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北如今的背后，是整座混元大陆，或许掌舵者区域也只与他一步之遥。

凌辰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雄浑的道韵，仿佛是通彻万物，却又囿于万物，始终无法跳脱而出，去知晓何为真正的透彻。

但他也看出，眼前之人，不是一个以利益作为推演核心之人，对方的也是有着坚定的道途，像是很多道洲同辈一般，有着超越无上的信念，即使无法达到，却也想永远不可能消失的希望一般。

“不甘也就对了，守住已经有的，不如去寻找尚且没有的。”

凌辰言语一句，却也不再多说，对方不过真君境界，或许大帝之后，对方也能理所当然地顿悟主命，此人的悟性十分恐怖，曾经作为天洲之主的他曾经去见过初代玄洲那篇据说是无量者才能写出的文章。

那的确非一般悟性才能领略知晓的道韵。

但是这个少年做到了，但对方似乎也将一生困在了那篇文章之中。

凌辰向前迈了一步，轻易走入了这个少年如何也迈不出去的，通往掌舵者之处的那一步。

凌渊就在身旁，而前方正有一个喋喋不休的男子化身。

至少年来此的一瞬间，却又陡然回头，对方跨越时间，始终无法看到人和景象，此时回头之际，却惊觉混沌的视线之中多了一个少年。

熟悉的面容，总像是从何处见过。

“我是未来的你，也是过去的你，亦是现在的你。”

凌辰看向曾经自己削斩的化身，眼中有着复杂神情。

自己撇断了天洲无数因果，无论善恶。

“小子，知道你为何不是无量吗？”

天洲之主陡然笑起，他轻易就想通了一切，“舍弃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不是大修士应当作为的事情。”

凌辰如今仙人道与真人道同修，而他的真人道却也是将诸多天尊道融为一体。

他可以说亦是天尊，也是无量。

“你私以为的完美，不过是现在的思维觉得完美，未来的你又会觉得满是缺陷。”

“可是你不过是过去的我，而且还是某段时间……”

凌辰突然开口，却陡然发现自己被天洲之主提了起来，对方手中术法凝聚出一柄无刃天道长剑，倏尔抡在掌心之上。

“你是无量，我是无量？”男人眼中的霸道，简直是要将未来的自己直接打死，仿佛是在怨说，少年的不争气。

“我曾经也是无量……”凌辰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这是曾经的自己能做出来的事情。

被过去的自己纠正了未来的自己，凌辰也难免有种怪异的感觉，但他也确信，自己可能与自己曾经的初心有所背离。

不忘初心吗？

少年身上陡然爆出血雾，身上的半步无量境界倏尔跌落，竟然又回到了大帝层次。

后方的凌渊已经看傻了眼。

他与这个凌辰曾经交过手，自己手持藏剑山那问道长剑的外壳，却被对方一个尚未突破大罗的修士打得四分五裂。

而自己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半步无量道途，艰难地与初代玄主在此地掌舵。

也感受过曾经自己这位哥哥承受过的数万年枯寂，几乎是令他难以承受。

却没想到，事实如此荒诞，却又这般玄妙难测，此人竟然就是他。

凌渊心情复杂，至此他还在此地死撑，到底是为了证明什么，仿佛就是在走过自己哥哥走过的路，来证明自己不必对方差上多少。

就像是其当年为了解决末法时代，而斩灭整座灵洲，希望以灵洲之主的无量神萃，将整座天地的灵气激发，从而重新复苏，可事实却是，自己不但毁灭了一个大洲甚至什么也没做成。

若非哥哥出世，轻易突破无量境界，紧接着打破黑暗之气笼罩，绝天地通，激发灵气复苏，恐怕此时的混元大陆也只是金仙到顶就可成为天下不败的大修士吧？

可现在亲眼见到这个少年将其引以为豪的境界，轻易削去，他却难免心神触动，实在是他也难以想象得到，到底是如今的修为更加正要还是其他的什么更令人趋之若鹜。

似乎只差一点，自己就要接近主命至理了，可就差那一丝。

男子陡然间，也动了想要自斩修为的想法。

“背道而驰了，凌渊。”

前方明明无法看清任何事物的初代天洲之主，陡然开口，竟然有着些许教训的语气。

凌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腔调，普天之下，也只有初代天洲之主，能够这般于他说话。

“主命至理不是走他人的路就能修炼成功的。”

初代天洲之主陡然说道。

任何大道至理都有前人留下的修炼经验，是可以踩着前人探出来的脚印，一步步走到前人达到的巅峰的，可是主命至理却不同，非是前人所说不可信，而是每一个人的主命都是不同的。

主命神魂，让人能够看清自己的命运，而主命至理，却是让生灵真正修改自己的命运，不必在任何任何人推演之下，不必是一个定数，无限的可能，就像是今天要走这条路，明天便换做了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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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要让人摸不透，而是自己今天就是想要换一条路。

而此间玄妙，也必然让那些只为了最大利益而修行的修士始终无法了解。

因为天下最为容易被推演出来的，就是以利益为源动力的修士。

毕竟对方知晓你想要的最大利益是什么，也知晓你定然是要按照最大利益所在的方向而行。

少年知道有些事情是十分简单的，凌辰望向初代天洲之主，他依旧记得对方为何能得到主命至理，为何要突破无量，并非是机缘到了，而是和所有人都一样，身在主命之中，却如何也不清楚自己的主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人以为是反叛既有的行为，使得自己的行为像是邪魔。

而有的是认为，主命就是绝不遵循可能性。

可凌辰却知晓那些也不过是主命者自己的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便是被天下裹挟，也是自己的选择。

主命者从不会抱怨命运不公平，因为这些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无论是如何悲惨，也是自己选择。

反而是因为自己选择而失败的人，往往会将一切失败的原因，放在命运之上，仿佛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过错。

而凌辰只觉得命运便是如此无限可能，真正让人厌恶的是整个世界，有种让人失去主命的风气。

凌渊站在原地，像是理解了什么始终不懂，反而是凌辰，缓缓离开了掌舵者区域，向着远处离去。

若非没有天洲之主在此地，凌辰如何也是不可能会来这里的。

感受到了掌舵者之处对于大帝级别修士的压力，凌辰接连退后，最后与其中二人缓缓行礼。

至离开了掌舵者区域，那玄北依旧在冥海的边界，混元大陆的最北方。

少年盯着离开后修为似乎降低的凌辰，眼神有些怪异，但是看到对方那潇洒的气质，其心中有些认同。

这位大修士心中怎么会没有成为无量的想法。

但是见到一个同辈人物自降境界，属实让人觉得惊叹。

可笑的是，这凌辰便是自己斩去了境界，却依旧是让他觉得恐怖，那种实力，绝对不会是一般修士能够比拟，总是大帝，也定然是逊色的。

玄北觉得，凌辰最不缺少的就是魄力。

这种能够斩去混元大陆最大修士的境界的魄力。

半步无量，就这般毁去，甚至还如此轻松写意。

对方的信念到底何等强大，而对方似乎有着什么终极理想，而在那理想之下，便是这修士也不过是云烟。

………………

恶魂星域，中央大陆。

冥生已经停下了脚步，他找了一处满是凡人的俗世，压低了修为，仿佛也成为了一个凡人，向着一处酒馆而去。

死在这里，在这位大修士眼中，或许有些令人发笑，但时冥生魔王心中一种略显高尚的想法，他竟然想隐居在此地，哪怕是一辈子。

圣者没有感化这个魔王，神明没有救赎这个魔王。

而冥生魔王却是比之圣者更为浩然，比之神明，更加圣洁。

仿佛是重生的凤凰一般，生出这种想法后的冥生，似乎整个人都有些升华。

无量怨煞都难以猜测出这个天才的想法。

而此事也并非凌辰在其中插手，确实是冥生魔王自己心中所念。

对方像是看重了这一处俗世的什么。

一路上听着心音，仿佛是得到什么宝物，纷纷扰扰的俗世，却让这位魔王感受到了一种温馨的气氛。

仿佛修士的修为越过，就越发脱离地气，仿佛是天人，却又少了几分真实。

“今日原是我，前日皆是他。”

魔王喃喃一句，神宫中陡然出现了一道意识。

这景象却把无量怨煞下了一跳，岂不是说，这个小子还真是有两道意识在体内。

不肯呢个，几乎瞬间，少年就知晓一件事，对方一直在脑海中影响对方决策的意识。

“你到底是谁？”

无量怨煞的一缕意识，突然盯上了凌辰。

少年嘴角轻轻笑起，却也是嘲讽般的笑容。

“无量怨煞，你猜呢？”

这一缕意识，显然是一些大人物，对方的实力绝对恐怖，恐怕也接近了无量境界。

“器神大陆最近有修士前来，你不是器神大陆上的修士？”

“我也见过那人了，恶魂星域是摆脱不了器神文明的，欺软怕硬，早晚会付出代价的。”

凌辰缓缓说到，少年语气，少年的意境，顿时让恶魂星域无量怨煞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自己曾经也试图将这个少年扼杀在萌芽之中，可是对方竟然能够施展这种术法，简直让人惊叹。

凌辰已经不是曾经这个恶魂星域无量怨煞一个投影就能解决的人了，曾经即使在恶魂星域之内，少年甚至因为对方的一句低语，就要躲入最为安全的虚空之中。

但现在，即使对方就在眼前，自己的一缕化身也足以与之在冥生的体内争斗一番。

反而是这位无量怨煞就在附近，实力通天，可现在却也无法对凌辰造成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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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对方将冥生魔王一并斩杀，说不得，少年的意识也会从对方的体内飘出，算是玉石俱焚。

就是凌辰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无量怨煞的面前，如此猖狂，是让对方气息弥漫的区域看过了，却始终不如如今对反在眼前的压力大。

“不过是一缕化身。”

恶魂星域无量怨煞轻蔑地说道。

的确只是一缕化身，凌辰也陡然开口：“结果恶魂星域的无量大人物，也无法发现这一缕化身，想反，你我之后的争斗中，必然是你死我活。”

“倒不如放心，各自论道一番。”凌辰缓缓开口，始终没有任何惊慌和气急败坏。

毕竟他早就做好了被查出来的一些后手。

“小辈，你果然猖狂，如今是怎样强大的战力，敢在本座面前如此叫嚣。”

恶魂星域怨煞无量，语气比凌辰更加平静，但是其中的杀意却让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无量怨煞，何必如此激动？”凌辰依旧平静，是中不见任何心境上的波澜，对于这位大修士，凌辰还是有所畏惧的。

毕竟之后的大战，对方定然要夺去，三大文明不知凡几的生灵，甚至就连道洲的一些老友，都有可能死在之后那一战之中，与其让对方一无所知，自己也一无所知。

倒不如相互论道，看看对方道法之中的弱点，之后也能对其出手之后有所提防，或是针对。

“小子，曾经，您应该是冥生地位的。”

恶魂星域怨煞无量转口说道，仿佛语气都有了几分轻柔。

的确也是如此，对方并未说谎。

当年凌辰落入恶魂星域之后，无量怨煞就已经盯上了他，对方的实力资质，包括智慧，都足以整个恶魂星域的第一天才。

甚至当时，在对方带着那已经被恒星淬炼后的星舰离开之时，恶魂星域怨煞无量，依旧是舍弃将对方直接杀死的念头，转而让对方回归。

如今看来是放虎归山，使得少年有了成长成如此大修士的机会。

可是当年，这位无量怨煞，却也是真的认为少年身上，有着能够成为掌舵者的资质，始终实力强大，对自己太过自信，想要通过影星系胧魅那些人将已经失去记忆的凌辰欺骗而来。

可惜在影星系决定灭杀昭明平原的平民，凌辰就彻底明白，自己绝对不可能加入对方的势力。

即使那时自己正在失忆，甚至是少有善恶观与痛苦的记忆，但就是那种本能，让其轻易抓住了心底最深处想要达到的地方。

那是，自恶魂星域向着天宫大陆飞去的时候，少年受到在修罗神宫之内，以神魂影响他精神，但少年依旧是作下了决定，要回一趟家。

仿佛是无法割舍的故土之地。

这也是凌辰能够从天宫大陆活着回到混元大陆的原因。

凌辰也从未想过曾经自己茫然无错，却又有混元大陆那般精彩的经历，若是当时自己一步踏错，恐怕也不会有天洲之主，说不得，自己又要迈入一处横向时间线之内。

混元大陆只会在希望航路上更加艰难。

而自己也不可能在与小良相见，更不可能有如今可爱的两个孩子。

如果恶魂星域没有使得混元大陆生灵涂炭，凌辰甚至觉得，即使对方是怨煞，他也可以与之结交，可是，对方做了最不该做的事，而且不止一次。

“无上强者留下的意愿，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够主导的，我遵循那意愿，也才有如今的实力，凌辰，若是恶魂星域走上希望航线，我的实力，会在那无上道韵之下，更加强大！”

无量怨煞能感受到，这个凌辰的确是在与他真心交谈。

这少年竟然是这般毫无心机的模样，竟然连一些生活经历都讲了过来。

甚至就连它也不知道，对方竟然还有了两个孩子。

文明之间的争斗，也不可能针对两个孩子，但无量怨煞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总是敞开心才能说明。

它何尝不想成为一个正常的生灵，哪怕是实力不足，也能够得到一些正常人能够感受的神妙情感。

凌辰感受着无量怨煞那意识波动，也知道对方的心思，此时也不免看向冥生魔王。

如今对方在这俗世驻足，并且生出想要留在此地的想法，或许也正是这位怨煞无量内心里的心思。

“既然之后你我都是寸步不让，那定然是要有一死，如今倒也相谈快活。”凌辰笑着说道：“之后，我也不欺负你这个假无量，只我一人与你独斗，想来便是有所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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