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也不知道去哪了,转头就不见了。
在原地发呆半晌,还是挠挠头,悻悻然离开。
他离开的前一刻,隔了一个货架的过道,时岁垫脚,死死捂住晏听礼的嘴巴,不让他出声。
等余光确定高霖翰走了,才松口气,放下手。
“你为什么要和他说你在找女朋友。”时岁道。高霖翰没来前,他们就在辩论这个话题。
晏听礼随手拿东西:“你不是我女朋友吗?”
时岁噎了下:“但没必要说实话啊。”
“我不会撒谎。”
什么破借口!时岁简直无语。明明平时说瞎话连眼都不眨。
她头疼地说:“他嘴巴这么大,到处传你有女朋友怎么办?”
晏听礼拿起罐装奶粉端详产地,漫不经心:“那以后我身边会更清净。”
“我们前后出现在这里,万一他猜出来了呢?”
晏听礼想了想:“那说明他有点智商。”
“……”
时岁深吸口气,还是觉得不能在这个问题后退半步:“…你一开始就不能这么说!”
晏听礼唇角轻微动一下。
他凑近,乌黑瞳仁摄住她:“我忍不住,就是想说。”
“我现在有女朋友。”
“……”
时岁看得清楚,那是一种带着些恶作剧得逞的顽劣。
像是小孩得到心爱的玩具般止不住耀武扬威。
时岁所有话卡在喉间。
心尖滋味微妙难以形容,她攥紧推车,往前走了两步。
对晏听礼,无论他来硬的软的,时岁总是没有办法的。
暴走两步,还是回头,毫无震慑地丢下一句:“你下次不要说了!”
也没管晏听礼在后面发出笑声。
回去后,晏听礼按部就班准备食材做饭。
时岁饭前吃了蛋糕。虽然对晏听礼做的养生餐并不感冒,但还是给面子吃了半碗。
似乎觉得两人的饭桌过于安静,晏听礼让小蜗开了电视。
不知道随机放到什么电视台,正放着部家喻户晓的动画片——《大耳朵图图》。
时岁从小看到大,时隔多年再看,依旧觉得温馨。
她朝对面晏听礼看看,有些好奇:“你小时候看过吗?”
他扫一眼,点头。
对二人小时候看过同个动画片这事,时岁显得惊讶:“你竟然也看动画片。”
“是我弟弟看的,”晏听礼淡淡说,“吃饭时候,他妈放给他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个弟弟,语气显得轻描淡写。
时岁动作停顿,偷偷看他,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绞尽脑汁活络气氛:“我每次看都特别馋图图妈做的饭。”
晏听礼瞄一眼电视,正播到一家人吃饭的场景,他慢条斯理:“那下次我给你做。”
时岁:“……”大可不必。
晏听礼唇角弧度不明显地弯了下。
“图图家很温馨。”时岁托腮说,“我小时候就希望有这么一个家,但爸爸妈妈都太忙了,总是不在家。”
“我们以后…”
“嗯?”
时岁似乎听到晏听礼说了什么,但片尾曲声音太大,遮掩住了。
等她转过头,对上晏听礼的视线,他眼睫动了下,转开眼。
“没什么。”
这晚一切都平和得让时岁不可思议。
从前他们的见面。
大多在夜晚,在床上,在沙发,在任何能不为人知的角落。
肢体相交,体温相触。
晏听礼钻进她身体,全世界最亲密的距离,她精疲力尽时,他也依旧显得不满足。
时岁从没想过,她还能有和晏听礼盖着被子,纯睡觉的一天。
是的。
纯睡觉。
他洗完澡过来,时岁正在床上,对着电脑做建模。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把套都放在了床头柜最顺手的位置——她若不提前选好,任由晏听礼选,他一定会玩花样,螺纹,冰感,什么都有。
“几点睡?”他敛眸,问她。
时岁瞧了眼时间。
她不想做太久,便选一小时后,轻声说:“我想十点半睡。”
“那就十点半。”
晏听礼让小蜗开电视,卧室响起《大耳朵图图》欢快的音乐。
时岁敲键盘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抬眸。
他侧头对上她眼眸:“陪我一起看。”
和晏听礼盖上被子一起看动画片,实在是过于新奇的体验。
时岁笑点很低,看着图图憨态可掬地说出童言童语,笑得东倒西歪。
突然,她的发梢被人用手掌抚过,头被轻轻地,往那边按。
时岁微微一愣。
犹豫了片刻。
终于还是,缓而轻地,将头靠在他肩膀。
卧室昏暗,只留投影的光亮。
在时岁感觉到有些困的时候,感觉晏听礼很久没有声息,她稍稍抬眼,看向他侧脸。
才发现他纤长眼睫垂下,竟然已经睡着了。
晏听礼睡觉向来很安静。
也只有睡觉的时候,他浑身高高在上的矜冷才会消散,像是最普通不过的美少年。
时岁没注意自己看了他很久。
直到她放在床头的手机亮起,薛婧发来消息。
时岁伸手去够,点开消息前,朝旁边看了看,确定晏听礼没醒。
[你下午看的是初版的,这是我们审核修改好的文件,条件变了些,你要不要再看看?]
时岁手在屏幕停留良久,没让她现在发来。
文件发过来就有痕迹。
至少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时岁轻敲屏幕:[我回去再去你电脑看吧]
回完,时岁删除了聊天记录。
也在这时。
旁边晏听礼动了下,时岁心一跳,转头去看——
他并没有醒,只是换了姿势,人往下沉,长臂顺势揽住她腰,圈抱住。
这个高度,他头顺势埋在她胸前,露出柔软的脖颈。
时岁手指正能触到他发丝。
她眸间闪过一丝复杂的酸楚。
这个人明明哪哪都很强势冷硬,安静不设防的时候。
头发却是软的。
体温也是暖的-
三月底的A大最是漂亮。湖边柳枝抽芽,人行道边的树木也葱葱郁郁,风一吹,春意盎然。
“岁岁,你怎么突然对交换项目这么关注?不会真打算出国吧。”从食堂回去的路上,薛婧边走边问。
“还没有,”时岁轻声说,“就是想先了解一下。”
她自然还没立刻下定决心,只是A大免额交换名额紧凑,竞争激烈,真论起来,她现在的条件还差一点,要再多些专业性质的奖就更好了。
眼前的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
她不确定真到哪天无计可施时,会不会把这个当做最后的退路。
过去的半个月,都过得风平浪静。
她和晏听礼基本固定在了每周三,周末见面,时岁陪他看完了小时候看过的所有动画片。
为了给履历添砖加瓦,时岁最近报了好几个专业级别的动画制作比赛。新作品要用到3D技术,需要自学新的制作软件,时间紧迫,一时不免焦头烂额。
她学的头晕目眩叫苦不迭,晏听礼用一晚上翻过一遍教材,开始教她。
时岁再一次深深体会到天才和普通人的智商差距。
“你最近报了很多比赛。”也在昨晚,晏听礼在她耳边问,“是有什么打算吗。”
时岁眼睫动一下,尽量平稳地说:“都大二下学期了,也该多参加比赛积累经验了,不然以后都找不到好工作。”
“至少京市那几个大厂,很难。”她补充。
听到这句,晏听礼哼笑。
低头,下巴在她发顶蹭一下。他现在做这些亲昵的动作,十分自然。
“那做好准备,听礼哥哥带你拿金奖。”
回到寝室,时岁手机亮起来,显示黎茵来电。
她按下接听。
对面语气欢欣,笑眯眯地说:“岁岁,妈妈来京市了,想不想我?”
时岁惊喜地立刻从椅子起身:“真的吗?什么时候来的!爸爸呢?”
“你爸爸不在,是我过来出差呢,上午到的。”黎茵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时岁等不及道。
“今晚吧,五点半,妈妈去校门口接你,”黎茵看了眼表,语气突然变得神秘,“对了,今天妈妈还要带你见一个…”
她话没说完,那边有人喊“黎姐”,大概是突然来了工作。
黎茵便压低声:“妈妈这边有点事,回头和你说,拜拜宝贝。”
这两年父母工作尤其繁忙,打电话都是见缝插针,时岁见怪不怪,眨了眨眼,放下手机。
这边,黎茵刚挂电话,便听旁边的助理义愤填膺说:“姐,新硕那边就是只打算结10%的款,问理由就是平台扣点和运营成本,他们也不容易。”
这次黎茵专程过来,
就是和新硕集团谈合约的事情。
一月前,她带了旗下子品牌美研智能的货,一直只结了10%的定金,后面的尾款钻漏洞以各种理由推辞。
即便走法律程序,新硕集团家大业大,法务部也是出了名的霸道,他们小工作室也惹不起。
黎茵专门赶过来谈,还是吃了个不冷不热的闭门羹。
冷静好半天,还是没忍住这口气。
她拿手机,打电话给了宋婕。
新硕集团,是晏家的企业。
那头很快接通,背景音伴随着纸张响动,应该正忙。
“讲。”
工作中的宋婕话很少,听起来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是我,宋姐。”黎茵客气地打过招呼。
宋婕的语气略微缓和:“哦,有什么事吗?”
黎茵以最简洁的语句道明了始末,请求道:“能不能请您帮我这个忙呢?”
她确实很需要这笔款项,正好还清之前开公司的债款,之后便一身轻了。
“我在美国出差,”宋婕道,“我让秘书联系——”
说一半,她顿了顿。
晏氏整个家族内部混乱,新硕这一分支,正是和他们家不太对付的一派,光让秘书去,恐怕镇不住场,到时反倒让她丢了面子。
“这样,你打电话给听礼,让他跑一趟,新硕美妍的负责人是他堂哥。”
黎茵忙道谢。
“客气了,”挂电话前,宋婕道,“岁岁很乖。”
黎茵愣了下,缓缓明白了意思。
宋婕能给面子的缘由,是建立在岁岁乖巧安分,让她省心的基础上。
她心底有些许的不舒服。
还是咽了下去,笑着说好。
打电话给晏听礼时,黎茵又做了番心里准备。
私下里,她从没接触过这位少爷,只知道优秀到无可指摘。
出乎意料。
对面接电话很快。
对年轻人,黎茵不好意思将窘境说得太明显,委婉道了几句,他几乎一点即透,不等她开口便道:“我明白了,您在新硕吗?我现在过来。”
在晏听礼过来后的半小时,事情就解决了。
助理小跑过来,兴奋地和她说:“姐,那边说一周内给咱们汇尾款!”
黎茵由衷感谢地看向对面,真切道:“真是太感谢你了小礼。”
晏听礼边站直,边冷冷掐断堂哥打来的电话,微笑道:“阿姨,您不用和我客气。”
走出公司大楼,他给黎茵撑伞,“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需要我陪您吗?”
黎茵笑:“好不容易来一趟,晚上要和岁岁吃一顿饭。”
国人说到吃饭,后头自然要客套地跟一句:“小礼要有空也可以一起过来。”
她想当然不觉得晏听礼会这么闲:“没空的话也没关系,阿姨下次和你时叔叔专程——”
“有空。”
黎茵愣了下,以为自己幻听。
直到又听对面青年重复说了遍:“我有空,阿姨。”
黎茵:“……”
她有些傻眼,缓了几秒才飞速点头:“哦哦,好,你能来真是太好不过了。”
这顿饭,黎茵还叫了方淮景。
春节偶然得见一面,得知他也在京市上学,便主动加了联系方式,这次专程想让两个年轻人见面吃个饭。
她看着方淮景长大,外貌,学历,品行都是一等一,两家家世也相当,若能和岁岁互相中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现在突然多了个晏听礼。
黎茵悄悄打量眼身侧斯文有礼,一点即透的青年,心中琢磨——
应该不打紧吧?
‘”
第18章 chapter18我可以当你面和她……
下午课程结束,时岁就收到黎茵发的消息,说车已经在西门口,直接过来就行。
她压抑不住的心中雀跃,在寝室放下书包就蹦蹦跳跳地飞奔过去。
“妈妈!”来到校门口,看到站在车边的黎茵,她冲过去将母亲抱住。
黎茵转身,一把将她回抱住,在怀里温柔地拍了拍。
拉着女儿上了车。
“今晚吃什么呀妈妈?”
黎茵笑:“吃苏帮菜。”
她知道女儿喜欢吃口味鲜香的菜肴,便问晏听礼附近有没有什么口碑不错的苏帮菜馆。
他略一思索,温声问她,想要控在什么价位。
这倒是提醒了黎茵,晏听礼能吃惯的餐厅档次肯定不会低,正琢磨着多少合适,他便看出她脸上的犹疑:“阿姨,按照您和时岁的口味来,我吃饭不挑。”
说得黎茵又忍不住看他一眼。原本只是欣赏,现在却是打心底里叹服。
怎么能有情商智商都这么完美的孩子?
她报了个差不多适中的价位。
晏听礼颔首,手机调出来家餐厅:“您看这家合适吗?”
“合适合适。”
“那我现在去订位。”
黎茵不好意思地说:“这样太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
“您去接时岁吧,”他说,“她长久不见您,应该会很想您。”
这话说到黎茵心坎去,目光真切地看他:“那真是谢谢你了,小礼。”
“您不用和我客气。”
时岁一坐上车,就黏在黎茵身上,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不停说话。
小到食堂的伙食,大到最近参加的比赛。
黎茵笑着倾听,眸光温和地注视她,忍不住问:“那这学期有没有参加什么课余活动,认识一些新朋友?”
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岁岁乖巧懂事,哪哪都好,就是性格太内向,喜欢宅在家里,不怎么爱交际。
每次给她打生活费,都说还有,一看就是整天宅在寝室,黎茵反而更希望她多出去认识人。
果然,一说起这个话题,时岁眨眨眼,嘴巴闭上了。
“有合适的男孩子也可以交交朋友的。”她替女儿挽过耳后的头发。
时岁视线飘走,含糊其辞:“我还小,不急。”
黎茵:“我只是让你接触接触,又没催你。”
眼瞧女儿一副“听到了好像又没听到”的装傻神情,好气又好笑:“行,你不听是吧,妈妈自有办法。”
时岁:哈?
话音刚落,车刚好停在饭店门口。
黎茵坐在外侧,一眼看到了站在饭店门口的青年。
他长身玉立,漆黑的眼眸落于远处街道,只是冷冷清清地站着便足够赏心悦目。
黎茵在心底又惊艳了一番。
计程车停下,黎茵打开车门,朝那个方向招招手。
晏听礼注意到,款步朝这边过来。
她便转过头,和时岁说:“快打起点精神,今晚还有两个哥哥一起过来吃饭。”
“什么?”时岁猛地回神,反应了下,“什么哥哥?”
还两个?!
“本来妈妈是要请你和方淮景吃饭的,但下午办事情,听礼帮了妈妈好大一个忙,”黎茵边下车边快速道,“便让他一起过来吃饭了。”
“快,愣着干什么。”黎茵等了好一会,回头看见女儿一动不动地赖在车里,一副被雷劈的表情,“怎么还不下车?听礼都过来了。”
时岁艰难消化着母亲的话。
不知什么词语能形容此刻炸裂的心情:“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肯定又缩寝室不出来社交了。”
啊!!!
时岁内心发出爆鸣声,直到被晏听礼的声音唤回神智。
在黎茵面前,他端的一副斯文外皮,倾身说:“阿姨,包厢已经订好了。”
黎茵弯唇:“真是太麻烦你了。”
“应该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见时岁还是缩在车里不出来,黎吟侧头使眼色:“岁岁,快下车了,和听礼哥打个招呼。”
既然既定的悲惨命运无法改变,那便只能勇敢面对。
“听礼哥。”她慢吞吞下车,张唇,按着黎茵的要求,喊了句。
晏听礼语气恰到好处的疏离:“好久不见。”
时岁和晏听礼的视线交触不到一秒,看清他眼底情绪平静,微愣。
他表现得这么正常,是不是还不知道…
时岁心中更凉——
完了。
她大脑宕机,飘过这两个字。
黎茵的心情显然很不错,从这里去包厢的路上都在和晏听礼聊天。
两人说得有来有回。
时岁落后一步,脚步沉重。
直到话题不知怎么,绕到
她身上,黎茵说:“岁岁啊,太内向,从小就喜欢宅在家里,看漫画玩电脑,这都上大学了,还是这样。”
晏听礼应声:“挺好的,我也喜欢在家里,比较安静。”
——相比和他一起腻在家里做坏事,她宁愿出门看人头,时岁心中腹诽。
“你不一样,你是钻研学业。”黎茵说。
晏听礼笑了下,就这样默认了。
“……”简直不要脸。
时岁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悄悄翻白眼。
黎茵又道:“所以我一直想让岁岁多出去交交朋友,她还不肯。”
晏听礼:“没必要。”
黎茵一愣。
晏听礼面不改色:“她不愿意,就没必要强求。”
黎茵想了想。
觉得晏听礼可能是接受精英教育,从小性格比较独立,不喜欢长辈插手孩子的生活。
她笑笑,试图让她理解大人的苦心:“小礼说的也对,但她这么大了,以后总要进入社会,成家立业,太封闭总是不好的。”
晏听礼唇角星点冷淡笑意,表情开始变得漫不经心:“您注意脚下,有台阶。”
时岁注意他的神情,知道这已经是他心情回落的前兆。
她手掐紧,刚要去拉黎茵的袖子,黎茵先一步开口,一副对晏听礼颇为信赖的样子:“其实今天阿姨还叫了一个男生,和你们都是同龄人。”
晏听礼脚步微顿:“哦?”
该来的总要来。
时岁垂下手,索性放弃挣扎,默默把头垂下,只能在心中祈祷她妈别把事态弄得更糟。
刚祈祷完。
下一秒,她便听见黎茵笑眯眯说:“很巧,这个男生在隔壁S大,也是岁岁从前相熟的玩伴,从前在杭市的时候,都一起长大的。”
“我个人很喜欢这个孩子,既然今天小礼你也在,你就帮阿姨参考参考——”
“妈!”时岁打断母亲。
她注意到晏听礼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消失,心跳如鼓,脸色也变得苍白。
原以为黎茵只是喊方淮景过来单纯吃个饭,却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心思。
“怎么了?”
时岁:“别说了。”
黎茵眨眨眼,以为她是害羞,无奈点头:“好好好,妈妈不说了。”
恰好此时,三人也走到包厢门口。
引路的服务员开门:“请进。”
话题被打断,那种略微紧绷微妙的氛围似乎也散去。
“需要现在起菜吗?”服务员问。
“小景说还有十分钟,马上到。”黎茵低头看消息,边坐下道,“可以上菜了。”
这是套精巧的小包,圆桌设计。
黎茵扫了眼位置,让时岁坐在自己身边,同时对晏听礼说:“小礼,你坐阿姨旁边吧。”
这下除了上菜位空着。
时岁另侧空出的留给谁,就不言而喻了。
晏听礼直接迈步,占了时岁右边的位置,微微一笑道:“阿姨,我喜欢靠窗,坐这可以吗?”
黎茵自然不会因为个座位有意见:“可以,当然可以。”
时岁沉默地夹在两人之间,手指扣着桌布。
有片刻的冷场。
直到身侧传来汩汩倒水声,晏听礼周到地把茶水推给她:“阿姨刚刚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
剩下一杯,他躬身递给黎茵,“我一定会帮您。”
他顿了顿,一字一字继续说:“好好参考的。”
黎茵捂嘴轻笑:“阿姨说的玩笑话,别当真,缘分的事讲不准。”
“这样吗,”晏听礼托腮凑近时岁,笑意浅浅地说:“那我觉得,我和时岁妹妹更有缘一些呢。”
时岁回避视线,生硬道:“哈哈,大家都挺有缘的。”
晏听礼眸色冷凝,唇角下撇。
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尤其冷淡不近人情。
时岁察觉到了,心紧了一下。
无声把头扭开。
时间好像突然变得好慢。
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不知过了多久,包厢门被礼貌地敲了三下,随后推开。
穿着黑色夹克衫,气质沉着的男生出现在门口。
他视线转一圈,看清包厢的人,眼中闪过错愕,站定好一会。
“来了。”黎茵起身迎接,“进来呀小景。”
方淮景冷静了两秒,往里走了两步,关上门。
坐在黎茵身侧,剩下那个空位上,视线停在对面,打量好一会。
轻蹙眉:“晏听礼?”
刚要相互介绍的黎茵愣住:“你们认识?”
方淮景还没说话,对面懒散飘来两个字:“是啊,对手。”
见黎茵看他,晏听礼眉梢稍稍扬起:“说的是比赛,不是别的什么。”
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时岁手指几乎要扣破桌布。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黎茵将这归结为少年人的玩笑,笑道:“那正好,大家都认识。岁岁,你和小景也有许多年没有见了,正好借这个机会——”
“很多年?咱们上周不还一起吃饭吗?”晏听礼把玩酒杯,轻轻笑着说,“时岁妹妹还吃了淮景夹的菜,倒和我生分得很。”
时岁实在受不了,在桌下伸脚踩他,想让他闭上嘴。
晏听礼鼻尖发出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冷笑。
腿一侧。
就要勾上她的。
时岁又吓得缩回去。
另侧的黎茵已经完全绕进去了:“等下,等下,什么意思?”
方淮景微冷的视线从晏听礼面上移开:“很巧,上周我们一起吃了顿饭。我和岁岁已经见过了。”
“那小礼呢?你们怎么会一起吃饭?”
方淮景唇角扯了下:“那就要问他为什么要过来了。”
眼瞧母亲神色思索,时岁简直心惊肉跳。
忙解释:“那天还有听礼哥很要好的高中同学,他看见了,就过来了。”
晏听礼懒散笑了下。
不置可否。
方淮景没说话。
他并不觉得晏听礼和高霖翰有多么“要好。”
他问出想问的:“所以你们也认识?”
时岁已经彻底摆烂,埋下头不言不语。
倒是终于理清状况的黎茵笑着点头:“是呢,岁岁高三那年,就在小礼家住的。”
方淮景缓缓反应了会,看向时岁:“怎么没听你们提过?”
“私人关系,为什么要和你说?”晏听礼似笑非笑地说。
黎茵也看他一眼。哪怕对晏听礼的滤镜再厚,也感觉到他的言语间的针对意思。
但她没想多,只当两人比赛时候有什么不愉快。
“其实我和听礼哥一直不怎么熟,”时岁手攥得很紧,面无表情插话,“就没必要说了。”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了几秒。
感觉到周身温度的冰冷。
时岁目不斜视,根本不敢看晏听礼的反应。
——至少一定要瞒过母亲,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岁岁,不能这么说话。”感觉到冷场,黎茵扯了下时岁的衣袖,余光扫了眼晏听礼,他垂着眼,长长的眼睫撒下一层阴翳,唇线也抿直。
看起来绝不是高兴的表情。
正琢磨着说点什么,晏听礼忽然起身:“阿姨,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啊,是…”
黎茵话没说完,他背影已经快速消失在门口,时岁略微不安,余光往那边扫了下。
她几乎已经感觉到,晏听礼这时候出去,是因为他没法在这里再呆哪怕一秒。
现在不出去冷静,下一刻,应该就要犯病了。
黎茵还有些纳闷:“这是怎么了?是突然有什么急事…”
时岁不想母亲把注意力放在晏听礼身上,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我感觉这个笋很鲜,妈妈你多吃点。”
“好,”黎茵收回视线,抬头看方淮景,“小景你也多吃点。”
晏听礼出去了起码有一刻钟。
等黎茵都奇怪想要出去看看时,门被打开,他迈步回来。
“不好意思阿姨,刚刚有点事,出去处理了一下。”
他表情自然,挑不出错。
黎茵:“那赶快多多吃点菜。”
“好。”
回来之后,晏听礼的话很少,非必要都不吭声。
他冷起来的时候,骨子里的冷漠就会溢出来。
明显到连黎茵都有所感觉:“小礼,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晏听礼:“可能是有些累了。”
黎茵想起他下午就跟着忙前忙后,连道:“那我们吃完早些回去。”
见饭桌有些冷清,黎茵便主动挑起话题:“那小景,你上次和岁岁见过后,互相有联系吗?”
听得时岁简直头皮发麻。
方淮景朝她看看,看她没吭声,便回答:“我回去之后,有加她的微信。但最近都比较忙,还没有来得及联系。”
黎茵点点头,笑说:“那以后可以多多联系,岁岁太宅了,平常有什么玩的多带带她。”
方淮景也笑了下,应道:“好。”
他们说话的间隙,时岁悄悄用余光打量旁边。
这次,晏听礼诡异的安静,连一丝声息都没发出来。
她不免更心惊肉跳。
时岁埋头,从未觉得一场饭能如此漫长。
感觉到差不多的时候,黎茵借口上洗手间,出门去买单。
眼看着方淮景也起身要出去。
一想到室内即将只剩下她和晏听礼两个人,时岁猛地站起来,跟在黎茵身后:“妈妈,我也想去。”
旁边传来道微弱的嗤笑声。
时岁不敢去看。
她现在只想逃。
“你怎么也出来了?”黎茵无奈,“妈妈是去买单。”
时岁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我想出来透透气。”
付完账,黎茵把包递给时岁:“你再回一下包厢,我去厕所。”
时岁跟上:“我也去。”
黎茵朝她多看一眼:“你怎么了?在躲什么?”
被这么一问,时岁心中咯噔一下。
怕黎茵怀疑,她只能硬着头皮,撒娇道:“我就是想和妈妈多待在一起。”
“你回去,”黎茵轻点她鼻尖,“不能把客人丢包厢,多不礼貌。”
见她态度坚决,时岁没话说了,只能无奈点头。
回去的路上,她步履沉重。
手握在包厢门柄,半晌都没下定决心打开。
就在时岁站在门口,不断做心理建设时,门突然被从内打开,带起一阵冰凉的风。
晏听礼居高临下,看她的眼冷寂如冰。
时岁唇动了动,还没能发出声音,就被扯着手臂往里拉。
“砰”一声。
包厢门在背后重重关上。
晏听礼冰凉的指骨掐在她脖子上,虎口抬起她的下巴,弯下腰,两人直直对视上。
时岁吓得心跳都快停了,眼睫不停颤抖,用着恳求的语调:“我妈妈还在,你别发疯。”
晏听礼微微歪头,乌黑瞳仁没有半分情绪:“这就叫发疯了?”
“那我待会要当你妈面亲你,算什么?”
时岁害怕到满背冷汗:“…你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他轻声在她耳边,一字一字说,“我待会就让你妈知道。”
“我和她女儿高考后就搞在了一起,你睡了我两年,每周都要做,套都不知道用了多少——”
他话没说完,时岁便已经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她几乎是气疯了,理智也在崩溃的边缘,口不择言:“你要是敢这样,我立刻和你分手,以后一刀两断。”
晏听礼舌尖顶了下火辣辣的颊边,脸上没有没有表情。
他顿了会,缓缓转头看她。
眼神黑压压落在她身上,如一潭死水般,像个无底洞。
这一眼。
看得时岁不寒而栗,肢体反应让她不受控地想往后退,拔腿就跑。
但背后就是门板。
退无可退。
她应激般的动作让晏听礼眼睫动了下。
不知是头顶的灯光晃动产生的错觉还是什么,时岁竟然看到他的眼尾似乎变红了。
——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也在此时。
包厢门被人敲响。
时岁心悬起来:“谁。”
“是我。”
方淮景的声音。
眼前的状况…
时岁看了眼面前晏听礼脸上的印记。
他皮肤白,脸上的巴掌印便尤其明显。
这样不行。
太异常了,一定能被看出端倪。
时岁正焦急地想办法,人被晏听礼拉到一边。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打开门。
就顶着现在的模样看向门外。
手还攥着时岁的,力道非常紧,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注意到他和时岁交缠的手,方淮景皱了下眉,抬起眼,:“你什么意思?”
“你瞎吗。”晏听礼语调极为不耐烦,半分都不愿再装。
“再看不明白我和时岁什么关系。”
“我不介意当你面和她接吻。”
第19章 chapter19那我们就去美国结……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又好像几个世纪。
时岁僵在原地,连对时间的流速都钝然了。
方淮景视线从两人一看就很不愉快的肢体上转过,脸色沉冷下来,询问的眼神看她。
“岁岁,你是自愿的吗?”
这话一出,便像催化剂,直接让晏听礼嗤嗤笑出声。
他微微歪头,视线盯向时岁,柔声道:“告诉他,第一次接吻。”
“是谁先亲的谁。”
时岁难堪极了,手也往后缩,哑声说:“…你先放开我。”
她一直不曾看他,也就没窥见他眼底轻颤。
方淮景将一切都尽收眼里,唇角扯了下,讽道:“岁岁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还要强迫她吗?”
“强迫?”
晏听礼喉间发出冷笑声。
他松开手,往前一步,无所谓地耸肩,“是那又怎么样?”
“我不放手,谁有本事能从我眼皮子底下和我抢人。”他上下将他扫视,轻蔑笑,“凭你吗?”
方淮景在他眼中看不到一丝被社会规则规束的道德感。
他冷道:“你根本不懂怎么尊重人,岁岁也不会喜欢你。”
话音刚落,晏听礼黑沉沉的视线往下压,他比方淮景高一些,盯着他的眼神更是森冷骇然。
时岁看得慌得不行,心都拧紧在一起。
她感觉晏听礼是真的已经到临界值,甚至快要不可控了。
她担心方淮景因为这件事卷进旋涡,对他前途有影响。
连忙上前拉住晏听礼。
冲方淮景重重摇头:“我妈妈要回来了,都别说了。”
接收到她眼中的为难信号,方淮景深吸口气,没再说话。
晏听礼视线在她揪紧他衣袖的手扫过。
因为过于用力,指尖已经泛白。
他指尖一把扣在她下巴,眼中毫无温度:“你是在为他,而担心吗?”
时岁几乎恐惧他这种过于敏锐的洞察力,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一旁的方淮景想说话,想到时岁的处境,又咽下去。
“我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怕黎茵下一秒就回来,时岁几乎恳求的地步喊他,“听礼哥哥,求你了。”
晏听礼安静打量她。从他眼中,时岁只看出价值交换的审视。
当着方淮景面,晏听礼手掐在她脸颊,视线很轻地落在她脸上:“好好想想。”
“回去怎么把我哄开心。”
说完,他敛起眼睫,表情冷漠地戴上卫衣的帽子。
也遮挡住脸上突兀的巴掌印。
时岁面色却苍白。
一股凉气从脊背升到心尖。
黎茵在厕所排了会队,才赶回来。
等进包厢。
看见只剩下时岁和方淮景两人,隔着整张桌子对坐。
感觉气氛古怪,她视线环绕一圈,不由问:“小礼呢?”
方淮景没答,时岁便组织语言道:“他有事,提前走了,让我和你说一声。”
“噢。”黎茵点点头,“也差不多,他肯定忙的很。”:
出了饭店,方淮景礼貌和黎茵道谢后,提出回学校。
离去前,他视线复杂地从时岁面上轻轻略过,才转身离开。
时岁心下难堪,被看得缓缓垂下眼。
“怎么样?”等方淮景走远,黎茵拿住她的手,拍了拍,“小景这孩子还不错吧?又帅又高,人品也好。”
时岁勉强应声:“嗯。”
人品确实好。
甩晏听礼十万八百条街。
至少她能确定,方淮景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那你可以和人家多多相处啊。”黎茵笑眯眯说。
时岁唇角无力扯了下,敷衍应声。
走到路边,黎茵随手要去招车:“不早了,送你回学校。”
时岁立刻拉住她手:“那你呢?”
黎茵揉了揉她的头:“我今晚的飞机,还要回去,明天还有工作呢。”
几乎是瞬间,时岁的眼睛就湿润了。
她将头埋在黎茵肩膀,很小声地啜泣。
“怎么还哭了?”黎茵心里也泛起酸涩。
时岁颤着声音说:“我不舍得你。我好后悔,要是在杭市读书就好了。”
听到这话,黎茵一愣,捧起她的脸,指腹抚去她眼角的泪水,表情也严肃起来:“怎么了宝贝?是不是在这边有人欺负你?”
“没有…”时岁闷声,“我就是,就是很想你和爸爸。”
黎茵心软成一片,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
“那毕业就回来吧,嗯?”
时岁闭上眼睛,几不可见地摇头。
她好像等不到已经毕业了。
现在想离开那个人。
就得出国。
那和父母相隔的,就是一整个大洋彼岸的距离。
母女俩又说了会悄悄话,眼看着时间真的不能再等,黎茵招了车,把时岁送上去。
站在夜风里,黎茵刚要联系助理,手机响起,她按下接听:“小礼?”
“阿姨,是已经结束了吗?”
“嗯呢,”黎茵招了辆出租车,坐上去,“刚刚送岁岁回学校。”
那头嗓音平常,礼貌周到:“不好意思,今晚事情比较多,没能陪您吃完。”
黎茵笑笑:“你太客气了,忙你自己的,不碍事的。”
“那您现在准备去哪?需要我安排住处吗。”
“不用,”黎茵说,“我晚上的航班,要回去了。”
“这样。”
有几秒安静。
那头顿了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有话说吗?”黎茵问。
“也没什么大事,”晏听礼笑了笑,“只是您今晚不是让我帮您参考参考吗。”
想着他也认识方淮景,黎茵便有些感兴趣:“哦?小礼有什么看法。”
“他和时岁不太合适。”他语气温然。
“怎么说?”
“我和方淮景从高中就一起比过赛,他这个人,性格平,遇事护不住时岁。”
黎茵闻言一愣,感觉可能还是阶级差异造成的认知不同,他们晏家这种阶层,可能才会遇到他口中说的“事”。
便斟酌着说:“我们平民老百姓就是过一过安稳日子,应该一辈子也不会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情吧。”
晏听礼笑了下,嗓音显得柔而缓:“谁知道呢。”
黎茵心中涌现不大舒服的感觉。
一种属于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对面传来的危险,但没等她有所反应,对面便又用温和的语气说:“抱歉阿姨,可能是我太主观了。”
“没有没有。”黎茵重新笑道,“还是谢谢你的建议。”
不过晏听礼的话,黎茵还是有几分听进了心里。
她头靠在窗上,突然想起刚刚在她肩膀悄悄掉眼泪的岁岁,不由心一凛,轻叹口气。
“怎么了?”
黎茵便道:“岁岁在你家住过段时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她身边出现过什么不太好相处的人?”
“哦?怎么说。”
“刚刚我说要走的时候,岁岁趴在我肩膀上哭,说后悔留在这里,想回我和她爸身边。”黎茵忧心道,“我担心会不会她一人在这边,有人欺负她我不知道。”
“是吗,”那头安静了两秒:“她说想要走?”
黎茵头疼:“还没毕业,现在走也不现实。”
晏听礼轻轻笑了声:“我没注意有什么不太好相处的人呢,可能就是想家了吧。”
黎茵心宽了宽:“那应该是我多虑了。”
青年又礼节性地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黎茵看着车窗外繁华的夜景,神色怔忪-
时岁从坐上车就疲惫地靠在后座。
手机屏幕闪烁。
晏听礼的消息不停进来,问她结没结束。
她阖目,没有力气去理。
手指按屏幕,拨通周栩妍的电话。
那头隔了好会才接:“岁岁,我刚刚在给模特拍图,怎么啦?”
时岁轻吸一下鼻子,瓮声问:“妍妍,国外好不好?”
周栩妍父母做外贸,她也从小跟着到处游历,去过几十个国家。
“怎么突然问这个,”周栩妍愣了下,想到某种可能,“你真的打算出国去交换了?”
时岁沉默了好久,闷闷嗯了一声。
“你怎么了?你和他…不是刚刚才在一起吗?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时岁摇头,“我只知道,我现在不好受,好像已经等不到毕业了。”
周栩妍反应了会,才问:“他是不是又犯病了?”
“嗯…”时岁六神无主地回答,“我怕。”
“我去哪里交换比较好?美国?欧洲?”
听得周栩妍长吸口气。
她冷静两秒,有些不忍心地说:“虽然上次我和你说可以交换,但真想起来,你光是跑出去,也不可行。只是距离远了些,他要找到你,还是易如反掌。”
时岁呆在原地:“那我怎么办。”
周栩妍沉默了会,无奈道:“换随便一个人,我都可以帮你瞒天过海。但晏听礼…他是学什么的你也明白。”
是了。
晏听礼精通包括计算机,人工智能在内的所有前沿技术。
时岁眼前一黑。
听着那头微弱的呼吸声,周栩妍忙道:“你先别急,还有办法的!他一人还能只手遮天了不成?我们慢慢来,从长计议。”
没别的办法,时岁只能嗯声。
周栩妍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时岁已经心不在焉起来。
她看着窗外,心头是一片雾霾般的沉重晦暗。
挂电话时,周栩姸还在耳边叮嘱:“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这点心思得藏好,先对他好点,降低他的警惕,别的我们私下里再商量。”
时岁嗯声。
和周栩姸的电话刚结束,屏幕又紧接着亮起,晏听礼的电话打了进来。
时岁胸口一窒。
手指悬停半晌,才缓缓按下接听。
他语气寡冷:“又在和谁打电话?”
时岁舔了下干涩的唇:“妍妍。”
“是吗,”他淡淡道,“她又给你出了什么好主意?”
时岁几乎以为手机都被他监听了:“…什么。”
“离开我的好主意。”
时岁连呼吸都快停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吗。”晏听礼懒笑了声,“那刚刚是谁在妈妈怀里哭着要回家呢。”
时岁一口气卡在胸腔。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慌张——他不知道她和周栩妍的聊天内容,但又和她妈妈打了电话。
“我和她没聊什么。”她庆幸隔着电话,他看不见她的表情,“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方淮景知道了我们俩的关
系。”
“他是什么东西,知道了又怎样。”
时岁没说话。
虽然知道晏听礼骨子里的傲慢,但当他毫不遮掩时,还是沉默不喜。
晏听礼也没了电话聊天的耐心:“我在公寓。”
“过来哄我,现在。”
已经快到学校,时岁只能让司机改道,折路返回公寓。
所幸今天刚好周三。
明天早上没课,不至于被他弄得起不来。
十分钟后,时岁来到公寓,刷指纹,进门。
厅前没有开灯。
灯光昏暗,晏听礼就在沙发上,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
电视开着,放着他们之前看过的动画片。
欢快的背景音乐响动。
他垂着眼,头靠在沙发,却没有在看。
“没让你过来杵着做木头人。”
时岁只能慢吞吞迈步过去。
晏听礼岔开腿,薄薄的眼皮垂着。
“坐上来,亲我。”
从来都是他亲她,撬开嘴巴,舔,吸,深入到喉咙。
时岁亲他时,却几乎不得章法。只能贴在他唇瓣,轻轻摩挲。
羞涩于更深层的动作。
晏听礼命令:“伸舌头,舔我。”
时岁一顿,害怕不履行,他会发难做的更过分,还是照做。
他的嘴唇很软,也是有温度的暖。
用舌头舔,过于情。色。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颤抖。
未注意晏听礼冷沉的眼,手掌在她发梢往下一拽
冷笑道:“真想让方淮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时岁听得不适:“是你让我这样做的。”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晏听礼将她的头往下按,轻轻问,“那你帮我舔这儿,你舔吗。”
时岁怒视:“你敢让我就敢咬。”
晏听礼不怒反笑,手指插进她嘴唇,指腹在牙齿上抚过,啧声:“好厉害啊。”
刚皮笑肉不笑地夸赞过,手指便又退出陡然卡紧她的下巴:“是嫌我脏?”
时岁别开眼,不语。
她对这种事的尺度,从来没有他接受得那么宽泛。
“在外觉得难堪,在床上嫌我脏。”晏听礼彻底没了表情,用着沉冷的语调骂她,“骗子。”
时岁不能容忍不明不白扣下的黑锅:“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会更爱我。”晏听礼盯着她说。
时岁心一跳。
抿紧唇道:“你说的爱,就是给你做这种事吗?”
“可我喜欢给你做这种事。”他学着她的腔调。
时岁:“……”
那是你变态。
她便只能别过头:“我没有不爱你。”
这话她说得艰涩。
视线也回避。
太生硬了。
他一眼就能看出。
“那你既然爱我,为什么还想走?”晏听礼侧头,轻轻在她耳边问。
时岁悚然,又被他轻易弄得紧张起来:“…没有,我只是想我爸爸妈妈。”
“那就是毕业后想回去?”
“那我呢。”他好奇地问,“我怎么办。”
时岁自己都不知道在回答些什么:“…那你想去哪发展。”
似乎对这些问题很感兴趣。
晏听礼把玩她手指,看起来颇有耐心地答:“当然是你在哪,我在哪里。”
时岁忍不住说:“我要是想回农村呢。”
“不错,”晏听礼竟然还往下说,“我可以买个别墅,自己种菜做饭。”
“不行吧。”时岁觉得有些太荒谬,“你不管公司和你家了吗…”
“我可以和你私奔啊。”他散漫说。
这是晏听礼第三次说私奔这两个字。
时岁却听得浑身僵硬,心中发毛——
他是不是。
有些过于投入和认真了。
“为什么不说话。”他还在问,“你是想甩了我吗?”
气息清浅,扫过她脖颈。
时岁选择性回答:“…我不想私奔。”
“为什么?”
“名不正言不顺。”时岁机械地回答。
晏听礼又想了下:“那我们结婚?”
时岁睁大眼,一口气卡在喉间,半晌没能出声。
整个话题的发展实在太危险。
而她如此拙劣生硬的表现,晏听礼竟也像毫无所觉。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挖什么坑。
那种不安感将她席卷。
“我问你话。”晏听礼又问,“听不见吗?”
时岁:“…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
“你下半年就二十岁了。”
时岁立刻道:“但你没满年龄,也结不了啊。”
晏听礼眯了下眼,竟还真的思考起来。
“那就去美国结婚,那边十八岁就能结。”
时岁一惊,简直快要吓死了。
“结婚的事不是我们两个人能确定的——”
她的下巴被抬起来。
晏听礼眼中的笑意褪得干净,深不见底的黑:“时岁,我现在不高兴。”
“你要哄我高兴。”
“我要你说。”
“你想和我结婚。”
“就现在。”
第20章 chapter20折断翅膀也不会让……
滴答滴答。
厅内安静得只剩下钟表的声音。
时岁看着他。
全身上下,从大脑到足底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两个字——
恐惧。
就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时刻。
她却透过晏听礼的眼睛,记忆回到很久之前的那个暑假,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
虽然觉得他在床上出奇的凶,让她有些害怕,但时岁把这归之为生理本能,可能是她太胆小了。
其余时候,晏听礼会带她填志愿,教她弹钢琴。
甚至连周栩妍送的指甲油,他也饶有兴致,伏在靠椅下,给她涂脚指甲。
那天晏家三楼,她小卧室的绿植开得正好。
夏日清晨,阳光撒进窗台,映衬着晏听礼低垂的眉眼,如梦似幻。
他好像离她既远又近。
虽然知道他们肯定没有结果,但抵不过少女心动。
那刻的时岁,心底像结了颗青涩的果子。
又甜又酸。
将志愿重新改为A大后,时岁在心底给了他们四年时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能在一起四年。
但现在,在晏听礼逼她说结婚的时候。
她却再感受不到半分类似那刻的少女心动。
反倒是无边的惆怅将她笼罩,这种情绪,使得时岁莫名泪水盈睫,无声地掉眼泪。
他们到底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呢。
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眼眶,晏听礼垂眸看着指尖晶莹。
他像是困惑:“为什么要哭。”
眼睫抬起,视线轻落在她脸颊。
唇角很缓地扯动一下:“连说这句话,都这么让你难受吗?”
时岁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这万千情绪。
“…不是。”
她抬头。
厅内没开灯,只留电视画面的昏暗光影,晏听礼唇线抿紧,脸色显得苍白。
时岁还在斟酌,晏听礼却突然动作。
掐着她的脸,恶狠狠地亲吻上来,与一贯的游刃有余相反,像是困兽,显得毫无章法。
“那是什么?”
他气息重,逼她说,“嗯?你说话啊。”
时岁已经找不到任何借口,脑中的弦也即将崩断,在崩溃的前一秒,她克制不住,哭着抱住他,恳求:“听礼哥哥,我们谈恋爱,先谈恋爱好不好。”
时岁实在无计可施。
将头埋在他胸膛,死死抱住,哽咽道:“刚刚我很害怕,我不想你这样。”
这个人的怀抱,总是让她害怕,却又安心。
至少他再生气。
不会真的伤害她。
晏听礼没说是或不是。
只将手掌从她细瘦的肩膀,上移到后脖颈,指腹绕到前,缓缓收紧。
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沉哑清晰的嗓音,一字一字说的很用力。
“有时候我会想。”
“要把你做成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就好了。只会说出让我高兴的话。”
时岁背后窜起一股凉意,她闭上眼。
“…你别说这种话。”
“我害怕。”
他顿了良久,还是放下了手。刚刚汹涌的骇浪褪去,他似乎也突然显
得疲惫。
好一会,他说:“那你多哄我几句试试。”
时岁沉默。
她天生说不来甜言蜜语,更没法承诺做不到的事。
晏听礼像是突然冷静下来,从所有情绪间抽离。说话时,语气无波无澜:“你平时不是很会撒谎吗。”
时岁不敢说话。
明明她撒谎,他一眼就看得出。
“我不高兴,你爱我,不应该哄我吗。”他继续道。
时岁发现。
晏听礼基本会用这样直接的词汇,形容他的情绪。
例如。
高兴,不高兴。
时岁甚至感觉。
他似乎只能区分这两个词,没法再感觉更多情绪。
不舒服的时候。
就是不高兴。
那——
时岁试探着说:“…我愿意和你结婚。”
“真够假的。”
“……”
晏听礼手从她发梢穿过:“但没关系,我很高兴。”
这样一句…他就高兴了?
时岁难以置信。
直到听见他在她耳边字字吐息说:“我想要的,还没有什么得不到。”
晏听礼的情绪是平复了。
但时岁却因为他的话起了一脊背的鸡皮疙瘩。
哪怕再迟钝。
也还是缓慢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晏听礼会因为她因为方淮景的事撒谎发难。
因为他只想要逼出一个真相。
但今天。
他只想听她说想要听的,撒谎也无所谓,只要他高兴就行。
至于她本人真正的意愿如何。
那不重要。
因为他想要的,怎么都会得到。
晏听礼下巴放在她头顶,手掌顺着她脊背一下下下抚。
明明是这样温馨又亲密无间的距离。
时岁却浑身泛冷,觉得他比从前更遥远。
一颗心像是坠入深渊,全然沉不到底-
三月底,时岁终于赶在截止日期之前,提交了参赛作品。
是一段十分钟的3D动画,情节和脚本都是她自己写的,在创作初始,还和晏听礼一起讨论过。
时岁写的是一个带有童话色彩的小故事。
——住在森林里的精灵温蒂向往城都豪华,她进城都和王子相知相识,看尽繁华,却因为纸醉金迷迷失自我,看清一切的温蒂重回森林,选择自由。
晏听礼扫完故事情节,只是扯唇,一笑而过。
看得时岁心紧了下:“怎么了,哪里不合理吗?”
晏听礼评价:“王子是个废物。”
他的重点莫名其妙,时岁懵:“为什么?”
“为什么要放她离开?”他疑惑。
时岁眨眼,解释:“因为王子爱温蒂啊。”
“爱吗?”他嗤,显然不能理解。
时岁补充:“而且温蒂是精灵,有翅膀,王子也留不住她。”
晏听礼托腮,漫不经心地说:“一个王子,折断个小精灵的翅膀,很难吗?”
太暗黑了!
时岁觉得他简直不能沟通:“那这就不是童话故事了!”
他耸肩,哂道:“也只能是童话故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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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去想晏听礼的话,脊背不免有些泛寒。
下意识的反应,是最骗不得人的。
在晏听礼的观念里,他想要的,就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时岁感觉到一阵目眩,将头埋在手臂间,缓和胸口发闷的感觉。
也在这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响起。
看到来电人,时岁一愣,立刻从寝室座位起身,迈步去了走廊。
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她才按下接听,正色道:“宋阿姨。”
那头嗯声,直入主题:“岁岁,这周末忙吗?”
时岁心凛了下:“不忙的。”
“那就回阿姨家吃个饭吧,好久没见你了。”宋婕淡声说,“正巧,上次说要送你珊瑚手串到了,我刚好送给你。”
之前宋婕也会时不时叫她回去吃饭。
但一般是她要见晏听礼,询问最近的学习和工作,喊她是顺带。
时岁应答道:“…好。谢谢阿姨。”
“对了。”宋婕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笑了下说,“阿姨还叫了另一个女孩子,是阿姨朋友家的女儿,叫苏涵。”
“这不巧了,阿姨从她那知道,你和她还是同班同学呢。”
时岁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从喉间缓慢应出一声:“…嗯。”
“那这周末,你把她一起带回家里做客,好不好呀?听礼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你玩的很好的同学。”
宋婕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
大概是怕强行喊苏涵回去做客,会引起晏听礼的逆反。
所以绕了这么大个圈,让她来做这个中间人。
像是有块沉甸甸的石头,重重压在时岁心头。
她张了张唇,却半晌都没应出声。
“岁岁,你在听吗?”宋婕喊她名字。
或许连晏听礼本人都没发现,他每次强势不容拒绝的语气,都和宋婕如出一辙。
时岁很怕他们。
“我在听的,”时岁沉默了会,温吞说,“只是我和苏涵不是很熟…”
“没关系。”宋婕打断她,“多相处不就熟了吗?”
时岁还想再说什么,宋婕突然开启了别的话题:“对了,你妈妈那笔尾款收到了吗?”
“…什么?”时岁愣住。
宋婕笑了下:“看来你妈妈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新硕那边拖欠尾款,我让听礼去帮了个小忙。”
原来是这样。
时岁想起那个魔幻的上周三。
她突然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气:“是这样啊,那谢谢阿姨。”
停了停,她说:“我明天就去联系苏涵,喊她一起去做客。”
“好。”宋婕满意地说,“到时我让司机去接你们。”
她一向不是有空闲聊的人,事情说完,又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时岁靠着墙,呆呆看着一点。
她不敢去想带着苏涵回去,被晏听礼知道,他会怎么反应。
万一露馅了。
又怎么办。
想着想着,她突觉头疼欲裂。
脱力般缓缓蹲下,将头埋在膝盖。
第二天下课。
时岁专门喊了苏涵留下。
和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显得尤其惊讶,睁大眼睛,上下看她:“你一直在晏听礼家住的?”
正是人散后的教室,估摸着同学还没走太远。苏涵这一嗓子,让时岁吓得不行。
忙伸手捂住她嘴:“嘘,小点声。”
见时岁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苏涵有些想笑,上挑的眼弯起,问出疑问:“那你怎么和他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虽然时岁与和她最不对付的薛婧形影不离,但苏涵对她的印象一直挺好的,乖巧软萌,情绪也稳定地像只卡皮巴拉。
被苏涵这么问,时岁纠结半晌说:“我不想被人注意。”
苏涵挑眉:“巧了,我就想被人注意。”
“那…”感觉苏涵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好相处,时岁心里放松了些,“你周末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去啊,”苏涵撩了下卷发,坦荡地说,“为什么不去?我还想追晏听礼呢。”
时岁看她一眼,想了想还是问:“你很喜欢他吗?”
“不喜欢啊。”她耸肩。
“那你为什么…”时岁欲言又止。
“因为我很虚荣,”苏涵托腮,一本正经地说,“和晏听礼在一起,多有面子。”
时岁:“……”
听到是这个理由,她心里没了负担。
苏涵看她表情,坦然问:“那你和晏听礼有什么关系没?”
“我就是在他家寄住。”时岁没看她眼睛,瓮声说,“不太熟。”
“你能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她请求地看向苏涵。
“放心吧,我没那么大嘴巴。”苏涵拿着书起身,摆摆手,“那周末见。”
和苏涵的沟通,出乎意料的顺利。
时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绪飘在空中。
反应半晌。
她品味出一种名叫羡慕的情绪。
她微微怔愣。
她羡慕什么呢。
羡慕苏涵可以遵从本心,自由自在吗?
还是羡慕她,可以堂堂正正和晏听礼在一起。
时岁用力晃晃脑袋,深
吸口气,撇去所有杂念。
早几天宋婕便提前打招呼,周六九点,会派车来接她和苏涵。
于是周五时岁和晏听礼说好,不过去了。
那头没说不行,只是啧声,看起来对回晏家这事显得很不耐烦。
时岁便道:“那你可以不回去。”
他如果坚持不回去,说不定宋婕也不会喊她了。
更没有现在这么多事情。
那头有键盘声,晏听礼应该在忙,闻言淡淡问:“她喊你,你会拒绝?”
时岁自然不会。
“所以我答应回去。”他说。
时岁听明白。
是因为她,他才答应回去。
时岁垂眸,不吭声了。
更不敢想,如果看到明天她带苏涵过去,他会是什么反应。
她轻轻吐口气。
“我回去,你叹气?”
时岁试探:“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什么。”
“明天在你家,不要亲我。”
时岁打算死马当作活马医。
至少不能让他在家里犯病。
那头键盘声停顿。
“那直接做吗?”
时岁气结:“当然不是!明天在你家,我们就要装得很不熟的样子。”
他哂笑:“我平时表现得和你很熟吗。”
“就和以前一样就行。”
晏听礼指尖敲两下键盘:“那明天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吗。”
问题近乎敏锐。
时岁心悬起来,差点又被他绕进坑里。
绞尽脑汁想:“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呀。”
晏听礼突然笑了声,似乎被她这话说得很愉悦。
“那你答应了吗?”她小心问。
“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时岁谨慎:“…什么。”
“想到再说。”
明明是不公平的。
但介于明天实在迫在眉睫,时岁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次日九点。
时岁在寝室楼下,看到了穿着短裙卷发,精心打扮过的苏涵。
苏涵个子比她高几公分,大概有一米六八,再加上一双八厘米高的皮鞋。
穿着卫衣的时岁站在她身边。
像是出游的小学生。
她抬头,发出轻轻一声“哇”,“你真好看。”
苏涵骄矜地昂首:“谢谢。”
从寝室走到校门口,时岁发现,平时看起来高傲话少的苏涵,其实也挺好相处。
只要夸赞她,她就会很开心。
光是这段路,苏涵就已经从冷傲抱臂,改为亲热地挽住她的手:“我宣布,时岁,之后你就是我的密友了。”
时岁莞尔,也了解到她和薛婧那些所谓“不可调节”的矛盾,不过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两个优秀且有锋芒的女生,有些小摩擦,再正常不过了。只是两个人性格都傲,谁也不肯先低头而已。
一亲络起来,苏涵就藏不住事,她倒豆子般说起了和晏家的关系,很骄傲地和她说:“我爸苏烨,可是晏听礼的导师,也和晏伯伯他们认识。”
时岁只能装出刚知道的表情,很捧场地说:“我听说过的,你爸爸好厉害呀。”
“那是当然,”苏涵扬唇一笑,“你是我回国的第一个朋友,下次和我爸爸介绍你。”
说完。
苏涵琢磨了一下,她从小在国外念书,不知道国内交朋友的程序是什么样。
想了想,还是很讲义气地说:“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说哦,我帮不了,就让我爸帮你。”
时岁一笑而过。
下一秒,她脚步猛地停顿。
愣愣地看她。
苏涵眨眨眼:“怎么了,你不信?”
时岁忙摇头:“没有,没有不信。”
电光火石间,某个念头升起,她心口跳得飞快。
轻吸口气,强自压下。
不要心急。
她在心中对自己道,要从长计议,不要急。
从学校去晏宅有些距离,大概需要半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苏涵便拉着她的手,分享她从小在美国波士顿的学习见闻。
时岁始终神情认真地注视着她。
“你是我回国,第一个这么认真听我说话的人。”苏涵眼睛亮晶晶地说,“我和别人讲,他们都觉得我很装。”
时岁回神,轻声道:“我是真的觉得,很有意思。”
与国内截然不同的美式教育,自由热烈的校园生活。
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苏涵托腮说:“那你也可以去呀。”
“如果可以的话。”时岁低声应。
“到了到了。”看到轿车驶进晏家的别墅区,苏涵凑近时岁耳边说,“我第一次来晏听礼家,都被吓了一跳。这么奢华的吗?”
连苏涵都被吓一跳,何况时岁。
她抿唇笑:“我吓三跳。”
“噗哈哈哈你真有意思。”
苏涵笑作一团。
说话间,李师傅下车,给她们开了门:“到了,两位小姐请进。”
一下车,时岁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宋婕,看得出,她对这次见面很重视。
她垂眼,把苏涵往前推:“你走前面吧。”
宋婕迎接她们进了门,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还给她们二人分别送了礼物。
时岁想到那根珊瑚手串。
道谢,接过。
“看起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宋婕笑着说。
苏涵揽住时岁的肩:“对呀,我们已经是朋友啦。”
宋婕道:“岁岁性格很好,你们很适合做朋友。”
后面的话题,便逐渐转移到苏涵身上。宋婕在问她苏烨的近况,让她帮忙问好。
苏涵心情很不错:“好啊,回去就和我爸说。”
宋婕很满意地笑。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宋婕看了眼时间,皱眉:“都快中午了,怎么还没回来?”
时岁瞥了眼时间,丝毫不觉意外。这个点,他应该刚醒不到一小时。
要赶来,最少还要半小时。
但等待的过程难免煎熬,她不自觉紧张,无意识喝水。
然后忍不住跑厕所。
直到听到外边传来响动。
时岁正在厕所洗手,对着镜子,不停深呼吸。
做足心理准备,才握手柄,打开洗手间门。
也正看到,站在客厅大门。
笔直站立的晏听礼,他拧着眉,视线在屋内扫视。
脸上表情不算好。
宋婕在一旁说:“真没想到,听岁岁说,小涵是她的好朋友,这不凑巧了,我就一起喊来我们家做客了。”
“是吧,岁岁?”宋婕的目光朝她投来。
与此同时,晏听礼如有实质的视线,也从半空中,落在她身上。
时岁掩在袖子里的手指死死抠紧。
她张了张唇。
听见自己点头说:“是的,阿姨。”
她撇开眼,不敢看晏听礼的眼神。
但能感觉到。
冷得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