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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渡 槐故 35983 字 27天前

第41章 chapter41跑去美国,不就更……

时跃和黎茵这一散步,不知道的还以为沿着西湖转了十圈。

时岁被晏听礼亲得气喘吁吁,浑身也发软,动画片都不知道放了多少集,他们还是没有回来。

而此刻的晏听礼也并不好受。

他喉结吞咽,瞳孔也涣散,亲一会就要退开缓一会,向来温凉的肌肤,也散发出灼烫的热气。

时岁哪能看不出他已经到了临界反应。

按照从前,只有他们两人的

情况,他早就将她拆吃入腹。如今不肯撒手,却仍旧强行忍耐,全因为不知何时就会回来的时跃和黎茵罢了。

毕竟,他还要在他们二人面前,装成最懂事斯文的外皮。

庆幸男女生。理结构不同,比起他,时岁尚能控制得多。

她浓密的眼睫垂下,瞳孔缓缓转动一下,朝着正缓和平静的晏听礼露出个温软的笑容。

随后,右手手指在他后腰似有若无地点过。

晏听礼的敏感点,时岁一清二楚。

她还记得最开始那回,刚开始没多久她就因为紧张,不小心碰到晏听礼后腰,下一刻,他便轻哼一声,僵在那里。

然后面无表情翻身下床。

回来的时候,将她翻个身,嗓音很沉:“再来。”

时岁合理怀疑,他总格外钟爱这样,也是因为这种不可说的原因。

现在,她的手刚摸上他劲瘦的后腰。

晏听礼瞳孔便动一下,唇线抿紧,看她的眸色肉眼可见变深。

时岁无辜眨眼,继续将手上滑。

另只手指则轻点他大腿,感受手下肌肉在绷紧,颤动。

在她即将往上的瞬间,晏听礼按住她手。

但力度并不坚定,头也埋在沙发,胸腔缓缓起伏。

时岁眨眨眼,趁他平复的间隙,手指直接按了下去。

同时,顺势坐在他腿,另只手带着巧劲掐他腰。

晏听礼眼睫不停颤动,喉间也立刻要溢出喑哑的闷哼,被时岁按住唇瓣。

她突然做出惊慌的表情:“嘘,轻点声。”

“爸爸妈妈回来了。”

“在上楼了。”

晏听礼脸色立刻不太好看,放在她腰间的手也有松开的趋势。

时岁圈起来的右手,拇指突然在他后腰重重一按。

晏听礼瞳孔被水浸透般起了潮气,他闭上眼,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终于道:“下去。”

他声音哑,表情也空。

是从未有过的大脑停止转动,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时刻。

时岁唇角得意的笑容几乎快隐藏不住,然后学着许多年前他恶劣的语气,轻飘飘道:“啊,听错了。”

但伴随着她的声音一起,是只恍惚瞬间,就立刻清醒的晏听礼,他淡淡道:“小蜗,锁门。”朝她看过来的眼神让时岁打了个激灵。

时岁的腰被一把从后按住。

“十分钟。”

“不然,”晏听礼冷冰冰道,“我会在这干。你一晚上。”

时岁才不信:“我爸妈马上就要回来——”

“3.0还在试用,出点bug有问题吗?”晏听礼朝她露出一个微笑,“爸爸妈妈,也一定会理解的。”

“”

时岁表情僵硬一瞬,立刻就要用沙发撑起来跑。

下一秒就被拉住小腿,那串刚刚戴上去的脚链,发出细碎的响声。

晏听礼指尖从上面的粉钻拂过,覆过来,轻声在她耳边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我不喜欢你跑的动作。”

时岁从来很识时务,她立刻便道:“我现在帮你。”

很久,时岁悄悄打量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于是她边偷瞄边将另只手放在他后腰。

立刻便被发现,晏听礼表情不太好看,冷冷道:“不准作弊。”

“……”

结束时,晏听礼让3.0开了空气清新系统,散去气味。

估摸着微信步数都破万的时跃二人也终于到家。

晏听礼立刻礼貌道别,端得副人模人样的斯文外皮。他们说话的时候,时岁甩着现在还酸的手,“砰”把卧室门关上-

晚上睡前,时岁接到周栩妍的电话,那头说她马上来江南采风,立刻便要约着见面。

彼时,时岁正在床上研究脚链的打开方式。

但绕着链条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任何一个能打开的卡扣。

她不由越发焦躁起来,仔细打量脚链。

“岁岁,你在干嘛呢?”周栩妍感觉她心不在焉,不由哼声。

时岁忙回神,应声:“你随时过来,我都在的。”

想到周栩妍对各类大牌奢侈品如数家珍,时岁打开摄像头,问她:“妍妍,你见过这个脚链吗?是哪个牌子的呀?”

周栩妍一听来了兴致:“你镜头凑近点,我看看。”

说着,她也靠近屏幕,仔细端详着脚链。

然后猛地靠了声:“你这个怎么和上个月佳士得拍卖会,那款被私人买家八千万拍下来的粉钻那么像?是你淘宝买的吗?现在仿品都这么真了?”

时岁被那句“八千万”砸得倒吸口气,指尖去摸脚链中心,那颗拇指大的钻石。

“先别管在哪买的了,”她眨眼,“这脚链到底怎么打开啊?”

周栩妍明显对钻石更感兴趣,整个人都快扑到镜头面前,不停道:“你再靠近点,把脚放在戴灯光下,给我看看纯度和色泽。”

看了好半天,她还是怀疑地“嘶”一声:“我怎么觉得这不像假的啊。”

知道她是包包和钻石迷,时岁无奈道:“这个,应该是真的。”

“啊?!”

这么短时间,又和晏听礼纠缠到一起,时岁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而她现在的一言一行,也可能都能被3.0随时监控给晏听礼。

时岁只能垂眸,用眼神和周栩妍暗示。

那头立刻就明白了,却还是张着嘴,半晌也反应不过来。

“真是个神——”周栩妍要骂人,下一秒,想到某种深刻的回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还是见面再说吧。”她仓促地挥挥手,然后火速下线。

留下时岁对着脚链发愁,隐隐有些焦躁和不安。

她往后一躺。

算了,还是等见面再让周栩妍看看吧。

周栩妍在两天后到达杭市,当天约她见面。

彼时,时岁刚好圆满完成这一个月的实习,把实习文件交给付泽和赵笙签字。

付泽躲瘟神一般,二话不说给她打了全优。

赵笙看到文件,则是愣了愣:“你这就不干了吗?”

时岁轻轻点头。

整个智联的项目,都是晏总为了她才送给光媒的。

她怎么突然会走?

赵笙怀着疑问,但还是签了字:“等毕业你可以随时回来,到时直接转正。”

对赵笙时岁始终感谢,她弯唇致谢:“谢谢赵姐。”

接过实习资料,时岁一身轻。

她来一个月,工位也没什么东西,随便收拾一下,就出公司,去周栩妍约好的饭店,边在手机上和父母说晚上不回去吃饭。

同时刻,也看到晏听礼的消息。

[今晚和表姐吃完饭,我去接你]

看了这个表姐好半天,时岁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周栩妍。

相比从前她和周栩妍见面,晏听礼所表现的冷淡态度,如今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通情达理。”

但时岁却只觉一股冰冷的寒意,她从没和他说过,自己要和周栩妍见面。

她面无表情摁灭手机,边走进餐厅。

“岁岁,”看见她,餐桌边的周栩妍几乎要兴奋地跳起来,一把冲过来将她抱住,“我好想你!!!”

真的是好久不见。

时岁闭上眼,回抱住她:“我也是。”

两人抱了好一会,才面对面坐下。

周栩妍朝她仔细打量,突然笑说:“岁岁,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怎么说?”

“眼睛更亮。”周栩妍用两根手指指了指她的眼睛。

时岁笑出声。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但说着说着,话题还是绕不开那个人。

等到菜全部上桌,周栩妍才压低声音:“他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

“比以前还…”时岁突然垂下眸。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话尽于此。

周栩妍哪还能不懂,脸色也异常难看:“那你打算怎么办?”

时岁动了动唇。好几秒,终还是咽下去,转移话题:“对了,妍妍,你能帮我看一下这个脚链,到底怎么摘吗?”

周栩妍被吸引注意:“你还没摘开啊?”她起身来到她这边,“那我帮你看看。”

几乎目光一放在最中间那个鸽子蛋般大的粉钻,周栩妍的眼睛就惊叹地放大,忍不住伸手去摸:“靠,真的好漂亮。”

没有女人能拒绝钻石,周栩妍尤甚。

“你别说,晏听礼虽然变太…”她停一下,“他出手真的太大方了,八千万啊,就这么给你戴脚上玩。”

时岁淡定喝汤:“除了你,也没人看出这是真的。”

直到周栩妍惊叹完,指尖在金属链条转动一圈,缓缓蹙紧眉。

看得时岁心里咯噔一下:“你也没看出来吗?”

“嘶,”周栩妍也傻了眼,“这,这根本没有能解开的地方吧?”

她指腹在最中间的粉钻上打转,开玩笑道:“难道锁扣在这里面?拜托,这可是钻石,金刚石诶!”

时岁眉头锁紧,低头看着这个脚链,心中不好的预感逐层叠加。

两人对各自发着呆。

直到桌面被人用指骨气定神闲地叩两下。

“好久不见啊,表姐。”

周栩妍头顶传来一道带笑的,让她午夜梦回都能惊醒的嗓音。

僵硬瞬息,她猛地抬头。

对视的第一秒,周栩妍生理性弹起身,远离他好几米,快速坐到了时岁对面。

“岁岁,”晏听礼顺势坐到时岁旁边,语气不满,“表姐她不理我。”

周栩妍:“……”

时岁也懒得理他,继续低头吃菜。

晏听礼便兀自让服务员上了份碗筷,云淡风轻道:“正好我也没吃饭,一起吧?”

周栩妍突然食不下咽,慢吞吞放下筷子。

唯独时岁面不改色:“随便你。”

听得周栩妍眼角抽了下,心中忍不住感慨——是她们所有人都小瞧时岁了,不是谁都能和晏听礼相处这么多年,精神还能如此稳定的。

“你们,”这样面对面实在难熬,周栩妍终还是没忍住,“现在是重新在一起了吗。”

似乎就等着她问这句话,晏听礼立刻抬起头,嗓音轻快:“我和岁岁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周栩妍唇角抽搐,语气怪异:“一直吗。”

“前几年在异地,不是吗?”他挑眉。

周栩妍沉默好久,还是昧下良心:“呃也算吧。”

猛地拿起茶水灌一口。

“对了,”晏听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不经意道,“我和岁岁婚礼,表姐来做伴娘吧。”

“结婚?!”周栩妍实在绷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你们已经领证了?”

时岁:“没有。”

晏听礼微笑:“快了。”

周栩妍直直朝时岁看良久。

胸腔抓耳挠腮,就差要问她需不需要法律援助了。

时岁平静道:“还早。”

周栩妍胸腔稍微松了些,重新坐下,握起筷子。

脱口就道:“那就好。”

话出口,感觉氛围凝滞了瞬,晏听礼似笑非笑的注视,让她倍感压力地垂头,老实吃菜。

“……”

这顿饭吃完,周栩妍就打飞地回了京市。

彼时,时岁坐在晏听礼的副驾驶,平静地在线上给她送行。

区别于大学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如今的晏听礼出行都是名车。

今天,就是那辆出镜率极高的超跑。

如今坐在上面,时岁也同样心如止水。

“脚链,”晏听礼开着车,突然问,“喜欢吗?”

时岁蓦地转头看他:“这脚链到底怎么下?”

“为什么要下?”晏听礼似乎不解,“不好看吗?”

时岁尽量心平气和:“你买东西,会买戴了就不能下的东西吗?”

晏听礼笑一下:“我可以帮你下。”

时岁:“所以你是不是在里面放了监听器?”

晏听礼轻轻踩了刹车,像是叹气:“岁岁,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时岁刚要松口气,就听晏听礼轻笑道:“只是定位器而已。”

“定位?”她猛地抬高声音,“你定位我?”

“这不是正好吗?”晏听礼轻描淡写,“方便我来找你。”

一瞬间,时岁如坠冰窖。

难道买票回美国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她脸颊泛白地,缓缓靠回座椅。

“你这是什么表情,”晏听礼将车停在路边,似笑非笑看她,“难道说,岁岁已经想好要跑去哪?”

时岁沉默许久:“…我都回来了,还能跑去哪。”她缓声:“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

晏听礼侧头,朝她眨一下眼:“真的哪也不去吗?”

时岁满脑都在叫嚣“离开”,沉默许久,才艰涩地应道:“真的。”

她的表情一定很僵硬吧,她想。

晏听礼乌黑瞳仁凝在她面上,良久,几乎看得时岁神魂移位时,他才终于笑着俯身,指骨握住她小腿:“我相信岁岁。”

时岁眼睁睁看他,用拇指指腹在那颗粉钻上摩挲一下。

然后,脚链解开。

这一瞬,时岁睁大眼睛,几乎是用惊悚的眼神看他。

像是看不见她的表情,晏听礼弯着眼睛问:“是不是很神奇?”

他冷白指尖把玩粉钻,漫不经心道:“先用飞秒激光在金刚石内部刻空腔,再将纳米级的传感器和微处理器放进去。”

“光加工费,就两千万呢。”晏听礼将脚链重新抛给她,“现在送给岁岁玩。”

一个亿的东西,被他玩具般丢过来。

时岁烫手山芋般接住,忍不住道:“这太贵了。”

晏听礼朝她凑近,一字一字缓慢说:“可我的东西,不都是你的吗?”

时岁看着他。

几乎已经觉得,他是在用金钱腐朽她了。

晏听礼越来越近。

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握方向盘的手捧住她后脑,唇也轻轻覆上来,边亲她边说:“只要岁岁在我身边。”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不是吗?”

“你让我解开,我也解开了。”他含糊说,“我不是挺听你话吗?”

“所以,一直在我身边。”

“嗯?”

他的吻也突然加重。

吞噬掉时岁支吾的声音。

晏听礼将她送到楼下,时岁大脑空白地回到家。

自己也都忘记,口红被吃得干净,脖间还有个暧昧的吻痕。

看得黎茵轻咳一声,尴尬地移开视线:“和小礼约会回来啊?”

约会,和晏听礼约会吗?

乍然听到这种陌生的词,时岁都反应不过来。

她和晏听礼,何曾有过约会。

但恍惚想起,在父母眼里,她和晏听礼是谈了五年恋爱,跨越艰难,情比金坚的情侣,甚至已经有了马上结婚的打算。

同事眼中,她是晏听礼的未婚妻,他对她极尽宠爱,几千万的项目说砸就砸。

如此荒谬。

突然,时岁的手机响起,显示苏涵来电。

她回神,和黎茵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接了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不可思议的嗓音:“天啊,你和晏听礼要结婚了?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他逼你的吗?”

时岁张了张唇,对这离谱的一切,甚至都不知从何开始解释。只能无力地问:“你是从哪得的消息啊?”

“我爸说的啊,”苏涵忿忿道,“今天在公司,晏听礼和我爸闲聊,还说来年结婚,让我去做伴娘。”

“太讨厌了太讨厌了!”

这种话对苏烨苏涵,都无疑是最直接的挑衅。

从周栩妍,到苏烨苏涵,这些从前助她逃离国内的每个人,都被他云淡风轻通知到位。

带着种小孩般顽劣的报复欲。

“所以你呢?你真的答应他了?!”

时岁深吸口气:“我没有。”

苏涵:“那就好,看来是他一厢情愿。”

时岁沉默。

事到如今,她的拒绝还算什么呢?

所有退路都被封死,身边所有人,都对他毫无办法。

只要晏听礼想,有无数种方式把她找到。

时岁思绪混乱地和苏涵通完电话,呆呆坐在床上,看着对面。

3.0:“时间不早了岁岁,您该洗漱休息了。”

时岁唇线抿紧。

没有她的指令,它又开始喊她岁岁。如今的3.0也彻底是晏听礼的眼睛,并且毫不掩饰。

时岁眼眸空洞地看过去。

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机械地拿换洗衣服,起身去了洗手间。

半夜,始终没有入睡的时岁起床。

关了家中所有电闸,收拾行李,改签了最早的飞机,直奔机场。

走的路上。

时岁什么也没想。

不管后果,不顾明天。

她只知道,她必须离开

这个地方。

去另一个空间,好好冷静。

这种被温柔地按进沼泽地的感觉,让时岁体会到被按住眼睛,捂住口鼻的窒息。

没有人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的也自顾不暇。

晏听礼用尽手段,彻底将她周围打造成铜墙铁壁,孤立无援。

坐上飞机,时岁看着脚下的城市越来越小。

闭上眼睛。

此时,天才刚刚亮。

晏听礼坐在巨大整块的玻璃窗前,安静地看着跨越城市的飞机,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点。

手机屏幕的定位信息,也随着同一个方向。

越来越远。

良久,他垂下眼睫。

“骗子。”晏听礼不满地捋了把平安的胡子,“你妈妈又骗我。”

平安被薅了下,倏地蹦老远。

“嗷”得骂了他一声。

晏听礼冷冷地自言自语:“还好,对你妈妈这种信誉度倒扣的骗子,我多留了几个定位器。”

行李箱,背包,化妆包。

“你说你妈妈傻不傻?”晏听礼突然又笑着将平安抱回来,腔调平静地说,“跑去美国,不就更方便了吗。”

“……”平安飞机耳看他。

晏听礼表情漠然地把它耳朵掰回来:“连户口本都不需要了。”

第42章 chapter42你再跑一次试试!……

十几个小时极限飞行。

到达时,洛杉矶正是晚上,月明星稀。时岁抬眸眺望深蓝天空。这瞬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突然回寝室,昨天刚在宿舍开完party的室友揉着眼睛出来,看到门边的她,口中惊讶地飚出英语:“Lily,你怎么会回来?”

时岁推着行李箱进门,简略答:“就是突然想回来了。”

本科结束后,美惠子就毕业回国了,露娜是时岁研究生时期的新室友,社交场上的女王,热衷于开party。

也因此,时岁打开房门,看见自己房间横七竖八的酒瓶和游戏牌后,无奈停顿在门口。

“oh,sorry。”露娜急急忙忙奔进来捡酒瓶,手又没拿稳,半瓶没喝完的酒又倒在地上。

“Sorry,”露娜连声,“sorry…”

时岁疲惫地摆摆手:“没事,我来收拾吧。”

舟车劳顿,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收拾完全部狼藉,更是精疲力尽。

时岁连床也没铺,就这样直直躺在地毯,一闭眼,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窗外天光已经大亮,明媚的阳光,有几缕落在脸颊。

宿舍很安静,应该怕吵到她,露娜早早出门了。

看一眼时间,以后快到中午了。时岁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

按住昏沉的头撑起,时岁抬目打量四周。

这个她住了快三年的小宿舍,位置不大,基本只摆放下一张床,一个书桌,床边是个总能透进阳光的小窗户。

时岁已经很久没有睡这么好了。

杭市的新房装修每一处都精致,凝聚了父母的心血。

但对比起来,竟然都没有在这里睡得沉。

发了会呆,时岁才把一直免打扰模式的手机打开。

上飞机前,时岁和父母发了消息,没说回学校,而是借口出国旅游。

两人明显发懵。

黎茵在群里问:[怎么突然要出国旅游?]

时岁回:[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黎茵:[那什么时候回来?小礼有和你一起吗?]

时岁选择性回答:[再说吧]

看到消息的黎茵无奈和时跃对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都这么大了,随她去了。”时跃无限纵容地说。

自从知道时岁和晏听礼恋爱都谈了五年,甚至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两人一时都有些恍惚。

是啊,岁岁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甚至独自在国外三年,已经成长为比他们还能独立的大人了呢。

回完父母的消息,时岁屏息凝神片刻,才将屏幕往下滑,看晏听礼的聊天框。

空空如也。

他什么也没给她发。

时岁胸腔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被一种更为忐忑的情绪充满。

琢磨了半天,她才突然想起什么,找到高霖翰的聊天框。删删减减半天:[你们今天忙吗]

那头隔了好半天才回,带着种上班惯有的淡淡死感:[我们每天都忙]

那就好。

时岁回复:[那你忙吧]

但高霖翰人设不崩,再忙也不忘八卦:[你和晏哥,要结婚了?]

晏听礼是要昭告全天下吗?时岁冷笑。

大概是美利坚的自由空气让时岁找回底气,首次爆了回粗:[结个屁]

啊?晏听礼今早不还说要离开几天,去结婚顺便度个蜜月吗?

几乎是晏听礼一说离开,整个技术部都压抑着兴奋,就差开party狂欢了。

天知道,在晏听礼手下工作,是多么高压且恐怖的一件事。

晏听礼智商和反应能力都和普通人不在一个维度,哪怕他们这群人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想跟上他的思路,还是费劲到要命的地步。

工作做不好,晏听礼的教养虽然不会骂人,但被他用那种似笑非笑的漠然眼神扫过,感受来自高一维度的王之蔑视,比挨一顿骂还难受。

现在晏听礼不在,那和放假有什么区别!

故而眼看时岁这么回复,高霖翰胸腔的兴奋凝固一秒。

又双叒叕吵架了?

不要啊!你们可千万要结婚啊!

他忙不迭敲屏幕,提出疑问:[可晏哥不是说]

打一半,身后冷不丁传来的道轻缓的嗓音:“聊得开心吗?”

高霖翰猛地一哆嗦,手机“啪嗒”落在地,转座椅,对上晏听礼带笑看他的眼睛。

“咳,晏哥。”

晏听礼视线慢悠悠落于地上的手机。

高霖翰立刻会意,捡起来,当着晏听礼面滑动屏幕。

总共就聊了几句。

晏听礼眼神冷冷地盯了好半天。

座椅靠背被人指骨搭住,高霖翰察觉他凑近,像是要把后一句话敲进他脑中:“她问你,就说我在公司。”

“懂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高霖翰向来没有什么原则:“懂的懂的。”

这头,时岁对着手机若有所思。

看来晏听礼最近很忙,还没发现她走的这件事?

时岁咬口汉堡,眯着眼看窗外的太阳,刚要松口气。

屏幕,晏听礼的聊天框上跳,发来消息:[爸妈说,你出去旅游了。去哪里玩了?]

时岁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久,脑子半天都没转过来。

实在是这对话过于正常。

正常到,好像她真的只是出去玩几天,晏听礼得到消息,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又在搞什么把戏。

时岁面无表情摁灭手机,没回。

回加州的日子,让时岁的心灵重归平静。

她一连休了几天,每天起床了就看剧,深夜才休息,没有人际关系复杂的班要上,更没有每

时每刻监视的3.0。

一切都如此舒心。

时岁偶尔会暗戳戳向高霖翰打听消息,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晏听礼似乎真的在上班,什么也没有做。

让时岁心里又古怪又隐晦的不安。

但她本就带着豁出去的心态。

反正晏听礼要真做什么她也拦不住,不如就离远点摆烂吧,隔这么远,他跑过来都更费力气。

晚上刷完剧,时岁舒心地准备入睡,刚闭上眼睛,手机嗡动一声。

时岁眉头一皱,习惯去开免打扰,等看到屏幕的消息,猛地从床上起身,直勾勾盯着晏听礼刚发来的:[岁岁,九月六日,怎么样?黄历说很吉利。]

什么九月六日,什么怎么样?后天就是国内时间九月六日,他想做什么?

时岁脑中蹦出一大堆问号。

也在这刻,屏幕跳出来新的一句:[作为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神经病!

时岁心浮气躁地啪啪敲屏幕:[你做梦吧!]

回完,她就把手机一扔,躺倒在枕头上强制自己入睡。

这一觉睡得还能浅,时岁大清早就醒了。

刚打开房间门,便看到刚从外面打着哈欠回来,化着小丑女妆造的露娜。

看到时岁,露娜哈欠打一半,“是我吵到你了吗?”

“没,我自己醒了,”时岁新奇地朝她张望,“你这是去哪里了?”

“学校的cos晚会呀!”一说起这个,露娜兴冲冲的道:“最近舞蹈和音乐社共同举办的呀,就在学校礼堂,每晚好多人在那玩儿呢。”

时岁天天在公寓和食堂两点一线,还真不知道。

“Lily,你再继续在房间待着,洛杉矶的太阳都不能阻止你发霉了。”露娜用夸张的腔调说,“不如和我一起去玩吧。”

时岁眨眨眼,被说的有些心动。

休息了这么些天,筋骨的确太懒散,需要活动活动。

再者,她不确定晏听礼会不会神出鬼没,直接杀到她的公寓来,相比起来,还是参加活动更安全。

“那晚上我们一起去吧。”时岁答应说。

露娜又打了个哈欠:“好哦,但得等我先睡醒。”

露娜的精力旺盛之极,五小时睡眠便能让她满血复活。

起床看到还是穿着睡裙追剧的时岁,她“oh”一声:“你就打算这样去cos晚会?”

时岁反应过来:“是每个人都必须要cos吗?”

“不cos有什么好玩的。”露娜拉住她,兴奋地说,“你跟我来,我有套衣服特别适合你。”

“当当当,”露娜从她杂乱的cos服装中,翻出一套繁复重工的白裙和头纱。

时岁看着裙子正中间红色的“血迹”,不由惊讶:“这是cos什么?”

“吸血鬼新娘呀。”露娜从裙后探出个脑袋,比大拇指,“很适合你。”

“为什么?”时岁疑惑。

“你的眼睛很黑,头发也是黑色。”露娜说,“特别有感觉。”

时岁联想到,黑色在西方有不详的象征含义,影视剧的吸血鬼,也总用到这种元素。

虽然不喜欢这种象征,但她尊重各地方文化,没说什么。

“对了,”露娜拿起另一套性感的红裙,也是今天她要cos的吊带袜天使角色,“Lily,你能帮我化妆不?”

时岁美术出身,化复杂的cos妆自也是信手拈来,她莞尔应下。

这一划,就几乎化到天黑,时岁才将她和露娜装扮好。

露娜毫不吝啬夸奖:“你就是今晚最美的吸血鬼新娘。”

“我也是最美的性感天使。”

时岁看着她笑。

为了贴合人设,她刻意给自己用了最白的粉底,把整个脸都化得异常苍白,唇角还有逼真的血迹。

裙子最中心,胸腔位置,是特意印上去的血迹。

时岁看着镜子,这扮相配上死气沉沉的表情,乍一看,还真有些悚然。

晚会在晚上八点开始。

时岁参加这种大型的晚会的次数不错,不由新奇地张望来去。

场地很大,动感的音乐配上灯光,各种经典角色穿梭来去,各自跳舞,随着音乐摇摆,整个场面都异常嗨。

露娜是个社交达人,认识的人不知凡几。

刚进场,就有新鲜面庞迎上来。

看到她身侧的时岁,都毫不吝啬夸奖:“哦,你真是我见过最合适的吸血鬼新娘。”

时岁欣然回以笑容。

不得不说,偶尔参加这类型活动,进行社交,确实是一件放松身心的事情。

随着露娜在场内活动了几圈,时岁便提出自己休息一会。

她今天穿的也是露娜的高跟鞋,不太合脚。找了个安静处坐下,时岁无意识摸出手机滑动。

然后看到微信跳出的最新消息,晏听礼发来:[看到你了,我的小新娘]

时岁指尖一震,猛地抬起头。

但也在此刻,全场的音乐躁动地放大,灯光也更酷炫,人越来越多地挤入,伴随着场内排山倒海的欢呼尖叫声,气氛达到了高潮。

想在这么多奇装异服中找到晏听礼,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同时,时岁眼前还出现很多,邀请她拍照的coser伙伴。

她今天的扮相足够吸睛,各位“美队”“蜘蛛侠”“死侍”上前互动,时岁勉强应对。

视线却在人群间飘动。

在拒绝眼前这个“蜘蛛侠”的贴面礼后,时岁准备起身,离开这里时。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惊艳的惊呼。

男声如清薄的雪,清冷动听,配上自带贵气的英式口音:“Myimmortalbride,doyouawaitmeintheshadows?”(我的吸血鬼新娘,是在等我吗?)

晏听礼走过来时,人群都自动为他让出空隙,视线却随着他而转动。

他面上戴着场内发的最普通的面具,只露出节冷白的下颌,和在暗光下显得格外殷红的唇瓣。

晏听礼穿的只是他衣柜里最普通的黑色西装,衣襟前佩戴暗红鸽血胸针。

但个子高,体态也修长笔直。

慢条斯理走过来时,就像中世纪的贵族吸血鬼。

连时岁都一时看得没移开视线,甚至感觉心脏随着他迈过来的脚步,同频率跳动。

直到晏听礼在她面前半蹲下。

时岁还没反应过来,小腿就被温凉的指骨握住,小腿又传来的金属链条触感。

她眼睫一颤。

看他不紧不慢,将那个带着定位器的脚链,重新给她扣上,心中一阵恼火,穿着高跟鞋的脚立刻就要蹬过去,晏听礼像是早预判她的动作,先一步摘下她的高跟鞋。

下一秒,在所有人尖叫的欢呼中,时岁浑身一轻,被他单手打横抱起,另只手顺势替她勾住不合脚的高跟鞋。

“Ivecometotakemybridehome.”(我来接我的新娘回家)

他抱得紧,时岁是必然挣脱不开的,察觉到周围拍摄的闪光灯,她又羞又恼,最终只能将红透的脸埋在他胸膛。

唯独晏听礼胸腔发出气定神闲的笑声。

他还知道羞耻,要戴个面具。

那她呢???

时岁怒视回去,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手指在他后腰狠狠拧一把。

晏听礼抱着她,一路走出场地。远处的喧嚣渐消,他扔掉面具,装出来的笑消失,看她的眼神也终于成了要算总账的冰冷。

时岁被他扔进车后座。

下巴被抬起来,他唇角下撇,指腹不算温柔地在她唇瓣揉搓,试图擦掉唇角为了逼真,刻意画上去的血迹。

时岁不满,张唇咬他一口:“你干嘛,疼。”

晏听礼表情漠然:“擦掉。我不喜欢。”

然后他手伸到她背后,拉下拉链,就要脱她的衣服。

时岁气得一掌把他手拍远,骂道:“你能不能注意点场合?这里是哪里?学校!”

晏听礼还是执拗地脱她衣服,淡淡道:“衣服,脱掉。我不喜欢。”

时岁:“……”

可能换了个环境,时岁翅膀又不自觉硬起来,抬起下巴:“我管你喜不喜欢,我不会在这换衣服的。”

“车厢有备用的衣服,”晏听礼的脸色看起来耐心已经告罄,“换掉。”

时岁用黑白分明的眼和他

对峙。

在这里,没有父母,没有同事,也没有时刻监视的3.0。

没有什么能再压抑她的真实想法,时岁平静道:“晏听礼,你还不明白吗?我讨厌你的专制和强迫,所以我才一刻不停地想要逃离你。”

晏听礼看着她的眼中还是偏执的冷意,语气是满不在乎的哂意:“你觉得你还有多少本事,能从我手里逃走。”

时岁沉默几秒。

突然从车窗指向对面的一栋楼,那是整个学校的mainbuilding。

“三年前,我就在食堂,看你站在那里找我一天,然后离开。”

时岁安静地看着他说。

感觉晏听礼握着她的指骨收紧。

带着几乎要将她揉碎的力道,他嗓音变得有些低哑,一字一字道:“你以为我猜不到吗。”

时岁讶然看他。

“我只要结果就够了。”晏听礼没有任何表情地说,“至少以后,你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时岁咬牙道:“但我永远不会主动走向你。这也是你想要的吗?”

晏听礼盯着她许久,眼睫垂着,缓缓地动一下。

良久,他唇角溢出嘲讽的弧度,掐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和她直直对视:“这么多年,不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吗。”

时岁无法反驳。

“没关系,”晏听礼继续用指腹蹭着她的唇瓣,慢条斯理地擦去最后一点画出来的血渍:“只要我高兴就好了。”

时岁无力地看他,再说不出一句话。

晏听礼则低头强制地,不容拒绝地舔吻上刚被他擦干净的嘴唇。

执拗地吃掉最后一点讨厌的血迹。

边亲边兀自道:“我为我们的婚期选了一个好日子。”

“明天早上,我们就去洛杉矶登记处领证结婚,再去大使馆公证。”

“回国就和爸爸妈妈说,我们在洛杉矶结婚,顺便度了个蜜月。”

每说一句话,都让时岁的脊背僵硬不已。

而晏听礼像是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继续厌恶地打量着她身上带着这件血迹的裙子。

他讨厌这种不吉利的东西,讨厌这种毫无活力的装扮。

指骨不由分说,继续去拉后背的拉链。

却被时岁脸色苍白地躲开,她胸腔起伏,大脑也一片空白,空白到什么都没想。

全身都疯狂叫嚣着“逃离”两字。

时岁推开车门就往车外跑,赤脚踩在地上也不管。

晏听礼面无表情地迈长腿,下车,“砰”关车门。

两步就跟上去,一把从后拽住她的手。

从小的家教使然,说话时语调从容清晰,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哪怕情绪再不稳定,也从不会浅显地浮现在表面。

但这一刻,他胸腔起伏,盯着她的眼像蛰伏许久,终于忍无可忍的兽。

“时岁,”晏听礼第一次抬高音量说话,一字一字,像从嗓子里被炭滚过般沙哑:“你再跑一次试试!”

时岁转身,倔强地盯着他:“你只会强迫我。”

“所以,我永远不会主动走向你。”

晏听礼倏地掐紧她的脖子,面无表情地问:“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舍不得把你关起来?”

“你关我,”时岁表情无波无澜:“那我去死好了。”

晏听礼眼尾愈发红,他咧唇,几乎是颤抖着笑出声。

“好。”他边说边笑,“那我现在掐死你吧。”

时岁抬起脖子,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你掐死我啊,我说了,就是死也不愿意和你结婚!”

话音落。

良久,晏听礼脸色从阴翳,到古井无波。

看着她的眼也到了几乎让时岁瘆然的地步。

这是时岁第一次,真正从晏听礼身上感觉到无边几乎将她吞噬的暗黑,毫无理智可言,绝不是从前的小打小闹。

整个学校的主场都在礼堂的cos晚会,这里只有拂过的风,和几乎快要凝固的紧张氛围。

“一年前,我在洛杉矶,买了间带地下室的别墅。”他歪头,古怪地笑一下,“虽然,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他边说,边往前走。

细如兜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让时岁全身发抖。

“但这都是你逼我的,”晏听礼愉悦地弯唇,眼神却只有空洞的惘然。

他喃喃低语:“我要的从来很简单。”

“从来很简单。”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给他一点点呢。

为什么呢。

岁岁。

时岁摇头往后退,却逃无可逃。

晏听礼冰凉的手握住她的,夜色下,他的脸色的确像中世纪阴翳的吸血鬼。

有一阵风吹过,带起树梢绿叶沙沙作响。

时岁视线无力地从晏听礼肩膀略过,空茫地看向一个点。

她精疲力尽到已经认命。

那句“我们结婚”也到了嘴边。

突然她看到什么,时岁瞳孔颤动,浑身血液也在一秒内变冷。

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

时岁一把推开晏听礼。

同时,静谧校园内的爆发出一声尖锐枪响。

时岁低头望被穿透的肩胛骨,红色渗出,和胸口上画的血印交融在一起,区分不出来。

只能看到大片的鲜血,铺满整个视线。

时岁最后看了眼被她推一边,晏听礼苍白,孩子般无助的神情。

脑中荒谬地想——

她的现世报就来的这么快吗?!!

第43章 chapter43慧极必伤,情深不……

虽然美国合法持枪,但平空一声枪响,还是在顷刻间给欢欣热闹的校园带来恐慌。

毕竟曾经就有持。枪连袭三十三人的校园枪。击新闻,这种恐。怖分子无差别报复社会的事情在美利坚已经屡见不鲜。

场馆人群密度大,很快开始组织疏散,学校也启动紧急安保措施。

但来到案发场,除了地上残留的几滴血,和车轮轰鸣急转弯在柏油路轧下的车辙,已经什么也没留下

车内,属于人工智能永远无波无澜的机械音响起。

3.0:[晏先生,已为您导航最近医院HenryMayoNewhallHospital,距离十三公里,预估需要二十分钟。]

3.0:[晏先生,检测到您现在车速已经超过一百二十码,您在超速行驶,按照洲法,您若继续超速,可能会被吊销驾证。]

“你很吵。”

“我在和岁岁说话。”

3.0遵从指令,没再发出声音。

只是车载屏幕还不停跳出红色感叹号预警,混着冷白指骨上灼烫,黏腻的血液,满目鲜红。

公路远处的天幕黑沉沉压下,前路像是永没有终止的尽头。

车厢只剩男声一遍遍飘渺的呢喃。

“岁岁。”

“岁岁。”

“岁岁。”

后车座却一片安静。

晏听礼瞳孔缓动:“你应我一下。”

我好像听不见你的呼吸声了。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求你。”晏听礼盯着前方,油门开到最大,无意识道,“我求你。”

“不结婚。”

“我不逼你结婚了。”

“只要你…”别死。

他脸色忽而惨白。

心尖像被带锈的钝刀来回磨,痛得连后面那两个字也湮没在喉间。

他发出了声音,指令便重新刷新,3.0做出反应:[晏先生,我理解您对爱人的担心和此刻焦急心痛的心情。请一定保持冷静,沉着驾驶。相信岁岁一定能平安无虞。]

“爱人。”

“爱人吗?”

他突然惊惶摇头,不知在和谁说话。

“不,她不是我爱人。”

“我不要了。”

“对不起。”

“不要带走她。”

晏听礼眸底看不见一丝光亮,嗓音也孩子般胆怯,迷雾般望向远方,像是陷入某种梦魇。

正是四月天,空气闷热凝固,春雷重重砸下,似在酝酿一场即将倾盆砸下的暴雨。

医院的白炽灯映得所有人

的面庞都像苍白的尸体。

手术门推开,京市顶级医科圣手摘下口罩,继而无力地宣布一个事实:“抱歉,失血过多,晏小公子没抢救过来。几位请节哀。”

宋婕立刻便因悲痛过度,站不稳地往后栽倒,歇斯底里地哭泣。

晏则呈也无力地扶着墙壁,将头埋下捂住脸痛哭出声。

看到他们各自绝望的表情,他朝冰冷的手术室看一眼。

胸腔也泛空。

这种空和以往的孤独不一样。

他按胸口,感觉到酸楚的痛,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挤压着泪腺,促使他绕过父母,无意识地迈步进手术室。

白布盖上晏从谨总是笑着,轻易博得所有人欢喜的脸。

他看了许久。

才颤着伸出指节,握住晏从谨露出来的一节手指。

冰冷,僵硬。

生与死的距离。

如此近,却又如此远。

“啪。”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突然被用力打开,火辣辣地疼。

转头,宋婕红着眼睛,吼道:“你别碰小谨!”

瞪视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不祥的东西。

他表情不解。

胸腔也更空。

“你滚。”宋婕的理智已经全然失控,扯着他就往外推,“离小谨远点!”

他缓声:“…为什么。”

但再也没有回应。手术室的大门已经被重重关上。

晏从谨的葬礼,请了寺庙的僧人过来做法事。

宋婕没让他出席。

偌大的房子里太安静,没有了总是吵吵闹闹的晏从谨。

他感到孤独。

头枕在钢琴架,胸口像被挖掉一大块,灌着凉透脊背的冷风。

葬礼似乎结束了,楼下传来歇斯底里的争吵声。

碎裂的瓷器,倒地的茶几,砰砰作响。

以往他们吵架,会有晏从谨在中间当开心果。

他却根本不会。

不会调和这些。

他站在楼梯拐角,安静地看着。

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和你儿子晏听礼,都是害死小谨的凶手!”宋婕没有看见楼梯的他,指尖直直指向晏则呈,“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什么叫我儿子,他不是你生的吗?”

“我生不出这么天煞孤星,克人克己的东西!一定是你们晏家的基因,才会有那么多精神病!”

晏则呈气急败坏:“你放屁,你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宋婕转身又拿起桌上的木盒,像是感觉到可怕般,一下子砸老远:“这是大师今天给我的签文,和他出生那年抽的一模一样!”

“你们祖上干什么起家的不知道吗?我看是祖业积的孽全都报应回来,才会生出这么个反社会人格。”

财富的原始积累,往往伴随无情的资本收割,晏则呈最忌讳提这个,死死瞪着她。

两人吵得天翻地覆,没人注意,楼梯边有人停下脚步。

木盒在地上被砸开,刚好落在他脚边,露出里面的签文。

他蹲身捡起来,视线缓缓凝固。

[孤影唳霜月,天机掌中轻]

[亲缘风中烛,情缘两茫茫]

[若渡修罗劫,须向死中生]【1】

横批:[慧极必伤,情深不寿]【2】

回忆里的签文突然模糊,聚焦成眼前白炽灯下,医院惨白的墙皮。

晏听礼垂眸。

无意识地抠着手上已经结痂的血块。

可是。

怎么也扣不掉。

视野还是模糊的满片鲜红。

鼻尖也一直是粘稠的腥味,迫得胃里阵阵翻滚的绞痛。

他扶着墙,闭目,惨白着脸忍下。

头顶传来声音,护士停在他面前。

唇瓣一张一合:“Sir,youvepickedatyourhandsuntiltheyrebleeding.Youshouldtrytostop.”(先生,您的手指已经被您抓得鲜血淋漓,您应该停止这种自残行为)

原来不是她的血。

是他的啊。

“Thanks,”晏听礼扬起轻快的笑容:“Ifeelhappy.”

护士感到不解,却只能耸肩:“Ok.”

走出几步,又转身,那位靠在椅上的先生,竟还在继续抠遍布伤痕的手。

更用力。

像感觉不到痛。

护士看得蹙眉,忍了忍,还是转身离开。

美利坚人民精神状况复杂,她不理解但尊重-

时岁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身体很重。

想动动不了,喉间也干渴,迫切想要水源,却说不出话。

思维也在黑暗钟空荡混乱,毫无逻辑地反复跳跃。

时岁梦到那年清明,她正在京市那座小公寓和周栩妍打电话,商量出国交换的事情。

一抬头,不知何时,破门而入的宋婕正站在书房。女人高傲地抬着下巴,看过来的眼神轻蔑又厌恶:“原来是你啊,你爸妈知道吗?”

“我们收留你,给你这么好的环境,你就是这样不知分寸,这样回报我们的吗?”

“现在,离开这里,离开听礼身边。”

画面一转,她又被晏听礼从身后压住,周身一片黑暗,手脚一动,便是哗啦啦的锁链声。

他掰过她下巴和她接吻,看她的眼神也深不见底。

吐字喑哑,如恶魔低语:“那就给我生个孩子。”

“生了孩子,你还能跑哪里去?”

梦中的她惊恐地哭闹不止,并切身感觉肚子慢慢变大。

晏听礼满意地用手抚过:“真好,已经三个月了。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立刻结婚。”

再然后,是她绝望地奔跑在充满黑雾的公路,脚上的定位器红灯闪烁。

超跑的轰鸣声过,剧烈刹车声。车横在眼前,将她的前路堵死。

晏听礼一身黑色下车,唇角是猫捉老鼠的从容:“我们的孩子还在别墅等你。”

别墅。

洛杉矶那个有地下室的别墅。

时岁蹲身抱着头,歇斯底里的连声尖叫。

不知过了多久,这恐怖的一切,都突然消散。

夏日阳光照散所有迷雾,蝉鸣声连绵不绝响起。

时岁站在清澈如镜面的小河边,旁边的晏听礼穿着不修边幅的白t,半张脸还有她抹上去的烟灰。

他垂着头,恶作剧地将脸往她面上蹭。

她气得往水里躲,他跟上来,打闹一番后。

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和她接吻。

“以后每年这时候,都可以过来。”

“我们。”晏听礼孩子气地强调。

时岁听见她点头说:“好。”

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上,他们捡到了平安。

过了半个月,在小镇的夏天进入末尾时,菜地里种的小西红柿终于成熟。

当天饭桌上,出现了时岁心心念念很久的西红柿炒蛋。

又酸又甜。

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小西红柿。

所有的画面都突然模糊,变成不知哪次耳鬓厮磨。

少年乌黑瞳仁认真,执拗,又期待地落在她面颊。

“岁岁。”他唤她名字。

“其实。”

“我也爱你。”

这次,时岁让他把没说完的爱说出了口。

“但,”他拧巴道,“你要更爱我。”

一幕幕或真或假的记忆翻过,时岁像是吃了颗五味杂陈的怪味豆。

酸甜苦辣。

最后,她品味到的是眼泪的咸味。

颠倒混乱的记忆潮水般散去,时岁的意识也渐渐苏醒。

与意识一同醒的是麻醉过后,伤口传来的痛觉。

时岁从小都过的芸芸众生般普通平常的日子,生过最大的病不过也是发烧吊水。

就这样,小时候的她也会害怕地躲在黎茵怀里。

长大以后,更是刀枪不入。

有段时间流感盛行,室友都感冒咳嗽,唯独她好好的。

受枪伤的疼,对时岁来说,还是太小众了。

她苦巴巴醒来,望进床边父母焦急等候的眼。

立刻就掉下眼泪。

“不哭,不哭。”黎茵不敢随便移动她,只用手不停抚她的手,哄

孩子一样轻声细语道,“马上就不疼了。”

时跃心疼女儿,立刻站起身:“我喊医生过来,让他们给岁岁开点止疼药。”

医生过来,重新换了药水,又内服了些药。

时岁的疼痛才缓解。

在医生的解释下,她才知道,自己肩部中。枪,造成骨裂和肌肉损伤,不构成生命危险,但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好好调养,清淡饮食,补血补元气。

虽然没有危险,但恢复的疼痛少不了。

时岁脸色立刻变得有些苦。

目前她还靠打营养液,但当医生说可以进食后,中午黎茵就给她喂了粥和鸡蛋,还有一小盘青菜和牛肉。

清淡,但营养均衡丰富。

饭盒是由一位菲律宾女佣送来的,话很少,东西送到就走了。

父母没有提。

时岁也就不问,但食物一入口,舌尖比大脑更先认出这是谁的手笔。

粥是他煲的。

其余菜不是,因为做得虽清淡,但好吃。

伤在右肩,还不能活动。时岁便由黎茵喂着,一口一口地吃送来的东西。

她许久没有进食,全都吃了个干净。

黎茵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怒道:“怎么出国旅个游,就能遇到这种事啊。”

时跃立刻附和:“美国还是太不安全,等你伤情稍微稳定,我们就回家,立刻回家!”

时岁没有吭声,她垂着眼,咽下最后一口粥:“查出来是谁开。枪的吗?”

“这个小礼还没和我们说。”时跃道。

黎茵放下饭盒,猜测:“他这两天应该也在忙这个事。”

从进手术到现在,时岁大概昏迷了两天。

接到晏听礼电话,他们就心急火燎地,立刻从国内赶最早最快的一班飞机过来。

到达时,时岁已经从急诊出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两人看得心惊肉跳,黎茵忍不住捂着脸哭。

但相比一旁不知守了多久晏听礼,他们的状态都算是好的。

刚看到晏听礼时。

他脸色纸一样白,那双修长的手背伤痕交错,全是新的旧的,一看就是人为抠出来的伤口。

他坐在离时岁一米远外的座椅上。

瞳色空茫,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

直到看到他们,晏听礼朝他们深深躬腰,嗓音雪一般轻:“对不起。”

他们来后,晏听礼便走了,除了让女佣过来送一些必要用品,再没露面。

黎茵不满他态度淡薄,岁岁为了给他挡枪,病床上人事不省,他身为男朋友,竟然一天多没有露面。

但想到他们过来时,晏听礼那种一潭死水般的模样。

直觉事情可能又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

不知道全貌,还是没法评价。

这种复杂的心绪也不知该怎么提起,黎吟手轻抚过时岁清瘦的眉眼,怜惜地亲了亲她发顶,严肃道:“岁岁,你以后,一定要先爱自己。”

这话戳到时岁复杂的心坎。她垂眼睫,不知该怎么说。

如果让她细细考虑,她真不一定会能做出这种决定。但那瞬间,本能超脱理智。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这样了。

时岁最终轻声道:“我会的。”

同时刻,几个街区外的别墅区。

外面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没人知道。

封闭的地下室内,连声传来惊悚到快要掀翻屋顶的惨叫。

但这处“地下室”,与其叫“地下室”,不如叫负一层。

做了透窗设计,如果正常开窗帘,还是会有阳光透入。

甚至里面的装修也精致如匹,满是舒适梦幻的风格。

但此刻,整个负一层被彻底封闭。

窗前正对面的墙上,男人双手双腿被缚,四肢大开,捆在墙上。

“可惜了。”晏听礼垂眸,指骨漫不经心把玩手。枪,嫌恶地说,“让你先过来脏了这个地方。”

说着,他眯一下眼。

对着对面玩笑般,又开了一枪,用了消音器,声音根本传不出别墅。

西奥多全身发抖,面色惊惶到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这个疯子,已经对着他开了八枪。

猫逗老鼠一样,每一枪都顺着他的四肢擦过。

刚刚那枪,他甚至感觉贴着他的头皮擦过。

只差毫厘,脑袋就会开花,然后炸到墙上,像是烂掉的番茄。

“别乱动哦。”晏听礼吹掉枪口的火药气味,柔缓道,“不然我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擦枪走火。”

西奥多还没反应过来,晏听礼举起手。枪,出其不意又开了一。枪。

但这次,不是恶劣的玩笑,因为他感到尖锐的疼痛已经从肩胛骨传来,全身因为疼痛爆出冷汗。

“还不说,是谁指使的吗!?”

“你,”西奥多脸色发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晏听礼缓缓走近,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冷得像是阿鼻地狱来的修罗。

戴着手套的指骨拧起他下巴,轻蔑道:“就凭你这个废物,能知道我的行踪,敢对我开。枪吗?”

虽然恼怒他话里的轻蔑,但西奥多承认,他的确不是什么硬骨头,哪怕有这个心思,但在了解晏听礼的身家后,也是万万不敢动手的。

但那个人,也是不好得罪的。他脸色变化莫测,不知怎么反应,最终归为不语。

晏听礼轻轻笑了一下:“有点骨气。”

下一秒,他抬手将枪支放在他头顶,唇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我再给你三秒时间,不说的话。”

“你猜这颗子弹,会不会穿过你的脑袋,然后——”

这次,连他话都没说完。

西奥多就已经应激性尖锐爆出一个人名,叽里呱啦用颠三倒四的英文说:“是晏则呈,你的父亲!他用泄露了3.0的数据,暴露你的行踪。”

“他也查过我们的恩怨!要求我把你打成残废,后半生躺在床上。”

晏听礼表情耐人寻味。

他收起手枪,慢条斯理地上下抛动:“为什么是打残,不是打死?”

“是因为他不能生,想借。种吗?”

西奥多只是疯狂摇头,大喊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办事的!”

“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放过我了吧!一切都是你父亲的手笔!”

晏听礼蹙眉,又是一枪过去。

“吵死了。”

西奥多痛到大叫。

这一枪,打中了他另一遍的肩胛骨,像是挑选好了位置般精准。

他又怕又晕,直接昏迷过去。

晏听礼再懒得看他,拍两下手:“送走。”

阴影处立刻有黑衣壮汉将人拖走,塞进车后箱,扔到了最近的医院门口。

黑暗中,一切都重归安静。

晏听礼眼中的光沉寂湮没。

脚步很慢地回到一层,新雇佣的菲佣恭谨道:“晏先生,时小姐已经醒了。”

他眼睫轻动一下,良久才道:“…知道了。”

时岁的右肩膀被固定,好在左手还能动。

一整个下午,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强打精神,自得其乐地刷起娱乐视频,时不时和他们分享聊天。

晚上,夜色如水。

时跃回了最近的酒店,白天再过来。黎茵连轴转了几天,已经在旁边陪护的小床睡着,呼吸绵长均匀。

但时岁这两天睡得太多,身上被固定,甚至还不能随意翻身。

伤口还是隐约地疼痛,不剧烈,但磨人。

她看着窗外皎白的月色,难以入眠。

实在心烦意乱。

左手抓狂地在床上胡乱划弄一圈。

突然。

时岁碰到什么,指尖稍顿,缓缓拿出来。

她看着出现在手掌的祈福香包,看得出被保存得很好,崭新依旧。

时岁眼眸重重一颤。

也在这时。

像是感应到什么,她侧头,看到磨砂窗外,静立在那的,浓厚高挑的影子。

已经不知待了多久。

时岁捏紧手中的香包,思绪转了一圈。

几秒后,还是面无表情摸手机发了条消息:[你进来]

一分钟后。

门被轻轻推开,时岁和一进门,目光就黏在她身上的晏听礼对上视线。

第44章 chapter44那我就和你一起死……

月色皎洁,透入几缕到室内。

高级病房也是超出一般规格的安静,晏听礼进门的动作比惯常还轻,时岁看了眼黎茵,依旧呼吸绵长,没有被吵醒。

时岁左手开了自己床头的壁灯。

看晏听礼坐在一米远外的沙发,视

线贪婪地黏在她身上。

不靠近,不说话。

就是这样看着她。

时岁并不想和他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轻声唤了句:“妈妈。”

听到她的声音,黎茵立刻醒来:“嗯?”

吵醒黎茵,时岁有些抱歉地说:“我有点想擦脸。”

黎茵起身的同时,也看到了坐在床对面,穿着一身黑,几乎要和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的晏听礼。

她愣一下,琢磨出时岁的用意,起身道:“好,妈妈去给你打点热水。”

黎茵出去后,病房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时岁语气淡淡道:“你坐过来点。”

晏听礼乌黑瞳仁凝在她面上,眸光在昏暗灯光下,像是若隐若现的烛火。

但半晌,还是没动。

时岁不知道他又在装什么,有气无力道:“隔得远我讲话费力,肩膀疼。”

晏听礼这才动了一下。

过了几秒。

终于挪椅子,迈长腿,缓步坐到了床边。

视线安静落在她被包扎和固定好的右肩。

察觉他在看什么,时岁黑白分明的眼回望他:“是我自愿的,你没必要因此觉得愧疚。”

“如果再来一次,我也不会——”

“换我。”晏听礼垂落眼,喉结缓动,又呢喃着重复一遍,“换我。”

他嗓音像是轻薄的雪落入泥地,从低沉最终湮没无声。

良久,室内只有空旷的安静。

时岁原本要说的话,也卡在喉间,半晌吐不出来。

她沉默片刻,便先将手中的香包还回去,还没碰到他的手指,晏听礼就应激性地避开。

一晃而过,但时岁还是看到他指背上交错的血痕。

已经结成痂,透出暗色的红。

晏听礼的手指,是时岁见过的,最天生适合弹钢琴。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剪得干净整齐。

哪怕时岁不是手控,但视线每每落在他的手指,还是会不自觉被吸引。

故而她没忍住问:“你手怎么了?”

边伸手去够,但被晏听礼不留痕迹避开。

他一避再避,让时岁开始不耐烦,往前倾的时候牵动伤口,她吃疼地蹙眉“嘶”了声。

手指立刻便被晏听礼一把握住,包括掌心的香包,一起被包裹着。

他手指冷得像冰。

冷白指背青筋蔓延,颤栗着,松了又紧,又放松。

最后。

他终于将两只手都握上来,紧紧将她的左手包裹。

头也埋下,脸颊与她手指相贴,好久好久。

“对不起。”

“我不想放。”

“我放不了。”

真要报应,就报应到他身上来。

晏听礼一副梦游般的神情,不知在和谁对话,看得时岁发懵又有些着急,手在他脸上拧了下:“你中邪了?”

话音落。

掌心突然渗透水意,冰凉凉的滑落,却让她手指被烫到般,猛地一颤。

意识到什么,时岁手指蜷缩一下。

情绪是会传递的,尤其在这样静谧,封闭的空间。

时岁察觉不妙。

她刻意表现的冷若冰霜,竟轻易被指尖几滴晶莹融解。

尤其,时岁不确定,晏听礼是不是又在搞玩弄人心的把戏,心浮气躁半晌,她用力抽出手,硬邦邦道:“我还没死,你哭什么坟。”

她本来说的就是赌气的话,不太过大脑。

却见下一秒,晏听礼抬起眼。

他漆黑眸底还浸润水雾般的潮气,冷白肤色更衬得眼尾发红。

但看过来的眼神,很凶,表情也过分冷清。

就这样看了好几秒,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最后只是埋头,在她手上咬了一口。

牙齿陷入皮肉。

看得出,气得恨不得咬断她手指,却也只是佯装气势。

还是在最后一刻,收了牙齿。

“时岁,”晏听礼抬起薄薄的眼皮,闷哑骂她,“你就是个混蛋。”

永远知道在哪戳他的心肺最痛。

知道刚刚话太重,赌气意味太浓。时岁略心虚地挪开脸,不语。

她沉默了几秒,直到心绪平复。

才吸口气,直视他的眼,下定决心道:“晏听礼,我有话和你说。”

晏听礼表情漠然地回视她,时岁猜测,依他的逻辑推断,基本已经看出她意图:“我不同意。”

时岁没理,平静道:“我想和你说,我们就到这里结束吧。”

握着她手指的力气骤然加重。

也在轻轻地发抖。

晏听礼不应声,时岁继续说:“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还是长久的安静。

空气像被抽空,他不说话,时岁也逐渐也有些喘不过气。

“晏听礼,你监视我,逼迫我,我很怕你。”

想到梦境的场景,时岁的声音也开始发抖:“我没法和你在一起。”

晏听礼终于掀眼,轻声道:“可怎么办。”

视线黏腻痴迷地寸寸打量她每一缕肌肤。

时岁知道自己现在面容憔悴,唇色苍白,一定算不上好看。但晏听礼好像看不见,眼神也像是要望穿她,将她刻进脑子。

一字一字道:“我没法不和你在一起。”

“岁岁。”

“岁岁。”

晏听礼一遍遍呢喃她的名字。

“我必须要和你在一起。”

时岁轻而易举被他喊得眼酸。

这刻,她好像又看到好多年前,那个执拗喊着,要和她看动画片的少年。

酸涩的心软卷土重来。

但很快,潮水般的疲惫又将她席卷。

时岁还是偏开头,强自冷硬道:“我不欠你什么。”

“为你挡的这一枪,算我求你放过我。”

想了想,时岁又咬牙道:“如果你能给我点钱作为补偿,就更好——”

她话没说完,晏听礼豁然站起身,盯着她,眸底看不见一丝光亮。

表情惨白,不知是笑是哭,难看至极。

时岁垂着眼睫,静静等着他发难。

“你要钱。”

“你竟然要钱。”他嗓音下落,最终湮没不见。

要钱也不要他。

时岁尽量稳住声线,把话说完:“和你不一样。我是普通人,赚钱对你来说很简单,对我和我家来说没那么容易。”

“如果你愿意给我一笔分手费,我会非常感激你。”

晏听礼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滴答。”

洁白的床单,突然绽开透明的水花。

时岁眼睫一动,手指也蓦然收紧。

缓缓抬眸。

这次晏听礼没有背过她。

只是表情漠然游离,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像是个没有意识的小孩子。

都不知道,眼睛在哭。

等到水珠滑过下颌。

晏听礼似乎才终于察觉到什么,手指擦过脖颈。

垂眸看着掌心的痕迹。

原来每个人在无助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哪怕这个人是晏听礼。

褪去所有拧巴冷漠的外壳,留下的,也是婴孩般茫然柔软的内里。

“我不要。”

没了任何办法。

他就像是在商场地上打滚要玩具的小孩,只知道耍赖。

“我不分手。”

“不分手多少钱我都赚给你。”

和他没法说通。

尤其看着他的反应,时岁无法自抑地心口闷痛,干脆把头扭到一边。

一片寂静中。

晏听礼又闷闷说出一声:“…我可以改。”

这句话,轻易将时岁的记忆带回好几年前。

他同样示弱地说——“我可以改。”

时岁咬唇:“你根本没改!”

反而变本加厉。

“那是你也根本没有爱我!”晏听礼蓦然抬高声音。

陷落从前那段记忆,他眼又重新像被潮气洗过。

“你要是不骗我,你要是不离开,”晏听礼颤动眼睫,好半晌才说,“我说不定,已经改好了呢。”

时岁心尖像被针刺了般疼。

也瞬间像被点了哑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试图组织语言:“当时我受够了夹在你和——”

“那现在呢?”晏听礼冷声反驳,“我全都扫清了,还有什么是我们的阻碍?”

室内重新变为冷寂。

半分钟后,晏听礼指骨抹过眼角,表情也重归清冷。

弯膝坐在床边,手握住她的。

他的情绪一向抽离很快。

尤其,察觉如此狼狈。

晏听礼将手指霸道地穿进她的指缝,直到十指相扣。

“岁岁,我不会放开你。”

“这件事不由你,更不由天。”他语气毫无起伏,面无表情,直接下了定论。

“我不会再强迫你,监视你。”

时岁瞪回去:“你现在难道不是强迫吗?”

晏听礼置之不理:“我要你爱我。”

时岁久久看他。

也在这刻,在病房外等了有十分钟的黎茵试探敲门。

时岁立刻撇过脸,擦眼睛缓和情绪。

晏听礼也起身,弯腰,冰凉的唇在她额角吻一下。

“岁岁。”

他有瞬息的沉默。

下一秒,嗓音如落雪般传进她耳朵,很轻很轻,“我爱你。”

直到晏听礼开门和黎茵打招呼离开,时岁仍怔忪在原地。

心脏酸软发皱-

时岁在这间病房养了半个月的伤,这期间,皮肉基本长好,但骨头还需要再养,且右边肩膀被固定,不能有大动作。

傍晚黎茵给她擦身,掀起纱布看了眼伤痕,一下就红了眼睛。

心疼地说:“要留疤了。”

时岁对留不留疤毫不关心,只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她:“看到了就帮我挠一下嘛妈妈。”

伤口恢复期最是磨人,每天都痒得她心烦意乱。

黎茵立刻板脸:“不行。”

时岁只能眼睁睁看她避开伤口,擦其他地方。

痒得抓狂地揪床单。

黎茵洗完,晏听礼和时跃才重新进病房。

晏听礼手里还拎着女佣做完的饭菜,专程带给他们的晚餐。

他每天都会过来,待一整个白天,晚上时岁要睡了才回去。

晏听礼一直在洛杉矶,公司技术部群龙无首,事情也积压了一大堆。

好几次,高霖翰都发消息过来,试探她蜜月还要度几天,晏听礼是不是打算卷款逃跑了云云。

时岁被吵得有点烦,一只手回消息也不方便,便随便点屏幕:[无限期]

高霖翰:[???]

时岁没再回,眼巴巴看着黎茵继续往盆里倒热水。

这是时岁强烈要求下,黎茵才答应的洗头。

整整半个月,时岁都只能靠着帽子遮挡油得能炒菜的头发。

昨天软磨硬泡,黎女士才同意。

黎茵正在试水温,背后传来声音,晏听礼突然道:“阿姨,您吃饭,我来给岁岁洗吧。”

“你…”黎茵愣了愣,看了看时岁。

她唇抿成条线,没往这边看,也没说可以不可以。

晏听礼争取:“我给岁岁洗过头。”

时岁对黎茵道:“让他来吧,你正好休息一下。”

“也行。”黎茵颔首,边回身,边拉起时跃,“走,我们去外面吃。”

尽管两个人都不说,但黎茵还是能细心地发现一些微妙,刻意把空间留出来给他们。

这段时间,晏听礼话明显不如从前多。

同处一个空间,除了礼貌应答,不会再主动说话博好感。

黎茵却觉,这或许才是真实的他,个性浑然天成的清冷。

从前所展现的,只不过是裹了层糖衣外皮,对比下来,如今反而让人更舒服些,像是面对一个更真实的人。

不知时跃是否有这样的感觉,她便问:“你觉得小礼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有啊。”时跃漫不经心地拆饭盒。

“嗯?”

“我没结婚前,去见丈母娘不都得装一装嘛。”

黎茵立刻瞪过去:“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时跃朝她促狭一笑:“不装了不就说明感情更稳定了?”

黎茵被说服:“…希望如此吧。”

属于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慢慢察觉,岁岁在这段感情中,可能的确不是他们想象的舒心。

但却连岁岁自己都没法理清,他们就更插不了手了,黎茵叹口气,希望能各自好好的吧。

时岁不知道时跃已经自动把他们归为“感情更好”的情侣。

此刻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晏听礼的动作。

在病房洗头的确不太方便,尤其她伤在肩膀,没法弯腰和长时间垂头。

时岁便指挥晏听礼把两张床拼在一起,她横躺下,面对他。

晏听礼的确给她洗过很多次头。

但都是在事前或者事后洗澡,带有靡丽情。欲的色彩。

那时,他也会细细在她头上打泡沫,然后掐着下巴和她深深接吻。

直到两人身上都是滑溜溜的泡沫,他抱紧气喘吁吁的她,让她紧密无间地和他相贴。

时常让时岁感到要命的亲昵和窒息。

但此刻,阳光透过窗户,爬进室内。

时岁的视角,能看到晏听礼被几缕阳光映照的脸颊。

温热的水间,晏听礼手指轻柔穿过她发梢,细致地打起泡沫。

力道刚好,每一缕头皮都照顾到。

他神态安静的时候,优秀的皮相和气质,会让他整个人都带上致命的吸引力。

时岁神经松懈下来,很快便享受地闭上眼睛。

视线刚刚变黑。

下一秒,一个汹涌到几乎要将她吞没的吻,也落在她唇上。

晏听礼弯腰,舌尖舔她唇瓣,吸吮她的津液,和手上柔缓的动作全然不同的霸道和强势。

她甚至听见他喉结贪婪滚动的声音。

这些天,时岁对晏听礼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再加上父母也在,他一直没和她有私人的接触。

时岁从这个吻里又感觉类似于从前的燥欲和渴求。

似乎不和她有这种黏腻的体。液接触,他就又要犯病。

刚刚升起来的温柔美少年滤镜,又被晏听礼亲手打破得烟消云散。

时岁心头火起,左手撩起些水就糊到他脸上,冷冷道:“谁许你亲我的?”

晏听礼蓦然被洒一脸水,还没放弃用舌尖最后和她舌头勾缠一下,才喘着气往后退了些。

眉眼间的清冷散去,漆黑眸底,窥不见一丝反省,反倒是没被满足的渴。求。

“我忍不了。”他压抑地看她。

时岁忍着没一巴掌过去,沉着脸说:“那你这又是强迫。”

晏听礼缓半天。

看得出,他眼神在极力克制。

时岁冷冷看他。

两人对峙半天。

最后终是晏听礼垂下眼,但明显勉强,像被栓上了牵绳才迫于终止。

洗完头,晏听礼用佣人送来吹风机,给她吹头。

时岁几年前是只在肩膀下面一点点的中长发,现在留到了脊背。

她头发没怎么染烫过,发质还不错,手指能顺滑梳到底,不打结。

感觉头发洗干净,重新变得轻盈蓬松。

时岁的心情也好了不止一点。

而在吹风机被关上的瞬间,她被人从后很轻地抱住。他不敢用力,只是沿着她发梢嗅闻,脸颊蹭她脖颈。

晏听礼似乎把和她贴在一起,变成了解渴和降解不安的方式。

时岁沉默几秒,用话刺他:“你是性。瘾犯了吗?”

“我要有性。瘾。”晏听礼毫不羞耻地说,“也只对你。”

时岁忍不住要拧他手背一下,但看到上面还剩下的伤痕。

又僵住。

她不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虽然有猜测,且下意识回避去问。

时岁直觉,问出来真相,她会不好

受。

她不说话,晏听礼便继续无波无澜地说:“我找不到你,看不见你,碰不到你,我也会犯病。”

时岁:“所以你就监视我?”

“不监视你,就找不到你。”

“找不到你,”晏听礼顿了下,呼吸也有了起伏,好半天,他才放轻声音,“我怎么办。”

时岁怔忪在原地。

她不动,晏听礼便开始得寸进尺,唇也沿着她脖颈下滑。

气息颤动,边唤她的名字。

“岁岁。”

“岁岁。”

一遍遍确定她的存在。

时岁感觉,从她中。枪到现在的半个多月,晏听礼的精神状态,始终没有恢复平稳。

他非常不正常。

时岁唇张了张,缓声道:“晏听礼。”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治病。”

晏听礼动作一顿,气氛有些冷凝。

显然,他对这个提议感到不悦,冷淡道:“我没病,治什么病。”

时岁:“你现在的状态,需要看心理医生。”

晏听礼云淡风轻道:“你在我身边,就比任何医生都管用。”

时岁冷静反问他:“那我要是死了呢。”

横在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几乎是立刻,他的情绪如过山车般就有了巨大的波动。

但像是想到她的伤,晏听礼又放松手。

他拒绝回答,时岁便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晏听礼缓缓抬眸看她。

皮相是精绝漂亮的,表情是斯文清冷的,甚至唇角的弧度也和平常聊天无异,冲她露出一个笑,却让时岁觉得他已经病入膏肓。

晏听礼笑着说:“那我就和你一起死。”

第45章 chapter45你得听我话。……

九月下旬,医生终于拆了时岁肩上的固定板,嘱咐她继续保持清淡饮食,右手短时间不能受重力等等多条注意事项后,终于签了出院单。

时岁点头如捣蒜,心中则长吁口气。

这近一月的医院坐牢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她在美国住院,父母千里迢迢跑这么远,手头的事情都不知道堆了多少。

更何况是晏听礼。

时岁侧头,余光朝门边靠着,听过医生的话后,眸底久久怔忪的晏听礼看一眼。

他的电话越来越多。

事情也多到没法下压,需要线上紧急处理的地步。

每天白天,他就在病房里处理工作。

会议开个不停,电脑屏幕密密麻麻的数据,手指快的敲出残影,把时跃二人都看傻眼。

尽管这样,大部分的工作他不出面,还是没法处理。

高霖翰在那头成了急急国王。

时岁不堪其扰,最后拍了张医院背景的照片发过去,那头才终于歇火。

她也曾数次让晏听礼回国。

告诉他自己身边有父母照顾,他没必要每天看着。

晏听礼置之不理。

让时岁憋了满肚子哑火。

最近他们之间的交流模式就是这样。

只要她说晏听礼不乐意听的事,他就不理,然后继续我行我素。

比之从前更犟,却也让时岁奈何不了。

现在伤势基本痊愈,医生一走,时跃便立刻要订票回国,边问时岁:“明天回去怎么样?”

时岁朝他们看看,心中想的却是国内已经辞掉的工作和还在美国的学籍。

这么大的事,都瞒了这么久。

几秒后,她有些心虚地垂头,脑中组织语言。

直到晏听礼出声:

“岁岁刚痊愈,可能不太适合远程飞行。您二位可以先回去,这边有我照顾她。”

时岁心念一动,没否认。

黎茵看到她表情,心领神会:“也行,那我们就先回去。”

时跃却对美国的印象很不好,皱眉道:“这边这么危险,怎么还让岁…”

黎茵将他往外推:“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次日一大早,晏听礼就送他们两人去了机场。

不用再费劲解释缘由,时岁终于能喘口气,静下心来考虑之后的安排。

经过这一遭,父母一定不会同意她未来定居在美国。

尤其个中缘由更是千头万绪,没法解释。

如果被他们知道,她一开始就是在这边上学,欺骗了他们三年,那不知道会有多不解和伤心。

时岁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现在剩下的办法,就只有回国。

而回国…

也在这时,空荡的病房被人推开。

时岁心跳一下,缓缓起身,看到从机场回来的晏听礼。

加州天气太热,他身上的衬衫已经穿不住,解开了几颗扣子。

对视不过一秒。

晏听礼便上前,时岁还没注意,便被他单手抱起来,迈步就往外走。

时岁睁大眼:“你干什么!?去哪儿?”

“回家。”

时岁立刻联想到晏听礼说的,那个洛杉矶有地下室的公寓。

她应激性要挣脱:“我不,我不去!”

“……”

他又不理人了。

时岁气得捶他,骂道:“混蛋。”

病房外,全是驻足看他们的医生护士,带着美利坚人民特有的幽默诙谐视线,似乎他们在演什么电视剧。

时岁便不好意思再发出动静,挡住脸,将头埋在晏听礼胸口。

一直到被放上副驾,晏听礼给她系安全带。

就这个姿势,似乎还方便了他,抵不过一秒的克制,便低头来亲她。

时岁毫不留情咬他一口。

被咬了晏听礼也不撒开,渴极了般,掐着她下巴,舌尖顺势入侵。

像是养了只狗,打了还能舔你一下。

时岁实在拗不过这种脸皮。

故意从喉间发出道沉闷的声音:“疼,肩膀。”

下一秒,晏听礼整个人便僵住,缓缓退开。

唇上还沾着晶莹,目光落在她伤口,几分懊恼和茫然。

但这个人的反省时间永远不会超过一秒钟。

时岁心中数着拍,不过三下,她的下巴便重新被抬起,晏听礼观察她表情,面色发冷:“你拿这个耍我?”

那又怎么样。

时岁抬头,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回视:“这就是你说的不强迫吗?”

晏听礼回她:“在我这里,接吻算不上强迫。”

时岁被他脸上的理所当然气到:“我没让你亲我,你就亲我,这还不算吗?”

晏听礼不解:“又不是让你和我车。震,接个吻也需要指令?”

他的表情说明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这样想,其无耻程度让时岁震撼不已。

她板着脸道:“反正我没让你做的事,你就不许做。”

晏听礼垂着眼皮,表情漠然。

车厢内温度下降。

看得出,这话让他压着烦,非常不高兴。

时岁直直和他对视。

几秒后。

晏听礼终于面无表情退出些距离。

完全只是暂时妥协和平复,骨子里的强势根本懒得掩饰。

时岁几乎要叹气。

然后她伸手,一把扯过晏听礼的衣领,抬头在他唇上贴一下。

“现在,你可以亲我。”

晏听礼停顿瞬息,鸦黑眼睫垂下,打量她,表情几分古怪。

时岁几乎被他看到尴尬到准备让他滚开时。

晏听礼已经捧住她下巴,温热的舌头直入主题,肆无忌惮地入侵她唇腔。

时隔一个月,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品尝到她。

时岁从来知道,他最会得寸进尺。

但能把接吻的尺度,拉到这么大,吞掉她的唾液,并强势地让她吃掉他的,这种的程度“接吻”,还是太超过她的界限。

她拧他手臂不成,即将改为后腰时,他预见般退出去。

薄唇微张着,漆黑眼眸蒙上潮湿的情。欲。

一整个耽于情。色的疯模样。

时岁受不了道:“你能不能别这么——”

后面两个字没说,唇瓣就被他指腹按住,他眉梢扬一下,轻轻在她耳畔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吗。”

时岁心突突跳一下。

“想驯我。”晏听礼将下巴枕在她左肩,喘息着说,“也得给我相对应的筹码。”

满意了,他才愿意陪她装。

时岁僵硬几秒。果然,和他玩这些,无异于班门弄斧,显得尤其低阶。

她又恼怒又无力,伸手推他。

晏听礼亲得满足,心情自然也好。

喉间溢出声笑,终于收敛,打方向盘,轿车飞出很远。

去的方向和学校不一致。

时岁没提回学校,因为晏听礼不可能听,也就枉费这个口舌。

而晏听礼国内事务堆积,他也不会继续在这里待很久。

最可能的结果,还是他带着她一起回国。

时岁脑中纷乱,对前路,还是迷茫不已。

如果。

如果晏听礼能真的听她话就好了。

她迫切地想。

直到车辆停到一处独栋别墅前。

时岁听说这里是洛杉矶最贵的一处街区,曾路过时,就听同学感慨,不知住在这里的人还会有什么烦恼。

可当时岁真的被晏听礼牵着进门,脑中的雷达开始嗡嗡长鸣。

她抬眸朝这处阳光明媚,占地巨大的别墅看一眼,脑中想的只有如果真被关在这里,她是不是有十条腿也跑不出去。

时岁想要挣脱他的手。

晏听礼像是感觉不到,一路带着她进门,到电梯。

然后,时岁看着他。

按下的地下一层的按钮。

她瞳孔蓦然紧缩:“你干什么?晏听礼,你想——”

但下一秒,电梯门便打开。

时岁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超大横屏窗户外被阳光照耀的五彩缤纷花海,更远的地方,是湛蓝的海岸线。

美如油画般的景致。

时岁呆在原地,终于缓缓理解。

这里说是地下室,其实只是障眼法。

前门是二层,这才是真正的一层,有阳光,能看见花,看见海。

晏听礼没说话,只是从后将她抱住,带着她往窗边去。

不知按了哪里。

整个翻折窗帘幕布般挡下,室内便又一片漆黑,好像刚刚的景致只是电脑做出的模型。

这刻,这里才像是真正的地下室。

“每次恨你的时候,”时岁听见他在耳边一字一字说,“我的确想把你,永永远远藏在这里。”

“可我,”他蓦然停顿。

后面的话也沉入了嗓中。

无声胜有声。

时岁眼睫颤动。

再一回神,窗帘掀开,阳关重现。

直直照在他们二人面上。

下一秒,时岁被晏听礼打横抱到旁边的大床。

眼看他俯身上来。

时岁穿的是最简单的棉质衬衫,随随便便就被他弄开衣服。

看他视线迟缓地落在她右边的肩胛骨,也在锁骨下方一点点。

被黎茵看着,哪怕她长吁短叹要留疤,时岁也没放在心上。

但突然被晏听礼这么直勾勾打量。

她从心底升起些羞耻和难堪来,伸手就去推他,赌气道:“我不许你脱我衣服,也不许看——”

突然,她话音中断,感觉清凉的吻覆在上方。

晏听礼闭上眼睛。

轻声唤她。

“岁岁。”

声音甚至比她还闷还委屈。

时岁动作顿在原地。

他不敢压她肩膀,只能撑着手臂,用脸颊贴在她伤口,调子很慢:“我其实感觉到了。”

“这次有点明显。”

电光火石间,时岁就已经明白他呼之欲出的意思。

没有立刻说出来。

不知是想把她架起来烤还是逼她承认。

正待嘴硬解释。

晏听礼先一步说话,只是很小声,像是怕把什么吓跑一样。

“你爱我。”

“对不对。”

时岁安静如鸡。

只庆幸,现在晏听礼也埋着头,没有看她。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愿意救我。”他的嗓音再平静不过地说着这个既定事实,“只有你。”

“我试过用所有推理方法否定这个论证,但,没法推翻。”

“你爱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

晏听礼抬起头,乌黑瞳仁执拗地看向她。

他的眼神,让时岁觉得,只要她点头,他就会信,且肝脑涂地。

时岁被烫地移开视线。

沉默半晌。

她斟酌着说:“我爱你。”

眼看晏听礼眸底晃动,呼吸也起伏不止,时岁接下来便道:“你就会听我话吗?”

晏听礼被问得顿住,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微微抿紧唇,打量她。

时岁突然心跳得很快。

她感觉到一种拉锯感,类似于是给一只脾气不好,不高兴会咬人的小狗,上止咬器,还是让他心甘情愿被套牢。

晏听礼的态度似乎正在软化,眸中明明灭灭,最后咬住她的唇。

嗓音也含糊不清:“这要看你给我多少诚意。”

得到这个答案,时岁也没特别失望。

毕竟深知他的敏感和多疑,从没想过这个过程能一蹴而就,甚至他能把她的话听进去,而不是强迫恐吓她,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时岁还在出神。

晏听礼的吻已经放肆地往下,她冷冷朝他看去,他才缓缓掀起眼睑,用平静且理所当然的眼神看她:“我想做。”

他边吻到她肚脐,长指边熟练地解她牛仔裤的纽扣。

时岁下意识去推他。

“你不想吗?”晏听礼垂眼。

手指被吞。着。

黏的,湿的,热的。

指纹都泡得快发皱。

“你心口不一,”晏听礼解衣服,倾身看她,语气像是纠结像是控诉,“我该听哪个嘴的。”

“……”

这刻,时岁太恨这具没有用的身体,总是让她丢尽颜面。

但她更想扒了晏听礼这层故作无辜和斯文的外皮,恨恨瞪过去。

他故意吊着,她又实在说不出让他快点做这种话。

时岁索性不理他,闭眼缓解这层被轻易勾起来的浪潮。

然后,晏听礼弯起眼睛:“我听到了。”

他倾身下来:“你说,想做三次。”

时岁懵:“我没说!”

晏听礼在她耳畔说:“下面说的。”

他早已经忍耐太久,下一秒,便堵住她的唇。

沉沉浮浮。

晏听礼难得温柔。

第一次面对面望着她的眼睛。

后面习惯性想把她翻身。

目光触及肩膀,又倏而停顿。

自己翻个身,视角转换。

晏听礼抬眸望她,喘声很重,唇瓣张合说了句什么。

时岁没听清,便下意识凑近。

下一秒,他将脸往下埋。

得逞的笑声也闷闷传进她的耳朵。

时岁恼地手抓住他发丝,要往后拽。

但他预见般重重往上,她很快便脱力,软下来。

到后面,时岁难得对这种事,不是觉得过犹不及,而是食髓知味。

“”

等时清醒,窗外明媚的阳光已经褪去,从巨型窗往外看,远处的海上明月悬挂,隐有繁星点缀天空。

格外漂亮的夜景,让人心旷神怡。

时岁的内心也难得如此平静。

突然,室内灯光亮起。

晏听礼端着餐盘过来,另只手在打电话,他眉眼辨不出喜怒,淡淡回应。

时岁不客气地开始吃晚餐,享受地眯起眼睛。

不得不说,这里的佣人做饭,实在很好吃。

一样的食材,一样清淡的做饭。

比晏听礼做的不知美

味几倍。

直到旁边,晏听礼挂断电话。

在她身侧坐下,就着她的筷子,吃掉她刚夹的虾仁。

时岁翻白眼,从盘里继续挑出来一颗。

然后听见晏听礼说:“后天,我们回国。”

她动作僵住。

隔了几秒,时岁道:“我想在这边把书念完。”

空气有瞬间凝固。

晏听礼的嗓音淡淡:“你的学分已经修满了。”

“我不喜欢3.0。”

晏听礼沉默了片刻:“我不会再用它监控你。”

时岁指了指脚上的粉钻脚链。

那天cos晚会,被他戴在脚上后,便一直在上面。

“那这个呢。”她冷淡道。

“我会取出定位器。”

时岁:“其他的呢。”

晏听礼看着她,突然笑了下:“你知道是哪些?”

原来还真有。这个变态!

“不知道。”时岁硬邦邦道。

晏听礼突然将她抱怀里。

抱着她说话时,他嗓音里的意味似乎都真实了许多。

“我说过的。”

他重复,“只要你在我身边。”

“我都会听你话,能看见你,我为什么还监视你。”

时岁没出声。

她对晏听礼的信誉值,不知道需要多少次验证才能恢复。

估计在晏听礼那,她同样劣迹斑斑。

他们二人之间的信任,都不用风吹。

自己走两步,都能散。

“你不信我。”

时岁生硬道:“你有哪里值得信任吗。”

“确实,”晏听礼慢条斯理道,“我也不信。”

时岁忍住没翻白眼。

晏听礼凑近她,低声:“我看不见你,听不见你的声音,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就会,想监视你。”

时岁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那天病房里,晏听礼最后说的话,还在脑中映现。

他实在病得不轻。

时岁勉强冷静:“你需要去看医生。”

晏听礼置若罔闻,继续道:“回国,你跟我回家。我,你,平安,就圆满了。”

时岁:“我不想同居。”

“以后结婚,不也要住一起吗。”

他语气淡淡,像是在叙述一个最平常不过的现象。

在晏听礼眼中,家就是爸爸,妈妈,孩子。

他搭建场景,而她是其中一个角色。

所以他对结婚住一起,才有这么深的执念。

时岁转过身,神色认真地看他:“那我要反问你。”

“结婚之前的步骤是什么?”

晏听礼思索了下:“做。爱?”

“……”时岁忍住将餐盘倒在他脸上的冲动,“我问你,我们有过正常的恋爱关系吗?”

“连谈恋爱都是你逼我的。”

“你,”她想忍,还是没忍住,“你都没追过我。”

晏听礼冷笑:“你逃跑,我哪一次没追。”

和他好好沟通是真的很让人火大的一件事。

时岁“砰”放下餐盘,她口不择言:“西奥多都知道邀请我约会,夸我漂亮,方淮景也知道照顾我,关心我。”

“你呢?”时岁越说越有些委屈,“你就知道强迫,监视,剩下就是做做做。”

晏听礼的表情很冷,很难看。

漆黑眼眸压着情绪:“他们耍花招的根本目的,也是想得到你。”

时岁:“那你呢,你和他们有什么——”

“我想你爱我。”

时岁蓦然像被点了哑穴。

她试图把话题往回扯,让晏听礼理解正常的关系。

“那你也没征求我的同意。一开始是强迫我谈的恋爱。”

晏听礼面无表情:“那你想怎么样。”

时岁直视他:“我们现在没关系。”

“你重新追我,我同意才能恋爱。”

晏听礼眼眸自上而下,黑沉沉压过来。

看得出,他已经到了忍耐的临界。

搁以往,可能已经扑上来。

掐着她的下巴,在床上用尽手段逼她把话收回去。

时岁忍住后退的冲动。

最后收了把绳:“我同意的第一要素就是。”

“你得听我话。”

第46章 chapter46想送你花。

时岁猜想,估计晏听礼的字典里,这辈子都没有“听话”这两个字。

因为在她将“听话”两字说出口后。

他凝向她的眼神,尤其冷淡,像是蒙受了多大的冒犯。

晏听礼久久不说话,一副随时能反咬的表情,让时岁心中七上八下。

长久被他支配压迫造成的心理阴影,时岁几乎快要退却。

尤其,背后就是这张大床,她还处在他精心打造隐藏的金丝笼里。

绳子太紧了,就得松一点。

时岁脑中突然晃过这句话。

于是她试探着往前,在晏听礼冷冰冰的打量中,用细白手臂环住他脖颈。

整个人小心贴上去,唇瓣在他耳廓轻轻碰一下,斟酌着说:“听礼哥哥,我只是有点怕你。”

时岁脑中飞速转动,小声加了句:“又不是不爱你。”

话音落,她感觉晏听礼的气息放缓。

余光悄悄去瞥,他垂着的眼睫,长长的,像是小扇子一样上下轻动。

时岁感觉心里有些痒,同时血液里,也燃起一丝丝奇怪的兴奋。

…她是不是终于摸清一点驯服晏听礼的法则了。

眼看他情绪稳定了些,时岁便悄悄将话题拉回来:“要是你能听我话,我就不怕你了。”

“不怕你之后,我们也就能——”时岁刻意停顿,没将后面的话说满,让他自己脑补。

然后她凑近,不偏不倚和他对视。

时岁隐隐猜测,晏听礼非常喜欢她的眼睛。

尤其是这种直直将他盛满的时候。

看得晏听礼薄唇抿紧,眼睛漆黑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望穿。

表情压抑着几分不甘,冷漠,甚至是恼火。

果然,在短暂的烟雾弹后,晏听礼又立刻把她的小把戏看穿了。

时岁的手心沁出一层汗,脊背都略微僵硬起来。

救命。

时岁表面强装镇定,心中却在尖叫。

晏听礼这种无懈可击的变态,没有人能将他驯服,没有人——诶?!

下一秒。

时岁的后脖被他泄愤般咬了一口,不算重,但一定留了浅浅的牙印——是一种不高兴的抱怨。

又没法用言语去表明,只能无可奈何地,妥协地,用肢体动作表达。

“你的小动作很拙劣。”晏听礼平复了会,嗓音是刻意做出的冷漠。

时岁无声缓了缓——很拙劣吗?

奇怪,得到他这样刻薄的指出和评价,时岁却不觉尴尬,反而,心尖像被摇晃过的汽水淋过。

酥酥麻麻泛起小小的气泡。

她直觉当前的他一点也不危险。

便重新鼓起勇气,追问一遍:“那你听不听我话。”

晏听礼不作声。

又咬了她一口,作为回答。

时岁心中略微失望地叹口气。

要他在这种问题确切地点头,估计比登天还难。

拉锯来去,她感到心累,赌气:“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晏听礼掀眼看她,面无表情:“如果你一定要自说自话的话。”

冥顽不灵。

时岁恼得胸腔起伏一下,抬手揪他头发。

以为是要扇他脸,晏听礼眯一下眼,惯性抬手就握住她手腕。

时岁当即一蹙眉:“…肩膀好疼,放开。”

他立刻松开手。

脸色也变了,空白的视线凝在她肩膀。

这不是挺会听人话吗?

时岁验证之后,手指顺势,胆大包天地在他发丝薅一把。

在得到晏听礼危险且冰冷的注视后,时岁又放软神情,小声说:“听礼哥哥,这样才是听话的男朋友。”

她边说边靠近,唇瓣试探着在他脸颊碰一下:“你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晏听礼唇角星点冷嘲的弧度。

轻慢的表情,明晃晃地将看穿她的“区区小把戏”写在脸上。

但对她的靠近,他不闪

不避,视线黏腻,喉结缓慢动作,体温也在上升。

身体比大脑的反应真实太多。

——他明显在享受。

时岁悬着的心彻底放下,继而得出一个结论:晏听礼比她更心口不一。

这晚的聊天,中止于此。

虽然,最后晏听礼也没给她一个确切的回答,但第二天,时岁看见自己腿上的脚链,不知何时被下掉后。

她怔怔看了会。

像是有一阵温和的穿堂风拂过心尖厚厚的堡垒。

使得时岁弯起唇角,不自觉笑了下-

大概国内积压的事实在太多。

后天,回国的事便由晏听礼安排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