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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城 闲闲万春 17435 字 25天前

“不渴。”

“那可饿了?我让陈妈妈端些吃食……”

“不饿。”

“那您可要喝碗醒酒汤?”

“不喝。”

荣茵喉咙一噎,彻底说不出话来。陆听澜面无表情地坐着,视线落在她吃瘪的脸上,一息两息,终是忍不住沉沉笑出声来。

笑什么!荣茵羞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听澜拍了怕身旁的位置,柔声说:“阿茵你过来,我们说说话。”

荣茵犹豫了一下坐过去,又听他问道:“轿子里闷,今日过来可辛苦?”

荣茵摇摇头,这算什么辛苦呢。在道观时她每日都要清扫前山各大殿前的落叶呢,从山顶扫到山脚,一扫就是一天,扫完再从山脚爬到半山腰的寮房,那才辛苦呢。

陆听澜又道:“新房是按照我的想法布置的,也不知道你的喜好,你若是有不满的就找陆随,随时可以改。”

也没有什么要改的,要是再添一个多宝阁就好了,嗯,可以放在小榻的边上,方便放些睡前要看的佛经还有账本之类的。荣茵的思绪随着陆听澜的话飘远,心底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陆听澜想起来书桌上搁了一套围棋,便问道:“要下棋吗?这套围棋是新得的,棋子由玛瑙所制,你应该会喜欢。”

好端端地怎么就要下棋了?荣茵脸色讪讪:“七爷,我根本就不会下棋,在船上那次您应该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最后还是他教会她如何下棋的。船上那几天的对弈,叫陆听澜现在想起还是记忆犹新,点点头不再勉强她,想了想又温柔地道:“我以后还会教你很多东西的。”

荣茵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陆听澜笑了笑:“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唔……其实等下就知道了,“那我们睡了?”

思绪又飘回来,荣茵的手捏紧又放开,没什么好怕的!看着陆听澜点点头,颇有种视死如归的英勇。

陆听澜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右手扶额笑了

出来,连胸腔都在抖动。荣茵是真的要恼了,他究竟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突然,陆听澜抱着荣茵倒在床铺上,结实有力的胳膊搂住了她的腰。荣茵趴在他身上,紧张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大手缓缓往上移,从襦裙的上方伸了进去,握住,荣茵瞬间清醒,不能自已地发抖。陆听澜趁势翻身,覆在她上方,沉沉地看着她。须臾,温润的唇就贴在了她耳边,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幔帐低垂,影影绰绰,荣茵陷在大红的鸳鸯被褥里,朦胧间,看到陆听澜儒雅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紧抿,空气里弥漫着看不清数不清的火星子,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引燃漫天的大火。

两人肌肤相贴,荣茵能感到他粗重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胸前,有团火热的东西抵住了自己,一下一下又一下的耸动,她浑身紧绷,想收回腿,却紧紧挟住了他的腰。

他的吻细密的落在了她的额头、鼻子、眼睛,然后越来越向下。荣茵呜咽出声,受不住这般的火热伸手就去推他,他不容拒绝地抓住她的手摁在枕上,然后疼痛袭来。

荣茵闭着眼哭出声来,骗子,他又骗她,说好了不会伤害她的。陆听澜隐忍得很辛苦,俯首亲了亲她的眼睛,嗓音沙哑:“就这一次,以后都不会痛了,我保证。”

“那您快点儿。”

陆听澜看得出荣茵难以承受,只是这……还真快不了。他不再说话,头埋在她的锁骨处,紧紧贴着她,如狂风骤雨般,荣茵到后面已经叫不出来了,双手无力地挂在他的后颈上,泪水不停地往外流,打湿了枕头。

雨歇云收,陆听澜把荣茵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宋妈妈还在明间吃茶等着收元帕,陆听澜缓过来就挑开了床幔,起身趿鞋下地。他转身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荣茵,头发被汗水濡湿,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皮红肿,脸上泛着潮红,唇破了皮,脖子也被自己咬红了,显得十分可怜。

他笑着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娇!

粗使婆子拎来热水,装满了黄花梨木的浴桶,陆听澜试了试水温,把荣茵抱到水里后才去了外面的净房清洗自己。

宋妈妈把元帕收到盒子里,笑眯眯地回松香院去了。陈妈妈带着琴画和琴墨收拾床铺,又换了床大红色百婴嬉戏的锦被,还细心的连枕头也一并换了。

热水缓解了身上的酸痛,荣茵醒来,一时间忘了自己为什么又在净室里,看到琴心包着眼泪替自己梳洗,还以为她刚来镇国公府便受了委屈,不由问道:“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琴心心疼地回:“没人欺负我,是小姐,被姑爷欺负得都晕过去了,姑爷怎么下得去这样的狠手?”琴心说着便气愤起来,声音有些大。

荣茵意识回笼,尴尬地咳了一声,小声地道:“好琴心,七爷没有欺负我,你别说了,会被听到的。”

荣茵洗漱完出来,才发现陆听澜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小榻上翻看之前的那本佛经。琴心心虚,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匆忙收拾完净室就退出去。

陆听澜合上佛经,揽过她的肩上了床。过了许久,荣茵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问:“还疼吗?”

荣茵觉得害羞,这种事情怎么回呢,干脆闭上眼装睡。陆听澜却以为她还疼,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你若是疼,我这儿有方清茂给的药,擦上能止疼。”

擦药?擦哪儿?荣茵脑子嗡的一声,忙制止陆听澜伸进她衣服的手:“不,不疼。”随即恼羞成怒:“快睡吧!”

陆听澜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黑夜里弯了弯唇角,嗯了一声亲了亲她的头发,就这么抱着她入睡。

陆听澜迷迷糊糊间又醒了过来,荣茵身上淡淡的玉兰花香若有似无的,他松开手,看着头顶大红色的承尘出神,片刻后轻轻转身朝向外侧,还是不管用,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发烫。荣茵骤然被松开,一下子感觉到了冷,睡梦中朝着那团热源追过去,紧紧抱住。

陆听澜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荣茵胸前的柔软贴住自己,眼前闪过先前热烈相拥的画面,指尖似还残留着雪白肌肤的滑腻感。他感到口舌干燥,下腹胀痛。

想到她刚才昏睡过去的可怜样和红肿的花瓣,陆听澜掀开了被褥,逼自己冷静下来,望了眼板壁前的更漏,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了。

第57章 奉茶奉茶

晨醒起床,荣茵的眼睛还有些肿,琴心煮了两个水煮蛋替她滚着。她四处看了看,都没见到陆听澜的身影,便问道:“七爷呢?”

昨晚守夜的是琴画,她端了荣茵洗脸要用的热水进来,笑着回道:“七老爷寅时不到就起床晨练去了,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荣茵吃惊,这么早,天都还没亮,他都不会累的吗,昨日一早就赶去大兴,回来又招待了一天的宾客,晚上还闹到那么晚。

陆听澜迈过门槛进来,脸上带着汗,看出了琴心在做什么,担忧地道:“能行吗?要是消不了敬茶就改到下午吧,我叫陈妈妈去松香院传话。”

荣茵唬了一跳:“这怎么行,不合规矩,等下让琴心把粉敷厚一点就行。”敬茶第一天迟到不说,还让全府的长辈都等着自己,这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陆听澜点点头:“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荣茵羞红了脸,当着满屋子的丫鬟,他在说什么呢!催促他:“您快去洗脸吧,早膳该凉了。”

等拾掇完,陆听澜先带荣茵熟悉了昨晚住的院子。这是一座三进的宅子,新房布置在第二进的正房,丫鬟和仆妇住在第三进的后罩房里,后院还有个池塘。院子里种了几棵葱蔚洇润的西府海棠,花期将将过去,还残留了几朵花苞,风一吹,有清香传来。荣茵看着院门牌匾上的字,仰头望向陆听澜:“‘踏雪居’是您自己取的吗?”

荣茵虽然梳了妇人发髻,琴书给她上的妆也较为厚重,可还是稚嫩得很。陆听澜看着她懵懂的表情,突然有种带小孩的错觉,牵过她的手朝前走去:“这是我小时候住的院子,待我读书习字后父亲就让我自己取院名,那时恰好读到了惟和的‘佛火悬青嶂,钟声下翠微。萧萧风雪夜,犹有一僧归。’[1]就取了‘踏雪’二字。”

那时还太年轻了,人年少轻狂时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过多读了几本书便觉看透了世事。殊不知,他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家世、地位和名望,于他而言不过唾手可得。等随祖父游历了山河万里,看遍了世态炎凉,才深知自己的狭隘与自傲,渐渐地也收敛了自己的性子,真正领悟了子瞻那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2]是什么意思。

男女之间一旦亲密无间过,好像就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丝丝悸动在荣茵心底流淌,她感到耳朵发烫,有些不习惯这般亲密的相处,抽回了手。

陆听澜看着空荡荡的手微怔,旋即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将双手负在身后,放慢了步子走在她身侧。

踏雪居离陆听澜的书房不远,穿过院门前的水榭往左,在再走过两段抄手游廊就到了。可是却离陆老夫人的松香院较远,穿过两个小花园,还要再经过一大片梅林才到。荣茵暗暗地算着距离,看来以后请安得再起早一点才行。

松香院也是一座三进的宅子,位于整个后院的中心,院子周围种了一圈的松柏,远远地看着像隐匿山中的冷清寺庙,旁边是陆家祠堂,后面引了泉水围成了荷花池,边上建了几座亭台楼阁,是夏日乘凉的好去处。

有三两个小丫鬟在庑廊下做针黹,见到他们过来忙放下笸箩屈身行礼,再说几句吉祥话。荣茵点头笑了笑,身后的琴心则上前给封红。

走到二进院就有婆子打帘出来迎接,穿着秋香色的

褙子,笑意盈盈:“七老爷、七夫人安好,大家伙都在里面等着呢,快进去吧。”

陆听澜就给荣茵介绍道:“这是母亲院子里的宋妈妈,在母亲身边伺候了几十年,深受母亲的器重。”

宋妈妈笑着又行了一礼:“七老爷折煞奴婢了,承蒙太夫人看得起。”

门帘掀起,里头的欢声笑语传出来,听起来十分的热闹。耳边传来陆听澜沉稳的安抚:“别怕,我在。”荣茵定了定神,提脚迈了进去。

正堂中间摆着一张金丝楠木四季如意纹的长条案,墙上挂了象征康健与长寿的松鹤延年图,条案正前方摆了张紫檀木福禄寿喜的八仙桌,左右各一张太师椅,左侧的空着,右侧坐的就是陆老夫人了。东西两侧摆了一溜儿的黄花梨交椅,坐着的是各房的媳妇,还摆了不少的杌子,都坐满了人。

见她进来,都停下说话,打量着她。在座的即使之前没有听说过荣茵的名声,但都知道她曾与小将军订过亲,看她的目光多多少少带了点探究的意味。

陆听澜带着荣茵走到八仙桌前跪在铺好的蒲团上,一旁的丫鬟端来热茶,荣茵先恭敬地磕头,再接过热茶递给陆老夫人,抬头叫了声“母亲,请喝茶。”陆老夫人戴了凤穿牡丹纹的眉勒,中间镶了颗拇指大的翡翠玉牌,正笑吟吟地望着荣茵,看起来慈眉善目。

陆老夫人喝了茶,笑道:“老七媳妇过来,让母亲好好看看。”荣茵看了陆听澜一眼,她在这个屋子只认识他了,会下意识地依赖他。陆听澜自然也感受到了,温和地说:“别怕,母亲她最是温和了。”

荣茵乖巧地站过去,低下头,淡淡地笑着。陆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好生打量了一番,还是太年轻的缘故,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有些怯场,不过也正是因为年轻,以后还能慢慢教。唯一不好的就是长得太清冷了,陆老夫人原本就觉得陆七爷性子冷淡,才想着给他找个知心的人,没想到刚进门的媳妇也是这样。不过想到这是儿子自己选的,也就没话说了,儿子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样子乖巧,又懂事知礼,母亲很喜欢。”陆老夫人给了她见面礼,又道:“老七的心都扑在了朝事上,若是他冷待了你就来告诉母亲,母亲定为你出头。”

陆听澜端着茶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怎么会冷待她,她那么娇,连话都不敢说重了。

荣茵不知道怎么回,笑了笑。陆老夫人又拉着她手,给她介绍了坐在交椅上的妇人。第一个是二夫人陈氏,也是陆听澜原配夫人的族姐,因着小陈氏身子不好,病逝后陆听澜又一直未娶,所以她就代管着镇国公府的中馈,这次婚礼也是由她一手操办。

陈氏望着面容稚嫩的荣茵,她已经上了年纪,大儿媳都生下陆家的曾孙了,没想到新进门的弟妹比她女儿年纪还小,别扭地笑了笑:“弟妹天人之姿,难怪七爷着急娶,可忙坏了我。”说完取过一对翡翠玉镯当做见面礼。

荣茵福了福身,接过后递给了身后的琴心。二夫人一旁是三夫人赵氏,荣茵未过门之前赵氏的家世是陆府媳妇中最低的,在几位妯娌面前一向底气不足,如今虽然来了个比她还低的,但嫁给却是陆家宗子陆七爷,她还是比不过。

赵氏从椅子上起身,亲热地拥着荣茵的胳膊:“可不是嘛,七爷还找了不少能工巧匠把踏雪居都翻新了一遍,就为着弟妹住进来能舒适些,你快说说,昨晚住的可舒不舒服?”

众人都用帕子掩着嘴笑起来,昨夜是洞房花烛,舒服的人能是谁?荣茵没听懂赵氏的打趣,也不知众人为何发笑,不知所措地望向陆听澜。

陆听澜轻咳了一声:“五嫂,阿茵脸皮薄,别打趣她了。”

陆老夫人也笑道:“你这个泼皮,仔细吓着我刚过门的儿媳妇。”

赵氏撇撇嘴:“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母亲也太偏心了。”

“新儿媳嫩如水葱,花一样的好看,性子又好,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老婆子我自然喜欢得紧。”陆老夫人指着赵氏向荣茵说道:“老七媳妇记着她这张脸,日后千万离她远些,可不要学了她的巧嘴,尽瞎掰我的不是。”

众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赵氏也忍不住笑道:“真不怪母亲,我见到弟妹也自惭形秽,天底下竟真有玉做的人儿。”受了荣茵的礼后,拿了个锦盒给她,里面装的是金累丝嵌玉花蝶金簪。

最后是五夫人张潇,荣茵朝她行了一礼:“五嫂。”张潇心底五味杂陈,看着这个她原先十分瞧不上的人,本来要嫁给自己的弟弟又成了她的妯娌,如今穿着大红洒金百蝶花遍地褙子,头上插了嵌宝凤邀花簪,通身的气派。嫁给陆听澜自然是不一样了,穿得戴的样样精贵,以后自己对她也要客客气气的了。

想到阿弟因不能娶她伤心难过买醉的模样,而她转过身就能与陆听澜定亲,张潇更是看她不满,勉力唤了声“弟妹”,从丫鬟手里接过见面礼递给她就不再言语。张潇知道那两房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刚才陈氏和赵氏话里话外不就夹枪带棒地阴阳她之前嫌弃荣茵的事,可她就是笑不出来,装也装不出。

荣茵也不在意张潇的冷淡,以后关了院门各过各的日子,能打交道的地方也不多。

接下来是各房的小辈们,二房有三子一女,俱都成亲了,长子陆文懿也就是欢哥儿的父亲,二子是庶出,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四个月就要出世了。三子去年腊月才成的亲,小女儿前年就嫁到真定去了。三房最大的是个女孩也早就成亲了,男孩大的才十五岁,在国子监读书,庶出的还有两个小公子则在族学里读书。五房的陆听潭没有纳妾,膝下只有张潇所出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少爷,都还小。

陆听澜在陆家的地位很高,他们也自知分寸,更何况认亲这种事陆听澜都不放心地陪着,可见他对荣茵的看重。他们更是不敢有半点瞧不上荣茵的意思,恭敬的行礼,接了见面礼再恭敬地道谢,言行谨慎。

[1]徐熥,明,字惟和,《逢雪宿华严阁》。

[2]苏轼,北宋,字子瞻,《和子由渑池怀旧》。

第58章 认亲认亲

说话间丫鬟送茶水点心进来,其中有盘蜜乳糕是欢哥儿的最爱,放到了荣茵和陆听澜中间的高几上,他见了便要去拿。欢哥儿已经一岁八个月了,才学会走路,摇摇晃晃地走到荣茵面前,左手攀着她的膝盖,右手指向高几:“要,要糕

糕。”

欢哥儿长得瓷实,荣茵双手抱起他,便没有手去拿蜜乳糕了,低声和陆听澜说:“七爷,您给欢哥儿拿一块。”

荣茵侧过脸,阳光刚好照进来,细小的绒毛在阳光里像在她的脸上洒了一层柔光,雾蒙蒙的,生嫩又迷人。她其实也还小呢,陆听澜心底发软,拿起一块蜜乳糕掰成了两半,一半递给欢哥儿,一半借着袖子的遮掩放到了荣茵嘴里,也学着她低声说:“你也是小孩子,尝尝。”

荣茵瞪大眼睛,往周围瞟了一眼,生怕旁人看出什么,慢慢的嚼了。陆老夫人无意瞥见,一时也感慨不已,对荣茵的最后一丝芥蒂也没有了,儿子总算有人情味了,不再像以前似的只知道忙于朝事,现在就只盼着荣茵赶紧生个大胖小子,那就是真的圆满了。

花厅里还摆了十几桌席面,陆府旁支亲近些的都还没走,陆老夫人等下还要带着荣茵去认人,陆听澜就先去前院招待昨夜醉酒宿在西厢房的成国公世子和冯征明。

她把荣茵拉到身边坐下:“我听说你陪嫁的人里边没有管事妈妈,就把陈妈妈派给了你,她以前就是帮老七照看踏雪居的,为人也踏实能干。你看得上就用,若觉着她哪里不好就撵回松香院来。”

荣茵嫁进来为人诟病的不止是她与小将军订过亲的事,还有她的陪嫁。她的嫁妆如何镇国公府的人不在乎,陆府家底深厚,

不在乎那点嫁妆,可是她陪嫁的人里边儿居然没有一个管事妈妈。而荣府竟然也没有人觉得不对劲,要么就是不懂规矩,要么就是不在乎这个女儿,无论哪种情况,都叫人找到机会看轻了她。

荣茵心底明白,陆老夫人是真心为她着想,又怎么可能撵人回去,笑着回:“母亲放心,陈妈妈我用着喜欢的。”

这时裴老夫人携着儿媳过来了,一同的还有冯征明的夫人江氏,陆老夫人又为她引见。裴老夫人之前定亲时就见过荣茵,十分喜欢她安静的性子,对着陆老夫人道:“老姐儿,我替你做的这桩媒怎么样?”

陆老夫人将她迎过去坐在了上座:“那是没话说,得给您包个大红封。”

江氏是个泼辣的性子,自来熟地挽着荣茵:“昨晚撒帐我也在呢,第一次见陆阁老心疼人,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日后得闲了来找我说说话,大家都在兴化寺胡同里住,近着呢。”

荣茵笑着应是,众人又说笑了一阵才往花厅去。

陆家祖上为江东大族,早些年虽然分了家,但关系仍然紧密,旁支就来了近百人。等认完亲,陆老夫人乏的不行,让荣茵先回院子休息,晚上的请安也免了。

荣茵也累了,昨晚就没睡好,今日又一直紧绷着精神,回到踏雪居歪在小榻上就不想动。琴心则带着琴书和琴棋把荣茵日常要用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归置到了新房里。

太阳西斜,荣茵也歇得差不多了,早上陆听澜带她逛园子时她就已经看好了带过来的花要放在哪里,等仆妇将花全都搬过来后便指挥琴书和琴画在院子里摆放。

“马上就是秋天了,山茶花要放到光照充足的地方,那几盆菊花就放到东边的墙角下,蝴蝶兰放到卧房里的圆桌上……”

荣茵正指点着,就见陆随搬了个箱笼进来,几步走到她的面前行礼:“仙姑,不对,是夫人。”

荣茵噗呲一笑,问他:“你扛着箱笼要做什么呢?”

陆随挠挠头,憨憨地笑了:“七爷叫小的收拾了他一些常用的衣物,叫夫人看着归置。”

荣茵叫琴棋和琴墨把箱笼搬进去,自己则去净了手,打开一看都是些直裰、中衣还有官服,荣茵打开黑漆描金的顶箱立柜,将衣服叠好放进去。

琴心在一旁嘀咕:“夫人,七爷的妾室也该来拜见您了,怎么没见呢,都要天黑了。”

荣茵手一顿,说来她挟恩嫁给陆听澜本就是卑鄙之举,最对不住的人也是杨莺时了,她原本能与陆听澜双宿双飞的,却被自己横插一脚。想起在开元寺山门前见到的一幕,那才是玉做的人儿,自己又算什么呢,走投无路夺人所爱的卑鄙小人罢了,怎还有脸让她来拜见自己。

“杨小姐因为家事才委屈做七爷的妾室,以后这话你可别说了,她也不用来拜见我。”

琴心不服:“夫人,她做不做妾与您可没有半点关系,您是正头娘子,该有的规矩不能少,嫁进来第一天她就不把您放在眼里……”

“好了,下去吧。”荣茵不愿多说。

陆听澜进来,看见她坐在小榻上愣神,手上的的衣物还未叠完,一脸凝重的样子,连他走到了跟前都未察觉,抬手拿过了她手中的衣物。

荣茵回过神来,一抬眼正对上陆听澜放大的脸,唬了一跳,身体往后仰,就要撞到墙上。

陆听澜眼疾手快将她搂在怀里,坐在她边上,仔细瞧了瞧那衣物,轻笑一声:“你对着我的中衣发什么呆?”

荣茵羞得脸通红,谁对着他的中衣发呆了!自己又不是花痴。“您瞎说什么,我不过是在帮您叠衣裳。”说着伸手就要去抢,陆听澜生得高大,荣茵够了几下没够到,见他嘴角还噙着笑,打趣地看着自己。眼眸一转赌气骑到他身上,一手按住他的后脑,一手伸直了去够,此番几下终于拿到手里。

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刚才把陆听澜的头往下压,自己又挺直了腰,现在他的头就埋在自己的胸前……还有,腿间那火热的东西正贴着她,让她想到了昨晚,那样的疼。

荣茵惊呼一声就要下来,可陆听澜的大手早就紧紧箍住了她的腰,动弹不得。“您快放我下来,我不帮您叠就是了。”

“那可不行。”陆听澜满含笑意的声音响起,闷闷的。湿热的呼吸透过夏日单薄的布料喷在胸前,荣茵不禁打了个战栗。

陆听澜狠狠吮着她的耳垂,双手抓住她的腿分得更开,眼瞧着情形就要失控,突然外面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

“夫人,摆膳吗?”琴心在门外隔着帘子通传,打破了屋里诡异的气氛。荣茵忽地松口气,立时起身站在一旁,恨不能抱住琴心亲一口,真是个好丫头!

小厨房动作迅速,不一会儿菜就做好端上来,胭脂鹅脯、东坡肉、清蒸黄花鱼、姜汁白菜、菊花豆腐还有碗红枣乌鸡汤。汤是陆听澜特意吩咐小厨房弄的,琴画在一旁默默布菜。

荣茵却吃不下,挑着鱼肉里的小刺,半天也不见吃一口,她累的时候就会这样,一点胃口也没有。陆听澜挥手让琴画退下,拿过汤匙盛了碗汤放到荣茵右手边:“不饿还是不合胃口?”

荣茵摇头:“吃不下呢,认亲时在花厅多用了些。”

那都是中午的事了,怎么会不饿。陆听澜皱眉,她都已经那样瘦了,腰细到他一只手就能搂住,不能再不吃饭了。

“就算不饿多多少少也要用上一些,对脾胃好。”陆听澜夹了一只鸡腿放到汤碗中,不容拒绝地道:“把这些都吃了,不许剩下。以后想吃什么就让小厨房做,不用顾忌我,我没有忌口。”

荣茵端起汤喝了一口,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她咧咧嘴又放下,转而说起别的事:“七爷,您明天让陆随来一趟吧。”她今日都忘了跟陆随提多宝阁的事。

陆听澜听明白她的意思后,想了想道:“那还不如用博古架,你喜欢的兰花还能放在架子上。”

荣茵眼前一亮,博古架确实比多宝阁好的多,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陆听澜笑笑,又挑了鱼腹上的肉放到她碗里:“还有什么要改的,都说出来,我一并记着。对了,后院的池塘是新挖的,你想种荷花还是睡莲?”

鱼腹上的肉软嫩无刺,荣茵吞咽了才道:“荷花吧,叶子可以用来做荷叶鸡,花瓣能做糕点,还有莲子可以吃呢,嗯……莲藕用来炖汤也不错。”

荣茵说完发现陆听澜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想到自己刚才说的全是跟吃的有关,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嘴馋吧。顿了顿又道:“当然,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怕他不信,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陆听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终是忍不住放下碗筷笑起来,他觉得荣茵煞是可爱。

又笑话她。荣茵嘟了嘟嘴,她觉得自己平日里行事也还算得体,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犯傻。

镇国公府还沉浸在喜事的氛围里,到处洋溢着喜气,檐下挂的红还没有撤下,听管事的说要整整挂上一个月。来认亲的宗亲也还没走完,前院吵闹声不断。

听雨轩靠近前院却显得格格不入的,没有挂红,入了夜更是连门前的灯笼都闭了,杨莺时倚在槛窗边望着远处刺眼的大红贴金灯笼。

“你去看花厅看了,新夫人怎么样?”

绿荷回道:“小姐,您打听她做什么,不过一个破落户的,名声烂成那样,怎配嫁给陆七爷?更不配为小姐的夫人。”

第59章 落胎落胎

杨莺时当初虽然是被陆听澜以妾室之名接进来的,可毕竟还没有正式行妾礼,没有荣茵之前,府中人还颇尊敬她,可现在荣茵嫁进来她的身份便不尴不尬了。昨日喜宴和今日的认亲都不是她能出现的,她躲在听雨轩里,听着外面的唢呐声声,心里不是滋味。

大红贴金灯笼刺得她眼睛生疼,关上窗走回桌前:“她是个破落户的,那我又是什么呢,她好歹还做了正头娘子,可我呢?”

“小姐!”绿荷急了,“这怎么能一样,谁不知道陆大人是碍于形势不能娶您

为妻。听说荣三小姐曾当街与小将军拉扯不清,后脚将军府的就上门提亲了。还有陆大人也是,要不是她没脸没皮硬闯官轿,陆大人又怎会娶她?我看呀,您就是太自持身份了。”

“小姐,您整天窝在这个小院子里,陆大人朝事繁忙,日子一长肯定就将您忘了,您与其在这儿自怨自艾,不如多去陆大人面前晃悠,当初老夫人安排您住在这儿的用意您难道还不明白?”绿荷是替自家小姐着急,要是小姐能主动些,哪里还有荣茵的事儿。

杨莺时被绿荷的话触动,陆听澜那么温和守礼的一个人,知道她要为父亲守孝,肯定会躲着她的,自己再这么矜持下去,可不就越行越远了么。

荣荨送花轿出门子后就回到自己出嫁前住的栖霞院,不料前一晚找不见的常嬷嬷眼下正带着人清理兰姨娘住的屋子,她激动地迎上去:“嬷嬷,你回来了,那姨娘呢?”

常嬷嬷笑着福身:“四小姐,兰姨娘病情凶险,暂时还不能回来。”

荣荨走到房里一看,东西都被搬得差不多了,衣物一件也没剩下,实在不对劲:“你们要把姨娘的东西拿去哪儿?她回来要用怎么办?”

常嬷嬷依然笑着:“大夫说了兰姨娘所有用过的东西都的烧掉,以免传染。”

这一句句的,有理有据,荣荨找不出破绽,只好道:“你带我去看看姨娘,不见面,隔着门说话也行。”她要知道姨娘是不是还好,是真的生病了还是李氏找的借口。

“四小姐说笑了,都说犯了时疫,哪能轻易得见,奴婢还要去烧东西,就先告退了。”常嬷嬷带着人又泱泱地走了。

荣荨有预感兰姨娘出事了,却找不出证据,只能跑到前院央求荣江去看看:“父亲,您就去偏院看看吧,好端端地姨娘怎会犯了时疫?她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荣江忙着梳理贺礼的单子,不少人看在镇国公府的面上送出手的礼都比较贵重。他心里高兴,自从荣茵要嫁给陆听澜的消息传出去后,事情一件比一件顺利,连泰兴商行的账本都又回到了他手里,他也没空管兰姨娘了:“这件事你母亲与我说过,她掌中馈那么多年,自会料理好,你出来也有几日了还是赶紧回将军府去。”

“父亲……”荣荨不死心,还想再劝,却被荣江无情地打断:“我心中有数,你回去吧。”

荣荨见说不动荣江,只得先回将军府再想办法,却悄悄留下了彩莲,让她盯着李氏的动静。

“夫人,四小姐走了,现在府里已经没有外人了。”李氏房里的管事嬷嬷窦妈妈在回事处找到李氏,轻轻俯在她耳边说道。

“哼!那就走吧,兰姨娘该等急了。”

荣府的偏院是一座荒废了许多年的院子,里面杂草丛生,只有一间破败不堪的瓦房,兰姨娘就被关在里面。李氏注意着脚下,被丫鬟扶着往瓦房走去,地上坑洼不平,一不小心就会沾湿了鞋袜。

门锁被打开,兰姨娘扑上来就要往外跑,带起了不少灰尘,窦妈妈身后的几名粗使婆子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一把将她掼在地上跪着。兰姨娘头发乱成一团,衣裳也是好几日都没有换过,狼狈不堪,一点也没有昔日得宠的春风得意劲儿了。

李氏用帕子掩住嘴,讥讽道:“这还是千娇万宠的兰姨娘嘛。”

兰姨娘抬起头恨恨地盯着李氏:“李玉贞,要是让二爷知道了你此番行径,定不会轻易饶了你!你这个蛇蝎妇人。”

李氏冷冷地看着她,直想发笑:“蛇蝎妇人?我就是太心软才会留你活到今日,任你生下荣荨夺我蕴姐儿的宠爱,还任你生下华哥儿辱我脸面,我恨我没早些掐死你,掐死那两个孽种。”

“你敢!二爷不会同意的。”兰姨娘直到现在都还有恃无恐,对押着她的婆子骂道,“狗东西,等我出去了非要让二爷把你们打死不可!二爷,二爷救命啊……”

窦妈妈作势要用帕子堵她的嘴,却被李氏拦了:“你是勾栏院出来的,难道不知道恩情这种东西今日说今日算,放到他日就灰飞烟灭,做不得数的?要是没有二爷的首肯我会明目张胆地这么对你?你叫破了天也没用,二爷不会来的。”

荣江近段时间都歇在栖霞院,不可能连她不见了都不知道,所以李氏说的是真的。想到这里,兰姨娘脸色惨白犹不肯信,喃喃道:“不,不会的,二爷不会这么对我的。”她挣扎着摸到了自己的肚子,对,她还有一张底牌,她怀孕了。

三月时一心扑在荣荨的亲事上,没来癸水她也没多想,直到这几个月都没来癸水才真正确定了。她不能有事,荨姐儿才嫁给了小将军,华哥儿也成了嫡子,她还有大把的荣华富贵没有享受,她要把李氏斗倒,她要当主母。

她看着李氏又得意地笑起来:“放肆,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对我,我怀了二爷的骨肉,动了胎气二爷饶不了你们!”说完又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二爷,二爷,兰儿怀了您的骨肉,八成是个哥儿,您不能这么对我!”

兰姨娘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对押住她的婆子又咬又踢。李氏觉得她真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蠢货,自己选择在这个时候对她发难不就是因为她怀孕了,岂会怕伤了她的肚子。李氏向后招手,只见常嬷嬷佝着身子端了碗药进来。

“常嬷嬷,怎么是你?”兰姨娘瞪大了眼睛。

不止常嬷嬷,兰姨娘身边但凡得脸的丫鬟仆妇都被李氏暗中收买了,李氏冷笑:“不是常嬷嬷我还不知道你又有了身孕,我已经容忍你生下了两个孽种,断不会容忍你生下第三个,来人压住她,给我灌。”

那两个婆子迅速把兰姨娘压在了地上,用手去掰她的头,迫使她张嘴。

“常嬷嬷,我对你不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兰姨娘摇着头,这药不能喝,喝了她就没有倚仗了。

常嬷嬷皮笑肉不笑,轻声哄着她:“姨娘说错了,大树底下好乘凉,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这药您就乖乖喝了吧,免得受苦。”

任凭兰姨娘拼死挣扎,药还是灌进去了大半,没多久,兰姨娘就疼得满地打滚,虚汗很快打湿了她的衣裳,温热的液体不断从她身下流出,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氏就这般看着她,直到鲜血染红了她身下的砖地,再沿着缝隙往地底下钻,等窦妈妈上前确认孩子已经没了后才冷冷地道:“大夫说兰姨娘的时疫治不好了,将她送到顺义的庄子上养病,以免过了病气给府中的人。”

“是。”几名小厮得令,用草席裹了兰姨娘就往外抬。

彩莲守在角门,看到兰姨娘被人扔到了马车里,意识到不大事不妙,飞奔回了将军府。

荣荨听了焦急不已,带着彩莲急匆匆赶到前院找张昂,却在书房门口被小厮福安拦了:“姨娘留步,公子说了您只能待在后院,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兰姨娘要被送到庄子上是早就说好的,可为什么偏偏用草席裹了,还浸湿了血,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荣荨已经没有心思守什么规矩了,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张昂,当即不顾身份硬闯了进去。

张昂坐在桌案后边正在看父亲从漠北寄来的书信,头也不抬地道:“出去。”

荣荨摇头:“小将军,求您救救我姨娘。”

“出去!”

荣荨跪在地上,泪如雨下:“我知道您记恨我姨娘当众毁了您和三姐姐的亲事,可她也是为了我……”

“住嘴!”张昂烦躁地起身,就要往屋外去,“你姨娘的死活由你父亲和主母做主,我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别人家里去?”没有之前的事,他也不会出手,别人的生死与他有什么关系。

荣荨拉住他的衣角,她只有他了:“只要您救了我姨娘,您要什么我都答应,求求您。”

张昂嗤笑,不以为意:“你又能给我什么?”

荣荨泪眼朦胧地仰头看他,从进门到现在,他从来不踏进自己的院子,她知道他心里还有三姐姐,也还恨自己,可她只有他了。她需要讨他的欢心,就算不为了姨娘,她也希望他能喜欢自己,自己喜欢他那么多年,怎么不盼望能得到他的回应呢。

想起姨娘曾教过她的,荣荨擦干眼泪站起身,柔柔地贴着他,吐气如兰:“阿荨的一切都是您的,您想做什么都可以。”她试图吻他,极尽全力地挑逗他,可无

论她怎么做,张昂仍是冷冰冰地站着,不为所动。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再晚就来不及了,荣荨闭上眼,吻得更加卖力,白玉纤长的手在他身上四处游弋。

第60章 回门回门

张昂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前又浮现揽月居那一晚的画面,娇弱的喘息与粗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汇成热流直冲而下。“滚!”他用力推开她,声音冷得刺骨。

衣裳还穿在身上完好无损,荣荨却觉得自己比扒光了扔在街上还要难堪,他那么嫌弃自己。

她没有说话,万念俱灰地看了张昂一眼就朝门口走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救不了姨娘了,她该怎么办。

突然,她的后颈被人捏住,一阵天旋地转后,她人就躺在了罗汉床上,张昂欺身向前,紧紧地压着她:“这是你自找的。”随后俯身而下,用力咬住她颈侧的软肉。荣荨疼得闭上眼,将呼声咽到了肚子里。

福安悄步上前关上门扉,将一室凌乱尽数遮掩。

明日就是三朝回门了,入了夜陆老夫人特地把陆听澜叫到了松香院:“我听下人说明日你也要一同回去,会不会太隆重了?”

陆听澜现在是二品大员,就算他不在意,可只要有他到的地方,别人也会为他把排场做足了。而且,之前陈氏回门的时候他可是没有陪同的,就连第二日的奉茶认亲他都在上早朝。

“内阁繁忙,你不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若实在放心不下派人护着她就是。”

陆听澜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别人不会说我什么,倒会看轻了她,我既已娶了她,自是要护着她的。”

荣茵现在有陆夫人的名头在,谁又敢看轻了她,没想到他这么看重荣茵,陆老夫人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默了稍顷道:“你是极有主意的,我就不多说了。回门礼我已经叫宋妈妈备下,等下直接送到踏雪居去。”

陆听澜颔首,其实回门礼陈冲早就备下了。

宋妈妈亲自送陆听澜出院门,回来时见陆老夫人望着油灯怔怔出神,小声地问:“太夫人想什么呢,如今七爷也娶妻了,您还有什么可烦心的?”

陆老夫人长叹了口气:“我是觉得老七宠爱荣氏太过,不过新婚燕尔也无妨,过了这阵许就好了。”老夫人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希望自己的儿子多些人情味,又担忧他一颗心都系在荣茵身上,他这个年纪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

宋妈妈弯下身子伺候陆老夫人穿鞋:“这有什么的,多给七爷纳几房妾室不就好了,七夫人一人也伺候不周,听雨轩不就住着一位?”

宋妈妈等了半天,陆老夫人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疑惑地抬起头,见老夫人冷冷地盯着自己,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太夫人……”

“听雨轩的人私下找你了?”陆老夫人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问。

“怎会。”宋妈妈心里一紧,下意识道,“老奴只是随口一说。”

陆老夫人起身趿鞋,不甚在意地道:“你跟在我身边三十几年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相信你心里清楚。”

宋妈妈脸色凝重,恭敬应是。

博古架天快黑才送过来,荣茵带着琴心几人往上面摆放兰花、花瓶和书册,兴致正浓时听到小丫鬟在门口禀报,说七老爷回来了。

荣茵回头对迈过地屏进来的陆听澜笑笑:“陆随说博古架是您选的?”琴心等人屈身请安,悄声退下。陆随送过来的博古架是楠木的,没有冗杂的雕工,素简雅观,放在室内清新自然,荣茵很喜欢。

陆听澜摸摸她的头:“留几个位置,我书房里还有几盆兰花,等回门回来我叫陆随搬来。”

“您也养花吗?”荣茵亮晶晶地看着他,似乎觉得这是件很稀奇的事。

陆听澜好笑地点点头:“养得不多,墨兰、蕙兰、建兰、寒兰各有一些,没你养得好。”

荣茵心想,他是故意奉承自己呢,他养的都是些名花异草,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心思,不像自己,什么好养就养什么,还是不要在他面前丢人现眼了。转而说道:“母亲派人送回门礼来了,您要看看吗?”

陆听澜拥着她坐到了小榻上,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与洞房那晚的玉兰花香明显不同,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问:“你用的什么香?”

一想到外面还候着小丫鬟,荣茵就脸热,不是说回门礼的事嘛!伸手推他:“……不曾用香,大概是方才搬花时染上的香气。”

陆听澜顺势将她楼到怀里,俯首吻上她的耳垂,然后是红唇:“明日回大兴还要早起,歇了吧?”虽是疑问,却不容人拒绝,他进院门时就已经嘱咐丫鬟去烧热水了。

荣茵从净室出来,内室的烛火只剩下了一盏,光线昏黑,顿时就紧张了,心怦怦地跳着。陆听澜已经躺到了外侧,她走到床边脱了鞋就要往上爬,胳膊却突然被他握住,稍一用力,就跌到了他身上,然后被他抱着翻了个身。

陆听澜的胸膛宽厚且温暖,手臂肌肉紧实有力,荣茵被困在他身下,害怕地舔了舔唇:“您不是说了明日要早起,还是赶紧睡了吧。”

陆听澜眼眸一暗,指腹揉上她的红唇,嗓音暗哑:“不急,还有件事没做……”尾音消失在二人纠缠的唇齿之间。

空气被他掠夺殆尽,荣茵晕晕乎乎地吮吸着他的舌,脑中糊成一团。陆听澜松开她的唇,吻向了她锁骨上的朱砂痣,又吸又舔,荣茵得了空,大口大口地喘气,她觉得自己刚刚差点就窒息了。

他的唇四处游走,所到之处引燃一片灼热,修长的手指也在作怪,荣茵五官的敏感度被不断放大,感受到潮湿的吻落在脚踝内侧时,终于忍不住战栗嗯啊出声。

陆听澜汗如雨下,这当口便是神仙来了也停不了,再这么磨蹭下去,自己只怕要死在她身上,克制地吻了吻她的唇,极尽温柔:“乖,这次不会疼了,我保证。”

次日荣茵果然就起不来了,尽管昨晚陆听澜体谅她今日要坐几个时辰的马车,一次过后就歇下了,可她还是很累,琴心叫了好几声见她还是不醒,便有些着急,七爷可是早就起床了的。

“我来吧。”陆听澜洗漱完,见状把荣茵从被子里抱出来,轻轻地哄着她:“乖,等下在马车上再睡,让琴心铺几层厚褥子,不会觉得硬的。”

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荣茵一激灵醒了过来,脑子还懵着,开口唤琴心。陆听澜亲了亲她的额头:“要什么?”

荣茵摇头,等琴心进来了才道:“口渴,倒杯热茶来。”

茶壶就放在圆桌上,离床榻不过几步远,这点小事就不能问他嘛。陆听澜眼神一暗,松开手站起身。

大兴荣府这边,兰姨娘在去往顺义的庄子上半道病故了,荣江得了消息后怒气冲冲地找到李氏质问:“我已经答应你把兰儿送到庄子上,你怎么还不满足要去害她?”

消息传回来时李氏也愣住了,虽然那药不至于要了兰姨娘的命,可是刚落了胎没有得到大夫医治,就立即被送走,也难免会发生意外。只是这件事李氏不能承认,荣江并不知道兰姨娘又怀孕的事。

她放下汤匙,用手帕擦了擦嘴:“二爷好生不讲道理,大夫都说了兰姨娘病情凶险,她死了又干我何事?您凭什么说是我动的手?”

荣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答应送走兰姨娘,第二天李氏就说她犯了时疫,还以为是找的

借口便没有过问,难道真的是病了?

李氏又道:“二爷若不信,大夫还在府上没走呢,您大可去问。”

荣江半信半疑,还欲问就听到窦妈妈在外禀报,说三小姐和三姑爷就要到了,王氏请他们去前院待客。荣江哼了一声:“我自会调查清楚。”说完一甩袖子大步走了。

待他走远,李氏身子一软,瘫坐到了罗汉床上。窦妈妈进来扶住她低声道:“夫人千万要稳住,大夫已经打点好了,二爷不会知道的。”

李氏点点头,换了身衣裳也往前院去了。

回门宴席摆在了中堂,荣茵和陆听澜进来先给王氏磕头。行完礼荣清和荣江请陆听澜去花厅喝茶,荣茵则和女眷去了中堂的西次间。等大厨房把菜端上来,一行人又移步中堂吃晌午饭。

荣蕴和齐天扬没来,荣荨就更不必说了,她如今身为妾室,轻易出不得门,众人连张桌子都坐不满。荣江一脸谄媚地为陆听澜斟酒:“七爷,这是南方的冰堂春,我特地托人从福建运回来的,您尝尝。”先前在花厅荣江没好意思提自己想说的事,便打算吃饭时在酒桌上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想来有荣茵在场陆听澜也不会拒绝。

陆听澜伸手挡住酒杯,微笑道:“明日还要上内阁理事,酒就不喝了。”

明日上内阁,那今日就要回宛平,而且是吃完晌午饭就要走,不然赶到都得天黑了。按习俗回门的姑奶奶和姑爷是要住上几天的,可他是陆听澜,谁敢说个“不”字。

荣江斟酒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笑道:“七爷百忙之中还抽空陪茵姐儿回门,实是对茵姐儿的看重。酒不喝便罢,您尝尝菜,这锅青笋火腿乌鸡汤昨日就吊上了,鲜香入味。”

白芷端了最后一盘菜上来放在荣茵的面前,福身道:“大公子知道三小姐爱吃辣炒鸡,一早就吩咐大厨房做了。”

荣茵抬眼望去,荣清对着她尴尬地笑笑。其实他不记得荣茵爱吃什么,想必这是范妈妈私底下做的,希望缓和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罗氏是劝不动了,只能从自己这里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