处久了,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谁能料到,皇上知晓朱宝贞身份后,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封她为户部侍郎,只是免去了驸马之位。他心里也明白,这是皇上在袒护朱宝贞,不想让太后为难她。

如今高太傅要除掉郑宓,他一眼就看穿了这是太后在为恒郡王铺路,企图铲除郑家这个绊脚石。他自认为这是个飞黄腾达的好契机,便自告奋勇前往。

他满心期待,若是能成功除掉郑宓,往后必定能成为高太傅的心腹重臣。他年纪尚轻,未来的仕途前途无量。

可此刻,圣旨已下,陛下大开城门迎接郑宓,他彻底绝望了。

他不禁想,要是当初老老实实跟着朱宝贞做事,即便陛下瞧不上自己,可凭借朱宝贞的提携,日积月累,总能慢慢升迁。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犹未可知。

郑宓在军中素有“杀神”之称,得罪了她,自己哪里还有活路?想指望高太傅救自己,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看看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哪一个不是高太傅的死忠,可关键时刻,高太傅又何曾救下他们?

思来想去,眼下能帮他的,似乎只有一人了。

他缓缓起身,双腿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郑宓似有所感,目光如刀般冷冷瞥向李年安,那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漠然与杀意,瞬间让李年安双腿一软,再次瘫倒在地。

郑宓一身戎装,身姿挺拔,骑着一匹矫健的骏马,率领着众将士有序进城。

京城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是郑宓将军回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率先响起,紧接着,欢呼声此起彼伏,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百姓们纷纷向郑宓投去崇敬的目光。

郑宓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一旁的秦风见状,打趣道:“将军,您这人缘可真好。瞧那边,有好几个小娘子都朝您扔帕子呢。”

郑宓笑着摇了摇头,正欲回应。

徐玟已快步上前,迎向郑宓,脸上带着笑意,说道:“郑将军,这些日子可好?”

郑宓身姿轻盈从从马背上落下,身子轻轻撞了撞徐玟的肩膀,佯怒道:“徐玟,你跟我还这么客套?咱们之间可别这么见外。”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徐玟身边的两名女子身上,好奇地问道:“这二位姑娘,我倒是从未见过。”

徐玟连忙介绍道:“这二位是女科武举选拔出来的人才,陛下看重她们的武艺,安排在身边做了侍卫。”

随后,她又转向武娇娇和韩木兰,说道:“快来见过郑宓将军。”

武娇娇性格豪爽,大大咧咧地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地说道:“武娇娇见过将军!”

郑宓上下打量了一番武娇娇,眼中满是欣赏,点头说道:“一看就是个做武将的好苗子,日后定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韩木兰也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韩木兰,见过将军。”

郑宓微微颔首,“能在武举中脱颖而出,必定有过人之处。改日有时间,咱们可要好好切磋切磋,我也想见识见识你们的本事。”

韩木兰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说道:“能与将军切磋,是木兰的荣幸,还望将军到时多多指教。”

武娇娇一听,更是来了兴致,拍着胸脯应道:“早就听闻将军武艺高强,娇娇一直都想找机会跟将军讨教一番。”

郑宓爽朗地笑起来,“好!等忙完这阵儿,咱们找个时间好好比划比划,可都别藏着掖着啊。”

随后,徐玟按照陛下的吩咐,将郑宓带来的将士妥善安排在玄机营。

一切安置妥当后,她便领着郑宓,匆匆赶往皇宫,去面见皇上。

第89章

养心殿内,赵祈身着一袭常服,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喜悦。她早已命人大摆宴席,迎接郑宓回来。

褚淳贤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赵祈来回踱步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

待赵祈稍作停歇,她走上前,下巴轻轻磕在赵祈的肩头,“难得见你这般高兴。”

赵祈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歪着头看向褚淳贤,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道:“郑宓回来,所有问题都有了解法,我自然是高兴。”

褚淳贤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沉吟片刻后,直接开口问道:“你信任她,是因为你先确定她不会背叛你,才如此信任,还是你本身就从心底里不会怀疑她?”

褚淳贤心存疑惑,赵祈如今根基未稳,无条件信任郑宓或许是当下的明智之举,但往后一旦大权在握,身边若再有奸佞之人挑拨,又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赵祈闻言,她微微低头,转过身去,认真地回道:“郑家手握重兵,要是有了谋逆之心,那威胁可不次于燕君烨。按道理,我身处这个位置,本不该全然信任任何人。”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格外坚定,“可郑宓不同,从最初相识,我就从未怀疑过她,以后也绝不会。”

她在心底默默补充着后半句,若是郑宓成婚生女,她甚至打算将皇位传给郑家后人。

只是这个想法目前还只是萌芽状态,时机未成熟,实在不便说出口,更何况,她也不清楚郑宓是否会赞同。

褚淳贤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她若是知晓你对她的这份心意,必定会深感欣慰。郑宓能得你如此信任,也是她的幸事。”说着,她抬手轻轻为赵祈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

“表姐!表嫂!我回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郑宓爽朗的呼喊从养心殿外传来,带着边疆风沙磨砺出的洒脱不羁,打破了殿内原本的宁静。

赵祈眼眸中笑意绽放,迫不及待地快步迎上前去。

只见郑宓身着一身劲装,风尘仆仆却难掩英气,瞧见赵祈,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她身姿挺拔,尽显军中风范。

赵祈见状,连忙伸手将她扶起,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亲昵,关切道:“这一别都快小半年了,表妹你在边疆又晒黑了些。舅舅身子可好?”

郑宓咧嘴一笑,大大咧咧地回道:“表姐,我天天带着士兵训练,整日风吹日晒的,能不黑嘛。不过您放心,父亲身子骨硬朗着呢,他也时常念叨您,盼着您诸事顺遂。”

“好,你回来便好。”赵祈眼中满是欣慰,转头吩咐身边的宫女,让徐玟和朱宝贞一同到养心殿赴宴。

不多时,徐玟和朱宝贞并肩走进殿内。

两人皆是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站在一处,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相得益彰。

郑宓一眼便瞧见徐玟身旁身姿婀娜,面容娟秀的女子。她身着一袭素白色衣裙,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添几分温婉。

这女子看着面容熟悉,可郑宓在记忆里反复搜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结识过她。

郑宓不假思索地开口对徐玟问道:“这是你心悦之人?”

这话一出口,原本正慢悠悠品茶的褚淳贤,差点一口茶水喷在赵祈身上。

赵祈也难得见到褚淳贤这般失态的模样,心中暗叹,果然任谁也比不上郑宓这脑子里的天马行空,总能让人猝不及防。

徐玟和朱宝贞闻言,脸色瞬间一沉,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徐玟无奈地白了郑宓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郑宓,这才半年没见,你眼神怎么不好使了?你再仔细瞧瞧,你面前的人是谁?!”

郑宓盯着那女子的脸,上上下下又仔细打量了好几眼,眼睛越睁越大,半晌才缓缓开口,带着几分不确定:“朱……朱宝贞?”

朱宝贞站起身,按照以往的习惯,作揖行礼,语气平和地说道:“正是在下。”

“我的天呐!”郑宓忍不住感慨道,“看来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真发生了不少事儿啊,朱公子居然变成朱姑娘了。”

众人被她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随后,朱宝贞耐心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郑宓听。

郑宓听完,脸色阴沉下来,忍不住骂道:“我就说那李年安今日怎么敢登上城楼跟我叫嚣,原来是攀上高太傅的大腿了。这个狗东西,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宝贞,这口气,我帮你出了!”

朱宝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郑宓姑娘,不必如此。他自有他的因果报应,我并不放在心上。”

赵祈笑着说道:“你也不必生气,他敢在城墙上污蔑你是谋逆贼子,就已经难逃惩处。今日是你回宫的好日子,我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咱们几人今日不分君臣,尽情畅饮几杯,好好聚聚!”说罢,亲自为郑宓斟酒。

表姐发话了,郑宓性情豪放,她大笑着拉过众人,热情地推杯换盏,一时间,殿内欢声笑语不断。

赵祈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景,心情格外舒畅。

在座的诸位,皆是她的心腹之人,是她在朝堂中最忠实的依靠。

这些日子,她心中时刻紧绷着,直到郑宓平安归来,她才真正的踏实起来。

郑宓回京声势浩大。

朝堂上也掀起了轩然大波,弹劾郑宓的折子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堆积在赵祈的案几上。

她一概置之不理,将所有折子都压了下去。

赵祈甚至几次推迟了早朝。

一时间,朝堂上下议论纷纷,可她却不为所动,依旧按自己的节奏行事。

高太傅等人见赵祈一直不露面,坐不住了。

他们齐聚在养心殿外,请求觐见向赵祈施压。

赵祈对这些求见一概回绝。

不过几日,京中又传出流言蜚语。

传言郑宓与贤妃娘娘暗通款曲,两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私情,甚至还说郑宓此次带兵进宫,实则是为了逼宫,要从皇上手中抢走贤妃。

这谣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广,一时间,皇宫内外人心惶惶,谣言甚嚣尘上。

养心殿外,前来求见的官员日渐多了起来。

此时的郑宓,正在玄机营中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回京后,她便一头扎进了士兵的训练之中,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不仅如此,表姐还秘密吩咐她组建火器营,这更是让她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每日天不亮,她便起身,直至夜幕深沉,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营帐休息。

郑宓在营帐中忙碌时,偶然间抬头,发现下属秦风神色异样,欲言又止,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平日里秦风做事干脆利落,今日这般模样,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

郑宓放下手中的军务,神色严肃看向秦风,“你有话对我说?”

秦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属下……属下听到宫外传来的谣言,说您跟宫内的贤妃娘娘私下里……有不正当关系,还说您带兵进宫是要跟皇上争夺贤妃娘娘的。”

“什么?竟有这等荒谬之事?”郑宓满脸的不可置信,脸上写满了震惊。

在她心中,贤妃是表姐的挚爱之人,也是她敬重的表嫂,自己对她只有尊敬,何来非分之想?

秦风见郑宓动怒,连忙说道:“属下自然是不信的,只是这流言传得太厉害,营中的兄弟们也都略有耳闻,我怕影响士气,所以才告诉将军。”

“纯属胡说八道!我得立刻进宫面圣,向陛下和贤妃娘娘澄清此事。”

郑宓眉头紧皱,这谣言来得蹊跷,背后必定有人蓄意为之。

营中都已经传开了,可想而知宫中的流言会有多猖獗。此事若不尽快澄清,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声誉,还可能会给表嫂带来麻烦。

郑宓撂下手中事务,直奔皇宫而去。

郑宓一路疾行,匆匆赶到养心殿。

踏入殿内时,她已是满头大汗,发丝有些凌乱,呼吸也略显急促。

赵祈正坐在案前审阅折子,瞧见郑宓这副模样,关切地问道:“表妹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此时,褚淳贤正站在一旁,静静地为赵祈研墨。

听到声响,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郑宓身上,只见郑宓因脚步匆忙,面色绯红,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褚淳贤轻声问道:“表妹,可是营中出了什么变故?”

郑宓抬眸,目光在赵祈和褚淳贤二人脸上扫过,见她们面色平静如常,心中暗自思忖,看来二人并未受到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表姐流言已经到了我的耳中,说我与表嫂有私情,更荒谬的是,还说我此番带兵进京是为了夺回表嫂。”说完,她一脸紧张地盯着二人的表情,眼中满是不安。

赵祈听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问道:“你是为了这件事特地来找我的?”

郑宓见表姐并无丝毫不悦之色,这才微微点头,应道:“玄机营中已有流言传开,宫中传播的人只怕更多。我对表嫂只有敬重之情,绝无私情,表姐千万不要误会。”

赵祈闻言,细细思索一番,心中顿时明白郑宓内心的忧虑。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能容忍臣子与自己的宠妃传出这般流言蜚语?即便自己对郑宓再信任,郑宓也难免会有所顾虑。

赵祈轻声说道:“你且放宽心,这谣言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传开的。”说罢,她将明华的事情说给郑宓听。

郑宓听完,恍然大悟,不禁愤然道:“敢情这一箭双雕之计是太后想出来的。她身为女子,竟然想出如此损人名节的招数,实在是可恶!”

褚淳贤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她的目的是想引起陛下对你我的怀疑,从而借机将我们除掉。不过,她注定是白费心机的。”

这话无疑是给郑宓吃了一颗定心丸。

赵祈又开口道:“你来的正好,这是徐岩鄂刚从西平县寄来的密信,你看看。”

郑宓双手恭敬地接过信件,仔细通读下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徐将军已经发现西夏驸马就是燕君烨了。”

赵祈微微颔首,说道:“我已经写好了回信,关于西夏驸马是燕君烨的消息,我已命徐岩鄂在西平县大肆宣扬。不出几日,便能传到京内。明日便恢复早朝,先看看高太傅等人会说些什么。”

“表姐,先容我猜猜。他大概会参我一本,说我带着精兵入京,惊扰百姓,让百姓惶恐不安。肯定还会提及我和表嫂的流言,多半会说我秽乱后宫。若是不能将我治罪,便会要求我带着兵马返回边疆。”

赵祈和褚淳贤听闻,相视一笑,眼中似有不同意见。

郑宓又见表姐和表嫂眉目传情,觉得自己在此处有些多余。

她识趣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既然如此,表妹便先告退了,不打扰表姐和表嫂。”说罢,转身缓缓退出养心殿,心中的担忧已消散大半。

第90章

翌日早朝,大臣们身着朝服,整齐排列,神色恭敬。

郑宓站在队列之中,身姿挺拔。

高太傅首先出列,开始参奏郑宓。

郑宓听后,嘴角上扬,不着痕迹地向赵祈挑了挑眉,那神情分明是在说:“表姐,你瞧和我猜的差不多吧。”

然而,高太傅的话锋突然一转:“臣认为,此等流言皆是因为郑宓总是身着男装,频繁出入后宫,从而引发了不必要的误会。若想平息这些流言,依臣之见,不妨收回郑宓的兵权,再为她赐婚。待她身着红妆,安心相夫教子,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赵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缓缓说道:“朕倒是不知,高太傅如此热衷于给人做媒,莫不是想改行做媒公了?”

“媒公”二字一出,朝堂瞬间安静下来,官员们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陛下话中的深意。

众人偷偷瞥了一眼高太傅,纷纷抿紧嘴唇,强忍着笑意。

高太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正欲出口反驳。

赵祈却不给他机会,继续说道:“高太傅既然提出此建议,想必心中已有合适人选。不妨说来听听,到底是哪家青年才俊,能与朕的表妹相配?若真的合适,朕也不是不能考虑太傅的提议。”

高太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陛下,臣的犬子高元洲,倾慕郑宓姑娘已久。他年少有为,与郑宓姑娘堪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郑宓一听,双眼瞪大,眼中满是愤怒。

她怎么也想不到,高太傅会说出这么卑鄙无耻的话。

先是想用婚姻束缚她,收走兵权断她前程,接着又让她嫁给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郑宓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再也按捺不住:“姓高的!姑奶奶我刚回京城,就被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纠缠。紧接着,你就在朝堂上让我嫁给你儿子。那些流言就是你这老东西放出来的吧!就为了逼我嫁给你儿子?你真是癞蛤蟆恋青蛙——想得美,玩得花!你儿子也敢肖想娶我?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

郑宓言辞毫无顾忌,一句句粗话如连珠炮般射出,不给高太傅留有丝毫情面。

高太傅被骂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怒吼道:“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丫头片子!老夫今天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便撸起袖子,张牙舞爪地要冲向郑宓。

郑宓也毫不畏惧,不但不闪躲,反而迎上前去。

眼看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

关键时刻,朱宝贞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伸出手臂,用力将郑宓拦在怀里。

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两人隔开。

朝堂上瞬间乱作一团,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往日的肃穆荡然无存。

赵祈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佯装大怒,猛地一拍龙椅,大声呵斥道:“朝堂乃是庄严之地,你们二人在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简直与市井菜场一样!还不速速住手!”

这一声怒喝,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各自归位。

高太傅僵立当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一生顺风顺水,高家几代人都在朝廷担任要职,妹妹更是贵为太后,权势滔天,如今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这等奇耻大辱,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他突然跪在地上,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愤,声音颤抖地对皇帝哭诉道:“陛下,恳请您为老臣做主啊!郑宓这黄毛小儿,口出狂言,肆意侮辱老夫,全然不把朝廷规矩和臣的颜面放在眼里,求陛下严惩,还臣一个公道。”

郑宓毫不畏惧,也紧跟着“噗通”跪地,身姿笔直,昂首挺胸,毫无惧意地说道:“陛下,高太傅处心积虑,先是造谣污蔑我的名声,如今又妄图夺走我的兵权,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心可诛啊。求陛下明察秋毫,为臣做主,还臣一个清白!”

高太傅一听,顿时暴跳如雷,猛地站起身,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郑宓,声嘶力竭地怒骂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污蔑你的名声了?你莫要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此时的高太傅,气得浑身剧烈地哆嗦,平日里的儒雅风度荡然无存。

“你造谣我和贤妃娘娘有私情,目的就是想让我嫁给你儿子,再趁机夺了我的兵权,高老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放屁,纯属放屁!老夫要撕了你的嘴!”高太傅彻底被激怒,口不择言,不顾一切地冲郑宓扑去,若不是身旁的官员眼疾手快,将他拦住,他恐怕真要和郑宓扭打在一起。

郑宓却不慌不忙,侧身闪过,站在一旁,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是正一品位高权重的一国太傅,说出这般粗鄙之语,简直是有辱斯文,丢尽了朝廷官员的脸面。”

高太傅这才如梦初醒,心中暗叫不好,自己竟一时冲动,着了这丫头的道。

他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朝服,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周围同僚的目光,心中懊悔不已,不知满朝文武大臣会如何看待自己这狼狈的模样。

郑宓见好就收,此时不再跟高太傅争吵,而是神色一凛,转向皇帝,恭敬地说道:“陛下,臣前几日率兵进京,有个官员在城墙上公然冤枉臣谋反,这等污蔑,实在让臣痛心,求陛下给臣做主,彻查此事,还臣一个公道。”

“哦?还有这等事?你可知他是谁?”赵祈声音不疾不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臣今日在大殿上还见到了此人。”说完,郑宓猛地转身,手指如剑,直直指向李年安,大声说道:“就是他!”

李年安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陛下,臣……臣冤枉啊!郑将军率军进京,人数众多,当时臣也是一心为国,忧心恐生变故,才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城墙上阻止。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恳请陛下明鉴,莫要听信郑将军的片面之词啊!”

赵祈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如此说来,朕应嘉奖你才对了?”

“臣不敢,臣只是做了臣应做之事。”李年安把头埋得更低了,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姿态卑微至极。

赵祈扫视一圈朝堂,最终落在朱宝贞身上,不欲与李年安再多费唇舌,直接开口问道:“朱宝贞,新律法可修改完善了?”

朱宝贞连忙出列,恭敬地回道:“回禀陛下,律法已全部修订完成,臣已第一时间命人分发至全国各个府衙,不出几日,便能全部送达。”

赵祈微微颔首,“若有人公然诽谤朝廷命官叛国,依照新律法,应判何罪?”

朱宝贞立刻回应:“陛下,依律公然诽谤朝廷武将,情节较轻者,处以徒刑;情节严重者,流放边疆,更严重者处以斩刑。”

赵祈目光锁定跪在地上的李年安,声音冷厉,“李年安公然诽谤朝廷武将,心怀不轨,其心可诛。现即刻撤去其官位,将其关押至刑部,等候审讯。”

“齐忠!”赵祈高声唤道。

“臣在!”齐忠迅速上前一步。

赵祈语气严肃:“诽谤朝廷命官,此乃大事,关乎朝廷纲纪与官员清誉。朕命你主审此案,务必严查,看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一旦查出,不论是谁,一律按律处置,不得有丝毫徇私。”

齐忠郑重领命:“臣遵旨!”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两旁的侍卫上前,将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的李年安押送至刑部。

朝堂上的众官员目睹这一幕,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皇上根本无意处置郑宓,甚至郑宓带兵进京一事,很可能就是皇帝亲自安排的。

众人心中暗自揣测,陛下此举究竟有何深意?

高晋站在一旁,面色阴沉,此刻他也终于回过神来。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谋划,他们设计让细作挑唆郑宓带兵入京,诬陷她谋反,没想到却正中皇帝下怀。

皇上本就忌惮京畿卫的兵力,徐岩鄂远在西平县,玄机营将士数量又不及京畿卫,一旦京畿卫有异动,皇帝确实难以应对。

如今郑宓带着精锐兵马回京,恰好解了皇帝的心头之急。

高晋满心懊悔,自己实在是糊涂。

本以为能借此机会除掉郑宓,削弱皇帝的势力,没想到反倒帮了皇帝大忙。

他心中涌起一阵绝望,感觉自己的每一步谋划都被对方洞悉,仿佛陷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棋局,自己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当时……当时就该让胡太医加大药量,直接将皇上毒死,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被动的田地。

高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微微抬首,目光望向皇上,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陛下,臣有本奏。徐岩鄂驻守西平县期间,战事频繁,却多次失利。西戎一族向来狡诈多端,行事诡谲难测。如今,西平县的局势愈发严峻,依臣之见,此地实不能再继续交由徐岩鄂掌管。”

说到此处,高晋稍作停顿,眼中的忧虑不似作假,他长叹一声,语气愈发沉重:“一再战败,不仅有损我军士气,更关乎无数将士的性命安危。长此以往,不仅西平县危在旦夕,更会让我大周边疆防线千疮百孔,百姓也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恳请陛下明鉴,重新考量西平县的防务安排,莫要让我大周的大好河山和万千子民置于危险境地。”

高太傅这番话说得是恰到好处无懈可击的。

无论赵祈是否知晓前世之事,高太傅的这番言论,她不得不仔细斟酌。

“依太傅之见,若将徐岩鄂调任回京,那又该派遣谁人前去西平县,才最为合适?”

高晋见陛下言语间隐隐流露出认同之意,他微微欠身,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可先派遣燕啸鸿将军前往西平县御敌。燕将军戎马半生,在军中威望极高,且他多次与西戎交锋,历经大小战役无数,经验丰富。由他前去,说不定能稳住西平县局势,保我大周边疆平安。”

这一番话,皆是高晋的肺腑之言。

他心里清楚,朝堂之内的争斗,不过是各方势力的博弈,关起门来各显神通。

可一旦涉及外族大事,绝不能掺杂半点私心。

毕竟西戎虎视眈眈,若战况恶化,敌军破城而入,大周山河必将陷入动荡,到那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对他而言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燕啸鸿将徐岩鄂战败的折子递给他时,他就已在心中盘算,徐岩鄂几次失利,换将已是迫在眉睫。

燕啸鸿作为统帅,能力与徐岩鄂不相上下,甚至在应对西戎的策略上,或许更有独到之处,派他前去,无疑是当下的最佳选择。

高太傅话音刚落,燕啸鸿便大步上前,神色坚毅。

他单膝跪地,抱拳请命:“陛下,战事耽搁不得。臣恳请前往西平县,定当竭尽全力,驱逐西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