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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除了她,头顶有繁茂幻影藤,以及被挂在半空的上官游。

从储物袋掏出月石,借助月石的蒙蒙光亮,见到紫色的幻影藤,楚阿满面色古怪,提剑要毁去藤蔓。

咚的一声,又挂来一个被藤蔓包裹的紫色大茧。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也跟着落进这里?

横竖这两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算死了,也不关她的事。

不能让人看到这些幻影藤,包括上官游。

在她将幻影藤毁到一半时,方才坠落的紫茧被人从里面破开,倒霉蛋从中跃出。

见到解兰深,楚阿满又惊又怕。

下一息,她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楚阿满挤出个笑,哄他:“好了,我们先把幻影藤毁掉,救这位天音阁师兄吧!”

解兰深紧抱着:“没事,反正人死不了,让他挂会儿。”

楚阿满:“……”

但是她很急啊!

“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跟你一起搜寻?我们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免得其他人担心,等回去后想抱多久都可以。”她焦灼地问,不能让更多人看见。

这次,解兰深出奇的好说话。

两人合力将幻影藤毁去,将上官游解救出来。

等上官游醒来时,楚阿满双目茫茫,率先发问:“这是哪里,我们不是被疾风狼追赶,掉落山涧后,我晕过去,再然后发生了什么?”

上官游摇头:“不知道啊,你晕过去后,我也晕过去了。”

扯不清,出了山涧,解兰深向搜寻他们的同门发去传讯,带着楚阿满和上官游回到营地。

将碍事的上官游扔给天音阁,解兰深看着怀中人越渐苍白的面颊,恨不得将上官游拖出来打一顿。

要不是上官游跟着楚阿满,怎会引来疾风狼?

他带着人,直接去了天剑宗的营帐。

楚阿满躺在临时搭建的床榻,并不算柔软,周身围绕的檀香气息:“这是你的住处?”

解兰深点点头,给她塞了颗回春丹:“忍一下,医修马上到。”

经过医修诊治,她被疾风狼拍断了几根肋骨,内伤不轻,需静养,暂时不能下地走动。

医修开了方子,解兰深送医修到门口,返回床榻边,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去给你煎药。”

楚阿满吃惊:“你会?”

“不会煎药,可以学。我连烤鱼都学会了,煎药不比烤鱼难,等你好起来,我烤鱼给你吃。”解兰深的拇指细细摩擦着她光洁额头,忍不住想,她要得寸进尺,还是上房揭瓦,随她去好了。

楚阿满发现他很好说话,试探着说:“那我可不吃一般的鱼。”

解兰深想,她怎么知晓他师尊豢养了一池子翎光鱼:“你想吃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得保证好好吃药,养伤。”

楚阿满点点头,将人打发出去,一点点捋除去紫色幻影藤,以及她们离开山涧的过程,确认将幻影藤完全清理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把柄,终于吐出一口浊息。

按照梦境,因她而生的紫色幻影藤,以及见到贪狼,都是在结丹期后发生的。

一定是贪狼察觉到了,所以设下空流谷的陷阱,引她入局,证实他的猜测。

为今之计,只有将紫色幻影藤的现世,推到藏在空流谷暗处的魔物身上。

只要想办法除掉这只魔物,便死无对证。

对,绝不能让这只魔物活着走出空流谷!

半个时辰后,解兰深掀开帘帐,端着碗汤药入内。

楚阿满躺在床榻哀哀喊痛,解兰深要去请医修,被她拽住袖角:“听说还有一只魔物藏在空流谷,一直没被抓住。他真可恶,肯定是他操控疾风狼要杀我。小道长,如果你在空流谷见到它,能不能帮我报仇?”

她喊着疼,他竟也跟着痛:“好,答应你,会帮你报仇。”

楚阿满眉眼弯弯:“解兰深,我好像喜欢你又多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被这份快乐感染,他落在她面上的审视目光淡去:“汤药放温了些,你尝尝。”

“晚上我在帐篷外打坐,你呆在这里很安全,不用害怕。”

楚阿满:“外面寒风呼啸,你在留帐篷里,反正我们是未婚夫妻,亲密些无妨。”

“不可,对你名声不好。”解兰深坚持道。

离开帐篷前,他递来一物:“去年刻好的,你在闭关,一直没机会拿给你。”

等他离开后,楚阿满把玩着竹笛,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的安魂曲,是梦里上官游教的,而上官游现在就在不远处的天音阁营帐。

在解兰深找出最后一只魔物之前,务必好好哄着,千万不能惹恼了他。

为了给她报仇,之后的几日,解兰深每日早出晚归,顶着晨雾出门,披星戴月回来。

回到营帐后,还要给她煎药,早晚两次,盯着她喝完。

楚阿满在天剑宗的营帐呆了好几日,洛水门的长老上门慰问过,见解兰深没放人的意思,且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不好多说什么。

这晚解兰深从空流谷回来,突然问:“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楚阿满不想麻烦他,摇头。

解兰深念出了若干菜名:“烧鸡?蜜桔?芡实糕?深海鳌花鱼粥也提不起你的胃口?那追风兔呢?”

楚阿满腰下垫着软枕,靠在床头喝药:“不是只有空翠山才有?”

解兰深一脸认真:“你想吃追风兔,我现在回去给你捉。”

“别。”楚阿满忙拉住他,汤碗里的药汁荡出些许,溅到手指,被解兰深牵来袖角拭净:“有没有烫到?”

他喜洁,道袍总是干净整洁,被她抓出的皱褶,都要一一细致抚平。

现在拿自己袖子替擦拭药汁的动作,楚阿满狐疑不定,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没。”

解兰深神色从容,若无其事:“看我做什么?”

楚阿满回:“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于是在她端详的目光下,他面色渐渐染上薄红。

想逃……

亦想被她这样看着,仿佛她的眼中,只装得下他一人。

第36章

你真的,没有别的事骗我?

终于在第五日, 解兰深带回了自己一剑刺死魔物的好消息。

在楚阿满夸着好厉害的话语中,他逐渐迷失,应她的恳求, 将自己在空流谷搜寻到魔物后, 一番斗法, 最后将之斩杀, 亲眼看着魔物消散……

危机解除, 楚阿满暗暗松了一口气, 见解兰深递来一碟芡实糕,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你真的,没有别的事骗我?”

她呼吸一滞,旁若无事地捻起芡实糕往嘴里送:“没有。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她骗他的事太多, 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件哪桩?

解兰深收回隐晦目光,垂下长睫:“芡实糕好吃吗?”

“好吃。你要尝尝吗?”她笑嘻嘻, 故意将自己咬下一角的芡实糕递来。

以为会嫌弃, 哪知下一刻解兰深张开薄唇凑来,就着她咬过的, 咬下一块,以拇指擦拭掉唇上的食物碎屑。

解兰深目光清正, 配合着擦拭唇瓣的动作, 莫名让人脸红心跳,唇瓣发麻。

楚阿满抿了抿唇, 移开目光。

她炼过体,加上早晚各喝一次汤药,身体恢复得快, 隔壁天音阁的上官游还在卧床,已能下地走路:“我的伤势养得七七八八, 想回洛水门的营帐。”

解兰深:“空流谷内魔物已除,最近我比较清闲,想吃什么告诉我。你再忍忍,大概还有一个多月,清剿完入魔妖兽,就能返回宗门。”

养伤期间不能习剑,落下了许多课业,以后再补,不过她每日勤加修炼,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

除了前几日一直担忧魔物之事,略显煎熬,现在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被搬开,她高兴还来不及,更不会觉得日子难过。

简单收拾番,解兰深送她回洛水门的营帐。

因她和同门师姐一起住,解兰深在帐篷外留步,等她安顿好,转身回天剑宗的据点。

自楚师妹受伤后,叶苓和赵晶晶到天剑宗的营帐探望过两次,一来太忙,二来楚师妹太过勤奋,养伤也不忘勤加修炼,不好打搅,得知师妹终于要回洛水门,两位师姐帮她收拾了床铺,特意将被褥拿到太阳底下晾晒过。

楚阿满抱着充斥阳光味道的被子,盖着暖洋洋:“谢谢师姐。”

“客气啥,多大点事。”说来赵晶晶有点愧疚,没能保护好师妹:“咱们两次组队,你可真是够倒霉的,一次我和你遇到飞尸,这次又遇到疾风狼……哎。”

“上次去探望你,脸色好差,今天楚师妹脸色好多了,伤势怎么样?”

得到楚阿满保证自己痊愈了,叶苓又问起:“对了,你跟天音阁的上官游被疾风狼引走疾风狼,之后坠入山涧,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楚阿满三言两语,只说自己昏迷过去,人事不知。

叶苓和赵晶晶边听边点头,即便她们俩对上疾风狼,不一定有胜算,别提才进阶筑基初期的楚师妹了,能活下来,全靠命大。

三人说着话,帐篷外有人靠近,很快有人开口:“打扰几位,不知楚阿满可在帐子里,妙法长老和几位真人有请。”

楚阿满秀眉轻拧。

赵晶晶注意到了,安抚:“我师尊很好说话的,可能是找你过去问话,楚师妹不必忧心。”

走出帐篷,楚阿满同长老派来的内门弟子打听消息:“我一个外门弟子,以前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长老,怕言语有失 ,师兄可知,长老们找我所为何事?”

她生得貌美,语气谦逊,这位内门师兄能体谅外门弟子的不易,难得多提点了几句:“没什么事,听师尊说那处山涧里发现了异常,带你过去问一问,没旁的事?”

楚阿满舒出一口气,佯装放下心来。

到了一处帐篷,内门师兄让她稍等,入内禀告完,让她可以进去了。

掀开帘帐,除了妙法长老,另有三位金丹真人。

一人是楚阿满见过的妙真长老,一人唤明诚真人,最后一位真人没见过,此前应该在闭关。

站定后,她执礼:“见过几位真人。”

“你伤势刚愈,快坐下,这次找你没什么大事,只是问问那日遇到疾风狼,坠入山涧的经过。”一道柔和的嗓音,随之而来一股柔风将她托起,是妙法长老出声。

楚阿满落座后,讲事情经过讲述一遍,掐去部分细节。

等她说完后,妙真长老递来一杯温茶:“说了许多话,喝点水,润润嗓子。”

妙真真人第一次见到这位外门弟子,是在解兰深护送她回到洛水门那日……

她对楚阿满颇有好感和怜惜:“你可知晓紫色幻影藤?”

楚阿满点头:“知道,那天我从昏迷中醒来看见过。”

“能养出紫色幻影藤的魔物,幸好被解真人斩杀。若是让它逃出空流谷,后果简直不敢设想。”说着,妙真长老取出一沓符箓:“这是我炼制的隐息符,效用能维持一个时辰,给你。”

“多谢长老。”楚阿满一脸懵,拿着符箓走出帐篷。

反正白给,不要白不要。

等楚阿满离开后,帐篷内,妙法长老打趣:“师姐出手真大方,平日我问徒弟向你求些隐息符,你每每推脱,可是动了收徒的心思?”

妙真懒洋洋一笑:“我只是觉得这名弟子气运太差,不忍宗门失去一位可造之材。”

明诚真人道:“依我看,紫色幻影藤应当是由那魔物生出,幸好各大仙门发现及时,如果魔种逃出来,将来必会颠覆整个修仙界。”

“谁知道,除了魔物,在场不是还有刚才的那名外门弟子,还有天音阁的弟子,都有嫌疑。”

“善行真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未经证实的事,万一传出去,以后这两名弟子焉能有活路?况且幻影藤被毁,没有根据,只要还是我洛水门中人,作为长老本应维护门中弟子。”妙法言辞犀利,掷地有声。

返回帐篷的路上,楚阿满思考着以后的路。

她没想在洛水门久呆,按照预设,晋升结丹期后,差不多能攒到兑换功法的贡献点。

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功法,打着游历借口,离开洛水门,换一张脸,谁又认得她,以后天高水阔任鸟飞。

当然在这之前,必须拿到解兰深的引雷盘。

被贪狼盯上,她现在就很想跑路,想到解兰深日渐的纵容,一步步后退的底线,想到引雷盘,还是再等等吧。

白天,她从储物袋取出靠椅到外面晒太阳,医修说伤者需多晒晒冬日的暖阳,有助于康复。

日头西坠时,有天音阁弟子靠近,递来一物:“这是上官师兄送给楚前辈的歉礼,连累了前辈,事后师兄悔恨极乐,一直念叨着想来当面向前辈道歉,可惜伤势过重下不了床。”

“不必,修士与天夺命,人各有命,我只当自己运气不好。”楚阿满不肯收礼,更不想搭理上官游。

她的冷漠,叫天音阁师弟讷讷,本想游说前辈去探望上官师兄一番,看样子成不了事。

等上官游的狗腿子离开,楚阿满看到女主搀扶着受伤的秦云骁,分明是秦云骁伤重,反而他还安慰楚德音:“德音师妹不必自责,保护师弟师妹,本就是我这个师兄的责任。”

楚德音:“都怪我,如果我的引雷咒准些,也不会害师兄受伤。”

秦云骁:“最后不也是德音师妹拔出寄雪,替我挡下一记,我是不是也该谢谢师妹。”

楚德音破涕为笑。

身后裴徐安面色惨白,望着心上人和她大师兄的背影被晚霞拉长,亲密靠在一处。

这一幕,被楚阿满尽收眼底。

如果说女主的爱慕者,各种死心塌地的保护女主,那么她楚阿满的裙下臣,除了宋锦和,其他人对她多是见色起意,一毛不拔,吝啬付出。

其中上官游便是,梦里一开始始于算计,后来即便承认爱她,也会为了利益算计她。

楚阿满压根儿不想跟官游扯上关系。

上官游说过一句话很对——他们很像,都是自私自利,为了各自利益而不择手段。

如果没有空流谷一事,她和上官游认识的时间点,是在仙门弟子大比上。

“发什么呆,太阳下山,这里风大,小心着凉。”不知何时,解兰深拎着只食盒出现。

楚阿满:“我可是筑基修士,寒暑不侵,怎会轻易着凉?”

解兰深好笑:“筑基修士寒暑不侵,却会肚子饿,这是你昨天晚上说想吃的鹅粉签、炒鸡覃,还有玉井饭。”

“我肚子不饿,但我眼睛饿了。”楚阿满晒太阳无聊翻看话本子,看到里面描写的诸多市井美食,其中便有这几道,忙掀开食盒盖子:“果真是用莲子、白藕与籼米煮成,好清香的味道。”

她挖来一勺玉井饭,往嘴里送,幸福得眯了眯眼:“还不错,很清甜的口感。”

正想逗弄一番,问他要不要也尝尝,忆起被他咬掉大半的芡实糕,后来剩下的小半,也被他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一口吞吃入腹。

楚阿满护食,小碗玉井饭自己不够吃,便也没有问他。

……

白天解兰深在空流谷转一圈,早早回到营地,见楚阿满晒着日头,捧着个册子,上面大书《狐妖与小道长》几个大字,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很无聊,我送的竹笛不见你把玩过?”

那是因为她统共只会安魂曲,别的,她也不会。

上官游就在附近,若是听过她吹奏的安魂曲,定会第一时间对她产生好奇,想法子打探。

楚阿满转移话题:“解兰深,我眼睛饿了,想吃红豆糯米团。”

他似乎心情颇佳:“好,带你去吃。”

距离空流谷,十里之外的一处城镇,这时正值用晚饭高峰期,食肆内人头攒动。

以解兰深金丹修为,不过一盏茶功夫抵达,她们要了几个小菜,一碟红豆糯米团。

瓷白柔软的糯团,软糯清香,内里包裹着足足的红豆馅料,沙沙绵绵的口感,甜丝丝,糯团还能拉出丝儿,楚阿满吃下一只,又捻起一颗圆圆的点心,显然很合胃口。

两人高高兴兴返回空流谷,大老远听到有人奏笛声,似乎是天音阁的方向,解兰深没放到心上。

之后几日,风平浪静。

一天天搜寻下来,各个小队毫无所获,宗门留守部分管事,大部队拔营撤走。

离开空流谷的前一晚,有弟子按捺不住落泪,这次支援空流谷,他门中的师兄师姐被不幸遇难,连个尸骨也没有。

上官游听了,感叹:“我天音阁门中也有师兄师弟死在妖兽爪下,四人小队,唯有我一人侥幸活下来。”

他从储物袋找出玉笛,吹奏了一首曲子。

旁人听罢,好奇:“咦,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上官游答:“安魂曲,这是我师尊从海外学来的曲子,师尊只传授给了我,因指法特殊,天音阁中除了我,无人会奏。”

两人身后路过的解兰深僵住几息,旋即恢复平静的离开。

等人走远,上官游回过身来,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楚阿满不见他,处处躲他,于是他从易姚林打听来些消息。

虽然不知道楚阿满从何处学来的安魂曲,上官游决意拿来一用,小小试探一番,她和解真人之间并非看上去那么亲密无间。

翌日,楚阿满跟随师姐们踏上返回宗门的灵舟。

路上,收到解兰深的传讯:“回到宗门,我让小燕和仙鹤去接你。”

自这次遇险后,可能是差点失去她,解兰深对她可谓是珍之重之,不再冷落她,处处由着她。

养伤期间,她们每日呆在一处,偶尔兴起时,还会一起到城镇吃饭,虽顾忌到她的身子,没有亲亲抱抱,也有过脸红心跳之举……

可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人珍惜,就好像她前几日想吃红豆糯米团,没吃到之前,心心念念,吃过吃腻后,转瞬被她抛在脑后。

得冷着点他。

于是她回:“最近养伤,我落下太多功课,每日挥剑五万下,这些天的要赶紧补回来。还有熟悉法诀,再过几月,便是门派弟子大比,我想争取进入内门,大概只有月底做任务,我才有时间下山。”

传讯玉简那头,他沉默片刻:“好,月底我陪你一起。”

返回洛水门,已是一日后。

回到门派交接任务,楚阿满跟随的小队,在她受伤之前攒下的若干战利品,被兑换成八千多贡献点。

东阳山秘境获得的一万八千贡献点,加上平时做宗门任务积攒下来零零碎碎小几千贡献点,目前她共有两万七千余贡献点。

距离她想兑换的功法,差得远。

楚阿满每日挥剑八万次,半个月后,终于补齐课业,每日勤加修炼,体内灵气越发充盈。

一眨眼,进入月底。

这日和解兰深约好在空翠城见面,她提前到坊间游玩一圈,采买生活物资,好久没下山,身上的衣服都旧了。

手头暂时不缺灵石,她到珍宝阁转悠一圈,没看到心仪的漂亮裙子,感慨这些男性炼器师普遍缺乏审美,不懂女修的灵石有多好赚,如果能有女炼器师,一定赚翻了。

楚阿满没有火灵根,想要成为炼器大师,几乎没可能,目前她在学符箓,购置的符纸被糟蹋完了,一张符箓都没画出来。

哎,她可能真的没有符修的资质。

从珍宝阁出来,来到凡人开设的成衣铺子,新潮的款式花色布料,楚阿满完全无法拒绝:“这件那件,还有暗绿色不要,剩下的我都要。”

大手笔买下一批衣裙,囤了几匣子肚兜,水粉、鹅黄,还有她最喜爱的芙蓉色,鲜艳极了,很是衬她的肤色。

买完东西,她心情颇好,如果路上没有遇到拦路虎的话。

“大老远我瞧着是谁呢,原来是攀上解师叔高枝的人,你靠着解家的资源,晋升筑基修士,难怪当初瞧不上我易家,现在的女修啊,真是现实。”听说她筑基了,易良俊心里一直咽不下一口气,好不容易逮到人,定要带着同伴好好奚落一番。

本以为她会目露心虚,不敢得罪自己,抹着眼泪跑走。

哪知话应刚落,属于筑基修士的威压兜头罩来,将易良俊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打击得脊背弯折,不停冒出冷汗。

易良俊咬牙切齿:“我可是易家二房的,楚阿满,你敢……”

楚阿满不是废话的人,能动手,绝不动嘴。

城中禁制修士斗殴,她以威压服人,不算打斗。

她不但敢,甚至一瞬释放全部威压,易良俊和同伴们难以抵抗,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给楚阿满跪下,易良俊简直生不如死:“臭女人,我要杀了你!”

楚阿满拍出一掌,将对方打得大口大口呕血:“区区练气修士,竟敢挑衅到我头上,不知死活。”

“楚阿满,你敢伤我堂弟?”易姚林正好在附近办事,收到堂弟的传讯符,立即赶来,抬手替堂弟散掉威压。

面对易姚林的维护,楚阿满实话实说:“是你堂弟挑衅辱骂我在前。”

易姚林:“你跟他讲道理就好,何必动手,将他打成重伤?”

楚阿满仿佛听到了笑话:“我辛辛苦苦修炼至筑基,还要跟个练气修士讲道理,那我这么辛苦图什么?在秘境里,筑基修士问你借储物袋,会跟你讲道理?当初在天剑宗时,可是易道友教会我修仙界实力为尊,晚辈得尊敬前辈。按修为,令弟该尊称我一句前辈,理该恭恭敬敬。我出手,是我为人和善,愿意替你们易家教一教不成器的晚辈,省得将来在外面得罪金丹、元婴前辈,给家中招来祸患。”

这番话,易姚林挑不出一点错处,只得认栽。

正欲带着不成器的堂弟离开,又听楚阿满道:“等等,你弟弟还没有同我道歉、道谢。”

易良俊气得脸红脖子粗,让他道歉也就算了,还要让他向这个攀高枝的女人道歉,他死活不愿意接受。

易姚林扔来一记眼刀子:“楚阿满,我劝你收敛些,莫要仗势欺人。”

楚阿满:“你们易家可以仗势欺人,我便不可以了,凭什么?”

易姚林高傲抬着下巴:“凭我是易家大小姐。而你,不过仗着解家的势,莫要给解家抹黑。”

楚阿满低头,手中传讯玉简闪烁着灵光:“解兰深,有人说我给你家抹黑?”

很快,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如果你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人欺凌,才是给解家抹黑。”

说话间,传讯玉简里的声音由虚无转为实质,近在耳畔。

楚阿满朝身侧看来,对上少年泛着凌人寒意的眸子,对易良俊道:“你是决定不道歉道谢了吗?”

被他一望,属于金丹修士的压迫感,激得易良俊浑身寒毛竖立,立马怂了:“对不起,是我言语无状,得罪前辈,是我活该。多谢前辈愿意指点,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踏实做人。”

在解兰深现身时,易姚林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这般维护楚阿满,究竟是为了解家的颜面,还是为了楚阿满?

易良俊是她的堂弟,况且也被楚阿满打伤了,难道他丝毫不顾忌以往的同门情谊吗?

解兰深从易良俊身上收回目光,移至身侧的楚阿满:“你可满意?”

得到自己想要的,楚阿满点点头,并没有多么开心。

这些道歉道谢的话,是因为解兰深才有的。

果然还不够强啊!

如果她有绝对碾压易姚林的实力,刚才根本不必跟易姚林废话,连易姚林一起打了,顺手的事。

她不但要易良俊给自己下跪,在衡量利益得失后,在不伤害自己的利益前提下,甚至会找机会宰了他。

比起易姚林,她更讨厌易良俊。

因为他长得丑。

跟他比起来,易姚林英气逼人,有着别样的美丽。

空翠城的执法队姗姗来迟,城中每日总有些世族子弟仗着家世,不知天高地厚,对普通高阶修士不礼貌,散修,或是无背景靠山的高阶修士只得忍下,有的不忍,直接动手。

又是一起城中斗殴,问询后,原来是易家少爷对解真人未婚妻不敬,单方面挨了一掌,算不得斗殴,且双方已握手言和,无需调解。

执法队:“?”

这些二世祖少爷们能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整天出来瞎溜达、惹祸,给城内治安添麻烦,害他们打工人被扣灵石,现在挣点灵石容易吗?

易家没落到中等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世族间盘根交错,势力不可小觑,执法队敢怒不敢言,好在这起不算斗殴,不会扣他们灵石。

上次解兰深单方面揍方令恒,事后他们扣的灵石,解家掏腰包补了。

这点灵石不多,解家够厚道,不似某些世族高高在上,耀武扬威,以至于执法队对楚阿满爱屋及乌,恭恭敬敬送她们离开。

乘坐白玉扇离开空翠城,楚阿满听身旁人好奇问:“刚才他污蔑你靠着解家的资源晋升筑基,为何不反驳?”

她想了想:

“在凡间时,许多商户家里会给予家中子弟金钱、人脉等资源,让他们接管家业,才能有一番事业。

女子出嫁,家中也会给出一份不菲的嫁妆,好在夫家立足。

易姚林和易良俊难道没有接受过家族帮助吗,她们可以坦然利用这些资源,提升自我,变强,为何我不可以?

我可不是自命清高之人,有条件有资源,为何不用?难道我只能万事靠自己,过得苦哈哈,才能满足她们堂姐弟对我的期望和幻想?”

解兰深:“你说的没错,不止易家姐弟,即便我不想承认,如果没有父母栽培,我不可能走到现在的位置。她们可以坦然利用家族资源变强,作为解家的未婚妻,你也可以,所以你想要什么?”

楚阿满说出这番话,自然有引导的意思。

当真正听到这番话时,她仍不可置信,又斩钉截铁:“五行灵珠,我想要你们解家帮我打听它的下落。”

第37章

需要我帮你吗?

她是四灵根, 唯独缺了火灵根,解兰深凝视她片刻:“火灵珠似乎没法补全火灵根。”

楚阿满自有打算,回:“嗯, 我知道啊。”

解兰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她情绪低落, 像是灰暗淡漠的阴云, 失去了色彩:“想吃翎光鱼吗?”

“翎光鱼?难道是《九州飘渺之旅》里的罕见奇鱼?”得到他的肯定后, 楚阿满没吃过, 翻阅这本书籍时冒出过翎光鱼是什么味道的念头,此刻眼里闪烁着光亮:“翎光鱼好吃吗,你吃过没?”

解兰深:“不知道,吃吃不就知道了。”

中途白玉扇调转个方向, 朝天剑宗遁去,跟着他来到云中道君闭关的洞府, 后山开辟出的一方池子里, 湖面碎光流金。

离得近些,才知这些反射的金芒, 竟是池子里的金色翎光鱼。

楚阿满支着下巴,看他将料理好的食材, 架在火堆上炙烤, 以匕首划出花刀,撒上香料……

嗅到熟悉的味道, 她吃惊:“这是……”

“你不是很喜欢方思道的手艺,其实一点不难。”说话时,他眉眼带着点少年倨傲。

分明是特意为她学的,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换作是楚阿满, 她为对方付出了什么,定要叫人知晓。

她捡起根树棍,拨弄着火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的?”

他一面细致翻看烤鱼,一面回:“有一年了。本想学来烤给你吃,后来你闭关……”

再然后,就是他们冷战了数月。

双方沉默许久,直到解兰深递来烤鱼,主动开口:“好了,你尝尝看?”

她接过,烤鱼的火候正好,微微焦黄,吹了吹热气,咬下一口,鱼皮酥脆,鱼肉鲜嫩,入口即化:“好吃,这种翎光鱼竟然没有鱼刺。”

除了一条主骨,几乎没有多余小刺,肉质鲜甜,一小股灵气涌入丹田,浑身暖融融,舒服极了。

她吃完一条,第二条也烤好了。

两条翎光鱼下肚,解了馋,楚阿满歪着脑袋看他:“我们偷吃云中道君的翎光鱼,道君会不会责罚你啊?”

“翎光鱼已经被你吃进了肚子里,现在问是不是有点迟?”解兰深将剩下的余烬掩埋,模样认真道:“我事先向师尊知会过,借几尾鱼,师尊应允了。”

楚阿满拍拍屁股,站起身:“走吧,去空翠山做任务。”

天剑宗。

易姚林回到门中,气愤难平。

正气不顺,某个小跟班找来:“易师姐,我发现自己最近很奇怪,有时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我清醒时,发现自己出现在陌生地方,而我完全没有记忆。我在藏书阁查了很多典籍,找不到症结,易师姐能不能帮我问问你们老祖,我这是怎么了?”

易姚林正烦着,挥挥手:“我现在没空,过些日子回易家再说。”

小跟班感恩戴德:“多谢易师姐。”

……

明月阴晴圆缺,暮去朝来。

一晃,来到洛水门门派弟子大比这日。

这批新晋的外门弟子,除了楚阿满,另有三名男弟子进阶筑基,以及跟她同住一个小院的穆清,也在一个月前正式成为筑基修士。

这次外门弟子大比,楚阿满划个水,顺利晋极前五。

比赛没有贡献点,楚阿满的目的是进入内门,获得参加仙门大比的资格。

达到目的即可,过于拼命,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比赛完,她拿到内门弟子身份玉牌,待遇从原来的每月二十块下品灵石,一瓶下品补灵丹,成为内门弟子后,每月能领取一块中品灵石,一瓶中品补灵丹。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进入内门后,每名内门弟子能获得一次进入藏宝阁挑选功法的机会。

这次从外门弟子选拔出来的弟子,加上楚阿满在内,一共五人。

她们五人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踏入藏宝阁。

楚阿满不是没幻想过,万一天上掉馅饼,让自己在藏宝阁得到《五行乾坤诀》,这样最省事,不必兢兢业业攒贡献点。

在她们头顶,漂浮着星辰般的光团,其他同门感应到最适合自己的功法,抓住光团,纷纷被传送出去。

她在藏书阁呆得最久,闭目感应半晌,始终没有半点回应。

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走运。

如果她是五灵根,或许有机会感应到那册功法。

眼看时间快要耗尽,继续不抉择,会被强行送出藏宝阁,什么都拿不到,她干脆随手抓过漂浮在半空的一只光团。

几乎在她刚抓到光团时,掌心一麻,光团似要脱离她的控制,楚阿满心来了逆反心理,默默运行炼体心法。

不想跟她?

由不得它做主!

在她以固元境的炼体之力,狠狠禁锢住光团时,周身被一团白色光晕包裹,再睁开眼时,人已经站到藏宝阁外。

等候的长老们一一看过前面弟子获得的机缘,其中以穆清获得的上品归元诀最耀眼。

妙法见楚阿满最后从藏宝阁走出,好奇看来:“咦,竟是这册无名剑诀的残卷?”

楚阿满本着不走空,随手捞来的,听妙法长老的意思,似乎大有来头。

旁边的妙真长老替她解了惑:“这是创立洛水门的老祖偶然所得的残卷,虽是天阶剑诀孤本,只有上册,下册不知去向。在你之前,从来没有弟子得到过它的认可。”

楚阿满:“……”

它没有认可她,是她执意带出来的。

天阶剑诀,听上去似乎挺厉害啊!

因为藏宝阁的功法都是孤本,不能带走,每位弟子可以用玉简拓印功法。

楚阿满付了两块下品灵石,购买来玉简,拓印了半册的无名天阶剑诀。

拓印完,她们拿着内门弟子玉牌找到管事,领了弟子服,一块中品灵石,一瓶中品补灵丹,然后被带领着来到内门弟子的住所:“地图上亮着红光的小院,是已经住了人的,只有灰色无光的小院,可供挑选。”

楚阿满选了处靠近后山的小院,地理位置偏僻,够安静,平时自己习剑和修炼更自在些。

挑选好小院,接过管事递来的门禁牌,看着灰色小院亮起了红光,楚阿满想,她终于有自己一个人的小院住了。

回到外门弟子住所,简单收拾了行李,出门时,见到穆清也收拾好,两人结伴来到内门弟子住所。

因她们住所分布一个在东,一个在南,两人同行了一段,分道扬镳。

楚阿满挑选的这处小院,院子的前主人栽种了颗柿子树,红彤彤的,挂了一树。

在地图上见到它,她一眼相中。

开了门禁,推开院门,果然瞧见喜人的一颗柿子树,角落里倒下一大片杂草,遍布蛛网和灰尘。

一记土刺术,将杂草粉碎掩埋进土壤里,掐个净尘诀,清理干净院子里的落叶灰尘。

掐了几道净尘诀,将卧房、书房,以及一间小厨房全部清理打扫出来。

院子不大,麻雀虽小,五脏六腑俱全,如果是凡间,起码要收拾上好几天,还是修仙界便捷,掐下几道净尘诀,一眨眼功夫,屋子亮堂整洁。

从储物袋取出行李,归置到卧房,至于书房,被她拿来做修炼室,小厨房嘛,她也不会做饭,暂时闲置,没管它。

距离各大仙门弟子大比,还剩半年,楚阿满算算时间,该浸泡药浴炼体了。

进入固元境后,每次浸泡药浴,在药汤的作用下,身上的皮肤出现无数道蜿蜒不规则的裂纹,血水涌出,剧痛使人几近晕厥,她默默运转炼体心法,吸收药力,拓宽筋脉。

多灵根的潜力,在于可以切换多系法术,同等修为的修士斗法下,多灵根修士更占优势,能够轻易克制对手。

同样多灵根修士的劣势也极为明显,同时使用多种灵根的法术,耗费的灵力数目庞大,多灵根修士比单、双灵根更依赖灵力……

炼体、拓宽筋脉,楚阿满翻阅过书籍,自己丹田储存的灵力,比普通筑基初期修士多一成。

别小看仅仅只是一成,到了危机关头时刻,说不定多出的一成灵力,正好是取胜的关键。

泡完今晚的药浴,她炼体进入固元境后期。

预估失误,去年囤的灵草全部被她用完,未能进阶炼骨境。

下个月月底下山做任务时,顺便采买些灵草……这样想着,她拭干身子,套上宽松寝衣,来到修炼室打坐。

在空翠山被易姚林轻松解去威压,楚阿满不争馒头争口气,每日埋头修炼,偶尔得了功夫,撩拨下解兰深,吊一吊对方的胃口。

例如今早下雪了,后山的红果子正是口感最佳的时候。

从前解兰深偶然提起过,她特意摘来,洗净,托人给他送去。

收到食盒,解兰深捻起一颗挂着水珠的红果子,睹物思人,忍不住在想现在她在做什么呢?

是专心致志修炼呢?

还是托着腮,在发呆走神?

即将迎来又一个月的月底,想到他们从原来每半个月见一次面,到现在一月才能见上一次,师门临时有事,他最近走不开,一月一次见面,也没法赴约了。

听完解兰深的话,楚阿满判断他是真有事,并非刻意疏远:“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

几日后,她下山到空翠城采购一番,添置灵草等,花费三块上品灵石。

从邹家得来的大部分中下品灵石和法宝,去年都被换成了灵草,她储物袋穷得只剩下那一箱子上品灵石。

按照目前的花费,支撑不了多久,只能等到去极乐秘境多搞点灵石了。

采买了物资,吃饱喝足从空翠城出来,她乘坐新绿,飞往空翠山。

筑基后,楚阿满的门派任务难度加大,获得的贡献点,比练气时高了百倍。

除了做门派任务,楚阿满会特意寻找宗门炼器阁和炼丹阁紧缺的矿石和灵草,拿来换贡献点。

炼器阁所需的基础矿石,容易获得,能兑换的贡献点,少得可怜。

空翠山的深处,有时运气好,能发现不少贡献点高的矿石。

上回吃完翎光鱼,她和解兰深找到了碧晶石,兑换到两千多贡献点,抵得上做好几回门派任务了。

今天楚阿满再次踏入内围,没敢往里走远,在深处外围转悠一圈,还真叫她发现了好东西,一株千年金盏花。

金盏花,是炼制养神丹的主要药材之一,千年金盏花,能炼制上品养神丹,兑换三千八百贡献点。

除了贡献点,向宗门献灵草的弟子,能得到炼制出的丹药一成。

上品养神丹,可是能滋养元婴修士元神的丹药!

楚阿满环顾周围一圈,扔出个阵盘隔绝窥视,小心翼翼将千年金盏花连根挖出,放入玉盒,保存灵气。

等她扯下阵盘时,第一时间往身上拍了张隐息符,掐了一记金光遁,离开这里。

在她离开深处时,意外遭遇到埋伏。

四周雾气蒙蒙,有布置阵法结界的痕迹,发现不对劲,她拔剑朝结界斩去,试图寻找薄弱点。

布下阵法的修士,似乎跟她差不多修为,只要找到相克的法术,楚阿满确定自己一定能逃出去。

将金木水土法术试了个遍,察觉布置阵法的人大概很熟悉自己,不然怎么会以四种灵根为依据,特意布下专门用来对付她的困阵。

没法破开结界,楚阿满干脆省点力气,从储物袋取出只蒲团,打坐修炼。

不知过去多久,天色渐渐暗下,躲在暗处的人终于按捺不住。

他一出现,立即被天罗地网罩住,楚阿满从入定中睁开眼,发现是个中等身高的年轻男修,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长衫,佩戴隔绝神识的面具,看不清真容。

面具之下的眼睛,不是她在秘境遇到过的黑衣人,亦不是易良俊,或是其他人,很普通的一双眼睛,看过即忘,完全记不住。

来人挣开了她构建的牢笼,眼中恨意暗涌。

楚阿满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人:“这座困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布置出来的,看来你早就跟踪过我,熟悉我的行踪,早早布置下陷阱。你是易家派来的,还是方家,你是谁,就算是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对方轻呵一声:“你教过我,人不能话多,不能自大,让我下辈子学聪明点。”

楚阿满大惊失色:“方令恒?不可能,就算你是筑基大圆满,可你没有元神,如何夺舍?”

嘴上不肯相信眼前人是方令恒,但对方眼中的滔天恨意,让她信了五六分。

会衣长衫的青年男子摊开手,自他的掌心冒出一只巴掌大的小旗:“要不是魂幡,当日我早就烟消云散。你肯定想不到,我手上能有这件半仙器,保我魂魄不消。”

说罢,似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话多,自大了,恼怒地拔剑,兜头砍来:“想拖延时间?呵呵,今日我必会将你碎尸万段。”

楚阿满眼皮子一跳,避开一记剑风,同时拔出银朱剑,回砍过去。

当日杀完方令恒,返回门派时,她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当时回想一番,没有找到疏漏,便将这件事抛在九霄云外,如今想来,原来是预警——方令恒还没死透!

她哪知道方令恒还能拥有这样逆天的半仙器魂旗,他无法自己夺舍,是在半仙器的辅助下夺舍了这具肉身,还是只是暂时附身在这具肉身上?

双方交手间,楚阿满发现尽管这具肉身只有筑基初期修为,可方令恒的神魂是实打实的筑基大圆满,斗法手段老练,一时半会儿,她奈何对方不得。

不过方令恒说对了一句,她就是想拖延。

如果解兰深联络不到她,定然会前往空翠山查看。

再者,如果方令恒夺舍,那么原主的神魂是否还存在,外来神魂心神失守之时,原主的神魂如果及时出现,或许能扭转局面。

她奈何不得对方,方令恒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杀死这个恶毒女人。

仅仅两年时间,她的成长速度惊人。

练气时期她展现出了惊人的坚韧,筑基后,她的斗法技巧扎实,不是花架子,是在刀山血海里拼过命的。

更让方令恒吃惊的是,她的灵力似乎比一般筑基修士更浑厚,一连掐出数个法决,配上剑诀,完全不见灵力消耗殆尽的模样。

他被仇恨操控,用的招式大开大合,非常耗费灵力,如今体内灵力所剩无几,吞咽下一颗补灵丹,方令恒后背发凉,越想越后悔。

早知道不能急,应该再等等,可楚阿满最近很少下山,且每每下山都会又解兰深陪伴左右,难得叫他逮到解兰深不在。

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愿意错过?

此时他极不情愿,也必须立刻抽身离开,继续僵持下去,要是解兰深赶到,焉能有他活命的机会?

产生逃离的念头,他瞬时做出撤离的姿态,楚阿满怎会轻易让他逃走,一记剑风,穿透了对方的肩膀。

一刻钟后,解兰深循着楚阿满的方向追来。

察觉到这处阵法,待他解开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抱膝坐在蒲团的人。

她似在发呆。

也有可能被吓懵了。

他上前检查,见她好胳膊好腿,衣裙上没有血迹:“何人在此伏击你,可有线索?”

楚阿满心头惊涛骇浪,没有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

方令恒死灰复燃,她要怎么跟解兰深说?

找到人后,方令恒破罐子破摔,万一将情丝绕捅出来怎么办?

她摇摇头:“不知。”

左思右想,楚阿满决定先不冷着他了,起身扑过来:“刚才我好害怕,幸好你来了。”

解兰深只当她是被吓到了,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没事了。我在这里,没有人敢伤害你。”

楚阿满假模假式掉了两滴泪,跟着他一起离开。

白玉扇上,她坐在解兰深身旁,不安分地绞着他的袖摆:“我不想回洛水门,我害怕,我能不能跟你去玉英峰住啊!”

解兰深不假思索回绝,正欲张口,瞄到她瑟缩的肩膀,一时心软,将人带回天剑宗。

入夜后,夜明珠将寝殿照得通明。

楚阿满更喜欢昏黄的烛火,随风摇曳,光线昏暗,烛火晃动,更具暧昧氛围。

现在一点氛围都没有,她干巴巴问:“在空流谷时,我说过出来后想抱多久都可以,现在要抱吗?”

解兰深:“……这里开启了结界,只有我能自由出入,很安全,你不要害怕。”

楚阿满是有点怕,她是怕再次露馅儿。

上回他生了好大的气,自己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哄好他。

欺骗与欺骗是不一样的,假装酒后失忆,玩的是小把戏,无伤大雅。

情丝绕一事,如果被解兰深知晓,后果会是什么,楚阿满一点也不希望看到。

她的两条胳膊从捏着皱巴的袖摆,攀上解兰深的肩颈,踮起脚尖去吻他。

他最近又长个子了,她只能亲到他下巴。

解兰深眉头轻敛,默不作声得垂眸看她,眼中哪有半分迷离,神色清明,仿佛柳下惠附身,居然坐怀不乱?

难道是许久没有亲密,他对她失去了欲.望?

楚阿满气恼,眼珠一转,唇瓣落在他的脖颈。

骤然腰间一紧,她眼里浮出点点笑意。

解兰深一手圈住怀里人,喉珠滚动,垂眸望来的眼眸不复清明,迁就地俯下身来,含住她的唇瓣。

之后发生的事,楚阿满记不清,只知道自己被他按在贵妃塌……

直至衣领滑落,理智回笼,这场迷离混乱终于停歇。

他替她拢上衣领,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那一截雪色脖颈,心头窜起一股子急躁,令他无所适从,又万分茫然。

靠在少年胸膛的楚阿满,渐渐的觉出不对。

她飞快仰头看来。

被这么一看,解兰深面上薄红更甚:“对不起,我……”

“需要我帮你吗?”楚阿满问。

他脑袋卡壳。

帮他?

要怎么帮?

“谢谢,我去偏殿泡会寒池。”他落荒而逃,顾不得解开衣衫,迈入池子里。

刺入骨髓的池水,熨贴着皮肤,池子周遭笼罩着一层终年不散的寒雾。

整个偏殿雾蒙蒙,温度极低,他是冰灵根,并不会感觉寒冷,每日都要浸泡寒池,习以为常。

尽管,他也会向往楚阿满温软的体温。

她的腰肢,像是柔软的棉花,叫人抱上后,舍不得放开。

唇瓣水润润的,还会使坏地含住他喉珠,看他坠入深渊,贪婪地攫取着她的气息。

才浮起念头,好不容易缓解下来的灼热,再度攀爬而上。

寒池冷雾,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他闭上眼,默念着清心咒。

第38章

你有一种野性的,生机勃勃的美丽

后半夜, 解兰深从偏殿走出,周身萦绕着朦胧水汽,重新更换了件干净道袍, 推开房门。

见她入定修炼, 他退出书房, 给易姚林发去传讯符:“现在可有空, 有点事情问你?”

很快, 对面传来易姚林的回音:“都有, 什么事,需要我们见一面吗?”

解兰深:“天色太晚,对你名声不好,不必见面。我找你是因为今日楚阿满在空翠山遇袭……”

一听这话, 易姚林当即恼了:“所以解道友特意来质问我,认定是我要害你的未婚妻?”

“无凭无据, 我没有这个意思, 希望易师侄能约束好自家人,莫要做出损人不利己之事。”敲打了易家一番, 掐断传音,他看出应该不是易家所为。

最近跟楚阿满起过争执的, 只有易良俊。

如果不是易家, 难道是方家冲着半仙器来了?

另一边,易姚林久久无法回神。

大晚上见面, 对她名声不好。

那他大晚上带楚阿满回天剑宗,难道不怕对楚阿满名声不好么?

以及那句易师侄……

按照辈分,易姚林本该唤他一声师叔, 但两人曾是好友,同进同出, 时常交流剑道,相互之间以平辈的道友相称。

他唤她师侄,意思是跟她论辈分了。

从前她一直认为解兰深不一样,跟她父兄堂弟完全不同,父兄屋子里哪个没有通房侍妾,堂弟易良俊更是每日流连烟花之地。

因为父兄,让她感到绝望,直到遇见解兰深,他对剑道的纯粹热爱,对貌美女修的投怀送抱,不假辞色。

她靠着跟解荷华打好交情,这才走到解兰深身边,跟对方结交,直到楚阿满出现后,这轮趋近完美的明月,有了瑕疵,坠入尘埃,像个为情发疯的普通男人,看谁都像是会害他的心上人。

易姚林无比怀念从前纯粹的解兰深,端坐高台,纤尘不染,待人疏离又冷淡,永远执着于手中的剑,而不是像现在大半夜找她,为了他的未婚妻。

易姚林给堂弟易良俊传音,询问楚阿满遇险之事,是不是他干的:“当日事,当日毕,事后不得徇私报复,你难道想害了我们整个易家不成?”

易良俊怀里搂着个美娇娘,一脸懵:“阿姐,不是我,你知道的,我只能在心里气一气,我哪有那个本事?”

易姚林点点头:“倒也是。你一个练气期,身边都是酒肉朋友,修为还不如你。以你那点能耐,万万不是楚阿满的对手。”

易良俊:“?”

尽管堂姐说的都是事实,他心里挺难受。

那时他和楚阿满都是练气期,现在楚阿满筑基了,他还是练气。

当街被楚阿满压着下跪,如果不是堂姐正好在附近,他要把易家对我脸面丢完了,事后遭到过家主的狠狠斥责,让父母带他回去好好管教。

从万花阁出来,易良俊才回到家,被父亲罚跪祠堂,耳提面命道:“刚才收到姚林的口信,让我最近看着你点,千万不能做出损害易家之事。那洛水门女修已是解真人的未婚妻,是解家认可的未来儿媳,你说你干嘛去招惹她?”

易良俊望向赶来的母亲,求救道:“阿娘,楚阿满遇险之事,真不是我干的,你替我向阿爹求求情啊!”

易夫人没替不成器的儿子求情,跟丈夫抱怨说:“我儿天资平庸,眼光却不错。当初瞧上那女修,早知她这般争气,入门三年便已筑基,当初我们该多给些体面才是。造化弄人,还是解真人眼光好,一眼看出此女的不凡,哎,是我易家错失了。”

听得易良俊无语极了。

当初他是鬼迷心窍,看上楚阿满的貌美,自从知道楚阿满的性情波辣,一言不合动手后,他一点不喜欢她了。

谁不喜欢柔情蜜意的女子,哪个男子受虐狂的喜欢被野蛮女子揍?

听他父母的语气,似乎很惋惜,还有对楚阿满颇为欣赏的意思。

易良俊:“阿娘,到底楚阿满是你生的,还是我是你生的?

易夫人:“以前就是我们对你太溺爱,没教好你,等你以后走出去了,那些高阶修士自然会教你何为实力为尊,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我们以后也指望不上你,在给我生孙儿孙女之前,你好好呆在家中,免得出去给易家惹乱子。”

易良俊:“……”

一早,易姚林跟师尊告假,打算回易家走一趟,想起宋朝阳求过的一桩事,正好把人一起带回易家。

发出的传讯符迟迟等不到回音,易姚林直接上门,敲了敲房门,没动静,推门而入,见到宋朝阳快速抓起搭在椅背的衣衫披上。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宋朝阳肩膀有一处剑痕,眯了眯眼:“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面对师姐的质问,宋朝阳哪敢欺瞒,哭丧着一张脸:“师姐,我是今早才知道解真人的未婚妻遇险一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这副心虚表情,易姚林立即猜到了什么:“昨天你下过山,去过空翠山?”

宋朝阳心慌意乱,抬手抹掉额头冷汗,跪下来请求道:“师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等我清醒时已经回到门派,以及我肩上的这处剑伤……求师姐当作没看见过,若是被解真人知晓,我不想被废去修为,到思过崖受戒,我会死的。”

易姚林将人搀扶起来,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你说你最近得了怪病,发现自己经常在陌生地方醒来,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宋朝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是,我知道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我是不喜欢宋锦和跟楚阿满,可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设伏去杀她啊,师姐,我翻阅了所有典籍,不像是夺舍,我怀疑是不是中了邪?”

宋师弟找上自己时,就在楚阿满遇袭之前,以易姚林对宋朝阳的了解,她认为宋师弟的话有可取信之处:“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带你回易家一趟,让老祖帮你瞧瞧症结。”

“真的吗,老祖乃元婴修士,定能解我的燃眉之急,多谢易师姐,以后刀山火海,我定不……”宋朝阳面色一变,威压节节攀升,语气随之阴沉:“易姚林,你很厌恶楚阿满,我也是,所以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个交易?”

易姚林拔剑:“你是谁,为何寄生在宋师弟身体里?”

这不是宋朝阳!

对方近乎引诱的语气:“你不是爱慕解兰深吗,我知道楚阿满的秘密,她哄骗了解兰深,才做了他的未婚妻。”

易姚林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什么秘密?”

*

暖色光束穿过半开的窗子,投射进来。

楚阿满从入定中醒来,神清气爽,一抬眼,目光落到窗子外大雪压青松。

一夜过去,雪景将绿竹压得弯折,唯有青松依旧笔挺。

门外有脚步声靠近,紧接着房门被人敲响。

她起身过来开门,见解兰深提着只食盒入内,好奇道:“是什么好吃的?”

他回:“你猜?”

不想猜,她伸手过去捞食盒,被对方躲开。

白他一眼,她再次去捞,捞了个空,这次解兰将食盒举过头顶。

逗弄她是吧!

楚阿满玩味一笑,一手搭上对方的肩膀,踮起脚尖,将身子贴了来,随着她的动作,发丝流泻,轻扫过他的下巴,仿若一片羽毛挠了下,生出细密的痒。

下一刻解兰深僵住,嗅到熟悉的暖香,下垂的眸子里,倒映着楚阿满仰起的面容,白净的脸,嫣红的唇,以及柔软的一缕发丝……

这一愣神,被楚阿满逮到机会,抢走食盒。

他的确生出逗弄的念头,最后好像她把自己给逗弄了。

在楚阿满愉悦享用美食时,解兰深在对面落座,鬼使神差的摸了摸被发丝扫过的那片下巴。

送楚阿满离开时,贵妃塌里的帕子,刻意被两人忽视。

楚阿满想的是,自己落下个帕子,可以用作见面的借口。

回到洛水门山门,她往外走出几步,又跑回来,对解兰深说:“差点忘记,你弯下来点。”

眼底的失落还未来得及掩藏,闻言顺从地俯下,被楚阿满抱住脖颈,在他脸颊啄一口,然后她心满意足跑开。

心中的失落,被她轻易安抚。

返回玉英峰,他从贵妃塌里拾回楚阿满的帕子,用传讯玉简联系她:“楚阿满,你的东西落在我这儿。”

对面回:“知道了,什么时候你有空来一趟洛水门,顺便帮我捎来。”

解兰深:“明天?”

楚阿满:“好。”

掐断了联络,计谋得逞的楚阿满,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她在明,方令恒躲在暗处,隐藏在黑暗里的危机,仿佛一块巨石压在心头,随时可能爆发。

如果解兰深现在能拿到引雷盘就好了,她骗来跑路算了。

不知他是在哪个秘境得来的,她只好一直跟着他,见机行事。

次日,解兰深特意将她的帕子送还。

楚阿满的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把玩着:“我现在搬去内门弟子院,有自己单独的小院,你要来参观吗?”

他的目光落到她纤细指尖缠绕的乌发,黑白分明,叫人挪不开眼:“我很忙,没空。”

楚阿满见他飞遁离开,仿佛她是吃人的妖精,摇摇头:“胆小。”

之后一段时间,她每日提心吊胆,留意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可能疑似是方令恒占据的肉身。

一直到仙门弟子大比敲响了锣鼓,开始紧密筹办,也没等来藏在暗处的方令恒来报复。

每五年的仙门弟子大比,今年轮到乾元宗举办。

五大仙门弟子可报名参赛,最低修为不得低于筑基期,按照各门派弟子赛后排名,分配到该门派相应的秘境名额。

楚德音气运好,初次分配的擂台赛,对手同样是筑基初期修士,她以仙剑寄雪,轻松击败对方,获得入围资格。

女主比试这场,楚阿满特意去看过斗法,距离上回在空流谷施展落雷咒失了准头,许是私底下勤加苦练过,基本功扎实了许多,尤其那把仙剑寄雪,削铁如泥,实力不容小觑。

跟女主比起来,楚阿满的运气不太好,第一次抽签到的是乾元宗一名筑基中期修士,何铭。

何铭乃金火双灵根修士,火灵根能压制楚阿满的水灵根和木灵根,一记弯月大刀劈来,楚阿满布置的天罗地网被烈火焚烧,前功尽弃。

对手太厉害,楚阿满知道自己必须拿出点真本事,不然等不到跟楚德音跨越两世的同台斗法,恐怕会提前出局。

火灵根是水灵根的克星,同样水灵根也能压制火灵根。

她手持银朱,露深花气冷,银白霜华悄无声息包裹住炙热烈火,紧随而来一式万物生,藤蔓重新焕发勃勃生机,数十叶片化作一道道剑气,直朝何铭的面门射去……

何铭一时没来及防备,摔落到台下时,整个人懵圈。

同样台下观看的三三两两弟子也是懵圈,着乾元宗弟子服的纳闷道:“刚才我错过什么,何师兄怎么跌落比试台?”

不远处端坐高台的长老神识一扫,也微微吃惊:“咦,这名洛水门女修是道剑双修,以她的修为,能够运用天阶雪魄剑诀近战,操控天罗地网远攻,乾元宗弟子输得不冤。”

听到楚阿满会雪魄剑诀第一式霜降的消息时,易姚林正坐在台下观看解兰深的比赛。

以解兰深的威望和知名度,吸引来各门各派的年轻修士观看,可以学习斗法技巧,就算学不来,光是看着他这张脸,也是非常养眼的。

许多弟子早早来到台下占座,易姚林提前半个时辰来,哪知有人比她到得还早,后面赶来的修士谈论起楚阿满和乾元宗何铭斗法的过程,说得绘声绘色。

易姚林听了,整个人麻了,不想说话。

等他知晓楚阿满的欺骗,定会后悔曾经教过她雪魄剑诀!

另一边楚阿满下了比试台,立刻往这边赶来,台下座无虚席,她只得在后排站着观赛。

后排不乏有同样姗姗来迟的仙门弟子,不久前看过她的比赛,此刻见到她,有意结交,于是同她攀谈起来:“刚才我看过你的比赛,你挺厉害,不像大家说的绣花枕头。”

楚阿满见对方身上着天音阁弟子服,笑说:“管天管地,我还能管得了旁人的嘴?”

天音阁女修咯咯笑:“你好,我叫许芷晴,很高兴认识你。对了,我听师兄提起过你。”

楚阿满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师兄是……”

许芷晴大大咧咧回:“我师兄是上官游,上回在空流谷得楚姐姐救过一命,师兄一直对姐姐心怀感恩。其实我师兄是个命苦之人,年幼时全村被魔物屠杀,炼制成尸魃,幸好师兄遇到我们的师尊,逃出一劫。喏,师兄往我们这边过来了。”

顺着对方看向的方向,楚师妹见到了一身绯红衣衫的上官游,他五官精致明艳,并不女气,飞扬的细眉,轻佻又戏谑。

她望去,上官游正好看来。

四目相对,楚阿满轻敛目光,冷漠移开脸,看向台上的比试。

这场比赛趋近尾声,结果明朗,毫无悬念。

“楚道友,空流谷一别,好久不见。”上官游上前,同师妹许芷晴点点头,侧身对楚阿满说。

“是吗,我们不熟,何谈好久不见?”她疏离冷淡地回。

许芷晴的目光在师兄和楚姐姐身上来回扫视,不敢吱声。

对于楚阿满的敌意,上官游猜想或许不仅仅只是因为被他连累,应该还有别的,他所不知道的原因。

比如安魂曲。

师尊并未将安魂曲传给除他之外的弟子,楚阿满又是如何会吹奏这首曲子呢?

“空流谷的事情,并非我所愿,在下深感抱歉,楚道友若是想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话,我都会尽力去做,只求楚道友能大人不计小人过。”

面对上官游口头许诺的诸多好处,楚阿满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在梦里被上官游坑过,她都快信了对方这番说辞。

上官游和解兰深是两个极端。

解兰深轻易不许诺,许诺过的,必然会竭力遵守。

上官游跟她一样,为了自身利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们说的甜言蜜语,只是为了获取利益而已。

这时台上输赢已定,楚阿满朝比试台过去,身后上官游锲而不舍追来:“等等,楚道友请留步。”

楚阿满不予理会,走得更快,来到解兰深面前站定:“恭喜,我们都入围了耶。”

早在比试台,解兰深发现她的身影,然后也看到她和上官游说话的那一幕,快速结束了斗法。

他没有理会跟在后面的上官游,朝面前人伸出手,两人一道离开。

被无视的上官游轻挑了下眉,笑意不达眼底。

离开观赛台,两人在乾元宗漫无目的走着。

楚阿满低下头,瞅着两人交握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牵她。

方才观赛现场一片哗然,这是他在宣誓主权?

想到这里,楚阿满无声笑了,故作夸张地问:“你有没有闻到,好酸的一股味道啊?”

身旁人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没有,哪里有酸味了。”

“有啊。”她轻嗅了嗅,靠近了来:“我闻到了,在你身上好大一股醋味,你吃醋了。”

解兰深想说自己不食五谷,没吃醋,对上楚阿满狡黠的眼,意识到她说的是吃上官游的醋:

“没有,我从来不吃醋。”

“口是心非。”就知道他会嘴硬,楚阿满散漫扬眉:“如果你没有吃醋,刚才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我?解兰深,你完了,你喜欢我。”

等待良久,得不到他的回答。

楚阿满挣开他,站直了身子,仰头看来:“真正喜欢一个人,会不忍她受苦,会忍不住心疼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拼命对她好,记住她的喜好,想要占有她,不想其人异性靠近她……解兰深,我这么喜欢你,所以你也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他凝视着那双清澈如黑曜石的眼,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在她近乎蛊惑的语气下,他点了点下巴。

得到肯定答案,楚阿满似乎很高兴,像只小麻雀跳来跳去。

解兰深也跟着情绪高涨。

她摘来园子里的花,让他帮忙簪进乌发里,平日里坚定握着和光的手,此刻摆弄一朵娇弱的花卉,竟也会不安发抖。

自己的情绪,早已为她牵来扯去的操控。

他自恼过,厌弃过,挣扎着平复情绪,从容又理智地远离她……在无双城时给过自己无数理由,不再管她。

当她磕磕绊绊上前牵住道袍的袖摆时,那些理由,仅仅被她一个举止,轻易撼动。

尝试数次,终于将花朵簪好,听楚阿满问:“好看吗?”

解兰深:“好看。”

“太敷衍了,你都不会多夸夸我吗?”短时间内拉近彼此关系,楚阿满能想到的,便是投其所好,放大自己的优点。

解兰深认真想了想:“你有一种野性的,生机勃勃的美丽。”

楚阿满一头雾水。

这个算什么优点?

又该怎么投其所好呢?

午后,她有两场比试。

台下,观赛席的座位早早被人占住,解兰深来晚了,也只能站着看比赛。

上午她的一场比赛,只有十数位观赛弟子,大多是冲着解兰深未婚妻名头来的,想要看看她有哪里不一样,能得解师叔看重。

下午突然爆火,概因她以筑基初期修为打败筑基中期的何铭,展现了不俗的实力。

剑道双修,四灵根修士斗法身姿,被人用录影石记录下来,一传十十传百,筑基中期修士们担心在之后的赛场遇到这匹黑马,特意赶来观摩比赛,熟悉她的斗法。

午后这场比赛,修士们都是冲着楚阿满这个人而来。

她运气还行,下午第一场比赛遇到的是同样筑基初期修为的对手。

炼体固元境后期,拓宽的筋脉,较普通修士能储存更多灵力,同阶之下,她难逢敌手。

楚阿满的银朱剑甚至没有拔出过剑鞘,见缝插针的几道法诀布局,将人击落出局。

一刻钟后,胜负已定,平平淡淡的一场比赛,不如上一场惊艳,没什么看头,观赛席的修士们兴致缺缺离开。

等她跃下比赛台,收到任宁和同门师姐师兄们的道贺。

任宁:“恭喜,可惜没能亲眼看到你的上一场比赛,我看过录影石,确实精彩。当日在无双城,你说过如果不努力一番,又怎能无悔?你做到了。如果接下来我们在比试台上遇见,我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楚阿满:“巧了,我也是。”

第39章

你应不应?

叶苓:“恭喜师妹晋级。”

赵晶晶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样的, 替我们洛水门争光。”

楚阿满面带红光:“同喜,也恭喜两位师姐晋级初赛。”

午后第二场比赛,她险胜。

梦里, 楚阿满便是因为在仙门大比上大放光彩, 继而被某位高阶修士瞧上, 欲纳她做侍妾, 师门水月宗权衡利弊之下, 果断收下高阶修士的好处, 将她舍弃。

即便水月宗高层和楚阿满的师尊知晓,或许她是个可造之材,为了自身利益,依旧选择了卖徒求荣。

现在楚阿满成为洛水门弟子, 她的斗法让人眼前一亮,更多的是投来欣赏和审视目光, 不再是流连于她明艳的面容, 以及身段曲线。

申时后,她和解兰深一道去另一座比试台, 观看楚德音的比试。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梦里楚德音的底牌, 是那把仙剑寄雪。

仅凭一把寄雪, 楚德音打败过筑基后期、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成为金丹之下第一人。

梦里的楚阿满一心要在师尊和师门水月宗中拔高自己的分量, 拼着粉身碎骨,与女主奋力一战,将女主重创, 自己虽惨败,顽强不放弃的精神, 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低阶修士。

女主伤重后,在师尊的呵护和丹药恢复下,很快调整好状态,应对下一场比试,之后一路晋级到决赛,打败半步金丹,获得无数赞誉。

被女配重伤,被女配夺走的荣光,在之后一一拾回,一点小波折,在楚德音心中没有生出波澜。

楚阿满望着台上楚德音与天音阁一位筑基后期修士比试。

与楚阿满纯粹运气差不同,天道安排女主对上筑基后期修士,大概就是刷名誉威望值的作用。

仙剑寄雪一出,轻而易举将这名天音阁的师姐击落比试台。

天音阁善音律,身娇肉贵,斗法经验不似剑修体修那般勇猛强悍,汤阮琴到底是筑基后期修为,仅仅过招几个回合,以惨败收尾。

对于筑基后期的汤阮琴来说,输给楚德音不可耻,可耻的是输给仅凭逆天气运的女主,输在自己没有仙剑傍身,自己兢兢业业的修炼,在气运面前仿佛一文不值。

对比楚德音被天剑宗同门的簇拥下,众星拱月,另一边汤阮琴垂头丧气,天音阁同门对她颇为埋怨,无人上前安慰,只剩形只单影。

楚阿满非常能理解仲文礼现在的心情,因为她也曾被女主的逆天气运,打击到过,产生过自我怀疑。

这样想着,她主动上前:“汤道友,你还好吗?”

面前罩下一片阴影,汤阮琴抬头,她见过楚阿满,去观赛台看过对方的比赛,两人私下没见过面。

汤阮琴听过楚阿满和楚德音姐妹不合的传闻,不太热络地回:“谢谢关心,我还好。”

楚阿满只当对方输掉比赛,心情不佳:“汤道友,或许交浅言深,但我想告诉你,自能生羽翼,何必仰云梯,努力是有用的,过往的刻苦修炼,并不算无用功。”

汤阮琴目中的迷茫,渐渐被坚定代替。

当所有人否定她,有人告诉她,过去自己的努力修炼,是为了让现在的自己变得更好。

对着楚阿满离开的背影,她轻声道了句谢。

“楚道友真是个热心肠之人。”上官游睇来探究的目光,暗含话外之音。

楚阿满嗤笑,只有对自己有利益时,她才会热心肠。

看到汤阮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随所动,于是上前开导一二。

既是开导汤阮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尝不是在开导、坚定自我呢?

仙剑寄雪,能轻松越级击败对手,谁不想要?

在场的数万修士,谁敢说不渴望获得仙剑认主的机缘?

说真话,其实她心里嫉妒楚德音,都快嫉妒得发疯了。

面对气运之子,普通修士真的很难不产生动摇,楚阿满知道,唯有坚定自我的内心信念,才有可能击败楚德音。

上官游等待片刻,见楚阿满擦肩而过,连一个眼角都没给他。

她没理会他,走向解兰深。

解兰深牵了她,两人不约而同将他忽视。

打量她们亲昵的动作,上官游陷入沉思,难道她们之间解开误会,楚阿满吹奏的安魂曲,又是何人传授?

另一边,解兰深和楚阿满又去观看了其他仙门弟子的比试,直到夜幕降临,两人去了一趟坊间酒楼。

待楚阿满吃饱喝足,两人返回乾元宗客院,乘坐白玉扇的路上,解兰深频频侧目:“我记得在红莲谷时,你吹奏过安魂曲,这首曲子来自天音阁的广成道君,道君只传授给座下关门弟子,你又是从何处学来?”

楚阿满正翻阅着话本子,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心忽地一揪。

那晚空流谷半空回荡着笛音,她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等着他来问。

左等右等,就在自己以为这桩过去了,快被遗忘,这时解兰深开始发问了。

她早已想好说辞:“不知,这是我在凡间一位疯癫道人处学来的,后来再也没有在临城见过他。”

临城,曾经真有位疯癫道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最后死在了一场雪夜里。

解兰深沉吟道:“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我?”

她翻书页的手指滞住,脑子乱糟糟的,难道是方令恒找上他,告知情丝绕一事?

余光扫见身旁人端坐的笔挺侧影,神色如常,不像是得知上当受骗的模样。

上回从易姚林口中得知被骗,他耐着性子等她吃完晚饭,中间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待挑明后,更是气得拂袖摔门,将房门摔得哐哐响,不似眼下这般春风和煦。

于是她眨着无辜的眼:“没有啊,你故意找茬,是不是腻了我,同我吵架,好跟别的女人处鸳鸯?”

楚阿满的倒打一耙,令解兰深叹为观止,短促的呼吸,强压下翻腾的怒火:“没有别的女人,只有你。光是你一个,能把我气得够呛。”

越是心虚,楚阿满越是大大方方盯着对方的眼睛:“你三番五次模棱两可地问我,跟审问犯人一样,认为我欺骗你,你不是找茬是什么?既然你不信任我,何必来问我,我真是受够了。”

白玉扇抵达乾元宗,她牵着裙摆跳下,站定后,往洛水门客院跑去。

身后解兰深追来,没能追到人,眼睁睁见她进入女弟子居住的后院,双手颓败地下垂,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天剑宗客院。

他跟楚阿满说过,只要她肯坦白,便不予追究,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楚阿满不肯坦诚,非但不心虚,理直气壮地往他头上泼脏水,道他是始乱终弃之人……最后她还生起气,不肯给他解释的机会。

给过她机会,可是她让他太失望了。

从未遇到过像她这样蛮不讲理的女子。

让她生气好了。

反正过不了几天,明日,或是后日,她又会像个没事人一样来哄自己。

过了会儿,解兰深坐立不安,根本无法在静室修炼。

视线无意间扫到兰花盆栽,冬日过去,迎来暖春,陶盆内叶片舒展,呈现青翠的碧色,宽阔的叶片随风一摇一晃。

楚阿满最喜欢这盆蝴蝶兰,每次去玉英峰,都要摸摸它的叶子。

她如葱段的手指戳一戳叶子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他学着楚阿满,戳了戳肥厚叶片,心头莫名堵得慌。

他不想跟她冷战。

后退一步的想,她不肯跟自己坦白,许是他对她还不够好,没有让她感受到安全感,其实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其实内心也有一丝侥幸,或许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恶劣,或许她不是故意而为,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于是解兰深拿起传讯玉简,掐了道法诀。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很快对面传来回音:“解兰深?”

她没有不理人,他微松一口气:“是我,刚才我有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我也有不对,我不该因为你的不信任,恼怒你,故意气你,不听你的解释。”两人互相道了歉,重归于好。

掐断传音,楚阿满唇瓣忍不住上扬。

回到客房,她打坐了半个时辰,打算等晚一些了主动去找解兰深,跟他道歉。

如果有需要的话,她不介意做小伏低,哄哄人。

谁知这一等,等到了意外之喜。

两人争吵后,解兰深头一次主动按捺不住的找她。

他一再的试探,不得不让楚阿满警惕,自己是不是哪里露了馅?

她猜测解兰深只是怀疑,手上没有真凭实据,否则不可能只是试探,定要跟青石镇那次审问犯人一样,审问她。

只要没有证据,她咬死不认,又能拿自己怎样?

了结这桩心事,她找回思绪,来到隔壁净室,掐了道法诀,浴桶内凭空多了半人高的一汪清水。

从储物袋取出若干玉盒,将里面的灵草倾倒进清水,淬炼之后,她脱去外衫,踩进浴桶里浸泡,吸收药液……

深夜子时,靠在桶壁的人眼睫轻颤,从一头冷汗中苏醒过来,闭目感受一番,终于炼骨境了!

对上仙剑寄雪,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打坐吸纳了一整晚灵气,次日醒来,窗子外天光大亮。

修仙就是好,修炼一晚,不吃不睡,第二天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如果是在凡间,没睡好觉,第二天肯定容颜憔悴,损了颜色。

坐到梳妆台,铜镜里映着张珠辉玉丽的脸,不施粉黛,天生丽质,欣赏了一番美貌,重新给自己挽了个发髻,簪在乌发里的山茶花因为水分缺失,蔫巴得不成样子,被她随意扔出窗外,往发髻里簪了只防御的珠花法宝。

这支珠花是两人决定定亲时,解兰深扔来储物袋里的法宝,手镯是从邹家得来的,另有些防御法宝,在空流谷时遇到疾风狼,损毁了。

按照梦里的轨迹发展,今天她抽签的比试台上,会遇到楚德音。

她把储物袋里所有防御法宝取出,如意簪、碧海心手镯,包括纪夫人送的湛蓝法衣,通通套在身上,往唇瓣涂抹口脂,抿了抿,晕染开来,唇色如鲜红的樱桃。

照过铜镜,她很满意,推门走出客房,迎面撞见叶苓、赵晶晶她们。

叶苓眼尖,一眼认出她身上的法衣是一件上品灵器,还有楚师妹乌发里的珠花,看着小巧精致,实则也是一件防御法宝,腕子上套着两只碧海心手镯,居然还是防御法宝,冷抽一口气,真是财大气粗啊!

赵晶晶不关注这些,她更关注楚师妹身上的法衣和头饰搭配,投来欣赏的目光:“你找哪位炼器师炼制的法衣,这身湛蓝不如红枫色适合你,胜在款式新潮,可以介绍给我吗,我看坊间的珍宝阁那些法衣丑死了,要么就是贵上天的流光仙裙,要一百上品灵石,哪个年纪轻轻的女修买得起啊?”

楚阿满:“我身上这套法衣是纪夫人送的,我也不知道是哪位炼器师作品,回头等我问问夫人。”

赵晶晶羡慕了:“纪夫人对你可真好,这可是灵器法衣,说送就送了。”

楚阿满无声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有这件灵器防御法衣,她也不会做出一个试图逆天改命的决定。

辰时,乾元宗数十座比试台正是火热朝天的时候,抽签后,上午没有比赛的修士,会去自己抽到的对手比试台下观赛,揣摩对手的斗法习惯,思考如何反击。

楚阿满上午没有比赛,下午连着三场比试,每场比赛间隔半个时辰,足够选手们恢复灵力。

解兰深抽不开身,她独自去了抽签到的前两场比赛对手,一位是天剑宗筑基初期的高彦,另一人是楚阿满的熟人,曾经她们一起在空流谷组队过的曹志师兄。

曹志师兄有筑基中期修为,又是一场越级挑战赛。

天剑宗的高彦是筑基初期修为,剑修皮糙肉厚,同样不好对付。

看完高彦的比赛,距离曹志师兄的比赛还有半个时辰,正好下一场是解荷华的比试,楚阿满懒得挪窝,安静坐在台下看比赛。

台上,解荷华也注意到了楚阿满。

上回去空流谷,她的名字本该出现在名单上,得知裴徐安那个灾星也会去空流谷,自己去了,肯定被他克。

解荷华使了点手段,让自己受内伤,被划掉了名字。

这次仙门大比,事关极乐秘境的机缘,纵使她想躲开裴徐安,也躲不得。

据阿爹阿娘说,极乐秘境里灵草、矿石资源丰富,当年阿爹那一批从秘境活下来的修士,出秘境后实力大增,很快晋升金丹,在如今的修仙界,算得上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

如果错过这次极乐秘境,以她的资质,未来不知要花费多久才能晋升结丹。

对于极乐秘境,解荷华势在必行,正了正色,抛开所有杂念,手持长鞭,游龙归海般,重重鞭影,寸寸致命。

筑基中期的解荷华,比起剑法,她更擅长鞭,对手是筑基初期修士,长相平庸,斗法平庸,连名字也是平平无奇的陈平。

楚阿满想,这大概就是天道对配角的敷衍安排吧!

女主和温柔男二的名字,大方而富有诗意,配角的名字,则敷衍了事,比如陈平,比如她。

阿满,是眼界局限在大院内宅的阿娘对她的美好期盼,大概也因为她只是个三流恶毒女配的缘故吧!

话本子里,配角、路人甲无足轻重,作者给她们的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哪会费尽心思为一个没有分量的出场人物设计寓意独特的姓名?

台上的比赛,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

乾元宗长老宣布洛水门解荷华获胜,台下同门纷纷为胜利者欢呼,送去掌声。

解荷华享受着欢呼和赞美,以一个优雅姿势跃下比试台,然后,她崴了脚。

痛得眉毛直抽抽时,余光扫见裴徐安朝这边走来,她恨恨瞪向对方,心里窝火。

果然裴徐安就是她的克星。

他一出现,立马克到自己!

被解荷华一瞪,恰好路过的裴徐安莫名其妙。

从在秘境救过这位解家大小姐,解荷华没少缠着他,挑衅德音师妹,让裴徐安不厌其烦,开始后悔在秘境救她,早知今日,当时他一定不露面。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这个讨人厌的大小姐消失了,再也不来打搅自己和德音师妹,身边总算清静一阵子。

这会子目光交汇,他心凉了半截,她该不会又缠上来了吧!

裴徐安还没躲开,发现解荷华一瘸一拐地先跑开,见了他,仿佛老鼠见了猫。

裴徐安:“?”

见到这一幕,楚阿满想自己是不是改变了梦里的剧情?

按照梦里的发展,解荷华对裴徐安爱而不得,出于对女主的嫉妒,给女主使绊子,然后被女主狠狠打脸……

现在解荷华跑走,躲开了剧情线,说明天道安排的剧情线,不是完全不能改变。

等看完曹志师兄的比赛,楚阿满走出场地时,听到任家三小姐为了裴徐安,陷害女主之事。

为了陷害女主,任三替女主伪造了封情书,是写给解兰深的。

然后当众念出女主对解真人的绵绵情思,如果男未婚女未嫁,郎才女貌,倒也算得上一桩美谈。

偏偏解兰深与女主的妹妹已定了亲,女主觊觎妹夫,成了众矢之的,受千夫所指。

不得不说,任三的计谋真是毒啊!

在女主赌咒发誓,甚至愿意用摄魂术证明自己的清白时,裴徐安和秦云骁两人连手合作,站出来替女主洗清污蔑,证明这张幽?乃伪造……

局面迅速扭转,任三成了被千夫所指之人。

梦里并没有任三陷害女主,楚阿满心慌意乱。

她改变了解荷华陷害女主,被打脸,天道又弄来个任三陷害女主,被打脸……

还是没有改变剧情么?

问了路人,顺着对方的指引,来到乾元宗安排的休息室。

这里围着里一层外一层的仙门弟子,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

现场人满为患,嘈杂声大,楚阿满根本挤不进去,在外围站了站,被挤得受不了,退开了。

走出休息室,遇到解兰深。

他不赞同的目光,解释说:“我跟楚师侄没有任何关系。”

楚阿满:“……我又没说什么。”

解兰深不理解:“你过去做什么?”

“看热闹啊。”她耸耸肩,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接下来你有三轮比试,有时间,不如好好静下心来琢磨应对之法。你还有心思去看热闹,楚阿满,你太令我失望了。”解兰深说。

楚阿满感觉他好像真的很生气,略一思索,明白了其中缘由。

真正互相喜爱的情人,对彼此抱有强烈占有欲,不喜欢对方靠近其他异性,跟异性有纠葛。

昨天她故意说他要甩了自己,去找别的女人,是吃醋的表现,事后他生气,也会向她道歉。

不像此刻沉着脸,语气毫无波澜,周身释放着冻死人的寒意,额头上恨不得写着——我不高兴,你赶紧来哄哄我。

把到了症结,楚阿满开始对症下药:“静下心来琢磨应付之法?我现在哪里静得下心来,我不管,反正以后不准你多看楚师侄一眼,也不准你跟她私下见面,就算要见面,必须提前跟我报备。”

寒意散去,解兰深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下来,放软了语气:“你这样,是不是叫吃醋?”

“你是不应我吗?呜,你这个负心汉,我不理你了。”她装模作样哀哀一撇嘴,转身要走。

袖摆被人牵住,楚阿满停步,扭头看来,重复地又问了一遍:“你应不应?”

从前都是她抓他的袖子,解兰深第一次抓她的,有一种依赖的感觉。

原来以前她这么依赖他,信任他。

“好了,别闹脾气,我应你就是。”

然后她勾住他,不安分地以尾指挠了挠他掌心,过电的酥麻,激得解兰深心尖一颤,紧握了握,困住掌心不老实的葱白手指。

楚阿满的眼眸弯弯似月牙,嫣红的唇色,得意一笑,刹那间,姹紫千红的春花绽放。

“解兰深,你脸红了,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猛地贴来,他听到自己胸膛急骤如雨滴的心跳,她肯定也听见了。

解兰深暗恨自己不争气,回了句:“不知羞。”

“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解兰深你这么害羞,偏就喜爱我这种不知羞的。”楚阿满振振有词道。

他无力反驳:“谁,谁说喜爱你了?”

“你听,你都结巴了。解兰深你的心跳告诉我,你就是喜爱我,喜爱我这种不知羞的。”楚阿满逗弄着有趣,恶劣一笑:“我知道你浑身上下嘴最硬。”

她复而贴来,低若蚊吟:“但我知晓,你的唇瓣有多软。”

第40章

你有风吹雨打的傲骨,你是傲霜的红枫

耳畔缱绻的话语, 似一记惊雷,劈得少年耳尖羞红,如含羞草, 目光一触即离, 压根儿不敢多瞧少女。

听到狂妄而得意的笑声, 解兰深恼恨被她撩拨到不能自已, 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怨自己是个窝囊废, 他强迫地移回目光, 重新看向嬉笑的少女:“你说我的唇很软,现在要试试吗?”

少女环顾四周,她们来到的这处园子僻静:“可是现在在外面耶,你不怕……”

“不怕, 罩下一层结界便好。”他当真被她气昏了头,抬手扔出个阵盘, 掌心一带, 将人拥入怀中,俯下身来, 捧脸索吻……

裹挟着愠怒的吮吻,一开始横冲直撞, 少女的唇瓣温软, 不似平时的牙尖嘴利,她的唇甜腻腻, 破碎的音调,悦耳动听极了。

她微蹙秀眉,轻声呼痛。

他便不自觉克制住渴望, 放缓了步调,温柔又缱绻地吻住她。

春风拂面, 两人倚靠的桃花树,随风飘飘洒洒的淡粉色花瓣,落在两人发顶、肩上,相拥的怀中,解兰深唇上沾了一片,被怀中人笑着夺走。

他眼底幽暗,缠上她的舌尖,浅尝甜香与微苦的桃花……

许久之后,楚阿满倚靠在桃树,打量面前替自己整理发髻发带的人。

放在以前,她都不敢想象一贯清冷的少年仙君,也会跟她一起在园子里胡来。

被她气昏了头后,他的原则和底线,算不算一降再降?

对上楚阿满的目光,她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盯来,解兰深非常不安:“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啊,刚才好刺激。”楚阿满说。

“你……”他一连“你”了好几声,没“你”出个理所当然,眉宇苦恼,强忍着无措:“以后你少气我一点。”

如果她喜欢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楚阿满偏不听,平静地说:“很早我就想说了,其实你吻技真的很烂,你要不要去学学?”

他替她整理额边碎发的手指一僵,面上的薄红迅速消去,透着不可置信,整个人像是霜打的小白菜秧儿,萎靡下来。

在解兰深愣神时,怀里被塞来一册玉简。

楚阿满鼓励的目光:“没关系,我这里有一册水月宗的修炼心法,给你。”

从他手中捞回自己的发丝发带,她走出结界,双腿有点发软。

其实除了一开始他莽莽撞撞,总是磕到她,后来在她隐晦调.教下,他的技巧进步飞快,她并不讨厌,偶尔也会进入状态,浑身发麻。

但他好像不懂男女之事,水月宗的心法玉简上,记载了些双修之事,楚阿满觉得有备无患,免得以后自己吃苦头。

留在结界里的人,因为她一句话,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在他怀中时,总是小脸红扑扑,亦会回应自己,所以解兰深以为她是喜欢的。

收回阵盘,返回天剑宗客院,他从储物空间取出那册心法,神识一扫,里面出现的两个小人,摆弄着各种姿势,叫他心口狂跳不止,猛地收回神识。

实在是不堪入目!

楚阿满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果然被水月宗的人带坏!

过了会儿,待面上燥意淡去,想到楚阿满一言难尽的目光,他窘迫又慌乱。

万一因为他不行,她去找水月宗的男修怎么办?

于是他强忍羞耻,再次投入神识,扫到男女亲吻篇,两人穿着衣裳,总算能入眼……

这边解兰深学习水月宗心法,另一边楚阿满回到观赛台等待,算算时间还有半个时辰,轮到她上场。

比试台上热火朝天,比试台下的热闹,一茬接一茬。

中途,楚阿满听闻水月宗第一美男程锦向女主自荐枕席,甘愿做女主的面首,只愿常伴身侧。

说到第一美男,楚阿满记得梦里楚阿满是第一美人,程锦是第一美男,外人瞧着天生一对,其实私底下两人不对付。

作为水月宗第一美男,程锦要实力有实力,要脸蛋有脸蛋,不好好搞事业,偏偏恋爱脑,跟疯了一样追逐女主,自甘堕落。

程锦乃水月宗长老之子,并非资质不好才拜入水月宗,父母想要将他送去更好的仙门,他不愿,在水月宗沾花惹草,一点不自爱,后来遇到女主,浪子回头,但女主压根儿不鸟他。

现实里,楚德音厌恶不忠贞之人,当然婉拒了。

本以为这事揭过,哪知裴徐安和秦云骁得知这件事,暴脾气的秦云骁手持一杆红缨枪,向水月宗程锦下战书,决一生死。

程锦应了战。

程锦和秦云骁还未正式比试,另有天音阁少掌门季惟明与秦云骁下战书,与他比斗。

原来天音阁少掌门对女主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奈何秦云骁过于霸道,视楚德音为所有物,引起季惟明不满,互相别苗头。

她们洛水门掌门座下大师兄文澄,也跟着掺和进去了,对秦云骁下战书。

一茬茬的八卦,台下比台上还要热闹三分,要不是楚阿满暂时走不开,真想过去瞧瞧。

被楚阿满惦记的热闹,以楚德音为中心,围绕了五大仙门的天之骄子。

平日里他们目下无尘,此刻纡尊降贵对楚德音示好,但女主并不买账:“秦师兄平时脾气暴躁,说话冲动,不是有意开罪几位,季道友、文道友,还有程道友,请不要与秦师兄计较,如今仙门大比最要紧,请几位以大局为重。”

要不是师妹劝说自己,替自己考量,秦云骁恨不得把这几人揍趴下,见到他们,气不打一处来,对上楚德音,强自忍下怒火。

见到楚德音和秦云骁的眉眼官司,裴徐安和另外几位天骄心凉了半截。

这时楚德音朝裴徐安看来:“裴大哥,麻烦你帮我将秦师兄送去天剑宗客院。”

心上人的嘱托,裴徐安不忍拒绝,点了点头。

楚德音松了一口气,还是裴大哥靠谱,最值得信任。

……

还没轮到楚师妹上台,坐在观赛台听了会儿最新消息,五大仙门天之骄子为女主争风吃醋的事儿,惊动了各大门派话事人,将弟子喊回去训了一顿,这才消停。

除此之外,听闻楚氏夫妇也来了乾元宗,为他们的女儿楚德音助威。

楚阿满扯了扯唇角。

很好,楚氏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待前面两轮选手比试完,随着长老念到名字,楚阿满登上比试台,余光扫见观众席姗姗来迟的人。

两人目光交汇一瞬,解兰深难为情地垂了垂眼,透着不自信。

楚阿满好笑,看来少年仙君被忽悠得不轻。

没关系,下次夸夸他好了。

在走神期间,天剑宗的高彦御剑飞上比试台,站定,对她拱手执礼:“刀剑无眼,楚道友留心。”

按辈分论,高彦本应该唤她一声师婶,比试台上无交情,都是为了各自宗门利益,即便遇到同门,照样打得脸红脖子粗。

“高道友也留心了。”话音一落,楚阿满率先发动一记金系法术攻击。

金斩术,是筑基后能使用的中级法术。

金克木,高彦是中品木灵根,本命剑上的青绿灵光被耀眼刺目的金芒包裹。

楚阿满先发制人,占尽了先机。

那厢,高彦对她的斗法技巧颇有了解,这记金斩术在意料之中,解除掉压制,他毫不客气提前砍来。

楚阿满不徐不疾,祭出金光罩,同时一记水矛刺,将高彦逼退。

剑修擅近战,楚阿满便拖着远攻,采取放风筝式的作战方式,拉开两人距离,不远不近吊着对手,消耗对手。

比赛进行到一半,高彦终于察觉她的意图,想要逼近,奈何始终找不到合适时机,直到丹田灵力耗去七八成,对方从容自得,不见灵力枯竭。

这样下去,必会输掉比赛,他拼着被金斩术重伤,得以靠近楚阿满,见对方祭出银朱剑,双方互砍。

直到这时,高彦发现楚阿满不同于道修的孱弱,她看着跟天音阁弟子一样身娇肉贵,皮肉比自己还扎实,身上的灵器法衣自带防御,薄弱的手背被剑风扫过,只留下一道微浅伤痕,而他却被击落掉出比试台,输掉这场比试。

“本场比赛,洛水门弟子楚阿满获胜。”

收到乾元宗长老的贺喜,楚阿满回以一笑,走下台时,从储物袋掏出瓶药粉,倾倒在手背止血。

视野里闯入一双骨节分明的玉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瓶,投来不赞同的目光,解兰深道:“先清洗伤口血污,然后涂抹药粉,效用会更好。”

然后楚阿满被他领着来到休息室,打来盆清水,仔细替她清理干净手上的伤痕,涂上他从储物空间取出的金疮药,用纱布包裹,贴心的缠成一只蝴蝶结。

楚阿满瞅着手背上的可爱蝴蝶结,看了半晌,觉得解兰深挺有少女心。

休练打坐一个时辰后,丹田充盈后,楚阿满迎来第二场比赛。

对手是同门曹师兄,荡楚阿满登台时,曹志执礼:“战场无父子,比试台上无师兄师妹,一会儿不小心伤了你,望楚师妹见谅。”

楚阿满扬唇:“我也是,不小心伤到师兄,望师兄见谅。”

曹志嘴角抽了抽,认为楚师妹过于自信,转念想到空流谷时,她神识比自己还敏锐,心头咯噔一下,产生了危机感。

他的危机感十分正确,因为下一刻随着自己主动发出攻击,楚阿满提着银朱,一记霜落碧天静,银霜悄无声息落下,待曹志察觉时,呼吸都快被冻住,他是上品火灵根,对上冰系剑诀,被对方压制得死死的。

他释放筑基中期威压,楚阿满丝毫不惧,且皮糙肉厚,被烈阳火珠掀飞,很快站起身来,跟个没事人一样,身上不见伤痕。

其实他哪里知晓楚阿满已是炼骨境体修,具备金丹修士的体魄,高防御,金丹之下,伤不到要害。

论斗法,楚阿满的水矛刺、霜降,都能克制到他。

论近战,楚阿满皮实,曹志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消耗完灵力,吞服补灵丹时,见楚师妹突然被藤蔓带着闪到跟前,暗含威胁:“是师兄自己跳下去,还是我帮你?”

曹志当然不想离开比试台,自己吞服的补灵丹还未炼化,观楚师妹灵力还剩一二成,摇摇头:“算了,不劳你动手,我自己下去。”

这场比试,楚阿满再次迎来胜利。

叶苓师姐有自己的比试,赵晶晶去助威,观赛席有不少同门为她欢呼。

她走向解兰深,将额前碎发别在耳后:“我赢了,有没有奖励?”

解兰深盯着她别碎发的手,系着的蝴蝶结染上了红枫色:“奖励,你想要什么?”

她沉思片刻:“嗯,还没想好,我能不能等以后想到了,再问你要奖励?”

“可。”他伸出手,抓住她:“不过,在之前,我必须替你处理下伤口。”

解开纱布,果然里面的伤口又裂开了。

清理完,重新绑上纱布,他目露心疼,没有阻止她。

他知道,她等这一场比赛很久了,也无力去阻止:“吃颗丹药,抓紧时间补充灵力,一个时辰后,你还要上台。”

楚阿满点点头:“是啊,一个时辰后要上台。”

为了这天,她等了很久很久。

当她们再次出现在比试现场,台上,站着一身清爽洁净的楚德音。

她一眼望见相偕走来的两人,解兰深着一身湛蓝道袍,楚阿满身上是同色衣裙,两人袖摆交缠,尽显亲昵。

楚德音飞快垂下眼睫,盯着自己身上的湛蓝弟子服,心不在焉。

楚阿满上台前,往观众席瞥来一眼,在扫见楚氏夫妇时,见对方面色一白,紧接着望了望台上的女儿,还有仙剑寄雪,找回底气,得意洋洋地抬着下巴回望来。

楚氏想,她宝贝女儿得仙剑认主,连筑基后期都不是对手,何况小蹄子只是区区筑基初期修为?

楚氏是得意炫耀,楚父望着楚阿满这个小女儿则是委屈。

大女儿有出息了,光顾着给母亲买定颜丹,根本不管他,在前不久,楚父终于得知自己不能生子的噩耗。

自从楚德音得了仙剑寄雪,生出这么优秀的女儿,楚氏最近越来越张狂了,对他管东管西,有要当家做主的趋势。

一想到以后自己要做个妻管严,看她们母女俩的眼色过日子,楚父顿觉人生无望,对给自己下毒的楚阿满又气又恨,恨自己养了个白眼狼。

楚阿满瞥过一眼,不再去理会这对夫妻,集中心神,应对接下来的比试。

她御剑上了台,楚德音祭出仙剑寄雪:“阿满妹妹,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自己让过一次,这次绝不可能退让!

楚阿满很欣慰,她并不希望阿姐在比试台忍让。

如果是让来的,会很没意思。

她要的是逆天挣扎,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正式开始比试,楚阿满方知仙剑寄雪的厉害,只一道剑风,她祭出的金光罩被粉碎,剑风穿破护罩后,被她躲避开来。

第二记剑风,便没有这样好运,她无处可躲,灵器法衣硬生生抗下这记,周身的光晕黯淡下去三分。

见状,楚阿满收起了试探,祭出无极伞。

漂浮在半空环绕了几圈的红枫,被楚阿满握住,倚在肩头,瞬间吸引了观众席所有人的注意目光。

曹志冷抽一口气:“这是灵器?”

看到楚阿满手中的无极伞,他比看见仙剑寄雪还要震惊。

本来认为自己输掉比赛,输得冤枉,这下子才知原来楚师妹根本没有用尽全力,甚至她还有底牌没拿出来。

无极伞悬浮在半空,楚阿满的手指丰润白皙,修长,指骨分明,飞快掐诀,随之伞面迸发出一面五色结界,抵挡住寄雪的锋芒。

“五彩斑斓的灵光结界!”

“我去,这难道是蕴含五行之力的防御结界!”

台下众人纷纷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斗法最精彩之处。

台上,楚德音纳罕,她记得阿满妹妹是四灵根,唯独缺了火灵根,怎会使出天地五行之力?

伞状灵器竟镌刻了五行防御阵法,一时难以攻破,这时楚德音留意到刚才楚阿满并没有使用出火系法术,为何……

对了,是金系法术和土系法术碰撞,产生的火焰,形成火球术!

楚阿满做出防御姿态,楚德音也不好受,旁人见她衣袂飘飘,轻松应对,实则每使用寄雪挥出一剑,会消耗自己大量灵力。

估算着丹田耗去了大半,仅剩的灵力,只够维持她继续挥剑三次。

自知斗法不足,她必须在三招之内将对手击落比试台,否则一定会输。

楚德音不想输。

于是一记落雷咒,迅速打断两人的对峙,楚德音后退数步,拉开距离后,往嘴里塞来一颗补灵丹。

在落雷咒出现时,楚阿满也顺势退开,给自己塞一颗补灵丹,掐出一记春风化雨诀,给自己疗伤。

祭出银朱剑,剧烈的狂风,吹得她裙摆飞扬,宛若一片湛蓝的云。

两朵蓝云互相撞击,后者略输一筹,她身上法衣被寄雪的剑峰割破,损毁,黯淡无光。

楚阿满一手持剑,一手握伞,抵御住这一记仙剑之威,喉头一痒,呕出一口血来。

无极伞的玲珑伞骨,碎裂两根,伞面似蒙上尘埃,不再鲜艳。

无极伞是楚阿满的本命法宝,本命法宝受创,她也好不到哪儿去,面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

刚才疯狂抽取丹田灵力防御,此刻丹田筋脉干涩,她给自己又塞了颗补灵丹,仍旧站得笔挺。

台下叶苓非常不理解:“明知是败局,楚师妹也太执拗了。”

赵晶晶附和:“是啊,从天剑宗筑基大圆满的修士输给楚德音后,之后比试遇到她的修士,直接投降认输。楚师妹拼着身上的法衣,本命法宝受创,她自己也会被重伤啊!”

两人纷纷看向后排的解真人,希望他能劝说楚师妹别这么倔,等待半晌,见对方直直望着比试台,没有任何动作。

解兰深的目光紧紧跟随楚阿满,见她法衣损毁,躲避时,被剑气削去耳边的一缕发丝,见她本命法宝光彩黯淡,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地吐血……他跟着提着一颗心,放置在膝上的手,紧紧握住。

又一次交手,无极伞伞面破损一个窟窿,楚阿满的身形摇摇欲坠,她咽下口中的甜腥,甚至没有灵力给自己掐个春风化雨诀疗伤。

再次给自己塞来一颗补灵丹,她提着银朱剑上前,这时楚德音丹田消耗一空,倍感滞涩。

楚阿满挥出的剑势,快若闪电,令楚德音心头一紧,反击地挥剑。

两人丹田灵力所剩无几,数十回合下来,楚德音越打下去,心里越是发慌。

她进入天剑宗后,修习过万象剑诀,这种大路剑诀,几乎人手一本,但楚阿满的万象剑诀诡谲多变,配合法诀,上一秒飞雪落梅,剑气幻化的数十片梅花,叫人躲闪不及。

楚德音的脸颊被梅花剑气割伤,沁出血珠。

下一刻,楚阿满一招万物生,被寄雪剑风扫过的藤蔓牢笼,眨眼重新焕发生机,楚德音只觉足下一轻,整个人被掀至半空。

她,竟然要输了?

在楚德音闪过这个念头时,纳入体内的寄雪,突然跃出,迸发一股威势,掀起骤风。

飓风掀起飞沙走石,阻碍修士的神识。

天道玩不起,作弊是吧?

楚阿满早就等在这里,勾唇一笑,用丹田仅剩的一丝灵力,以藤蔓缠绕,将自己的手腕和楚德音系在一起。

随着她被掀飞,楚德音也跟着一起飞出比试台。

当骤风停止,乾元宗长老上前查看时,发现两人一起摔出比试台。

过往没少发生比试途中,两名修士齐齐跌落比试台,有旧例可循,长老当即宣布两人一起出局。

比赛场地和时间有限,为防止修士与修士之间作弊,只能判定出局。

楚阿满躺在地上,浑身酸痛,木然望着头顶的一片蓝天,嘴唇嗫嚅着。

解兰深掰开她的唇瓣,喂来回春丹与灵液,又去替她解开跟楚德音捆在一起的绿藤,见她嘴唇一张一合,凑耳过来。

只听她虚弱的声线,他只听到模糊的几个词语,“赢了”和“改变”等字眼。

她身上法衣破损,被鲜血染红,解兰深脱下外衣包裹住她:“是的,你赢了。我知道你有风吹雨打的傲骨,你是傲霜的红枫……可是,我还是会心疼你。”

顿了顿,他喉咙干涩地问:“七七,你疼不疼?”

楚阿满自然是疼的,全身上下,连骨头缝都在发疼。

可能是哪根骨头又断掉了,可她眼泪在笑,笑自己的倔,笑自己日复一日的修炼,并非无用功。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楚阿满,好样的,你给洛水门争光了”,清亮的欢呼声,掌声,在整个观众席响起。

楚德音目露茫然,对上裴徐安、秦师兄他们的担忧目光,紧接着是母亲红肿的眼眶,无助哀呼:“我的儿,那小蹄子竟把你伤成这样,你是不是很疼,阿娘该怎么做,阿娘能怎么做,让你好受一点?”

她摇摇头,正想宽慰母亲,听到一潮高过一潮的掌声,那是洛水门弟子以楚阿满为荣……

不,不只是洛水门,还有无数低阶弟子,以及在比试台上弃赛的其他仙门弟子。

他们在狂欢,为勇敢前行者歌颂,只因楚阿满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

原来仙剑认主,不是不可战胜!

看到解兰深抱起楚阿满离开,直到这时,楚德音突然意识到除了裴徐安秦师兄他们宽慰着她,不见天剑宗同门。

唯有师尊隐秀真人送来许多丹药,温言嘱咐她好好养伤。

师尊对她失望了。楚德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