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魔域圣女,想去何处?
收到师尊解救出掳来幼童的消息, 妙真赶到周府时,周奕已被人灭口。
封禁了刘万金的灵脉,收刮来刘府库房的珍宝, 楚阿满数着储物袋里七彩的上品灵石, 自己买法衣的灵石, 都在这儿。
一块灵石没花, 白得了件灵器法衣, 她和解兰深将人交给洛水门, 两人前往捉拿幕后主使。
对方早有预料,不逃不躲,冲着两人意味深长一笑,跃上半空, 只见他周身灵力暴增,皮肉鼓胀……
一看解兰深心知不妙, 拉着身旁人, 祭出护体剑气撤退。
金丹修士的自爆的力量,非同小可, 以程真人为中心,四周房屋建筑湮灭在一片席卷的尘土里。
幸而解兰深及时发现异常, 祭出护体剑气, 楚阿满被他护在怀中,没有受到太多自爆冲击影响。
嗅到一点甜腥味, 她扬起头来,楚阿满突然想起他在杏林镇受过伤,还未痊愈, 急声:“解兰深,你还好吗?”
“不太好。”他虚脱过去, 重重砸来。
好在楚阿满是体修,扛着人御剑飞行,来到跟师尊约好的据点。
来到郊外这处院子,屋内的妙真迎来,见到徒儿背着面色苍白的解真人,上前帮忙:“怎么搞成这样?”
楚阿满扶着解兰深:“我们在刘府找到证据,原来幕后之人是水月宗的程真人,他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自爆而亡,解兰深护着我,自己受了伤。”
妙真:“原来如此。”
师徒俩合力将解兰深放到床榻,在师尊替他把脉时,楚阿满掏出个帕子,帮他擦拭唇角的污血。
片刻后,妙真皱眉:“在杏林镇时,他与魔域两位长老斗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真是不要命了。”
楚阿满恳求说:“他为了庇护我才受伤,师尊想想办法。”
对上小姑娘水汪汪的眼,妙真一点办法也没有,取出只玉瓶:“这是玉髓芝炼制的小还丹,拿去拿去。”
楚阿满:“多谢师尊,我就知道师尊最好了。”
妙真被夸得飘飘然,深一脚浅一脚出了卧室,出去没一会儿,折返回来:“收拾收拾,马上撤离。”
楚阿满知晓平遥县不能久留,扛起解兰深,一行人借用传送阵,返回洛水门。
平遥县没有传送阵,她们没有往洛水门方向过去,去到距离洛水门更远的一处繁华城镇,问城主借用传送阵,一刻钟后,众人传送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从周府搜刮来的上品灵石,妙真一点不心疼,置放数十枚上品灵石,让赵晶晶和叶苓带领孩童线离开,她们师徒断后。
叶苓和赵晶晶知晓平遥县里牵扯太广,里面的水很深,这会儿抓紧时间逃命,赵晶晶应和:“师姑小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洛水门众人分两批传送离开,待最后一批进入传送阵,光亮闪现时,头顶阴云密布,妙真和楚阿满心头一凛,紧随而来的是庞大威压。
这是元婴大能!
在元婴大能的掌风袭来时,传送法阵开启,楚阿满只觉眼前一阵晕眩,再睁开眼时,来到一处陌生地方。
传送阵外,黑衣笼罩的大能目光阴沉沉,一旦开启传送阵,除了传送阵里的修士,无人知晓她们被传送到何处?
前往洛水门的路上,他们安排了数名探子,一无所获,还是来迟一步。
城主府的一队巡逻修士察觉异常,往这里赶来,黑衣人不欲大张旗鼓,一拂衣袖,缩地成寸,眨眼不见了踪迹。
这厢,楚阿满和师尊等人与叶师姐赵师姐分开传送到不同方位,叶师姐她们需保护幼童,跟她们一起走更危险。
平遥县之事,牵连了许多站在修仙界顶峰修士,不难揣测,方才出现在传送阵外的大能,便是服用过人丹的修士之一。
这些元婴大能轻易不现世,只有关乎到自身利益,才会大动干戈。
在楚阿满的梦里,记得似乎没平遥县什么事,看来没有她的参与,最后真相被掩埋在时光长河。
元婴大能,有排山倒海之力,洛水门并非没有元婴道君,掌门便是元婴初期修为,因担心万一门中其他长老或道君牵涉进来,师尊妙真没敢透露许多,此时情况紧急,联络到掌门,将平遥县的事告知,并恳请掌门通知天剑宗云中道君。
洛水门,天剑宗两位道君亲自出面,应能镇住对她们出手的某个大能。
恰逢魔种出世,魔族蠢蠢欲动,这种时候修仙界不应该为了个人利益私斗,每损失一名元婴大能,魔族气焰便高涨一分。
整个修仙界应该团结起来才对。
妙真知晓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摇摇头,无奈叹息。
身后传来徒儿的声音:“师尊,他苏醒了,跟云中道君发了传讯,您联系到掌门了吗?”
妙真点点头:“以元婴修士的遁光,不过半日,两位道君便能赶到。”
楚阿满不会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师尊,咱们掌门和云中道君信得过吗?”
妙真一哽:“咱们掌门寿元过半,还有近五百年寿元,暂时用不到人丹,况且咱们掌门不是那样的人。”
担心小姑娘容易轻信他人,补充说:“对他人保持警惕是一件好事,这些服用人丹的高阶修士,或许最初踏上修仙之路时,怀抱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历经风雨,走到如今,早已忘却自己的初心。”
楚阿满对玄清掌门不了解,见面次数不超过一掌之数,她更了解预知梦里的云中道君……
等待半日,率先等来天剑宗的云中道君。
有云中道君庇护,众人乘坐天剑宗灵舟往返,路上遇到玄清,两位道君亲自护送,一路上风平浪静。
云中道君为人霸道,不由分说操控灵舟抵达天剑宗,气得玄清吹胡子瞪眼,同对方争辩:“平遥县之事,乃我洛水门弟子查探出来的,怎么,你们天剑宗不要脸,这时候跳出来摘桃子?”
云中道君据理力争:“我天剑宗弟子也参与其中,若没有我徒儿,凭你门中的筑基弟子……”
“师尊。”
听得宝贝徒弟胳膊肘往外拐,给云中道君气得不轻:“你小子还没娶媳妇儿呢,跟泼出去的水,净护着外人。”
气不过,云中道君数落道:“上回你要翎光鱼,只道是你要在寝殿豢养,后来在池子边瞧见火堆,方知为师的翎光鱼被你拿去讨好个女修。”
解兰深:“……”
见徒儿欲言又止,云中道君恨他不争气:“你闭嘴。”
洛水门这边,妙真劝慰自家掌门:“掌门师兄稍安勿躁,人丹之事牵扯广泛,仅凭咱们洛水门,恐怕难以与世族抗衡,不如将刘万金交给天剑宗去处置。”
俗话说不蒸馒头争一口气,玄清想到洛水门日渐式微,只得无奈作罢。
无比怀念典籍记里载的洛水门老祖,五行道法大成,呼风唤雨,吊打一众天之骄子,那时的洛水门傲视群雄,何等风光?
哪像现在沦落到二流门派,要看天剑宗脸色?
瞥向一旁的楚阿满,玄清深感惋惜,这名弟子坚韧,是个好苗子,可惜差了火灵根,只是四灵根。
如若她是五灵根,便能修习洛水门藏宝阁至高无上的功法。
将刘万金与美人狐交给天剑宗,洛水门一行人返回宗门,玄清带领一队内门精英弟子接回叶苓赵晶晶,以及被她们解救出来的数十名幼童。
回到洛水门,青芜峰的小院,楚阿满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旅程,情绪放松,泡了个热水澡,爬上床睡了一觉。
一觉睡到次日傍晚,精神饱满,一扫周身的疲惫。
她联络赵晶晶,得知两个消息。
一是天剑宗将于明日公开斩杀美人狐,审判刘万金……
二是,她们解救幼童的消息传播了出去,最近许多丢失孩童的父母正朝洛水门赶来……
哦,除了这些,还有隐秀真人的关门弟子昨日晋升筑基后期的消息传出。
赵晶晶跟吃了颗酸杏子似的:“我十岁入道,兢兢业业修炼,才有如今筑基后期修为。那女修不过入道几年,已经追上我了,楚师妹,你说天赋才是最重要啊?”
这样的话,楚阿满不是第一次听到。
女主的天赋异禀,不止打击到一众天剑宗天骄,洛水门也不例外。
听到女主修为提升,或许是麻木,或许是筋脉拓宽给予的底气,楚阿满不再内耗焦虑:“天才只是少数,更多的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师姐乃上品资质,而我只是下品资质,可我不也修炼到筑基中期?”
见到比资质还差的楚师妹,赵晶晶想到师妹和隐秀真人的弟子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从来不见师妹因资质太差,而荒废了修炼。
赵晶晶获得了勇气:“师妹说得对,其实我的资质也是许多修士所羡慕的,我应该学会知足常乐,不能钻牛角尖,师妹也要好好努力修炼,等咱们一起结丹,到时一起收小徒弟,一定很有意思。”
楚阿满笑笑,没想过收徒弟。
她深知自己没什么责任心,不想承担这份责任,收徒弟这事儿,储物袋遭不住啊!
为了给她这个独苗苗修复无极伞,师尊妙真日夜画符,省吃俭用,洞府的开支都削减了三成。
她计较利益得失,不会做一看就是赔本买卖的生意。
说不定自己啥时候跑路了,扔下个徒弟算怎么回事?
她和赵师姐约定了明日一早去天剑宗,待第二天微明,收到师尊妙真的传讯,同样是为了天剑宗公开审讯之事。
她们这对师徒,及叶苓和赵晶晶作为人证,受天剑宗之邀,来到广场。
从山门出来,发现有许多排队登记的男男女女,看出她的疑惑,叶苓主动开口:“这些都是丢失孩童的父母,收到消息,一大早赶来排队认领。”
楚阿满知道修仙界有一种秘术,能测试两人是否为至亲血脉,扫过一眼,没有太多关注。
抵达天剑宗,宽阔的广场早已围满了五大仙门修士,或是伸长了脖子好奇张望,或是不停擦拭冷汗的。
楚阿满的目光从不知第几次擦拭汗渍的中年男子身上挪开,落到易姚林身上。
易姚林似乎喊这人四叔。
想到前不久极乐秘境外,易家老组参与拍卖延寿果的情景……
难道易家也掺和进平遥县里的事?
走神间,身侧有人靠来,站定。
有些熟悉的味道,似女子的香气,楚阿满茫然看来,跟易姚林对视上。
对方嘲讽一笑:“装什么装,姓方的没了影,是不是你干的?”
楚阿满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易姚林嘴唇未动,给她传音:“我答应过姓方的,他告诉我一事,作为报答让我立下心魔誓,给他一条活路。前不久,他突然失去了踪迹,难道不是你做的?”
楚阿满:“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段时间一直呆在杏林镇,还有平遥县,分身乏术,你说的那人,我并不知晓,谁知道是不是怕你,才故意躲着你。”
两人用只有自己知晓的暗话传音,易姚林确定了,楚阿满大概是真不知道方令恒被魔族带走的消息。
难道不是她跟魔族勾连?
当初她允诺方令恒,帮他寻一具刚死去的肉身,放他平安离开。
方令恒身上恐有密宝,易姚林猜出几分,在这之前立下过心魔誓,自己不能对他不利,易家人也不能。
进入极乐秘境前,易姚林从未让方令恒在易家人面前晃悠过,直到极乐秘境时,被老祖觉察一具身体两道神魂,事后她给方令恒找来具才死去的修士肉身,送走对方。
直到前些日子,方令恒失去了音讯,他生活的地方有魔气残留,应该是魔族来过……
除了楚阿满,世上还有谁会想要方令恒的性命?
魔族一次又一次寻方令恒,又是为了什么?
易姚林想不通,一抬头,对上楚阿满的同情目光,一阵头皮发麻:“为何这样看我?”
楚阿满移开目光,不答话。
听易姚林又说堂弟不见了,楚阿满冷哼:“你弟弟关我什么事,休想让我背黑锅。”
易姚林无语:“我又没说是你干的。”
楚阿满:“哦,你以为咱俩是可以聊家常的交情?”
易姚林一噎。
随着广场聚集的修士越来越多,时间来到午时,人群出现骚动,楚阿满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见到一队执法弟子押解着关在玄铁笼中的绝色美人,穿过人群,来到广场中央。
执法堂长老让人带来刘万金,被封禁灵脉,下了禁制,他心存死意,连根手指头都不能动弹。
无需刘万金招供,证据确凿,由执法堂亲自施展搜魂术,以秘法,将搜到的神魂片段倒映在一面水镜,供现场数万修士观看。
刘万金仅负责看管美人狐,引诱在外历练的年轻男修,利用他们炼制人丹……
踏入修行后,女修难以孕育子嗣,于是有邪恶丹修利用女修炼制出美人丹,以狐妖多子的特性,将两者结合,豢养魅狐、美人狐。
水镜中浮现出刘万金的视角,以美人狐蛊惑年轻男修,与之结合……
楚阿满正在观摩,面上罩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熟悉的檀香,突然很想翻个白眼:“按刘万金的视线,隔着一层窗纸,什么都瞧不见。”
解兰深:“你还想瞧见什么?”
楚阿满:“……”
待水镜中交缠的画面消失,罩上她双眼的手掌松开,楚阿满见到一具干瘪的男尸,是方才与美人狐颠鸾倒凤,被美人狐吸干灵力精血的年轻男修。
在场不少男修冷抽一口气。
尽管听说过人丹,没想到竟然这么恐怖!
楚阿满想到自然界的黑寡妇、雌螳螂,这些动物□□完,受饥饿驱使,本能吃掉公的,为自己补充能量。
美人狐便是如此,依靠本能采补男修的灵力后,小腹迅速鼓胀起来。
眨眼间,诞下八名呱呱坠地的婴孩,被刘万金尽数投入炼丹炉,佐以若干灵草,炼制成人丹,担心有修士效仿,炼丹过程被长老模糊掉,呈现水波纹。
八名婴孩,炼制出五枚人丹,三枚废丹。
血红的人丹,以婴孩精血为引子,手段之残忍,令一众修士哗然。
在刘万金的神魂记忆,出现了易家四房的面孔。
见到这一幕,易姚林浑身一僵,蓦地想起那年她跟着解兰深和楚阿满追去永安城,曾偶遇四叔……
当时邹家老祖夺舍解兰深失败,邹家豢养魅狐一事传得满城人尽皆知,她还好奇四叔怎会突然来到永安城?
细枝末叶一点点串联起来,易姚林察觉到真相,回神时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同门,纷纷后退,离她远远的。
就在这时,四叔易贤越众而出,向所有人高呼:“是我一人所为,与易家无关。是我为了追求寿元,与平遥县的周奕结交,买来人丹吞服,今日我认栽,愿意自裁谢罪。”
不待众人反应,他咬破提前藏在齿间的毒囊,呕出一口黑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执法堂弟子上前探了探鼻息,冲上座的长老道君们摇摇头:“已经死了。”
在场都不是傻子,易贤尚在壮年,何需着急忙慌服用人丹?
他自裁,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大人物……
易姚林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神情崩溃,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栽倒。
“不可能。”脱口而出后,她想到了自家老祖。
四叔是为了替老祖延寿,为了整个易家的利益出发,结交永安城邹家,掺和到平遥县的人丹。
上一刻,她还嘲笑着楚阿满。
这一刻轮到她们易家被所有人审判,易姚林只觉得浑身血液冰冻,寸寸发凉。
四叔是为了整个易家着想,易姚林无法责怪。
她和全家人都受到易家庇护,不管知不知情,既享受到家族给予的资源,没道理家族遇到难题,轻易能将自己完全择出来。
她们不清白了,等同于自己也吸食了人丹的养分。
在今日之前,易姚林不大瞧得上楚阿满的出身、脾性,此刻突然发现自己也没多么高贵。
四叔已将全部罪责揽下,作为现场易家最具话语权的人,易姚林将眼泪逼退回,不在意周遭的异样目光,站出来,对上座掌门和长老们执礼:“易贤罪有应得,怎么说他也是易家的人,作为晚辈,我想恳求掌门,让弟子替他收尸。”
刘万金的神魂记忆里出现水月宗的程真人、平遥县周奕,之后找不到更多线索。
如今易贤已死,线索断了,尽管所有人心知肚明,没有证据的事,掌门不好恶意揣测,对于易姚林的恳求,轻轻颔首。
得了首肯,易姚林上前扛起四叔的尸首,面对同门或幸灾乐祸,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穿过人潮,只有宋朝阳主动上前询问:“师姐,需要帮助吗?”
“不用。”易姚林不想连累这个小跟班,带着四叔离开天剑宗。
施展搜魂术后,刘万金头痛欲裂,抱着脑袋打滚,拿脑袋不停往青石板上砸,砸出森森血痕。
他竟没疯成痴儿,随长老的吩咐,被执法堂弟子施加禁制,防止犯人自残,被拖下去地牢关押。
至于美人狐,由执法堂长老当着数万修士的面处决,掐个火球术,将尸首焚烧殆尽,一阵风刮走,什么也没留下。
周奕死了,水月宗程真人自爆而亡,至此,关于刘万金的审判结束了。
众修士正欲散去,忽而听闻上方传来飘渺的桀桀桀笑声,魔音贯耳:“好一场大戏,天剑宗真是小气,也不见邀请我魔域众人到此看戏,我们只好不请自来。”
听到“魔域”两个字,在场修士无不面露惊恐。
楚阿满眼皮子跳个不停,心中没来由发慌。
这道声音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下一息是云中道君极具穿透力的洪亮声音:“廉贞,你这个老东西数百年不出魔域,本座还道你是死了?”
“是啊,久不出世,世人早已忘记我魔域威名,这不,老朽特意来你们天剑宗走动走动。”随着话音落下,上空覆盖着大片大片黑雾,蒙蒙雾气之后,现出身影。
楚阿满很想逃走,双腿仿佛树根扎入土壤里,挪不开脚。
是廉贞。
他竟然来了!
在梦里,便是廉贞揭破她的魔种身份。
任她生出双翅,如何也想不到以自己筑基中期修为,在多位元婴道君、金丹真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怎么这么倒霉,早知道魔族会胆大包天来到天剑宗,楚阿满根本不会自投罗网,早就偷偷收拾小包袱跑路。
她太过依赖预知梦了。
以为现实会按照梦中一样发展,在她结丹后被道出魔种身份,那时她东躲西藏,尽管危险,也能替自己找到一条活路。
现在只有筑基中期修为,以她目前实力扛不住啊,还是太弱了。
“怎么了,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她的焦灼,被解兰深尽数看在眼底,探入广袖牵她的手,摸到一手心冷汗。
她稳住心神,担忧说:“万一几位大能一言不合打起来,我们这些底层小修士呆在这里,帮不上忙,只会给道君添乱,岂不是很危险?”
解兰深不知她是害怕被斗法波及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正要带着她退离,感觉一道如山海般的威压。
楚阿满身形一僵,与高空的廉贞对上。
对方生得一双锐利鹰眼,锋利如刀,看人时仿佛一把利刃割肉。
完犊子了,她一颗心哇凉哇凉。
果不其然,下一息听廉贞开口:“魔域圣女,想去何处?”
楚阿满想呸他一口,有病。
什么破圣女,阴阳怪气的,净恶心人。
第52章
不还
一句魔域圣女, 激起千层浪。
高台端坐的天剑宗掌门、云中道君、执法堂长老、楚阿满的师尊妙真长老等人,随着廉贞的视线望去,见到站在解兰深身旁的女修。
广场上数万修士一道齐刷刷瞄来, 原本充斥嘈杂的现场, 安静得针落可闻。
仙门大比上, 这名洛水门女修强得可怕, 难道她是魔种?
几乎所有修士的脑海, 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作为这场风暴中心的当事人, 楚阿满在想什么呢,如果眼刀子能杀人,她恨不得顽死这群魔族。
他们特意赶在聚集数万修士的天剑宗,大张旗鼓的揭破她的魔种身份, 打的什么主意,她再清楚不过。
他们要她在修仙界无立足之地, 唯有投靠魔域……
她最恨威胁了。
梦里楚阿满净跟魔域唱反调, 宁愿做东躲西藏的一只老鼠,也不愿归顺魔域。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大声反驳:“无凭无据,魔域大长老上下嘴皮子一碰, 空口白牙将脏水泼到我身上不成?”
空流谷内, 变异紫色幻影藤被她尽数毁去,楚阿满望向半空的廉贞, 丝毫不惧。
唯一担心的,是万魂幡,到时见招拆招。
面对质疑, 她目光沉静,不见半分慌乱, 令一部分修士忆起比试台上,她也是这般从容不迫。
乍然听闻楚阿满疑是魔种,站在周围的修士欲躲远些,此刻撤回后退的双腿。
修仙界灵气稀薄后,受天赋论影响,底层天赋差的修士犹如地上烂泥,人人都要踩一脚,好不容易从底层杀出个下品资质的楚阿满,她是他们底层修士的光啊!
除了个别胆小的后退,大部分修士坚定与她站在一处。
“死鸭子嘴硬,想要证据,本座允你。”廉贞抬手,自他的掌心幻化出食指长的一截梦幻紫色。
那是……
紫色幻影藤!
除了她和魔种,即便以廉贞如今的修为,无法幻化出紫色幻影藤。
不可能,她苏醒后分明第一时间将它毁去了。
难道是陶璟的?
那次由天剑宗和洛水门精英弟子联合毁去,这种容易戳破的小骗局,廉贞不像没脑子的傻子。
只见廉贞的掌心一握,一小截紫色幻影藤化作丝丝缕缕的煞气,在半空游走片刻,直奔楚阿满所站的方向,钻入她的眉心。
楚阿满终于确认,是那次空流谷的漏网之鱼。
现场只有她、解兰深和上官游三人,是谁?
解兰深最是厌恶魔族,不可能与廉贞勾结,上官游从小生长的村子,被魔族抽去生魂,制成尸魃,他与魔族有血海之仇,不可能投靠魔族。
难道她们昏迷后,有魔物进入山涧,洛水门有魔域奸细,其它仙门难保没有被安插……
面对周遭修士的警惕目光,她琢磨着既然修仙界呆不下去,被魔族带回魔域,先保住一条小命,以后想法子跑路。
心头慌张之际,她与解兰深对视上。
解兰深摸摸她的发顶,上前一步:“一缕煞气罢了,证明不了什么。自古以来,天生魔种,性情暴虐,对芸芸众生毫无怜悯之心,她哪一点像坏种?”
“她是你的未婚妻,解真人当然帮着说话了,万一她是魔种,以后危害整个修仙界怎么办?”人群里,有人提出异议。
解兰深周身的护体剑气,透着一股威严不可侵犯,掷地有声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如果她真的做错了什么,我愿意与她一同承担后果。这个保证,你们可满意?”
现场,无人敢质疑他的话。
不远处的赵晶晶,忍不了:“楚师妹心性坚韧,才不是魔种。昨晚我妒忌隐秀真人弟子快速提升修为,被追赶上,因而道心动摇,幸得师妹的鼓励,找回初心。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可以作假,道心做不得假,我愿意相信师妹。”
叶苓也在这时发声:“我听过这样一句话,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不管楚师妹是不是魔种,她并没有害人,相反师妹解救杏林镇的幼童,免去父母骨肉分离,平遥县之事,也是师妹和解真人冒险查探,解救出五十六名幼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魔种?反正我不信。”
楚德音没有出声支援,可她打从心底里不相信楚阿满会是魔种。
她了解阿满妹妹,姨娘还在时,幼年的阿满妹妹是个善良的小女孩,会救助离巢的幼鸟,导致自己摔断骨头,骨折。
高台上,妙真同自家掌门急急传讯。
作为楚阿满的师尊,她不信徒弟是无恶不作的魔种,宛若娇丽芍药花的小姑娘,哪里跟天生恶种沾边:“污蔑,都是污蔑!分明是魔域的阴谋。”
“说得有道理,前不久杏林镇不是出了个天生魔种,忘恩负义,诱拐杀死将自己带回家的恩人?楚师姐与魔种一点不一样。”
“我也相信楚道友,仙门比试台,她差点豁出去一条命,这样的道心,怎么可能是魔种?”
“楚道友,我也相信你。”
“我也。”
……
广场上爆发激烈的拥护声,底层修士七嘴八舌,乱糟糟一团。
人群亦有到洛水门领会自家孩子的父母,特意到天剑宗观审,希望拐走孩子的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些父母只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没有楚阿满师徒,她们的孩子可能已经被拍卖掉,或是被夺舍,或是成为死士,她们当然会站在洛水门这边。
正谋划着如何保命的楚阿满,被同门庇护着,呆成只木鸡。
望着挡在她身前的解兰深,近来他身量又拔高了,肩臂趋近青年的宽阔。
他一句不问,毫不犹豫护到她身前。
赵晶晶和叶苓的维护,还有师尊……
咦,怎么一切跟梦里完全不一样?
不是应该审判她,除掉她?
梦里的楚阿满受水月宗同门唾弃,数以万计的修士在秘境之中计划着围猎她,为民除害。
然后楚阿满躲进了一处,意外撞见解兰深,他没有打算除她,只是淡漠的无视她。
空中众魔也被眼下的状态,打了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廉贞出手了。
元婴魔修的一记掌风,被解兰深挥出的剑势格挡住。
他抬手擦拭掉唇角的污血,脊背笔挺如松。
第二次攻击时,护犊子的云中道君站了出来:“廉贞你个老不羞,仗势欺人,敢对我徒儿动手,当我是死的么?”
两位元婴大能御空斗法,波及范围之广,广场的底层修士遭了殃,被释放的元婴威压折弯了脊梁,口中溢出甜腥。
“我洛水门弟子可不是好欺负的。”听到熟悉的声音,强自撑着的楚阿满看向来人,着一身眼熟洛水门服饰,除了洛水门掌门还能有谁?
玄清一抬手,替众人解去威压,同时罩下一道结界,众修士顿感压在肩上的大石被人搬走。
见门下弟子们安危有了保障,金丹真人纷纷缠上其余魔修,与之斗法。
魔族盘算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破楚阿满的身份,届时她唯有投靠魔族,方能有一线生路。
谁能料到这群修士一改对魔族喊打喊杀的态度,竟都护着她。
眼见目标人物离开,廉贞心知输了,这场斗法继续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廉贞乃半步化神,现场的云中道君是元婴中期,闭关赶来的丹华道君为元婴初期,玄清同样元婴初期,三人加在一起奈何他不得,同样对方一时半会儿没法子拿下他们……
目送廉贞离开,三位道君没有去追。
广场上的修士早已四散逃走,只剩一片狼藉,以及东倒西歪的建筑。
丹华道君看向玄清:“你们洛水门门中那魔种……”
“什么魔种,那是我门中弟子,不问是非黑白,丹华道君怎能轻易下定论?”玄清凶光毕露,气得鼻孔冒烟。
丹华讷讷,扭头另一位道君看来:“云中道君怎么说?”
云中想起徒弟护着那疑似魔种的未婚妻,坚定要与她共进退,共同承担一切后果……没遇到那女修之前,也没见他对自己这个师尊热络过,现在为了未婚妻,连自身安危也不顾了。
养大的徒弟,泼出去的水啊!
到底是自己座下最争气的徒弟,给玉英峰争来脸面,云中为了徒儿考量,与洛水门掌门站到同一阵线:“玄清道君的话,不无道理。”
丹华蹙起眉头:“莫非因为云中道君的徒弟袒护这女修,道君要包庇徒弟和未来徒媳了?”
对方纠缠不休,云中冷哼:“魔种天生坏种,丹华道君,我们天剑宗剑冢内的洗心池,已有一名幼年魔种,恰好是本座徒弟与未来徒媳发现,没有真凭实据前,丹华道君何必咄咄逼人,魔族狡诈,万一错怪了。”
玄清给了云中一个肯定眼神:“不过区区一个筑基中期修士,丹华道君何必喊打喊杀,此次平遥县之事,我门中这名弟子功劳不小,先看看,待日后她真的做出对修仙界不利之事,再行裁断不迟。”
末了,又补充了句:“我门中弟子说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一名筑基弟子都能有这样的眼界,丹华道君莫要盯着莫须有的罪名发难。哪怕她真是魔种,只要她不危害修仙界,我洛水门必然一力力保。”
丹华一人,哪里说得过对面两人,一拂袖:“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日后待这女修闯出塌天之祸,到时看你们怎么办。”
丹华虽气恼离去,却也被说动了心思。
如果那女修没有犯下大错,哪怕真的是魔种,动辄喊打喊杀,的确不妥,恐会寒了底层修士的心。
仙门大比上,这名女修大放光彩,丹华也买过这女修斗法的留影石,本是好奇门中诸多底层弟子对她颇为推崇,看个好奇,后来被她的斗法技巧,为之惊艳。
她那样娴熟的剑法,以丹华的眼力,没个十来年,做不到这般自然而然的流畅,得知她踏入修行不到十年,每日挥剑五万次,曾感叹这女修是个耐得住寂寞,肯勤奋苦修的人才。
玄清竭力保下这名弟子,是惜才。
云中嘛,出了名的小心眼,护犊子,八成是为了他的徒弟,爱屋及乌。
玉英峰,池子旁。
楚阿满吃下两条翎光鱼,心头的郁结,一扫而光。
一味陷入坏情绪有什么用,日子总要慢慢往下过,她问解兰深:“你身上的伤,真的没事?”
解兰深:“不碍事。”
她哦一声:“那我回洛水门了,刚才师尊给我传讯,掌门在玉英峰山脚等我。”
解兰深也收到师尊的传讯,众魔撤走,三位道君谈妥,楚阿满暂时安全。
将火堆熄灭,清理了现场,他拍拍衣摆:“好,我送送你。”
在山下见到掌门和师尊,妙真摸摸她的头:“莫怕,为师在这,没有人伤害你,跟我们回洛水门。”
她从师尊身上挪开,移到掌门玄清,观对方紧绷的面色和缓,同解兰深告别,返回洛水门。
抵达宗门,山门管事和外门弟子投来奇怪眼神,显然已知晓天剑宗发生的事。
被师尊带回青芜峰,妙真不善言辞,再三宽慰:“别怕,一切自有掌门师兄为你做主。”
楚阿满点点头:“我很好,师尊有事的话,先去忙自己的。”
妙真不知该怎么跟徒弟相处,听了这话,点点头:“也好,我去找掌门师兄商量。”
来到议事殿,殿中聚集了数位长老,争对魔种之事,展开激烈讨论。
掌门欲颁布一则关爱令,禁止门中弟子对楚阿满抱有恶意,违者必究。
善行长老认为不妥:“掌门公开维护疑似魔种弟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真是魔族,届时我洛水门如何自处?”
玄清冷哼:“连自家门下弟子都护不住,咱们洛水门真是一届不如一届,难怪沦落为二流门派。遥想当年,咱们祖师爷锋芒毕露,称王称霸,再看看如今尔等龟缩,毫无风骨,对得起演武堂中央的祖师爷石像?”
另一长老道:“这哪是一回事,如果祖师爷还在,掌门想做什么,我自不会反驳,随你爱做什么做什么。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洛水门自是比不得天剑派、乾元宗。”
“明诚,修士本就是与天抗衡,想要事事周全,恐折损道心。”妙真踏入殿中,坐到自己的位置。
师妹妙法附和说:“事情还未下定论,再者有天剑宗解真人当着数万修士的面作保,我们洛水门若不护着点门中弟子,反正以后我是没脸走出去了。”
青芜峰,小院。
楚阿满对议事殿的争论内容,大约猜到跟自己有关。
翌日,掌门下达禁令,门中弟子不得公开场合谈论,或挑衅楚阿满疑是魔种之事,犯者,到戒律堂领罚。
一早,赵晶晶和叶苓师姐上门,特意将这个消息告知。
楚阿满没想到,掌门和师尊她们会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听了这话,赵晶晶好笑:“你想啊,如果你真是魔种的话,我们对你不好,你心怀恨意叛出洛水门,报复我们。所以只能对你好一点,多一个自己人,比多一位强大的敌人好。”
叶苓瞧了赵晶晶的额头一记,对楚阿满说:“别听她胡言乱语,既然事情还未发生,你便不是魔种,只是我们的楚师妹。不管遇到什么,有师姐在,定会护着你。”
楚阿满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在楚家时,只有阿姐会护着她。
以为自己的魔种身份曝出,会遭遇到所有不好的事情,事实是,解兰深会挡在她身前,师尊、掌门,还有师姐们会庇护她……
这众感觉很奇怪,她一点不讨厌。
同炼器师约定取飞行法宝的日子到了,两位师姐得知她下山,担心在山下遇险,决定跟她一道去空翠城。
走出小院,赵晶晶指着篱笆外的一棵杏子树:“好端端的果树,师妹将它齐腰斩断做什么?”
叶苓:“是啊,再过两年,这颗杏树该挂果了。”
到嘴的杏子没影了,楚阿满心疼说:“早上练剑时,一时没留神,被剑风扫到了。事后喂了些木灵力,好像被伤到根本,救不活了。”
出了青芜峰,三人来到山门登记,尽管周围许多外门弟子投来目光,没有恶意。
坊间珍宝阁的掌柜见到她,吓得不轻,天剑宗遭魔族入侵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空翠城,楚阿满疑似魔种,同样传遍了全城。
猛地见到她,吓得掌柜从台阶摔下,经对方取出珍宝阁的玉牌,后知后觉想起前不久修补好的叶片法器。
观她周身并无可怖的魔气,有两位洛水门女修同行,掌柜这下放下心来:“您稍等,我这就回库房去取。”
不管是不是魔种,反正尊着她敬着她,总不会有错。
来了一趟坊间,楚师妹发现城中分为两派修士,一派修士对她避而不及,另一派则是尊着她,捧着她,生怕下一息她化身为拥有撼动天地之力的大魔头,行报复之事。
只有楚阿满知晓,她不是魔种,也没有令天地为之变色的力量。
拿到修补好的新绿,外观看着与从前一般无二,楚阿满以神识探查,发现飞行法宝内部被触须挤压出的裂痕,被修补好了。
结清尾款的灵石,是从刘万金那处得来,她花着不心疼。
这次从平遥县回来,一石三鸟,收获颇丰。
这世道挣灵石太难了,还是黑吃黑比较赚灵石啊!
从坊间回来,她没有回青芜峰,先去了一趟炼器阁炼丹阁,将自己从平遥县得来的法宝,部分用不到的材料和灵草,兑换成炼体灵草,或是贡献点。
她接下杏林镇和平遥县美人狐的两个委托,顺利交接后,得到九千出头的贡献点。
加上材料和矿石,兑换一万多点贡献点。
目前她账上的贡献点近八万余。
距离十四万贡献点,还差不到六万的贡献点。
从炼器阁出来,回青芜峰,她在院外见到个半人高的小孩。
小女孩抱着靠着杏子树,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盹儿。
她一扫而过,发现什么,复而移回目光,盯着上午被齐腰斩断的杏树,断开的主干处冒出新芽,好似重新活过来了。
奇怪,这棵果树分明失去了生机,怎么突然又活了,难道是师尊?
不对,师尊可没这么闲。
而且师尊可没有木灵根。
楚阿满推搡了一把小女孩:“喂,你是谁,要睡回自己屋里去睡,别来打扰我?”
小女孩揉着惺忪睡眼:“是你,楚姐姐。”
楚阿满见小女孩眼熟,只想赶紧把人送走,不想浪费修炼时间:“你是哪位长老的晚辈,来青芜峰,在我院子外做什么?”
“是你和你师尊、师姐救了我们,其他小伙伴都被她们父母领走,一直没有人来领我,听说你心情不好,然后我问了姐姐的住处,特意过来看看你。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看它可怜,觉得自己好像能救它,然后我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小女孩心虚低头,不敢直视她。
楚阿满眼中充斥着猜疑,观小女孩体内并无灵气,活脱脱是名凡童,竟能救活生机全无的杏树?
想到某种可能,她以灵力掐断杏树的生机,对及膝的小孩说:“那你再试试看,怎么救活它。”
小女孩眨眨眼,双手抱住杏树。
原本失去生命力的树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
楚阿满盯着抽枝发芽的杏树,呼吸一滞:“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女孩眨着稚气未脱的眸子,不理解:“我心里想着要救它,然后就这样。”
她提着小女孩的后衣领,御剑赶往师尊住所,路上发去传讯符:“师尊,我可能发现了药王谷的族人,先天草木圣体。”
传音符那边,妙真诧异:“当真?”
“不能完全确定,我现在赶往师尊的洞府。”结束传音,楚阿满听到耳畔传来小女孩软软的嗓音:“姐姐,你在跟我玩游戏吗?”
楚阿满盯着提溜的小孩,目光热切:“算是吧!”
如果真是药王谷族人,她要发大财了!
手中被塞来颗饴糖,脆嫩的嗓音道:“姐姐,给你吃。”
楚阿满将饴糖往嘴里塞,提着小孩,来到师尊洞府。
妙真以神识扫过一遍,没发现端倪,听闻这名女童能让杏子树起死回生,再次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这一查,看出一丁点异常。
妙真道:“她体内被高阶修士下过禁制,以我的修为,无能为力,或许掌门师兄有法子解开。”
收到妙真的传音,听她们师徒信誓旦旦,玄清赶往青芜峰时,心头没抱太大希望。
来到妙真的洞府,玄清见到从平遥县被解救出的女童,得知近几日其他孩童陆续被领走,只有这名女童,无人来领。
以神识探查过女童体内,他同样发现了异常:“这是一种封印血脉的禁制,你说的那位高阶修士,最少半步元婴修为,想要解开封印不难,需要准备一些材料。”
解除封印,准备材料,需耗时几日,这段时日,小姑娘被扔给楚阿满看管。
师尊和掌门的原话是,她们早已辟谷,不用吃饭,她这个每日三顿不落的馋虫,正适合带孩子。
楚阿满:“?”
她最厌烦小孩,哪里会懂得看顾小孩。
好在小女孩听话安静,不闹腾,不像在杏林镇遇到的熊孩子。
相处下来,得知小女孩唤觉夏。
这日,她带着觉夏下山觅食。
两人在酒楼大快朵颐,解兰深按照约定抵达时,听到楚阿满将一碗深海鳌花粥递给身旁小女孩,谆谆教导:“万一你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记楚姐姐哦!”
女童有着一张圆如满月的脸蛋,在某人的循循善诱下,认真说:“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我一定想着楚姐姐。”
楚阿满十分满意:“鱼粥好吃吗?”
觉夏:“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鱼粥,楚姐姐,会不会很贵?”
楚阿满:“当然贵了,一碗深海鳌花鱼粥,要两块中品灵石。”
觉夏的眸子里闪动着光亮:“我跟着奶奶一起住,只见过灵珠,那楚姐姐一定很厉害。”
来的路上,楚阿满听觉夏讲起奶奶过世,她被拐子骗走的事情经过,余光瞄到有人靠近,转移话题:“喏,给你介绍个大哥哥认识?”
觉夏的眼神在楚姐姐和大哥哥之间来回扫视,来了一句:“我听那些照顾我的姐姐说过,楚姐姐有未婚夫,这位大哥哥一定是你的未来夫君。”
解兰深没有反驳,在楚阿满另一手边的空位落座。
来的路上,在传讯玉简里听完来龙去脉,他对隐世的药王谷族人不感兴趣,盯着她挖来一勺鱼粥,撅着红唇吹了吹。
他移开视线,转而去盯她面前的粥食:“最近你在洛水门中,可还好?”
如果当初她成为天剑宗弟子就好了,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总会安心些。
楚阿满吹了吹热气:“还好,掌门下过禁令,不许门中弟子议论门中。大家要么怕我,要么比以前更敬重我。”
就着一碟小菜,吃下一碗鱼粥,她要了些点心打包带回去,觉夏被一碗鱼粥吃撑,吃不下其它。
在坊间逛完一圈,该回去了。
乘坐白玉扇,觉夏吃饱喝足,趴在蒲团打呼,楚阿满盯着他放置一旁的和光剑:“怎么不挂我送的剑穗?”
解兰深望天看地,就是不说话。
她还有哪里不明白:“你是不是嫌丑?你要嫌弃,不如还我。”
解兰深别开脸:“不还。”
“解娇娇,你还我。”
她喊出这句,成功让解兰深身体僵住。
第53章
她这种自私自利之人,压根儿做不到
“你怎会知晓这个小名?”他僵硬转过头来, 面色一变,恼羞成怒说:“是母亲告诉你的。”
楚阿满点头,好奇问:“难怪以前问你小名, 你支支吾吾不肯说, 不过你的小名为什么叫娇娇啊?”
解兰深解释:“母亲想要生个女儿, 在得知有了身孕后, 提前取了这个小名, 我自己不认的, 以后不许你喊了。”
“我偏不,娇娇,解娇娇。”似抓住他的把柄,她眉飞眼笑。
抵达洛水门, 楚阿满扛着觉夏,跑得飞快。
留在原地的解兰深, 直到再也瞧不见她的人影。
她倒是走得急, 难道她不记得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洛水门,青芜峰。
楚阿满将觉夏放置到卧房休息, 自己呆在净室修炼。
一连三日过去,掌门收集来材料, 给小女孩解除血脉封印。
终于结束带娃生活, 楚阿满大感轻松,她和师尊在洞府外走来走去, 半个时辰后,洞府内闪过一片纯粹的青绿光亮,几乎将整个青芜峰笼罩。
洛水门其他长老发现这里异常, 心随意动,几息后, 一同出现在青芜峰上空。
妙法凝向洞府外的这对师徒:“师姐,刚才青芜峰出现异动,发生了何事?”
其余几位长老第一时间望向站在妙真身旁的徒弟,那位疑似魔种的内门弟子。
有她在洛水门中,青芜峰发生点风吹草动,立马吸引来众位长老的注意。
妙真冲师妹摇摇头:“掌门师兄在里面,先等等。”
又一刻钟后,玄清领着名女童一前一后走出。
妙真一眼望到觉夏的光洁额头,解除血脉封印后,额心出现药王谷族人独有的一枚绿色印记。
她迎上前:“掌门师兄,觉夏果然是药王谷族人。”
玄清颔首:“药王谷避世千年,孩子交给你们青芜峰,本座这便派人给药王谷送信。”
掌门前脚刚走,后脚妙真被众长老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药王谷族人,怎么回事?”
“听闻药王谷族人是先天草木圣体,擅长养护灵植,我们灵植园有一株珍稀千年灵草总是半死不活,许多木灵根医修看不出毛病,不知妙真长老可否将这小女娃娃借我一用?”
这位长老的话音一落,被妙法不客气唾了一口:“明诚,你也好意思开口?前些日子在议事殿,你口口声声识时务者为俊杰,置门中弟子不顾。觉夏是我师侄从平遥县救出,幸而我师侄细心,发现觉夏的身份,你们灵植园白白借用,莫说师姐和师侄了,我第一个不依。”
妙法给了面子,没当着小辈的面数落,以传音入耳的方式说出这些话。
明诚老脸窘迫,可想到灵植园那株宝贝千年汀兰,仍想尽力争取一番。
这种灵植的珍贵之处,在于花开花谢结出的果实,但它结出的果实只有一个时辰内采摘,药效最佳,两个时辰后,药力散去一半,即便用玉盒封存,也无法保存它的药性。
想要得到汀兰果实,全凭修士运气,它无法驯养,从未有修士成功培育种植,因此格外罕见,有市无价。
以它的果实入药,可以炼制多种高阶疗伤丹药,连元婴道君也可使用。
明诚给妙真传音:“你们想要什么,只要肯借出这名女童,但凡我灵植园能拿出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妙真专门等着这句话,跟身边的徒儿说:“你可以与明诚长老约定个时间,等你得空了,带着觉夏去灵植园走一趟,至于报酬么,他们灵植园里别的都缺,唯独灵草不缺。”
楚阿满眼中闪烁着兴奋光芒,仗着有师尊师姑给自己撑腰,问:“我可以要千年朝颜花和七转灵芝吗?”
刚才明诚长老说了几句,突然大家停住,没人说话,她知道师尊和长老们暗中传音,争取到合理化的利益,得了师尊的口信,便知达成了某个条件。
她一张口便是千年灵草和生长数百年的七转灵芝,跟割了明诚的肉一样,一阵肉疼后:“灵植园可以允你各一株,另外十株超百年份的灵草。”
这个条件不错了,她望向师尊和师姑,得了两位长辈首肯,这才痛快应下:“好,明日用过午饭,我带着觉夏去一趟灵植园。”
送走明诚真人,楚阿满喜不自胜,嘴巴跟涂了蜜似的:“多谢师尊,师姑。”
妙法也高兴:“冲你这声师姑,不管说什么我都得帮你,记得你好像在炼体,似乎踏入炼骨境?”
楚阿满点了点小脑袋:“是呀,方才问明诚真人要的灵草,便是拿来炼体。”
每个境界的炼体方子,有几十到上百种灵草,一两味主药,不必担心泄露秘法,况且到固元境后,每次浸泡药浴宛若死过一次后的新生,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下来。
解荷华疼得怕了,最后止步于固元境。
妙法目中欣慰:“你是个好孩子,你跟觉夏先回去,我同你师尊有些话要说。”
楚阿满和觉夏回到小院。
入夜后,掐算时间,到了该浸泡药浴的日子。
一夜过去,天蒙蒙亮,她从浴桶里苏醒,闭目感受一番,皮肉筋骨强劲许多,擦拭水渍,套上衣裙。
前往灵植园前,她领着觉夏在酒楼大快朵颐,想到即将到手的灵草,给自己省下一笔上品灵石,一高兴,当即让店小二上了盘翡翠果。
一盘灵果,共有四枚,她们各分两颗。
乘坐白玉扇返回洛水门,觉夏捧着绿汪汪的翡翠果:“大哥哥不吃吗?”
见对方摇头,她抱着梨子大小的碧色果子啃,啃着啃着,周身有一股气流涌来,只听体内传来噗地一声,吓得小脸一白。
楚阿满从入定中醒来,慨叹不愧是先天草木圣体天赋者,一脸麻木说:“莫怕,你是踏入修行了。”
两颗翡翠果的灵气,能让觉夏突破。
她掰着手指头细数了遍,自己吃过的翡翠果不下五十枚,从未因为深海鳌花语粥、翡翠果等灵食灵茶,进过阶。
从前她会因为自己努力苦修,赶不上依靠各种机缘快速进阶的女主,而情绪低落,现在想开了,一点不生气。
一点也不。
解兰深欲言又止,被她吼了句:“看什么看?”
他:“?”
当楚阿满牵着觉夏跳下白玉扇,往洛水门走。
解兰深决定不跟她计较,给她两日时间,如果她在两天之内来哄,也可大度原谅。
洛水门,灵植园。
楚阿满和觉夏才到这座山峰,立刻被明诚真人座下弟子恭敬迎进,同时给他师尊发去传讯符。
在灵植园喝了半盏茶,明诚真人匆匆赶来。
双方算不得有交情,省去问候,楚阿满平铺直叙:“真人,觉夏我带来了,现在要去看那株千年汀兰吗?”
明诚盯着小女孩额心的印记,目光灼人,可惜是药王谷族人,不然收做弟子,自己定会好生栽培。
惋惜一叹,他对一大一小色两人道:“随我来。”
觉夏比较依赖楚阿满,尽管明诚不喜,只能领着两人一道穿过茂密的灵草田,前往深处。
一条狭长羊肠小道,左右侧分别栽种了许多灵草,空气中充斥着浓郁木灵气,楚阿满一路走,一路提前踩点,直到前方明诚真人停步。
三人面前,是一座水晶打造的透明的花棚。
以水晶构建的温室,真是奢靡啊!
进入水晶花棚,迎面袭来一阵暖风热潮。
汀兰喜暖,明诚真人特意为它建造这方温暖空间,模拟春夏气温。
觉夏走向那株汀兰,将双手放置在灵植的叶片,得到反馈:“您给的肥料太足,它好像伤到了根基。”
明诚纳闷:“难怪,一月前它分明开出花苞,一夜之间突然凋零,那么现在该如何做?”
“我应该可以帮它梳理,调养。”觉夏不太确定,只是心头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她可以。
觉夏跟随心底的声音,双手握住绿植的主干,脑袋里想着要治好它,额心印记一闪一闪,溢出的一丝绿色侵入植物根系。
不知过去多久,觉夏眼前天旋地转,楚阿满发现不对劲,将人扯回,以神识探查,确定只是力竭,没有其他异样。
她同明诚真人打商量:“觉夏才踏入练气初期,我们分几次给汀兰梳理,治疗,真人以为如何?”
明诚哪有不依的道理,送两人出灵植园时,扔来只玉瓶:“这是中品培元丹,每日给她服用一粒。”
楚阿满抛了抛玉瓶:“多谢真人美意了。”
将觉夏带回青芜峰,喂服一粒培元丹后,果然见对方的脸色转瞬多了丝丝血色,红润有光泽,瞧着比去灵植园前更康健些。
几日后,从师尊处得知她们联络上药王谷,得知有族人流落在外,他们已派出一队人手赶往洛水门的路上,约莫半月功夫,便能抵达。
等待药王谷接人的半个月里,楚阿满忙着打坐提升修为,甚少下山采购。
她和觉夏要吃饭,她是单纯嘴馋,觉夏只有练气初期修为,小孩子不能吃辟谷丹,洛水门中饭菜难吃得要命,于是托外门弟子帮忙捎带,给点灵石当作报酬。
半月里,觉夏帮忙医治好千年汀兰。
这日楚阿满来灵植园收取报酬,玉盒里千年朝颜花、七转灵芝,没有半点弄虚作假,皆是顶顶好的上品卖相。
至于另外十株百年份灵草嘛,由明诚真人指派了名弟子,带领她去药田采摘。
楚阿满指着自己提前相中的几株二三百年份的灵草,这位内门师兄也好说话,以玉铲小心翼翼挖出每根灵植的根系,装入玉盒,拿给她。
“谢谢啊!”捧着玉盒离开,返回青芜峰的路上,收到师尊传来消息,药王谷的人到了洛水门,有重礼相谢。
听到“重礼”两个字,她嘴角压不住的笑意,自己苦哈哈带小孩,付出时间和精力,不就是为了从药王谷获得到更多!
来到前院会客厅,楚阿满发现师尊和叶苓、赵晶晶她们都在。
药王谷的五人小队,其中为首的中年男子见到她:“这位便是觉夏口中的楚姐姐吧,我乃药王谷现任谷主,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说着,他递来两只锦盒:“其中一块虚空石,是赠予解真人的答谢礼,还请楚道友帮忙转递我们药王谷的谢意。”
虚空石,是炼制储物空间的主要材料之一,珍贵非常。
药王谷好阔气!
楚阿满接来两只锦盒,盯着黑漆漆的拳头大小的一块石头,这便是虚空石?
药王谷谷主:“觉夏是我的侄女,是我兄长唯一血脉,流落在外,多谢真人与几位洛水门道友,还有解真人,你们从恶徒手中救出我兄长的女儿,兄长在天之灵,终于能瞑目了,几位大恩大德,药王谷族人铭感五内,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可凭锦盒,来药王谷寻我。”
觉夏仰起小脑袋,看看那位陌生,额心却跟她有着一样印记的二叔,又看看楚阿满,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比起二叔,她更依赖楚姐姐。
楚姐姐的师尊施展秘术,证实她和二叔为血脉至亲。
觉夏被二叔牵着来到洛水门山门,与所有人道别。
临走前,二叔与楚姐姐互换了传讯符,方便日后联络。
乘着飞行法宝,她听到二叔担忧的声音:“你很喜欢那位楚姐姐?”
觉夏想了想,点头:“楚姐姐对我好,给我买鱼粥,买灵果子吃。”
柴荣打量着瘦小的女童,心知她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他们药王谷人丁稀少,如果她能在亲人身边长大,定是养成了个千娇万宠的娇娇女,哪里会对一碗鱼粥,一颗灵果子恋恋不忘。
他对侄女怜惜不已,蹲下身来:“你喜欢吃鱼粥,灵果啊,咱们药王谷也有,回头我让厨子给你做。”
“不一样。”觉夏经历过这许多波折,她知晓柴荣对自己好,是因为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柴荣看出她面对未知的忐忑,安抚说:“没有哪里不一样,待你回到药王谷,族人都会喜欢你的。”
觉夏:“真的吗?”
柴荣:“真的,二叔没有子女,以后二叔便是你的爹爹。”
*
青芜峰。
楚阿满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中发现的药王谷族人,竟是药王谷谷主的兄长之女,正儿八经的主支一脉相承。
见时辰还早,出了山门,她往天剑宗过去,打算将锦盒拿给解兰深。
途中,她往传讯玉简打上一记法诀,等待良久,无人应答。
难道他人在剑冢?
第二记法诀落下时,她蓦地回忆起上次见面,自己吼了他一句,该不会他还在生闷气?
想着,打下第三记法诀。
几乎法诀落下的同时,对面很快传来回应,仿佛等在玉简旁,一直盯着。
玉简另一头,两人失联半月,解兰深每日盯着传讯玉简,已经将自己哄好。
他不停给她找理由,从堂妹处得知她每日除了勤加修炼,就是带着觉夏去灵植园……
她一定是太忙,所以忘了哄他。
在传讯玉简亮起第一道灵光时,他骄矜地别开脸,看向窗子外的一抹青松,转移注意力,余光忍不住追随着那抹闪动的灵光。
亮起第二道,他的目光从青松上收回,紧盯玉简。
他允诺过,不管多么气恼,只要她坚持不懈打下第三记法诀,自己不会不理她。
第三道灵光游走闪烁时,他快速掐出指诀,迟一些,若是被她误会了,回头她恼怒起来,反而要他来哄。
玉简另一边,传来楚阿满的声音:“解兰深,你怎么又生气了?我觉得纪夫人替你取的乳名挺合适,娇娇不生气了哦!”
他正要回复,听那头她抢先道:“等等,是柴荣的传音符。”
柴荣这个名字,解兰深听着耳熟。
那边出现一片嘈杂声,有男子镇定调度,有幼童稚嫩的哭泣,然后他听到楚阿满说:“解兰深,带走觉夏的药王谷族人遇到危险了。”
经提醒,他想起来了,柴荣正是当今药王谷的谷主:“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楚阿满没想掺和这趟浑水,至多向宗门求助看看。
她给师尊发传讯符,很快得到响应,言简意赅说:“报地址。”
楚阿满报出地点,解兰深赶到。
有师尊和解兰深出马,她一道跟着过去。
飞速赶往目的地,她们抵达时,见到药王谷谷主的飞行法宝破破烂烂,被半空中的数名金丹修士围攻。
仰仗谷主的亲卫队们缔结出防御剑阵,终于支撑到洛水门救援队赶来。
亲卫队靠磕丹药瞬间提升修为,此时面色发青,见到支援的人赶来,身体摇摇晃晃,连站立都做不到,一头栽倒。
见到熟人,躲在角落的觉夏:“楚姐姐。”
楚阿满远远眺望过去,小姑娘圆圆的小脸,脸颊沾着鲜红,许是受伤了。
呼吸间,她们来到飞行法宝跟前,解兰深与金丹修士斗法,手握和光,同阶之下,他一挑三,不缓不徐。
她师尊对付剩下一名金丹修士,楚阿满是全场最清闲的人,干脆御剑来到柴荣的飞行法宝。
靠近了些,瞧见觉夏,还有觉夏身后昏死过去的柴荣。
觉夏身上并无伤痕,没有伤到一根寒毛,被柴荣保护得极好,女童脸颊上的血,约莫是柴荣的。
他伤得不轻,身上青绿色长衫被染红,楚阿满掏出颗回春丹,塞到对方嘴里。
药液融化,柴荣从昏迷中苏醒:“楚道友,请你帮我,帮我照顾觉夏。”
说完,他再次昏死过去。
半空,在解兰深斩杀一名金丹修士后,另三名修士萌生退意,扔出数枚暗器,往身上拍一张空遁符逃走。
解兰深和妙真没跟上去追。
见到她们,觉夏欢喜:“大哥哥,姑姑,你们都来啦!”
妙真上前,给她擦拭掉血污,替柴荣把脉后,面色凝重:“谷主的筋脉被震碎,若不加以修补,恐日后难以修行。”
这些修士毁去柴荣的修行路,难道跟药王谷有仇?”
在场三人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柴荣与他的亲卫队伤重,不宜挪动,就近找了处村落歇脚。
等到次日,柴荣苏醒后得知自己的身体情况,面色灰白,目光空洞地凝视着某处,没有焦点。
妙真见了:“记得药王谷曾替一些修士修补过筋脉,谷主何需如此颓丧?”
柴荣叹气:“两位真人有所不知,那一手巧夺天工的修补术,失传数百年已久。”
妙真哑然:“原来药王谷断了传承,没有其它法子了么?”
柴荣:“其实不算断了传承,我药王谷秘境之中,定有修补法子,只是……”
他朝楚阿满和解兰深凝来:“有一条规则,进入秘境的,需一对有情人通过考验,方能得到药王谷至宝,这枚至宝承载着药王谷所有传承,唯有嫡系血脉方能开启。两位可否愿意助我,事后,柴某愿以土灵珠作为谢礼。”
听到土灵珠,楚阿满下意识看向解兰深。
好不容易有五行灵珠的下落,莫说是药王谷的秘境,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一闯。
被她一望,解兰深轻轻颔首。
几日后,柴荣的伤势养得七七八八,随行的亲卫因吞服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身体被药力反噬,跌落修为境界,精神萎靡不振,好在没有丢命。
一行人准备上路,前往药王谷。
有解兰深在,先前那群金丹修士应不敢再来,妙真不习惯与外人过多接触,同徒弟嘱咐几句,返回洛水门。
与师尊分别,楚阿满乘坐白玉扇跟随柴荣他们前往药王谷的方向。
随行的病号多,觉夏还在长身体,不能吃辟谷丹,于是一路上她们走走停停,这日来到一处河流边,稍作休整。
见解兰深杀鱼的动作流利,他对面是托腮等着吃烤鱼的楚阿满和觉夏,柴荣打趣说:“我对两位进入秘境通过考验,更有信心了。”
柴荣很有信心,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楚阿满,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她跟对方打听秘境的事:“必须是一对有情人才行,为何不能是朋友与至亲呢?”
柴荣回:“因为这处洞天福地,乃药王谷祖师爷开辟出,祖师爷曾为一女子伤情,从此不相信世间的真情,设下这处秘境,便是考验有情人是否愿意为彼此付出一切代价。”
楚阿满心头哇凉。
完蛋了。
让她心甘情愿为他人付出一切代价?
不可能!
她这种自私自利之人,压根儿做不到。
能不能想办法骗过秘境考验呢?
神思恍惚间,她听到解兰深清冽如溪水流动的声音:“烤鱼好了。”
第54章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我自己!
觉夏眼巴巴瞅着, 见楚姐姐将接来的烤鱼递来,等第二条烤鱼好:“尝尝看,他手艺很好。”
金黄诱人的鱼皮, 吸收了香料, 外面滋滋焦香, 内里鲜嫩, 因划了花刀, 味道浸入鱼肉, 十分入味,觉夏抿出细小的鱼刺:“好吃。”
这时候第二条烤鱼也好了,楚阿满吹了吹热气,咬一口, 幸福得眯了眯眼。
这边几人围坐在火堆旁,美美享用烤鱼, 不远处的亲卫队们被香气诱惑, 忍不住吞咽口水。
烤鱼好香,闻着好馋。
如果可以, 他们愿意花灵石买一条解解馋,扫到一高一矮两道背影, 对面端坐着天剑宗的解真人。
那天上月, 高岭花,他甘愿为未婚妻洗手作羹汤, 除了小谷主跟着沾光,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沾光。
这位解真人恐怕不缺这点灵石。
于是接下来,柴荣听到一片吞咽口水声。
待她们两人吃好喝好, 填饱了肚子,一行人继续前行。
从洛水门到药王谷, 半个月的路程,硬生生拖延至二十余天。
路上,柴荣日渐焦灼,大概想早些回到药王谷,寻回至宝,修补筋脉,尽管焦急,仍会好脾气地陪侄女赏景游玩。
在二十多天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一条宽广不见边界的湖泊。
药王谷坐落于湖泊中心的一座岛屿,因四周布置下禁空结界,飞行法宝和御剑无法同行,只有乘船前往小岛。
阴沉沉的天,湖面起了一层白纱的薄雾。
柴荣吹响了竹哨,不多时,一艘巨船缓缓驶来。
“离药王谷有半个时辰,甲板风大,楚道友与解真人不妨到室内稍作休息。”从船舱走出,经过二十多天的修养,柴荣的伤势已然痊愈。
因筋脉断裂,每每他打坐吸纳的灵气随着千苍百孔泄出,没法子打坐,随处走走,见到甲板的两人,于是有了上面的一番对话。
“筑基修士寒暑不侵,我不觉得冷。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湖泊,好奇得紧,谷主一番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甲板上风光颇佳,倒是谷主将将养好身体,莫要被风吹坏了,快些回船舱去吧。”
柴荣打量四周,一片白茫茫,哪有什么风景?
回到船舱,他往甲板色一对未婚夫妻瞄了几眼。
甲板上,楚阿满发现白雾能阻隔修士的神识。
她仰望头顶的一片黯淡星空,默默记下北斗七星勺柄的方向。
当月亮的影子倒映在湖面时,面前出现一座小岛,被一道淡绿色光亮包围着。
是药王谷特有的结界。
靠近了岛屿来,经谷主柴荣掐下一道法诀,面前的淡绿结界出现一道仅供一人通行的狭长通道。
下了船,一行人踏上结实地面,从通道攀登上石阶。
觉夏人小腿短,爬不上陡峭的台阶,被二叔柴荣抱起,一段时日相处下来,这对师侄热络许多,不似刚见面的生疏。
被二叔抱起,她鞋底的湿泥一不留神蹭到他身上,等在平地站定,觉夏手指紧握衣角,垂眉低目:“对不起二叔,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柴荣摸摸她的头:“没关系,一套衣服而已,洗洗就干净了。”
他正安慰着侄女儿,有族人从湖边捕鱼回来,热情迎上来:“是谷主回来了。”
说完,目光从出柴荣身上,移至他身旁一名面熟的女童,以及谷主亲卫队,楚阿满和解兰深。
从洛水门传来消息,他们从平遥县解救出的幼童中,有一名女童是药王谷流落在外的血脉,应该就是她了。
盯着觉夏的眉眼,像极了谷主的兄长,是谁的血脉,不言而喻。
渔夫对着觉夏这张脸,不屑冷哼了声,转而细细打量那对陌生面孔的一对年轻男女修士,看着不像药王谷族人。
柴荣适时站出来,给双方介绍认识:“这位是柴风。柴风,这两位分别是洛水门的楚道友,天剑宗的解道友,此次返回药王谷路上遇袭,多亏她们,这才叫我捡回一条命。”
柴风急声:“谷主可伤到了?”
柴荣摆摆手:“还好捡回一条性命,只是我全身筋脉破损,身体内灵气流失,如果不找到需修补之法,此生难以进阶,所以我特意邀请了楚道友和谢道友。”
柴风朝楚阿满和解兰深一拱手:“原来是楚前辈与解前辈,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柴风对她们俩客客气气,对上觉夏,翻脸跟翻书似的。
觉夏胆怯,缩到二叔身后。
柴荣护住侄女,说:“大人的事情,莫要牵扯到孩童身上,孩子是无辜的。”
柴风窘迫。
柴荣领着觉夏去见族人,身后跟着的楚阿满品了品方才见到的一幕,跟身旁的解兰深对视一眼。
柴荣领着小侄女见过族中长辈,一番嘘寒问暖后,小女孩抱回一堆礼品。
天色已晚,觉夏打了个哈欠,被仆役带下去歇息。
楚阿满和解兰深的住所,被安排在客院。
来陌生地界,楚阿满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进入院子,解兰深默契地罩下一层结界。
她霸占了他的卧房修炼,解兰深则取出个蒲团,在外屋打坐,很快入定。
天色蒙蒙亮,窗子外传来鸟雀呼晴。
楚阿满在院子挥完剑,见解兰深还在观想,她出了谷主府,路上遇到摆摊的小贩,随手买来跟珠花,跟小贩套消息。
经过热闹市集,寻了家食肆,问店小二要来些吃食,顺便打听柴荣的家事。
说到谷主,店小二的赞美之词滔滔不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谷主是我见过天底下最好的人,谦逊文雅,宽容又善良,常有族人犯了错,往往会得到宽恕,我们谷主实在是太完美了。”
楚阿满点点头,是啊,太完美了:
“我怎么听说谷主好像有一位兄长?”
提起柴誉,店小二闪过一丝厌恶,不屑说:“他啊,仗着天资不俗,打小起便闯祸不断,每每都是谷主帮这位收拾烂摊子,后来在外游离时遇到个凡人女子,不顾老谷主的反对,坚持与这名凡女成婚,后来凡女死了,柴誉一心要复活她,因此走上歧途,害人害己。哎,大早上的不说这种晦气事了,前辈慢用。”
楚阿满要了这间食肆的招牌鱼粥,一碟子酱菜,一碟豉油蒸鱼。
药王谷坐落于湖泊之中,靠近水域,饮食上多食鱼虾蟹等河鲜。
刚捕捞上来的河鲜,经过简单烹煮,保持了食材最原本的鲜味,一小撮姜丝葱丝,一点盐巴,浇淋些许豉油与热油,香气扑鼻。
筷子戳破鱼皮,夹起一块羊脂白玉的鱼腹肉,蘸上油料汁,往嘴里送,鲜得她眉毛一扬,去夹第二块鱼肉。
腌制的爽口小咸菜,配着一碗鱼粥小腹,楚阿满只觉四肢暖洋洋,付了下品灵石,从食肆出来,她漫无目的逛了一圈,消消食,返回谷主府。
才踏入谷主府,被柴荣撞见:“我让人去寻楚道友用朝食,得知楚道友不在客院,一大早,这是去了何处?”
楚阿满:“初来乍到,对你们药王谷好奇,所以到处逛了逛,顺便找了家食肆觅食,柴谷主,你们药王谷的鱼真是鲜嫩无比啊!”
柴荣:“哦,原是如此,觉夏还未辟谷,昨晚我让府中特意为你们了吃食,原来楚道友也喜欢鱼粥啊,今早觉夏也道鱼粥好吃。”
停顿片刻,接着道:“昨天太晚了,来不及领着二位熟悉府邸,是我的不是。楚道友若是得空,我可以领着你在府中四处走走。”
楚阿满的目光从柴荣身上,移至他身后走来的人,点点头:“劳烦谷主带着我们一起逛逛。”
顺着她的视线,柴荣转头,见到解兰深:“正好,解道友也一起吧!”
接下来,由柴荣领着两人将他的府邸逛了一圈,最后来到药园。
空气里弥漫着木灵气,比明诚真人的灵植园还要浓郁百倍,楚阿满恨不得多呼吸几口空气,将木灵气吸收到灵脉里。
“这边是千年份药田,后面另有万年份药田……”
听到柴荣的话,给楚阿满惊住了:“不愧是药王谷,万年份灵草就这么养在府中,不怕被人偷走?”
柴荣好笑:“我们药王谷的风气很好,尊老爱幼,路不拾遗,不会发生这种事。”
楚阿满猛吸一口木灵气,转移了话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先前柴谷主说的土灵珠,可否让我们一观?”
柴荣通情达理说:“既是托两位帮忙,提前确认谢礼,理所应当。”
说罢,他从储物袋掏出一只锦盒,揭开盖子,一抹属于土灵气温和包容的气息,圆润的珠子,周身散发着土褐色的光芒。
楚阿满有土灵根,在见到土灵珠第一眼时,无比确认这是货真价实的宝物,甚至她浑身叫嚣着要炼化了这颗灵珠,获取其中力量。
她强自压下对力量的渴望,问:“我们什么时候入秘境?”
柴荣想了想:“如果两位愿意的话,三日后便可与我族中的一对有情人,一同进入秘境。”
楚阿满一挑眉梢。
柴荣除了找她们,竟还找了其他人?
从药园出来,回到客院。
她将上午打听来的消息,分享说:“药王谷常年避世不出,只有进阶筑基后,才会外出历练三年,近三年内,只有五名族中青年出世历练,只有一名唤柴岩的筑基修士,领回个未婚妻,目前柴家主支人才凋零,故而病急乱投医的找上我们。”
解兰深认真倾听,这些跟他在外界查探来的消息差不多。
见她欲言又止,他将斟好的茶盏递到对面,追问:“还有何事?”
楚阿满碰了碰茶盏壁,有点烫,烫红的手指捏着桌上放置的蝴蝶兰叶片,冰冰凉凉的:“还是关于柴荣的事,今早我在外头打听了一圈,整个药王谷的人对他们谷主赞不绝口,实在太完美了,好似一副菩萨心肠,一丝缺点都找不到。”
解兰深盯着蝴蝶兰碧色叶片的一截玉指,听出她的话外音:“常人生来有七情六欲,友善的一面,对应着恶的阴暗面,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①,即便从前七情六欲淡泊如我,即便修行无垢心法,有时候我也无法做到置身事外的宽容,完全生不出恶念。”
楚阿满放弃了拨弄兰花叶片,以手肘撑着桌面,靠近了来:“你对谁无法宽容,对谁生出了恶念?如果对你不利,一剑杀了便是。”
解兰深无语:“不能杀她。”
楚阿满听出了点苗头,不再提“杀”字,循循善诱道:“你对她生出了怎样的恶念?”
解兰深默不作声,只是看她。
自然是一些难以启齿的恶。
在她一次次欺骗,冷落他时,他甚至想过学傅清安炼制一副玄铁锁链,将她锁起来,困住,好叫他日日都能相见。
她喜爱晶石、灵石等,还可以在锁链上镶嵌些昂贵的晶石,只要她喜欢,他还可以用灵石搭建一座屋子,将她藏在里头。
恶念浮起,他没有这么做。
空间寂静无声,楚阿满转移了话题:“从前我也遇到过如柴谷主这般菩萨心肠的人,他是一名疯癫道士,对幼年的我来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是我最敬重之人,是他告诉我如何靠着星辰辨认方向,教我吹奏安魂曲,不过后来他死了。”
被她亲手杀死。
疯癫道士并未教她吹奏安魂曲,装作无意间感怀提起,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以免解兰深怀疑自己和上官游扯上关系。
刚才聊起恶念时,他盯着她的目光,叫楚阿满后背发凉。
解兰深没有刨根究底询问疯癫道士如何死的,捧起茶盏抿了一口:“论迹不论心。只要柴谷主真的博爱族人,伪不伪善,与外人无关,起码有人真正收到实惠。”
楚阿满是提醒他提防柴荣,等想办法拿到土灵珠后,她们马上离开药王谷,至于谷主伪善不伪善,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次日,她在客房修炼一天,没有外出。
又一日,她惦念起食肆里的豉油蒸鱼,吃饱喝足回府时,撞见巷子里的一辆木推车,一名壮年男子带着几筐子秽物,双方擦肩而过时,从竹篮一角,露出片熟悉的青绿衣角。
这件衣裳面料,似乎是登岛那日,柴荣身上所穿的长衫,被觉夏不小心弄脏。
瞧着破布碎头,她察觉到了一点隐秘——或许柴荣并不喜爱觉夏这个侄女儿。
也对,柴荣跟她相似,同样天赋差,同样被上头的阿姐和兄长压一头。
他不喜觉夏,接回这个侄女,是为了向族人彰显自己的仁德,还是为了声誉,亦或者是别的什么目的?
回到客房,她将方才撞见的事,同解兰深说了。
他沉吟道:“你还记得当日袭击柴谷主等人的金丹修士,柴荣乃金丹后期修为,即使药王谷不擅斗法,不该伤得这样重?被我斩杀的那人,左臂有死士印记。”
“你怀疑柴荣豢养死士,自导自演,那他图什么,诓骗我们入秘境?不对,他在药王谷素有菩萨心,君子剑的好名声,苦心经营多年,怎会轻易舍去?况且我打听过了,这秘境考验人心,却无甚危险。”
柴荣的目的,是秘境至宝?
为防止有人刻意误导自己,她向老老少少打听过,上至白发花甲的老者,下至五六岁孩童,一块饴糖,小孩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股脑儿说出。
从前许多药王谷族人会与两情相悦之人参与秘境考验,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失败的有情人相互埋怨,成了一对怨偶,导致许多有情人因此分手结仇,老死不相往来。
后来族人们渐渐不再踏入秘境,年长者会苦口婆心劝慰少男少女不要闯秘境试炼……
据楚阿满揣测,柴家主支认人丁单薄,概因药王谷祖师爷设下的试情秘境。
这日一早,楚阿满和解兰深与药王谷另一对年轻男女汇合,在柴荣的带领下,来到府内一处假山。
柴荣郑重嘱咐:“因
我们族中许多年轻男女曾进入秘境参加试炼,她们出来后,全部以伯劳飞燕收尾,未婚夫妻解除婚约,情人变仇人,几位可想好了,确定要入秘境一试真心?”
“当然确定了。”楚阿满认为他好生啰嗦,既然大家来到这里了,肯定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
比如她,她为了土灵珠。
既然打探清楚了,秘境里没有危险,等遇到各种试炼后,她便如当初谋划绝灵之地时,舍身但挡在解兰深身前,以图欺骗过秘境考验。
解兰深朝身旁人看来,盯着她的侧脸,经过绝灵之地,他有底气相信,楚阿满爱极了他。
他们两情相悦,并肩作战,何愁过不了秘境试炼?
另一对年轻男女,柴岩与爱人红萼深情互望,他肯定答道:“我们也确定。”
柴荣取下腰间系着的玉牌,朝半空一扔,那枚青色玉牌在假山上方游走一圈,出现灵气波动的漩涡。
原来这假山后,竟是一处家族秘境。
楚阿满和解兰深有默契的没有上前,当另一对有情人踏入秘境,她感觉到广袖下一只干燥的手掌牵来,两人紧随其后,一同进入。
眼前一片混沌,当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牵着的人不见了,环顾四周,鸟语花香,青山绿水,俨然是一处世外桃源。
解兰深不见了。
考验情人,难道不该是放在一起经历重重危机吗?
她四处搜寻一番,过去一个时辰,茫茫桃花林,除了自己,没有旁的人。
确定这里暂时没有危险,一时找不到出路,她干脆掏出只蒲团,一屁股坐过去,慢慢思量着如何破局。
一晚上过去,她从入定中醒来,再次搜寻一番,桃花林依旧。
来时,没听说哪位族人遇到她这种情况啊!
她在世外桃源,急得团团转,甚至想掏出个灵果子啃啃,让自己静下心来。
想到柴岩与红萼也在接受考验,秘境外两人含情脉脉的对望,眼神黏黏糊糊,恨不得互相贴到对方身上,万一这对真未婚妻通过了考验,她的土灵珠要没了,可不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被楚阿满念叨的这对真未婚夫妻,柴岩与红萼被丢进一处山洞,后方是猛兽,下方是能吞噬结丹修士的岩浆,中间一条独木桥,有禁空禁制,只能靠独木桥抵达对面的安全地带。
红萼毫不犹豫,选择自己留下来对抗猛兽:“柴岩,我来拖住妖兽,你快走。”
“不,我不走,我要陪你一起留下。”柴岩坚定祭出本命法宝,与未婚妻站在同一阵线。
然后与结丹妖兽斗法,两人双双阵亡。
当红萼再次睁开眼时,望着眼前熟悉的环境,心生怪异,她不是在药王谷秘境接受试炼吗?
不对,脑海里多了一段她和柴岩终于通过试炼,她饮下忘情水,不再对柴岩痴痴迷恋,恢复原本的自我。
她带回了药王谷至宝,得到主上的回眸一顾。
珠帘后,他的脸模糊不清,毫不吝啬的夸奖她:“做的不错,红萼,你想要什么?”
她盯着珠帘上的模糊影像:“红萼什么都不要,是主上替我阿爹阿娘报仇雪恨,只要主上用得上,属下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珠帘被一截手指挑开,那人朝她招手,依旧看不清面容,语气和缓了下来:“过来。”
红萼呼吸一滞,抬步正欲上前,不等看清珠帘后的主上真容,下一秒,她昏死过去。
昏迷前,依稀见到了柴岩,红萼突然忆起,原来她们还在秘境试炼,刚才的环境太过逼真,能轻易挑动一个人心底的欲念。
柴岩深陷于幻境之中,一时言笑晏晏,一时悲伤泣泪……
另一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桃花林,落英缤纷。
楚阿满靠在桃树下,发顶,肩上,怀中,掉落了无数花瓣。
掌心,有她拿匕首割下的一道伤口,很痛,但没有破除幻境。
身后倚靠的桃树,被她一剑砍断,几息间恢复成原状。
该如何逃离这里?
她挠头思考,耳畔听到一道威严又促狭的清亮男声:“想要骗过我?自作聪明。”
终于有人了,楚阿满立马来了精神:“你是谁?”
男声回:“吾乃药王宗祖师爷,怕了吧?”
楚阿满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每每遇到危机,不到最后,绝不认输。她要替自己争取机会,博一把。
她大着胆子,同这位飞升大能前辈的一缕神识争辩起来:“既然让我入了秘境,应当允我与我的未婚夫一同经受考验,可前辈将我独自扔到这处幻境,是否违背了规则?”
“我开辟这处洞天,只为证明人间真情是否存在。可过去千年万年,从未有一对有情人能通过考验。”一停,男音痛斥道:“而你,对人世间的情爱视作为自己谋利工具,你只爱你自己。小小筑基修士,胆大包天,企图欺骗本座蒙混过关。本应将你丢进岩浆,叫你长长记性,但本座心善。”
要不是看在那位酷似仙君转世的剑修,对这名谎话连篇的女修颇为在意,他早就将人丢进岩浆,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名可恶女修,同当初欺骗他的龙女,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们擅长以情爱蛊惑人心,随后将人抛之脑后,去寻更有趣的猎物……
“我只爱我自己?”楚阿满非常认同这句,嘴角一撇:“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我自己!凭什么要我为了一个男人奉献一切,爱自己,又有什么错?”
第55章
好的呀,小道长~
“你心机深沉, 欺骗那仙……那剑修感情,分明居心不良,竟还大言不惭, 你们女子都是这般薄情寡义么?”对方斥责道。
楚阿满听出了来, 察觉到药王谷祖师爷应识得少年仙君。
有了仰仗, 她不慌不忙说:“冤枉啊, 前辈被女子骗心骗身, 与我何干, 何必将怒火往我身上撒,一杆子打翻天下女子呢?”
“大胆。”对方恼羞成怒,楚阿满只觉一股子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兜头罩来,听他强调说:“飞升前, 本座炼制出忘情丹,太上忘情, 前尘往事, 灰飞烟灭。”
是吗,怎么她听着这位前辈话里话外, 分明对龙女耿耿于怀?
楚阿满心想这人如此碎嘴子,同自己唠嗑, 嘴上分明不待见她, 不见出手,总不能因为他心善, 怜香惜玉吧!
猜到对方约莫是因解兰深的缘故,她便大着胆子:“前辈,晚辈有一个问题相求, 我的未婚夫此刻在经受考验,是否通过试炼了?”
桃林幻境空间内, 安静许久,除了风声,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以为这抹前辈神识已经离开,听对方骤然开口:“好了好了,少啰嗦,本座这便送你出去。”
楚阿满听对方的意思,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跟躲瘟神一样,试图将她们送走。
这位前辈到底在解兰深的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柴逍遥当然害怕了,一不小心窥见九重天那位仙君转世的恶念……
幻境迷心,能挑动一人心底深处的恐惧与欢愉,一开始以为是筑基小女修欺骗了仙君,现在方知原来这剑修分明知晓了欺骗,一次又一次选择退步……
擅自窥见仙君转世不为人知的一面,若是待仙君证得大道,飞升至九重天,某天见到自己,突然想起今日这一茬,一颗心不停下坠,深感性命危矣。
挣脱了幻境束缚,剑修手持仙剑和光,颇具威仪,柴逍遥正欲将被困桃林的女修放出,听对方恳求的语气:“前辈,我们一定要通过试炼,拿到秘境至宝,向药王谷谷主换取土灵珠。”
仙君转世想要土灵珠?
柴逍遥立马想到一个弥补法子,只希望将来仙君回到九重天后,能看在今日的放水,当作没这回事。
漫山遍野,花团锦簇的桃林在眼前破碎,碎成无数镜片。
待楚阿满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她和解兰深仍保持着踏入秘境手牵手的状态。
下意识低头看向左手,一片白皙,不见任何伤口。
“好厉害的幻境!”
话音一落,自她们周身浮出阵阵灵光,紧接着在桃林中听过的熟悉男声响起:“恭喜你们,通过考验。”
这时柴岩和红萼也比幻境里苏醒过来,得知一起参加秘境试炼的另一对有情人,居然通过试炼,想到各自在幻境中所见所闻,一时哑然,双方陷入诡异的沉默。
与此同时,一粒青绿色圆珠自半空飞来,漂浮在两人面前,那抹神识的声音:“这是我药王谷至宝,碧玺青珠,唯有柴家嫡系之血,方能破除青珠禁制,习得我药王谷精妙之法。”
“好了,我元神即将耗尽,你们可自行离去。”
楚阿满窥向解兰深,不知为何,她觉得对方似乎红光满面,开怀不已。
这么高兴啊,在幻境里碰到什么美事了吗?
在他的鼓励下,她抬手接住青珠,两人返回秘境入口,离开。
在他们离开前,柴岩与红萼早就灰溜溜,一前一后离开。
入得秘境前,这对有情人浓情蜜意,甜得跟吃了蜜一样。
从秘境中出来后,两人俱是神色难看,各怀心事。
见到二人颓丧模样,柴荣心头一紧,安慰说:“咱们祖师爷最喜欢捉弄人,不过是幻境而已,其实千万年间,从未有过一对有情人能通过考验,并非他们不相爱,我想可能祖师爷根本不信世间会有至死不渝的真爱。”
嘴上这么说,柴荣的目光死死盯向秘境入口,希望楚道友与解道友能通过试炼,否则自己吃了一遭罪,岂不是白白受了?
“谷主,虽然我们失败了,但楚前辈和解真人好像通过了试炼。”
柴岩的话,令柴荣沉浸在狂喜之中:“当真?”
青年修士点头:“我亲眼所见。”
柴荣眼中跃动着兴奋的光芒,如此不枉自己周密布置一番,前往洛水门的途中,听闻天剑宗那高矜的解真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坚定护住未婚妻,继而有了后面的筹谋。
俄倾,从秘境里走出一男一女,可不正是楚道友与解道友。
观对方神色舒展,柴荣抛下柴荣与红萼,迎上前来:“两位可有好结果?”
楚阿满摊开掌心,露出一颗闪动着青绿光芒的玉珠。
柴荣贪婪地盯着青珠,挪不开眼,伸手去拿,被对方一把握住,收回。
楚阿满:“谷主莫忘了,我的土灵珠。”
“自然不会忘。”柴荣从储物袋取出装有土灵珠的锦盒,耐心等她确认后,这才迫不及待接来至宝青珠。
楚阿满解开锦盒盖子,查看无误后,睨向的柴荣将青珠收进储物袋,纳闷:“柴谷主怎的不破除禁制,习得秘法,尽快替自己修补筋脉?”
柴荣的唇边勾勒一抹淡笑,温和说:“既然拿到青珠,不必急于一时。”
思己及人,如果是楚阿满得到这样的至宝,第一反应是立刻滴上自己的精血,占为己有。
比如她刻意诱导药王谷祖师爷,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拿到土灵珠,恨不得立即御剑飞回客院,赶紧炼化了它,提升力量。
好东西当然要赶紧霸占,万一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再者作为药王谷谷主,柴家的话事人,每日眼睁睁看着自己灵脉的灵力散去,不能动用灵力,还能如此镇定自若,一点不担心遇到危险?
还是他自信药王谷风气良好,不会有人下手。
“楚姐姐,你们终于从秘境出来了。”
等楚阿满回神,发现觉夏飞奔着跑来,抓住她的袖角,信任又依赖地说。
“觉夏,楚道友与解道友在秘境试炼了一天一夜,疲乏不堪,莫要打扰她们两位。走,跟我回去,二叔让厨娘给你做最爱的鱼粥。”柴荣牵起侄女,带她离开这里。
觉夏被他带走,穿过月亮门时,忍不住回头,圆圆的眼眸闪过泪光。
回到后院,柴荣牵着侄女,沉沉叹息。
觉夏的小身子瑟缩了下,要抽回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掌强硬握住,他失望说:“二叔不是告诉过你,以后没事的话,不要去你楚姐姐跟前晃悠。她们为土灵珠而来,拿到土灵珠,很快便会离开。只要你肯乖乖听话,二叔会将你视作亲生女儿,栽培你。”
小女孩咬着下唇,抖得更厉害了,冷汗浸湿了额头碎发。
怕到了极点,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二叔,我都听你,我再也不敢往外面乱跑了。”
头顶罩来一只大掌,轻揉了揉,二叔阴森的声调:“乖孩子,才有鱼粥吃。”
转而扭头问罪守院的婆子,得知是一名侍女偷偷放觉夏离开,柴荣抬抬手,从暗处走出几名影卫,将匍匐在地的侍女拖走。
“我错了,我不该放小姐出院子,求谷主再给我一次机会……”求饶的话,喊到一半,被影卫封印了灵脉与哑穴,拖拽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假山阴影里。
觉夏上下牙齿直打哆嗦,她害死了小雪姐姐!
*
回到客房,有解兰深在外屋护法,楚阿满来到里屋,迫不及待开始炼化土灵珠。
她炼化过难度更高的金灵珠,一次生两次熟,不同于金灵珠锋锐无双,如一把尖刺利刃在筋脉里游走,戳得人心肝脾肺哪哪都疼。
土灵珠的灵气,有着大地宽广而温厚的特质,如母亲般温和宽容,包容抚慰着灵脉……
炼化金灵珠时,她以金系灵气拓宽灵脉,带来的效益庞大。
这次炼化土灵珠,同样分润一部分灵气给灵脉,一面默默运行炼体心法……
天边启明星挂在窗外,楚阿满从一身冷汗中醒来。
给自己掐一道净尘法诀,随着清风拂面,额头后背的冷汗与脏污,一同被卷走,浑身清爽整洁。
从蒲团起身,她拍拍褶皱的裙摆,来到外屋,分享好消息:“我进阶筑基后期了。”
解兰深颔首浅笑:“恭喜,不过我好像也要进阶了,劳你替我护法。”
“好的呀,小道长~”楚阿满的打趣,换来对方无可奈何的一个轻笑。
第二天午后,两人从客房走出。
听了府内园子里的仆役们闲聊,原本即将成婚的柴岩和红萼,不知因何缘故,掰了。
按照谷内的规定,红萼作为岛外人,本该留在药王谷,不得外出,昨晚不知发生了何事,柴岩偷偷放跑了红萼,今早谷主特意派人到湖上搜寻。
湖泊上有禁空禁神识法阵,身处于一片白茫茫,一不留神,可能迷失在湖上,找不到正确路线,可能灵力耗尽而死。
她和解兰深来这座岛屿前,路上柴荣提到过这个族规,一般只争对族人从外面领回预备成婚的道侣,防止心术不正之人接近族人,泄露药王谷的地理位置。
她们是柴谷主亲自邀请,且是名门高徒,值得信任,不必受族规约束。
听闻红萼逃离药王谷的消息,楚阿满
得了音讯的柴荣赶来,见她们两人的修为各自提升了一个小境界,略一迟疑,上前恭贺道:“恭喜两位更进一步,晚些时候,我让厨娘备上一桌席面,好好庆祝一番。”
楚阿满沉吟道:“不必如此麻烦,既然药王谷一事已了,我们打算尽快出岛,四处游历寻些机缘。”
柴荣复而偏头看向解兰深,得他懒懒抬眼:“出岛越快越好,最好是今日。
楚阿满顺道补充了句:“不过好久没见到觉夏了,以后大概很难再见面,想着出岛之前双方见一见。”
柴荣并未阻拦,痛快说:“当然可以。”
吩咐仆役将觉夏带来,见楚阿满和解兰深往凉亭过去,落座,他跟过去。
一个眼神,仆从会意送来灵茶点心等。
楚阿满没吃,伸长了脖子张望等人。
至于解真人,柴荣正欲开口招呼着用茶点,对上对方冷若秋霜的眼,打从心底里发怵,涌到喉头的话,咽了回去。
觉夏短胳膊短腿,走得慢,仆役担心几位贵客等得不耐烦,不顾小姐的意愿抱着来到四角凉亭。
过去一夜,觉夏变得沉默寡言,跟昨日从秘境出来时不一样了。
楚阿满坐得端正,正儿八经地叮嘱:“我和大哥哥决定今日离开药王谷,你好好修炼,这是我的传讯符,以后遇到不懂的可以问我。”
觉夏盯着传讯符,知道等楚姐姐和大哥哥离开后,这沓符纸会被二叔收缴。
可小雪姐姐被她害死了,如果今天再说错话,小莺姐姐也要没命了。
“我知道了,谢谢楚姐姐。”觉夏说着,打了个哈欠。
柴荣会意,宠溺地刮了刮女童鼻尖:“你啊是不是又困了,我让人带你去歇息。”
他招招手,方才抱觉夏来的仆役,将人领下去。
想要见的人见了,没什么话要说,楚阿满开口:“我们打算现在离开,谷主可否派人送我们到岸上?”
柴荣巴不得赶快送走,面上虚情假意挽留,见她们去意已决,招手来了两名亲卫,介绍道:“这是小武大武。”
对着另一位金丹大圆满修士拱了拱手:“这位是族中鹤老,他们三人会送你们回到陆地。”
小武大武,跟楚阿满她们熟悉,从洛水门返回药王谷时,两兄弟曾服用过短暂提升修为的丹药,事后两人养好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境界倒退,小武从筑基修士倒退回练气,大武则从筑基后期倒退至筑基初期。
服用这种禁药,短时间能提升修为,事后不仅身修为境界倒退,身体可能出现许多隐患。
至于金丹大圆满的鹤老,两人只在柴荣领着觉夏见族中长辈时见过一次,不甚熟悉。
跟着小武大武踏上船只,两兄弟在甲板操控行驶方向,鹤老则老神在在,望着湖面氤氲的雾气。
船舱内,一根细白的手指挑开窗帘,打量着四周。
湖面,大雾中,船只飘摇。
药王谷,后院。
小莺被放归,主仆俩搂着彼此,哭红了眼。
觉夏吸了吸鼻子:“小莺姐姐,真好,你还活着。”
着淡绿色衣裳的少女替小主子擦拭眼泪,自责地低下了头:“可是为了救我,小姐失去了最后的求救机会,整个药王谷族人都被谷主骗了,深信不疑,根本不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只会把我们当作疯子关起来,就像当初小姐的阿娘。”
小姐的阿娘是一位心善的凡女,救过小莺的母亲,之后听说谷主将觉夏小姐接回,小莺想了许多法子,这才混入谷主府。
院子里,墙角几丛梅花傲霜,疏影横斜。
主仆俩眺望远处的湖面,船只渐行渐远,再也望不到影子。
一大一小,两人心下戚戚。
*
宽阔望不到尽头的湖泊,船只驶出一段距离后,确定神识和肉眼无法望见那座岛屿。
她和解兰深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走出船舱,来到甲板,大武小武欲询问,被两人锁住灵脉,朝后颈劈去一记,放倒。
两人动作迅猛如雷电,仅发生在一两息之间,靠磕丹药堆修为的鹤老,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大小武倒在甲板,鹤老慢一步反应过来,怒喝:“我药王谷将两位视作贵客,你们想到底要做什么?”
解兰深不废话,祭出和光,斩下一记仙藻。
空有一身金丹大圆满修为,鹤老看着挺吓唬人,实则在族中习惯了安逸生活,斗法技巧生疏,依赖服用丹药堆起来的修为,对上和光,有点不够看。
他欲传讯给药王谷,被楚阿满一记剑风打算掐诀指法,恼怒瞪来一眼,被她瞪回去。
不过一刻钟,将鹤老制伏。
解兰深扒开对方的衣袖,发现一枚熟悉的印记,与他那日诛杀一名金丹修士手臂的印记一模一样:
“当日我便觉得奇怪,这些金丹修士空有傲人的修为,实际是个空壳子,看来都是柴谷主靠丹药养出来的死士。”
听闻他们的计划暴露,躺地的鹤老,面如死灰。
鹤老一把年纪了,哪里遭过这样的罪,见那筑基女煞星掏出几根寒光闪闪的银针,吓得一哆嗦:“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都招,别扎我?”
感情好,省得楚阿满拿针扎他,糊一手血,搞得吃不下饭:“带我们回药王谷,劝你识相点,莫要诓骗我们,否则我手中飞针可不是吃素的。”
在鹤老的指引下,一个时辰后,接住暮色的掩护,她们重新摸到岛屿入口,登岛。
有熟人资敌,两人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谷主府邸。
解兰深神识一扫:“糟糕,柴荣去了后院。”
两人赶到觉夏的院子时,柴荣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握住匕首,瓷白与鲜红相映,刺眼极了。
侍女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在侍女身旁,是面色白惨惨的觉夏,见到楚姐姐和大哥哥出现,揉了揉眼,发现不是幻觉:“呜呜,楚姐姐,夏夏好疼。”
楚阿满盯着小女孩被取血的胳膊,纤细瘦弱,目光移至柴荣手中的瓷碗。
在察觉到解兰深的神识扫过,柴荣的脑海炸出一记惊雷,扫到两人身后灰头土脸的鹤老,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明人不说暗话,他直接表示愿意分割利益:“你们想要什么,百年灵草,还是千年灵草?”
砸灵草啊,楚阿满一点不觉得被侮辱,萌生三分心动。
骄矜如解兰深,丝毫不为所动,祭出和光劈去一记剑风。
柴荣暂时无法动用灵力,身边跟了数名影卫,见主子有危险,奋不顾身跃来抵挡。
楚阿满晋升筑基后期,对上磕丹药磕出来的虚假金丹修士,有五六分把握。
贪生怕死剑,需在危机中求生,正好拿来一试,她卡在第五式,难得碰到机会,不想放过,雀雀欲试地望着七八名金丹影卫与解兰深缠斗,对其中一名金丹初期修士发起进攻。
瞧她只是筑基修为,对方不欲理睬,根本没放在眼里。
被她左右夹击的剑风与道法骚扰一通,不厌其烦,抛下解兰深,扭头罩来金丹修士的威压,同时重达千斤的一把大刀从天而降。
楚阿满步伐灵活,轻巧闪躲,佐以缠绕术、水矛刺、金斩术,总有一系法诀能克制敌人。
恰好这名金丹修士乃水灵根,她施展土刺术,利用走位,每每总能在对方的攻势之下,提前避开。
将敌人拖延到灵力耗去大半,这时候才是楚阿满的主场。
在她解决掉这名金丹修士,另一边解兰深的剑下,陆续有人倒下。
见情况不对,柴荣面色阴沉地搜寻觉夏,挟她做人质,朝后方扫去,不见女童人影,原来早在斗法开始时,趁人不注意,她带着小莺偷摸溜到楚阿满那方,此刻正猫在楚阿满身后,牵着袖角,往他这里瞅。
好个白眼狼。
柴荣气急,舍下影卫,欲乘坐飞行法宝逃出府外,寻求族人帮助。
楚阿满早有预料,以藤蔓构建天罗地网,将他的飞行法宝围困其中,使得柴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谷主府邸的斗法,引起周围居住的修士纷纷出门查看,见有人闯入谷主府,不约而同赶来支援。
“何方宵小,敢擅闯药王谷,是欺我药王谷无人?”
“不对,好像是楚道友她们!”
十几息间,解兰深解决掉剩下的金丹修士,心知无法说服药王谷族人,直接向柴荣施展搜魂术。
见到这幕,柴岩睚眦目裂:“解真人,你怎敢对我药王谷谷主搜魂,拿命来?”
“谷主,等等柴岩,好像不对……”
半空投射的记忆片段里,柴荣面目狰狞地强取觉夏的血,那张可怖面容,与他们平时所见,完全不一样。
仿佛被人夺了舍。
柴岩身形滞在半空。
画面里的谷主大义凛然地威胁女童:“二叔只是要你的一点血,用来激活药王谷至宝碧玺青珠,便能让我们全族人带领着进入一个新的高度。只要你乖巧听话,二叔会将你当作亲女儿照顾。”
“瞧你,又在发抖,这样惧怕二叔,是知晓你阿爹的事了吗?”
“你阿爹天赋好,是药王谷嫡系主支,人人艳羡,而我只是一个从外面抱回的私生子,天赋不如阿兄,传承血脉亦不如他,我又有什么错,凭什么样样不如他?老谷主也要将继承人的位置留给阿兄,没有关系,最后你阿爹死了,而我还活着,我这个孽子反而成为了药王谷人人尊敬的谷主,你的阿爹成了背叛药王谷的罪人。”
画面一转,柴荣将偷学来的炼丹禁术,美人丹美人狐传授给其他丹修,以此污蔑兄长,往兄长身上泼脏水……
兄长百口莫辩,嫂嫂因此疯癫,在嫂嫂死后,柴荣故技重施,令长兄担上与诡宗勾结之罪,被族人不容,被修仙界追杀……
污蔑长兄、虚伪,颠倒黑白,搜魂术投射到半空的一幕幕记忆片段,做不得假,所有先后赶来支援谷主府的族人,鸦雀无声。
柴岩双目空洞,落了地,不敢置信。
然而这些还不能完全打击到,在下一个片段浮现时,他见到了红萼……
红萼刻意接近他,给他喂下了情蛊,两人度过一段美好时光,返回药王谷秉明谷主,两人准备成亲……
然后由红萼主动提出参加秘境试炼,测一测他的真心,柴岩爱她如珠如宝,哪有不应的道理。
真相被揭露的这一刻,柴岩痛不欲生。
原来他满心欢喜以为遇到心意相通的恋人,其实只是为了利用他获取秘境至宝。
灵光闪烁,紧接着是他偷偷放跑红萼,红萼架船离开岛屿,被柴荣派出的影卫送给一名黑衣人,那周身萦绕的黑气,分明是魔族。
面对周遭投来怜爱眼神,柴岩心里一把钝刀子割肉:“柴荣欺骗我药王谷族人,与魔族勾结,陷害兄长,杀害嫂嫂,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不配为我药王谷谷主。”
“柴荣恶贯满盈,不配做我们的谷主,那谁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数十道目光齐齐投来楚阿满的方向,楚阿满低头瞅着牵住自己袖角的小女孩,眉心的印记青翠欲滴,看得她心花怒放,嘴角上扬。
之所以拒绝柴荣的拉拢,当然是因为后面还有天大的好处啊!
第56章
原来情爱之事,可以将人变成一个傻子
同勾结魔族、陷害兄长, 逼疯嫂嫂等恶劣行为相比,后面浮出的记忆片段是柴荣伪善的谋划之下,促使兄长与老谷主争执反目……
被强势搜魂, 柴荣动弹不得, 抵在眉心的指尖灵力抽离, 剧痛刺得他的脑袋炸了一样, 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趴在地上。
剧痛使得头脑混沌, 扫见周围的同族, 放在平时,只需他振臂一呼,这群人将会付出生命拥护自己。
可对上同族怨恨嫌恶的目光,柴荣心知自己的真面目被揭露, 不管如何辩解,不会在再族人接纳:“成王败寇, 枉我辛辛苦苦经营一切, 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哈哈,阿兄, 最后还是你的女儿坐上了谷主之位!”
“不好,快推开, 他可能要自爆。”
解兰深扔出白玉扇, 楚阿满带着觉夏和她的侍女跳上飞行飞宝,现场其他修士纷纷迅速撤退出谷主府。
白玉扇飞遁, 解兰深给飞行法宝罩上一层防御结界,不见金丹修士的自爆波动,他的神识蔓延过去, 赫然发现柴荣七窍流血,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断绝生机了。
见柴荣就这么死了,楚阿满心情复杂。
她和柴荣既相似,又不同。
都有一个出身高贵的阿姐阿兄,她们天赋差,不被父亲喜爱,如果是她,即便众叛弃离,哪怕低进了烂泥里,仍会努力求生,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
旁人能杀死她,她自己绝不会如柴荣这般引颈受戮!
她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第一缕光线穿透薄雾,明烛天南。
躲在家中的老少,得知了昨晚谷主府内发生的事,起初不可置信,听家人信誓旦旦,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仿佛天塌了般。
柴荣兢兢业业经营了一百多年的名声,一夕尽毁。
谷主府内,一部分族人离去安抚留守家中的亲眷,一部分留下帮忙清理。
柴荣服毒而死,担心触碰到毒粉,伤及无辜,鹤老被派上用场,颤颤巍巍伸出手,摸到前谷主身上的储物袋。
屏气凝神半晌,鹤老眼角的皱纹炸开鱼尾:“没毒。”
解兰深接过储物袋,因主人身死,神识消去,一路畅通无阻探查了番,取出一册炼丹禁术毁去,将碧玺青珠和储物袋一股脑地扔给觉夏。
楚阿满端来柴荣取来的半碗血:“别浪费了。”
觉夏白着唇瓣,点点头,往青珠滴了一滴血液。
珠子周身溢出点点灵光,脱离掌心,觉夏分明没学过结印,可见到青珠,眼前浮现一套指诀,学着掐出法诀。
打下烙印后,珠子乖巧围绕在小女孩周身转圈,没入眉心。
“原来真正的血脉认主,只需要一滴血就够了。还剩这么多,太浪费。”她盯着碗中剩下的半碗,喃喃道。
觉夏:“……不浪费,宝珠告诉我,我们族人的灵血,可以培植花木灵草。”
楚阿满来了兴致:“真的吗?”
觉夏:“真的,不过每株灵草只能增长百年份,且只能使用一次。”
楚阿满哦一声,这样看来不算太过逆天,否则药王谷的族人得被大能修士抓起来圈养,每日放血养灵草。
柴荣的亲信被清理干净,接着将柴荣和亲卫的尸体带下去处理。
听药王谷的人询问如何处理鹤老,她斜眼一扫,对觉夏说:“我教你个奴仆契约,日后你若伤了,他也会跟着受伤,所以一定会尽心尽力保护你。”
她和解兰深不可能一直呆在药王谷,让觉夏一个练气初期的小女孩做谷主,难保不会有柴荣的亲信搞事。
鹤老金丹大圆满修为,能震慑住一大帮人,给谷主当打手,算作废物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