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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宛如镜面的河面上冒出几个泡泡,旋即那团浮在水面上的黑色物体猛地扑腾出大片水花,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太宰治没想到花言会用这样的话作为开场白,以至于猝不及防之下不小心把河水吸进了气管。

好不容易把水咳了出来,他双手剥开贴在脸上遮住了视野的碎发,望向桥上站着的少年,后者双手撑在栏杆上,扎成一束的雪白长发垂落在身后伴随着微风轻轻扬起,那张因常年未见光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但太宰治知道对方这句话绝对是在回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意外的睚眦必报。

他幽幽地盯着对方,试图用视线表示谴责。

只可惜花言戴着墨镜,这份指责根本传达不到,他趁胜追击,使用了梅开二度的话术。

“我要……”

“举报我破坏环境,对吗?”

太宰治抢先说出对方的台词,认命朝岸上游去的同时不忘发出抱怨,“啊啊……真是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环境优美的地方想坠入长眠呢……”

花言觉得对方这有点没边界感了,“不要随便死在别人的学校里啊!”

完全没考虑过其他老师和同学的死活是吧!

太宰治站在岸边,拧着黑色制服外套的水,语气有些古怪,“死在晚上的学校可以,白天的就不行吗?明明‘校长’都同意我们可以死在白天,而且我也不是第一个死的……”

黑白熊一个吃一堑吃一堑的人工智能算是什麽校长……

在花言即将反驳出声的前一秒,他又迅速意识到了什麽,转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你是想通过我知道黑白熊究竟是不是校长,以及他们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吗?”

太宰治并不在意被对方看穿目的,他微微耸肩,“是啊,毕竟对于夜晚的那所学校,你应该会比我们更为了解。”

花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如果太宰治想直接从他这里得到答案的话,那上一次应该就问了,现在才问果然是已经通过数据室和校长室得到的线索,产生了某种猜测,想在他这里得到验证吧。

考虑到他不清楚副本究竟被系统缝合成什麽样了,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结束,借此从对方那里反向套取线索也未尝不可。

“你的想法是怎样的?”

“嗯……关于这一点,黑白熊当然不可能是校长,幕后黑手大概率也不是校长,校长和黑白熊一方应该是对立的。”

太宰治指尖点着下巴,似回忆般,“至于淘汰是否意味着死亡,我更倾向于不是,如果在离开数据室时,你没有骗我——学院生活是全程直播的,观众是那些被我们取代了身份的同位体,那‘被淘汰’应该是与他们位置互换,映射的也就是‘下场’成为‘观众’吧。”

“为什麽你会这麽认为?万一是因为‘被淘汰’有了而空位,才让原本被挤出这个世界的人有了回来的契机呢?”花言一脸认真地提出了假设。

“大概是直觉?”太宰治竖起手指抵在脸颊边,煞有介事地说道:“你可是伟大的‘茶泡饭之神’和无所不知的‘算命先生’呢。”

即使花言知道太宰治其实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想故意通过这种方式观察他的反应得到确认,但在听见这句话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单手捂住了墨镜下的眼睛,发出一声长叹。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吗?”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笑道:“我可看见你让费奥多尔把与谢野同学喊走了哦,你应该是找她确认了吧?所以答案是什麽样的?”

“你猜测的很对。”花言承认了对方的猜测,“那麽,对于如何结束那场游戏,你有什麽头绪吗?”

“老实说,完全没有。”太宰治说着望向清澈见底的河流,叹了口气,“起初我认为操纵黑白熊的是你,因为黑白熊似乎很了解我们,也只会专门给我们做茶泡饭,在这点上,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花言:……

这确实很熟悉,熟悉到花言想起了寄宿区二楼校长房间礼物盒里的茶泡饭、桌上只有他不在的合照、文件上调查记录的空白、储物柜里什麽都没有的事实。

不知怎麽,他突然有种不祥预感。

“但是你否认了这一点,这麽做于你而言也确实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是为了杀我们也没有这麽大费周章的必要。”

太宰治没有在意花言的沉默,只当对方在等他说完,“当然操纵黑白熊的也不可能会是校长,从得到的线索里可以看出黑白熊和校长是对立的两方,而黑白熊的性格又非常恶劣,所以它只会专门给我们做茶泡饭,应该是在借此暗指什麽。”

说到这里太宰治没有再开口,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花言,后者面色平静,看似没有对这番话产生任何情绪变化。

然而实际上花言已经在摇晃系统、质问对方究竟给把他塞进什麽身份里了。

“花言。”

半晌,太宰治询问出声,“你是……”

“我不是。”

花言知道对方想问什麽,总之先否认。

“原来不是吗?”太宰治似恍然大悟般点头,旋即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说起来,校长室里被你销毁的那些数据……能告诉我一下具体内容吗?”

对于已经答应过的事情,花言当然会信守承诺,他大致复述了一遍给对方。

太宰治一言不发地听着,直到对方声音停止,他才似察觉到什麽般,疑惑地发出一声单音,“咦?好像只有十五个人呢,你的不能告诉我吗?花言?”

原来在这等着他是吧?

花言言简意赅地提醒,“你猜我为什麽要销毁?”

当然是为了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文件里调查报告都是空白的事实!如果现在告诉对方,岂不是相当于背刺了晚上的自己?!

不等太宰治回答,他将话题重新引上正轨,“数据室那扇暗门背后本该是操纵黑白熊的中枢,但是我在打开时发现里面已经被废弃了,而黑白熊说它不受任何人操控。”

太宰治闻言眉头微皱,意识到了花言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花言手臂搭在桥沿的栏杆上,也没有出声去打扰对方。

许久,太宰治出声了,对方似没头没脑般,提及了一个看似跟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花言,你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有几层吗?”

“五层。”花言干脆利落地给予了对方答案,“虽然只差一层就能完全开启了,但是你也知道它补充了规则,我不能再强行打开了。”

太宰治缓缓眨了眨眼睛,感叹了一声,“比我想象中的要少呢。”

花言有些明白对方想怎麽做了。

该说不愧是正义的夥伴吗?终归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只觉得对方身上仿佛闪烁起了某种名为舍己为人燃烧自我的光辉。

太宰治只见桥上的少年表情不知怎麽突然变得感慨又感动了起来,并问道。

“你的意思是,想牺牲自己为我们打开第五层吗?”

太宰治:……

“我只是在感叹既然只剩下一层,那就说明我们应该已经得到大半的信息了,一些关键性的答案都可以确认了。”

花言:……哦,原来是这样。

“看起来你已经有所想法了。”

“嗯。”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个计划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直接结束这场游戏,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下,花言你的‘才能’能够在被处刑时也不会死吗?”

花言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斟酌着开口,“你的这个计划是正经计划吗?”

怎麽听起来像是想让他杀人、共沉沦一样?

“当然。”太宰治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如果能的话,说不准我们今晚就能结束哦。”

花言并未直接告诉对方能还是不能,而是警惕地确认,“是什麽样的计划?”

太宰治视线扫过周围逐渐多起来的学生身影,朝对方招了招手。

花言会意地从桥上走到对方身侧,后者刚从河里爬出来,虽然衣物已经不滴水了,但在靠过来的一瞬间,花言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一股潮意。

“很简单,既然……”

太宰治的嗓音微微压低,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花言。”

这一道声音同时吸引了他们两人的注意,也让这场交谈被迫停止。

花言下意识望去,发现是费奥多尔。

后者静静地站在两侧栽种着樱花树的小径中,手中提着几个纸袋,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平静地望向他们这边。

与花言的侧重点不同,太宰治目光疑惑地停留在对方垂落在身前的吊坠上,那似乎是颗宝石,由于距离原因,他认不出究竟是什麽样的宝石,仅能够看清那颗宝石在夕阳下折射出的华丽色彩。

他还以为以费奥多尔的性格对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没兴趣呢……

太宰治刚想收回视线重新跟花言探讨计划,结果这一眼发现后者唇边挽起了一抹弧度,向对方挥了挥手表示回应。

太宰治:……

明明花言的反应平淡又随意,但是不知怎麽,太宰治却看出了点热情和惊喜出来,甚至有种如果对方摘下墨镜,说不准那双眼眸里已经溢出喜悦了的错觉。

以至于他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仔细回想,发现昨晚对方似乎也是这样双标的。

好像有点不对劲。

太宰治表情严肃起来了。

他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下花言头上的紫色发带,又看向费奥多尔身前昨天都还没有的吊坠,他记得昨天遇见花言时,后者似乎从“涩泽龙彦”那取了什麽……

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一瞬间,太宰治不仅看费奥多尔的视线微妙了起来,连带着看花言的视线也变得有些古怪。

花言回应完费奥多尔,重新把注意力落在了太宰治身上,“你的计划是什麽?”

“没什麽,这个不着急……”

太宰治沉吟片刻,唇边重新扬起笑容,“有机会的话,我们下次再说。”

真的不着急吗?

花言对此颇为质疑,明明对方刚刚还说今晚就能结束呢。

“那我就回去了哦?”

花言将信将疑地踏出了一步。

“嗯。”太宰治唇边笑容不变,“下次见,花言。”

“下次见……”

花言觉得太宰治有点怪怪的,但是看在费奥多尔似乎提了甜点等自己的份上,他决定下次再跟对方继续探讨这一点。

第82章

他顺着草坡回到了小径,走到费奥多尔身边,后者会意地打开纸袋给花言看了里面的东西,不出意料的,里面果然是甜点!

“涩泽那的?”

花言记得他中午在那边的时候没吃完冰箱里的所有甜点,只挑选了几种特别喜欢的吃了,后面睡醒忘记了还有甜点没吃完,两手空空地就离开了。

费奥多尔轻轻摇了摇头,“是我依照您的口味新挑选的。”

花言:!

原来是对方特意买的、他没吃过的全新版本。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蠢蠢欲动,在矜持地等回去再吃与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之间摇摆不定。

费奥多尔轻易地从对方望着纸袋迟迟不动的反应里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善解人意地给予了台阶,“要尝尝吗?如果不合口味,现在还来得及再去买新的。”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

花言果断低头伸手进纸袋掏自己之前就期待无比的甜甜圈。

费奥多尔轻轻笑了一声,纵容地将纸袋完全打开,在对方低头专心致志摸索的功夫,他目光注意到雪白发丝间的那点樱粉。

像是一片残缺的花瓣,应该是对方刚刚跟太宰治一同站在河边樱花树下时不小心沾上的。

费奥多尔自然地抬起手将那片不和谐的色彩摘下,一片纯白中唯余那一缕深紫。

这一下顺眼了许多。

他余光透过花言看向河边站着的太宰治,后者面色愈发古怪,连带着视线也像是在看什麽不择手段的人渣般带着谴责意味。

只不过费奥多尔并未放在心上,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身前正兴致勃勃在纸袋里掏出了一个甜甜圈的少年,意有所指地问道。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花言咬了一口甜甜圈,发现是没吃过的全新口味,语气不自觉上扬了些许,裹挟上几分愉悦。

“没有。”

毕竟太宰治都说不急了,所以应该没什麽关系。

就算打扰了,那能叫打扰吗?那明明是他们聊的太久,浪费太多时间了,跟费奥多尔没一点关系。

“如果没有打扰到你们就好。”费奥多尔似松了口气般,更换了话题,“接下来,您是想去食堂吃晚餐,还是直接回宿舍……又或者是,还有什麽其他的事情需要做?”

花言顺着对方的话思考了一秒,他好像没其他需要做的事情了,食堂的晚餐也有点吃腻了,他记得宿舍里还有之前没吃完的甜点,再加上对方带的这些,哪怕不去食堂吃晚餐也可以,不过……

万一费奥多尔要吃呢?

考虑到早上贴心的不是时候,现在花言势必要一雪前耻。

他做出了决定,“去食堂吧,我们一起吃晚餐,然后回宿舍。”

费奥多尔对此没有异议,他合拢纸袋提在另一侧,两人一同穿过周围喧嚣的人流走向食堂,此刻正值饭点,食堂里的人流比起上课时间段要多。

花言凭借在横滨擂钵街当“茶泡饭幽灵”的经验,在人群中来去自如,帮对方一起买了晚餐。

两人没有在食堂浪费过多的时间,吃完晚餐一同回了寝室。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际的那抹余晖愈发黯淡,仅留下一抹赤红如血的色彩挂在天际。

花言用手中的电子学生手册打开了房门,率先进入开了灯,费奥多尔跟在对方身后顺带把门合拢。

寝室内维持着花言早上离开时的模样,费奥多尔除了必要的休息和给前者带饭之外,不怎麽回寝室。

花言丝滑地坐在了桌边,望着费奥多尔,其意思不言而喻,后者无奈地将纸袋里的甜品一一取出摆在对方面前。

花言近乎没怎麽犹豫,果断伸手拿起了新口味的甜甜圈。

此刻距离八点还有点时间,费奥多尔坐在对方对面撑着脸颊看对方吃这些怎麽都吃不腻的甜食。

脑海中回想起对方跟太宰治一同站在樱花树下的那一幕,还是有些在意,“您今天跟太宰君商量出要用的计划了吗?”

“差不多?”花言有点不确定,他迟疑地说出了自己判断出的结论,“他没说具体计划,但是听起来像是想让我杀人的样子。”

费奥多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让您杀人?”

这听起来不像是太宰治会做出的决定。

花言对此也颇为困惑,他将跟太宰治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对方,末了不忘跟对方讨论。

“你觉得他为什麽会表现出这样的意向?”

由于信息差的存在,花言也不知道太宰治究竟依照那些情报想到了哪方面。

费奥多尔沉吟着没有立即回答,他大致能够明白太宰治的想法,“我觉得,他或许不是想让您杀人,而是想让您站上嫌疑人的位置。”

花言:?

“站上嫌疑人的位置?”

花言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瞬间明白了太宰治想说的计划,“他从得到的线索,以及我跟黑白熊对立的事实里,认为我扮演着校长的角色,因此黑白熊一定想在我收集到所有线索、回想起这一点之前不择手段地除掉我……”

看在寄宿区二楼的那些东西,以及系统支支吾吾自己也不知道的反应,说不准他真的被塞进校长身份里了。

现在黑白熊都不用操纵、成自给自足的一体机了,校长玄幻一点拿复活重生的复仇剧本也很正常吧……?

这真的很正常……吗…?

花言突然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并觉得系统缝合副本没有缝合到恋爱剧本就算了,怎麽还缝合到了隔壁热血复仇剧本。

以至于花言停顿了好几秒才接着说道:“所以,太宰治是想通过自杀创造出一个似他杀的陷阱,将我推上嫌疑最大的位置,看黑白熊究竟是会继续遵循公平的原则,还是会为了除掉我而打破自己的原则,将我处刑?”

“嗯,如果创建在‘不存在幕后黑手’这一信息基础,这个计划可以说已经把除‘最后只能留下一个人’的结束可能都同时进行了。”

费奥多尔进一步解释。

“若是黑白熊为了除掉您而打破原则,后续他的同伴,或者您,就可以借此找到黑白熊的破绽,再加上最后一层已经开启,剩余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今晚确实能够结束。相对的,若是黑白熊不会打破原则,那麽您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独自毕业,就算其他人在学级裁判中投票正确,在第五层已经开启的情况下,那所校园最后的秘密也会被揭开,最终也会迎来结束。”

花言觉得这个计划听起来有点熟悉,跟他记忆中的剧情相差无几,只不过从被动变成了主动,相当于是没有陷阱,就创造一个陷阱让黑白熊跳。

费奥多尔解释完,似有些惋惜般轻叹一声,“他的计划其实很不错,也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如果我所掌握的信息跟他相同、站在他的立场,或许我也会制定出跟他相似的计划。”

花言:?

还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东西?对方在跟黑白熊的交易里究竟得到了多少东西啊?!

“花言,黑白熊跟我说——‘幕后黑手’在我们之中。”

费奥多尔语气很轻,与语气截然相反的是给花言造成一击重击的内容。

幕后黑手在他们之中?

花言逐渐沉默,他不由得想起“观众席”这一个存在同时填充了副本中两个设置,难不成黑白熊只会给他们做茶泡饭的行为并不只是单纯在挑衅?

说起来也是,对方当初跟自己进行交易时,居然只用这一个信息就想让自己去送死。如果对方当时是纯粹的人工智能,是不是说明这个信息其实已经十分重要了?

况且,黑白熊会将这一点作为交易告诉费奥多尔,那就说明到后面肯定会有需要他们找出幕后黑手的这个环节。

众所周知,如果想达成完美犯罪,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加害者和被害者是同一人,这样一来黑白熊一直想让自己去死这个意图,就不仅仅只是因为“校长”身份而这麽简单了……

那麽这个幕后黑手会是谁呢?好难猜哦。

花言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在脑海里再次找上了系统。

[马路牙子,黑白熊真的没有人操纵吗?]

【没有。】

系统尽职尽责地详细解释。

【为了方便,黑白熊纯粹是人工智能运行的。】

花言记得黑白熊的这个程序是依照“超高校级的绝望”写的,因此应该没有什麽乱七八糟的爱好才对,所以……

[你是不是偷偷加了点什麽东西进去?]

系统没想到自家宿主居然如此敏锐,这让它逐渐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做了什麽不对劲的事情。

【为了让黑白熊能够了解你们所有人、更好的扮演“校长”这个职位,我在它程序里写进去了一点从宿主您身上采集到的数据……】

花言就知道。

[具体是哪些数据呢?]

具体说是哪些的话,系统也有些不确定,它只是把有可能会用到的都塞进去了。

【各个角色的信息、以及您的爱好之类的东西吧?】

花言:……

他果然“身兼数职”了。

这一下直接成“超高校级的绝望”中的一份子了。

不过……

他的爱好……?

花言有些费解。

[我说马路牙子啊……好歹我们也相处了近半年,你观察了我这麽久,你觉得我的爱好居然是茶泡饭吗?]

【呃……还有当流浪汉?】系统试探着回答。

不过这个有点不符合校长身份了,所以它没加进去。

花言:……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第83章

花言沉默的时间落在费奥多尔眼中显得有些久,前者挖起蛋糕的手端在半空中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看起来这个信息给对方造成的影响有点大。

考虑到时间的紧迫,费奥多尔不得不出声重新唤回对方的注意。

“花言?”

“嗯……”花言收拢思绪应了一声,顺带把手中叉子上的蛋糕送进嘴里。

清甜的奶油在舌尖蔓延,他墨镜下的眼眸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主动询问。

“你觉得‘幕后黑手’会是谁?”

“这可能要看‘幕后黑手’的定义,如果是从将我们带来这里、参与那场自相残杀游戏的角度来看,‘幕后黑手’的人选无疑是您,但是……您并未做出什麽加害我们的事情,因此我更趋于另一种定义。”

费奥多尔抬起眼眸,含笑注视着对方,反问道:“您觉得这个‘幕后黑手’现在存在吗?”

花言近乎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幕后黑手存在于他们之中”其实也有可能是个伪命题。

目前他们已知控制中枢废弃、黑白熊无人操纵,十六人之中又没有任何一直在陷害彼此、不断拱火的存在,依照所得到的线索,那所学校里更没有任何多出来的十七人,因此“幕后黑手”此刻也可能并不存在,只是一个虚席。

如果他们依照黑白熊提出的“虚席”而相互猜疑彼此,以为这场自相残杀游戏结束方式是太宰治那个计划中唯一未能涉及的方面——最终只能有一个赢家。那麽独自毕业的那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幕后黑手”。

换句话说,只要最后剩下一个人,就是“幕后黑手”获胜。

怎麽听起来有点赖皮?

是黑白熊的程序加入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至于计谋升级了吗?

花言再次陷入了沉思。

“至于‘校长’……”费奥多尔提及了另一个对立的身份,“我认为您其实并不一直是‘校长’,而是后来才扮演的这个身份。”

毕竟从笔记中来看,对方之前是没有实体的。

在对方没有实体、还未跟学生版的他们交流的时候,学院就已经存在了,因此在此之前,白天的学院应该是有一个普通人校长的。

而从夜晚那所“希望之峰学园”来看,那所校园应该已经废弃很久了,其中他们的学生数据都是依照白天学院的数据填充的,没有实体的花言自然不可能有任何数据,再加上黑白熊对花言的针对,后者会被牵引上“希望之峰学园”中众矢之的校长身份也很正常。

花言瞳孔地震,没想到费奥多尔居然能透过表象看见本质。

费奥多尔注意到对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吞下嘴巴里的蛋糕,唇边弧度加深,“我猜对了吗?”

花言感动地点头,毫不犹豫地肯定了对方的猜测,“确实如此。”

“夜晚失忆状态下的您,会知道这一点吗?”

费奥多尔见对方面前的蛋糕盒快空了,又打开了一盒新的放在对方面前。

“不会……”

花言遗憾地摇头,夜晚失忆状态下的他别说怀疑自己是校长和幕后黑手了,在听见自己储物柜是空的时,他产生的念头也只是在——“又被孤立了,好无助”与“谁把他东西偷走了?黑白熊吗?”这两个里徘徊。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跟不知道自己跟茶泡饭的渊源,如果他能想起来茶泡饭的话,说不准能明白一切。

“我也是。”

费奥多尔脸上也露出了些许苦恼,“您应该看见我宿舍里的东西了,也应该能够明白我想用的计划。起初我是打算先控制住您,等了解完全部再思考要怎麽绕过您棘手的‘才能’独自毕业的,这样一来‘幕后黑手’是谁都跟我没关系,只不过……”

“在寄宿区二楼所得到的信息,让你更改了原定的计划。”

花言知道对方的想法,他分析道。

“你想利用黑白熊会提出的查找‘幕后黑手’环节,将我先锤在‘幕后黑手’的位置上,让我被处刑,或者是使我成为众矢之的存在,鼓动其他人为了离开而下手。这样一来无论最后是仅有我存活,还是我被除掉,对于你来说都是更为合适的行动时机,是吗?”

费奥多尔对于花言对自己的了解已经习以为常,他微微点头,做出总结,“晚上的您无论会不会在寄宿区二楼为了灭口而杀死我,对于您来说,都已经是死局了。”

花言沉思着没有立即回答。

在这一点上,确实如费奥多尔所说。

暂且不提他不可能杀费奥多尔,就算是他狠下心为了灭口而杀了。

以黑白熊针对他的程度来看,说不准他前脚刚杀,后脚黑白熊就能快速进入查找‘幕后黑手’环节,给他们开放校园所有地方,这样一来,费奥多尔的尸体肯定会暴露,他马上就会进入学级裁判然后被处刑。

而如果不杀,他也没办法一直控制住费奥多尔,果戈里一定会因光盘中的内容为了杀掉后者而查找对方。

因此不管他怎麽做,费奥多尔的计划肯定会按部就班地上演。

如果是这样其实倒也没什麽,就是……

昨天晚上他花费了那麽多精力和代价进了费奥多尔宿舍,又得到了一个那麽好的时机,自然不可能只是简单地搜索一遍对方房间、研究对方想用的计划。

花言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自己干的事,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吃甜品。

费奥多尔察觉到对方情绪有点沉重,以为对方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事情而烦恼。

如果对方想要抢夺回这个世界的控制权,那自然不能在晚上的自相残杀游戏中出局,也不能成为“幕后黑手”让黑白熊获胜。

他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思索着缓缓开口。

“所以……您要不要趁现在还没到八点,尝试一下太宰治所说的计划?”

花言动作微顿,“尝试一下太宰治说的计划?”

是他想的那样吗?

“嗯,现在的我们没有失忆不是吗?虽然这种方法不一定能快速结束那场自相残杀游戏,但却能够让您破解晚上的死局。”

费奥多尔单手撑着下巴,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抬起时只剩下纯粹的笑意,他目光游移在对方苍白脸庞上,观察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我说过的,有机会……我也想成为您的合作夥伴。”

“我愿意为了您而出局。”他苍白俊美的脸上绽开笑容,最后吐露出的名字在被放轻的嗓音下显得有些缱绻,“花言。”

突然被美色冲击了一下的花言努力打捞自己的意识,他把脸埋进了手里,虽然隐约知道对方可能是从昨晚他在失忆状态下的反应里察觉了什麽,想要借此确认那些猜想,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半晌,花言把脸慢吞吞地从手中抬起,顺带扶了一下墨镜,还是遵循内心说出了最为真实的回答。

“我不希望你这麽做。”

哪怕是知道不会真的死亡也一样。

费奥多尔听见对方亲口说出的坦诚,笑容中裹挟上真心实意的愉悦,他自然能够分辨此刻对方话语中的真假,同样的,从对方刚刚想要回避的反应里来看,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还不适合再更进一步的深入。

费奥多尔恰到好处地退回了一步,将话题重新转移到正轨。

“那您想好要怎样破解晚上的死局了吗?”

问得好,一句话让花言再次回想起要面临的尴尬。

他试图委婉地暗示,“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无论是白天的我,还是晚上失忆状态下的我,都很了解你,所以在搜索完你宿舍的时候,我就会猜到到你想用的大致计划……”

费奥多尔安静地听着,见对方没有再继续开口,像是在犹豫般,善解人意地问道:“您为了报复我控制住你的行为,将我计划中要用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花言沉痛地摇头,“不是……”

费奥多尔也有些迟疑起来了,“那是……将那些东西毁掉了?如果是这样,也不足以给晚上的我造成多大的困扰。”

不如说,晚上的他在看见花言站在门边的一瞬间就已经预想好了各种最坏可能。

“也不是……”

花言有些欲言又止,在对方愈发疑惑的视线下,他飞速将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你晚上就知道了。”

费奥多尔微微愣了一瞬,旋即贴心地给对方倒了杯水,无奈地轻叹。

“您这样的回答会让我更好奇起晚上将发生的事情。”

花言双手捧着杯子,嘴唇碰在水面没有出声,听见这句话,杯子里的水面冒出一个小小的气泡,由衷希望对方还是不要好奇比较好。

……

似不合时宜的走神,脑海中好一会儿才调回此刻的记忆。

花言望着站在破旧储物室中的清瘦身影,耳边似乎仍旧缭绕着对方近乎是明知故问的问题——“接下来我是不是要死了?”

“怎麽会呢?”

花言用与对方回答自己时的语气给予了对方答复,他抬起脚步离开门口的位置,走近了费奥多尔,自然地在对方身边停下,开始翻看起储物柜中的那些东西。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侧的少年,后者手腕处留着淡淡的红痕,没有强行刮蹭的痕迹,翻动纸张时手指的动作也十分自然,看起来对方并没有花多少功夫在脱手铐上。

对方斗篷下两只手都没有拿东西,袖子里也没有任何坚硬物品的轮廓,包括腰际与腿部都没有问题……

所以对方确实是两手空空过来的?

在已经搜索完他宿舍后,对方不仅没有想杀自己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将他困在这里的想法吗?

费奥多尔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没等他更进一步思索些什麽,只听对方忽然出声了。

“能帮我念一下上面的内容吗?”

花言将里面的笔记本都拿了出来,随意翻看了一下,模糊的视野仅能看清上面似乎有字,直觉告诉他,刚刚成功吓到费奥多尔的原因肯定跟上面的内容脱不开关系。

“当然。”

费奥多尔没有拒绝,他也很想知道对方在得知笔记中内容的反应。

笔记中的内容其实并不多,只是写的十分零散,以至于大部分时间花言都只能听见纸张翻页的声音。

听完全部内容,他表情有些古怪,“笔记里的内容听起来有点像是鬼故事。”

学院线什麽时候爆改灵异频道了?

费奥多尔对此不置可否,他目光望向其他被封死的储物柜,询问对方的意见,“其他的要开吗?”

花言觉得其他的可能也没什麽线索,他微微摇了摇头,“回去吧。”

费奥多尔闻言似疑惑般,“校长房间您不去看了吗?”

“我看过了。”

花言坦然承认了这一点,他刚刚就是从校长房间过来的,不过对方会主动提及这点肯定不会是单纯好心,所以……

对方是怀疑笔记中出现的“他”实际上就是他吗?

还是校长房间里已经被损坏的视频里出现了什麽东西,以至于对方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什麽新的推测?

“视频里……”花言停顿了一秒,还是问道:“你看见了什麽?”

费奥多尔会主动提及校长房间就是为了让对方问这一点,他仔细描述给了对方,最后不忘提及,“想要打开校长房间的暗门需要输入账户名,我不知道账户名,所以是直接跳过身份核验环节打开的暗门,通常这种地方该输入的都是密码,需要输入账户名的还是第一次见呢。”

在听见对方描述的视频内容时,花言就有种莫名的熟悉,现在补充的“账户名”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联想到所得到的那两张学院线的照片、校长室里文件数据中的调查报告、储物柜里的笔记和随身物品,他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这学院线分明是他刚下的卡池!

他好不容易等到冬季系列学院卡池开放,才终于收集齐这个系列,怎麽在这里像是已经收集齐很久的样子,他丢失的记忆好像不是一星半点儿。

现在究竟是个什麽时间线了?!

这给他干哪来了?!

花言大为震撼,在这份震撼流露出的一瞬间,他又猛然意识到不对。

费奥多尔是故意告诉他这点的,不出意外,对方肯定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果不其然,耳边响起费奥多尔放轻的嗓音,优雅又从容不迫,在寂静破败的走廊产生了细微的回声,无端让人产生一种被什麽东西盯上的危险感。

“您似乎想到了什麽?”

近乎停止呼吸的花言不合时宜地想到他刚刚吓费奥多尔的行为,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为了报复他才会故意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花言没有回答对方,而是先反问,“你的猜想是什麽?”

“您真狡猾。”费奥多尔轻轻笑了一声,似乎心情极好,“明明是我先问您的。”

黑白熊特意给他们只做茶泡饭的原因、图书馆历史书籍中完整到如另一个世界般的记录、数据室控制中枢的废弃、花言与黑白熊之间的针锋相对、花言对这场自相残杀有些内幕的了解、花言学生文件中的空白、被直播给他人的学园生活、他们顶替的身份、礼物盒中茶泡饭旁边的校长专用手册、笔记本中称呼的转变。

一切线索,都在打开花言储物柜时得到了某种串联。

现在更是在花言的回避与惊讶间得到了验证。

对方果然是他们之中异常的存在。

“你现在还能再问我一次那个问题吗?”花言认真地向对方发问。

费奥多尔知道对方在指什麽,也看得出对方看似认真背后的随意,他踩上通往一楼的楼梯,回望居高临下站在楼梯口处俯视他的少年。

以相同的口吻询问:“如果我问了,您该不会在更改回答的同时趁机把我推下楼梯灭口吧?”

费奥多尔没等到花言回答,他余光率先注意到一楼走廊出现的屏幕,其中黑白熊的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泡饭,后者布偶质的小圆手里拿着勺子挖起了满满一勺往嘴里塞,只不过布偶又没有嘴巴怎麽可能吃的到饭,于是那满满一勺茶泡饭连茶汤带饭一同洒在了对方身上。

黑白熊似被烫到般在椅子上乱蹦,怒气冲冲地对他们进行通知。

“你们这些没动力、没欲望、又不思进取,贪图安逸的懒惰家夥!都给我到体育馆来!校长我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说完屏幕“啪”得一声暗了下去,花言听着对方一连用了五个侮辱词汇的话语,两步并作一步地跳下楼梯,停在费奥多尔身边,颇为感叹。

“它气疯了。”

“它似乎是想提前进入最后阶段。”

费奥多尔说出了可能性最大的结论。

两人一同前往体育馆前,心照不宣地将寄宿区二楼的楼梯口又恢复了锁上的模样,伪装出一副没有人踏入的假象。

哪怕知道黑白熊固定的开会地点都是在体育馆,但在又一次推开大门,看见里面数道模糊的轮廓时,花言还是不免有些感到厌倦。

显然黑白熊也对看他们一成不变的搜查厌倦无比,它站在讲台上,环顾着体育馆,像是在轻点人数。

确认所有人都到齐,才说起这一次找他们的目的。

“既然第四层已经开放,那大家应该都知道在这里的校园生活是全程直播的这件事了。”

黑白熊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手绢,故作悲伤地擦拭着眼角,“老实说,现在收视率十分低迷,观众想看的不是你们偷袭打到自己人滑稽戏剧、不是真善美团结一致的夥伴情、不是保镖守护老板、不是虚空索敌到处检查蛛丝马迹、更不是吃播!”

说着黑白熊开始逐一攻击他们所有人,越细数越愤怒,直到最后演都不演了,“观众想看的是会让人热血沸腾的死亡和揭露犯罪行径过程中的紧张刺激!你们这些家夥懂不懂节目爆点所在啊?!”

被首个攻击的果戈里视线下意识开始查找害得他攻击到自己人的罪魁祸首,看见目标后他拉着西格玛果断凑了过去,选择性忽略了黑白熊滔滔不绝的控诉。

其他人当然也不愿意听,太宰治懒洋洋地举起手,“抱歉啊,校长,你找我们难道是想让我们装作杀成血流成河的样子来帮你增加收视率吗?”

花言沉默了一下,回想起自己的学院系列角色,觉得黑白熊的收视率没救了,就算他们真杀得血流成河,收看直播的人也不会超过二十个。

“装作?我可没时间再陪你们这些家夥过家家,校长我已经明白了,无论我怎麽努力,你们这些家夥都是一旦遇到点未知就会退缩的胆小鬼,既然这样,不如节约我们彼此的时间。”

黑白熊伸出手臂指向台下众人,一字一句地宣布,“接下来游戏将会进入最终环节!这场游戏的幕后黑手就在你们之中,如果想要结束,就把他找出来吧!限时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将会开启最终的学级裁判!”

黑白熊宣布完这个消息刚想离开,只见台下又有人伸起了手,仔细一看发现又是太宰治。

“校长,你是不是忘记了什麽?校园还没对我们全部开放呢,信息不全我们怎麽找出幕后黑手?”太宰治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难道说,其他的楼层其实并不重要?”

“你们不是很会钻空子吗?那就自己去想办法,又或者去求助一下其他能够打开楼层的同伴展现你们的团结吧!”

黑白熊现在看见跟花言一块炸开第四层的同夥就不高兴,它干脆利落地跳进了讲台里,不再理会任何声音。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看向花言所在的方向。

怎麽听黑白熊的话,像是他们之中已经有谁踏入了他们未能打开的楼层?

体育馆内安静了片刻,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不确定的猜测。

“难道这是随我们怎麽打开的意思吗?”

第84章

体育馆内众人相继离去,直到最后只留下四人。

对于果戈里来说,这场自相残杀游戏怎样都好,黑白熊拿出什麽都无所谓,不过后者的最后一句话让他想起了分别一段时间的花言和费奥多尔。

直觉告诉他这两人肯定有什麽秘密。

他更换了位置,插在两人间隙之间,摆出一副探究的表情,来回转头,看了看花言,又看了看费奥多尔。

只可惜这两人心理素质都十分强大,定力也非常好,没露出任何破绽,同样也没有主动开口提及任何事。

像是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他。

果戈里忍受不了这种近乎是冷场的氛围,他目光下移,发现费奥多尔原本包扎好的左手绷带上渗出了一点血迹。

“陀思君,你的伤口没有包扎好吗?”

费奥多尔顺着对方的话,抬起手看了一眼,他的伤口愈合的并不算快,稍微用点力就会渗血,因此这应该是他之前把花言放床上时不小心撕裂了伤口。

“可能是我后面跟花言一同来体育馆时不小心弄伤的,花言眼睛不方便,听见黑白熊的通知时太过着急,险些撞到墙,我拉了他一下,也许是因为这一点扯到了伤口。”

费奥多尔随口编织出了一个谎言,他看向花言,“您能陪我去下医务室吗?”

因对方而扯到伤口,让对方陪同再正常不过。

花言知道费奥多尔可能是有什麽话想跟他说,欣然点头,“可以。”

赶在果戈里开口之前,费奥多尔率先进行分工,“花言陪我去医务室就可以了,为了不浪费时间,能麻烦你们去搜索有关幕后黑手的线索吗?”

果戈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饶有兴致地在花言与费奥多尔之间扫视,最终还是给两人让出了空间。

“当然——没问题!搜索幕后黑手线索的事情,就交给我和西格玛吧!”

果戈里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热情,西格玛所散发出的气息也一如既往的生无可恋。

花言目送那两道白色的轮廓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中,身侧的人才出声。

“我们也走吧。”

花言点了点头,“嗯。”

去往医务室的路上他们没遇见其他人,这可能是因为一楼开放了太久,任何可能有线索的地方都已经被探寻过了,相比之下四楼和未开放的五楼更值得注意的缘故,没有人会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花言推开医务室的门,轻车熟路地从抽屉里翻找出了绷带,回头望向费奥多尔,后者正在将门合拢。

“我来帮你包扎吧,你一只手也不方便。”

花言说着又去柜子里看看有没有什麽止血、止疼之类的药物可以用,打开柜子时不出意外地发现里面药物都空了一大半,消失的那些药物大概率都是带有麻醉效果的。

费奥多尔没有拒绝花言的好意,他应了一声,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见对方打开了柜子试图找药,好心提醒。

“这里没有毒药,如果想要达成毒药那种效果,您需要去四楼的化学室,里面的化学制品可以帮到您。”

“嗯?”花言下意识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疑惑单音,抽出一丝注意到对方身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我只是在找止血止疼之类的药,毕竟你伤口不是又裂开了吗?”

他拿起从外表来看有几分符合要求的小药瓶,“不过,这里好像没有任何能够止疼的药物,止血的好像也不多,你到底是浪费了多少麻醉药物啊……”

听见对方隐晦的指责,费奥多尔本就苍白现在更是因为失血而显出病态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无辜,“我只是考虑到您的‘幸运’,所以想尽量减少误差的可能而已。”

花言轻而易举地听出了对方这番话里想要开脱的意图,或者说,对方其实没有想要认真开脱的意思,这麽说只是为了想要从他的反应里得到什麽想要的信息。

花言捧着一堆瓶瓶罐罐走到对方面前,然后松手。

各种塑料与玻璃外壳的小药瓶坠落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或沉闷的声响,全部落在了费奥多尔腿上,后者下意识伸手拢住,以防这些东西会滚落在地。

花言见没有一个落在地上,满意地点头,“知道了,‘谋略家’,快点看看里面有没有能给你用的药。”

费奥多尔略有些幽怨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又低头开始一一辨识对方找出来的药。

花言由于眼睛上蒙着纱布,看不清具体的字,找药都是依照记忆中的外形找的,这堆药物外观看起来近乎一模一样,费奥多尔翻找了半天,找出了一瓶勉强可以用在伤口的止血药递给了对方。

花言接过药瓶,顺带将其他瓶瓶罐罐都放了回去,才回头给对方重新上药包扎。

原本缠绕好的绷带被一圈圈解开,露出苍白手掌上那道皮肉外翻的伤口,费奥多尔当时似乎被瓷片刮的挺严重,这道伤口从食指指根处开始一直蔓延到靠近手腕的掌根。

花言拧开药瓶抖出粉末洒在正缓缓溢血的伤口处,撒下去的粉末很快浸染上殷红,这让他回想起这样处理似乎并不能让伤口尽快愈合,不过这里条件受限,作为临时处理的话,这样就足够了。

费奥多尔乖顺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让花言能够空出两只手拉开绷带。

在他转头从桌面拿过绷带的那一刻,只听费奥多尔忽然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

“什麽?”

花言回头看向对方,后者仍旧坐在椅子上,手上的药粉也没有洒落,头微微抬起,似乎也正望着自己。

“您很了解我,通过我宿舍中的东西,您应该也明白了我的想法,您的‘才能’对于我的计划来说十分棘手。因此我一定会利用寄宿区二楼的信息,如果继续任由我行动,您一个小时后就会被当作‘幕后黑手’处刑,这样真的好吗?”

费奥多尔微微歪头,挽在耳边的碎发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在脸颊边,“现在他们都在四楼,或者是在想方设法开启五楼,如果您想动手,现在还来得及。”

“然后在学级裁判里被当作凶手处刑吗?”

花言语气有些无奈,一直弯着腰有点累,他干脆握着对方手腕拉低,单膝蹲在对方面前,雪白的绷带粘贴对方伤口。

费奥多尔看似是在提醒他,甚至再一次给他提供合适的下手时机,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杀了对方就会在学级裁判里被当作凶手处刑,而如果不杀,现在这种局面,无论是绑架,还是下毒让对方说不出话,又或者是用药物摧毁对方的精神,自己最终都会成为嫌疑最大的幕后黑手。

花言发出纯粹的感叹,“你还真是坏心眼。”

明明对方也明白这一点,还故意装作给他机会什麽的。

费奥多尔看着对方剪断绷带开始打结,模糊地轻声抱怨,“有点紧。”

花言好脾气地给对方解开又重新系。

费奥多尔视线从手上移到了蹲在自己身前细心为自己包扎伤口的白发少年身上,后者披在肩头的斗篷和发稍一同在身后地面铺陈,像是一捧雪。

平静的反应仿佛对他所说的事情并不担忧,直到现在这种时候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愤怒与绝望。

他心底的疑惑更甚,“普通人这种时候应该都会找怨恨的人、或是害他陷入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泄愤吧?就算是被当作凶手处刑,您也算是……唔,拉了个垫背的?是这样说的吗?”

花言深深叹了口气,知道对方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

“你已经看见了‘你’写的笔记,也认为我就是里面的‘他’。既然‘我在找你’,那你有没有想过……”

他抬起头,唇边带着一缕笑意,似真似假般吐露出平静的原因,“我愿意帮助你完成你的计划、让你‘独自毕业’呢?”

费奥多尔眼眸微微睁大,神秘瑰丽的紫罗兰色中倒映出一片纯白的色彩。

大脑在因惊讶而短暂空白后,迅速反应过来了对方话语背后的含义。

——对方趁他独自在寄宿区二楼搜索的间隙里,按照他计划中的最后一步,使用了他宿舍里的东西。

“您……”

费奥多尔启唇刚发出一个单音,又似乎是觉得没有再验证一次的必要,剩余的话语化为了眉眼间纯粹的笑意。

对方很了解自己,也应该明白用情感来诱骗他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对方这句话并不都是虚假的谎言,换句话说,花言确实有想要这麽做的意向存在。

同样的,对方亦真亦假的语气也是在提醒他别忘记那份特殊的“才能”。

对方不一定会死在处刑中,他也不一定会如愿,参考他手上的伤,以及西格玛和果戈里的遭遇,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的发展还不得而知。

像是一场对未知结果的赌局。

还说他坏心眼,明明对方也不遑多让。

真的一点亏都不肯吃。

费奥多尔似无奈般轻轻笑了一声,“如果您没意见,我会将寄宿区二楼的钥匙以一种不会让人起疑心的方式,送到其他人手中。”

花言相信对方的能力,对此没有异议,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把对方从椅子上赶走,自己坐下。

“我在这里等你,或者一会儿学级裁判上见。”

费奥多尔总觉得从他用麻醉药物守株待兔了对方开始,后者在某些时候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有些不客气了起来,没到生气的地步,更像是在衡量着一点点回报当时他给对方所造成的不悦。

这让费奥多尔想到了镜子,或者是天枰。

他展现出什麽样的态度,对方就会以怎样的态度应对他。放上去什麽样的东西,对方也会放上同样的筹码。

或许坏心眼的人确实不是对方。

费奥多尔微微走神了一瞬,收拢思绪看向靠坐在椅子上的花言。

“晚点见,花言。”

第85章

花言无聊地望着医务室墙上挂着的钟,模糊轮廓的条形指针一点点地在浅色调的钟盘上移动,直到近乎走过一圈。

墙面落下黑白熊的通知,提醒他们时间到了,让他们去参加学级裁判。

花言起身走向门口,在即将靠近门扉的那一刻,医务室的门被人急匆匆地推开,略有些急促的喘息蔓延在这处空间。

“看起来花费了不少时间呢。”

花言预料到对方会去很久,但他没想到对方会特意赶在学级裁判开始前几分钟来找自己。

是被果戈里他们问起了吗?毕竟果戈里在体育馆时毫不遮掩地对他们表现出了明确的怀疑。

“嗯,果戈里稍微有点麻烦。”

话是这样说,但费奥多尔语气中却没多少苦恼的意思。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一边跟对方一同去往参加学级裁判的场地,一边说明情况。

“五楼的东西对您有些不利,看起来黑白熊也想将您推到‘幕后黑手’的位置上处刑。”

从医务室到电梯间的距离并不远,而电梯只会在存活者到齐时启动,因此一旦拐过拐角走上那条走廊,就会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为了节约时间的同时避免纰漏,费奥多尔的语速比平时要快上一些,“他们的效率有点快,人太多我没办法放置钥匙,又遇上了果戈里,他向我问起了您,我对他说——因为在寄宿区二楼发现了一点东西,所以才会借跟您一起去医务室的时候确认这一点……”

眼见即将拐过回廊,费奥多尔停止了话语,他知道对方一定能够明白。

果不其然,身侧披着雪白斗篷的少年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

花言明白对方会特意在学级裁判前折回医务室的原因了,原来是他被安排了一个“幕后黑手发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破绽而恼羞成怒试图灭口结果反被关在医务室”的剧本。

走过拐角,电梯间在走廊尽头亮着橘色调的灯光,数道层层叠叠的人影也映入眼帘。

花言跟在费奥多尔身后踏入电梯间,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电梯被启动往下坠落,摇晃的灯光从上至下洒在每个人身上,气氛安静得出奇。

花言耳畔仿佛还在回响费奥多尔刚刚的提醒,不合时宜地走神,幸好现在他看不清东西,不然他现在或许就会发现——西马达,大家看我的视线变得冰冷了起来。*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门向两边拉开,猩红的大厅内一如既往的阴森,竖在其中的照片也从一张变成了两张,立原道造照片上画着的赤红颜料形状一短一长,像是一把手枪与军刀。

黑白熊趴在椅子上,鼻子冒着鼻涕泡泡,像是因为等他们太久,困得睡着了。

听见脚步声,漂浮在半空中的泡泡瞬间破裂,黑白熊从椅子上坐起身,“嗯?大家都已经来了啊。”

它揉了揉眼睛,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激动得兴奋不已,“你们为了拿到更多的线索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将学园所有地方都调查了个遍,也应该近乎已经解开这所学园的谜团了吧。对于‘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你们是不是也有所答案了呢?”

“我宣布,昭示结束的学级裁判开始!”

黑白熊高举双臂,试图炒热氛围而欢呼,只可惜在场根本没有一个人在意。

“在这之前,校长,我有个问题想要确认一下。”太宰治悠悠举手,“你确定‘幕后黑手’真的在现场的我们——十四个人之中吗?”

“当然了。”黑白熊理所应当地点头,旋即又反应过来对方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气愤地在座位上左右蹬脚,“你这是什麽意思?太宰治同学?是在怀疑校长我玩文本游戏骗你们吗?这种事情只有你们这些家夥才会做!”

这点语言攻击对太宰治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他毫不在意地将手插回风衣口袋里,“那就好。”

黑白熊迫不及待地询问:“想好从哪开始了吗?”

“当然当然——!”果戈里率先出声,他转头看向花言和费奥多尔,语气充满了对于未知的好奇,“花言花言,你为什麽没有趁陀思君把你从医务室放出来的时候偷袭他?”

花言:?

其他人:?

费奥多尔:……

花言露出有些费解的神色,“我为什麽要偷袭他?”

“因为——陀思君说他很早就有点怀疑你了,在第四层刚被炸开的时候,他看见你从第四层回到了一楼,用不知道从哪得到的钥匙打开了通往寄宿区二楼的楼梯口,进入了寄宿区二楼,他等了好一段时间,才等到你从寄宿区二楼下来,关上门后你去了一楼垃圾室。

可能是由于垃圾室焚化炉被频繁使用了太多次——嗯嗯,这可能是我们都在利用焚化炉烧一些自己的小秘密吧,比如说光盘和后面没用上的写着不为人知秘密的信纸之类的?”

果戈里稍稍偏离了一点话题,嗓音又很快重新变得活泼欢快,继续复述费奥多尔给他的说辞。

“总之焚化炉并没有被完全启动,陀思君在里面捡到了那把钥匙,并且在寄宿区二楼发现了一些这样那样的信息。

为了验证猜想,他在体育馆里支开了我们,独自一人跟你一同去医务室确认,然后在你即将暴起灭口的时候!他早有准备地拿出了麻醉药物!一个扬手让你陷入昏迷,死里逃生的陀思君马不停蹄地将你关在医务室,来找我们汇合,一同揭开你身为幕后黑手的真面目!”

果戈里前半段话说的还算正常,后半段语调抑扬顿挫,明显有些添油加醋,刻意夸大了。

听得花言好半晌才从脑补出的震撼场面中回过神,“你好像已经确认我是幕后黑手了?”

“嗯嗯~”果戈里摊开双手摆了摆,一副无奈的样子,“毕竟你也没有想要反驳陀思君那些话的意思,而且从寄宿区二楼的东西来看——花言,我们之中最神秘的只有你哦。”

说到这里,果戈里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糟糕!论起‘神秘’,花言你该不会比我更适合当这个‘超高校级的魔术师’吧?!”

花言没有再理会果戈里后面念叨的什麽“可恶,输了”之类的抱怨,他选择性地回复了对方的第一句话,“难道我说,费奥多尔说的都是假的,是他先找到了进寄宿区二楼的钥匙,故意伪造那些东西用来栽赃我,你就会信吗?”

果戈里愣住,果戈里缓缓陷入思考。

不仅是果戈里,在场近小半人都陷入了思考,仿佛还真有这种可能。

突然动摇起来的氛围不仅看得花言陷入了沉默,连带着费奥多尔也一同失语。

“原来如此!”果戈里左拳砸进右掌,语气透着夸张过头的心有余悸,“好险,差点就被陀思君骗过去了!幕后黑手原来是陀思君!”

花言:。

花言难得无言看向费奥多尔,虽然前者双眼被雪白的纱布遮盖,但费奥多尔仍旧能够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对方的意思——想要冤枉他简直轻而易举。

费奥多尔沉默地转过了头,假装没看出来。

沉吟许久的太宰治没有被果戈里乱七八糟的发言搅乱思绪,他看向花言,“那把钥匙,是你在校长室找到的吗?”

花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谁知道呢?你也怀疑我是幕后黑手吗?”

“老实说,我其实并不相信你是幕后黑手。”

太宰治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跟黑白熊无疑是对立面,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你也答应了要跟我们一同合作尽快结束这场自相残杀游戏,三楼与四楼都是你炸开的,甚至连你在数据室得知那些信息后的崩溃和绝望也不像是装的。所以我很奇怪你为什麽会到幕后黑手这个位置上去,还是说,是你在寄宿区二楼发现的东西让你想起了什麽?”

花言并未回答对方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反问,“你们打开了五楼吗?”

“嗯。”太宰治发出一声单音表示肯定,“由于我们没有你那种近乎是赖皮的‘才能’,没办法赌究竟能不能无视校规,再加上黑白熊后面补充的规则,打开第五层费了我们不少功夫呢。”

花言回忆了一下黑白熊添加的那十几条校规,没想到这样都能让对方从中找到漏洞,也难怪黑白熊会没耐心直接开启最终环节,原来是料到了这种情况吗?还是黑白熊已经懒得计较对方玩文本游戏钻空子的事了?所以才让太宰治他们顺利打开第五层?

“你们在五楼发现了什麽?”

“因为时间紧迫,打开第五层后,所有人都是按照各自的队伍分头搜索的,我们只搜索了第五层的教室。”

太宰治先跟对方解释了一下,才继续说明,“那间教室跟其他楼层的教室不同,像是爆发了某种大混战,到处都是血迹与武器留下的痕迹,在这种一片狼藉的情况下,讲台抽屉里居然还有一卷录像带。”

花言下意识复述了一遍这个令他有些在意的词汇,“录像带?”

在他的记忆里,五楼教室应该没有这种东西才对。

在场没有去过那间教室的其他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太宰治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那卷录像带,“我们去视听室看过了,里面是一段战斗记录,大致是学生版的我们跟一些小混混之类的敌人战斗?”

太宰治也有点不确定,他放弃了详细描述,“录像糊的就像是被人丢进洗衣机里狠狠清洗了一样,能够看出来的东西也只有这些。”

听着有些耳熟,花言缓缓扭头再次看向了费奥多尔。

后者也恰到好处地开口,“我在寄宿区二楼也发现了相同的录像,只不过那段录像里的敌人是mafia一样的组织。”

“真的假的……”中原中也有些难以置信地出声,“涉世未深的学生打持枪的mafia吗?”

“我知道哦!”

果戈里兴致勃勃地插入话题,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堆笔记,像是撒花般扬起,雪白的纸张在半空中发出“哗哗”声响。

“属于学生版‘我们’的笔记中有说明原因——!顺带一提,花言没有笔记~!”

“果戈里。”被笔记砸到头的花言捏着笔记忍无可忍地提醒,“不要乱丢东西啊!”

“对不起……花言……”果戈里试图蒙混过关,双手合十朝花言表达了歉意。

场内的众人或是伸手在半空中抓住了笔记,或是从地上捡到了笔记,果戈里是随机撒的,因此他们拿到的不一定都是“自己”的笔记,其中没有过多的内容,他们在翻阅完手中的笔记后,会自然地跟周围人互换从中得到更多的讯息。

花言为了显得合群,随手将笔记递给了一旁的费奥多尔,后者看了眼,发现对方捡到的刚好是“自己”的笔记。

考虑到其中某些内容的特殊,费奥多尔主动挑起话题,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也打断了这场互换。

“笔记中记录着似乎有谁带着‘我们’不断穿梭在各个平行世界、参与战斗并见到其他平行世界的‘自己’,还能提供含有力量的特殊食物让‘我们’能够与其他世界的敌人抗衡。”

“而且而且~”果戈里又从斗篷里掏出了一张相片,“我们还在寄宿区二楼发现了一张多人照~!”

太宰治被吸引了注意,看清照片内容的那一刻,他明白果戈里为什麽会用“多人照”而不是“合照”称呼了,“看起来隔壁学校的学生没有被邀请啊,中间的空位是给谁留的呢?是你吗?花言?”

“也许?”花言再次给予了对方模棱两可的答案。

太宰治眉头微皱,他看向果戈里,“还有其他的吗?”

后者相当配合地欣然点头,“当然,我们还在校长房间暗室里发现了一个礼物盒,里面放着一碗茶泡饭,不过——我尝了一下,发现是普通的茶泡饭,没有特殊的力量。”

花言:……

“你还真敢尝啊,不怕吃中毒吗?”

那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果戈里手舞足蹈地试图解释,“因为它看起来很干净,跟单纯是冷掉的茶泡饭完全一样嘛,而且都怪那些笔记里描述的太诱人了,像是魔法一样,吃下去就能获得媲美异能的能力什麽的——!”

太宰治思索着再次看向花言,“你之前说——能告诉我你在校长室销毁的文件具体内容,现在这句承诺还作数吗?”

“作数。”花言毫不犹豫地回答,旋即又补充道:“除了我以外的,都可以告诉你,不过,你想知道的肯定不是其他人文件吧?”

太宰治难得感受到了某种疲惫,对方根本没有想要遮掩自己的异常之处的想法,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他们之中最为违和的,也只有对方了。

条野采菊见太宰治似乎是没话说了,他提出了一个新的疑点。

“我们在五楼生物实验室的冰柜里没有发现尸体,与谢野晶子和立原的尸体都不在里面,虽然这里是类似于梦境一样的存在,不会有尸体也很正常,但是他们死亡的时候可都是有尸体的,那麽那些尸体去哪了呢?抑或是,在这里死亡等同于精神死亡,尸体等同于最后意识残留之类的存在,当最后的意识消散,这里的尸体就会消失,也会在‘现实世界’彻底死去?”

“听起来像是游戏一样,用完就被刷新了。”坂口安吾吐槽出声。

花言显然不会给予回答,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条野采菊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从对方身上得到,既然对方不回答,那他们也没什麽办法。

这个问题也不是非弄清楚不可,只要不影响最后的结果就好。

“笔记中的内容、那两段战斗录像、照片里空出的身影、给被顶替了身份那些人的直播,啊……还有他对这场自相残杀的了解,这些加在一起,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吧?”

条野采菊捏着下巴,缓缓说出结论,“花言就是幕后黑手,这一切都是他的自导自演而已。”

“这种能力听起来很厉害啊。”福地樱痴欣赏地看向花言,“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这个问题他能编!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花言轻轻笑了一声,“很简单,有“书”就可以。”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表情都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坂口安吾下意识质疑,“这怎麽可能?!“书”早就被封印起来了,没有人知道它的位置!”

“我可没说是你们世界的“书”。”

花言正在努力摸索如何当个反派,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是其他世界的“书”,既然在“书页”上写的内容会成真,会偏离原本既定的发展轨迹,那众多“书页”加在一起的、完整版的“书”自然可以做到在各个世界之间穿梭,而其他世界也存在着它们所拥有的“书”,只要得到“书”够多,我当然可以做到这一切。”

反正在座的人中也没人真正拿到过整本的“书”,他可以随便编。

“但是……”

太宰治还是对花言是幕后黑手这件事存疑,他甚至觉得费奥多尔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都比对方要大。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你自导自演的,那为什麽你会失忆呢?”

问得好,花言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骗过你们吧。”他选择了一个最为合适的说辞,“毕竟你们都挺敏锐的,如果我没失忆,那肯定第一眼就被发现了。”

“可是——花言你失忆的并不彻底哦,你之前的反应分明就像是认识我们一样。”果戈里忽然又开始给花言洗白。

花言对果戈里的反复无常已经习以为常,他熟练地找了个借口解释,“失忆的太彻底,我回想起来的一瞬间肯定会被一堆记忆冲击得昏迷。”

“奇怪啊……如果那家夥是幕后黑手,那为什麽他会跟黑白熊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