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想要你……穿玄色衣裳给我看
等楚阿满意识清醒时, 发现自己正躺在乾元宗客院,身上的伤痕被灵力梳理、包扎过,衣不蔽体的破碎法衣被人换成一身温柔黛紫色衣裙。
除了脑袋能动, 四肢无法动弹, 疼得她冷抽一口气, 听到门外传来解兰的声音:“醒了?”
察觉她想坐起身, 他端来碗汤药:“别动, 医修说你近几日要静养, 全身骨头粉碎,不然骨头要长不好。”
楚阿满无力靠了回去,只觉丹田滞涩,不敢继续乱动。
解兰深放下汤药, 取来干净帕子,替她擦拭掉额头的冷汗, 垂眸凝视着少女苍白面容, 心脏似是被人捏了把,泛着疼:“疼了?”
楚阿满软绵绵嗯了一声:“解兰深, 我疼。”
少女眼角的泪痕,滴落在指尖, 烫到他心尖尖, 很想把人抱进怀里,拍着后背轻轻哄一哄, 她伤势不宜挪动,解兰深手足无措,除了用灵力替她疗伤, 不知还能替她做什么。
待楚阿满面色恢复了点血色,解兰深端来放温的汤药, 挖来一勺,喂给她。
楚阿满咽下苦涩药汁,哼哼唧唧:“好苦,我不喝。”
解兰深好脾气说:“别使小性子,喝了汤药,才能好得快,一月后,便是极乐秘境开启,难道你要错过这次机会?”
不得不说,他很了解她。
下一刻,楚阿满后退一步:“那我要吃蜜饯。”
解兰深无奈:“等着,给你去买。”
不到一刻钟,他带来蜜饯回来,哄着喝下一碗汤药,在楚阿满张口时,喂来一颗甜蜜饯。
她重伤卧床,衔走蜜饯时,仍不安分地用小舌勾了下他指尖,惹得解兰深太阳穴突突:“仗着自己现在是病人,为非作歹,谅我不敢拿你怎样是吗?”
为非作歹的楚阿满得逞一笑:“我都受伤了,你还能把我打一顿吗?”
解兰深的确想把她揪下来打一顿,又见她疑惑道:“咦,我身上的衣裙呢,是你给我换的?哎呀,那你不是都看到了。”
她别有深意的看来,激得他心口骤跳,忙解释:“是叶苓和赵晶晶替你换的衣裙,你昏迷期间,她们来看过你。”
楚阿满蔫蔫哦一声,看着神色失望的模样。
解兰深:“?”
她脑袋瓜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他怎会是那种人!
第二日,筑基期比赛落幕,叶苓和赵晶晶结束赛事,来看望楚阿满。
“楚师妹,昨天你真是太疯了,就算是我遇到寄雪之主,也会毫不犹豫选择认输,不止是我,其他修士都是这么做。只有你不认输,说实话,打从心底里,我佩服你,作为师姐,应该在你上场之前劝你认输。”
赵晶晶和叶苓想法一致:“是啊,早知道结果还是输了比赛,当初应该直接认输,不用吃这番苦头。”
“师姐,你们不明白这场比赛对我的意义,虽然最后还是输掉了比赛,在我心里,我赢了。”楚阿满赢了,她赢过天道半子,她改变了剧情。
梦里楚阿满输掉了比赛,赢得满堂喝彩,虽败犹荣。
现实里,她和女主打了个平手,意味着注定好的结局,并非不可更改。
被楚阿满的坚定感染,叶苓和赵晶晶如大梦初醒般,在比试台可以认输,等到危机时刻,只要你认输,高阶修士会大发慈悲放过么?
两位师姐错会了她的意思,恍惚明白观众席上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掌声,修仙修仙,本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逆天之举!
尽管所有修士明白这点,可见识过仙剑寄雪的神威之后,真正能做到楚师妹这样很难,于是她们看向楚阿满的目光越发不同,同时更加坚定了道心。
得知楚阿满醒来,晚一些时候,有许多修士前来探望关心,不乏有楚师妹在空流谷见过的其他仙门弟子。
上官游也想来探望,哪知被解真人拦住,他不满:“凭什么我师妹能进去,我不能进?”
解兰深回头扫一眼汤阮琴,对上官游说:“因为你居心叵测,我很不喜欢你。”
上官游一噎:“……即便你是楚道友的未婚夫,也不能阻止她见不见谁,清宁真人,你这样做,未免太过霸道,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解兰深嗤笑:“什么名声,我根本不在乎。我就是霸道怎么了,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知道她想见谁,不想见谁。”
“是吗,解真人如此自信,可是你真的了解你的未婚妻吗?我远比你更了解她。”上官游故作神秘道。
这人觊觎他的未婚妻,解兰深确认了。
他神色自若,唇角牵起一抹浅笑,足以令上官游恼羞成怒,不甘心往内院望了望,转身离开。
解兰深眼睛不瞎,他看得出楚阿满对上官游的厌恶。
至于汤阮琴,楚阿满激励过对方,想来应该不讨厌,她整日躺在床榻,不能修炼,无聊透顶,有这些探望的人帮她打发时间,时间过得快一些。
室内。
楚阿满见过汤阮琴后,又见了解荷华。
解大小姐会主动来探望自己,她故作意外,果然引起对方的不满:“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是冷血动物一样,虽然你骗了我,毕竟大家相识一场,你伤成这样,我理应来看看你。”
傲娇如解荷华,抓耳挠腮给自己找到的借口。
“你不能动啊,原来你真的伤得很重。不过你挺厉害,能扛过寄雪。”说到这里,解荷华面色颓丧,因为她就是没扛过仙剑之威,上台后,主动认了输。
来探望楚阿满,除了相识一场,也有慕强的成分,从前解荷华只当楚阿满是自己的小跟班,某天突然发现小根宝要跟自己高山仰止的堂兄定亲,成为自己的未来嫂嫂,她整个天都塌了。
当楚阿满与仙剑之主打成平手后,解荷华看向楚阿满的眼神,不再是自己屁股后面的小跟班,而是一位强者:“你可知晓,最近坊间的《万象剑诀》被所有修士抢疯了。”
这句话,成功引来楚阿满的目光。
解荷华与有荣焉地抬抬下巴:“你以法诀辅佐剑诀的斗法技巧,差点胜了仙剑之主,现在仙门弟子纷纷效仿,人手一本《万象剑诀》。”
楚阿满还真不知道这桩,呆呆瞅着解荷华,又听对方道:“我还听说有些修士打听你的修炼之法,我知你每日习剑、炼体。
你每日要挥剑五万次,一日两日,还好说,可积年累月下来,一般人完全坚持不下来。还有炼体,我也学着炼体过,太疼了,我到了固元境,根本坚持不下去,也不知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其在浸泡药浴炼体时,尽管册子上有小字提醒,当真正看到皮肤裂开,血肉模糊时,吓得解荷华恨不得哭爹喊娘,太恐怖,她再也不要炼体了,所以打从心底里佩服楚阿满,忍不住过来看看她,说说话。
“那很遗憾了。”楚师妹觉得解荷华也是幸运的,因为炼体到后期,每次生不如死,曾经有人活生生疼死过。
解荷华问:“等你痊愈后,你能跟我比试一场吗?”
楚阿满不假思索:“可以。”
五日后,仙门大比落下帷幕。
同时公布筑基、金丹修士的排名,解兰深以金丹初期,占据金丹排名第一。
他手持仙剑和光,天阶无垢功法,雪魄剑法,入围金丹第一名,几乎毫无悬念。
楚阿满和楚德音同时并列筑基前十二名次,楚德音有仙剑傍身,所有人猜测她会问鼎筑基第一,包括天剑宗同门,以及隐秀真人,天剑宗高层。
本以为自家宗门包揽本次仙门大比的筑基第一金丹第一,傲世另外四大仙门,哪知中途出了岔子,失去了铁板钉钉的筑基第一,被乾元宗弟子夺得魁首。
作为仙门大比的黑马,一夕之间,楚阿满的名字传遍了所有低阶修士耳中。
楚阿满,一个下品四灵根、修习大路货的《万象剑诀》,从洛水门外门弟子一步步往上爬,直到成为内门弟子,获得这次仙门大比的入场券……
一个是天剑宗极品变异雷灵根天骄,修习天阶功法和剑诀,乃仙剑之主,众望所归的筑基第一人……
两人的比试,前者险些胜过后者……
这样香醇的励志鸡汤,让所有底层弟子拨开云雾,看到了名为希望的一缕光芒。
原来下品资质,也可以与极品资质的天之骄子一战!
天赋差又如何?
勤能补拙,难道她们这些普通又平凡的修士要浪费掉自己的人生吗?
一直备受资质歧视的普通修士们,仿佛被楚阿满的光芒照耀着。
……
在床榻躺到第四日,楚阿满已能下地走路。
医修惊讶于她的自愈速度,换作其他修士,最少要躺上半个月,得知她是体修后,这才打消了疑窦。
卧床期间,楚阿满蕴养丹田,没法子修炼,除了睡觉,每天不间断修习炼体心法,所以比旁人好得快。
她能下地走动,同一时间,楚德音的伤势好得七七八八,这段时间,楚氏日日垂泪,眼睛肿得像桃子。
因女儿得了仙剑,在众人的恭维之下,楚氏以为女儿定是极厉害的,在观众席上见到小蹄子,楚氏甚至挑衅了对方,如今只剩后悔。
早知小蹄子这般厉害,便不给女儿招祸,楚氏悔恨不已,一心挂念着女儿的伤势,幸好有裴公子、秦公子和文公子等人的细致照料,送来丹药,女儿才能好得这么快。
至于被几位公子拒之门外的程公子,听说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浪子,楚氏不太喜欢,自然没有替那位程公子说话。
程锦伸长了脖子,在院外张望。
如果不是因为楚夫人不太喜欢他,不然他早就打进去了。
张望了番,跟天剑宗弟子打听了楚德音的情况,得知今天心上人在院子里散过步,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程锦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对某个女修一见钟情,所以做过许多糊涂事。早知自己会爱慕天剑宗这位骄女,他定会守身如玉,如今被心上人的母亲讨厌,后悔得他肠子都青了。
院里,园子。
楚德音的伤势表面看着吓人,经过汤药调理了番,没什么大碍,卧床数日,只因心中郁结,情绪不佳,身子恢复得慢。
“德音师妹,你看这捧桃花开得多好,放到你屋子里,你看着心情能好些。别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一帮低阶修士将那洛水门女修尊奉,区区下品资质,哪里能与师妹相提并论?”秦云骁上前,送来一束妍丽桃花。
文澄提来只食盒:“就是,楚姑娘何必在意外人看法,你是变异雷灵根,获仙剑认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看那帮底层修士根本是嫉妒,嫉妒你我天资卓越,恶意在背后重伤,莫要管那些人。”
顿了顿,又道:“我特意从坊间买来些甜食,你吃了,或许会开心点。”
楚德音心中彷徨迷茫,听了两人的安慰,心情越发低落:“谢谢,现在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直沉默的裴徐安,对楚德音担忧不已,此刻一言不发跟随他们一同离开园子。
原地,只剩下楚德音一人。
片刻后,楚氏急冲冲赶来张望一番:“那几位公子呢?”
楚德音:“我让他们回去了。”
楚氏思忖道:“依我看这几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
听话听音,楚德音再熟悉楚氏不过:“阿娘,我对他们没有那个意思。”
楚氏心里一咯噔,想起了前不久的传闻。
事后,秦公子和裴公子出面帮忙平息了流言,任家三小姐当面致歉,澄清幽?绯闻。
起初楚氏只当是任家三小姐凭空捏造,无中生有,如今看来,非空穴来风。
她的女儿会喜爱解兰深那样的男子?
这位解真人模样出尘,天赋好,修为高,似流光溢彩的明珠,一比较,衬得裴公子、秦公子等人如鱼目。
楚氏埋怨老天不公,怎的偏偏叫那个小蹄子得了这颗明珠,分明她的德音更优秀?
听说楚阿满是逃婚路上,被解家二房的小姐救下,带回解家,这才结识到解真人……
想到这里,楚氏恨得咬牙切齿,区区一个庶出女儿,凭什么这么好运?
解真人真是有眼无珠,瞧上个灾星,世上所有好东西,合该是她的德音所有。
赛事结束,修士们收拾行李,踏上各自门派的灵舟。
踏上洛水门灵舟,一路上楚阿满被塞来许多传讯符,有认识的,不认识的,有的想向她请教剑法,有的单纯因为好奇,想要与她结交。
这些传讯符被随手扔进储物袋,楚阿满脑海里浮出一句话——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那些质疑她靠解家堆资源,磕丹药,是个绣花枕头的流言蜚语,在这次仙门大比后,烟消云散,再无人提及。
她不会解释,因为她用绝对实力粉碎这些谣言。
仙门大比后,她身边朋友好像越来越多了,认识的,不认识的。
站在甲板眺望远处风景,她取出只蒲团落坐,想起了初到空翠城,遭受无数冷眼,想起测灵根时,灰扑扑的四道光亮,无人在意,她孤零零站在角落,看着被仙门长老包围争抢的楚德音和裴徐安……
那样的日子,以后不会再有了。
回到洛水门,收到掌门和长老要见她的消息。
忐忑不安来到议事殿,楚阿满执礼见过了掌门和各位长老。
在座有她认识的妙法长老、妙真长老,明诚长老,以及赵师姐说的善行真人,以及洛水门掌门玄清道君。
玄清抬手让她落座,接着问:“这次仙门大比,你表现得不错,为洛水门争光,是位可造之材。目前没有闭关的几位长老皆在此处,你想拜她们哪位为师?”
楚阿满眨了眨眼,听掌门的意思是要栽培她了?
在这之前,她没想过拜师,因为梦里水月宗的师尊卖徒求荣,委实不是个东西。
打量过几位长老,目光在妙真长老身上停顿一息,她记得妙真长老座下还没有弟子,若自己拜师,岂不是独苗苗,好东西都落到自己手里?
且妙真长老擅符箓,给过她一沓中品隐息符,想着,楚师妹道:“我想拜入妙真长老座下。”
妙真的深思遨游天际,被身边人以手肘涌捅来,回过神,听师妹妙法道:“师姐,恭喜你座下也要有乖徒儿了。”
妙真喜静,没想过收徒,带弟子什么的,真是难为自己,可对上小姑娘水汪汪的眼,说不出拒绝的话。
接过小姑娘的拜师敬茶,妙真脑袋晕乎乎。
然后掌门和其他人拍拍屁股走了,剩下她带个小姑娘回自己的青芜峰,指着几处空置的小院:“这些是前峰主留下的院子,你先将就着住,不喜欢的话,你可以选一处建房子,最好要离我住的洞府远一些。”
怕小姑娘多想,妙真又补充道:“我这个人喜静,所以平时无事的话不要来打扰,有事的话,用传讯符即可。”
临走前,扔给她一只储物袋。
楚阿满探入神识,发现里面装的全都是符箓,还有看花人眼的若干丹药。
发大财了!
难怪大家入内门后,都会拜入金丹门下,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没一会儿,她收到妙真,哦,不,是她师尊的传讯符,询问她的本命法宝损坏之事,问她需要哪些矿石修补,马要去是极乐秘境历练,本命法宝损坏怎么能行?
正打瞌睡送枕头来,楚阿满一点不客气,将自己所需要的矿石一一报出。
那头沉默许久,道:“你说的三十多种矿石炼器材料,我这里有四种你需要的,待为师去炼器阁瞧瞧,稍后给你送去。”
“辛苦师尊了。”妙真待她冷淡,实则是个极有责任感的师尊,不似水月宗那位口蜜腹剑的师尊,楚阿满立马嘴甜的提供情绪价值。
妙真正御剑飞去炼器阁的途中,听到徒儿甜甜的嗓音,想到小姑娘孺慕的目光,心口开了个朵花:“为师不辛苦,等着。”
她掐断联系,突然觉得收徒弟也不是很麻烦。
妙真到炼器阁打劫一番,带来十二种楚阿满需要的材料和矿石,至于主要材料之一玲珑骨,这玩意比较罕见,一时半会儿寻不到。
从徒儿的院子出来,她打算明日去拍卖会瞧瞧,大不了多画点符箓,拼了这条老命,也得给徒儿把本命法宝修补好。
送走师尊,楚阿满打坐到半夜,嘴角忍不住翘起。
这次仙门大比收货颇丰,除了便宜师尊,她进入筑基前二十名,替洛水门多争取到二十个入秘境的名额,得了门派奖励的一万贡献点。
加上近几个月做门派任务攒下的贡献点,三千八百贡献点的千年金盏花,三千贡献点的碧晶石,目前她共有四万二对我贡献点。
兑换《五行乾坤诀》要十几万贡献点,她才攒了个零头。
马上要去极乐秘境,楚阿满从储物袋取出那册天阶无名剑诀翻看,越看越合她的心意。
这册无名剑诀是一位贪生怕死之人所创,剑诀主要核心心思,以一个“快”字为关键点,疾如风,迅猛如闪电,当速度达到了极致,便不会被人砍死。
楚阿满:“……”
这位高人真是个妙人,她也贪生怕死,这册贪生怕死剑诀,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啊!
顿时坐不住,她到院子里修习这套剑诀起来。
同样是天阶剑诀,《雪魄剑诀》她修习了两年,始终学不会第二式仙藻,只有去年和解兰深以梅枝切磋时,偶得感悟,灵光一闪而过,没能抓住……
天阶的《贪生怕死剑诀》,楚阿满只用了一个晚上,竟修成第二式!
“果然天赋比死记硬背更重要!没想到我也有剑道天赋!!”她捧着半册剑诀,爱不释手。
天明时分,她回到寝室。
收到解兰深的传讯时,她正前往门派的炼丹阁,献给门派的千年金盏花,前不久终于攒齐材料,炼了两炉丹药,一共炼制出五枚上品养神丹。
楚阿满得了门派的三千八百点贡献点,另有一成的丹药份额,五颗上品养神丹,能得半颗。
炼丹阁找她来,想要协商她的半颗,是阁里丹药和灵草弥补,或是楚阿满能拿出灵草填补,双方商量着来。
传讯玉简里,解兰深听完大致经过,毫不犹豫选择后者:“我这里有些灵草,可能用得上,你选上品养神丹。”
楚阿满:“好,我听你的。”
半个时辰后,解兰深来到洛水门炼丹阁,随手若干玉盒,惊得楚阿满和炼丹阁管事瞪圆了眼。
“够了够了,光是两株玉髓芝,足矣。”炼丹阁管事抱着盛装玉髓芝的玉盒不撒手,给她们扔来装着一粒上品养神丹的玉瓶,额外扔来只丹药瓶,言简意赅道:“补差价。”
楚阿满揭开玉瓶,嗅到了清淡丹香,对解兰深说:“让你破费了。”
解兰深不在意:“不算破费,这种玉髓芝,我还有十几盒。”
楚阿满:“?”
她真的很讨厌他们这些气运之子啊!
“你想要?”说着,他从储物空间取出两盒递来。
“要~”楚阿满眨着亮晶晶的眼,很快屈服于他的财大气粗。
“对了,你修补本命法宝,还缺哪些材料?”他问。
“玲珑骨、庚金……”她一口气报出十几个材料名称。
两人边说,边走出炼丹阁。
解兰深从储物空间取出一堆矿石和材料,离楚师妹的所需,只缺乏两三种材料。
他从一堆矿石里面取出一块火属性的火晶石:“将这块晶石镶嵌在无极伞,以后无需以金土碰撞,产生火球术,也能激发五行结界。”
顿了顿,他又问:“你找到合适的炼器师了没,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楚阿满:“!”
差点忘记,他是一名炼器师。
有颜,有财力,本人够强,还会炼器,楚阿满从未发现他竟然如此帅气!
的确在考虑找哪位炼器师修复无极伞,普通炼器师,她不能放心,如果是解兰深的话,不知为何,莫名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他气运不错。
楚阿满星星眼:“真的吗,太好了,解兰深,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该怎么感谢你?”
对上她崇拜的目光,他十分上头:“谁让你是我的未婚妻,你拿把破伞走出去,不知道的人以为我解家落魄了,成何体统。”
又说:“上次你赢了,想要的奖励是什么?”
楚阿满就知道他嘴硬,如果换作自己,付出了什么,必然要从对方身上得到百倍千倍的回报。
听到解兰深问奖励,她想了想:“我想要你……穿玄色衣裳给我看。”
前面半句,听得解兰深尾椎骨酥麻。
待听到后面半截,他微松。
第42章
有只不安分的小鹿,撞来撞去
托解兰深帮忙修复无极伞之事, 就这么说定。
缺少的材料有玲珑骨、天蚕丝,以及犹矿金。
犹矿金,因色泽如矿藏中淘洗出的金子, 呈现耀眼夺目的璀璨金芒, 因此得名。
这种矿石不算多么珍贵, 因它生于魔域, 修仙界存量极少, 市面上难得一见, 因此价格远高于它的价值,炼器师普遍极少用到这种材料。
两人出了洛水门,到珍宝阁转悠一圈,一无所获, 楚阿满收到师尊的传讯,托朋友打听到丰阳城几日后的一场拍卖会, 其中之一的拍品里, 有玲珑骨。
跟师尊结束联络,楚阿满说:“我师尊要去丰阳城, 过几天才能赶回,现在只缺了犹矿金。”
解兰深听出她的话音:“听说槐城有许多矿石交易, 我跟你一起去。”
槐城, 距离魔域最近的城镇,城内魔族和修士混居, 人龙混杂,治安极差。
去槐城之前,楚阿满需要准备一番, 两人约定两日后,前往魔域外围的槐城。
返回洛水宗, 听管事说起有天剑宗贵客在会客厅等她许久。
来到会客厅,见到易姚林,楚阿满惊诧万分。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找上你?”说话间,易姚林罩下一道防窥视结界。
对方来者不善,楚阿满下意识后退两步。
易姚林放下手中茶盏,轻吐出三个字,令楚阿满后退的脚步微滞,转瞬恢复如常。
尽管掩饰得很好,还是叫易姚林捕捉到一丝端倪:“他说的果然没错,是你居心叵测,利用情丝绕,要挟解道友同你定亲!”
易姚林的语气肯定。
楚阿满眯了眯眼,迅速镇定下来。
知道情丝绕一事,只有她这位当事人,以及死灰复燃的方令恒。
空间里寂静无声,气压低沉。
迟迟等不到回音,易姚林猜到什么,胸有成竹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诈你?若没有真凭实据,我不可能亲自找上门来。你是现在答应我的条件,还是让我把证据带到解兰深跟前,我们当面对质。”
楚阿满心中警铃大作,通过试探,初步确定是方令恒找上易姚林,或许两人暗地里达成了某种交易。
越是情况危急,她灵台越是清明:“你是从什么时候知晓?”
“仙门大比之前。”易姚林答。
楚阿满面色奇怪:“为何不在仙门大比之前来找我呢?”
易姚林笔挺端坐,闻言,不屑冷哼:“我是不喜欢你,不至于这么下作。仙门大比关乎极乐秘境,所以我等到你伤势痊愈,才找上门。”
是啊,这也是即使易姚林一次次挑衅她,楚阿满也没讨厌对方的原因。
比起易姚林,她更厌恶易良俊。
解兰深不是傻子,能被他引为知己之人,品行自然坏不到哪儿去。
沉默片刻,易姚林忍不住问:“怎么说,你是应,还是不应?”
楚阿满:“你的条件是什么?”
易姚林:“我希望你能主动离开解兰深,放过他。”
从前的楚阿满,在易姚林眼中是个心怀不轨的小妖精,她接近解兰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
仙门大比后,易姚林对此女颇有改观,认为楚阿满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修士慕强,人之常情,易姚林亦不例外。
没想真的毁掉楚阿满,这才找上门来同对方协商。
静默片刻,楚阿满道:“好,我答应你。不过还有半个月要去极乐秘境历练,为了去极乐秘境,我废了诸多心思,怕影响到自己的状态,希望等出了极乐秘境后,再找机会同他说清楚。”
易姚林露出不信任的神情:“你该不会特意拖延时间,或是想着在秘境之中将我除掉,这样就没有人知晓你的秘密。”
楚阿满使出一记激将法:“易前辈乃筑基后期修为,我一个区区筑基初期,莫非前辈连这点自信也没有?”
易姚林起身,整理着衣摆,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好,暂且信你一次。极乐秘境中,若你敢对我动手,我保证所有人都会知晓你的秘密。”
易姚林趾高气扬离开,落在的身后的楚阿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易姚林猜对了,她的确想拖延时间……
脑海中回忆一遍易姚林身边的人,在仙门大比上,似乎没见过经常跟在易姚林身边的一个小跟班。
在天剑宗时,这名小跟班狐假虎威,曾帮着易姚林对她冷嘲热讽过……
那人似乎是宋锦和的族兄,至于容貌,楚阿满完全想不起来,她只对模样生得好的人有印象。
隐约记得那人,生得平平无奇……
对,平平无奇!
楚阿满给宋锦和发去传讯符,兜了个圈子,她将话题绕道那位族兄身上。
宋锦和知无不言:“宋朝阳啊,我也不知道,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好像外出历练去了。真是奇怪,连仙门大比都不参加,修士们向往的极乐秘境,他也不去,一心要下山历练。”
听完,楚阿满心中有数。
攀扯了几句,安慰了宋锦和一番,掐断联络。
仙门大比上,宋锦和委实运气不好,第一次抽签便遇到筑基大圆满修士,还未感受到仙门大比的韵味,被淘汰掉。
根据宋锦和透露的消息,她基本确定方令恒的神魂寄身于宋朝阳身上。
她猜测方令恒寄身期间,宋朝阳本人具备自我意识。
不确定方令恒只是暂时寄身,还是这具肉身由主魂主导?
她暂时没空想这些,因为解荷华找上门来。
为着上次邀战之约,这是两人撕破脸猴,解荷华第二次主动上门:“你身体已经痊愈,现在可与我切磋?”
楚阿满脑子一团乱麻,正好找点事情做,让自己静下心来:“可。”
无极伞损坏,她只有一把银朱剑对敌。
解荷华仍是用自己擅长的长鞭,使得游龙飞天,虎虎神威。
楚阿满没用新学来的剑诀,仍是以法诀搭配剑招的斗法技巧,万象剑诀第二十五式之飞花摘叶,以金系法术与土系法术碰撞,一条巨大火龙蜿蜒起伏。
火龙朝面门袭来,解荷华掏出防御法宝抵御,狼狈极了:“我认输。”
直到这时,解荷华终于明白为何前人都道多灵根修士潜力无限。
多灵根修士的优势,在于对方总能找到克制单双灵根的法术,能够越级斗法。
心头暗叹,幸好楚阿满是四灵根,如果她是五灵根,直接修习洛水门至高无上的天阶功法《天地乾坤诀》,掌握五行之力,能越阶挑战高阶修士,怕是自个儿连数十回合都撑不下来,输得更惨。
次日,骄阳似火。
楚阿满到坊间采购物资,意外撞见易良俊。
在易姚林那处受的鸟气,有了发泄地儿。
纨绔子弟易良俊见了她,想起仙门大比后传出的消息,随后这个臭女人声名鹊起,名满五大仙门。
差点打败仙剑之主,这女人太可怕了。
见到对方,易良俊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掉头就跑。
跑出一段距离,回头没见到女煞星跟来,正要松一口气,转过头来差点撞上人。
易良俊不安的后退,宛若被当街强抢的民女:“你,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空翠城,城内禁止修士斗殴,你别乱来。”
楚阿满似笑非笑,这就是实力强悍的好处,无人敢欺你、惹你:“上次我好心提点你几句,为何今日见到我,你这个做晚辈的连声招呼都不打?”
易良俊快哭了,自己特意躲开了,女煞星分明是故意找茬。
心头恨楚阿满恨得牙根痒痒,面上不得不做出恭敬温顺姿态:“前辈好,是晚辈眼拙,没认出前辈。”
楚阿满:“你这双招子不中用,我看不如挖掉算了。”
“楚阿……”对上她冷厉目光,易良俊一脑门子冷汗,舌头急急转了个弯:“楚前辈,莫要欺人太甚!”
“我便是欺你,你又如何?”楚阿满挑眉一笑:“修仙界不是以实力为尊?我听说修仙界只有三个境界,蝼蚁境、道友境和前辈境。从前你修为比我高,你可以欺负我。如今我为刀俎,你为案板上的鱼肉,我就是要欺你,你除了搬救兵,找阿姐,没一点别的本事。”
易良俊紧握了握拳。
偷偷回到易家,不巧被阿爹抓住,罚他跪祠堂。
这次易良俊没有求饶,反而拉着父亲的袖子:“阿爹,我不想再被人欺负了,我想变强。对,我要变强,你可不可以帮我寻一些厉害的功法?”
易父沉默好半晌,抬手一点灵力探向自家儿子的太阳穴,几息后,自言自语道:“没被夺舍啊!”
易良俊:“……阿爹,我是真的想变强。”
易父:“你现在修习的,就是咱们易家最好的功法。你好好修炼至筑基,莫要好高骛远。”
“阿爹。”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易良俊眸色一暗,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被抹灭。
不,他不甘心被楚阿满踩在脚下。
不甘心在楚阿满跟前做小伏低,只要能变强,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如果正道走不通,听说诡宗有一门秘法……
……
又两日过去,师尊妙真在丰阳城拍得玲珑骨,返回落水门还需几日。
这日天空澄澈,一碧晴天。
楚阿满和解兰深乘着白玉扇,急遁往靠近魔域的槐城。
魔域坐落于极北,靠近边缘地带,植被稀疏,入目是一望无尽的黄土坡,一片土黄色。
这里植被不甚茂密,盛产各类矿石,种类丰富。
赶了四五日路,两人风尘仆仆,在槐城休整一晚,打算明天去城内矿石交易所逛逛,寻找犹矿金。
入夜后,楚阿满从入定中睁开眼,打开窗子,遥望魔域的方向,正打算一跃而下,偷偷去魔域。
还没来得及动作,两道黑雾从遁来,瞬息之间,她的卧房被黑雾完全笼罩。
楚阿满手持银朱,另一只手攒着数枚影月飞针,警惕防备。
这是她压箱底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亮出底牌。
笼罩房间的黑雾铺开,形成结界,另有两团雾气消散,现出两道身影。
他们面上佩戴着獠牙面具,她一眼认出是无双城山洞里见过的两名魔族。
“你为何知晓我的许多辛密,你究竟是谁?”其中一名魔族开口,嗓音沙哑老成。
这是贪狼,楚阿满一眼辨出。
她没回答他,而是卖了个关子:“我不只知道你的辛密,我还知晓你们魔域丢了圣器人皇幡。它被方家二房得去,方令恒死后,他的魂魄被魂幡吸纳,寄身于天剑宗宋朝阳身上,此人可能躲藏在易家老宅,只有极乐秘境开启,到那时,入易家夺回魂幡,犹如探囊取物。”
另一黑衣人嗤笑:“真是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好一手借刀杀人啊!当初在秘境,你也怂恿过我抢方令恒的雨露花,害我差点上你的当。”
“我只是好心告知你们魔域圣器的下落,你们爱信不信。”楚阿满很想翻个白眼,他好意思说差点上当,当时他可是毫不犹豫丢下她,独自逃了。
说话间,笼罩在房间的黑雾剧烈翻滚,引来贪狼的不满。
不欲与破阵之人起冲突,他抓起身旁的青年,两人化作黑雾一道飞遁。
在他们刚遁走时,设下的结界被外面的解兰深破开,急步上前,将她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楚阿满摇摇头,面色凝重:“我没事。”
只是觉得贪狼带走的青年魔族,他的背影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解兰深紧盯她面上的神情,不放过一丝细微表情,轻蹙着剑眉,思索问:“那两名魔族为何会找上你?”
楚阿满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当初在山洞结了梁子,他们发现你在破阵,这才放过我,逃命去了。”
解兰深目光复杂:“是吗?”
“是啊,刚才好危险,幸好有你在。”楚阿满拍拍胸脯,一脸后怕的模样。
他放软了语气:“别怕,我会在你屋外布下结界,以和光为剑阵,即使是元婴道君也不能轻易闯入。”
“真的吗?”楚阿满满心欢喜地牵住他的袖角,不知想到什么,眼里的光亮黯淡下去:“可是我还是很害怕,解兰深,你能留在卧房陪我一起吗?”
说话归说话,楚阿满还把身子贴来,胸前的弧度紧挨臂弯,解兰深没办法继续板着冷漠脸,任由她拉着他的胳膊往里屋里扯。
室内。
床下青石板,解兰深端坐在蒲团打坐入定。
楚阿满坐回床榻,盯着床下的人瞅了半晌,他死活不肯上来,之所以留在她房中,是担心魔族卷土重来。
实在没法子,只能如此。
居高临下的目光太过炙热,解兰深想要忽视都做不到,忍了又忍,睁开长睫:“不是要修炼吗?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丹田内不会多出一缕灵力。”
楚阿满支着下巴看他,被逗笑:“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一想到你在我房里,我们共处一室,我根本静不下心来打坐。”
解兰深抿着薄唇,望来的目光又柔和三分。
尽管心里不想承认,楚阿满的话,愉悦了他。
半个时辰过去,她入了定,徜徉在观想境内。
解兰深则因为她的一句话,辗转反侧,迟迟无法静下心来。
雀鸟在檐下跳跃轻鸣,天边泛起青黛色。
一缕晨光投射入屋内,落在指尖,他睁开眼。
这时,床榻上也传来动静。
楚阿满从入定中醒来,修炼一晚,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对解兰深说:“吃过朝食,我们去矿石交易所逛逛。”
解兰深嗯了一声。
楚阿满奇怪看来,总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他怎么老是阴晴不定?
在凡间时,她每次来癸水,小腹坠痛,才会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从踏入修行后,发现女修不会来小日子,不用忍受煎熬的六七日,她可太爽了!
她隐晦打量解兰深,难道男修也会有类似小日子的烦恼?
两人来到楼下,楚阿满要了吃食,嘱咐小二送来碗温热红糖水,拿给身旁的人:“我心情低落时,喜欢吃喝点甜食或糖水,心情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解兰深:“……”
“我素来只用岁寒三友茶。”他拒绝。
“娇气,难怪你小……”楚阿满捂住嘴,差点说漏嘴。
解兰深:“难怪我小什么,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好险好险,她差点说漏嘴,如果得知自己知晓他的小名,肯定又会生闷气,说不定会害羞窘迫到恨不得钻进地洞,或者怒极反笑,故作镇定地圈住她的腰,要让她长长记性。
吃过饭,付了灵石,两人问了店小二,顺着对方指引的方向,前往矿石交易所。
走出客栈,道路两旁有叫卖招揽的商贩。
无意间扫到剑穗摊,楚阿满拉着解兰深过来:“我看你的和光剑空荡荡的,不如我亲手给你编一只剑穗?”
“随便你。”解兰深语气冷淡,眼中的冰湖逐渐消融。
楚阿满太了解他有多么嘴硬,认真挑选着各色红绳,打定主意要编一只与众不同的剑穗。
走出市井,来到矿石交易所。
说是交易所,其实是一片空旷广场,修士们缴纳一定管理费,可以在此地摆摊,铺开一块布,摆上若干矿石,以木牌提前标注好灵石,买家可以问摊主交易,或是砍价。
这些修士隐藏自身气息,谁又能分辨是修士还是魔族呢?
槐城内,道魔混居,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在槐城,犹矿金并不难寻。
两人路过几个摊位,在一位着玄色衣裳的男修面前停下。
听到脚步声停下,男修睁开眼,打量着面前的一对少年少女,见他们衣着不凡:“你们可是要买犹矿金,我这里不收灵石,只要灵草。”
楚阿满从储物袋翻找出几株用不到的中品灵草,跟对方换来犹矿金,额外挑了些给银朱升品阶的矿石。
解兰深也用玉髓芝添置了些矿石,两人满载而归。
临走前,楚阿满的目光落到男修的玄色衣裳上。
回客栈路上,解兰深中途拐进成衣铺子,挑来套玄色衣裳。
他个子挺拔高挑,是个现成的衣裳架子,穿什么都好看,换上玄色锦袍,领口袖口镶嵌祥云金丝滚边,雍容华贵,腰间玉带一束,身姿修长,仪容端方,宽肩窄腰,令人眼前一亮。
回客栈的路上,楚阿满频频望来,望得解兰深面上发烫,也巴不得她多看他几眼。
待她走进房里,他紧随其后,顺手带上房门,将人圈入怀中,困惑道:“这身衣裳有这么好看吗?”
楚阿满点头:“不是衣裳好看,是人好看。你惯常穿一身湛蓝道袍,偶尔换一换其它颜色,真的很不一样。”
又说:“我看的话本子里,男主黑化后都会穿玄色衣裳,然后想看看你穿上这身是什么模样?果然很好看。”
被她撩拨得不能入定修炼,可说着甜言蜜语的人很快入定,他其实有点生她的气。
她盯着摆摊的男修看了好几眼,他更气了。
只是被夸了句好看,这会儿怒气全消,春光明媚,他胸膛里似是有只不安分的小鹿,撞来撞去。
解兰深吻了她的额头:“以后,不许你一直盯着别的男子瞧。”
楚阿满笑容灿烂:“所以你是吃醋了?小道长,你真是个醋坛子。”
解兰深垂下眼睫,固执又嘴硬道:“是你先霸道不许我同别的女修单独见面,所以你也需遵守我的规则。”
“好吧好吧,我遵守。”楚师妹哄他。
解兰深满意极了,将她放开:“收拾下东西,我们回去。”
极乐秘境一日□□近,归心似箭,夜深后,两人在乡野里寻了户人家借宿。
农户询问她们的来历,让妻子去收拾两间屋舍出来,给她们住。
楚阿满打断:“不必麻烦,我们是道侣,住一间屋子就好。”
送走这对农户,解兰深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今晚我会在门口打坐,有事记得喊我。”
楚阿满撇撇嘴:“怕什么,又不是没一起过过夜?”
解兰深既怕楚阿满,也怕他自己。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越是抗拒,脑海中不断闪现出楚阿满塞来那册双修心法的内容,实在是不堪入目。
他默念清心咒。
一门之隔,瓦房内。
楚阿满安安分分,没有再试图撩拨引诱。
静下心来复盘了一遍计划,借刀杀人,她有七八分把握。
魔域圣器落到修士手中,贪狼岂有不夺回的道理,只要方令恒一死,事后凭易姚林空口白牙,没有证据,认为解兰深会更信任她。
还有秘境的黑衣人,他究竟是谁?
一早,两人给农户家留下些灵珠以作报酬,乘着白玉扇飞遁离开。
又半日后,终于回到洛水门。
楚阿满在洛水门修习贪生怕死剑诀,同一时刻,解兰深在玉英峰闭关,将几十种材料矿石炼化,融合,修复无极伞……
第43章
跑什么,有我给你护法不好吗?
收到纪夫人的传讯符时, 楚阿满正拿着矿石,托坊间的炼器师帮自己给银朱剑锻造……
“多谢夫人记挂,我的伤势早已痊愈。什么, 夫人马上会到空翠城?”楚阿满有点慌。
纪卿容通情达理:“听兰深说你每天很用功修炼, 我只是带了点家乡特产来, 不会过多打扰你们。”
结束谈话, 楚阿满从炼器坊走出, 瞧到嬉闹奔跑的小孩拿着只鲁班锁, 不由想起幼时,艳羡地望着阿姐解鲁班锁。
想着,她朝孩童来时的摊位过去,问摊主买来只, 扔进储物袋。
转过身来,意外发现了楚德音, 她被个打着半仙的神棍拦住, 不知说了什么,面色微变。
正要收回目光, 意外发现楚德音朝她这边扫来,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一愣。
自仙门大比后,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楚德音看着精神不太好,似乎憔悴了许多。
梦里没有楚氏楚父这对父母拖累, 梦里楚阿满没有提前拿到灵器无极伞、没有灵器法衣,在仙门大比上输给女主,女配虽败犹荣, 给女主造成不小的打击。
但很快女主夺得仙门大比筑基第一,重拾荣耀, 女配给予的一点点小挫折,让女主获得更多勇气。
现在楚氏楚父隔三差五作幺蛾子,让楚德音不得不下山给父母擦屁股,心神俱累。
在仙门大比受挫,楚阿满带着楚德音一块儿被淘汰掉,没能拿到荣誉。
见楚德音张了张唇,楚阿满率先移开目光,转身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被身后追来人拦住去路,她哼了一声:“我说过,我们没办法做姐妹……”
“什么姐妹?”陌生的男声道。
楚阿满顺着男式长袍的宽大袖摆,望向面前拦路的男子,静静看对方:“走开,我没灵石被你骗。”
拦她的,正式方才忽悠楚德音的神棍。
对方笑笑,一点不恼怒:“小姑娘,脾气很暴躁嘛,我是看你有缘,不收你灵石,免费替你算一卦如何?”
“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 ”楚阿满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神棍迎上来:“我说你这人未免警惕心太重,我虽然看不清你的未来,但我知道你是死过一次的人。”
楚阿满唇角的冷笑凝固着,步伐停住。
如果梦里一切是真实发生,她算不算是重来一世?
神棍神秘道:“相遇既是缘分,你我在茫茫人海遇见,便是有缘,我赠你一句话,择天之行,尽矣。”
楚阿满垂眸深思,等再次抬头时,发现面前的神棍早已不知去向。
心头一紧,这人该不会是天机阁门人吧!
她在街道转了一大圈,也没再见到神棍,暮色降落,只得离开坊间,返回洛水门。
另一边,才回到天剑宗时的楚德音,也在思索在坊间遇到的神秘人。
神秘人给她的批命,道她从前气运逆天,是天道宠儿,本应该是仙途通达,大道飞升之命,但仙门大比后,她的气运已破。
神秘人给了她十二个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破不立!
回到秋水峰,楚德音收到师尊隐秀真人的传讯,来到师尊的洞府。
隐秀真人怜爱地看着小徒弟,见徒弟愁眉不展,以为她遇到什么难题:“听说你下山回家看望父母了,发生了何事?”
楚德音摇头:“是我阿爹跟人起了争执,我过去瞧瞧,没什么大事。”
隐秀真人叹气有个闹腾的爹,时不时弄出点破事来,每每要徒儿下山收拾烂摊子,马上极乐秘境要开启,还怎么静心修炼?
到底是徒弟的亲生父母,做师尊的不好指责什么,隐秀真人轻轻颔首:“你好生修炼,缺了什么短了什么,记得跟为师说,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多谢师尊。”楚德音退出,返回自个儿的洞府。
在净室打坐修炼,一闭上眼,眼前不断闪现自己坠下比试台,师尊惋惜,同门震惊无声的目光。
一幕幕都是仙门大比那日,她坠落尘埃里,观众席上响彻了为阿满妹妹欢呼的掌声……
所有人都在为阿满妹妹歌颂,以及最后解兰深小心翼翼抱起妹妹的身影,他眼中的专注,让人生出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好像全世界,都背她而去!
第一次,楚德音后悔了。
如果当初没有补偿的将玉佩送给妹妹,在她坠落时,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坚定站在妹妹身后那样,坚定站在她身边吗?
自踏入修仙界后,一路顺风顺水,第一次遭遇到挫折,楚德音消沉许久,师尊待她极好,想要摆脱这种低落状态,成为让师尊欣慰的弟子!
直到遇到那神秘人,她心中有恐慌,有不安,完全没法静下心。
*
洛水门。
楚阿满带着从坊间买来的礼物,来到师尊妙真洞府:“我在珍宝阁看到这支符笔,觉得与师尊极相称,特意买来送给师尊。前些日子,师尊特意为了我赶去丰阳城,师尊辛苦了。”
符笔以灵竹所煅,价值比不得玲珑骨,胜在徒弟的一片心意。
真奇怪,小姑娘道一句师尊辛苦了,妙真心坎一甜。
小姑娘要星星要月亮,恨不得上天入地给她
摘。
师妹妙法的弟子也是这般乖巧可爱么?
难怪师妹和大家都爱收徒。
妙真心里头嘀咕,面上冷淡道:“嗯,还有其它事吗?”
楚阿满啊一声,说:“没了,是打扰师尊了吗,那我先回去了。”
见小姑娘快速退出洞府,往自己的院子跑走。
妙真愣了愣,不是,小姑娘好像误会了,没有嫌她吵的意思……
罢了,以后说话注意些就是。
也不知道徒弟这会儿是不是躲在被子里红了眼眶,妙真不喜被人打探隐私,没有蔓延神识朝小院探。
回到院落,楚阿满想到马上要进入极乐秘境,不抓住任何一点变强的机会,开始修习贪生怕死剑。
她眉眼专注而认真,没有红了眼眶。
又一日,解兰深终于出关。
他来洛水门,送还无极伞,以及他母亲从老家带来的特产:“试试看你的本命法宝,称不称手?还有母亲知晓你爱吃,给你准备一些补身子的灵果,还有糕点。”
楚阿满试过无极伞,镶嵌着火晶石,打下一道法诀,伞面荧荧的五彩结界,瑰丽多姿,让人非常有安全感。
接着掀开两只食盒盖子,一只里面簇拥着一只只圆滚滚的点心,另一只果香扑鼻,楚阿满嗅着果香,心头在想,如果纪夫人知晓是她骗了解兰深,还会对她这样好吗?
应该不会了。
纪夫人爱屋及乌,才会对这样好。
迟迟听不到她开口,解兰深问:“发什么呆,不喜欢吗?”
“很喜欢。”想了想,楚阿满羡慕地说:“纪夫人真的很爱你,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解兰深以为她想念她阿娘,轻声附和:“是的,我的母亲很好,不过我想七七的阿娘,也一定很爱你,对你很好。”
楚阿满点了点头:“阿爹嫌弃我是女孩子,不能继承香火,对我不闻不问,只有阿娘不嫌弃我,阿娘只会怨自己身份低贱,给不了我嫡女身份。”
听她语气平静说着过往,解兰深的一颗心犹如钝刀子割肉,他不擅安慰:“修仙界以实力为尊,以后无人敢看轻你。”
楚阿满勾着一抹浅笑:“对,所以我要变强。”
两日后,五大仙门弟子集结,出发前往极乐秘境。
灵舟上,楚阿满在房间呆了一天一夜,来甲板透透气,遇到赵晶晶,前不久才跟纪夫人联系过,楚阿满将自己所穿法衣的炼器师告知,得了赵师姐的谢。
赵晶晶离开后,她从储物袋掏出个蒲团,取来红绳坐下,慢慢编剑穗,不浪费一点时间。
叶苓来到甲板时,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瞅了半晌:“你编的是……”
楚阿满苦恼一叹:“看不出来是剑穗吗?”
她真的尽力了。
在落霞山的洞府里,她见秋娘编剑穗送人,有心效仿,早知道自己手艺这么差,不夸大海口了。
“是编给解真人的吧!”见楚师妹气馁,叶苓一眼看穿,笑着说:“其实这个不难,我教你。”
在叶师姐手把手的教学下,楚阿满终于编出第一只剑穗,有点丑,被她随手扔进储物袋,等下一只编好些,再拿去送他。
快到极乐秘境外围时,收到解兰深的传讯,说完正事,他话题一转:“不是说要送我剑穗,这么多天过去,连个剑穗须没见到,难道你忘记了。”
“没有,我才没有忘记。”楚阿满替自己鸣不平:“刚才我还和叶师姐学习怎么编剑穗来着,等些日子,等出了极乐秘境,到时我一定编好了送你。”
他轻嗯一声,强调说:“不是我着急,只是我看其他同门都有,唯独我的和光没有,所以问问你。”
“是是是,是和光剑着急,不是你。”玉简这头,楚阿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灵舟停靠,众人抵达极乐秘境外围。
与东阳山秘境的开放不同,极乐秘境需各门派长老手持玉牌,注入灵力,出现一方仅供一人走过的狭长通道。
等各宗门搭建好营帐,那厢阁门派话事人开始组织进入极乐秘境的门中弟子排队。
楚阿满在队伍末尾,眺望向不远处的天剑宗弟子队伍,搜寻一圈,果然没找到宋朝阳的人影。
天剑宗队伍里,解兰深见楚阿满频频朝身后搜寻着什么,即将踏入通道时,他也跟着往身后看后,然后对上了宋锦和。
解兰深往洛水门的方向看来,身影消失在大雾里。
看得楚阿满后背发凉,这只醋坛子该不会又吃醋了吧!
秘境是随机传送,轮到洛水门时,才踏入蒙蒙雾气之中,再次睁开眼时,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少见绿色植被。
在荒漠里,绿植和水源,成了稀罕物。
她有水灵根护体,依旧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干燥。
跟梦里发生的一样,她被传送到这片不毛之地,遭遇重重危机,灵草是没有的,倒是挖了点矿石。
这片沙漠,最大的机缘便是金灵珠。
梦里女主被传送到一片水草丰饶福地,采集到许多千年份的灵草,意外浸泡灵泉,修为晋升一个小境界,甚至还有万年菩提果……
菩提果能炼制成丹药,祛除修士的心魔,后面女主遭遇心魔瓶颈,便是靠吞服丹药除去心魔,飞升至九重天。
在女主获得的极乐藏宝图中,标注过菩提树的地点,楚阿满记得除了菩提树,这张羊皮藏宝图上,另有一处标注了延寿果。
延寿果与菩提心一南一北,来回往返,定然赶不及。
梦里没有至亲牵绊,女主毫不犹豫选择了菩提树。
现在高堂尚在,阿姐会选择菩提树,还是延寿果?
回忆间,楚阿满抬手解决掉一只角蝮蛇。
这只小喽啰,是蛇首领派来试探她的深浅,大批族群躲在暗处窥视,伺机而动。
荒芜的金色沙漠里,捕猎极难,好不容冒出一个充斥灵力的猎物,这些捕食者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在楚阿满与角蝮蛇群激战时,另一边楚德音来到一片长满了灵草的世外桃源,秘境外罕见的千年灵草,在这里多不胜数。
千年黄精、千年七星草……楚德音仿佛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拿着金铲玉盒,将一株株千年灵草连根挖出,小心翼翼放进玉盒。
灵草实在太多了,到后面她一把把往玉盒里塞,也没了小心翼翼。
光是挖这些灵草,花费了楚德音一天时间。
休息片刻后,她从储物手镯里取出只羊皮地图,按照地图辨认了方向,突然泛起了难。
菩提树生在极南,延寿果树分布在极北,一个月的时间,想要二者兼顾,基本不可能。
修士渡劫时,会遇到心魔,菩提果能助修士破除心魔,增加度过瓶颈的几率。
即便是元婴道君见了菩提果,也会忍不住夺宝,足以可见它的珍贵,楚德音也是运气好,历练时,偶然在一位前辈洞府得到这张羊皮地图。
延寿果,顾名思义,能帮凡人和修士延寿百年。
修出气感后,能保练气修士百年无疾,筑基后,能有两百岁寿元,金丹真人是五百岁,元婴道君寿元长达千年!
在往上走,便是化神飞升入九重天,楚德音的理想,便是飞升大道。
延寿果,能助修士延寿百年,在寿元将近时得到延寿果炼制的延寿丹,多一百年的寿命,如果能在百年内突破,免去身死道消,是以延寿果同样珍贵!
市面上,延寿丹一丹难求,许多寿元将近的修士豪掷灵石,根本买不到。
在楚德音陷入纠结时,沙漠腹地,楚阿满与蛇群的战斗进入尾声。
在她将角蝮蛇首领斩杀后,剩下的小喽啰四散奔逃。
夜色暗涌,挂起了风尘。
夜晚的沙漠,太危险,不宜行进。
楚阿满扔出个防御阵盘,打坐吸纳天地灵气,调整状态。
好在秘境之中灵气浓郁,花费两个时辰,体内灵力充裕,开始清理战场。
角蝮蛇的毒囊能拿到丹药铺子换灵石,蛇皮能制成防御法器,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用单独的一只储物袋,收纳进这些蛇尸。
天边升起了启明星,风尘渐小,她往沙漠深处走。
途中,遇到沙狐群。
这群小东西体型较赤狐矮小,四肢较短,毛绒绒,看着怪可爱,实则性情凶猛,以捕捉鼠类为食,在资源匮乏的沙漠里,其它肉类动物也在它们的菜谱大全。
楚阿满的天罗地网,遇到干涸的沙漠,完全无法发挥作用,只得使用金斩术,或是地陷术,将这些族群动物困在以沙为牢的地笼。
沙狐四肢矮小,动作灵活,听觉嗅觉灵敏,察觉沙层之下的细微响动,只有几只反应较慢的,被她的土陷术困住。
族群头领是只毛发呈现淡黄色的小狐,兽瞳呈现耀目的金芒,具备筑基后期的实力。
楚阿满不能保证一击斩杀狐族首领,只得先退出沙狐领地,徐徐图之。
在她费尽心思,花了三天时间,终于将沙狐首领斩杀后,狐群四散,天际传来一道悠扬动人的仙乐。
听到笛声,楚阿满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顺着声音源头望去,果然见到一身红衣的上官游。
那人御着飞行法宝靠近,扫过地上浅金皮毛的沙狐:“真巧,竟然在这里见到楚道友,我来一晚,看来即便没有我的帮助,楚道友也能靠自己脱险。”
楚阿满不答,皱眉思索梦里根本没有上官游什么事,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
想到金灵珠,她扔出个阵盘,在原地打坐,想等上官游离开后,自己再去找寻。
上官游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在打坐,他便在一旁护法。
楚阿满:“?”
一个时辰后,她实在没忍住:“上官游,极乐秘境只有一个月的开放时间,你不去寻找自己的机缘吗?”
上官游:“大家难得在秘境里相遇,我们一起结伴,路上遇到危险,好过独木难行。怎么,楚道友不愿与我同行?”
楚阿满一点不客气:“对,我不愿,请你离我远些。”
上官游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朝她扔来一瓶丹药,御着飞行法宝默默离开。
直到上官游的身影消失在沙漠,楚阿满闭上眼修炼,再次睁开眼时,她探出神识扫过附近,没有上官游的踪迹。
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离开,警惕如她,忍不住恶意揣测,或许他此刻正躲在某处暗暗窥探着。
上官游修为高于她,想要躲开她的神识,实在太容易了。
思忖间,她调转了方向,朝附近一处蚁穴过去。
沙漠里的赤蚁巢,比噬灵蚁还要猛烈,能腐蚀修士的灵力罩,蚁毒有点类似消灵散的作用。
这些赤蚁个体弱小,通常成群结队,擅团队作战,甲壳无比坚硬,且生有翅膀,能在空中短暂飞行,连金丹修士遇上,免不了头疼一番。
但赤蚁有一个弱点,怕水。
楚阿满祭出灵力罩,来到赤蚁巢穴外围,以筑基修士的神识,轻易能发现掩藏在沙层下密密麻麻的孔洞。
猎物闯入领地,赤蚁作战小分队立即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人团团包围住。
眼见有只赤蚁啃上灵力罩,楚阿满眼疾手快叠加一层金光罩,将它们隔绝于外。
金光罩还未完全包裹罩住,远处遁来一人,绯红色衣摆,除了上官游,还能是谁?
跳下飞行法宝,上官游将竹笛置于唇边,高山流水的曲调,喝退她周围的赤蚁,抽空问了句:“楚道友,你没事吧!”
楚阿满不答,以水毛刺逼退赤蚁。
赤蚁畏水,掉头去对付上官游。
跳上新绿,遁走前,她回眸一顾,见上官游被赤蚁缠上,果断转头离去。
终于甩掉了包袱,按照梦里的记忆,来到流沙群。
刚飞到这片流沙上空,在楚阿满看不到的身后,沙层之下无数触手弯曲扭动,在她斜视来时,从沙子里骤然探出数十根触须,率先发动攻击。
飞行法宝和楚阿满,一同被莫名妖兽的触须包裹,被金沙吞没的瞬间,她屏住呼吸。
面上、指尖,淌过细沙,身体顺着沙层滑落,下坠。
头顶,叶片飞行法宝,俱是妖兽的触角,包裹得严实,细微的缝隙里,撒下一缕缕金沙。
黑暗中,飞行法宝内有限的空间,被金沙填满,楚阿满估摸着快到怪物巢穴,祭出银朱剑,砍下一节触须。
得了空隙,她从牢笼之中逃出,打量着面前这座沙漠之下的地底王国。
随着触手被斩断,不远处的妖兽哀鸣一声,随着它一记地龙翻滚,整座地下王国山摇地动,头顶簌簌坠落沙流。
楚阿满以神识探去声音源头,是一条庞大弯曲的虫类,肉滚滚,圆乎乎,因常年吸纳了金灵珠之息,它头上几对小触角泛着金芒,俨然成为这座地下王国的国王。
这只肉虫子,防御力惊人!
天地五行,相生相克,金系锋锐,无坚不摧,偏偏最怕火。
楚阿满没有火灵根,在仙门大比时,她利用金系土系法术相撞,产生火球术,激发无极伞的五行结界,扛住了仙剑之威。
她故技重施,利用两种术法产生火球,以万象剑诀之飞花摘叶,幻作一条巨大火龙,将肉虫包裹炙烤。
被火焰困住的肉虫凄凉的呜咽,剧烈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圆柱的身躯被炙烧得焦黑干瘪。
趁它病要它命,楚阿满见缝插针挥出一剑,银白霜华不知不觉从触角往上蔓延至,待肉虫发现不对劲,大半个身子被冻结成冰晶。
又一剑,肉虫裂成碎冰。
一片衣角从冰晶碎片上踏过,靠近肉虫的巢穴,越往里走,能感受到空气里除了浅淡的腥臭味,以及扑面而来的浓郁金属性灵气。
被充沛灵气包裹,仿佛整个人浸泡在灵泉,楚阿满浑身毛孔舒展,舒服得哼唧了声,迫切渴望地想要吸纳这些天然灵气。
踏入巢穴,内里的宝物照亮了四周的黑暗环境。
一眼看到一圈浅金色金灵珠之息,包裹着中央的耀眼金芒,正中心的是葡萄大小的一粒金珠子。
环顾一圈,她快速收起金灵珠,以玉瓶将周围即将消散的金灵珠之息细致收纳,不放过一点蚊子肉。
刚才闹出的动静太大,恐怕已经引起附近其他修士的注意。
抓紧收纳了这些宝物,得赶紧离开这里,寻一处安全地方,将金灵珠炼化,提升实力。
从巢穴出来,楚阿满收回被肉虫桎梏得变形的飞行法宝,拍一张隐息符,出了地下,又连拍数张空遁符。
她走后没多久,上官游从赤蚁的包围圈挣脱,匆匆赶来。
察觉到空气里未消散的天然灵气,他勾起唇角:“运气不错,遇到金灵珠。跑什么,有我给你护法不好吗?”
第44章
你要跟她走,还是要跟我走?
一口气给自己拍了数张空遁符, 楚阿满感觉到了极限,视野远处能看到葱郁的植被。
祭出新绿,寻了个方向飞遁。
飞遁一个时辰, 远离荒芜沙漠, 寻到个一处洞穴, 她将洞穴主人棕熊赶走, 霸占了对方的地盘。
以土系术法将洞口施加障眼法, 稍作掩饰, 在洞口扔下个阵盘,不放心地布置下第二重结界,以无极伞为阵眼,即便遇到金丹修士, 能抵挡一个时辰。
做好准备工作,楚师妹做到蒲团, 开始吸收金灵珠的力量。
金系锋锐, 光是金灵珠之息,普通筑基修士想要吸纳它, 风险极大,更何况是比金灵珠之息锋锐千万倍的灵珠?
梦里楚阿满还未开始炼体, 咬牙拼命炼化掉这颗灵珠, 险些爆体而亡。
楚阿满的炼体到达炼骨境后,多处骨头粉碎, 寻常修士起码要卧床数月,靠着炼体心法,仅用短短几日时间, 修复好断骨和内伤。
进入炼骨境后,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她体内筋脉拓宽, 能容纳更多金属性的锋锐灵气,比起梦里楚阿满孤注一掷,拿命去拼。
踏入炼骨境后,她有七成把握。
知晓金灵气的锋利是一回事,当真正吸纳入体内时,某个瞬间,楚阿满只觉小腹丹田剧烈绞痛,似一把钝刀慢剐着五脏六腑,恨不得咬舌自尽。
比起炼体到炼骨境的痛苦,在庞大金灵气的横冲直撞之下,不值一提。
手背皮肉鼓胀,因短时间吸纳的大量灵气无法消解,它们在筋脉暴力游走,使得皮肉破裂,被楚阿满默默运行的炼体心法包裹,不让它们逃走。
成功后,她咧开唇角,苦中作乐地想,当作是提前熟悉一下忍痛,毕竟炼骨境后的药浴,一次比一次疼。
注意路被转移,她感觉灵脉里的痛觉似乎减轻,歇息片刻,剧烈再次袭来,一波又一波,似浪潮几乎要将人吞噬。
即便被痛楚吞没,一想到自己即将掌握的力量,楚阿满痛,饼快乐着。
在炼化到关键时刻,洞外出现个黑衣人,她一眼认出是东阳山秘境内遇到的魔族!
真是倒霉,居然又遇到他。
对自己的倒霉运,楚阿满深信不疑。
好在对方似乎没有发现她,扔出个阵盘,在洞外打坐修炼。
对方修为高于她,楚阿满不敢随意探出神识,快速运转着炼体心法,以身体裹着乱窜的金灵气,以免泄出的灵气被察觉。
妥善包裹金灵气时,楚阿满脑海突然冒出个念头,既然大量灵气在灵脉暴动作乱,是不是可以利用它们拓宽灵脉呢?
想着,她运转心法将暴躁灵气安抚,以平和的灵气一遍遍冲击灵脉,内视灵脉,果然颇有成效……
一天一夜过去,丹田的气海形成湿漉漉的浓雾,以灵气凝成的水珠唰唰落下,洗刷着某处,只听体内传来轰地一声,楚阿满的修为上升一个小境界,进入筑基中期。
梦里楚阿满靠炼化金灵珠,连跳两个小境界,进入筑基后期。
将部分灵气分润到灵脉,拓宽灵脉,修为止步在筑基中期,她并不后悔。
小境界,光靠打坐可以提升,拓宽的丹田灵脉,比同境界的筑基中期修士能储物更多灵力,配合她的四灵根法术,同境界内斗法,即便遇到手握仙剑的女主,楚阿满也能全身而退。
如果不是后天遇到天材地宝,很难有这样的机缘。
在楚阿满晋升筑基中期后,周身灵光无法控制,泄出的灵气,引来洞府外黑衣人的警觉:“谁?”
随着他脱口而出,一记法诀打向障眼法的洞口,阵盘灵光一闪一闪。
楚阿满收回阵盘,身影一闪,跃出洞府。
黑衣人只见一道芍药花色的影子,待站定后,她肩上斜斜倚着只红枫伞,戏谑道:“真巧,又是我哦!”
黑衣人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闪烁着目光:“是啊,真巧。”
短短几个音调,楚阿满听不出是谁的声音,继续诱导着对方开口:“如果我跟你说,我是贪狼长老安排的探子,在执行秘密任务,长老之所以不告知我的身份,便是担心秘密任务泄露,你会信吗?”
黑衣人阴笑,轻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他知晓楚阿满狡猾如狐,警惕心重,刻意变化了声音。
“那你要如何?”楚阿满还想跟对方多说几句,观察神态和语调,一个人再怎么伪装,总会不经意流露出来某些熟悉的小动作。
“不如何,我们不是同类吗?”他正要揭穿她的身份,听到有人靠近,做出戒备姿态。
一道剑光靠近,来人身着天剑宗弟子服,正是宋锦和,见到楚阿满与一名黑衣人对峙,对方周身翻滚的魔气,身份不言而喻:“是魔族混进来了,楚道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见不敌,不等宋锦和靠近,黑衣人化作一袭黑雾遁走。
宋锦和上前,上次打量撑着红伞的少女:“楚道友,你没事吧?”
楚阿满:“我很好,我在洞府修炼,遇到这名魔族时,恰好你及时赶到,多谢你了。”
这时,宋锦和才发现她身上气息不稳:“楚道友,你晋级筑基中期了,恭喜你。”
楚师妹回:“同喜,宋道友也晋级筑基大圆满。”
宋锦和抓抓后脑勺,笑得憨实:“只是运气好。秘境里危机重重,我和楚道友都是孤身一人,不如路上结个伴?”
楚阿满正有此意。
她不信任上官游,梦里宋锦和被忽悠到心甘情愿地替楚阿满去死,比较值得信任。
于是她点点头:“也好,路上遇到危险,我们互帮互助。”
宋锦和温和一笑,两人一同上路。
至于路上的危险是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比起秘境里凶猛的妖兽,心人更为险恶。
路上遇到水月宗弟子被妖兽追赶着求救,楚阿满顺手解决掉妖兽,切割下战利品。
那名水月宗男弟子一会儿给楚阿满递香帕子,一会儿递水让她润润喉,殷勤得不得了。
一旁的宋锦和被水月宗男弟子完全忽视掉。
楚阿满暗想,难道是她刚才显露的王霸之气,令这名弟子芳心暗许?
漂亮男修对她投怀送抱,她一个女配也算是享受到了女主的待遇。
瞧不上这种只会拖后腿的漂亮小废物,警惕如她,更不会用他人的帕子,饮用视线以外的水。
楚阿满不接帕子,不接水,冷声道:“一会儿我们要往秘境深处走,以你的修为,留在外围比较安全。”
意思是不带着他了。
林青竹慌了神:“楚道友,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遇到危险不用管我。只要遇到同门,我便离开,给我一条活路,求求你了。”
楚阿满没有开口,看向宋锦和。
被无视的宋锦和,固然不喜这名水月宗弟子,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不忍道:“随你。”
休整完毕,一人御剑,一人御着变形到摇摇欲坠的新绿,身后林青竹生怕惹人不快,不远不近跟着。
秘境外围灵草和矿石早已被搜刮干净,往内围深处走,不时能找到千百年份的罕见灵草。
楚阿满和宋锦和分过后,她们看不上眼的,才会轮到林青竹。
靠她们合力斩杀一头半步金丹实力的妖兽后,三人在林中歇脚,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靠来,楚阿满神识扫过去,豁,还是熟人。
她朝林青竹看一眼:“是水月宗的小队,共五人。”
林青竹面上一喜,待扫见是来人是以程锦为首的小队后,唇角喜色凝固。
另一边,被妖兽追逐的水月宗小弟察觉到修士神识,程锦追踪过来,见到林青竹和楚阿满等人,唤道:“这头金丹修为的妖兽已被我们重伤,楚道友,宋道友若肯出力,我们水月宗愿意分出一半战利品。”
宋锦和心动,林青竹警惕。
梦里没有遇到程锦,但楚阿满敏锐的观察力,发现到妖兽对程锦投鼠忌器,似乎程锦身上有什么东西,令这只金丹妖兽深深忌惮。
除了程锦,小队里水月宗其他弟子浑身染血,受伤不轻。
对上宋锦和的目光,她摇摇头:“有异常,快逃。”
在楚阿满和宋锦和跳上新绿遁走时,林青竹也跟着她们遁走。
楚阿满并非无的放矢,刚才她注意到自己跟宋锦和摇头时,林青竹似乎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遇到其他修士,程锦打定注意,她们想帮得帮,不帮也得帮,正打算将妖兽引来,哪知被楚阿满率先察觉到,三人立马逃了。
可恶。
楚阿满和宋锦和也就算了,林青竹分明是水月宗弟子,丝毫不顾念同门情谊,也跟着逃了。
等回到门中,还不是任由他揉圆搓扁?
妖兽嘶鸣,释放出的威压,令反抗的程锦生生呕出一口血。
眼见同门接二连三倒下,他只得取出父亲给的宝物……
*
逃走的三人,并未走远,就在附近观望。
见程锦直到同门全部倒下,消耗掉妖兽大半生命值,终于掏出宝物对战……
宋锦和冷抽一口气:“幸好刚才楚道友发现及时,我们没有上当,简直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林青竹面色平常,见惯不怪道:“那几人是长老的座下弟子,专门保护程师兄在秘境的安危,如果程师兄出了事,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也要陪葬。”
宋锦和古怪看来一眼:“你们水月宗的掌门不管管吗?”
“凌霄真人背靠大树,手眼通天,连掌门都要给几分薄面,他广招弟子,培养这些弟子就是为了保护程师兄,这在水月宗是公开的秘密。”顿了顿,林青竹又说:“刚才我逃了,等回到水月宗,大概也没有活路了。”
说话时,他泪眼汪汪朝宋锦和身旁着芍药花衣裳的女修看。
美人垂泪,楚阿满郎心如铁。
只有利益才能打动她,为了区区一个水月宗弟子,得罪程锦,划不来。
尽管此刻在程锦心中,她已然开罪了对方。
见程锦收割妖兽的爪牙等战利品,默默收起留影石,楚阿满扭头对宋锦和道:“此地不宜久留。”
宋锦和也有离开的意思。
林青竹无声跟上两人。
接下来数日两人收获颇丰,在遇到多起杀人夺宝后,决定找个安全地方苟着,等秘境入口开放时,掐下手中玉牌传送出秘境。
她们在一处爬藤构建的掩体后,找到落脚的隐蔽点。
两日后,有一队乾元宗弟子经过,他们在距离爬藤的二里之外扎营。
这队乾元宗弟子之中,除了方令恒,另有一名方家大房子弟。
自方令恒横死,她和方思道几乎没怎么联络过。
楚阿满没有主动现身,算算日子,距离秘境再次开启,还有三日,只要苟完三天就能出秘境。
偏偏最后三天不安生,乾元宗的扎营,引来一队天音阁弟子,双方很快打了起来。
听了一耳朵,似乎乾元宗趁天音阁重伤守护妖兽时,一击击杀妖兽,抢走他们的七节碧藕,双方各执一词,于是干脆动起手来。
七节碧藕,算得上是天材地宝。
被人夺去,难怪天音阁的人寻来。
换作是楚阿满,她也会上天入地寻找偷自己天材地宝的小贼。
她曾得到过五节碧藕,因年份短,药效与七节碧藕差远了。
然后两队斗法,场面一团混乱。
打着打着,法术剑风波及到周围,楚阿满眼皮子跳个不停,心里有种不妙感,正欲跟宋锦和商量着换个地方苟,然后爬藤被剑风扫到,她们躲藏的地方就这么暴露出来。
楚阿满本想息事宁人地偷偷躲开,不沾这趟浑水。
哪知那边方家大房的族中子弟眼珠一转,对方思道说:“六哥,那不是楚道友么?”
一句话,将楚阿满拉下水。
天音阁众人停下手中拨弄的琴弦,不约而然朝楚阿满和宋锦和这边望来。
楚阿满冷眼瞧着方思道。
被族弟和楚阿满一同盯着,方思道头都大了。
他当然知道族弟的意思,方家早就怀疑半仙器落到出楚道友手里,碍于解家,一直没有对楚阿满出手。
这里是秘境,杀人夺宝屡见不鲜,况且此刻他们乾元宗势单力薄,天音阁人多势众,如果能拉拢到楚阿满……思绪如潮,转瞬间方思道开口:“楚道友,分明是我们乾元宗斩杀了守护灵宝的妖兽,还请助楚道友助我们一臂之力,乾元宗愿以千年朝颜花相赠。”
千年朝颜花,是炼体易筋境所需的上品灵草,楚阿满眼中闪过动容。
见状,另一边天音阁不甘示弱,企图拉拢:“许师妹与楚道友亦有交情,还请楚道友评评理,我们天音阁损坏若干法器,弟子重伤,才将守护妖兽拖延消耗,中途不要脸的乾元宗给抢去最后一击击杀,抢走七节碧藕,又算什么道理?若楚道友肯襄助我们天音阁,愿以七转灵芝当作酬劳。”
“七转灵芝?”楚阿满眼睛一亮,这也是易筋境所需几味主要灵草之一,她储物袋里收集到许多炼体灵草,以及别的灵草,唯独缺少这两种,准备出秘境后问其他修士以物换物。
难得遇上,岂有放过的道理?
楚阿满装模作样地露出不忍,幽幽一叹,:“我与方道友一同组队做过任务,算是熟识。”
听到她的话,天音阁这边一咯噔,仙门大比,楚阿满差点打败仙剑之主,实力毋庸置疑。
如果她加入到乾元宗,天音阁胜算不大,观对方听到七转灵芝时,双眼放亮,大概是筹码不够,比起七转灵芝,她更想要千年朝颜花。
己方没有千年朝颜花,拿不出比千年朝颜花分量更重的报酬,乾元宗能给出朝颜花,很大原因是乾元宗人少,敌不过天音阁。
天音阁的沈一啸品了品楚阿满的话,立即给许芷晴睇去眼神。
许芷晴会意,打算跟楚阿满攀攀交情,出声打断:“且慢,楚姐姐,我们天音阁虽给不起千年朝颜花,但愿意无偿送你七转灵芝,只求楚姐姐不要插手我们两派之间的事,这样既不伤我们的和气,也能不伤你和方道友之间的交情,你看如何?”
言外之意就是,你看方思道拉你下水,自己可是方方面面为她考量,还白到一株七转灵芝。
方思道再多说几句,正好做实拉楚阿满下水的意图。
尽管方思道的确是这样想的。
就在乾元宗这边齐齐望向楚阿满时,见她皱眉思索,颇感为难说:“仙门大比上,我与许妹妹一见如故,你如此为我着想,还要送我七转灵芝,俗话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收了你们的七转灵芝,哪有不帮你们的道理。”
许芷晴和领队师兄沈一啸对视一眼,两人倍感惊喜,如果有楚阿满的助力,拿下乾元宗一干人,再容易不过。
从师兄手中拿到七转灵芝,许芷晴迫不及待递去:“楚姐姐,给。”
另一边乾元宗小队见了,面色惨白。
族弟摇晃方思道的胳膊:“六哥,我们人少,本就不是天音阁的对手,怎么办?”
作为领头人,方思道肯定会优先考虑小队成员的利益,所以才会在族弟拉楚阿满下水时,默认了。
其实连他也在心底唾弃自己。
毕竟曾经他喜欢过楚阿满,真正遇到紧急状态时,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利用对方。
方思道被族弟摇晃得回了神,不假思索,从储物袋取出千年朝颜花,以掌风送入对方怀中:“如今楚道友也收下我乾元宗的朝颜花,还请楚道友看在过往的情谊上,莫要对乾元宗动手。”
七转灵芝和千年朝颜花一到手,楚阿满心态稳了,面上故作为难:“我收了你们两宗的报酬,这……一边是方道友,另一边是许妹妹,我……”
沈一啸站出来,拱手执礼:“既然是天音阁与乾元宗之间的私事,便不好请楚阿满插手,叫楚道友为难了。这株七转灵芝,当做我们交个朋友,在下早就仰慕楚道友飒飒英姿。”
楚阿满心头乐开花,面上还是要装一装,唉声叹气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两位的赠礼,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客气一番,她和宋锦和、林青竹飞走,把地方交给天音阁和乾元宗。
不费一兵一卒,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得到两株灵草,这就是手握力量的感觉啊!
离开前,楚阿满回头望了望,见到一抹熟悉的绯色,是上官游赶来。
方思道等人危矣。
这样想着,她跟宋锦和与林青竹道:“担心他们两派反悔,解决完眼前的事,追来堵人,我们就此别过。”
不由分说,给身上拍了若干张空遁符,等楚阿满往身上拍一张隐息符,再次打量周围,发现自己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一片山崖。
她发现自己晋升一个小境界后,连贯使用空遁符的次数更多了。
进秘境前,师尊给她塞来几沓高阶符箓。
拜师时,师尊给的符箓还没用完,现在她储物袋里多的是符箓,根本用不完。
师尊座下只有她一名弟子,积攒的符箓都给了她。
这就是独苗苗的好处吧!
之后的两天,她每隔一段时间往身上拍张隐息符,藏住气息。
藏匿期间,她呕过一次血,不是体内的隐患损伤,察觉到是自己送给解兰深的玉牌,替他挡过一击。
话说,这会儿他应该在绝灵之地吧!
防御法宝,需要灵力启用,到了绝灵之地,只有两人定亲时,她以心头血亲手祭炼的玉牌好使。
梦里,解兰深出秘境时受了伤。
她付出一滴心头血,身体受到损伤,自是为了叫对方对她深信无疑,不再质疑她的爱,收获百倍千倍的好处。
靠着隐息符,她调养气息,恢复身体,中途躲去数次危机。
直到秘境开启,她的隐息符即将告竭。
果断掐下手中玉牌,周身被一团柔和白光包裹,眨眼间,人已经被传送到秘境之外。
才站定,楚阿满打量一圈周围,天剑宗队伍里多了一名鹤发鸡皮的老者,看着寿元将尽的模样。
通过衣着配饰上的家族图徽,猜测应该是易家那位久不露面的老祖。
易家老祖来了就好。
她松懈下来,在天剑宗弟子堆里扫视一圈,没见到解兰深。
他好像还没出秘境。
“阿满,这里。”
听到师尊轻唤,她揣着储物袋,喜滋滋往洛水门方向跑去。
妙真打量了小姑娘,身上衣裙有点乱,连块油皮都没破,看来最后几日在秘境东躲西藏,很是狼狈。
她柔和了语气,对徒弟给予肯定:“筑基中期了,不错。”
楚阿满咧开嘴,分享说:“师尊,我在秘境里融合了金灵珠,现在是极品金灵根。”
妙真愣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责备道:“你真是胆大……你可知金灵珠锋锐,以你筑基修为强行炼化金灵珠太危险,不过幸好你坚持过来,以后不可这样冒险。”
对上师尊关切的目光,楚阿满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周身暖融融的。
一只手掌轻柔抚摸她的发顶,她一点不讨厌。
“呀,是解真人出来了。”
楚阿满顺着人群哗然的方向望去,又转道望向入口处,见到解兰深同一众天剑宗弟子一道出了秘境。
站在解兰深身后,易姚林朝洛水门的方向眺望,用只有她们两人才懂的眼神,示意对方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楚阿满有七八分把握,于是挑衅回望。
易姚林的眉心瞬时聚拢,心知不妙,迅速朝老祖所在的方向看去。
见易家掌舵人走到老祖身边传音,紧接着老祖面色难看。
很快易姚林收到消息,有人闯入易家老宅……
朝楚阿满看去,易姚林露出胜利一笑,以口型说:“他不在老宅。”
其他人见到易姚林的口型,猜不出含义,唯有楚阿满,猜到意思后,顺着方向,看到易家老祖身后站着的宋朝阳,浑身血液瞬时凝固,四肢发寒。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贪狼和手底下一帮魔族真是废物!
不在易家老宅,贪狼不会去别的地方找找么?
楚阿满不认输,跟师尊说道一声,朝解兰深奔来,牵起对方。
易姚林也在这时赶到:“解师叔,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事关魔族的踪迹。”
被松开的楚阿满,心口发紧,口干舌燥地再次去牵:“解兰深,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要跟她走,还是要跟我走?”
“你太胡来了,身子有没有事?”解兰深回牵她,得到她的答复后:“别闹,我和易师侄有正事相商。算了,你跟我一起。”
楚阿满心头拔凉拔凉。
知晓平日里小打小闹,他都会一步步向她低头,纵容她。可只要遇到正事,低头没了,纵容也没了。
她干脆甩开对方回牵的手,冷漠望着。
解兰深盯着牵了个空的手,脑子发懵。
分明说了带她一起,他和她,还有易姚林一起私下说话,不算单独相处,不明白楚阿满为何突然闹脾气?
平时没见她吃易姚林的醋?
定亲时,她给他的玉牌看着平平无奇,其中居然有她的一滴心头血。
他还没气她,不爱惜自己。
楚阿满先负气离开。
解兰深不假思索,抬步去追。
“师叔,事关你的未婚妻,如果我当众说出,恐怕她在洛水门再无立足之地。”
易姚林的传音入耳,成功让解兰深停步。
故意佯装生气离开,果然发现解兰深追来,追到一半,他仍旧跟着易姚林离开。
还是失败了,楚阿满叹气。
第45章
送宋锦和的那只剑穗,应该是她第一次编的
秘境入口处接连出现几道白光, 其中有天音阁和乾元宗弟子。
对上可怜巴巴的林青竹,楚阿满移开目光。
乾元宗众人蓬头垢面,衣衫凝着血污, 均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与方思道的灰头土脸不同, 另一边天音阁小队虽狼狈, 也受了受伤, 看上去精神奕奕, 领头的沈一啸冲洛水门的方向点了点头。
随之, 上官游朝楚阿满望来。
在两支小队各归其位后,紧接着又有人从秘境传送出来。
程锦恨恨朝楚阿满瞪来。
待一扭头,见到身后被传送出来的楚德音,由恨转爱, 变脸跟翻书一样了,令人为之惊叹。
很快, 隐秀真人的弟子有幸得到延寿果的消息, 引起在场众位高阶修士的注意。
比起延寿果,解兰深、楚阿满和易姚林之间的猫腻, 立马被众人抛在脑后。
尤其易家老祖,本是寿元将尽, 千年前有修士从秘境中摘得延寿果, 这次来极乐秘境之外碰碰运气,哪知竟然被他等到!
许多人寿元耗尽, 等不到一颗延寿果,何尝不是他们的机缘?
隐秀真人的徒儿摘得六枚延寿果,无论如何, 易家老祖和易家的话事人都不愿意错过这次机缘,当即表示愿意以一百上品灵石购得一枚。
延寿果在拍卖会的价值差不多也是这个价, 每次一出现,立马被老怪物们拍走,有市无价。
易家一开口,其他修仙世族看着余下不多的延寿果,争先竞价。
任家开口一百二十上品灵石。
裴家继续往上抬价,几大修仙世族纷纷参与竞价,连解家也在其中。
听闻未来儿媳在仙门大比受伤,纪卿容特意来探望,带些补身子的药材,哪知赶上了延寿果,天材地宝罕见,岂有不心动的道理?
见未来儿媳无事,纪卿容加入到拍卖竞争里。
家底薄弱些的,只好在旁观望,现场乱糟糟,俨然成了一场露天拍卖会。
被众位高阶修士和家族话事人关注,楚德音头皮发麻。
同师尊隐秀真人商量,想要留下两枚延寿果,剩下的三枚,交给师尊帮忙处理。
听到徒儿要将一枚延寿果献给自己,另外一枚留给凡间的父母 ,隐秀真人冷抽一口气:“你可知延寿果的珍贵?”
楚德音点点头:“师尊待我关怀备至,为弟子劳心伤神锻造阵盘,庇护我父母,弟子永不敢忘,一直想着该如何回报。父母对我有养育之恩,弟子同样不敢忘。”
隐秀真人同天剑宗长老耳语几句,知道这会儿只能将延寿果拍卖,搞不好她们天剑宗刚出极乐秘境外围,可能会被某些寿元将近的老怪物打劫掉。
几位长老合计完,一面将三枚延寿果拍卖,同时给天剑宗掌门去信,请求派人增援。
拍出的三枚延寿果,攻击不到四百上品灵石,隐秀真人当众言道替徒儿保存这笔灵石。
楚德音明白,这是师尊护着自己,这样一笔庞大的财富在个筑基中期修士身上,无异于闹市里孩童抱金砖,势必引来高阶修士的觊觎。
延寿果的拍卖热热闹闹,洛水门这边,楚阿满心里有了答案。
以她对阿姐的了解,就知道会选择延寿果。
三枚延寿果,被解家、任家和易家包圆。
金乌西坠,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
秘境入口关闭,至于没能离开秘境的弟子,他们要么是沦为妖兽爪下大餐,要么被杀人夺宝,永远留在秘境里。
一艘灵舟靠近,舟身雕刻了天剑宗图徽。
从天剑宗到极乐秘境,最快要三四日,想要缩短时间,还可以走传送阵。
如今的修仙界日益没落,传送阵极耗费上品灵石,各大仙门通常会选择以灵舟出行。
往灵舟阵法里塞入数百下品灵石,可御空千里,是一种较为节省成本的出行方式。
这时楚阿满收到师尊消息,她们清点了存活下来的弟子名单,预备离开。
踏上灵舟时,楚阿满似有所感,朝天剑宗的方向望去一眼。
借助火光的昏黄光辉下,解兰深面上神情清冷,在她脸上一瞥而过,移开视线,同身旁的同门说着话。
隔着人山人海,仿似相隔了千山万水。
进入安排的房间,楚阿满知道无济于事,定了定心神,取出蒲团修炼,稳固修为。
抵达洛水门,已是三日后。
在灵舟呆着的几日,她估摸着解兰深正在气头上,不想触霉头。
回到门派后,听说天剑宗众人于一日前,提前返回。
能赶在洛水门前一天到,应是借用了传送阵。
楚阿满给传讯玉简打出一记法诀,等待片刻,无人应答。
早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她不气馁,带上自己才编好的剑穗开到天剑宗。
编好的第二只剑穗,比第一只剑穗能入眼些,本想等手艺好些,挑只漂亮的送他,现在时不待我,丑是丑了点,丑得独一份,瞧着也挺特别。
不知来过天剑宗多少回,山门弟子见了她,登记名字后,很快放人同行。
御剑来到玉英峰,一路畅通无阻,见到给仙鹤喂灵谷的小燕。
见了她,小燕宛若见到救星:“前辈,解真人在剑冢,你来之前,没跟解真人知会一声吗?”
楚阿满:“有些原因,我暂时没能联系上他,可否请小燕帮我通传?”
小燕点点头,表示了解:“你们吵架了吧,难怪自解真人从极乐秘境回来,身上的寒气一日比一日重,离得老远,差点给我冻死。”
剑冢重地,非天剑宗弟子不得入内,小燕特意往剑冢跑一趟。
等小燕的时候,她在园子里无聊拨弄着绿竹,察觉有人靠近,循声看来:“解兰深。”
他立在一丈远的距离,清隽身影挺拔如松,目光冰冷疏离:“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楚阿满手中拨弄竹叶,被锋利边缘割了手指,下意识蹙起眉:“好痛。”
解兰深的眼神从它面上,移至被竹叶擦得微微泛红的细白手指,以体修的炼骨境,这些凡物根本伤不到她。
他仍站着,重复问了一遍:“还有别的事?”
楚阿满认为他还愿意跟自己说话,事情应该还有转机:“解兰深,你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
沉默片刻,他往书房过去,楚阿满跟上。
两人进了书房后,解兰深开启了结界,两人对坐在长条案,楚阿满面前被放置一杯清茶。
想到引雷盘差点飞了,此刻她哪有心情品茶,干脆摊牌:“易姚林都跟你说了是吗……对,情丝绕,是我下的。”
对面的人长睫轻颤:“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们哪有后面的故事?”楚阿满唇畔漾着笑,歪头看来:“我这个人但凡想要什么,会不遗余力替自己争取。我一点不后悔当初给自己下情丝绕,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不遗余力?我看是不择手段吧!你刻意惹怒方令恒,给自己撒情丝绕粉,难道不是在利用我,而我很荣幸成为你的刽子手,替你除掉方令恒这个祸患。又或者说,方令恒也是被利用的一环,好个一石二鸟,当真好手段。”在见过宋朝阳后,解兰深意识到自己被利用,想了想问出:“情丝绕乃水月宗不外传的密药,你又是从何处得来?”
“这有什么难,我在秘境里捡到过水月宗弟子的储物袋,洛水门对私藏灵草和矿石查得严,这些药粉丹丸却宽松。”楚阿满挺直脊背端坐了会儿,维持不住仪态,没骨头地倚着桌面:“所以,你是在审问犯人吗?”
长条案分割的两侧,她懒懒散散,解兰深如雪后松竹,仪态端方:“只有做错事的人,才叫审问。如果你没有做出这些,何惧之有?”
少年高束玉冠,墨发如瀑,肤胜雪,眉如剑,眼眸清清冷冷,令人难以接近,仿佛回到了梦里皎若云间月,皑如山上雪的仙君。
楚阿满不甘心努力这么久,做了无用功,试图故技重施,撩拨这朵山巅之上的纯白雪莲。
上身往长条案俯来,抬手欲攀对方的肩臂,顺势扑进怀里,吻住对方脖颈的雪白突起……
每每她吻上这处时,这朵雪莲花不再纯白,目下隐忍,紧紧圈住她的腰肢。
双臂才攀上对方的臂弯,楚阿满裙摆一滞,茫然回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裙摆被桌脚绊住。
出师不利,她回身解开裙摆,待再次施展撩拨技巧时,赫然发现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是金丹修士威压!
除了红莲谷那次,他误会她对宋锦和下手,这是他第二次对她使用威压。
她倔强望向面前的少年,因逆反抵抗,喉间一痒,一股甜腥涌出唇角。
下一息威压如潮水褪去,解兰深塞来一颗回春丹:“你就不能安分点?”
她咬牙禁闭双唇,不肯吃。
少女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他没法子,只得绕过长条案,一手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唇。
她不合作,他蛮横将回春丹塞入,手指不小心触碰到温软潮湿的舌尖。
两人俱是一怔。
然后他感觉到两条灵活如小蛇的手臂攀来,勾住脖颈,紧接着是楚阿满凑来的鲜红唇瓣。
他目光闪烁,别开脸:“不是你每次犯了错,拿出这套,我都会原谅你。”
他对她太过纵容,纵得她一次又一次欺骗。
温软的唇,擦过面颊,楚阿满盯着少年的侧脸和耳蜗,不见染上薄红。
平日里她们厮混时,他每每动情时,面红耳赤,活像个黄花大闺男。
此刻她终于认识到,他没有动情,他很生气。
思索道:“那我要怎么样,你才会原谅我?这几日在门中,我每晚都睡不着觉,老是想着你,一面调养身子,一面抽空给你编剑穗,因为你好像很想要剑穗。”
说完,她从储物袋取出只穗子。
形状怪了点,大概没有天分,她真的尽力了。
掌心被塞来只剑穗,叫解兰深想起了绝灵之地。
绝灵之地内,他遭受妖兽攻击,以剑气硬抗,哪知被把玩后贴身放置的玉牌祭出灵力罩,替他挡过一记……
那时他丝毫没有逃过一劫的喜悦,更多的是担忧。
担心她正好在斗法,受到内伤,万一不敌……
两人定亲时她送给他的玉牌,遍布裂纹,生怕它就此碎裂,甚至不敢大些力气握住。
从绝灵之地逃出后,第一时间去寻她,路上遇到天剑宗弟子,再到秘境开启,捏下玉牌,直到在秘境外见到她,安然无恙,面色瞧着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很想过抱抱她,问她疼不疼?
又觉得她真是疯了,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有多么危险?
直到易姚林找上……
从前楚阿满总是笑嘻嘻说喜欢他,解兰深明知她口中说出的爱意不可信,还是随她坠落进了深渊。
他厌恶,又沉迷。
直到绝灵之地,终于信了她口中的爱意。
一个为了求生不择手段之人,能让她放弃生命也要保护的人,大概只有她的爱人。
所以在楚阿满再次攀上他肩膀时,解兰深没有推开她。
曾经想过拿到她编好的剑穗,会是什么模样,唯独没想过会是眼下的状况。
解兰深没有推开怀中人,面上挂着严肃神色,冷冰冰:“除了情丝绕,可曾还有别的骗我?”
楚阿满心凉了半截。
难道他猜到紫色幻影藤与她有关,他从来没有主动问过,而在去空流谷之前,也曾诘问过她可有欺骗之事。
今日又问,应该不是为了空流谷内发生的事。
他似乎十分笃定,自己有什么骗了他。
楚阿满心慌意乱,面上坚定不移:“没有旁的。情丝绕是我骗了你,我认错,可别的事情,你休想栽到我头上。”
言之凿凿,仿佛她才是上当的受骗者。
解兰深目露失望:“我今日有些累了,让小燕送你回去。”
楚阿满也恼了。
她以心头血祭炼的玉牌,竟抵不过区区一个谎言?
走就走。
气鼓鼓出了书房,她没让小燕送,自己御剑离开。
中途遇到从剑冢出来的宋锦和,两人说了会子话。
楚阿满发现对方的剑柄光秃秃,从储物袋掏出个丑不忍睹的剑穗:“上次在秘境,几番遇险,幸好有宋道友相助,这是我亲手编的剑穗,有点丑,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送给你。”
宋锦和握着掌心的剑穗,想起那日极乐秘境外发生的事,解真人抛下楚道友,跟随易师姐一起离开,问道:“最近我看解真人每日呆在剑冢深处,前不久你们不还好好的?”
楚阿满神情变得颓丧:“都是我的错,是我达不到他的要求。”
似是而非的话,叫宋锦和想岔了:“你很好,很优秀,楚道友莫要妄自菲薄。”
又帮解兰深说话:“解真人天纵奇才,对自身要求极高,难免对楚道友同样高要求。我深知解真人的品性,不善言辞,对楚道友诸多要求,定是为了你好。找机会你们好好谈谈,只要两人心意相通,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楚阿满幽幽一叹:“但愿如此。”
目送楚道友离开,宋锦和回到住处。
楚阿满与解真人时,他后知后觉自己的心意,为时已晚。
觊觎他人未婚妻,极不道德。
他知晓自己不该生出虚妄,努力忘掉,仙门大比上,楚道友翩然的斗法身姿,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世人慕强,宋锦和自认俗人一个,也不例外。
在极乐秘境时遇到楚道友,他心口漏跳一拍。
明知没有希望,应该就此为止,可偏又在天剑宗偶遇到她。
宋锦和细细摩擦着剑穗,挥开脑海里的杂念。
次日,前往剑冢。
剑气肆虐,遮掩住头顶天光,剑冢外围灰蒙蒙,他一呆就是大半日。
黄昏傍晚时分,从剑冢深处出来的解真人经过,突然停步。
解兰深朝剑冢外围某处望去,不,确切的说,是望向宋师侄手中的本命剑。
然后,宋锦和收到解真人向他邀战。
解真人愿意将修为压制到筑基后期,跟宋锦和一样,两人在演武堂比试一场。
能跟解真人切磋,这是多少天剑宗弟子梦寐以求的,宋锦和哪有不肯的道理。
两人来到演武堂,早有许多闻讯赶来的弟子,准备一睹解真人的绝妙剑法。
如果能侥幸领悟到其中一二剑意,对自己的剑道受益匪浅。
在众人的围观下,解真人仅用了数道剑招,打败了宋锦和。
不知是不是众弟子和宋锦和的错觉,解真人似乎很讨厌他剑柄挂着的剑穗。
斩下剑穗后,似是无意划来的一道剑风,将剑穗劈成粉末。
宋锦和心中明了。
他的剑穗是楚道友送的,一定是解真人认出了。
解兰深的确认出了剑穗。
能编出这种丑的不忍直视的剑穗,除了她,再无旁人。
返回玉英峰,他怒极反笑。
嘴上甜言蜜语地对他诉说爱意,转头又给旁的男子送剑穗。
看样子,送宋锦和的那只剑穗,应该是她第一次编的。
情丝绕、紫色幻影藤,以及她想隐瞒的那件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干的好事。
她还委屈上了。
在极乐秘境外,易姚林说与他未婚妻有关,解兰深以为是紫色幻影藤。
他同易姚林来到后方营帐,罩下结界,然后见到宋朝阳,或者说是方令恒。
听完方令恒一席话,听对方讲述秘境中,楚阿满如何甜言蜜语地哄,如何取得信任后,桃之夭夭。
以及丹田破碎后,方令恒醒来,发现自己身上中了情丝绕。
后来方令恒寻了个花楼,在花楼呆了一天一夜。
方令恒只在房内点燃了催情香,也吃过解药,根本不可能染上情毒。
这毒在两人斗法时便发作,方令恒确认不是在自己昏迷后被人下情丝绕,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真相——情丝绕为楚阿满所下。
事后杀方令恒灭口,空翠山方令恒设下埋伏卷土重来,事后不管如何询问,楚阿满模糊不清,似乎不着急找到幕后人,一切有了合理解释。
早在空流谷时,他隐约察觉到紫色幻影藤的出现可能与她有关。
山涧之下,因她还活着,失而复得的喜悦掩盖了种种异常。
事后他帮忙除掉魔物,灭口,替她遮掩,纵容着,给她安全感。
试探地问过她,希望她能坦白一切……
得到的是什么?
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心神不宁间,传讯玉简灵光一闪一闪。
解兰深没有理会,余光不受控制地落到桌面。
灵光闪了两遍,黯淡下去。
直到月上中天,玉简的灵光,再没有闪过。
同一时间,楚阿满从炼丹阁出来。
极乐秘境后,门派将弟子们所获的灵草和矿石清点完毕。
作为内门弟子,楚阿满待遇得到提升,灵草、矿石等资源,她和宗门六四分。
她得大半灵草和矿石,上交的部分矿石和灵草,每名内门弟子有优先选择权。
楚阿满选了千年朝颜花、七转灵芝,一批易筋境需要用到的灵草,上交部分自己用不到的灵草和矿石,兑换到一万多贡献点。
目前她的贡献点有六万出头。
这些门派贡献点不仅可以兑换功法,还能到炼器阁炼丹阁兑换法宝和丹药。
靠磕丹药晋升的修为,是纸折的老虎,不堪一击,楚阿满对丹药没有过多渴望,法宝和符箓嘛,她不缺这些。
有位符箓师师尊,楚阿满在秘境里大手大脚。
思来想去,她现在最缺引雷盘,还有其他灵珠的下落。
昨天她哄了半天,毫无成效,最后把她自己给气到了。
白日里,她没事人一样用传讯玉简联络,他仍不理不睬,大概是还没消气吧!
再过些日子看看。
于是接下来半个月,楚阿满每日习剑、修炼打坐,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贪生怕死剑上册,共有十二式,修习到第四式时,遭遇到了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