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臻只得坐下,恢复力气。然而低头看到天香丸不在身边,心中便根本宁静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外头阳光骤然涌入,应当已经是第二天。
程云臻看见那个将他打晕捋来的娃娃脸修士,他大概能猜测出来,此人的修为不会低,若动偷袭之念是行不通的。
娃娃脸道:“抱歉,看你这么能跑,没想到你身体这么差,下手的时候重了些。”
他虽说抱歉,但是神色表情无一分一毫的歉意,反而给人一种责怪之感,怪程云臻不够扛打。
程云臻忍着火气问:“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将我抓来?”
娃娃脸哈哈一笑,慢悠悠道:“抓你自然是有利可图。秦公子恐怕不知道吧,剑尊为了找你,可是连四象玉都动用了。”
不知为何他一直在笑,但却给人一种心情极差,马上就要到爆发边缘的感觉。
程云臻微微晕眩,感觉到后背一股寒意上窜,他虽不知道四象玉是什么东西,但是君无渡在找他,君无渡真的在找他,为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君无渡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甚至伸手平复了下心跳,道:“说吧。”
娃娃脸略一挑眉:“说什么?”
程云臻直视他道:“你既没有急着将我带去论功行赏,就说明你有别的打算。”
娃娃脸再度笑出了声,道:“不错。说得不错。还没自我介绍过,在下衍天宗,明夷。”
程云臻瞠目结舌。
他昨天还在打听的人,今天就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他急切地道:“是林怀嫣让你这么做的吗?他现在还好吗?”
程云臻仇视着眼前这个人。不用明夷回答,他就已经得出答案。那些鞭痕还有林怀嫣消瘦的身体历历在目。想起结契的事情,程云臻突然感到痛苦,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滞起来。
明夷也不笑了,道:“见了他你自然就知道了,他可是心心念念地想着你呢。”
他带着程云臻出门,路上,程云臻忍不住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娃娃脸道:“衍天宗有暗桩,日日留心新面孔,他们眼光毒辣,你自船上一下来,就已经被盯上,更何况容貌还有伪装。”
程云臻没想到自己伪装了却更加显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谈话之间,娃娃脸推开房门,道:“进去吧。”
迈进门槛后,程云臻闻到了林怀嫣的味道。炉鼎的味道大多数是相似的,但是程云臻能够辨别出林怀嫣的气味。
这时林怀嫣正在昏睡,对现如今的他而言,活着已经是一种煎熬。他感觉到有人将他抱起来靠在怀中,以为是明夷,浑不在意,直到手上被滚烫眼泪砸了,林怀嫣才从半梦半醒中抽离,睁眼一看,是秦云。
他确认不是自己看错了,因为明夷是不可能流眼泪的。
林怀嫣伸出手去,想给秦云擦一擦眼泪,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张合着嘴唇道:“你这是做什么……”
倘若问程云臻他穿越后最窒息的一件事,莫过于他最后一次从合欢宗逃跑时,崔管事没有罚他,而是罚了林怀嫣。两个人架着他,让他睁着眼睛看完了受刑的全程,一瞬都不许错过。
即便在那个时候,林怀嫣也极为顽强。他嘴上说着早死早投胎,但其实从不自弃。
然而此刻,他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脸颊凹陷,眼神亦是死气沉沉,恍惚涣散。
程云臻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滚滚而下,道:“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下凡……”
林怀嫣似是恢复了些气力:“秦云别哭了,你别看我这样子吓人,其实不妨事,只是最近……吃不下东西而已……”
程云臻见他如此还要安慰自己,更是泪如雨下。
林怀嫣道:“见了你,我倒想吃饭了。”
他这一句话刚说完,外头门就被打开,明夷冲进来问道:“你想吃什么?”
林怀嫣没有说话,程云臻用通红的眼睛瞪视着明夷,恨不得生啖其肉。
很快有下人送了些滋补的汤来,程云臻忍着悲戚,颤抖着手一勺一勺地喂与林怀嫣喝。喝了不过小半碗汤,林怀嫣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程云臻掀开他袖口和胸襟衣服看了看,未见和上次一样的伤痕。他出门,明夷果然还守在门外。
“你对他做了什么?”程云臻抓着他胸口衣服质问,“好好的一个人被你弄成了这样!”
明夷把他的手拂开,脸上有几分冷酷的心烦意乱:“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程云臻一字一句道:“如果他死在你的手上,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沉默片刻,明夷道:“他不会死的。”
程云臻在衍天宗住了几日,完全将下凡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林怀嫣似乎真的是饿久了才那副形容,这几日被程云臻哄着吃了几顿,渐渐能下床了。
这天,林怀嫣对程云臻道:“你走吧。放心,我叫他送你到北境去。”
程云臻紧盯着他,道:“那你呢?”
“我已经和他结契,”林怀嫣轻声道,“不可能再离开了。你放心吧,这几日你也看见了,他现在已经改了,不会再动辄打骂于我。”
“我不走,”程云臻低声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不能丢下你。”
既然炉鼎体质都有能够摆脱的方法,那结契自然也能解除。摆在面前的就有一条路——只要明夷死了,林怀嫣就能够离开。
他无视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所有困难,偏执地重复着要带林怀嫣离开。
林怀嫣困倦地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一种哀求的语气道:“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指望了,难道要你我二人都身陷囹圄?你下凡去,和我下凡去是一样的,把我那份自由也活了吧。”
程云臻还想再说些什么,眼前却渐渐模糊不清,头脑晕眩,他看了眼桌上的甜羹,明白了些什么,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已经彻底失去意识。
明夷从暗处走出来,道:“我会派人一路躲开搜查,将他送到归墟处。”
林怀嫣深深地凝视着伏倒在自己身上的秦云,声音冷淡道:“事情不会出差错吧。”
明夷看着他消瘦的背影:“不会。”
“好,”林怀嫣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地道,“只要他能离开,我便如你所愿,把孩子生下来。”
一阵萧瑟的穿堂风忽而卷进来,夕阳西沉,屋内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
程云臻再度醒来时,已经在前往北境的路上。
他身边还放了个字条,是林怀嫣写的。
——勿做傻事,以自身为重。若因我错失良机,我一更天得知,二更天便自刎谢罪。
话虽简短,但已经传达了全部的意思。程云臻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明夷派了两个衍天宗的修士送他,前路已知,程云臻却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茫然。
一路向北,异常顺利。很快,程云臻就在北境一家客栈落脚。这里的人自天南海北而来,有不少人都是准备在这次入口开启时下凡。
有人是因为道侣死去,无法再忍受余生如此长的孤独,有人是道心破碎,看破红尘,自下凡去返璞归真,有人是被仇家追杀,别无他法……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此刻都有着共同的目的。客栈里是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不少人都在谈论自己下凡之后会如何生活。
见此情景,程云臻也渐渐找回了主心骨。就算为了林怀嫣的这份心意,他也必须抓住这次机会离开。那两个衍天宗修士见他终于打起精神,也松了口气,先前怕自己这番任务无法完成。
毕竟去归墟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程云臻自己都丧失意志,到时候恐怕难以到达入口。
外面冰天雪地,程云臻无法出门,只能闷在客栈里。
这日程云臻在客栈一楼吃饭,一个容貌清秀的男人突然坐在他身边。
程云臻道:“这位朋友有何事?”
男人指了下自己的嘴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法说话,而后又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字。
程云臻看了眼,他写的是:我也是炉鼎。
程云臻奇道:“你如何知道我是炉鼎的?”
男人指了指他腰上的荷包,又指了下自己腰上的荷包,随即捏了下自己的鼻子。
程云臻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他摸天香丸的动作早就已经成了习惯,这男人应当是看到自己和他有一样的小动作,再加上闻到了药味,推测出来的。
程云臻没想到有人和他一样,想逃下去,心中顿生惺惺相惜之感,道:“叫我阿云便是。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写道:齐涟。
交谈之中,程云臻知道了齐涟的故事。他说他主人对他不好,明明有了新炉鼎还不肯放他离开,于是他就跳河自尽,没想到被一善良老道所救。那道人给他指了条明路,便是下凡。
程云臻便说自己的境遇和他差不多,也是意外得知能下凡后从主人家逃出来的。
齐涟见到同类很高兴,说下凡后两人若是能遇见,可以互帮互助。
程云臻欣然同意。
再过几天,便到了北斗七星和紫薇垣连成一线的日子,到那时下凡入口会打开三日。
程云臻每日与齐涟说话,打发时间,这天衍天宗的修士突然出现,将程云臻拉至一旁轻声道:“不好了秦公子,未家有人正要往这边来,咱们得先避上一避。”
这两人一路做事都极为妥帖细心,程云臻不会质疑他们的决策,道:“好。”
程云臻上了马车,一人护送他,另一人留在客栈断后。
北境本就荒芜,极地苦寒,终年下雪。放眼望去,冰山冰川无一不被雪覆盖,晴空湛蓝如洗,与其交相辉映。
马车飞快,寻入一森林便消失踪影。程云臻心神紧绷,他知道最坏的那一种情况可能发生了——君无渡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
早在衍天宗的时候,程云臻就和明夷提起过此事。但是明夷认为不可能,若是君无渡知道他会来北境,何苦动用四象玉将整个北方搅得鸡犬不宁。
突然,马车速度慢了些许。程云臻想要探出去看一眼,被衍天宗修士阻止:“秦公子千万别出来!”
程云臻无法看见,这时候马车已经被包围住了。他只能看见自己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紫色阵法,紧接着,一把剑整个撞开了木窗,木渣飞得到处都是。
看清楚那把剑的模样时,程云臻就已经浑身颤抖,脚下的传送阵被破坏了,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外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程云臻僵在马车里,他不敢动,不敢转头,只能两眼发直地看着钉在地上的剑。
有个人透过被打开的木窗看他,笑了笑道:“你是要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
程云臻像是没听到,在马车里坐着一动不动,双手紧攥着不肯松开。
君无渡好脾气道:“看来你是要我请你下来。”
说罢,他召回剑,这次将马车的一整个侧面都拆掉了,凛冽寒风灌了进来,程云臻却不觉得冷。
君无渡盯着他苍白的脸,倾身进来握着他的手腕往外拽,要将他拽下车。程云臻无助地往后缩,嘴里胡乱道:“不要,我不跟你走,我不回去……”
两个人拉扯了几下君无渡便没了耐心,硬生生将他拉了下来。
程云臻险些跌落在地,被君无渡扶住。原来君家来了很多人,周围不下十几个黑衣修士,而护送程云臻的衍天宗修士已经被制服。
君无渡道:“把这两人给明夷送回去,就说这笔账我记上了。”
程云臻这才发现他现在用的是谢鸾的脸。
察觉到程云臻在看他,君无渡道:“怎么,不认识了?”
他情绪异常的稳定,完全不是程云臻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但是正因如此,程云臻反而感到更害怕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现在挣扎没有用了,如果君无渡本人不在这里或许还有点希望,但是他已经来了。
程云臻脑子一片空白地被君无渡带回了客栈,就是他先前住的那个房间。
他坐在床上,君无渡握着他一只手,叹道:“出这么多汗,吓成这样?我方才本来想将那衍天宗的人斩首,就是知你害怕死人才没动手。”
君无渡看着阔别大半年的人。
仍旧好看,但是并没将自己养得多好,甚至看起来身体更差了,和初见的时候差不多。
程云臻想开口说话,发现自己喘不过来,身子也一直在抖,君无渡把手放在他后背上,给他顺了顺气。
程云臻硬着头皮道:“你不生气吗?”
是因为提升了一个境界,所以才如此平静?
君无渡把手贴在他单薄颤抖的脊背上,反问道:“你想我生气?”
程云臻觉得他太吓人了,实在是太吓人了。不光是因为这种诡异的平静,还因为他没用那张程云臻看惯的脸。
谢鸾和君无渡比起来,脸要更年轻柔和些,是意气风发的俊俏剑客模样。
程云臻本来和谢鸾就只有短短的几面之缘,现在感觉坐在自己身边的人陌生又熟悉。
眼神是一样的。
“我……我知道是我先违约的,你生气是理所应当。”程云臻低着头道。
“那你说说吧,”君无渡把手放下来,“为什么跑。”
君无渡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案,但他还是想听秦云亲口解释。
程云臻眼睛茫然地一晃,他永远没有办法把真实理由说给君无渡听。在君无渡眼里,他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尊重和自由。
程云臻的下巴被箍住,被迫看向君无渡的脸,听见他说:“说。”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一直忍下去,”程云臻口舌都有些不利索,“早晚有一天你会逼我接受……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想下凡去当个普通的凡人。”
君无渡手上力度大了几分,嘲弄道:“看来在我身边真是委屈你了。”
“剑尊大人,求求你成全我吧,”程云臻越说呼吸越急促,“你何苦一直强逼于我,去找个能和你两厢情愿的人不好吗?”
两厢情愿,君无渡心下冷笑。
他原本就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看来是他对秦云的期望太高了,也是他把秦云捧得太高了。
君无渡松开手,抚弄着他的头发,漫不经心道:“其实我亦想过,有什么非你不可的理由。”
“样貌身段?修真界里不缺美人。脾气性格,你更是数不上。”
程云臻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能是咽不下这口气吧,”君无渡平静地说,“人人都说我为了个炉鼎渡劫失败,说不知道这炉鼎的床上功夫有多厉害,将我迷成这样。”
程云臻沉默片刻。他不知道君无渡渡劫的情形,不便贸然说话,怕反而惹怒了他。
君无渡又笑着道:“你说若他们知道我和你只度过一夜春宵,还是你有所求才勉强同意的,得笑成什么样子?”
程云臻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道:“您要如何……才能出了这口气。”
他知道君无渡不会放他走的,然而他却仍然忍不住做无用的挣扎,哪怕有一丝可能他也要尝试。他明明就差一点就能离开了。
君无渡问:“离开的这段时间,你被别人上过吗?”
这句话简直像个耳光抽在程云臻脸上,他嘴唇发颤,摇了摇头。
看着他如此难受的模样,君无渡有种又痛苦又兴奋的感觉,所有的感官都被秦云激活了,胸腔之间有莫名情绪在翻滚不停。
他忍不住将他按倒在了床上。
秦云面白如雪,显得眼睛愈发漆黑清泠,如水墨画一般只有黑白两色,察觉到君无渡在剥他的衣服,轻轻挣扎起来。
君无渡按着他的肩膀道:“不是说要让我出气吗?下凡入口还有七日就彻底关闭了,你若听话伺候,我放你下凡。”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楼下那些正在谈论自己憧憬的未来的声音传了上来。
下凡。程云臻听着这两个字就无法动弹了。
这是他两年多的念想啊。程云臻真的不知道如果没有它,自己该以什么作为锚点存在于这个恶心的世界。他为此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为什么君无渡要这时候找到他,还把他当傻子一样骗。
觉得他很好骗吗?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浸在粘稠的松脂里,面前谢鸾的脸好像又变成了他所熟悉的那张脸,两张脸交错扭曲,整个人不停地往虚空坠去,思绪万千之中,他轻声说:“到时候你会放我走,没有骗我吧。”
君无渡笑了。
他信了,他竟然真的信了。由此可见秦云到底是有多想下凡,紧紧地抓着最后的一点希望不愿醒来,开始自欺欺人。
可怜。
如果放在以前君无渡看着他这副光彩尽失的模样一定会心软,但是他现在不为所动了。
秦云很快为他脱下外袍,君无渡看着他极度忍耐顺从的样子,忽然想知道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将手覆在了秦云脸上摩挲两下,拇指揉着他的唇瓣,将血色尽数揉了回来,又探进口腔之中搅弄。
秦云顺从地张开齿关,被他用指腹磨着舌头,有口水从嘴角流下来。
君无渡说:“舔。”
秦云的身体僵了一瞬,这反应并没有逃脱他的眼睛。指腹下的软舌很快柔软地舔弄起来。
君无渡能感受到他的痛苦,然而品尝这份痛苦却让他感到兴奋。
他把湿漉漉的手指拿出,揉着他的唇瓣道:“这里,继续。”
程云臻还没明白他的意思,脑袋就被按了下去。
察觉到是什么压在脸上,他整个人僵住。贴在颊上的青筋甚至正在跳动,证明了主人有多么兴奋欢愉,头发被扯了下,贴得更紧。
呼吸被他的味道充盈。
他没有躲,闭目顺从了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营养液和bwp下章一起谢~~
第47章 我恨你
房间里弥漫着炉鼎的香气。
君无渡的呼吸很平静,与之相反的是他血管里血液流动快得异乎寻常,只要一低头看,那里的景色激得他视线里泛出一片血红。
秦云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嘴唇被磨得红肿充血,但君无渡注意到他眉尖蹙起,睫毛也在不住颤抖,显然并不是对他的羞辱毫无反应,只是能忍住而已。
一想到他如此忍耐是为了什么,君无渡抽离,碾在雪白的脸上弄脏,冷声命令道:“睁开眼看我。”
头顶上传来声音,程云臻神思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周围的时间停滞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儿,在干些什么,然而最终他还是回到了现实,费力抬起发红的眼睛看着这个不肯罢休的人。
君无渡低头看他,视线划过他迷离无助的双眼,突又生出一丝心软。但想起自己次次心软得到的下场是什么,心肠又冷硬起来。
既已落入他手,他必须将秦云的错误认知掰回来,到那时他就不会再整日想一些不着边际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要他完全属于自己。
“不许闭眼。”
程云臻连最后一种逃避的方式也失去了。他清楚地看着,感受着自己的尊严被如何践踏,到最后脸和头发都被弄脏,甚至锁骨里都积了些,然而更多的是被君无渡强逼着咽了下去。
君无渡好像永远不知道疲倦,将堆积如山的欲望往他身上倾倒。
这间屋子好像变成了专属他一个人的地狱。在肉.体折磨和心理郁结的双重摧残下,程云臻很快崩溃,无法再伪装成沉默顺从的样子。然而他那些微不足道的反抗根本没有被君无渡放在眼里,甚至在他快晕过去的时候君无渡就给他喂上两粒丹药,让他重新恢复气力。
他累极,哀求君无渡停下片刻,君无渡毫不理会,高高在上看着他嘲弄道:“最后一次了,我自得好好尝尝你的滋味。”
于是程云臻不说话了。到第三日的时候只要君无渡一摸上他的皮肤他就开始瞳孔放大失神,本能地想往外逃,无一例外都被抓着手腕脚踝拽了回来。
第四日时君无渡短暂外出再回来,秦云不在床上,而是躲在了圆桌底下。他仅用了一句话就毫不费力地让他自己爬了出来。
“不想下凡了?”
桌子底下躲着的人很快有了动静,从两根支撑木里瑟缩着挤了出来,他的行为已经被两种相反的意志控制,一半是为了心向往之的世界,一半则是身体上本能的害怕,如身处在悬崖边缘。
连床都没有上,君无渡就把他抱在桌边折腾起来。他身体上的瘀痕和红木颜色相近,衬得完好的肌肤更加雪白。
起先是想惩罚,后来君无渡自己也控制不住了,一直做这样的事情给他一种两人已融为一体的感觉,这正是他想要的。桌上的人在支离破碎地哭泣,而他只在意他的反应因他而起,他的眼泪因他而流。
这样便够了。
*
在这场欲望的搏杀之中,程云臻终于是撑了下来。
君无渡说结束的时候他刚咽下嘴里的东西,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君无渡由着他惊疑地看了自己片刻,居高临下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往归墟处一路冰天雪地,并不好走,说不定会在途中殒命。看在你这几日还算乖觉的份上,我可以不计前嫌把你带回霁川。”
程云臻立刻道:“不……我,我要走了。”
他上一秒还是筋疲力尽的样子,下一秒却堪称容光焕发。
怕他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君无渡耐心道:“你个毫无修为的炉鼎,恐怕撑不到归墟处去。”
程云臻正在动作麻利地穿衣服,也不知身上哪来的力气,闻言道:“不劳剑尊大人忧心。我即便是为这个死了,也是我自己情愿的。”
君无渡被他气得五脏六腑都在发抖,几欲呕出一滩淤血,面上平静地冷笑道:“好啊,你既铁了心,那便去吧。”
程云臻在他的注视下穿好衣服鞋袜,迫不及待地向门口奔去,然两个君家修士守在门外,不肯放行。
他回头看了君无渡一眼,后者暴怒喝道:“放行!都别拦他去送死!”
客栈里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光了,想必是早就开始出发。天穹之中倒挂着青紫色的灵气漩涡,程云臻知道那就是正在开启的下凡入口,他毫不犹豫,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天地缟素,纵使程云臻穿的是能够御寒的灵衣,身体也渐渐地被寒气侵蚀。他在这样的白色之中是那样的渺小和孤单,但是就算周围有一堆人,他于他们而言仍旧是一个异类。
这机会过于珍贵,程云臻努力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他一步一步地走,走过雪原,越过冰河,翻过雪丘,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不知到底走了多久,他发觉自己的手被冻成了青紫色,蜷缩的时候裂开了一道口子,热血流出来的一瞬间就凝固了,活生生的疼痛提醒他他还活着。
也许走不到归墟处了,他想,但愿他死在这里的时候,能够回家。
“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他大声地冲着远方喊,“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下坡时,程云臻看到了一个已经被冻僵的人,那人面色青紫,浑身结冰,胸口毫无起伏,显然已经气绝——是齐涟。
程云臻没有停,他脑中回想起齐涟眼睛亮亮的,和他说下凡后想开个包子铺时的模样和神情。
“来世你一定不会再受苦的……”心里默念几声,程云臻不能再想了。他活动着手指,靠反复裂开的伤口维持清醒,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他以为自己迈出了很大一步,但其实只是在磨蹭而已。
他又遇到了一座雪山。凭借着一股执念,程云臻开始往上爬,然而他的身体已经被冻僵了,手脚都不听使唤,刚爬了两步一下摔落,不知为何,他眼睁睁看着身子即将撞上一块冰锥,那东西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程云臻站了起来,在原地默立片刻,继续上爬。
等他终于爬到一段较为平缓的路段时,天边的灵气漩涡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下不去了,下凡入口已经被关闭。他看着天边,竟然还有心情欣赏这里纯净的景色,千里冰封,天地间流动着汞质银光,真美啊。这时候他平静地想,就算无法下去,一切也已经结束了。
程云臻太累了,他想就地躺下来,一个人却忽然将他扶住。
他动着僵硬的脖颈看去,是君无渡。他也不知道跟了多久,面色比雪意更加阴冷,通红着双眼咬牙切齿道:“你就不能服个软吗?”
看着眼前的男人,程云臻冻僵的大脑活泛起来,他移开目光,不为所动,君无渡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逼他看向自己,表情已然失去控制。
“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到这里是你厉害?我告诉你,你知不知道一路上我帮你挡了多少雪暴和妖兽?要是没有我,你早就跟你看见的那个炉鼎一样冻死在这里了!秦云,明明只要你给我个好脸色我什么都依你,你就这么厌恶我,连活都不想活了?你说话!”
两人僵持了片刻,君无渡看到怀里的雪人抬起眼帘,直视着他说了句话。
“我不是厌恶你,我是恨你。”
君无渡呆了片刻,随即炸了:“你说什么?”
“我恨你,君无渡,我恨死你了,”程云臻猛地推开了他,恶狠狠地吼道,“凭什么你高高在上,一句话我就失去自由,必须像只狗一样顺从地讨好你被你强.奸,为了离开我付出了多少代价,你根本就没打算放我走,还要看着我嘲讽我为了一点希望苦苦挣扎。是的,在你这样的人身边呆着我不如去死!我要离开你!”
经过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苦思冥想,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在波折中遇到好人、又被林怀嫣暗中相助,他本来以为自己终于能解脱了,没想到却还是被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给缠上,他怎么能不恨啊!
那句掷地有声的“我恨你”不断在耳边回响,眼前的人轻蔑地漠视着他,君无渡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割成了两半,他蓦地变成了本相,额间一点朱红色的心魔印在冰天雪地之中格外明显,眼前骤然蒙上一层血翳,灵台翻涌着粘稠黑潮,神识如坠永夜。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他就不会再说出如此不动听的话。
片刻之后,他压制住自己的心魔,环顾四周,有一冰崖。
程云臻被他拉着瞬移,很快到了冰崖的边缘。这地方往下看去,黑咕隆咚,深不可测,摔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见秦云不说话了,君无渡盯着他道:“你认个错,我便当方才的话没有听到过。”
他知道他怕高怕成什么样子的。秦云一定会服软,然后他就会将他带回寒天峰去,和从前一样。
耳边风声呼呼,程云臻呼出的气都是冷的,他轻声道:“君无渡,你最好别让我活下来,否则……”
君无渡正凝神听着他这句话,身旁的人已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坠入了深渊之中。
*
衍天宗。
昏暗的房间之中,林怀嫣猛地从梦中惊醒,额上泛着汗。明夷正在他身边守着,道:“怎么了?”
林怀嫣不答反问,蹙着眉道:“去北境的那两个人还没回来?”
明夷不动声色道:“回来了,刚回来。”
林怀嫣急切道:“我要见他们。”
“先把这碗粥喝了。”明夷不容拒绝地道。
片刻之后,林怀嫣靠在床上,明夷坐在旁边的方凳上,举着汤匙给他喂粥。
两修士进来,其中一人道:“入口一共开启三日,我们提前出发,第一日就将秦公子送到了地方。现如今已下凡去了。”
听得这话,林怀嫣喘气的声音都重了几分,他目光扫过这两个修士,疑惑道:“你怎的受了伤?”
“小伤而已,极北境有妖兽,我不小心被偷袭,伤着了胳膊。”
林怀嫣道:“多谢你二人出力相送。”
明夷道:“这几日你们两人自休息吧,不必做事了。”
待他们走了以后,明夷将林怀嫣的靠背调了调,道:“这下你可放心了吧。若要我再下凡去看秦云过得好是不好,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林怀嫣咽下一口粥,神思已经飘到天外,等明夷不满地又将话重复了一遍,他带着憧憬微笑了下道:“他一定会过得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包he的,包he的。上章本来以为大家重点在砰砰砰,结果都在骂君无渡,xswl
感谢大家的bwp和营养液~~
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扔2个地雷
第48章 你二人还未结契吧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程云臻的脸颊被寒冷的风刃刮破,奇怪的是他睁眼看着底下的深渊,竟然丝毫没有恐惧的感觉。
但很快,他的下坠之势就彻底停止——君无渡将他打横抱住,程云臻挣扎无果,被带回了地面之上。
*
片刻之前,眼睁睁地看着秦云一跃而下,以君无渡的修为,本能将他立时拦住。但他未想到秦云竟真的会跳下去,那单薄决绝的背影像是烙在眼中,刺得他双目生疼,反应过来才下去将人抱回。
程云臻被他放在里悬崖边较远的地方,两条胳膊又被人扯住,君无渡又惊又怒地看着他道:“你知道我一定能将你拦住才跳的是不是……来,你再跳,你看我这次会不会救你!跳啊!要死别在我跟前死,你信不信就算你死了我也能从地府把你带回来!”
他语无伦次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雪地里似有回响,虽说着让秦云再跳一次的话,可双手却颤抖紧握不肯放开,两人也离悬崖边上远远的。
秦云方才是真的想寻死吗?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到底为什么就闹成了这个寻死觅活的样子,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自出生以来,他就没遇上过这么大的难题。
程云臻只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冻透了,心尖都在发冷。他平静地想,从前他那么恐高,方才跳下去的时候也不怕了,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渐渐靠近恐惧的边缘尝试,面对死亡也是一样的道理。
面对君无渡的质问他只轻轻说了一个字:“冷。”
心头所有的感觉都被这一个字颠覆了,君无渡这才发觉秦云已经被冻成了什么样子,当即将一切抛在脑后,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抱着他离开了这个极度寒冷的地方。
*
回到温暖的环境中,程云臻的双手、脸颊和耳朵都升腾起一种剧烈的灼烧感。君无渡很快将他身上的衣物除去,又抱他放到浴桶里让身体回暖。
肌肤被热水包裹,程云臻闻到了一股药味,与此同时身体上的伤口在不断愈合,疲惫、僵硬,所有的不适感全都消失了,就连激荡的心情也很快平复。他太累了,吊着的那口气送下来,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君无渡见他面目无悲无喜,好似已超脱凡俗的样子,心中更是飘忽难安。待秦云身上恢复的差不多时,他又将人捞起来擦干,穿好里衣抱到床上,自始至终秦云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明白是自己此次逼得太紧了,若是秦云刚逃走时被抓回来,反应不会如此激烈。他等到此时出手,便是要他彻底死心,孰料会将人逼到这个份上?
思及此处,君无渡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秦云已经紧合双眼,疲倦至极地睡着了。
视线滑过他柔美的脸庞,君无渡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如此安静睡着的样子,不知为何反而心乱如麻。
光看他这一张美人面,哪里能知道他这么倔强倨傲,一点话都不听,一门心思地想跑,偏偏自己还就看上了他,而且还非他不可。
君无渡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不知道该拿秦云怎么办才好了。回想他刚才跳崖的样子,仍旧是心有余悸。
他就这样在床边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床上的人脸颊发红,呼吸也沉重起来。君无渡伸手一探,秦云额头滚烫,应当是得了风寒的症状。
刚才那一桶药浴里头全是上好的灵丹妙药,回春驱寒治伤,就算是个半死的人泡完也能生龙活虎。他怎会突然烧成这样?
君无渡蹙眉,以神识观了下秦云的脉象,脉细数无根,连连急数,三五不调,已然是危候脉象。
他将秦云扶起来,喂了一粒丹药,又怕他自己不好克化,慢慢地输了灵力替他催开。听他呼吸平顺了些,君无渡抽空去吩咐,命灵舟全速前行。
这厢程云臻却又于梦中回家。模糊的梦境之中,他看见了从前鲜活的自己。他不愿意照镜子,就是不想看见自己眼角眉梢那沉积的郁气,好似行将就木。梦中的他神采飞扬,会赶着时间跑去上课,会打篮球,会游泳,也会和同学放声谈论,高声大笑……若是从前的他看见现在的他,恐怕也会吓一跳吧。
怎么就活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于他昏睡之际,灵舟却已行至玄境老祖隐居的紫竹林。君无渡本想着回霁川叫君家的医修看,转念一想,玄境老祖这里地方更近,只好来叨扰一番。
见秦云服了一粒丹药还无法醒来,君无渡蹙眉道:“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玄境老祖沉吟片刻,道:“先前我开的方子,他用了多久?”
“用了一整年的时间,”君无渡道,“后来……”
后来的事情玄境老祖自是知道,神色浮上奇怪:“那你可曾采补他?”
这话问出来,玄境老祖自己都颇觉可笑。以君无渡的修为,若是真要采补这炉鼎,人怎么还能捱到现在。
君无渡摇了摇头。
玄境老祖:“既调养了一年,又未经采补,鼎府却受损成这样,那便是他出去的这段时间为了掩饰身份,服了些有损自身的药物。”
君无渡一愣:“他身上带的是天香丸,从前也是吃这个,怎么会有损自身?”
说罢就从秦云的包裹里翻找,拿天香丸给玄境老祖看。
玄境老祖见他已有些六神无主,暗叹真是情劫难渡,那炉鼎一伤,他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身上带天香丸,只能说明他最近在吃。他跑了大半年的时间,若是一直吃如此昂贵的高阶丹药,先不说吃不吃得起,他既心细,怎么会不考虑买天香丸容易被人盯上?”
他接过瓷瓶,看了眼道:“这天香丸没有问题。”
君无渡沉默片刻,望着床上的人,艰涩道:“怎么治才能把他治好?”
“你先莫急,”玄境老祖道,“我瞧着他身上寒气入体严重,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抬头,竟见君无渡的脸色有些衰败。
君无渡良久才哑声道:“他孤身一人,在极北境归墟处走了约莫八九个时辰。”
玄境老祖只专心看病,闻言道:“那便是了,极北境的寒气最为纯净,他本来就是纯阴之体,常年手脚冰冷,此番寒气在身体里扎根难除,没个……十载是除不干净的。”
他说到十载时,停顿一下。观这炉鼎的面容脉象,恐怕活不活的了十载还是个未知数。
君无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觉得自己周身也在变冷。他当时隐匿身形,跟在秦云背后,心中只想着让他服软认输。只要秦云表现出一丝犹豫或是后悔,他都会立时将他带走。
秦云明明知道他就跟在身后,却不肯妥协。他当时心里恨得几欲呕血,却不及现在十分之一的难受。
玄境老祖道:“他身上最严重的,是心病。这个只能靠他自己想明白才行,若想不明白……”
君无渡声音带着焦急道:“想不明白又如何?”
“你自己也是生过心魔的人,”玄境老祖道,“心为君主之官,主神明,这心要是病了,吃上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君无渡明白了他的意思。
秦云只有离开他,没了心病,才好调养身体。但是他不想放手,至少现在还不想。他对他的要求不高,以后他不会再管秦云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只要他能活着在自己身边喘气就可以。
君无渡心中一阵阵发沉,最终缓缓道:“请开方子吧。”
玄境老祖道:“寒气不急,得慢慢来调养,鼎府受损,我倒有一个法子。”
君无渡倾耳道:“请讲。”
“你二人还未结契吧,”玄境老祖道,“你乃纯阳,他乃纯阴,结契后你可反向供养于他,每次虽只有约莫两三成灵力能被他吸收,但这比吃药要快上许多。”
如果不是见君无渡明显对这个炉鼎有情,玄境老祖怎会和他说这个法子。再者说,结契之后,这炉鼎说不定也能想通,心病一解,不再想逃跑的事情,两全其美。
玄境老祖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道:“你若不愿和他结契,哪便当我没说过。”
说完自去开方。
君无渡望着秦云苍白的脸。光是拦住他不叫他下凡,这个人都要寻死了。结契,君无渡不是没想过。在他刚知道秦云又一次逃跑的那段时间里,他决心这次将人找回来就要结契。
秦云逃跑的时候既有这个胆子,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但是此刻看着床上的人,君无渡清楚知道,现在结契等同于逼他去死。
*
回到霁川后,秦云才慢慢转醒。君无渡叫人按玄境老祖的方子熬了药给他喝。
程云臻不肯喝药,坐在桌边和他僵持。他看起来脸色白得可怕,整个人病气缠身。
君无渡耐着性子道:“你喝不喝?”
程云臻摆明了要跟他对着干,嘴一抿就将桌上的汤药整个打翻在地,他虽刚醒手上的力气却不小,汤碗快飞到了门口,框框当当摔打了好几声。
君无渡神情一凛,压住了胸腔间翻涌的怒火,道:“好,你最好呆会儿也别喝。”
他说完这个字便出门了,不多时再回来,身后跟着个战战兢兢的人——君十五。
君无渡道:“你两次都从他手上走脱,在外头野了心思。如今你不喝药,我不动你,先将君十五杀了,你可要记得自己背了条人命!”
君十五听了这话,当即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程云臻听了他的恐吓冷冷一笑,道:“你杀便是。他死了我就给他偿命。随你要杀谁,最好先把我杀了,让我得个解脱。”
君十五的头埋到地上,不敢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君无渡见这也吓不动他喝药,心中恼恨,将君十五赶了出去。
他冷声道:“你就这么想死?”
程云臻:“求之不得。我那天就已经告诉你,你最好别让我活下来,活下来我也会寻死!”
君无渡将小剑拍在桌上,恨声道:“跳崖算什么本事?来,你用这个。”
程云臻握住剑柄,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心口扎去,却被一只手掌挡住去路。
那小剑深深贯穿了君无渡的整个手掌,足以见得程云臻使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鲜血汩汩而下,君无渡好似感觉不到疼,但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秦云求死的决心。
看见他受伤,程云臻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手松开了剑柄。
君无渡自己一声不吭将剑拔了出来,程云臻正冷眼旁观,突然被他捏住下巴,挣扎无果,眼睁睁的看着君无渡将受伤手掌覆在了他的嘴唇上。
大量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入他的口腔,程云臻脑子里嗡的一声,随即君无渡就强迫他将那口血咽了下去。
他被血腥味呛得不住咳嗽,甚至隐隐作呕,气愤道:“你疯了?”
君无渡看着他被染红的嘴唇道:“秦云,你若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那你就错了!”
程云臻心中一紧。
君无渡倾身上前,将他整个人困在椅子和自己身体之间,道:“你见过那个姓林的炉鼎了吧。等结契之后,你莫说想要离开,连生死都被我握在手里。到时候情期发作,你会跪着求我……”
他话还没说完,脸颊忽地传来火辣辣的感觉,身下的人正对他怒目而视,伸手扇了他一巴掌。
“君无渡,你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对抗路堂堂来袭!!!
第49章 死灰复燃
结契,正是程云臻第二次急忙出逃的原因之一。
他不知道君无渡从前动没动这个心思,但是君无渡既然知道林怀嫣和明夷结了契,难保不会哪天自己动手。
的确,刚从中州回来的时候君无渡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倘若能一直维持下去,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个良好归宿。
但程云臻不是第一天认识君无渡,他无法对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全盘交付自己的信任。
咽下去的血极热,自他胃部开始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程云臻拼命地想将其吐出来,甚至想拿手去抠自己的嗓子眼,被君无渡一手制住,不能动作。
“你不是不喝药吗?”君无渡见他这嫌恶的样子,心里愈发不痛快,也不知道秦云为什么就这么不待见他,“这就是你不喝药的下场!”
“你不会觉得你现在是为我好吧?”程云臻毫不退让地仰脸瞪着他,“就算我随你的愿,你早晚有一天也会和我结契。你只是想占有我而已,既然如此,你何必费心做这些多余的,直接到最后一步睡我便是。”
他话虽说得厉害,可是一想到自己若真如君无渡说的那样,结了契就顺从与他,胸口便如巨石压着喘不过气,再加上刚干呕了几番,一闭眼,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冲淡了脸颊上的血迹。
君无渡垂下的那只伤手攥紧,指甲深深掐入了翻卷皮肉中,他差点就要被秦云说得翻脸,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怒火,道:“现在哭什么,等真结契那天你再哭也不迟!”
听得这话,程云臻蓦地睁开眼,哽咽道:“你什么意思?”
便是被他气得心肝肺胆全都生疼,但是见他这美目含泪,脸上还被血染得乱七八糟的可怜样,气也消了大半。
君无渡松了手道:“你以为结契是随便喝口血就能结成的?”
他说完,迅速留意秦云神色,见他瞬间松了好大一口气,连紧拧的眉毛也稍稍松开了,好像没和自己绑死真是天大的幸运。君无渡真感觉心中又被扎了一刀,深吸口气道:“你若再不老实喝药,我就强行结契叫你喝。”
说罢,叫人重新熬药上来,又拧了张帕子给秦云擦脸。
他手上的伤口转眼间就愈合了,君无渡不会伺候人,擦脸的动作极为粗鲁,程云臻怀疑他是故意的。
等药再上来,君无渡等了片刻,见他这次没把药碗打翻,但坐在那里迟迟不喝,问道:“你又怎么了?”
只见秦云看都不看他一眼,道:“你在这里,我心烦喝不下。”
君无渡被气得轻轻“哈”了一声,最后极为不满地重重踩着地面走了出去,带门的时候声音很大。
*
在喝药的间隙里,程云臻想了很多事情。
他知道人活着就有希望这个道理,但是他真的看不到自己的希望究竟在什么地方。
程云臻头一次主动坐在了镜子面前,认真地直视着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如果长发变成短发,脸上的肉多一些血色多一些,眼神也不要死气沉沉,他就是穿越前的那个他。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是否他本来就属于这个黑暗的世界,之前的二十年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如果人真能像树一样可以随意地修剪掉枝丫,是否他早就该清除掉自己不合时宜的思想?
不……那样他就什么都不剩了。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轻轻问道:“你想死吗?”
君无渡进来的时候便见秦云破天荒地正在照镜子,身子还坐得十分端正。他道:“你是该瞧瞧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镜中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站一坐,一远一近。
接连闹腾了许久,程云臻从镜中看了君无渡一眼,没有继续和他对着干的兴致。他不说话,君无渡就站在他身后,同样从镜子里盯着他瞧,两人就这样僵持片刻,君无渡忽然道:“你跟我来一个地方。”
君无渡给他披上了一件妖兽皮毛做成的大氅,握着他的手缩地成寸。
两人来到了霁川最高的山巅之上——就是君无渡从三圣洞出来后,先带他来的地方。
当时程云臻因为恐高,并没有心思欣赏这里的景色。现在望去,他能以肉眼看到流光溢彩的灵气正在每座山峰周围缓慢沉降,群山于脚下蔓延剖开雾幔,在视线尽头与天相接,当真是一览众山小。
“还记得我曾带你来过这个地方吗?”君无渡揽着他的腰道,“小时候,我还未曾被剑骨认主,就常常在这里练剑,这是整个霁川最高的地方。有个堂兄并不服气,在这里被我杀了,祖父夸我做得极好。”
程云臻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说这个,微微皱起眉,浑身不舒服起来。
“你我在三圣洞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杀了我的亲生父亲。”君无渡望着他道,“我今日能站在这里,整个霁川都在我的脚下,就是这样用一条条人命杀出来的。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冰冷无情的人,此生都是孤家寡人,直到在金光宗遇见了你。”
他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程云臻听得他这样说,心中猛地一跳,嘴唇微动,几乎想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好在君无渡接下来的话,并没有程云臻以为的那个意思。
君无渡给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道:“当日把你带到这里来,我便是想同你说,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和我一同看这里的景色。”
如果是一个被真正驯化的炉鼎,被君无渡如此相待,应该当时便会顺从于他吧,说不定还会感激涕零。但程云臻只听到了君无渡说的是“我想”。即便说得好听,他还是在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别人而已。
君无渡见自己说了一堆,怀里的人霜白巴掌脸缩在大氅里,始终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并不气馁,继续凝视着他说了下去。
“秦云,就算你不承认,我待你如何你心里也明白,”君无渡道,“你做出这些举动,无非就是知道我会容忍你。但有一点我无论如何无法妥协,那就是你图谋离开,甚至不惜以死亡的方式。”
程云臻忍不住开口道:“如果你我二人,异地处之呢?说不定你就明白我是如何想的了。”
他说完后,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句话。他和君无渡怎能做到异地处之。
果然,君无渡思索片刻,道:“若我是你,绝无可能寻死。既能筹划一次两次,就能再慢慢等到机会,逃第三次。你既口口声声说恨我,更应该活着才能报复我。”
他本想说,成王败寇,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失败付出代价。他若是优柔寡断,不心狠手辣赶尽杀绝,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但他与秦云,显然不是这种关系。
程云臻如何听不出,他是在趁机打消自己寻死的念头?当即再度闭口不言。
君无渡说:“你这次出去受了不少苦吧。留在我的身边,到底有什么不好?还是说你觉得,就算过了五年十年,你的心也丝毫不会转圜?”
程云臻听了他这句话,道:“我大抵活不到那个时候。”
君无渡一怔,从背后拥住他道:“我发现你说气话的功夫真是一流。”
即便披了件御寒的大氅,怀里的人依旧身形清瘦,君无渡慢慢将脑袋搁在了他肩上,道:“有些事情,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接受。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困扰些什么,你仔细想想,我当真有有那么可怕?只要你肯放过自己……”
他低沉的声音就在程云臻耳边,直直地被山风送了进来,好似恶魔低语。程云臻看着面前开阔的景色,打断他斩钉截铁道:“若我说我不可能愿意呢?”
君无渡没想到自己说到了这样,他还是如此坚决,声音里带了丝丝凉意道:“我的要求不高,得到人就可以。”
说罢在他耳珠上孟浪地轻咬一下,舌尖还反复舔了舔。
程云臻没想到他上一刻还在聊童年,下一刻就开始耍流氓了,顿时偏头去躲。
君无渡道:“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想和我说的吗?”
良久,见秦云还是一副不肯说话的模样,君无渡眼中浮起一点失望之色,道:“这里风大,走,我们回去吧。”
*
自山巅回来以后,程云臻就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君无渡知是自己说的那番话多少起了效用,也就不扰他,让他自己想个清楚。
程云臻不得不承认,那日君无渡带他去看了山景,虽说他的话一句都不是自己爱听的,但面对那般宏伟的景色,他的心境的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心中的生机好似复燃,他要死,也该死在穿越而来的那一刻。
他心中既有了求生意识,就一日强过一日,脸色看着也好了些。君无渡知道这遭是将他劝住了,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寻了一大块暖玉来放在床上,整个寒天峰内也始终维持着入夏般的高温,以便于秦云去除寒气。
程云臻每日都要喝一海碗的药汁,舌尖都发苦不想吃饭。君无渡就下山去买蜜饯给他甜嘴。
“良药苦口。”君无渡见他喝药喝得痛苦,干巴巴地劝。
“我这药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程云臻问他。
提起这茬,君无渡阴阳怪气道:“你要是少在外头吃点乱七八糟的丹药,现如今哪需受这个苦?”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程云臻反倒生气了,冷笑道:“要不是有人阻了我下凡,我现在早逍遥自在去了。”
且不说凡间现在到处在打仗,下凡折寿,哪有秦云想得这么容易。
君无渡只道他现在脾气愈发的大,知这是他的心结,不敢对着呛,逃避话题道:“吃药吧,一会儿莫凉了。”
程云臻撂开手不喝药了,道:“有件事我还没问你。”
“何事?”
程云臻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道:“你这心魔,是怎么回事?”
那日在北境已经现出了心魔印,回到寒天峰君无渡没再伪装,他还以为秦云对自己混不在意,没想到还会顾他的死活。
“还能是怎么回事?”君无渡伸手用灵力维持汤药的温度,“被你气出来的。”
说完,就见秦云愣了片刻。君无渡本以为他是不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正想说生了心魔不碍事,他现在也已经是合体期的修为。
“活该,”程云臻说,“你个违誓小人,就该被天雷劈死。”
说罢,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程云臻:我艹好险啊,家人们谁懂,我还以为他爱上我了,还好还好
感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第50章 道侣大典
君无渡听了他这话,气道:“你还讲不讲道理?我问你,我是凶了你,可我是无缘无故吗?你三番五次毁约食言在先,便是泥人也被你气倒。”
程云臻嗤笑:“立约要双方谈定利害条件,你可给了我选择的余地?你分明就是只把我当个猫儿狗儿,哄骗着玩呢。”
君无渡见了他这伶牙俐齿的模样,真想弄得他哭着求饶,但知他病体未愈,整天又拘在屋里喝药,以言语发泄一下也好,便道:“随你怎么说,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说罢,径自出了屋去,免得继续待着再吵起来。
君无渡召了君家嫡系一脉的人前来,人不多,却也挤了一堂。他缓缓扫了眼底下的人,宣布道:“下月十六,我要举行道侣大典。”
他看过了,下月十六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满座人虽无哗然,但都面面相觑。君意原心中虽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问:“是和哪家结亲?”
于君家而言,首选自然是同姓通婚,但这毕竟不是死律。再次就是和盟友未沈两家或金光宗结亲,可没听说剑尊和谁走得这么近,已到了举行道侣大典的地步。
君无渡道:“秦家。”
秦家,哪个秦家?有个人小心翼翼道:“可是兆林秦氏?”
君意原惊愕道:“是秦云吧。”
这回底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那些知晓秦云名字的人给不知道的人悄声解释他的身份。
君无渡不耐烦道:“和秦云结成道侣之事,我意已决。从现在开始,一切要准备妥当,大典事项必得我亲自过目,该请的人全都要请,场面盛大才好。”
疯了,真是疯了。不少人不约而同地这样想道。家主同一个炉鼎结为道侣,还要举行道侣大典昭告天下,不知当日,君家的颜面要往何处搁。但是每个人都害怕君无渡手里的剑,况且他修为又刚上了一层楼,竟无人敢出言置喙。
君清陵道:“剑尊上次突破合体期,还未来得及庆贺,不如一起操办了?”
“不必,”君无渡斩钉截铁道,“道侣大典只是道侣大典。你们,可明白了?”
众人听了他这句话,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待人散去以后,君意原留下,刚欲开口,君无渡道:“若四叔欲阻我和秦云结为道侣的事情,不必再说了。”
“非也,”君意原道,“我知你喜爱那炉鼎,结为道侣未尝不可。但是无渡啊,结为道侣和道侣大典,分明是两件事情。若真举行了道侣大典,那就算过了天地,结了因果,气运相缠,这个你总知道吧?”
君无渡听完,道:“四叔难道当我是无知小儿?我自是知道,才要如此的。”
君意原被他堵得一滞,只得换了个说法:“你是初尝情之一字,现在一颗心系在他身上,若是哪天碰到个更合心意的,难不成要再举一次道侣大典?这可是有违天道的!”
君无渡听得这话,却是一愣。他想,如果是秦云如此发问,他一定会觉得欣喜,好好同他解释,自己不是那等见异思迁的人,叫他不要小瞧自己。可面对四叔,君无渡只淡淡道:“四叔不必再说了。”
君意原之所以要留下来劝他,一来的确是为了君家颜面,不想君无渡变成整个修真界的谈资。二来,就像他所说的,道侣大典并不是开玩笑的。举行道侣大典的,大多数是双方利益绑定深厚,只有极小部分是真的鹣鲽情深。君无渡和秦云,怎么看也没有恩爱和谐的样子,所以君意原才要多费口舌。
君意原道:“好,那我只说最后一句,秦云他可愿同你结成道侣,昭告天下?”
君意原光见君无渡的表情,就知道这句话是问到了点子上。敢情他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说不定连事情都还没在秦云面前提过。
君无渡面无表情道:“愿不愿意是他的事。我管不了。四叔,你别忧心我的事情了,我心中有数。”
*
君无渡自然是知道,秦云多半,不,不用说多半,是绝对不会同意和他结为道侣。他亦在纠结,是先将这件事说与他听,叫他慢慢接受,还是到时候直接绑了上大典,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想来想去,还是先提笔写请柬了。
程云臻明显能感觉到,君无渡这几天心情不错,有点骂不还口的意思了。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方为什么那么春风得意,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程云臻本来也不是个心狠的,两人相处倒是渐渐融洽了些,谁也不提上次逃跑的事情了。
不仅如此,还把围棋拾起来了,闲着没事就品茶对弈。念在秦云是初学者的份上,君无渡同意他悔棋,但是秦云偏就落子无悔,局局都被杀得片甲不留。
这天午后,程云臻睡了一觉起来,照例和君无渡对弈。
两人对坐,姿态都很是闲适。君无渡的目光紧随着对面的人,见他斜倚榻上,泼墨一般的长发披在肩头,白色衣袍拢住纤瘦身子,执黑子的手搁在檀木棋枰边,脸上正做思索之态。
君无渡想着他穿大红的样子,竟微微失神了。
程云臻落了一子,迟迟不见他动弹,无奈伸手敲了敲桌面。君无渡这才如梦初醒。
两人一局下完,君无渡观着棋局,道:“不错,最后收官时,你这几手虽是垂死挣扎,但很有我的风范。”
程云臻懒得理他这明显自夸的话,伸手收棋。不料下一秒,手中黑子撒了一地,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君无渡见他脱力蜷在榻上,当即知是他的情期到了。说起来已认识快两年的时间,帮秦云度过情期的事却一次没有过。
程云臻疼得意识昏沉不清,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所以情期才会越来越难熬。他本能地伸手去腰间摸索天香丸,却摸了个空。
君无渡见他又要咬自己,上前去将自己胳膊送入他口中,第一下就被咬出了血,这点疼痛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已经亢奋起来的神经,迫不及待地想占有眼前这个人。
“让我帮你,”君无渡的手覆盖上他颤抖不止的肩膀,“秦云,让我帮你。”
两个人连地方都没有挪,就在这小榻上动作起来。知他疼痛,君无渡没做什么多余动作,先合二为一给他渡了点阳气,果然立时见效。低头,见他虚弱地任自己摆布,双目紧闭,乱发铺陈,鼎香不住倾泻而出,君无渡含住了他的双唇亲吻一会儿,再度起身,观察着他脸上的反应。
到一半儿的时候,程云臻就差不多恢复神志了,醒来就见自己正被人压在榻上,君无渡正在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紧盯着他,见他醒了,动作更是狂乱。他的衣衫是基本完好的,而自己却被剥了个干净。
程云臻急促喘息着,说不出话来,勉强伸手打了他一巴掌,打完才发现软绵绵的如同调情。
说起来,程云臻从来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获得过一星半点的快乐。然此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他情期刚刚发作,缓解了那般剧烈的痛楚之后,再对比和君无渡干这种事情,他竟然有了感觉,哼唧出来的声音也极为软弱。
体内两股气息交缠,情.潮涌动。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心中越是抵抗,那种感觉就越是明显。就连君无渡也能感受到他头次动情,脸颊、胸口都泛着粉色。君无渡见他咬着嘴唇不肯出声,靠到他耳畔轻声哄道:“叫出来吧,莫伤了自己。好听的,我喜欢听……”
……
两人从小榻上复又到了床上才结束。
程云臻只要一想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就觉眼前一黑,偏生君无渡还不停地亲吻着他的后颈,提醒他发生了什么:“方才你感觉怎么样?很舒服吧。我早说你不要吃什么天香丸……”
他话语间的得意要溢出来了。
程云臻忍着气道:“你先出来。”
君无渡摸着他腰上细嫩温热的皮肤:“阳气还没化干净,我帮你堵一堵。”
程云臻听了这话,气得给了他一个肘击,身后躯体硬邦邦的,一下没动,他愈发生气道:“你有完没完?本来就是你趁人之危,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堵,我叫你堵!”
君无渡本还想再来一回,见他气成这样,忙道:“好了我错了……”
其实方才他只顾着激动,都还没回过味来。直至今日,他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鱼水之欢,见过秦云动情的模样,再回忆他之前总是紧蹙双眉、痛苦不堪的样子,二者天差地别。
他心跳还有些紊乱,伸手慢慢拉住了秦云一只手,低声道:“以后我们每天都如今天一样亲热,好不好?”
程云臻心烦意乱,无法接受自己刚才有爽到的事实,闭着眼睛开始装睡。
他睡没睡,君无渡如何看不出来,也就不再逼他回答。只是一想到刚才他的模样,便忍不住微笑起来,支起身来亲了亲他的额头。
鬼使神差地,君无渡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还未同你商量……”
身前的人,始终没有给出回应,君无渡只得压下念头道:“好吧,改日再说,我不动你了,安心睡吧。”
*
翌日起来,经过心理建设,程云臻决定将昨晚的事情选择性遗忘。在遗忘之前,他问了下君无渡昨天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君无渡闻言一愣,慢慢道:“你不是不想听吗?”
程云臻:“你不说就算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君无渡竟真的闭嘴了。程云臻感觉非常奇怪,再结合他这几日莫名高兴的心情,有种不知道他背着自己干了什么大事的闹心感。
这日君无渡不在,是君十五送了药来。
程云臻叫住他道:“十五,何以见了我如见洪水猛兽般。”
事教人,现如今君十五深谙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个道理。他实在是怕了,他现如今活着都算是剑尊的仁慈。
程云臻道:“你莫怕,我只是想叫你说说话。我人就坐在屋里,总不可能缩地成寸跑出去。”
见君十五还是垂着头不搭理自己,程云臻敲了敲碗沿道:“你若不陪我说话,这药我可就不喝了。”
听了这话,君十五勉强开口,道:“秦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程云臻道:“我看剑尊最近日日都很忙,他在忙些什么?”
君十五眼中闪烁,剑尊交代过道侣大典的事情要瞒着秦公子,他自然是不敢泄密,只道:“在忙君家的一些杂事而已。”
程云臻自然看出来他在撒谎,琢磨不透君无渡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于是悠悠道:“他最好再忙一点,我正好趁机逃第三次。”
君十五脑子一热,道:“秦公子!十五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不肯留在霁川。剑尊大人他是真的心悦于你,他对你的好,难道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程云臻笑了下道:“小孩儿讲什么心悦?你懂什么叫心悦?”
“我或许不懂怎样是心悦一个人,”君十五道,“可如果剑尊大人对您都不算心悦,那旁人的心悦就更不算心悦了。”
程云臻险些想和他理论一番,让他别整天剑尊大人长剑尊大人短的,好像那天被拿来杀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程云臻道:“他不过拿我当个爱宠而已,十五,这种不叫心悦,你明白吗?”
君十五着急得很,最终只憋出一句话:“秦公子,您马上……下个月,下个月您就知道了。”
说罢,不给程云臻再盘问的机会,迅速拎着盒子跑下了山。
程云臻寻思了片刻,却还是毫无头绪,心道应当是君无渡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吧,还能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于是作罢,不再去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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