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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最终中原中也和森鸥外还是同意了花言的交易,原因无他,除去有可能会被异能无效化这一点,这批货其他方面与真实货物无二,无论是武器还是药物都一样有用。

这让中原中也怀疑对方的异能会不会是复制粘贴,但问出口又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有这种下限低又没有上限的荒诞异能,再加上花言平静的反应和“太宰治”脸上的嘲弄而打消了怀疑。

森鸥外没有在“太宰治”身上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后者早已不像少年时那样好懂,甚至还多出了一些他所看不懂的东西,似有着比他还要丰富的经历。

因此他试图在花言身上得到点什麽,比如说压一点价格,只可惜有“太宰治”在场,最后还是失败了。

花言满载而归地出了港口mafia。

“太宰治”他们在给他弄身份的同时,也把日常普通人会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花言举起手里的卡。

现在他也是个身价过亿的有钱人了,虽然是日元的亿,但好歹有钱了。

花言兴致勃勃地回头看向“太宰治”,“晚餐要吃点好的吗?”

对方之前在中原中也请客的时候就好像想吃点高级的东西了,现在他可以请对方吃。

“太宰治”并不是真的想吃好的,他只是想宰一下中原中也而已,听见对方的话,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不了,花言,我要回去了。”

“嗯?”

花言有些诧异,他之前在送“织田作之助”离开时本来想送对方走,但对方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说是想再看看这个时间线比他们更快的世界,想从中找到一些拯救他们世界的头绪之类的,怎麽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你不打算拯救世界了吗?”

“太宰治”一言难尽地瞥了眼花言,怎麽这麽正常的内容被对方说出来有一种古怪的羞耻感。

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惫,“我觉得比起跟森先生打交道,我宁可回去工作。”

一提到这个,“太宰治”又有点想吐槽,他表情近乎痛苦地扭曲,宛如吃了什麽令他分外反胃的东西。

花言不理解,但是他尊重对方的决定,就近找了个监控死角的巷子送对方回去。

该说森鸥外不愧是地下医生起家的吗?经验果然老道,一下子就把“太宰治”不想上班的毛病治好了。

花言四十五度抬头望向巷子口上方的狭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孤身一人了,坐拥亿元财富享无边孤单……

【宿主?】

系统在此刻忽然冒头,没有了干亏心事的包袱,它又恢复了昔日的活跃。

【接下来我们去哪?去找攻略目标吗?他之前说很期待你的到来呢!】

说到最后,系统电子音忍不住上扬了几个音调。

花言:……

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系统。

花言摸着手里的卡,试图拖延。

[等明天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这麽晚去找费奥多尔会不会有点不合适?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到可以夜晚找对方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想好找对方干什麽,也没想好要说的话题。

所以还是先吃饭吧。

既然现在既然已经有钱了,那是时候请客了。

请学生版的“太宰治”吃了,四舍五入就等于回去的“太宰治”也吃了。

深巷内消散的异能光点再次凝聚,一道穿着黑色学生制服的黑发少年出现在原地。

后者卷翘的发稍伴随着抬起眼帘望向周围时的动作而晃动,一双鸢色眼眸里满是新奇。

“这就是花言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吗?”

“没错。”花言肯定了对方的猜测,说明喊对方出来的来意,“是这样的,因为结束的太匆忙,你们又帮了我很多,所以作为感谢,我想请你们吃顿晚饭,想让你帮我问问他们有没有空,又或者是……问问他们想吃什麽。”

学院线众人之间的关系不像主线中的那样紧张,“太宰治”虽然性格很多时候会令同伴头疼,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人缘真的很好,在学院线中跟任何人都有接触,因此对方是最合适做这件事的人选。

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他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种事情根本不值得花言你特意把我们都找来感谢啦,嗯嗯……如果你非要感谢的话,我们也会欣然接受的。”

“太宰治”似说服了自己,点了点头,难得有机会全方位了解对方所在的世界,他兴致高涨,“这种问题根本不用问我们,只要是你找我们,我们什麽时候都有空哦,包括吃的也是……”

吃的……也是吗……?

“太宰治”迟疑了一瞬间,很快改口,“只要不是茶泡饭、豆腐汤、汽水、可丽饼……其他的都行。”

花言:……

对方怎麽把经验材料的种类记得这麽齐全?

这种似曾相识的反应让他想起了“与谢野晶子”。

“那我们吃怀石料理怎麽样?”

“太宰治”不置可否,似单纯感慨,“听起来是很贵的那一类呢。”

换做其他人这麽说,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但是……

如果是花言的话,他很担心对方的钱包能不能支撑得住。

花言言简意赅地安抚,“另一个世界的你帮我从森鸥外手里一分不差地赚到了五亿。”

“太宰治”相当了解在有异能的世界中“自己”与森鸥外的糟糕关系,他缓缓眨了眨眼睛,“诈骗还是勒索?”

花言:……

对方还挺了解自己的,好像也挺了解他的。

所以对方为什麽会轻易接受这个设置,难道是因为自相残杀游戏视频里,他拳打港口mafia脚踢“死屋之鼠”——横滨所有组织都挨了一巴掌的内容吗?

“开玩笑的啦。”“太宰治”嗓音重新变得轻快,“我们先去餐厅约好单间吧,到时候你直接找他们来就行,不然过去的时候人太多会给你造成困扰吧?”

其实无所谓,不过考虑到现在过来还要走一段路,那显然还是直接在餐厅再使用异能找他们过来比较好。

他采纳了“太宰治”的提议,与对方一同去了餐厅,通常这种店都需要提前预约,不过他们很幸运,来的时候刚好有单间。

花言核对了一下人数,确认没问题后使用了异能。

细微光点在房间中飘散,盈盈微光近乎盖过顶上的灯光,一道道身影逐渐从光粒组成的光海中浮现。

不用花言再次说明找他们的缘由,“太宰治”相当自觉地走上前跟其他人说明了情况。

得知其实对方只是单纯想请他们吃饭的众人表情都展露出了些许诧异,下意识看向那个身形抽条得修长匀称的白发青年,下一秒,他们之中脸皮薄的那一类跟花言开始了来回客气地感谢环节。

直到“江户川乱步”翻看完菜单,招来服务员点餐,这个环节才算结束。

这里没有外人,在座的其他人也都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花言干脆把鼻梁上的墨镜推到头上,露出了那双一直遮掩的七彩眼眸。

一直戴着墨镜也挺累的,别把他鼻梁压塔了。

花言捏了捏鼻梁,试图恢复一下。

“与谢野晶子”余光注意到花言的小动作,关切地问道:“最近很疲倦吗?是处理后续太麻烦了?”

“不是啦,他单纯只是怕一直戴着墨镜,鼻梁被压塌,所以捏一下试图补救而已。”

“江户川乱步”一针见血地说出了实话,他舀起一勺布丁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原本我也有点担心这样做,后续会不会给他造成麻烦,但现在来看,他的运气确实很不错。”

“费奥多尔”赞同地点头,“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风险程度极高的计划不仅能按照预计的结果走,甚至每一环都完美达成最高预期的情况。”

花言闻言有些好奇他们究竟都知道了什麽才会共同选择施压黑白熊加快进度。

“江户川乱步”看出花言的好奇,他咽下嘴里的布丁,给对方说明情况,“在你们过来的那一刻,身份相撞的我们就被送进了那个电影院一样的地方,这个电影院晶子跟你说过,我就不复读了,总之里面的规则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只不过在你强行打开第四层,得知了‘观众’这个存在——黑白熊公布了‘观众席’的存在开始,我们手边就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投诉的按钮,添加了一条规则是类似于打分评论那种的东西,如果对剧情不满意可以投诉之类的。”

“听起来像是伴随着进度增加,你们的权限也增加了起来。”花言做出了点评。

更具体点说,像是那种双线游戏,当另一边的玩家点亮了特定剧情点,这边的玩家就可以得到奖励,然后用奖励去协助对方通关。

“本来我们是不想那样做的,毕竟另一个世界白色的太宰不是说最好不要那麽着急结束吗?”

“江户川乱步”提起这一点皱了下鼻子,“但是……我们其实也不确定花言你是不是扮演了幕后黑手的角色,因为我们是‘观众’,所以我们投诉直播偏离了自相残杀的主题。”

第92章

“江户川乱步”说的有些笼统和模糊,但花言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

“观众席”是上帝视角,能够发现比其他视角更多的东西。

纵然自己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后者了解自己的具体性格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但早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接触到自己了。哪怕那个时候没有语言的交流,没有具体的形象,有的可能只是模糊的概念与笼统的意识,也足够他们判断出自己的大体性格与喜好了。

黑白熊程序中有他的数据,或许是因为这一点,让拥有上帝视角、观察更细微的他们从黑白熊身上发现了熟悉的影子。

再加上他在失忆状态下展现出的、对希望之峰学园无比了解的熟稔,以及与其他参与者的对比,他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确实不低。

更何况,考虑到能够与“观众”身份联系最为紧密的关系,也只有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主导了这场表演,由书写好程序、自行运转的人工智能黑白熊为主持,向观众展现了这场精彩的直播。

固然最后一晚前费奥多尔提出了——“幕后黑手的存在可能只是一个伪命题”的可能,但在“观众席”的众人都相当了解费奥多尔的作风,不会抱着侥幸去赌这一点可能。

他们应该是通过荧幕从其他各个组织众人口中有关他的讨论里判断出了他的处境,得出了“如果他被确定为幕后黑手一定会出现糟糕后果”的结论。

他们并不在乎他是不是幕后黑手,也不在意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他们只想将所有人都未知的答案提前掰向“他不是幕后黑手”这一边。

当时他已经进入了费奥多尔设计的死局,又不愿意在最后一晚开启前让对方自杀出局,再加上那些设置好时间爆炸的炸弹,一切都让时间变得分外紧迫。

如果炸弹爆炸,黑白熊没有开启最终的学级裁判查找幕后黑手,那他到时如果凭借“幸运”独自活下来,自然而然会登上幕后黑手的位置——哪怕他其实是想替费奥多尔推动计划也一样。

而如果黑白熊开启了最终的学级裁判查找幕后黑手,其他人选出了他,他又刚好符合黑白熊所设置的“幕后黑手”的定义,被确定成了幕后黑手,炸弹在他处刑的那一刻爆炸,那后果肯定更糟糕,甚至看起来就像是幕后黑手玩不起,所以掀棋盘了一样。

因此,作为“观众”的他们结合种种线索、可能、因素,一切的一切,制定出了一个风险度极高的计划——利用“观众”的身份投诉。

投诉这场游戏偏移了互相猜忌的自相残杀主题,赌黑白熊会不会在意“观众”的看法,也赌对方究竟会不会老老实实遵循规则。

他们想借此给黑白熊施压,逼对方加快游戏进程,逼对方创造死亡,从而将“幕后黑手”彻底变成假定的存在。

从黑白熊之前增加校规时作风来看,比起遵守规则,它更像是为了让所有人感到绝望而不择手段。

也就是说,在对方的程序中,规则什麽的极有可能都没有散播绝望的优先级高。

一旦黑白熊考虑到“观众”的想法,为了让参与者淘汰彼此,它一定会选择加快游戏进程,选择在最后环节上设计文本陷阱散播绝望,将重点从“真相”更改成“猜忌”,用“幕后黑手”这个词汇逼迫所有参与者投票处刑彼此中最可疑的存在。

由此不仅能达到“观众”想看的东西——相互猜忌的自相残杀游戏,也能达到它想让所有人坠入绝望的目的。

如果他没有安装炸弹的话,说不准黑白熊真能达成目的,毕竟就算所有参与者后面反应过来幕后黑手可能只是个假定位置,只要黑白熊一口咬定幕后黑手就在存活的参与者之中,再配上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校园,难保各个组织之间不会怀疑对方,也难保不会有人因此感到绝望。

现在“幕后黑手”变成了假定存在,炸弹也在他被“冤枉”成幕后黑手处刑的那一刻爆炸,因游戏场地被摧毁、参与者都同归于尽,副本也被强行结束。

拉所有人同归于尽的做法被他自认幕后黑手的行为覆盖,副本恰到好处的结束显得像是他知道想要结束这一切只能选择这种方法一样,不仅顺利摆脱了“幕后黑手”的嫌疑,说不准还能在其他人心中都刷个好印象,盖过之前“骸塞”里发生的强控事件。

在这个计划中,哪怕有一个地方出了问题都可能会满盘皆输,而幸运的是他的“才能”填补了他们计划中的风险,将每一环都做到了最高预期,最终才迎来计划所能得到的最好结果。

花言感动的当即又加了几个菜,怀石料理贵且少,这里的人除了他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一份里的这点东西够谁吃的。

“江户川乱步”比较喜欢吃甜口的东西,面前摆放满了餐后甜点,见对方如此迅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情好了不少,咬着勺子继续说道。

“嘛,反正从结果来看,一切都很顺利,虽然我依旧没办法从你身上乱七八糟的信息里得知有关你身份、目的……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为什麽会找平行世界的‘我们’商量帮你追你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的事,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想追他的事情绝对没有暴露给除我们以外的其他人。”

花言:……

花言委婉地把“江户川乱步”桌面上的甜点堆得更高了,试图借此堵住对方直言不讳的嘴。

“太宰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点头附和,“没错哦,可能黑白熊的处理是有那麽一点粗糙,以至于在你跟费奥多尔两人共处一室的时候会出现全屏马赛克,连声音都听不见的情况,不过往好处想想,你的秘密最起码被保守的很严实……”

“太宰治”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画面,没忍住笑出了声,“头一次看见这种情况发生的与谢野晶子和立原道造都露出了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麽的茫然表情,他们还以为是故障呢。”

花言:……

他光顾着给“江户川乱步”放甜点,忘了你是吧?

花言无言地给对方端了几碟蟹腿。

“提起这一点,我也有点好奇。”“费奥多尔”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您为什麽会对这个世界的‘我’一见钟情?”

没等花言回答,“江户川乱步”一边挖着草莓大福里的草莓,一边点出了对方话里的错误地方。

“不对啦,他根本不是一见钟情……”

“与谢野晶子”感受到了花言散发出的不妙气息,她一把帮“江户川乱步”挖出了草莓送进后者口中,强行打断了后面的话,“乱步,你快吃吧。”

“江户川乱步”没有察觉到异样,他幸福地嚼着嘴里沾满巧克力酱的草莓,理所当然地将剩余的草莓大福都推到了“与谢野晶子”面前,让后者帮他挖,自己节省时间去享用其他甜品。

“原来不是一见钟情吗……?”“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地点头,“难道您已经认识了他很久?还是说这跟您的目的有关?”

“差不多吧……”

花言将可能会符合对方口味的熟食都端到了对方面前。

“费奥多尔”接收到花言的意思,莞尔一笑,低头品尝对方端过来的食物,没有再开口。

另一头吃完蟹腿的“太宰治”又有空发言了,“所以……花言,你的进度怎麽样?”

在费奥多尔和花言撞在一起晕过去的那晚发生了淘汰事件,因此他们从那一幕开始,往后两人再共处一室、或者说是没有其他能够选择的视角角色在场时,所看见的画面都是一片静音动态马赛克。

“现在他们应该都能从最后黑白熊的话语里明白你不是幕后黑手,你应该跟他澄清误会了吧?”“太宰治”相当好奇这个答案。

“嗯。”花言这次把蟹肉刺身端到了对方面前。

“太宰治”来者不拒地夹起蟹肉塞进嘴里,抱怨道:“好冷淡哦,花言,明明你一直在找平行世界的我们讨论这方面的问题,怎麽在我们面前就变得三缄其口了起来。”

他拖拽着音调,“花言——也跟我们商量一下嘛,正好费奥多尔也在这里,他肯定很了解‘自己’,说不定会给你更多的帮助。”

花言幽幽看着“太宰治”,怀疑对方是不是想看自己和“费奥多尔”的热闹。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花言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从那双如万花筒般绚烂的眼眸中捕捉到了想要的神色——确定了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一如往昔。

得到答案,他轻轻笑了一声,肯定了“太宰治”的话,“花言,太宰说的没错,您不用担心我会因此而感到不高兴,只要是您想做的事情,我们都会帮助您的,同样的,我们也都很高兴能够帮上您。”

既然这样,那他就不客气了。

花言深深叹了口气,说出了费奥多尔的邀约,并苦恼地朝众人询问,“你们觉得我该跟他说些什麽话题?做些什麽事情?”

这个话题对于高中生的他们有点为时尚早,对这方面有所了解的部分人已经开始思索,而剩下的、完全没有经验、也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做的部分人则露出了呆滞的空白表情。

“中岛敦”嘴里的饭都忘记嚼了,结结巴巴地确认,“这个难道是约会邀请吗?”

“应该不……”

花言的否认还没完全说出口,一旁的“涩泽龙彦”理所当然地点头。

“当然,我想这已经很明显了。”

这两人一前一后找他定制礼物,礼物都送了,作为礼物互赠的饰品还都特定了彼此的瞳色,约会不是情理之中的发展吗?

花言茫然地望着“涩泽龙彦”,又看向其他人,发现众人竟纷纷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等一下,原来这是约会邀请?

他一直以为这是一种约定,不过其实仔细回想,好像确实也能算是约会邀请。毕竟如果是约定的话,对方完全可以直接把地点定在某个咖啡厅,而对方却给了他联系方式和目前所居住的地址,时间和地点上都给出了足够多的空间……

再考虑到对方所说的那句——他的形迹神秘,没办法主动到找他。

所以费奥多尔给他地址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在邀请他见面吗?!

花言瞳孔地震!

第93章

花言脸上神色变化十分细微,如果不是那副墨镜被对方推上了头顶,房间内的众人或许不会从那双色泽靡丽的眼眸中捕捉到种种情绪变化,得知对方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的事实。

“费奥多尔”有些艰难地确认道:“您……该不会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吧?”

在自己人面前没有遮掩的必要,花言沉重地点头。

“哈……?”“中原中也”吐槽的话到了嘴边又转了回去,再次说出口时委婉了不少,“你还真是迟钝……”

“不过这一点也不能怪花言。”“织田作之助”喝了一口茶,为对方开解,“换做我,也不会想到这方面。”

“这难道不是说明你们俩都很迟钝吗?!”“中原中也”直白地将“织田作之助”也打入了迟钝那一类。

“不对,我觉得这应该是怪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太隐晦了。”“太宰治”煞有介事地分析道:“他送礼物用的名义是歉礼,帮花言带饭请他吃甜点的名义用的是限制了他出门自由的责任,甚至最后说愿意为了花言而出局,用的名义也是十分普通的合作。”

“太宰治”一番分析让房间内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唯有“费奥多尔”唇边噙着弧度,说出了“太宰治”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他在故意用这种可退可进又模棱两可的方式试探您呢,花言。”

“试探您对他究竟是什麽样的态度,以及对他的底线。”“费奥多尔”轻描淡写地剖析出了这个世界的自己会这麽做的原因,“毕竟之前他一直以为您想杀他,哪怕后来您解释了,他也没有完全信任,嗯……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相信了,也已经得到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才会向您发出邀请。”

“虽然你可能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提醒一下。”

“太宰治”一脸认真地对花言说道:“以我对我身边这个费奥多尔的了解,我觉得他这麽做肯定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麽。”

花言确实知道这一点,不过没关系,因为他也可以借此从费奥多尔身上得到什麽,比如说完成他的攻略任务,得到一个万能心愿,摆脱这个还特意复制了自己浏览器历史记录、用此威胁自己做攻略任务的不靠谱实习攻略系统。

被“太宰治”攻击了的“费奥多尔”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色,他并未计较这一点,花言了解他们所有人,不会因此改变原有印象。

他注视着花言仍旧平静到似早有预料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将回归正题,“我们已经明白您的想法了,我觉得您其实不用苦恼这两个问题,他会替您解决的。”

“这样好吗?”“中岛敦”有些迟疑,“如果只让费奥多尔先生主动,会不会让他觉得花言其实不想跟他见面?”

“不会哦,他应该已经了解花言的性格了。”“太宰治”吃饱了,他不紧不慢地喝着手里的茶,“而且花言会苦恼这个,就说明他其实也不擅长跟人交流这方面,找不到想说的话题可以不找,至于想去的地方……”

“太宰治”看向“费奥多尔”,“‘你’想去的地方会是哪?”

“我不知道。”“费奥多尔”无辜地回望,“您应该知道的,我们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差别太大,记忆和所经历的事情也完全不同,如果是我,我可能更倾向于去一些安静的地方,但如果是他,我不确定。”

“好,这点让他选择吧。”“太宰治”干脆利落地拍板,“下一个话题。”

“喂,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啊?”“中原中也”简直匪夷所思,“这不是什麽都没有分析出来吗?”

“因为我们其实是想提醒花言该如何处理跟他相处时的一些细节,以及这段关系中需要衡量的感情之类的。”“太宰治”毫无负担地坦言,“不过这方面花言好像已经有所想法了。”

“所以说,你们都靠不住。”

“涩泽龙彦”叹息着摇头,他血色的眼眸落在花言身上,一针见血地提出了对方真正会用上的东西,“无论他是故意想给你创造暧昧的错觉也好,还是真的想邀请你也好,这些通通都无所谓。既然你决定去见他,那就先给他一个能够眼前一亮的形象。”

花言不明觉厉。

“首先先把你这身朴素宽松到像是白色开花肠一样的衣服换了。”“涩泽龙彦”忍这点很久了,“穿点正常的、阳光的,能够戴墨镜不突兀的日常服吧。”

这下听懂了。

花言默默揪紧了能够给自己安全感的斗篷,用行动表示抗拒。

一直喝汤“坂口安吾”在此刻发出致命一击的吐槽,“不然你和他两个人凑在一块走在街上,其他人都会以为你们是什麽不法分子吧。”

花言:……

别说,还真别说。

他们确实是不法分子,都是从默尔索逃出来的。

虽然他不是国际通缉犯,但现在他越狱了,说不准默尔索那边会为了抓捕他回去,而让他变成国际通缉犯。

“衣服我会考虑的,还有其他的吗?”

花言假装会认真考虑的,他看向其他人,试图得到更多的点子。

“泉镜花”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带束花?”

带束花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

花言不知道费奥多尔喜不喜欢花,但是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主动上门去找对方,礼貌性地表示一下总不会错。

他点了点头,“谢谢,还有其他的什麽想法吗?”

“呃,带点礼物?”

“中岛敦”在这方面没什麽经验,不过上门找别人的话,应该都需要带点礼物吧。

“江户川乱步”单手撑着腮帮子,往嘴巴里丢团子,兴致缺缺,“哪有那麽麻烦,虽然那个时候的画面都被屏蔽了,不过他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可是十分愉悦的样子,你只要再重复一遍你在医务室对他说的话、或者是做的事,他就会很高兴了。”

花言:……

别说的费奥多尔那麽好打发一样啊!

那句话如果放在现在再说出来,费奥多尔确实会很高兴,但是……

依照现在他跟费奥多尔之间的关系,绝对会被对方狠狠拿捏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

换做攻略游戏,现在应该已经弹出了风险提醒吧。

比如说——以目前关系进度许下那样的承诺,会导致结局发生变动之类的。

房间内的众人集思广益,纷纷说出了注意事项。

最终“与谢野晶子”做出了总结,“也就是说,你到时候去见他,要记得换身和谐日常的衣物,带上花和礼物,后面的行程就看他的想法。”

“真的……要这样吗?”

花言十分犹豫,并隐隐有点怀疑自己找他们讨论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毕竟年龄上的差距摆在那里。

这些提议单看还没什麽,组合在一起就显得有些怪。

像是情窦初开的清澈大学生,因为过了送情书的青涩懵懂期,又想给予对方尊重,展现自己的稳重与认真,所以用力过猛的感觉。

“其实我觉得随意一点比较好。”“太宰治”支着下巴,肯定了花言。

“费奥多尔”也点头,“他或许会询问您想去的地方,他想了解您,所以您不用太过于在意他的想法,您只需要把控自己想要让他得知的信息就够了。”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吃饱了,“江户川乱步”听了半天也没有了耐心,他对这些弯弯绕绕的情感一向不明白。

“好啦!反正他们都没谈过恋爱,说的也都是纸上谈兵,花言听了这麽多肯定也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我们去干什麽?这里有什麽这个世界独有的东西可以玩吗?”

这个世界独有的东西?

花言认真思考了几分钟,“异能和组织火拼算吗?”

“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脸上的震撼太过明显,连带着一直眯着的眼睛都睁开了,那双如翡翠般的翠绿色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花言,仿佛是在质问对方是怎麽把这些东西当作特产说出来的。

“开玩笑的,其实现在晚上已经不火拼了——只要不靠近擂钵街的话。”

花言安慰道:“我其实没有想过接下来要做什麽,如果你们对这里感兴趣可以留在这里玩一段时间,遇到了危险可以联系我,我会及时赶过去的,如果不感兴趣想回去休息也没问题。”

花言的安慰落在“国木田独步”的耳中跟没安慰一样,这不还是说明这里很危险吗?!

没等“国木田独步”表示他们要回去了,只见“太宰治”率先点头。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像秋游一样,还是异世界秋游,很难得的机会呢。”

“国木田独步”闻言陷入沉思,打消了原本的抗拒,其他人也明显心动。

他们相信花言的能力,同时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异能与热武器,所以这点危险根本无关紧要。

虽然之前也有借助参与组队战斗的方式接触过其他世界,但是都太短暂、也太片面了,完全不如现在自由,更别提这里还是花言实体化来到的世界,当然要好好了解一下。

在其他人都起身想要离开的间隙里,花言注意到坐在原地没动的“费奥多尔”,他微微歪头,喊了一声像是思索什麽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轻轻应了一声,抬起眼眸看向花言,注意到后者眼眸中的疑惑,他唇边扬起一抹弧度,主动开口。

“花言,我有些事情想单独跟您聊聊。”

听见这句话的“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了然的哼笑,却也没有故意停留,而是给两人让出了充足的空间。

第94章

沉沉夜幕中挂着一轮弯月,点缀着几颗碎星,徒劳地散发出微弱的光。

横滨夜晚的街道一向寂静,伫立在街道两旁的路灯自上而下落下银白色的冷色调灯光,裹挟着海咸气息的夜风穿梭过零星的行人,卷起地上的落叶消失在未曾被光芒照亮的黑暗角落。

一黑一白两道修长的身影并肩走在路边,脚步似消食般悠闲又漫无目的。

“费奥多尔”没有将聊天地点击在单间,那样太过正式,也会给花言造成不必要的压力,他目光扫过街道两旁还亮着灯的店铺。

“这里比我们那边要冷清很多呢,是因为这里的‘特色’吗?”

花言思绪还停留在“费奥多尔”究竟想跟他聊什麽上,猝不及防听见这句“特色”,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指异能和组织火拼。

他肯定了对方的猜测,“这里隔三岔五就会爆发出一些由各种因素引起的混乱,可能给普通市民造成了一点心理阴影之类的,以至于晚上都不怎麽在外闲逛吧。”

“费奥多尔”对这方面有点好奇,“比如说我们以前战斗时遇见的那些mafia?”

“嗯,那些应该只能算是隐匿在横滨的小型mafia?”

花言其实也不确定游戏里设置的敌人都是什麽背景,不过这不重要。

“更大的原因可能是六年前各个组织之间爆发的混战,以及被封印在横滨的——能够实现任何心愿的“书”吧。”

“费奥多尔”感同身受地点头,“听起来确实很不安宁。”

在这种世界观下,这个世界还能勉强维持运转就说明拥有异能的人其实只是少数,大部分的权力和资源还是掌握在没有异能的人手中。

而异能者没有跟普通人出现针锋相对的仇视,则说明其实异能者中也有强弱之分,较强的那部分异能者与掌握权力的普通人一同维持着这份岌岌可危的平衡。

只可惜,既然还会有因此而发生的纷争,就说明这份平衡只是暂时的,像是用白纸包裹着水,水珠不断从白纸中渗漏,直到有一天会冲破白纸,爆发出彻底的大混乱。

那麽……对方会选择这个世界,难道是想阻止那场如末日般的大混乱?

“您会实体化在这个世界,出现在横滨,是为了“书”而来的吗?”

“不是。”花言干脆利落地摇头,““书”不止这个世界有,其他世界同样也有。”

“唔……”“费奥多尔”思索片刻,问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个世界的我,也在横滨?您其实是为了他而来?”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他是为了费奥多尔而来的吗?从系统绑定时的解释,好像确实可以这麽算。

花言沉思了半晌,才模棱两可地开口,“应该算是?”

“费奥多尔”心中疑惑更深,从最初花言跟这个世界的他相处时的情况来看,后者应该不认识花言,因此如果花言认识了对方很久,大概率是单方面的了解。

花言是单方面地了解这个世界的他,又是为了对方而来这个世界,也想从对方身上达成什麽目的,甚至还认真跟他们讨论该如何追求对方……

“您已经看过笔记中的内容了,也清楚我的想法和疑惑。”“费奥多尔”站定了脚步,他垂眸看向花言,问出了那个徘徊在他心底的疑虑,“您会特意找我,是误以为我是他吗?”

花言:?

这是怎麽得出来的?

花言瞳孔地震,“当然不是,我找的就是你。”

为了以防出现他朋友爱看,但他一看就会胃痛的狗血误解向剧情。

花言当即认认真真地说明,“你就是你,哪怕以后会出现跟你同世界观、有相同经历、记忆和性格的费奥多尔,我也不会把你们当作一个人。”

“既然您都这样说了。”

“费奥多尔”唇边浮现出笑意,确定了对方对自己一如往昔的态度,也确认了这份特殊性的出发点,证实了他们之间的信任与情谊不掺任何他人因素。

他掩藏在心底的阴郁散去,又回到了那个因他疑虑而中止的话题。

如果对方不是为了“书”,而是为了这个世界的他,那麽……

“对您来说,应该见过无数个世界的‘我’,为什麽会选择他呢?是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吗?”

问得好,花言也很好奇。

他戳了一下暗中监视的系统。

[马路牙子,你为什麽会选择这个世界?]

系统幽幽长叹,【是时机的吻合,也是命运的安排。】

[说人话。]

花言仿佛又看见了最初那个叽里呱啦一大堆的系统。

【因为宿主你当时脑海里回想的不是穿着一身白色礼服装的、有太宰治和涩泽龙彦两个人做背景的、还在“骸塞”里的费奥多尔吗?】

系统如对方所愿说的通俗易懂了。

花言:……

那不是丘比问他心愿的时候他想起来的画面吗?!

这个系统会选中费奥多尔不会也是基于此吧?!

难怪对方会说,遇见它是他的幸运呢。

花言倒抽冷气,抽到一半又反应过来。

[不对啊,依照现在我所召唤出的角色所说的情况,有那麽多个平行世界,在当时会有三人齐聚在“骸塞”的世界,应该不止这一个吧?难道真有什麽特殊性?]

系统沉默半晌,最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更通俗易懂言简意赅地解释。

【其实是就近原则。】

花言:……

早说这话他就懂了。

只是花言总不能跟“费奥多尔”说这是他系统就近原则选的,跟他没半点关系,这样说出来会显得他也很不靠谱。

他绞尽脑汁努力思考半天,然后放弃了思考,决定维持神秘风度地摇头。

由于距离原因“费奥多尔”能清楚看见花言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知道对方这种含糊不清的反应大概率是想回避这个问题。

“费奥多尔”不会令花言为难,如果对方想回避,他也不会去过多探究对方想要隐瞒的东西。

他刚想表示理解地轻轻颔首,余光却透过那片被卷进巷子深处的叶子注意到了什麽其他东西。

“费奥多尔”原定的回答被吞了回去,唇边的笑意加深,“如果只是纯粹的运气,那……您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我。我们彼此信任了解,相互认识的时间也比他长,比起对您抱有不纯目的、也不是完全信任的他,我是个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花言:?

对方是怎麽看出只是运气的?

花言:!

不对!什麽是“我是个更好的选择”?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花言大为震撼,他大脑直接宕机,下意识看向站在清冷路灯下的少年,虽然在年龄上,对方才刚刚成年,但在外表上,对方其实与费奥多尔没有多大差别,年龄在一些长得十分漂亮的人身上总会失去意义,时光会尽可能将他们最好的模样定格延长。

两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应该在于不同的气质,比起费奥多尔,对方身上的气息要显得干净纯净一些,毕竟后者的世界没有乱七八糟的异能,也没有各种激烈纷争,阅历也比费奥多尔要少,全身上下透着属于少年的清新。

他承认,如果攻略目标是对方的话,那难度确实会下降不少。

可是……

暂且不提他的攻略目标不是对方,就算系统没有明说攻略目标一定要是哪个费奥多尔,有漏洞可以钻。

他都已经开始攻略了,如果就这样中途更改目标,总觉得有点渣男的感觉。

不过如果直接拒绝的话,会不会伤到对方?

毕竟他之前强调了会把他们当作不同的个体,并且也确实是对方先跟自己打下信任与好感度基础的,现在直接拒绝,岂不等同于在告诉对方——就算是这样,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也比他更好吗?

那简直会直接伤透对方的心啊!

花言面上不动声色,脑海中已经在疯狂翻找各种说辞了。

他一定要找一个对方与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不同的地方,并且还需要是在能够夸到对方的同时、也是费奥多尔独有的。

不同之处就只能从气息和性格上入手了,说什麽呢?

他喜欢心思深沉又危险一点的,就喜欢享受那种来回算计的惊险刺激,对方太安全了?

这听起来像受虐狂。

他喜欢沉稳阴郁一点的,对方太有活人感了?

依照他被朋友拉去看土味爱情的经验,他上一秒说了,对方说不准下一秒就能说自己能改,然后难道要他说,他不喜欢对方为了他改变自己吗?这听起来跟今天出门先迈了左脚、所以要拒绝一样,透着强硬的敷衍啊!

“花言?”

“费奥多尔”不太明白对方的神色为什麽从一开始的震撼变成了遗憾,直到最后定格在凝重。

他微微歪头,指尖拂过对方梳成一束垂落在身后的白发,最终搭在那抹紫上,“您认为呢?”

“我……呃……”

花言还没想到好的借口,总之先道歉,“抱歉。”

“费奥多尔”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他视线瞥向已经从黑暗中走出的身影,循循善诱地继续问道:“为什麽呢?他身上吸引您的……是什麽?”

花言没有回答,他还在思考措辞。

“费奥多尔”似催促般发出一声气音,喊着对方的名字,“花言?您总该说出一个因素。”

花言现在恨不得把系统的处理器挖出来给自己用。

半晌。

他放弃了思考。

直白地震声给了对方一个不可抗拒的理由。

“因为他年龄比我大!”

这掷地有声的回答近乎在空旷的街道产生回音。

站在花言身边,还是高中生刚成年的“费奥多尔”:……

站在巷子口,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费奥多尔:……

第95章

“费奥多尔”没想到对方深思熟虑这麽久、又能够拒绝他提议的理由会是这个。

原本他在注意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后,想用这个提议来试探花言的态度。如果对方神色动摇有同意的意向,就说明其实也确实不是非这个世界的自己不可,他没有必要帮这个世界的自己。如果对方有特殊的目的而拒绝,他也可以借此趁花言没注意到这个世界自己的存在,而问出花言喜欢对方的缘由。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花言诉说出任何一个对方的优点,都能在这个世界的自己心中留下情感的涟漪。

但是,为什麽会是年龄这方面……

他不知道花言活了多久,也不知道花言的年龄是否如看上去一样,不过考虑到对方之前没有实体却能够以意识接触他们的情况,以及现在对方会特意强调年龄的回答,他更倾向于花言年龄与外表其实并不匹配,对方也许已经活了很久,而这个世界的他年龄比花言还要大这种情况,在这个有各式各样异能的世界其实也并不奇怪。

只是……他不认为这是一个能够这个世界的自己心中留下情感涟漪的优点,甚至可以说是最无足轻重的地方。

以至于“费奥多尔”现在一时失语,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花言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为了彰显这个回答很权威,而在气势上有些用力过猛了,他默然望向面前的少年,果不其然发现对方脸上表情复杂,那双宛如紫水晶般的神秘又优雅的眼眸望着他,其中写满了无奈。

架在鼻梁上的墨镜遮住了花言眼底的心虚,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注意力向周围发散,再次折磨大脑试图想出个有趣的话题缓解现在的尴尬。

只是话题还没想到,巷子口处静静伫立在那里的瘦削身影直接让他大脑再次宕机。

这熟悉的装扮,熟悉的模样,熟悉的气息……

显然是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他的攻略目标啊!

对方为什麽会在这里?!

花言倒抽一口凉气,对方为什麽一言不发地站在那?是听见他们刚刚的对话了吗?

仔细一想,当时“费奥多尔”已经表现出了理解的神色,却又在下一秒更改,问他这个问题时的语气也确实有点奇怪,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一样,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与意有所指似挑衅的意味。

这很坏了,对方该不会其实是想趁这个机会帮他刷费奥多尔好感度的吧?

而他都说了些什麽啊?!

死脑,快想些什麽补救啊!

花言再一次在与人的交流上绞尽脑汁,但是他与人交流的经验都来自于那些抽象朋友和他们推荐的土味狗血剧,导致现在脑子里梅开二度地冒出一些怪东西。

比如说“你有点装了,怎麽来了还在高冷旁观”、“是的,我就是喜欢长生者日积月累沉淀的智慧,年纪大会疼人”、“谁说长生者不好啊?这长生者这太好了”、“哇,你居然在偷听,伤到我了,这次假装没听见再请我吃饭就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许了哦”之类的,会让场面变得更尴尬的开场白。

都说平时别玩抽象了吧,现在好了,贫瘠的语言把他害死了。

最终,花言在心底叹了口气,用了最为普通苍白的询问。

“你都听见了吗?”

费奥多尔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了一秒,微微点头,“嗯,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刚好有事路过这里。”

其实并不是。

正如他之前跟花言分别时所说的那样,后者的踪迹难以捕捉,像是用了某种幻象系异能,也像是一直呆在自己的异能空间,除非对方主动想让人注意,否则他根本查找不到对方。

由于一直没有等到对方主动找自己,他想到了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为了转移花言注意力,而特意在他面前说出的一堆邀约,他本来以为花言在“太宰治”的挑唆下先去赴了其他人的约,但在调取横滨大部分地方的监控后,他又意识到花言近几天并没有出现在横滨,也没有去见其他人。

好不容易在监控中见到花言,却发现对方在去往拉面店的路上,身边跟着港口mafia的干部中原中也,以及那个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

这看起来像是对方在一个监控死角显现出了身形,恰好被路过的中原中也发现了一样。

于是对方就这麽顺理成章地被中原中也一顿饭收买提去了港口mafia,当对方从港口mafia出来与“太宰治”走进了监控死角的小巷、再从巷子出来时,对方身边的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变成了一身学生装的少年“太宰治”。

这两人就这麽进了没有监控的餐厅单间,等单间门被打开,出来的人又不只有两人,在那个学院里见过的身影和没见过的身影都从单间里走了出来,其乐融融的模样仿佛花言在里面把他们一同找过来举行了一次聚餐。

费奥多尔觉得不能再这麽下去,时间的拉长让他有一种不稳定感,依照对方的性格,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让对方主动。

他更改了原本的计划,从被动再次转变为主动,想通过“偶遇”的方式与对方见面,只是没想到会看见对方与学生身份的自己走在一起。

虽然对方会说是为了他而来这个世界、也不会把各个平行世界的他看作同一个人、以及能够拒绝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说出的极具诱惑的提议,这几点让他感到了些许愉悦,但……

他更没想到自己身上吸引对方的原因会是年龄。

以至于他现在心情有点微妙,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麽比较好了。

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风从三人之间悄然刮过,卷起从枝头飘落在地的枯叶,寂静无声的氛围近乎能够听见不远处街道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喧闹。

花言垂落在身体两侧被斗篷遮住的手来回捏着衣摆,轻咳了两声,努力地试图挽救,“没关系,其实听见了也没关系。活得久只是你身上吸引我因素中的其中之一,活得久很好啊,这说明你见证了历史的变迁,星移物换,在有这麽多经验的情况下,你做出的选择和决定一定是集大成……”

“费奥多尔”确认花言现在思维能力已经有些混乱了,说出口的话都像是在给自己挖坑,他注意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唇角逐渐勾起,似发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而感到愉悦。

“费奥多尔”宕机立断开口阻止了花言接下来想说出的话,“花言,您有没有听见什麽声音?”

“嗯?”

花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他顺着对方的话屏息凝听,发现确实是有一些喧闹人声。

“是有什麽组织发生了纷争,还是有什麽活动?”“费奥多尔”进一步彻底转移了对方注意。

花言眉头微蹙,他也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听起来不像是发生纷争的动静,因为他没听见枪声,至于活动……他不知道有没有什麽活动。

毕竟他在横滨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擂钵街当“茶泡饭之神”,就是在白天最繁华的商业街当“算命仙人版雇佣兵”和流浪汉,对横滨不太了解。

“这里离中华街很近,横滨的中华街在晚上一向都比较热闹。”

费奥多尔从容不迫地代替花言回答了问题,他走到花言身边,不动声色地将与对方的距离控制得与另一个世界身为学生的自己相同。

“中华街……”

花言差点忘了横滨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种反应让“费奥多尔”意识到了什麽,“花言,您也没去过那里吗?”

花言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说出了实话,“因为我来横滨的时间其实并不长,由于各种原因,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多。”

“原来是这样,您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费奥多尔微笑着发出了邀请,他看向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您认为呢?”

“是个不错的选择。”“费奥多尔”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既然“费奥多尔”都同意了,花言当然也不会拒绝,更何况他本身就对那里有点好奇,不知道那里的东西是否会与自己所了解的一样。

不过……

花言看向费奥多尔,“会耽误你的时间吗?”

他记得对方是有事路过这里的。

“费奥多尔”眼眸中再次流露出无奈,费奥多尔倒是已经习以为常。

他轻轻摇头,“不会,那件事情并不着急。”

“那就好。”花言安心了,他迫不及待地抬起脚步,“我们一起去吧。”

费奥多尔说的没错,中华街离这里确实很近,这条街道的隔壁就是中华街。

火红的灯笼挂在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前,栽种在人行道用作观赏的树上攀附着彩灯,火树银花,人流在这里变得密集,喧闹不绝于耳。

虽然还是有点陌生,但大体熟悉。

花言跟到家了一样,熟练地从街口摊位上买了三根糖葫芦作为开场,他嘴里咬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左右手各一根同时递给了两人。

一下子就解决了先给谁的难题,既不会让“费奥多尔”感到落差,又能顺带刷一下费奥多尔的好感度,真不愧是他。

花言觉得自己又重拾信心了,这还得多谢“费奥多尔”的敏锐观察力,以及费奥多尔的恰巧路过。

这样一来不仅有地方可以带“费奥多尔”玩,不至于无聊,也省略了他该如何去见费奥多尔的流程,解决了该去哪的难题。

简直是一箭双雕啊!在那种糟糕的局面下都能扭转乾坤,太幸运了!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

如果当时费奥多尔给自己地址是有约会的意思,那现在他们这样应该不算约会,总不能说他现在一次性约了两个费奥多尔,这听起来有点太渣了。

所以顶多算是一起逛街,到时候分别了,他还是得去主动找对方,这个流程似乎省略不了。

花言骤然陷入了沉思。

第96章

两人接过花言递过来的糖葫芦,不约而同地道谢,用词与音色都近乎相同的双重奏唤回了花言的思绪。

他回过神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客气,果断放弃思考,今晚动的脑已经够多了。

事已至此,先逛街吧。

花言咬了一口糖葫芦,清甜的糖衣包裹着酸甜的山楂,可能由于这里是中华街的缘故,地处招牌景点人流密集,连带着做工都精细了不少,山楂里的核被特意去除,吃起来不会太酸又不会太甜腻,口感中和得恰到好处。

他目光放向面前闪烁着五光十色灯光的店铺,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逐渐深入这条喧闹的街道。

起初花言还会有意注意身边的两个费奥多尔,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注意力全被繁华的闹市吸引,熟悉的事物勾起的兴奋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花言的动作很快,比起闲逛更像是在苛刻地筛选,在不感兴趣的摊位前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

“费奥多尔”一个低头的功夫,再抬起头时,视野里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他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查找,没等他依照服饰颜色筛选,一旁的费奥多尔示意他看向不远处卖糖画的摊位,一身雪白的青年正站在那里环顾着四周,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把他们弄丢了。

花言能够感知到“费奥多尔”的位置,他知道对方离他并不远,但是周围人流量太大了,想要立即找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幸运的是“费奥多尔”可能知道他的位置,对方的坐标不断靠近,直到视野里映入两张相同的面容。

花言干咳两声,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抱歉,我一不小心忘记了。”

学生版的“费奥多尔”与费奥多尔倒都不怎麽在意这件事,前者比较好奇花言会停在这个摊位的缘由,后者更在意花言对这里展现出的熟稔。

“没关系,是我们不小心走神弄丢了您。”

费奥多尔目光落在对方被金红的灯光映衬出几分血色的脸庞,若有所思地开口,“您明明是第一次来,却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

“嗯……可能是因为他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第一次来中华街。”

“费奥多尔”含笑代替花言回应了来自这个世界自己的试探,“您应该已经对此有所猜测了,他带我们穿梭平行世界时去过其他世界的中华街——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横滨的,不过东西都大差不差。”

“原来是这样。”费奥多尔似了然般微微点头,“花言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很有这个地方的特色呢。”

“费奥多尔”从容不迫地笑了一声,“他的名字一向很随心,也很容易变,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他每次出现都会给我们传递不同的称呼。”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浸染出大片笑意,“说起来,在‘花言’这个名字之前,他还有一个名字用了很长的时间,是‘补药……”

“不要说啊——”

花言耳尖通红,慌张地打断了对方。

这有点太社死了,那个名字被“中原中也”喊过两次就够了,他绝对不要再被喊第三次,更别提这还是在费奥多尔面前。

花言伸出手试图去捂住对方的唇,牢牢扼死那个名字被说出来的可能。

“费奥多尔”眼眸弯起,食指和拇指相碰似捏着什麽般在唇上划过,示意自己不会说,只是唇边的笑意怎麽都止不住。

见花言脸上浮现出明晃晃的幽怨,他努力压下唇角,转移了话题。

“您在这个摊位停下是有什麽想要的东西吗?”

“嗯。”花言的注意力重新落在这个摊位上,他兴致勃勃地给两人介绍,“你们看这个摊位招牌上的说明。”

费奥多尔收敛眼底的思绪,顺着对方的话看向摊位上支起的小牌子。

那块牌子上写着的、用来招揽客人的话术十分有意思——“想知道你在他人心中的印象吗?只需要三千日元,即可轻易获得你的印象糖画”。

除去话术不谈,这个价格有点贵了,这可能也是这个摊位没什麽人的原因。

如果是以往的花言,绝对不会花这麽多钱买个糖画,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从港口mafia出来后他有钱了,区区几千日元根本不在话下。

花言再次感谢了一下“太宰治”,他兴奋地递出九千日元给摊主。

“给我们三个都来个印象糖画。”

“没问题!”

好不容易等到客人的摊主当即坐起,摩拳擦掌地舀起融化成液体的白糖开始大展身手,他一边抬头观察着三人,一边抖着勺子控制糖浆下坠。

花言试图提前看清他们的印象糖画是什麽样,但可能是因为太过抽象的原因,无论他怎麽努力都辨别不出来。

直到拿到手里也没明白这是个什麽。

他满头问号地看向费奥多尔,发现后者正垂眸看着手中十分经典的三角饭团陷入沉思,再转头看向另一侧的“费奥多尔”,发现后者手中是一个倒过来的三角饭团。

最后他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糖画,由糖浆凝固成金褐色的糖画上面是椭圆形,下面呈扇形,靠近椭圆形上方还有两连在一块的实色圆点。

他明白为什麽这个摊位会没人了,原来是老板太抽象了。

花言言简意赅地问道:“能说下这些是什麽吗?”

老板可算是等到对方问他了,他热情地分析自己的设计思路。

“你看,你左边和右边的这两位先生看起来是双胞胎。一位斗篷是黑色,头发是黑色,但内衬是白色,还带着白色的帽子,一眼就让人想到了被海苔包裹的饭团;而另一位穿着学生制服,外套是黑色,头发是黑色,内衬是白色,一眼就让人想到了倒过来被海苔包裹的饭团。”

这一通分析直接让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费奥多尔”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费奥多尔指尖下意识搭上自己披在肩头的斗篷。

花言觉得这个老板有点意思,居然真的能一眼看出他人心中的印象,他指尖抵住唇,遮掩了一下自己控制不住扬起的嘴角。

但在开口时还是泄露了那抹笑意。

他期待地问道:“那我的是什麽?”

“戴墨镜的开花肠。”

老板语气坚定。

花言:……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他已经听见身边两人发出的细微笑声了。

只是老板显然不明白他摊位没人的真正原因,还在款款而谈,“你看,你一身雪白宽松的斗篷,斗篷用肩部支撑,因此你上面贴身,下面宽松,再配上白色的头发,像不像是白色开花肠?当然,先生你的墨镜更是点睛之笔,衬得白色开花肠长了眼睛,更显得生动形象了。”

似乎是为了彰显他的分析十分严谨,他特意挪了一步,给花言让出身后的落地镜,“不信你自己看,我说的没错吧?”

“费奥多尔”和费奥多尔同时用指节抵着唇转过头,避免自己脸上的笑意会被花言捕捉,再次给对方造成打击。

花言沉默地盯着摊位里面的落地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质疑为什麽糖画摊位会有落地镜,还是该问对方这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思考了一秒,他认为糖画摊位放落地镜可能是起到了一个风助火势的作用。

花言听了老板的一番分析,确定自己遇到对手了,对方攻击力相当惊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保持住微笑,提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你的摊位被人砸过吗?”

老板不明所以地回答:“以前倒是经常有,不过现在没什麽人会砸了,可能是生活水平提高了,大家的艺术细胞也得到了培养。”

这分明是上当的人多了,所以已经臭名远扬了吧!

花言简直匪夷所思,这就是真正的“遇见问题不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要责怪他人”吗?虽然说的话像是在嘲讽,画的糖画抽象无比,但最起码对方是真的自信。

让他想到了还没有七彩眼睛时候的自己。

老板似意识到了什麽,警惕地看向花言,“砸摊位可是要赔钱的。”

“放心,我不会砸摊位。”花言亲切地说明。

没等老板松口气,他表情骤然一变,冷笑道。

“我将会贷款起诉你,上法庭的时候记得带上你不为赚钱只为攻击他人的抽象糖画和你乱七八糟的分析!”

老板愣住,旋即恼羞成怒,“你可以贷款起诉我,但不能侮辱我的作品!什麽是乱七八糟的分析?我的分析明明很有有理有据!”

“哈?你还真好意思说‘作品’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