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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一直不吭声,李元净提醒她:“父皇问你话呢。”

荷回猛然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恨不得整个人即刻钻到地底下去,尤其是太后、李元净,以及淑妃都在看着她,叫她更加无地自容。

飞快垂下眼帘,回答道:“回皇爷,没有。”

“瞧。”皇帝收回视线,对太后道:“这回太后可信了?”

太后但笑不语,转头去端茶,不期然瞧见皇帝手上原本裹着的汗巾子不见了,不免问了一句。

皇帝道:“不小心掉入了炭盆。”

太后怕冷,刚入秋没多久,便早早叫宫人在殿里摆上了炭盆,不想却不小心烧了李元净的东西。

她叹口气,连忙叫人重新拿了绢帛来,重新裹在皇帝手上,又叫来王植。

“回去叫你主子别太累,记得早晚拿药膏将伤口处涂抹一遍,他自己甚少在这些事上用心,你们贴身伺候的要仔细替他记着。”

王植忙不迭应是。

知道皇帝忙,太后也不留他,只嘱咐他注意自己的身子,便放他离去。

皇帝走后,她又同众人坐了一会儿,说了会子话,便叫散了,只独独叫荷回留下。

原本荷回已经跟着李元净出去,见秋彤追出来叫她回去,说是太后还有话要交代她,心里不禁咯噔一声,以为是太后发现了什么,心中惴惴不安。

直到重新回到殿里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多虑了。

太后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净儿方才拿出来替他爹爹裹伤口的汗巾子,可是你绣的?”

荷回点头,不想她连这个都知道,同时心中暗暗发虚,深怕太后发现烧汗巾子,是皇帝故意为之。

然而很显然,兴许是皇帝藏得太深,太后压根没有想到这一层,还在替皇帝说话。

“我知道那汗巾子是你对净儿的一片心意,如今被皇帝不小心烧了,你别怪他。”

女儿家送男子汗巾子意味着什么,她一清二楚,一针一线都寄托了浓浓的相思,这样的东西忽然间没了,小姑娘自然免不了伤心。

荷回忙道不敢,“俗话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①,君父受伤,别说是一方汗巾子,便是命也可拿去,又岂敢责怪?”

这发话说得漂亮,太后感慨她近日的书没有白读,“好孩子。”

荷回低下头去,手心微微出汗。

方才她说那句话时,心里止不住暗想,君父?以她如今同皇帝的关系,他还算是她的君父吗?可若不是,他又算她的什么?

情郎?

脑海中蹦出这两个字,她一颗脑袋垂得更低。

她从来未曾想过,这两个字有朝一日会出现在她生命里,还被她用在皇帝身上。

这太荒唐,也太要命了。

叫她一时难以招架。

可同时心底,还隐约升起一抹隐秘的,不容于世俗的欢喜来。

那样一个英勇神武的男人,是她的情郎,想要她,这份感觉,着实还不错,这是事实,她没法否认。

然而看着眼前太后慈爱的面庞,荷回心底刚升腾起的那一丝欢喜又瞬间灰飞烟灭,转而被羞愧取代。

太后待她这样好,而她却

若是将来事情败露,可要如何收场?

荷回低着头,心情复杂难言。

“还说没有怪皇帝,如今又伤心个什么劲儿?”太后打趣道,只以为她还在为那烧毁的汗巾子伤心。

“真没有。”荷回说的是实话,但太后此刻却怎么都不信。

太后只觉她伤心才好,伤心代表她在意李元净,若全然不在乎,她反倒要怀疑她对李元净的心。

“最近跟净儿如何了?”她问。

荷回想了想,点头:“回太后的话,民女同小爷挺好的。”

李元净对她比几月前要好多了,高兴了,甚至愿意赏她个笑脸,她说挺好,确实是实话。

“那就好。”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等过年开了春,就把你们的事定下来,如今也就几个月的功夫,有些事,是该有人教你,免得到时候成了亲,什么都不懂,慌里慌张的,影响你们感情。”

荷回原先还为她说的,要将自己同宁王的事定下来的话恍惚,听她后边几句话,说得这样隐秘,有些没明白,“还请太后赐教。”

什么事这样要紧,竟会影响感情?

太后但笑不语,只道:“你回去,自会有人告诉你。”

荷回就这样带着满脑子疑惑离开了太后宫中,出了永康左门,往北边西二长街走去,夹道上,两边大红宫墙深深,除了两边的宫灯和用来以防走水的吉祥缸,就只有三三两两的宫人渐次走过。

淑妃和李元净早走了。

至于皇帝

大约早回乾清宫处理朝务去了吧。

想到皇帝所说的今日没空再见她的话,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泛起一丝隐秘的遗憾。

回去后,果不其然,过了晌午,太后宫中的秋彤便出现在储秀宫中,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位眼生的女官。

秋彤叫人将太后赏赐的一些补品以及一柄玉如意搬进荷回屋中,站在院中含笑向她介绍。

“这是尚仪局的司籍,接下来的事,就叫她同姑娘说吧,奴婢还有事,便先走了。”

荷回将人送到宫门外,回来之后,将那名司籍请进屋内。

“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她有些莫名,不知太后怎么不叫秋彤将事情说完,反倒另找了一个人来。

那司籍对着荷回行礼,恭敬道:“臣姓张,是专管宫中典籍图册的。”

“张司籍。”荷回颔首,“可是太后要我查看什么书?我才疏学浅,书才不过读了几日,怕是不能”

张司籍笑道:“姑娘误会了,太后叫臣来,自然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荷回疑惑。

“把东西给姑娘。”张司籍对外头的宫女道。

很快,便有小宫女捧着一本厚厚的图册提裙进来。

荷回垂眼一瞧,只见上头画着一个身姿曼妙的美人,正倚在罗汉榻上赏桃花,抬头。

“姑娘打开看看。”

荷回狐疑地接过那图册,缓缓掀开,然而只瞧了一眼,双颊便轰的一下红个透顶,随即,手一颤,图册掉落在地。

只见那图册露出的页面上,赫然画着两个裸着身子的男女,凑在一块嘴对着嘴,同她今早在太后宫中同皇帝所做的事一模一样!

而图册的背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春宫图。

第46章 第46章将皇帝紧

紧抱住

或许是方才的画面太富有冲击力,荷回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这这这是什么?

太后怎么会叫人拿这样的东西给自己?

因为从未见过,一瞬间,她还以为是什么隐秘的邪功。

荷回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神色略有些僵硬地道:“张司籍,是不是弄错了?太后叫你们拿给我看的,当真是这个?”

两个人脱了衣裳打架,这画面着实有些不大好看,而且瞧着,里头这种场景还不止一页。

“姑娘莫慌。”张司籍示意宫女重新将图册捡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荷回道:“即便是在外头,凡是要嫁人的姑娘,也没有不过这一遭的,更何况是在宫里。”

荷回闻言,犹豫着问:“这究竟是什么?”

春宫图。

听着像是春日赏景的画册,怎么里头的内容却如此不堪入目?

张司籍也不拐弯抹角,恭敬道:“这是宫中画师根据宋朝残存的《春宵秘戏图》,整合添置而成的图册,专门叫宫中的秀女、妃嫔成婚前看的。”

见荷回一副吃惊的表情望着自己,张司籍笑道:“姑娘可知,男女成亲,要做什么?”

荷回有些难以启齿,“拜天地,然后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怎么睡?”

这是什么问题,荷回不吭声了。

“姑娘不要不好意思。”张司籍轻声软语,缓解她的紧张,“太后派臣来,就是教导姑娘这些人事,到时候您同小爷新婚之夜,才不至于慌乱。”

她从宫女手中接过春宫图,道:“您同小爷成了亲,想要彻底礼成,做的就是这画册上的事。”

这话属实是太过直白,荷回一时间愣在那里。

她想象着自己脱了衣裳同李元净做画上那些事的场景,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寒。

张司籍是宫中的老人,知道姑娘家头一回知道这事儿,相当于打开了一扇全新的世界大门,下意识的第一反应,要么是万分羞涩,要么是被吓着觉得害怕,都属寻常事。

等她真到了那一刻,与小爷同过房就好了。

“夫妻敦伦,乃属寻常事,姑娘不要觉得有什么,若不如此,如何能叫做夫妻呢,等姑娘真经人事了,才明白其中的好处。”

好处?能有什么好处?

荷回当真有些怀疑她的话,被男人压着身子,不难受就罢了,还会觉得好?

“张司籍不学成么?”她试探着问。

张司籍摇头:“回姑娘,这话您需得同太后她老人家说,臣做不了主,不过臣劝您一句,最好不要,太后还等着小太孙降生呢。”

荷回知道她的意思。

太后本就看中皇嗣,眼瞧着怎么催,皇帝那里就是没动静,这才急着把目光落到了李元净身上。

只有他娶了王妃,才能顺理成章纳侧妃和侍妾,如此,生出皇孙的可能便大上许多。

因此,她想要不学这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便是连提都不能提。

“成,把图册给我吧。”

接过春宫图,荷回本以为这就完了,谁知张司籍却道:“姑娘先看着,熟悉熟悉,等过两日,臣便来给姑娘讲解。”

荷回整个人快要晕过去。

这东西光看还不成,还要讲解学习!

等张司籍带着宫人离去,荷回仍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姚朱唤她,荷回才终于醒过来,怕姚朱瞧见,飞快把手中东西藏到身后。

姚朱知道她面皮薄,容易害羞,也就知情识趣地寻借口离去:“姑娘歇会儿,奴婢去巾帽局瞧瞧,他们给姑娘做的窝兔儿好了没。”

荷回点了点头,直到她身影消失在门外,屋内只剩下她一个,方才猛松口气。

关上门,坐在炕上,给自己倒了热茶,茶喝到一半,放在矮桌上,这才小心翼翼将手伸向春宫图。

打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画上两个人凑在一处,男人正将脱光的女人的一条腿抗在肩膀上,身子往下压,而女人脸上则是一副痛苦中夹杂着愉悦的神色,抬着上半身去用手勾男人的脖颈。

不知怎么的,她一颗心狂跳不止,慌忙阖上画册,扔到了一边-

那位张司籍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两日后,果然过来给荷回上课。

荷回听着她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给她讲解春宫图上的东西,整个人坐立难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男人跟女人的身体是不一样的,原来男女同房是要那样交合,而交合,又有那样多的姿势和花样,为了寻求快活和刺激,甚至可以借助工具。

何等淫/乱,又是何等荒唐!

短短半日,荷回只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一个全然陌生、震撼,却同时充满诱惑的沼泽里,肩膀被周围人不断往下按,整个人拔不出来。

为了摆脱这种奇怪的感觉,在两个时辰的煎熬后,荷回终于寻着机会,踏出储秀宫,来到西苑喘口气。

因为要被教导人事,荷回已经几日不曾去过藏书阁,她想过去,可又怕遇上李元净,毕竟她刚学的那些东西,是将来要同李元净一起做的,一想到这件事,她便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于是掉转头,想去自己之前住的寿明殿去瞧瞧,顺便把埋在那里的簪子挖出来,还给皇帝。

然而刚走到玉河桥,便听见太液池边有什么东西在叫,寻着声音过去,发现原来是一只狸花猫。

它正藏在草丛里,浑身脏兮兮的。

荷回越瞧这猫越觉得熟悉,将它抱起来。

那狸花猫竟也不怕人,反而亲昵地舔她的手。

她忽然想起自己月前躲在皇帝床榻上,险些被李元净发现,最后被一只猫救了的事,不禁眼睛一亮。

“是你?”她将那只小猫抱到身前。

狸花猫愈发热情地舔她。

荷回有些高兴,摸了摸它的脑袋。

一人一猫正坐在廊庑上晒太阳,却见一猫儿房的小火者气喘吁吁地跑来,给荷回行了个礼,“这猫脾气大,仔细别伤着您。”

荷回将猫交给他。

那猫说来也怪,方才在她怀里还挺乖,一被那小火者抱过去,便直叫唤。

“这小畜生,多早晚宰了你,你再叫?”

听那小火者语气不大好,荷回正想追过去瞧,一转身,人和猫都没了踪影。

因为陪猫玩儿耽搁了时间,天色已经晚了,若到寿明殿再返回来,顺贞门怕是要关,荷回便决定先回去,至于簪子的事,等来日再说。

刚走到重华门,便见前头热闹非常,拉着一个宫女问是什么事儿,却是皇帝御驾亲临,正要挑位娘娘的宫殿歇脚呢。

紫禁城中皇帝要嫔妃侍寝,都是宫人在嫔妃的宫门口挂一盏大红灯笼,传令太监在哪个宫门口停下,那座宫门口的红灯笼便摘下来灭了,表示皇帝要临幸这间宫里的妃嫔。

这时候,其余各宫便可歇下了。

荷回抬眼望去,只见长长的宫道上,布满了人,两侧张灯结彩,五盏大红灯笼高悬,在昏黄的日光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很快,其中一盏灯笼熄灭,御驾停在那座宫门前。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隔着长长的宫道,皇帝在进入宫门之前,忽然回头望了一眼。

荷回站在重华门那里,透过无数的宫灯和宫人,与他遥遥对视。

不知怎么的,看着他,她心中忽然涌起一份难言的酸涩。

几日前才说想要她,同她亲吻的人,此刻却要去同别人欢好。

也许,他也会像亲她那般亲他的嫔妃,甚至同她做春宫图上的那些事。

一想到这些,她便心里不是滋味儿。

她知道她没资格,那些都是他正儿八经的妃嫔,而她是宁王的人,根本就不应该对此感到不适。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荷回很不喜欢此刻出现在身体里的这种情绪,她应该同从前一样,对这件事视若罔闻,甚至主动期盼着他去寻他的嫔妃,这样,他就再没有空来纠缠自己。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不高兴。

这已经有些不像她了。

见皇帝还在朝她这里看,荷回收回视线,缓缓跪了下去。

再抬头时,皇帝已经没了身影。

荷回扶着宫墙起来,抬脚,往储秀宫走去。

宫人早已经将饭端了上来,可不知怎么的,荷回却没什么胃口,早早梳洗,吹灯歇下了。

然而,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皇帝今日进的是永寿宫,那是淑妃的宫殿,就在离自己不远处,想必他们此时已经歇下,正在榻上做那事。

荷回在脑海中下意识将自己今日所看的一副春宫画,换成皇帝和淑妃的脸,越想越觉得心烦,索性拉起被子,将脑袋彻底蒙上。

以至于未曾听见外头的动静。

有人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荷回以为是姚朱,便在被中嗡声道:“姐姐,我没事,你先去睡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头一个熟悉声音响起,却并非是姚朱的,“既然没事,做什么蒙着被子睡觉,若是闷坏了可怎么好?”

荷回一愣,须臾,猛地将被褥掀起,坐了起来。

只见屋子里灯亮着,床沿边,皇帝正静静望着他,眉眼冷峻,漆黑的眸子无比沉静。

“皇爷?”许是闷得久了,她声音有些暗哑。

皇帝点头:“是朕。”

短短两个字,却叫荷回躁动不安的一颗心瞬间安静下来。

她嗓子眼有些堵,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似是高兴,又似是酸楚。

“皇爷怎么在这里,您不是应该”

不是应该在淑妃宫里么?

皇帝望着她,抬手去摸她的脸:“朕今日本就是为了来瞧你才到后宫里来,朕不在这里,却又在何处?”

荷回眸光闪动,像是心上被什么东西忽然锤了一下,有些发酸。

不知怎么的,忽然猛地张开双臂,将皇帝紧紧抱住。

第47章 第47章那是!?……

被搂住的瞬间,皇帝免不了微微一愣。

这是这么久以来,小姑娘头一次主动亲近他,虽只是个小小的拥抱,但已叫他感到万分意外。

怀中之人,虽瞧着娇娇弱弱,但骨子里却十分执拗,一旦她认准的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尤其是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上,即便嘴上说得再好,面上表现得再恭敬,她心里从始至终依旧是有些排斥的。

自己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神,才叫她面对自己的亲近时,不会主动躲开。

而如今,她竟主动拥抱自己,当真是出乎自己的预料。

“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皇帝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荷回听闻他声音,忽然瞬间回过神来。

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她竟然主动去抱皇帝?

这太大逆不道了。

于是慌忙松开手,从皇帝怀中退出来:“民女莽撞,皇爷恕罪!”

怀中的温香消失,皇帝莫名有些失落,叹口气,问:“这就叫莽撞了?”

荷回抬头。

皇帝垂眼,凑近她,声音低沉,“真正的莽撞叫什么,可想知道?”

太近了。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

鼻息互相喷洒在彼此面颊上,带来阵阵酥痒。

深秋的夜里,天气本已经开始变凉,可此刻的屋里,荷回鼻尖却出了点点密汗,嗓子眼也在不住地发干。

还没到时候,暖阁里的火炕还没烧起来,而她也不记得自己有让姚朱在屋里放炭盆,怎么空气却如此燥热?

眼瞧着两人之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荷回猛地别过脸去,一颗心在胸膛内狂跳不止。

怕皇帝生气,又小心回头去觑他的神色,却见他正幽幽望着自己,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害羞了?方才抱朕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

荷回慌乱去捂他的嘴,“您别说了”

她今日在他面前已经足够丢脸,他做什么总提醒她。

因为不够高大,她只能跪坐起来,盖在她身上的被褥随着动作落下。

皇帝抬眼望去,瞧见的,恰是这样一幅叫人心动的场面。

小姑娘眼睛湿漉漉的,双颊微红,神色急切,长发披散在肩头,只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原本捂得严严实实的脖颈露出来,雪白纤细。

抬手之时,蒲柳般纤弱的腰身微微摆动,仿佛即刻就要压过来,落入他掌心,任他丈量把玩。

他抬手接住小姑娘,帮她稳住身子,以便她更好将手落到他唇上。

“别说了。”她装腔作势,一双杏眼水灵灵的,还在提醒他。

皇帝弯唇,说好。

热气喷洒在她手心上,是一阵直冲天灵盖儿的痒意。

荷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将手收回去。

皇帝:“不恼了吧。”

荷回不自在点头,“民女不敢,您放开我。”

皇帝却道:“朕话还没跟你说完,待会儿再放。”

说着手一用力,便将荷回整个人拽到身前,荷回惊呼一声,手下意识扶上他双肩。

此刻皇帝坐着,而荷回跪在榻上,两人一高一矮,又因为离得近,姿势暧|昧且别扭。

荷回总觉得这姿势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怕她冷,皇帝将被褥裹在她身上,就这么隔着被子抱着她。

“朕很高兴。”

“什么?”闻言,荷回有些疑惑,问。

“你方才主动亲近朕,朕很高兴。”皇帝声音轻缓,叫她的心也渐渐地安静下来,不去想外头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就同他这么待在一块儿。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皇帝道:“听人说,你晚上没用膳?”

荷回点头。

“怎么不吃?”

荷回没吭声,她自然不会承认,是因为以为他要去宠幸淑妃,所以吃不下饭,但即便如此,皇帝仍旧猜到些许缘由,拍了拍她的脊背,连人带被子整个抱起来,朝外头梢间走去。

荷回怕人瞧见他,连忙问:“皇爷要带民女去哪儿?”

话音刚落,便瞧见梢间罗汉榻的矮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四菜一汤,还冒着热气。

皇帝将人放在罗汉榻上,自己则坐到对面去。

“即便是天塌了,也要好好填饱肚子,否则难受的是自己。”他将碗筷推到荷回跟前,“吃饭。”

荷回望着桌上的这些饭菜,问:“皇爷怎么知道民女爱吃这些?”

大约是问了姚朱吧,没成想却听他道:“之前的几次宫宴上,见你总盯着这几道菜瞧。”

荷回没成想皇帝连这个都注意到,一时之间有些愣住。

皇帝拿起银筷,夹了块酥油泡螺在她碗中。“往后想吃什么,告诉朕,朕让他们给你做。”

荷回低着头,心头划过一丝暖流。

原来,他连自己并不喜欢尚膳监每日送来的饭食这件事,都一清二楚。

除了奶奶和娘亲,还从来没人待自己这般好过。

她其实,有些惧怕这种好,若是往后她对这种好产生依赖了,再离不开他,可怎么办?

默不作声用完了饭,荷回想走回去,却被皇帝唤住。

他蹙眉,问:“你经常这样?”

没穿鞋袜,光着脚在地上走路?

他语气太过正经,叫荷回有些心虚,“只是偶尔。”

话音未落,人已经再次被皇帝抱起来。

“偶尔也不成,地上凉,仔细受寒。”

荷回听他这样事无巨细地关心自己,轻轻‘嗯’了一声,手不自觉攀上皇帝的脖颈。

“往后不会了。”

皇帝将人重新放回榻上,手摸上她的脚腕,他的手太热,叫荷回忍不住缩了下腿。

然而皇帝瞧起来却并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手在她脚腕上停留片刻,便将她一双脚重新放回被褥之中。

荷回只觉得自己如今是越发地无可救药了。

往日,别说被他摸脚,便是一双脚穿着鞋袜被他看一眼都觉得羞耻,如今却能这样安之若素,不再当回事儿。

若是叫她爹知道,她还未出阁便同男人这般,非打死她不可。

饭也用罢,口也漱过,合该要歇下了,可看着眼前的男人,荷回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皇爷您到这里来,淑妃娘娘那里可怎么办?”她寻不着话头,只能拿淑妃说事。

皇帝道:“朕只是出来看看你,待会儿自然要回去。”

荷回猛地抬起头,片刻后,又重新垂下去,轻轻‘哦’了一声。

这本就是应该的,不然明日众人发现淑妃

宫中无人,皇帝反而从她这里出去,可不要掀起轩然大波。

只是心中那再次冒出来的酸涩却再压不下去。

她努力缓了缓心神,披上外裳下榻,对皇帝行了个礼,“民女送皇爷到院中,更深露重,皇爷出去时,多加小心。”

皇帝静静望着她,问:“你要送朕出去?”

荷回颔首:“是。”

皇帝说好,起身,走至梢间门口,忽然转身一把将荷回推至碧纱橱的条环板上。

荷回胸膛不住起伏。

皇帝望着她,低低说了声,‘小没良心的’,随即俯下身,含|住她的双唇。

荷回微微一愣,眼睛里泛起一层微不可查的水光,很快,慢慢闭上双眼,原本紧紧抓在条环板上的双手也不知何时放下来,落到了皇帝的腰上。

这回的亲吻,虽不如前两次那样激烈,可却分外温馨。

皇帝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小姑娘不再紧张,亦不再抗拒,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与他的亲密触碰中,甚至在亲到要紧处时,她还会有所回应。

在她探出舌尖与他纠缠的那一刻,皇帝只觉得身子一僵,脊背陡然升腾起一股难言的酸麻,呼吸加重。

荷回被他的唇舌烫得心尖儿都在打颤,可同时又觉得整个身心异常满足,仿佛从他今日进门,她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时刻。

她浑身的血在奔流沸腾,可心却在一点点往下坠。

她想,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真是世上天字第一号的大混蛋。

他就这么轻易地一步步将自己引入深渊,偏她还不想反抗,觉得无比满足。

荷回平生头一回觉得自己这样无耻和失败,为何不能心性坚定些,为何这样容易掉入他为自己挖好的陷阱。

她咬他的唇,哑声抱怨:“我恨死你了。”

皇帝改深吻为轻啄,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抵在条环板上,“当真?”

“你是恨,还是欢喜,告诉朕,嗯?荷回。”

一边说一边掐着她的腰往自己小腹上压。

荷回此刻已经陷入恍惚之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能被迫追逐着男人的唇,她是沙漠中口渴的旅人,而皇帝是她此刻唯一的活路。

她这样乖,对此刻的皇帝来说,丝毫不亚于饮了一杯鹿血。

单手将她往上提了提,另一只手稳住她腰肢,不叫她掉下去。

紫檀桌上的那盏烛火‘噼啪’一声,爆了朵烛花,火光跳动,将两人的影子照在雪白的墙面上,忽明忽暗。

等荷回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正啄吻她的下巴,荷回察觉到腰腹间有什么东西,猛地将落在皇帝背上的手抓紧,惹得他呼吸加重。

荷回睁大双眼。

那是!

托那画册的福,她如今大致已经猜到什么。

猛然开口叫停。

皇帝明显被她勾起了什么,虽停止了动作,但沉重的呼吸仍旧不住喷洒在荷回脖颈上,惹得她也跟着一阵阵地发颤。

他静静望着她,目光却暗藏灼热,像是一匹看见猎物的狼,瞧得荷回下意识缩起脚尖。

索性他还残存几丝理智,没有更进一步,移开视线,竭力叫自己平静下来。

好半晌,待呼吸平稳,才终于在她唇上落在一吻:“吓着你了?”

荷回摇摇头。

若是之前被他如此对待,她多半会被吓着,可是如今却不会。

她知道,他是喜欢她,才会如此。

若他不顾及自己,早在最初便不管不顾拉着她褪衣裳,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明明已经有反应了,还生生停下来,询问她的感受。

皇帝将脑袋抵在荷回的肩膀上,闷声道:“别害怕,只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荷回抱着他的脑袋,轻轻点了下头。

室内一片静谧,两人就这么安静抱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将她放下来,神色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好了,去睡吧。”

“皇爷,您今晚”

张司籍说,男人这样,会很难受,甚至会憋出病来。

她心一横,“要不您去淑妃娘娘宫中”

话音刚落,额头上便被皇帝敲了一下,虽不是多疼,但仍叫荷回呼了一声痛。

“再口不对心,瞧朕怎么罚你。”

把荷回拉到榻上盖上被子,皇帝吹灭灯烛,屋中瞬间陷入一片昏暗:“睡吧。”

皇帝到了外头罗汉榻上去。

荷回在里头听着梢间里窸窸窣窣的动静,默不作声。

深秋时节,秋风萧瑟,满院寂静无声,月亮出来,透过纱窗照进屋内,流了满地银白。

荷回手心里都是汗,她隔着碧纱橱,哑声开口,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里。

“说什么。”皇帝一时没听清。

荷回坐起身来,捂着脸,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着胆子嗡声道:

“要不我帮您?”

第48章 第48章烫

话音刚落,荷回便已经后悔。

自己在说什么?

她是疯了不成?怎能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来?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竟主动要帮一个男人解决他的欲望,而那个男人,在未来,多半可能成为她的公爹!

真是越来越荒唐!

她何时变得如此不知羞耻起来?

见碧纱橱外久久未有声响,猜想皇帝约莫也对她的话感到震惊,在心底里暗暗感慨她的胆大妄为、寡廉鲜耻起来,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淫/乱不堪、难上台面

荷回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舌头打结,“我,我魇着了,胡言乱语,皇爷就当没听见。”

“过来。”烛火忽然被重新点亮,皇帝在碧纱橱外轻声唤她。

眼瞧着自己装傻没用,荷回磨磨蹭蹭下榻,借着微弱的烛光往梢间去。

素手掀开帘子,只见罗汉榻上,原本摆放的矮桌已经没了,皇帝正单腿支膝坐在上头,等着她过去。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眼神中再次浮现起方才亲吻她时的那种,直白的,带有强势侵略意味的深邃。

原本荷回只是有些紧张,见他这般看着自己,呼吸陡然加重,心更是跳得快得不行。

她想逃,可她却也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皇帝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床榻。

这太犯规了,荷回咬唇。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小动作,叫他做起来,却是如此的雅致风流。

书上说,古时卫玠坐车招摇过市,所过之处,沿街女子无不争相追逐,将身上香囊、手帕、玉镯砸向他,只求他在车上看自己一眼。

原本,她对这个故事不能理解,即便一个男子生得再好,也不可能叫人如此不顾体统,但如今看着眼前的皇帝,她好似有些理解了那些小娘子的痴狂。

荷回慢慢坐到罗汉榻上。

皇帝拉过她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问:“知道自己方才在说什么么。”

荷回还在兀自挣扎,“民女说自己魇着了”

“不是这句。”皇帝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你知道朕在问什么。”

荷回唇上的触感还未曾消失,心跳如鼓,“民女帮您。”

“帮朕什么?”他低声问她。

荷回受不了他的眼神,别过脸去,“帮您不让您那么难受。”

“好孩子。”

荷回一声惊呼,等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皇帝捞到罗汉榻上,与他面对面躺着,两人鼻息相闻,近的能瞧见对

方脸上的小绒毛。

“可知道要如何做?”皇帝神色如常,像是只是在问她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

“皇爷,民女的鞋还没脱。”

皇帝轻含她双唇,直将她吻得喘不过来气才算作罢。

“再转移话题打岔,朕即刻在此把你给办了。”

他语气平静,声音却带着明显的哑沉,鼻尖来回与她的轻蹭,瞧着明显比平日里要危险许多。

仿佛从前的他只不过是表象,而如今的才是他的真实内心。

荷回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身子不由一凛,心跳得更快。

天爷,她究竟做的什么孽,将自己弄到如此境地,逃又逃不走,避又避不掉。

“民女知错”她终于老实,“我不知要做什么,还请皇爷赐教。”

皇帝‘唔’了一声,牵过她左手,在唇上亲了一下。

明明只是吻一下手背,可她却无端觉得比方才吻她唇还要紧张。

“要有劳你这只手了,这是谢礼。”

荷回脸涨得通红,怎么说的好像是她占了便宜似的。

刚要说些什么,却见他缓缓拉着她的手,往被褥下探去。

荷回原先还不觉得什么,直到皇帝的手停下,从外头,将她手掌紧紧包裹住。

荷回睁大眼睛,同时,皇帝呼吸忽然加重,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喟叹。

太烫了。

荷回险些不能呼吸。

怎么这么烫。

像是一团火似的,要将她整个人连人带魂一起烧着。

这样烫的火,当真不会把她的手烧废掉吗?

而且,只是隔着衣裳,便这样厉害,若是毫无阻碍的皮肉相贴,那会如何?

张司籍带给她的那本书上,只是说男人身上长了这东西,却从未在上面说明。

原来它。

这样烫。

这样

硬。

像是一块长且圆的玉石。

唯一跟玉石不同的是,它是个活物,会跟她的心一起,富有节奏地跳动。

荷回以为这样便成了,只要保持这个姿势等一会儿,皇帝的问题便能解决,可是很快,皇帝便用行动告诉她。

不是。

这只是个开始。

他握着她的手,松了又紧。

荷回瞳孔微张,昏昏涨涨,有什么东西脑海中绷紧,发出尖锐的鸣响,下意识望向皇帝。

下一刻,被堵住唇。

世界彻底安静。

只有她的心在不住地狂跳。

须臾,不知何处响起了水声,荷回迷迷糊糊,等到清醒过来,才发现那是来自窗外。

下雨了。

雨星子‘啪嗒’‘啪嗒’的滴落在窗棂上,遮盖住屋内狂热的心跳和唇齿间的拉扯。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闷哼一声,停下了动作。

荷回喘着气,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鬓角上都是汗。

她呆愣愣望着皇帝,有些手足无措。

有什么东西涌出来,手心里又热又湿。

皇帝与她对望,眼神逐渐沉静下来,将她的手拿出来,起身,随手捞过一旁的帕子,就那么坐着给她擦手。

隔着衣裳,她其实并没有被弄上多少东西,可他仍旧不肯放过她手上每一个地方,连指甲缝都仔细擦过,以确保她的干净。

荷回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开口:“那是什么?”

张司籍从未说过,男人身上还有这种东西,黏糊糊的,还散发着某种莫名的味道。

不大好闻。

皇帝随手将帕子扔到一旁的水盆里,用那只干净的手去理她纷乱的发丝。

“想知道?”

荷回点头,又摇摇头,她下意识觉得那东西不简单,不是她应该问的。

“往后再告诉你。”

皇帝笑了下,拍拍她的脸,“好了,朕的忙你帮完了,去睡吧。”

荷回如蒙大赦,飞快起身下榻,走两步,回头见皇帝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还不睡,便问:“皇爷,您呢?”

皇帝看着她,道:“朕待会儿再睡。”

“您身子还是不舒坦?”刚经过那一场亲密,荷回有些不敢看他的脸。

皇帝轻笑,“朕要沐浴。”

荷回讶然,在她这儿沐浴,怕是有些不大方便,“等您回去再——”

想到什么,忽然脸涨得飞红,连忙住了嘴,一番话再说不下去。

她忘记方才从他身体里出来的东西了,隔着衣裳都能沾到她手上,那他衣裳里

荷回飞快转过身,掀起帘子,一溜烟儿躲进被窝里,蒙上了脑袋。

听着外头隐隐传来开门、搬水的动静,荷回整个人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帝在她这里呆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要水,外头那些伺候的人便是再笨,也能猜到,屋里刚刚可能发生了什么。

她明日还要如何出去见人?

荷回捂着脸,无声哀叹,将自己缩成一团。

她做什么那样冲动,明明早该歇息的,做什么多嘴,如今可倒好,皇帝的问题是解决了,而她自己,却要辗转反侧睡不着。

翻来覆去不知多久,终于有了些许困意,睡了过去,自然不知,自己是何时被人从裹成蚕蛹一样的被褥里捞出来的。

皇帝站在榻边许久,轻柔的目光落在小姑娘瓷白的面庞上,抬手替她捋了捋纷乱的发丝,目光沉静。

等荷回醒来时,皇帝已经不在,外头梢间里的一应东西都还照原样儿摆着,不曾有一丝皇帝的痕迹,仿佛昨日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荷回洗漱完毕,正听见前头永寿宫那里喊:“皇上起驾——!”

走到宫门口,远远瞧见皇帝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很快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对淑妃说了句什么,不消片刻,人便被众太监抬着,往南边去,不过须臾的功夫,身影便消失在宫墙夹道里。

淑妃送完皇帝,转身,远远瞧见那边略过一个身影,便问身边宫女:“那是谁?”

宫女眯了眯眼睛,“好像是沈姑娘,这个时候,她怎么从宫里出来了?”

她家娘娘要伺候皇帝上朝,所以起的早,一般无要紧事的宫眷,这个时候都还在自己寝殿睡大觉。

平日里也不见这位沈姑娘起得这样早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淑妃没当回事儿,她如今还在为皇帝昨夜睡在偏殿,未曾宠幸她的事儿烦心,“大约是要早早给太后请安吧。”

宫女瞧出她的心思,劝她:“皇爷也是顾念娘娘您的身子,并没有别的意思,您别忧心,没的再将从前的病根儿给引出来,那便不值当了。”

淑妃微微扯动唇角,“御医早同皇爷说过,我的身子已经无碍。”

可他就是迟迟不到她这里来,好容易来一趟,还不碰她,这叫她如何能过得去。

“兴许是皇爷怕您累着,您瞧,从咱们从西苑回来,皇爷哪儿都没去,头一个便是到咱们这里来,可不是心里器重娘娘,爱护娘娘么?”

这番话淑妃倒是爱听,进到寝殿,坐到炕上,勉强笑了笑:“大约是吧。”

正说着话,却见宫人来报,说是庆嫔求见。

淑妃蹙了眉。

这大清早的,她来做什么?

既然来了,总不好叫人在外头等着,便叫人将她请进来。

庆嫔一见着她便笑,“姐姐气色好多了,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妹妹在这里恭喜姐姐了。”

淑妃示意她坐下,道:“不过是皇爷来一次罢了,有什么好恭喜的。”

庆嫔知道她这是有意识在同自己显摆,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显,反而极尽恭维,将淑妃哄得低头轻笑。

“姐姐别不好意思。”庆嫔打趣她,低声道:“方才我在夹道上遇见皇爷,瞧见皇爷脖子上有道极不显眼的牙印,难不成不是姐姐的杰作?”

淑妃原本还在静静听着,闻言,给香炉添香的手猛然顿住。

半晌,缓缓转过脸来。

牙印?

皇帝昨日连她的身都没近,哪里来的牙印?

第49章 第49章脚腕。

淑妃原本就心情不大好,被庆嫔一句话说得眉心不由一跳。

但她到底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不过震惊片刻,便转过脸去,将香勺在炉子上点了点,敲掉上头残留的香末,尴尬道:“妹妹说什么呢,这样的事,哪里好拿出来讲?”

光明正大谈论床帏之事,到底是她不占理,淑妃轻易就能将话头给堵回去。

庆嫔讪笑起来:“姐姐别生气,是我失言了,我给姐姐赔罪。”

说着,起身亲自给淑妃去倒茶,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见状,淑妃也未曾说什么,又同她说了会子话,留她一起用膳。

“不了。”庆嫔起身,“我不过醒的早闲得慌,所以想来陪姐姐说说话罢了,宫里还有事,就不打扰姐姐用膳了。”

说着,行了个礼,出去了。

她人刚踏出宫门口,扬起的嘴角便飞快放下,等到了自己宫中坐下,很快便有宫人来报:“娘娘,您刚走,淑妃娘娘便叫管事牌子找昨夜永寿宫所有当值的宫女过去问话。”

庆嫔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摆手脚宫人下去,待屋内只有她一人,才仿似失去力气般,整个人倚靠在矮桌上。

果然,她猜的没错。

淑妃跟她一样,都没被皇帝宠幸。

她所说的吻痕,不过是用来诈淑妃的谎话罢了,左右她也不能即刻跑到皇帝跟前去求证。

只是她没想到,还当真被她诈出来点东西。

皇帝叫她们侍寝,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既然如此,他真正宠幸的,或者说,他想要宠幸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想起在东岳庙里,皇帝瞧沈荷回的眼神,庆嫔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不会,当真是她吧。

怎么可能,她是宁王将来的王妃,是皇帝未来的儿媳,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可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心里种下,便会生根发芽,即便她再费劲心思告诉自己不是,可仍旧忍不住往她身上想。

上回她将沈荷回那丫头拉去慈庆宫,她那一脸的焦急不似作假,而在她走后不久,皇帝便叫宁王撞见同人私会归来。

再往前想想,皇帝被发现身上佩戴陌生荷包那次,他同沈荷回好似是一起消失了一段时间,且彼此回去听戏的时间相隔不久。

而皇帝刚回銮不久,便听闻他喜欢上了一个秀女,可后来到了秀女面圣的日子,他却一个没给位份,当时,宫中上下都为此事稀奇不已,纷纷猜测,是不是那秀女做了什么事,惹得皇爷厌恶,所以未曾封妃。

可如今看来,也许,他不封妃的原因,并非因为那人惹他厌恶,而是因为

他发现了她的身份。

若她是他儿子的未来王妃,他要如何将她封妃?

说得通,一切都说得通了。

庆嫔站起身来,在宫里来回走动,直到身边宫人进来传膳,她才终于稍稍冷静下来。

目前这些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或许,是她猜错了也不一定。

可,若是真的呢?

若是真的,她要怎么办?

装作没事人儿一样,继续忍住这般羞辱吗?到了皇帝需要的日子,就被他当做那丫头的挡箭牌,满心喜悦地将他迎进来,然后在独眠一晚后,若无其事地再将人送出去?

就算她能忍,可早在宁王拒婚那日,她就已经得罪了沈荷回,若将来她被皇帝封妃,照她如今这般的受宠程度,自己还有好果子吃吗?

庆嫔一想到这些事,便手心发凉。

为今之计,便只有提前下手,才能有备无患。

无论沈荷回同皇帝有没有首尾,她都要除掉她。

可,该如何下手才能叫她悄无声息地再宫里消失,又能保全自身?

她需得好好思量思量-

却说自从那晚同皇帝做了那事,荷回便一直坐在院中发呆。

阳光照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显出耀眼的金黄,她觉得热,便拿手挡了一下。

然而片刻之后,她便脸一红,放了下来。

未几,将左手在面前展开,静静看着,只觉得手心里一阵又一阵地发烫,不知是被阳光照的,还是因为昨夜皇帝留在上头的灼热未曾全然散去。

她竟同皇帝做了那样的事。

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虽未曾真的肌肤相贴,但也差不离,甚至可以说,比起肌肤相贴,她昨晚为他做的事,要千倍万倍的亲密。

他们这样,究竟算什么?

姘头和情妇?

她明明不想与他偷/情,可是却无可救药地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但一见着皇帝的面,那些告诫自己的话,便瞬间被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太讨厌了。

把她变成这样。

荷回慢慢垂下头去,将脑袋枕在自己膝盖上,想就此睡过去,这样,她就再不必想这些烦心事。

忽然,她听见姚朱唤她:“姑娘,猫儿房来了人,您要不要看看?”

猫儿房?

荷回抬头,只见昨日在西苑遇见的那个小火者正恭敬立在不远处,怀里抱着一只狸花猫。

看着那熟悉的花色,荷回缓缓站起来,有些意外,“你”

小火者先是恭敬行了个礼,随即起身道:“给姑娘请安,昨日瞧姑娘抱着‘玉小厮’玩了许久,正好今日得空,便给您送了来,不知您喜不喜欢?”

荷回有些发懵,“给我的?”

小火者应声称是。

荷回有些疑惑:“猫儿房的猫不都是登记在册的?你这样偷偷送与我,你管事的能轻饶了你?”

那小火者连忙笑道:“姑娘说笑了,这正是我们管事的叫奴婢送来的,否则奴婢自己哪里有这个胆子?”

将猫交给姚朱,小火者飞快转身离去,等他身影全然消失,荷回仍就未曾回过神来。

猫儿房的管事牌子,给她送猫?他好似也没这个权利吧?

姚朱也是一脸困惑,“姑娘,这是?”

“先放这儿吧,等有空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荷回将那狸花猫从姚朱怀里接过,挠了挠它的下巴,猫瞬间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方才那小火者说它叫什么?”

“玉小厮。”

这名字真怪,不过倒也符合宫中给猫起名的习惯,凡是母猫便叫‘某丫头’,而公猫,则一律被叫‘某小厮’。

倒是省事。

张司籍来的时候,看见荷回在树下逗猫,微微有些吃惊,毕竟由于皇帝的缘故,宫中贵人甚少会在宫中养猫,更不要提对猫如此亲近了。

她劝荷回:“姑娘小心些,出宫时仔细别将猫毛粘在身上,若是碰见御驾便不好了。”

荷回这才想起皇帝不喜欢猫一事,连忙点头,“多谢张司籍提醒。”

将猫交给姚朱,自己则跟着张司籍进了屋子。

今日,照旧是讲解春宫图上内容,为了方便她了解,张司籍甚至拿了两个‘竹夫人’扮成的假人给她演示。

而那两个假人被放置的地方,恰巧在梢间的那座罗汉榻上。

而昨夜,在那上头,荷回刚同皇帝做过那事。

虽然上头的褥子已经被换过,但不定哪里就有皇帝那黏糊糊的东西,只是被处理过,残留太少,所以瞧不见、闻不着。

张司籍见荷回眼神闪烁,不敢往她这里瞧,以为她是害羞,便劝道:“姑娘还没适应?如今还只是假人,若将来您和小爷洞房,彼此两个活生生的真人上去,您还这样,可怎么办?”

她提起李元净的时候,不会知道,荷回此时脑海中出现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

“多谢张司籍赐教。”

荷回端正神色,只想着快些学完,时间早些过去,叫她不必再受折磨。

张司籍这才满意,很快叫她翻开春

宫图第三页,照着图上的姿势,用假人摆了出来。

而这个姿势,同昨夜荷回去捂皇帝嘴,被他隔着被子抱着时,一模一样。

难怪她当时觉得熟悉,原来是在春宫图上看过!

“这叫观音口口。”张司籍还在讲解。

荷回不知道,如此叫人没眼瞧的姿势,怎么会取这样一个充满佛性的名字。

她脑袋嗡地一声响,捏紧了自己的马面裙。

昏昏沉沉听了半个时辰,终于将张司籍送走,姚朱进来时,荷回正坐在紫檀桌前的杌子上,脸红个彻底。

太羞耻了!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荷回真希望张司籍能够不要那么认真,这样当她低着头不听讲时,她也能放过自己。

然而那张司籍着实固执死板,但凡瞧见她出一点神,便要厉声疾色提醒她,不要辜负太后的期望,弄得她只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个假人看。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她便觉得,自己要瞎了。

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姑娘,该去给太后请安了。”姚朱提醒她。

荷回这才打起精神,洗了把脸,重新理妆,往太后的慈宁宫去。

她到时,皇帝正在那里坐着,除此之外,李元净、淑妃、庆嫔也在,甚至还有安王。

荷回碰见皇帝的目光,连忙躲开。

“好孩子,过来坐。”安王给太后进献一串罕见的佛珠,她今日高兴,便叫他们都留下用晚膳。

“虽不合规矩,但我方才问过皇帝,他并不在意,今日只当咱们一家吃个团晚饭,不必拘礼。”

众人不想打搅太后的雅兴,应声称是。

不一会儿,各色菜品被端上来,有蟠龙菜、麒麟脯、燕菜、鲜虾、人参笋琳琅满目,叫人应接不暇。

荷回和李元净身为小辈,指挥着菜品上完,方可落座。

荷回坐在座位末端,而皇帝则同太后一起坐在上首,因桌是圆的,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互相对着。

坐下之后,荷回一直不敢抬起眼来,只低着头,由得身边宫人布菜。

皇帝并没瞧她,而是在同身旁的安王说话,两人不时谈笑两句,气氛融洽。

因为紧张,荷回磕了好些瓜子,放在腿上的帕子里包着,然而一眨眼的功夫,那帕子便连同瓜子仁儿一起不翼而飞。

一抬头,却见皇帝正捏着一个被磕好的瓜子仁儿往自己嘴里送。

或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唇一张,白色的瓜子仁儿便被他红润的舌头卷着,吞进腹中。

荷回心头怦怦直跳。

慌乱间,不期然抬脚,好巧不巧,正碰到对面人的小腿。

心头一跳,正要收回,被人从桌底一把抓住脚腕。

荷回脊背猛地一僵。

第50章 第50章“既然要学,怎么不来找……

宫人围着桌面来来去去,不时为众人布菜。

脚步声、动作间衣裳的摩擦声,此刻仿佛忽然间被放大无数倍。

皇帝的手指很热,隔着裤袜,都能感受到独属于他的那一份滚烫,仿佛空气中都流淌着一层挣不开的热气。

热气顺着男人指尖,钻进衣裳,沁入到皮肉之中,在荷回血液里翻腾。

这太荒唐了,周围都是人,皇帝却跟没事儿人一般,在桌下摸她的脚。

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儿,就全完了。

荷回手微微撑在桌上,神情尽量保持正常,不叫人瞧出端倪来,而整个下半身却在用力将那只落入皇帝手中的脚收回。

然而她只是刚刚用力,便被他重新捉回去,甚至将那脚由腿上,被放到他双膝间,大拇指更是轻轻在她鞋面儿上轻轻摩挲起来。

荷回呼吸猛地一沉,脸上的神色险些维持不住。

太后瞧见她好似有些不对劲,便问:“沈丫头,可是身上不舒坦?”

这话一开口,正在谈话的众人即刻将目光有意无意落到荷回身上。

荷回极力保持镇定,“回太后,民女无事,只是瞧见桌上有一道笋干,想起在家时也常吃这个,不免有些感伤。”

听见她是想家了,太后叫人将那笋干放到她面前去,“你来宫里时间一年了,有些想家是人之常情。”

“谢太后体谅。”

她指尖有些微微发白,险些坐不住。

就在她回太后话时,皇帝的手忽然轻轻捏了她一下,仿佛在说。

小骗子。

他捏的位置太过特殊,一阵酥麻瞬间从腿上爬上心头,叫她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掀起一丝隐秘的波澜,像是一汪深井忽然起了涟漪。

荷回已经没有功夫去探究,席上有没有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鼻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来,抬眼,暗暗祈求皇帝。

他却像是喜欢上这种感觉似的,非但不放手,反而手往上,去捏她微微打颤的小腿。

庆嫔问她:“沈姑娘这么冷的天,怎的脸上还出起汗来?”

荷回飞快收回视线,道:“禀娘娘,大约是吃了几道热菜,身子暖。”

“是吗?”庆嫔没有再吭声,只是视线免不了有意无意往她这里瞧。

这时,一宫女端着太后所说的笋干过来,放到荷回跟前。

而恰巧这时,荷回腰间的络子掉落在地,那宫女听见动静,下意识就要去捡。

只要她弯下腰,便将很容易发现桌下的不对劲。

荷回整个身子好似一根绷着的弦,心砰砰乱跳,仿佛马上就要断掉。

下一刻,皇帝终于松开手,荷回顺利将脚收回。

桌布轻飘飘重新落下,一切归于沉静,仿佛方才桌下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宫女将络子递给荷回,“沈姑娘,您的东西。”

荷回的魂儿好似还没回来,好半晌,才将东西接过来,“多谢。”

匆匆忙忙将络子塞进袖子里,重新埋头用膳,再不敢随便乱动。

一顿饭吃得荷回险些魂飞魄散,至于后来桌上的人都讲了什么,她全然不清楚,提着一颗心往回走时,被一个小火者撞了一下,紧接着,便听他低声在自己耳边道:“主子在前头假山那头等您。”

话音刚落,人已经走了。

荷回手抚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叫姚朱先回去,自己则往御花园去。

先是观察一番,见没人注意,这才匆忙往假山这边来。

眼见着四周无人,正要回去,经过一个山洞时,一把被人拉了进去。

险些惊呼出声,鼻尖嗅到熟悉的龙涎香,方才松了一口气。

“皇爷。”

“嗯。”皇帝摸了摸她的脸,“瞧你,出了一脑袋汗,可是累着了?”

提起这个,荷回可有话说,“哪里是累着,是被您吓着了,方才席上那么多人,皇爷在做什么?”

皇帝:“你说呢?”

他明知故问!

荷回咬了下唇,低声道:“您怎么这样?若是被发现怎么办?”

皇帝见她目露嗔怪,好似一只被惹恼的小兔子,心里愈发柔软,“这可怨不了朕?”

荷回睁大眼睛。

皇帝大拇指抹过她红润的下唇,声音低沉:“你踢了朕,还不准朕报复回去?”

他这话,倒像是她有错在先似的,荷回两颊微鼓,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您怎么这样?”

“朕怎样?”

“您”荷回别过脸去,“这么大一个人,还跟民女一个小姑娘推卸责任。”

“那你说,朕可有说错?”

荷回哑口无言,想了想,好似确实是她的脚先碰到他的,只是被他当做她踢了他?

这样想,好似确实是她的不对。

“民女错了。”

皇帝点头:“朕恕你无罪。”

荷回知道自己被皇帝绕进去了,明明是他不对,到头来认错的却是她自己,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又着实说不过他,只能认栽。

“既然错了,可有赔礼?”皇帝问。

荷回震惊了,他怎么还得寸进尺?

可谁叫人家是天子,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不不甘心问:“您想要什么?”

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唇。

荷回双颊滚烫,扭扭捏捏,同他

讨价还价,“能不能换一个?”

青天白日的,这样不好。

皇帝淡淡道:“不成。”

荷回没法子,只好遵命。

索性也不是头一回,她也没了早先的那些羞耻,踮起脚,颤颤巍巍在皇帝嘴角亲了一口。

这样,也算是亲到嘴唇,他也不能说自己什么。

然而脚后跟刚落到地面,便被皇帝一把搂过腰身,紧紧贴过去。

山洞里光亮不显,有些昏暗,皇帝的面孔瞧不清,只一双眼睛亮的出奇,沉静中带着不着掩饰的强势。

“亲歪了。”

话音未落,已经低下头去,将她含在唇舌里。

方才在席面上,他就想如此对她。

尖尖的瓜子壳被她贝齿劈开,红润的舌尖将里头白馥馥的瓜子仁卷出来,落在帕子上。

她根本未曾意识到,这样的场景究竟有多香艳。

荷回当然不会想到,她只知道自己如今唇舌发麻,若是再不停下,不知道会不会废掉。

他好似特别喜欢嘬弄她的舌头。

她大着胆子轻轻拍了下皇帝的胸膛,未几,就在要呼吸不过来之前,终于被他放开。

荷回身子一软,趴在他怀里调整呼吸。

他摸了摸她的后颈,道:“民间有首曲儿,你可会唱?”

荷回问:“什么?”

“《送瓜子》”

闻言,荷回脸上一红,点了下头。

“唱来给朕听听。”

“别人会听到。”

皇帝叫她放心:“这里除了咱们两个,没有旁人,唱吧。”

荷回明白,他这是在叫自己间接向他示爱。

荷回没吭声。

皇帝也不急,只是静静等着。

荷回知道,这人表面温和,实则骨子里极其霸道,若是自己不唱,他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于是缓缓开口:

“瓜子尖尖壳里藏,姐儿剥白送情郎,姐道郎呀,瓜仁上个滋味便是介,小阿奴奴舌尖上香甜仔细尝”①

越往后唱,声音越低。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人唱这种淫词艳曲,而听的那个人,还是当今天子。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听他的话,对着他唱这些东西。

皇帝问:“怎么不唱了?”

荷回耍赖:“不想唱了。”

皇帝轻笑,知她害羞,说:“很好听。”

荷回将脑袋埋进他胸膛之中,她最近做这些事,是越来越熟练了。

皇帝对她这种无意识的亲近,自然是喜闻乐见,两个人在一处静静抱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外头天地再大,都不如同怀中人待着惬意温暖。

他有太多的政务要处理,而她顾念着彼此的身份,在外头总是躲他,这样相处着,时光倒像是偷来的一般,叫人格外想要珍惜。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眼瞧着时候不早,才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平静。

“送去的猫,可喜欢?”

荷回微微一愣,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讶然道:“玉小厮是您送的?”

皇帝眉梢微挑。

荷回想了想,觉得也是,猫儿房的御猫,除了皇帝和太后,谁有权利指使送人?只是她一时没想到罢了。

荷回觉得奇怪:“您不是不喜欢猫?”

皇帝:“又不是朕养,你喜欢就成。”

闻言,荷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嘴上却道:“您派人跟踪我。”

要不然他怎么这么清楚她干了什么?碰见那猫的第二天,猫儿房的人便将它送来了。

“这你可冤枉了朕。”皇帝淡淡道:“只是朕对你的事格外上心罢了。”

这话说得着实漂亮,叫她不免脸红心跳。

“您不用对我这么好”

皇帝闻言,只是低头瞧她,沉声说道:“朕喜欢。”

荷回觉得自己可真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他不过三言两语,便能轻易叫她芳心紊乱,不知如何是好。

转身就要走,被他用手拉住衣袖。

袖口宽大,有什么东西从里头露出来,掉落在地。

荷回垂头一瞧,脑袋嗡的一声炸开,说着就要慌忙去捡,被皇帝猛地握住手腕。

他弯身,将那东西捡起,在手中展开。

只见上头男女正肩挨着肩,脚碰着脚,坐在葡萄藤下抱在一起,衣裳垂地,画面香艳无比。

他微微抬眼。

荷回被他瞧得头要垂到地底下去,她今日出门太急,竟将张司籍给的小册春宫图给带了出来,如今被皇帝瞧见,可怎么得了。

正当她要跪下谢罪时,却听皇帝淡淡开口:

“你这些日子,就是在学这个?”

荷回怕他误会,连忙解释:“这是太后——”

“既然要学,”他打断她的话。

“怎么不来找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