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公平
那根舌头侵犯进来的时候,程云臻被陌生肉麻的触感吓了一跳,即刻就要合齿咬上,然而君无渡的反应比他更快,伸手捏住他的腮不允许他闭嘴。
程云臻的脸被捏得很痛,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点呜呜的声音,更令他在意的是挤进口腔内部又湿又热的另外一个人的舌头。
君无渡简直兴奋得要命,疯狂地想把他的舌勾出来吃,程云臻一开始在往后退着躲,后来舌根肌肉都绷累了,只能松下来任他为所欲为,奇怪陌生的感觉带着微弱电流,一遍一遍冲刷全身。
而君无渡觉察到他软下来也松开了手,改为抓着他的手继续亲他。
空气中只剩下唇舌交缠的暧昧声响。
两只手都被抓住控制,程云臻只能在他乱舔乱嘬的缝隙里艰难呼吸,以免自己被活生生亲死。
喉咙吞咽第一下的时候,程云臻意识到他和君无渡交换了体液。
……妈的。
第一次舌吻,不是和女孩子,不是在电影院,也不在海洋馆,而是在一张光影昏暗的古风大床上被一个杀人狂魔啃。
他为什么不是在做梦啊?
因为思绪的稍微混乱,程云臻的呼吸跟不上了,他有种马上要窒息的感觉,立刻“呜呜”地叫出声来,身体也挣扎着想摆脱君无渡的桎梏。
好在君无渡并不是真的想亲死他,马上放开了他,重重倒在旁边,只是还攥着他一只手。
那种被深入亲吻的感觉还残留着,程云臻浑身瘫软地大口喘息,连骂人的心思都没了,只想尽快把气喘匀。
反观君无渡的呼吸一点都没乱,还在回味地看着身侧的人。
他看到秦云眼神有点空茫地望着账顶,脸颊微红,水光潋滟的嘴唇充着血,还在张合着喘息,脖颈和胸膛不停起伏。
他的皮肤白而透,能叫人清楚瞧见底下的青筋。君无渡凑上去,在他颈窝里有个很明显的嗅闻动作。
程云臻听见君无渡问:“刚才……你感觉如何?”
程云臻还没回答,感觉到脖颈被亲舔了几下,君无渡把他流出来的薄汗卷入唇中品尝,还将他一小块皮肤叼进去吸吮。
他身子禁不住一抖,含糊道:“有点喘不过来气。”
好在君无渡并没有打算就这个问题纠缠他,又凑上来亲了他一口,这次亲得颇温柔。
身上一凉,程云臻的外袍被解开了,身体袒露无遗。
君无渡跨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对面,让他更能看清楚秦云的神情。秦云像是已经接受现实,垂着眼睛,平静地躺着任他施为。
但,越是平静的水,底下越是深不可测。
君无渡凝视着他,内心突然出现一丝犹疑。他往常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在面对秦云时却总会不由自主,一而再、再而三地犹豫退让。
再等等吧。他突然想。
他总觉自己已经等了秦云一年,秦云却欺骗了他,理应受点教训,况且这是两个人本就定好的事情。
然而此时见他躺在身下,却突然觉得人都已经回来,再等一等也无妨。他又不是只活百年的凡人,有很多的时间能够用来等秦云。
他大度一些,不计前嫌就是了。
君无渡刚要开口说话,看见秦云突然坐起身来,他墨发披在赤裸身上,眼睛是一脉相承的黑,白与黑的极致对比,形似什么吸人精气的美艳妖怪。
君无渡一瞬间被打断思绪,甚至觉得面前的画面有些离奇——秦云坐起来后朝他膝行两步,开始主动解他的衣襟。
像是幻想中的画面变成现实。他总是说想让秦云心甘情愿,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君无渡按住了他的手,声音低哑地道:“今日……算了吧。”
风景尽收眼底,秦云修长的脖子上还带着他刚刚吸吮出来的一点红斑,一贴近,香气袭来,让君无渡怀疑自己是否也无法抵抗那催情的效果。
深深地陶醉了。
秦云挣开了他,冰凉的手从他衣襟里钻了进去,抚在他腰侧结实的肌肉上,整个人温驯伏在他的胸口,额头靠了上来。
被他抚摸的那刻,君无渡浑身紧绷,随即感觉对方散乱的发丝也垂了上来,撩过他的胸口,整个人被秦云的气味包裹,血脉几乎要逆流而行。
他僵着身子,一动也动不了了。
“我愿意的。”他听见秦云这样说。
脑中有一把火,将所有的想法都烧得一干二净。
还等吗?等不了了。
君无渡此刻想做的就是去追逐秦云的嘴唇,这次秦云主动张唇迎合于他,甚至还将双臂挂在他脖上,两人对坐着深深亲吻。
君无渡短暂松开了他,双手捧在他脸颊两侧,与他额头贴着额头,脸上似有醉态,声音压抑到近乎呢喃:“试一试,你若受不了便说,好吗。”
秦云在他温柔的语调中扑簌着长睫,轻轻点了下头。
……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准确来说是君无渡单方面地摸摸亲亲了一会儿,程云臻感觉身上的气力恢复了几分。
他坐起身来。
怀里一空,君无渡皱眉,同样半坐起身道:“你去哪儿?要找什么东西,我帮你拿。”
程云臻双腿发软,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站了起来,默立片刻后,在床内侧朝他跪了下来。
看见他的举动,君无渡脸色剧变。
秦云脸色惨淡苍白地望着他道:“我想求您一件事。林怀嫣曾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既知他受苦,我不能坐视不管。求您,将他从衍天宗救出来吧。”
说完,便朝君无渡深深地叩了个头。
他身上穿的外袍极为松垮,露出后颈和两片振翅欲飞的蝴蝶骨,上面还留着星星点点绯红的咬痕。
周围的空气一瞬间陷入死寂,仿佛连烛火都因害怕停止跳动了,方才的浓情蜜意全部不付存在。
听完他一字一句的话后,君无渡的表情变得异常难看,甚至已然扭曲,他双拳攥紧,胸中的怒气翻腾滚动,片刻后听见自己用一种嘲讽的语气道:“你素日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今天笨成这样?”
程云臻仍维持着那个刺眼的,深深伏倒的姿势。他大脑放空,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等待着君无渡的回答。
下一刻,他被君无渡抓着胳膊拽倒在床上。力度之大,让他感觉胳膊要被拽断了,然而他没有痛呼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唇内软肉,眼前被头发遮挡了视线。
他听见君无渡声音冰冷地道:“我教你。你应当先和我谈条件,事成了再给睡。秦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觉得你在床上死鱼一样的表现,能让我为你做任何事情?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身子美妙到让人上了一次就终生难忘?你以前拿乔的劲头呢?”
他说一句,程云臻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几乎是毫无血色。
程云臻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但他还能撑住。
他也必须要撑住。
他直视着君无渡漆黑如深潭的眼睛,再次恳求道:“求你了。”
他没有什么筹码能和君无渡交换,所以只能以最卑微的姿态重复着这句话。
“好啊,”君无渡甚至轻轻笑了一下,像是已经被气疯了,“正好我方才还没尽兴。既然你有求于我,那我就不客气了。当然,你若是求饶坏了我的兴致,又或者还像刚才一动不动,我是不会帮你的。”
他越说,语气就越发轻蔑。
“怎么样?”他用力攥着秦云的手腕,看着他表情中流露出痛苦,“你觉得这样可公平?”
公平。
程云臻咀嚼片刻,轻声道:“公平的。”
怒火翻涌,胸腔被撑得有些发胀。
听见秦云的回答之后,君无渡脑子里嗡嗡作响,片刻后才找回神智。
他瞳孔冰冷到一种无机质的感觉,死死盯着秦云道:“很好。”
于是完全和初衷背离,变成暴行。
他忘记不久之前,他还想着不计前嫌,甚至都弄不明白,自己的怒火到底从何而来。在秦云身上,他弄不明白的事情比人生前三百年加起来都要多。
他无法停下伤害他的冲动,就像杀心起来的时候,同样无法自抑。
纱帐之内,声响再度大了起来,不同的是,之前伴随的是温柔喁喁低语,现在则是极尽羞辱的斥责。
——皱什么眉?表情给我做好看点!
——让你动,听不见吗?
——合欢宗的人没教过你在床上怎么叫?
——你这样的,哪个恩客会愿意付钱?
他将这些话一股脑地往秦云身上扔,两人明明在做天底下最快活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能在其中享乐。
秦云的脸已经煞白煞白,蒙着一层因痛楚而泛出来的汗光,颊侧全是扭动时沾上来的乱发,神情中带着倔强,在强忍着迎合。
他是个硬骨头,真的从头至尾也未求饶过一句。
然他越是如此,君无渡就越是不会停手。
直到将他摆成跪姿弄了一会儿,再翻过来时,秦云合着双眼,唇无血色,呼吸微弱,竟像是已经晕厥过去。
直到意识彻底模糊的前一秒,程云臻还极不甘心。
他想让自己别这么没用,然而体能的确已经到达了极限。
几乎就在林怀嫣离开的时候,程云臻便想向君无渡央求此事。
但,光看跟着林怀嫣前来的那两个修士便可知,从衍天宗的长老那里要人,应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君家和衍天宗本就属于敌对阵营。
这会是一个大人情。
短短时间内,程云臻数次想开口,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在君无渡眼中,自己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如果以肉、体作为交换,反而会引他嗤笑。
所以他只能撕破和谐的表象来激怒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晕过去后,他竟感到解脱。
意识像在云朵里漂浮,又坠落。他再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一阵闹钟吵醒。
身上盖着的被子是天丝夏凉被,程云臻伸手抓了抓,触感熟悉又陌生。不远处,明亮干净的玻璃窗外满是阳光,对面是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
程云臻坐起身来,枕头旁边放着手机,打开,屏幕是他的课表。对了,他昨天做了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最后的记忆竟然是和一个男人……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程云臻手忙脚乱地操作了一会儿,才接通电话。
“你怎么还没来上课,”那个声音也是陌生又熟悉,“今天要抽人查勤!”
无数个疑问将程云臻淹没,他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喂程云臻,能听到吗?”
名字让他猛地醒过神来,程云臻马上说:“起晚了,我这就去。”
“好,挂了啊。”
直到从宿舍楼里出来,程云臻还有些魂不守舍地想着昨天那个梦境的片段。他循着记忆走到教学楼,可能因为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楼内空无一人,他不需要等待,乘着电梯就到了课表上写的教室。
他从后门进去,所有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那场景竟然有些吓人。
程云臻尴尬地想找个位置坐下,却被老师叫住。
“这位迟到的同学,你过来写一下你的名字。”
阶梯教室里非常安静,程云臻在众人的注视中从最后方下来,走到讲台上。
教授的脸严肃而古怪。
从醒来开始,一切就极为不合理。譬如他在路上根本就没见到一个人,譬如大学教授根本就不会因为迟到而记学生的名字。
程云臻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迟疑地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教授把纸拿起来,端详了片刻道:“你不是叫秦云吗?你签错了。”
他把纸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程云臻这才发觉他拿的根本就不是白纸,分明是一张卖身契!而他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两眼一黑,感觉到天旋地转,耳边传来阵阵轰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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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病来
看见秦云在床上晕倒,君无渡心中又惊又悔,哪里还有功夫生气,忙叫了医修来看。
外伤治得容易,对于秦云为何迟迟不醒的原因,医修只给出了四个字:心力交瘁。
君无渡一直守在他身侧,没有片刻离开,他本来就不需要睡觉,可以日日夜夜地一直注视着秦云。
第三天晚上,秦云终于醒了。
他的样子,像是惊醒,身子一绷,眼睛突然睁大。君无渡叫了他一声,见他涣散的双瞳慢慢变得有神,只是在看到自己时重重一晃,于是收回了想要触碰他的手。
程云臻的视线从帐顶图案划过,他恍惚地想原来刚才是在做梦,有些不可思议。
他刚穿来的那阵经常做梦,后来觉得老是做这种空梦没有用,于是竭力让自己不要东想西想,先顾好眼前。
“你……感觉怎么样?”君无渡难得低声下气地和他说话。
他一说话,程云臻才想起他晕倒之前两人所做的事情,想开口,喉咙火烧火燎。
君无渡立刻倒了水喂他喝。
干涸的喉咙被水滋润,程云臻喝下满满一杯水后,第一句话是:“林怀嫣的事……”
君无渡此时又倒了杯水过来,见秦云雪白脸上一对黑幽幽的眼睛正略带期盼,望着自己。
见他神情中没有怨怼和怪罪,醒来就只问这一件事,君无渡眼前浮现自己发狂失态的模样,整个人顿时一僵,脸皮也微微发热。
片刻后才低低地道:“你晕过去后,我便遣人去办这件事。但林怀嫣他自己不愿离开衍天宗。”
“怎么可能?”程云臻立刻激动起来,神情急切凄楚,“他一定是被衍天宗的人威胁了。”
君无渡见他急得不轻,到床前坐下,道:“你别着急,我还未说完。他不肯离开,是因为他已经和明夷结契了。若强行将他带走,反而不是好事。”
对于这个结果,君无渡甚至感到极度郁闷。若秦云早知此事,两人何必为一个外人闹成这样。
程云臻坐在床上,感觉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修真界里有很多契约,平等或是不平等。但不平等的要更多一些,譬如妖兽认主,再譬如炉鼎认主。
契约和丹药一样,是控制炉鼎的手段。程云臻没亲眼见过,但他听说过,一旦结契之后,炉鼎就无法再离开主人,终身只能供一人采撷,情期时服食丹药也不管用。
除非有一人死亡,契约才算终止。
一声闷响后,程云臻又倒在了床上。
君无渡见他睁着一双空洞眼睛,显然是心灰意冷的模样。想他为此事受了不少折磨,如今结局如此,受到打击是理所当然的,但这折磨又恰好是来自自己。
他沉默一会儿,上去巴巴地安慰道:“虽不能将林怀嫣带出衍天宗,但我叫人告知了明夷一声,以后他定不会再打人了。”
秦云就那样沉思默默地躺了一会儿,正当君无渡以为他不会再理自己的时候,他开口了。
他问:“什么时候结的契?”
君无渡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柔声劝解道:“别想了。医修说你就是想得太多,心情才会郁结。你刚醒,再躺一会儿,我叫人去给你做东西吃。”
他刚欲转身去张罗,听见床上的人平静道:“医修说错了。”
“我不是想得太多,而是呆在你身边,心情才不好。”
君无渡的身形僵了片刻,随即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转瞬间消失在了屋内。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程云臻醒来前,身上的伤就已经被上好灵药治好了。但他有时候看着君无渡走过来关切的模样,总能想起那天夜里他无情羞辱自己的情态,一字一句,犹在耳边。
好在君无渡像是被他说的那句话给伤了心,并不经常在他面前晃。
再回想自己筹划了足足半年的逃跑,不过四天就被找到。他至今都不明白君无渡是如何找到自己又瓮中捉鳖的。
当时君无渡突然神出鬼没,在客栈中将他吓了一跳,那幅场景,程云臻至今回想还觉得和噩梦成真一样。
对程云臻来说,虽然君无渡外形还是人,但实际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范畴。他的所作所为,不止一次让程云臻或是感到惊惧,或是感到震撼。
还能逃出去吗?
对于这个问题,程云臻的内心回答逐渐变得没有那么确定。就像君无渡所说,既让他逃了第一次,怎么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事实摆在眼前。
但是,要他顺从地呆在君无渡身边当个禁脔,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既逃不出去,又无法安于现状的矛盾感,让程云臻的精神陷入了极大的压力之中。再加上得知林怀嫣结了契,程云臻感觉自己头顶每天都飘着片乌云,虽然一直卧床静养,但是脸色反而越来越差。
除了必要的事情,他连床都懒得下,每天一睁眼就是盘算怎么从君无渡身边逃走,然后再神经兮兮地统统将自己否定。
……君无渡一定会抓到他的。
君无渡也将秦云这样子看在眼里,这天他回来,屋内又没点灯,那个清瘦的人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君无渡知道他没睡,弹指点上灯后,颇有些忐忑地走上去,将一本书递到秦云面前,又戳了戳他的肩膀。
程云臻睁开眼睛,见他拿的是一本蓝色舆图——就是他上次逃跑时买的那个,心中不禁警铃大作。
君无渡在他身后慢慢道:“你整日这样也不是办法,看一看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散散心。”
程云臻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在诈话,想套出来自己上次出逃最终的目的地是何处,于是警惕起来,并没有立即说话。
君无渡又道:“只一件事,等你病好了再去。”
等了片刻,躺着的人终于动了,伸手将舆图拿了过去,君无渡感到如释重负。这几日每每一回来,他见秦云这样子,都感觉胸中压抑。
秦云终于不再背对着他,而是仰躺着翻起舆图。
莎莎的翻书声中,君无渡看着他恬静的模样,心中的话呼之欲出,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好,一时没管住自己的脾气。以后我绝不会对你那般,秦云,你能不能原谅我?”
数次,他都想说出这番话,可见秦云如此冷淡,又拉不下脸来。
程云臻一个眼神也没给他,盯着书页道:“不敢,何谈原谅,您是我的主人,对我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被他刺了,君无渡也不觉如何,甚至还想叫他多刺几句,总比一句话不说要强。
其实他鲜少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此次事情之后,却好好地思索了一番。
他当时感到生气,是因为他以为秦云是真的愿意,没想到他只是为了开口求林怀嫣的事情。还是在两人刚欢好过后。
但秦云为何非要在那时提,恐怕是觉得自己刚逃跑被抓回来,做错了事情,他一定不会伸出援手。见了林怀嫣的样子又极为于心不忍,只想着早点把他救出来。
如果他当时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两人说清楚,就不会叫秦云病上这一场,先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全瘦没了。
君无渡诚恳地道:“我对天发誓,若是下次再对你乱发脾气,就叫我雷劫时被雷劈死。”
他发毒誓,程云臻觉得最好马上应验。一说雷劫,程云臻反倒意动了。
君无渡是分神后期,以他的修炼速度,说不定马上要闭关渡劫了。他上次闭关可是闭了百年。
见秦云有了些反应,君无渡立刻道:“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程云臻轻轻哼了一声,道:“什么地方都可以?”
君无渡不假思索:“什么地方都可以。”
程云臻指着舆图上的一块地方,道:“我要去这里。”
当时秦云的包裹被人拿了回来,君无渡翻过之后,全是些破烂。
打开舆图看了看,不知为何,秦云在中州那页折了个角,这事情他一直都没来得及问。
此刻若问,又怕秦云觉得他咄咄逼人,于是道:“好。”
程云臻斜睨他一眼:“你就不问我为何要去这里?”
他肯看自己,君无渡心里好受一些,道:“你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强问。”
程云臻在心中冷笑,不知道他这样子能演多久再故态复萌。三天?五天?
他压下心中的讥嘲,叹了一声道:“我当时说我是淮南林家的人,的确是骗了你。其实,我是个孤儿,在中州流浪着长大的,不想被人牙子卖到了合欢宗去,又遇到了你。”
这些事情,与君无渡派人到合欢宗探查到的基本吻合。
君无渡心中一动,道:“遇到了我又如何?”
“遇到了你自然算我倒霉,”程云臻道,“如果能去中州,也算是我回家看看了。”
君无渡见他说话虽夹枪带棒的,但总算流露出几分真性情来,一改前几日死气沉沉的模样,于是忍不住抓住他手,问:“秦云,你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程云臻不解:“哪句?”
“呆在我身边,心情不好。”
程云臻没想到他对这句话耿耿于怀许久,这属实是一句大实话。
但马上要一同出门,程云臻只得别过脸,状若伤心道:“你当时那样待我,我自然也会说气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上一章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先把这章更了吧,哎,真的没想到会一直这样,很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剧情马上进入第二次逃跑。小程三分醉,演到攻君流泪。
第33章 散心日常
程云臻长睡不起,本就是心病。知道自己不久后能出门,有了点盼头,精神不觉振奋些许,渐渐地开始恢复正常作息,吃饭看书,像从前一样。
也不免觉得悲哀,这是过的什么日子,能出门都感到雀跃。
这日君无渡回来,见他正在抄书。长日无聊,程云臻也只能做些事情打发时间。
以往秦云都会起身迎接,再与他说上几句话,现在却将他视若无物。君无渡看了他一会儿,站定在书桌前,道:“明日晨起,我们便出门,可好?”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正好挡了右边的灯笼,烦人得很。程云臻头也不抬:“何必问我,我是闲人一个,说走就走,你方便就是了。”
君无渡:“我安排了下,此番算上来回,最多能去四日,能将中州逛上一遍。”
四日。比程云臻想的要多。于是终于抬了抬头道:“你若勉强,也不必去这么多天。”
君无渡本就想讨他欢心,道:“不勉强。”
被挡住的光亮终于回来,君无渡站在桌侧,执起墨条给他研墨,程云臻执笔的手一顿,没管他,继续写字去了。
君无渡一开始见秦云仿佛反应不大的样子,还有些失望。很快便发现他其实是开心的,平日里总是随便抓件衣服来穿,今晚竟站在衣柜前挑起了出门要穿的衣服。
甚至睡前还在拿着舆图在床上研究。
已至深夜,君无渡坐在桌边,心不在焉地在看秦云白日翻的几本书,抬头望去,见秦云正有些慵懒地趴在床上,翻着舆图。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仿佛是定下八颗天香丸的约定不久后,他们两人就开始同床共枕,等秦云上床他再熄灯,已经成了习惯。
想着他今晚还算高兴的模样,犹疑片刻之后,君无渡朝床边走去。
*
程云臻的确是心情尚可,他提出去中州,就是想去自己穿越来的地方再看一看。
当时他无法接受自己来到异世界的事实,在附近停留了一段时间,后来眼见着无望才进城,结果就惨遭修真世界毒打。
程云臻看着舆图,心想,说不定老天有眼,这次就把他送回去了。现实惨淡,他也只能用这种乐观精神自己洗下脑。
他正打算翻身睡觉,一扭头却看见君无渡站在床尾的位置。
君无渡走路本来就没有声音,穿了身黑袍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半边脸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不知道看了多久,瞬间让程云臻想到了他在客栈里被逮的场面。
他汗毛倒竖,一下缩到了床内侧,神情也惊惶起来。
程云臻以前虽说自己恐同,但是亲身经历了同性性行为后才明白那是什么身体和心理的双重酷刑。
君无渡没想到秦云的反应如此之大,脸色煞白,看起来马上就要夺路而逃。
他紧抿着嘴唇,心中感到懊恼。秦云本就说自己不想和男子同房,上次是第一回,偏偏给他留下那么糟糕的记忆,翻来覆去一整夜,硬生生疼晕了不说,身上也受伤了。
君无渡在懊恼,程云臻却已经被恐惧占据心神,像只被灯照着的青蛙,一动也不能动,担心君无渡马上就会扑上来施暴。
终于,床边的人低声道:“你莫害怕,我只是想上来躺着,不是想做什么。”
见秦云还是僵着一张脸不说话,君无渡只得转身离开,放弃了想要上床的想法。
片刻之后,房间内的灯熄灭了。
而程云臻确定君无渡不会再上床之后,才松了口气,瘫着身子彻底躺下。
……
翌日,待程云臻睡醒之后,两人便出发了。
君无渡曾想过要不要带几个君家修士一同出门,但很快打消这个想法。一来此行本就是为了向秦云赔礼道歉,再多带人反倒不方便,二来他有自信,秦云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
中州离霁川有些距离,怕秦云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远距离的缩地成寸,君无渡还是决定乘灵舟,多烧灵石,半日可达。
上了灵舟,程云臻就寻了个地方坐着,听君无渡说要中午才到,道:“早知这般,我带几本书在路上看。”
他语气平和,和昨晚害怕的模样判若两人。
君无渡刚想说自己的储物戒中放着几本书,转念一想,道:“总看书费眼睛,不若来下棋。”
程云臻:“我只学了些皮毛,都忘干净了,不算会下棋。”
君无渡:“无妨,左右无事,我教你。”
摆出棋盘后,君无渡道:“你先与我并坐,好看清楚是如何摆的。”
这灵舟极尽奢华,上面的椅子也不算太窄,只是两人并坐肯定会有些挤。君无渡看见秦云犹豫片刻,到他身边坐下,腿挨着腿。
两人手边皆放了棋子,一边粉晶,一边茶晶。
这套棋子光用肉眼看便知造价不菲,程云臻只见过黑白的,有些好奇拈起一粒,拿起来晶莹剔透。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棋子,稍显笨拙地放在天元位置,道:“我记得应该是这样放棋。”
君无渡见他素手修长,又因为弹琴蓄了短甲,甲型优美,拈着棋子,是幅极为风雅的画面,愣了下才道:“我们下着玩,能放上棋子就行,不拘用什么手势。”
说完,开始讲解:“棋子被放上棋盘,便如同人,有了气息。你方才放上去的这枚棋子,有四口气,一、二、三、四,若是全部被黑棋堵死,它便活不成了,应当拿掉。”
说着用茶晶棋将粉晶棋围困。
这是最浅显的入门知识,君无渡偏头看向秦云,见他正看着棋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距离极近,君无渡能看见他雪白颊侧上的细小绒毛,正肆意打量之际,秦云忽然转头,和他目光相接。
不知为何,君无渡竟觉心虚,一下移开目光,听见秦云略带不满地说:“为什么是我被你堵死,我要换过来。”
说完,将茶晶棋挪开只留一颗,用粉棋将四口气全部堵死,犹觉不够似的,摆了整整八颗棋。
君无渡这才明白他是以棋代人,认为方才的局面暗指自身被围困的状态,在这样的小事上较真,实在是可爱。
他喉咙滚了滚,很想将秦云揽进怀里亲上一亲,又怕惹得他像昨晚那样害怕,只得失笑道:“好,你来堵我。”
再要用棋子摆盘,便都让粉色棋子处于上风。
君无渡虽没教过旁人,但用出了十成十的耐心,秦云又学得极快,两人在灵舟之上以此打发时间,到达中州时气氛已经融洽不少。
君无渡愈发觉得带他出来散心是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
中州是个还算富饶的地界,距金光宗、合欢宗都不算远,大抵算是在金光宗的势力范围之内。两人此行的第一站,就是程云臻点名要去的平江城。
他已经习惯了出行时戴帏帽,要出灵舟时刚要戴上,君无渡道:“你若不想戴就别戴了吧。”
脸上吹不到风,那还算什么散心?
程云臻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君无渡见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干脆道:“别戴了,走吧。”
两人顷刻间就出现在平江城外,君无渡扫了一眼,知道城内此刻人数众多,想到会有些登徒浪子暗地里盯着秦云看,心中便极不舒服,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不能再改。
罢了,谁若敢看得放肆,挖了眼睛便是。
不料秦云根本没打算现在进城,道:“之前我一直在城外住,去那里看看吧。”
君无渡求之不得。
还好修真世界不会发生什么日新月异的变化,四年过去,平江城外的密林依旧是这个模样,程云臻一回到这里,就想到了自己当时穿越来的经过。
他没有出车祸,没有熬夜猝死,只是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就到了这个异世界。他应该是魂穿,虽然这具身体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长发,排除了身穿可能。
他是个无金手指,无系统,无剧本的三无穿越人士。
程云臻试过自杀,没下得去手,后来又怀疑是天象问题,问了平江城里的人,没人说最近有什么六星连珠之类的天象。
君无渡能觉察到,一到了这里,秦云仿佛就有些焦躁不安的样子,他环顾四周,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伸手牵住秦云微凉的手,道:“这里路不好走,小心些。”
程云臻沉默地任他牵着,很快,两人走到了一个已经被草丛遮掩的山洞之前。
“这就是我从前住的地方。”程云臻道。
君无渡心道,若是他能早几年遇见秦云,便不会叫他流浪吃苦,一定待他极好,到那时秦云便不会说遇到自己是件倒霉事情。
程云臻略带着央求的语气道:“我想自己进去看看。”
这是个山洞,他钻进去也没地方跑。君无渡虽不知他为何还要进这个明显荒废的山洞,点了点头道:“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程云臻踩着荒草进入,心跳不知不觉极快,时隔四年,他再度重复做过千百遍的动作——像刚穿越来那样,躺在山洞的角落里。
他不顾脏污,躺下之后闭上眼睛,片刻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程云臻不甘心地调整了下姿势,在内心祈祷,能想到的神佛全都求了一遍,再睁开眼睛,还是身处在山洞之中。
虽早知不太可能回去,他还是不免失望,刚坐起身来,听见君无渡的声音传进:“秦云、秦云!”
程云臻觉得他耐心太差,等这一小会儿都不愿意等,正要站起出去,君无渡突然冲进来将他打横抱起,端了出去。
程云臻:“怎么了?”
直到出去几步,君无渡才停下脚,他看向怀里的人,道:“没什么。”
然而见他神情不对,程云臻突然怔怔道:“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山洞里有危险?”
像君无渡这种高等修真者,感知到的东西比他灵敏千倍万倍,眼中的世界也和他不一样。
君无渡将他放下来,神情如常道:“哪有什么危险,只是见你迟迟不出来,等急了而已。”
程云臻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君无渡的异常行为无疑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如果他真的能回去呢?
到那时,君无渡还能像四颗黑棋一样,牢牢将他围追堵截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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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新的约定
此番行动,可谓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但程云臻却觉得多日悬挂在头顶上的乌云终于散开了。
或许是他回忆起刚穿来时那种天都塌了的心情,再看如今的境况,也就不觉得有什么。至少他还能想办法逃。
他和君无渡又在密林里散了会儿步,腹中感到饥饿,入城吃饭去了。
两人来的时间不巧,中州之内并无什么盛会可凑热闹,于是只能在城内闲逛,一路往西去,途中也有不少见闻。
这日已是最后一天,到了傍晚,他们在一处客栈落脚,君无渡不差钱,自然要的是最上等的房间。
他刚带上门,见秦云竟走到了阳台的围栏边上,当即过去道:“不是恐高么,怎么站这里来了。”
此刻太阳还未落,能看到远处的夕阳余晖,程云臻道:“三层楼而已,你若御剑带我,确实高,但站在这里我不害怕。一会儿我们吃过饭再出门么?”
君无渡将他往里拉了拉,道:“今晚我有事情要去金光宗一趟,恐怕不能陪你。”
程云臻“哦”了一声,并未流露出什么失望的神情,道:“那你去吧,我在客栈等你。”
君无渡轻描淡写道:“我不在,你自己逛就是了。”
程云臻几乎又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可能他的表情有点明显,君无渡牵起他的手,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他手上,柔声道:“别玩得太晚,路上点了灯就回来。”
震惊之余,程云臻知道君无渡这次是真的在努力使用怀柔政策。要知道就算在霁川,他也从来没单独出过门。说是试探也不像,他刚被抓回来,君无渡不会在这时候试探他。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跑。君无渡不可能真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逛,必定有后手在。
心里千回百转,程云臻拎住钱袋,问:“你会回得很晚?”
“暂时还不知道,说是吃饭,不知有没有什么要事商议,”君无渡说,“或者,你也可与我同去。”
程云臻立刻摇了摇头:“我不想去。”
金光宗那地方,谁爱去谁去。
君无渡便也不勉强他:“应该不会太晚,若早回来了,我就去街上寻你。”
程云臻道了声“好”,君无渡又叮嘱了他两句,遂离开去金光宗赴约。
*
惠乾峰玉霄殿内,雕梁画栋,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白玉地板之上,还有美人在赤足歌舞助兴。
君无渡坐在最尊贵的客人位置,心不在焉,想着秦云此时必如出了笼的鸟一样正在撒欢。
他能看出来,马上就要回去,秦云又变成了从前什么都藏在心里的样子。此行,横贯在两人中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金光宗邀他前来,并无什么要事。这点君无渡早就知道,前来赴约,不过是为了给秦云点时间,叫他自己在外松快松快。
见君无渡正在闷声喝酒,金光宗宗主卓玉堂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后者立刻会意。
卓知衣亲自斟了酒,自大殿中穿过来向君无渡进酒,道:“自小我便听父亲说,剑尊前辈是不世出的天才,四海之内,无出其右者。今日得见,更是钦佩,若蒙不弃,还请剑尊前辈饮下此杯。”
君无渡上次还听过此人的墙角,知道卓知衣是个什么德行,不过还是未拂他的面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淡淡道:“谬赞。”
卓知衣道:“前辈自斟自饮,岂不寂寞。正好我有两件礼物,想要赠予前辈。”
说罢,便让开地方。
只见方才领舞的两个男子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在案前下跪叩头,姿态极为柔软。他们穿的舞服布料本就少得可怜,与赤/裸着身体无异,一人捧着酒壶,一人捧着酒杯斟酒。
卓知衣道:“这是合欢宗新调/教出来的两个美人,虽不算绝色,但胜在知情识趣,我欲将这二人送去侍奉剑尊。”
君无渡冷冷道:“多谢美意,但我并非好色之徒,此二人还是留在金光宗,卓少宗主自己享用吧。”
卓知衣被刺一句,还想再说些什么,然父亲已经挥手叫人下去,谈论起了别的话题。
他在心中纳闷,因为前段时间剑道试域的事情,天下人皆知,君无渡养了个炉鼎在身边。男人一旦开了荤,必定会食髓知味,所以他才投其所好,怎么反倒碰了个钉子。
但见君无渡的确是一点都未被取悦到的样子,卓知衣也不敢再劝,只回了自己的坐席中。
宴毕,君无渡未多停留,即刻便走了。
秦云果然还没回客栈,君无渡便在一楼大厅处寻了张靠门近的桌子等他。以往都是秦云在家里等,现在轮到他,竟也不是一种糟糕的感觉。
*
程云臻的确是很珍惜这难得的放风时间,他去书肆翻了会儿书,又去茶馆听了话本,路上的灯全亮起来的时候才往回走。
客栈的招牌很好找,程云臻从街头过去,便见君无渡正抱臂倚在檐下等他。
靠近的时候,程云臻闻到了酒气。
虽然他看起来眼神冷静,一点都没脸红,往常也没有撒酒疯的习惯,程云臻心中还是警铃大作,怕他借着酒意要行什么不轨之事。
君无渡盯着他道:“怎么才回来?”
“逛得有些远了,”程云臻回答他,“走回来需要时间。”
“等了你好一会儿。”
“你不是说回来得早,去街上寻我吗?”
君无渡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不知为何,程云臻竟觉得他语气有点……委屈。这个想法过于可怕,程云臻立即将其赶出脑海,道:“你这是喝了多少?老板,麻烦上碗醒酒汤!”
他本来想顺势在一楼坐会儿,不想这么早上去,二人独处。
君无渡一字一顿道:“我没醉。”
说罢就拉着他上楼去了。
程云臻感觉事情非常不妙,上次也是这样,他带着自己去霁川逛了一圈,回来之后就要上床。
并非是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君无渡,而是这个人确实……非常想和他做这件事。
好在,进了房间之后,君无渡就撒开手了。不仅松开了手,而且还自己安静坐着,一副在金光宗知道什么不得了事情的样子,正在沉思。
程云臻自然也不会去打扰他,直到有人敲门,应当是之前要的醒酒汤送上来了。
君无渡出手阔绰,店家并不是只上了一碗醒酒汤,甚至还弄了几碟清淡的小菜,端进来放在桌上。
程云臻也是闲的,可能是之前伺候他伺候习惯了,想端起醒酒汤问他喝不喝,结果没想到这碗沿这么烫,一下脱了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嘶”了两声,立刻蹲下去捡,刚把两块瓷片摞在一起,突然,双臂被人用力扶起,整个人被按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温暖。这是程云臻的第一感觉,可能是因为他今晚上在外面吹了许久的风。
反应过来是君无渡将他抱住,他竟没有挣扎,脑中只想,这是迟早的事,也可能单纯是因为恐惧动不了了。
君无渡抱他抱得非常野蛮,臂膀扣在他肩上,大手按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牢牢地扣着他另一边的肩膀,程云臻的脸侧着靠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被嵌在他怀里。
他的体温透过布料渗了过来,然而程云臻感知到的不止是温度,还有情绪。他一直在心里偷偷叫的杀人狂魔正在鲜明地向他释放一些属于正常人的情感信号。
因为这是一个不掺杂任何情欲的拥抱。
君无渡紧紧抱着他,好像他是一个在雪河里溺水之人,松开手就会被立刻溺毙。因为珍视,无法放手。
程云臻奇异地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他有些抗拒,挣扎道:“放开我。”
“我错了,”君无渡忽然道,他仍是低头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错了。”
程云臻似是被他这句话击中,愣了下,而后继续用力地挣扎起来,恨声道:“你错的事情多了!你先放开我!”
君无渡任他捶着自己的后背,道:“我不放!秦云,我后悔了,今日宴会上进献了两个合欢宗的人,他们朝我跪下时,你知我在想什么吗?”
他看见过他跪下两次。
第一次是为了求生,跪得脊背挺直,满是傲骨。
第二次就是上回在床上,为了林怀嫣的事相求于他。
方才在金光宗,他目睹那两个人跪下,立刻就想到了秦云在床上跪下的姿态,和他们是如出一辙的。
是被合欢宗调/教出来的献媚姿态。
喝进嘴里的酒,顿时就没了滋味。
他甚至不敢想,秦云跪下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而后被他羞辱时,又是如何想的。
他原本还在魂不守舍,看见秦云蹲下去收拾,又像回到那天。加之前几日刚到平江城的时候,他看着秦云进入那个山洞,不知为何,竟觉得他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此刻,他紧紧地抱着秦云,声音略微颤抖地道:“我在想,当时你在床上跪我,我应该把你这般拉起来抱住,而不是对你做那些混账事情。”
程云臻原本已经调理好了,他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心情,以免滑到最低谷时无法再回来。
他做好准备,回去之后,他会维持原本的表象,以伺机逃跑。
但是此刻,他胸腔很快被又酸又胀的情感填满,长久的忍耐和顺从下,压抑的委屈骤然释放出来了。
他的眼泪几乎一瞬间就涌了出来,不管不顾地哭出声来。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哭些什么。在合欢宗屡遭毒打的时候,他也没哭成这样。
君无渡听见他哭,觉得心好像被攥住似的,疼。
见他哭得实在太厉害,君无渡只能将秦云放在床上。他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嚎啕,逐渐失力变成抽噎,但一声一声,都似割在自己心上。
良久,程云臻的眼泪哭干了,整个人哭到脱力。
他睁开肿胀的眼睛,看见君无渡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君无渡没有哭,但他双目通红,爬满血丝,竟也像是哭了一场。
程云臻用艰涩的声音道:“你放我走吧。”
“我不放。”君无渡答得很快,很固执。
程云臻闭上眼睛,又有两滴眼泪涌出,双眼刺痛无比。
“我们再立一个约定。”
他听见君无渡如此说道。
程云臻再度睁开双眼。
“我不会再强逼你做任何事情,亦不会限制你出门去哪玩去见谁,天香丸也由你自己拿着。唯一的要求便是,每晚你必须像今天这样,回到我身边。如此,你觉得如何?”
随着他的叙述,程云臻一颗心突突跳了起来。
一年多的相处,让他清楚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能说出这番话,也许已经是在极端情绪驱使下给出的最大让步。但,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程云臻并不敢细想。
“期限是……”程云臻望着他通红的眼睛问。
“永远。”君无渡一字一顿,而后又道,“你知道,我是个守诺的人。”
良久,看着床上的人终于答了个“好”,君无渡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即使他并没有给他第二个选择。
为了一个炉鼎让步成这样,甚至在他痛哭的时候君无渡都想跪下来央求于他,叫他不要再如此伤心。
但是没关系。
他已经答应了,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感觉他俩都是j人,而且剑尊比小程要j更多。大家看的时候要注意,其实他俩已经认识一年多了,我认为他俩其实是比较了解对方的,但是小程藏着最大的秘密。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和霸王票!!
第35章 丹房差事
秦云哭得筋疲力尽,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君无渡坐在床边,伸手摸了下他肿胀发红的眼皮,理智回笼后,想起方才两人的对话,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在他的计划之中,两人这次出门必得有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一为道歉解开心结,二为打消秦云逃跑的念头。他不是个做事拖泥带水的人,既然计划如此,就一定要完成。
但是,从回来后抱住秦云的一刻起,事情就彻底失去了控制。
可能是在酒意的驱使之下,他忘记了自己原本循序渐进的说辞,上来就开始忏悔。
对秦云施暴,也的确是他鲜少感到后悔的事情。
他没想到秦云会哭得这么伤心,说是泼天的委屈也不为过。平时虽知道秦云心里能藏事,可见惯了他面上淡淡的模样,看他哭得如此伤心,君无渡竟感到无所适从。
随即意识到,秦云之所以会伤心,也许是因为在意的人伤了自己。
虽然一心想跑,但秦云心中是有他的,否则不会被他抱着道歉就哭得眼肿。
如果说秦云的心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那盒子一角已经被他撬开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一连串的退让不受控制从他嘴里说了出来。以至于现在清醒过来,隐隐感到后悔。
但,他不得不承认,面对秦云,他的底线总是在一退再退。
他凝视着秦云的睡颜,心想,这真的是最后的底线了。他对他的要求已经放到了如此低,低到他都以为自己被夺舍了,为自己如此低三下四取悦一个炉鼎的行为感到不齿。
如果秦云再不识好歹,那他真的会觉得自己和一只极其惹人发笑的跳梁小丑毫无二致了。
*
第二日醒来时,程云臻的头隐隐作痛,好在眼皮没有肿得厉害。环顾四周,他已经在回霁川的灵舟上了。
棋子还在桌上摆着,君无渡不知去了何处。
眼前倏忽浮现出昨夜两人相拥的情景。
老实说,他是能感觉到君无渡喜欢自己的。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从没把他当成一个独立个体来看待。
他已经穿越过来四年了。他清楚知道这个世界里自己处于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而对于君无渡的身份地位,他同样也心知肚明。
就像他无法接纳这个世界的等级观念,君无渡同样也无法理解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所以昨天晚上,君无渡肯说出那番话,现在想来他还是觉得惊讶。尤其最初他道歉的时候,程云臻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被戳中了内心委屈之处。
两人立下的新约,君无渡唯一附加的条件只是不要离开他。
程云臻当时应了“好”,但是他也知道,两人这个承诺不可能会一直保持下去。
君无渡不是个慈善家,他许出这种单方面利好自己的承诺,必定会有所图谋。一年,两年,时间越长,他付出的沉没成本越多,就越不可能放弃最初控制和占有的目的。
睡了许久,程云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没这么清醒过,很快地绕清楚了事情的利弊,从一个即将要吞没他的巨大陷阱中跳了出来。
*
君无渡估摸着秦云快醒了,进来看他。见秦云呆呆地躺在床上,又在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道:“你这一觉睡得好久,足足七个时辰,我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程云臻动了动眼珠,从床上爬起,头又一阵闷闷地疼,让他忍不住抬手揉了两下太阳穴。
他开口,沙哑着嗓音道:“到哪里了?”
君无渡倒了杯水在桌上,示意他自己来喝:“马上就到了。昨天我们立的约,你没忘吧。”
程云臻起身,坐在他对面位置,喝完了一整杯水,而后开口道:“没有忘。但是,我还有一个小要求。”
君无渡挑了下眉:“说。”
“我希望我能在霁川做一份差事,什么都行,像楚九那样放羊也可以,我不怕吃苦。”
他看到君无渡明显对他这个请求感到不解,但还是勉强同意了:“回去你自己去执事堂,叫他们给你安排就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程云臻摇摇头:“没有了。多谢主人。”
“别,”君无渡好整以暇道,“你既要去执事堂当差,我当不起你一声主人。”
他和秦云,哪里像主人和炉鼎。
程云臻拎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那就……多谢剑尊大人。”
君无渡将他这杯茶一饮而尽,道:“我不要你谢,只要你守约。秦云,在我这里,没有事不过三的说法。你已毁了一次约,若再毁第二次,我绝无可能再对你心软。”
说完,他将茶杯往桌上一拍,便径自出去了。
*
霁川午后,执事堂。
执事堂维系内外门运作,名为吕乐章的长老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份用,可惜修为并不到家,无法修炼出分身。
这日他午后刚要小憩一会儿,恢复精神,就接到一个极为棘手的差事。
“吕长老。”
吕乐章无奈地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时连忙站了起来。
站在身边的竟然是剑尊大人!
不仅如此,剑尊身边还站了个美貌男子,以吕乐章的修为一观,就知道这男子身上毫无灵根,而且是个炉鼎。
执事堂尽是俗务,剑尊平日是不会理会的。吕乐章惶恐道:“不知剑尊大人有什么吩咐?”
君无渡道:“你,给他找份差事做。”
吕乐章沉默了。他依稀记得年前剑尊就塞了一个炉鼎过来,今天又来一次,不知到底是把执事堂当成什么地方。
炉鼎开口说话:“吕长老,我名秦云。还请您费心,我什么活都能干,不怕吃苦。”
君无渡不耐烦道:“不是整天嚷嚷着执事堂人手少吗?难道一份差事都没有?”
吕乐章的冷汗都下来两滴,不知道这差事到底应该是有还是没有,道:“容我先看一看。”
他到案后翻了翻,沉吟道:“秦公子可会识字、写字?”
君无渡道:“他会。”
吕乐章:“既会写字,丹房少一个文书,秦公子可去记录每日丹药消耗明细。”
这份工作既不辛苦,也不需要风吹日晒,还能昧下点丹药,对外门弟子来说是塞钱才能够得到的肥差。剑尊亲自到访,他怎么敢让秦云去做一些粗重的活计。
程云臻也知道这岗位应该算是相当不错的:“多谢吕长老,我一定会用心去做。不知,这文书一职是原本就空缺的,还是……”
吕乐章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秦公子放心,丹房一直都缺人手,正好添一个文书,大家干活轻松些。”
程云臻道:“我现在便可去丹房学一学如何记录,好早些上手。”
吕乐章观了下剑尊的脸色,道:“秦公子不必着急,待我打了招呼,明日再来便是。”
……
程云臻终于有了一份工作,即便这份工作也是从君无渡那里求来的。他从前想的就是这样,虽然穿越了,他还能自食其力地生活下去,只是没想到连这个愿望都会落空。
翌日他起了个大早,从君无渡设的传送阵直接到了丹房附近,通勤时间基本为零。
吕长老说丹房缺人手,这里人的确不多。除了一个管事外,剩下不过六七个人,见了程云臻都点头哈腰,好像他是来视察质检的。
程云臻听管事讲了丹房如何工作,和现代药房差不多,弟子先凭腰牌取单子,再凭单子去取丹药,每日最后再核对丹药数量。
他跟着看了一上午,下午很快上手。
霁川之内,剑尊炉鼎去丹房做事的消息不胫而走。现在本就是月末,许多修士赶着来取自己的份例丹药,再加上有热闹可看,丹房之外很快排起长队。
君无渡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不知道秦云第一天上丹房在做些什么,操心得很。下午时终究是按捺不住,想去看一看,刚隐匿了身形到丹房附近,就看见队伍已经排出了大门之外,起码已经有三十四人!
有人从队头领了丹药出来,队尾的人便会拉住他问个不停。
“你见到剑尊的炉鼎了,长得是何样子?”
“他身上真的有香味吗?”
“前面的人怎么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
君无渡眉头紧皱,不再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上前去看。
秦云坐在一张桌前,他穿的已经是最素简的一身衣服,襟裾青白,领袖藏蓝,花纹淡雅,越素反而越如出水芙蓉。
他正仰着脸作聆听之态,站在他面前的修士结结巴巴地报上名字,递上腰牌,秦云友善微笑着说了声稍候就低头去找,问:“你是要三瓶归元丹,对吗?稍等,我写得有点慢。”
确认之后,一笔一画地记录下来,将亲笔所写单子递上。
在这样的轻声细语之下,那修士显然心猿意马,在身后排队人的催促之下才恋恋不舍地攥着单子离开。
看到此情此景,君无渡连毁约的心都有了。
他为什么要让秦云出来冲着别人笑呢?就算把他关起来他不冲自己笑,也总比现在这样强!
忍了又忍,他还是选择离开,眼不见为净,只是心中郁结之气难以消散,想着今天是第一天,再忍几天,他会让吕乐章找借口给秦云换个差事。
……
在丹房的第一天很快充实结束,傍晚时,程云臻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写毛笔字本来就累,他又尽可能地想写清楚点,从下午开始就源源不断的有修士过来取丹药,他中间只歇了片刻。
虽然管事说他可以走了,程云臻还是坚持对完了丹药记录才离开。
从传送阵回到寒天峰,屋里灯火通明,君无渡竟比他早回来,这是从前没有过的事情。
他在打坐,程云臻进门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右手一直在抖,刚喝了没两口,听见君无渡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程云臻感觉他有一点阴阳怪气的意思,把茶杯搁下,点头道:“算是吧。”
君无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颤抖的右手:“若是觉得在丹房太累,我叫吕乐章给你换个差事。”
“我不觉得累,”程云臻道,“朝令夕改并不好,我只是头一天刚开始,还没适应,过两天就好了。”
说完,自去后面洗澡解乏。
君无渡阴沉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对上章情节有点疑惑,其实本来确实没打算这么写,但是昨天写的时候突然就感觉攻君心软了,还有很长路要走的小情侣两枚~~[奶茶][奶茶][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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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青囊丹心
转眼间,回到霁川已五六日。
起先,君无渡还日日回得比程云臻早,后来逐渐不见人影,不知忙什么去了。
程云臻早已习惯他这般忙碌,并不在意。
而且现在他也是有工作的人,不会被关在屋里等着君无渡回来再迎上笑脸。
这日,吕长老亲至丹房来找他,程云臻只得放下手中活计。
程云臻:“不知吕长老找我有何事?可是我在丹房有什么不妥?”
吕乐章:“哪里的话。我听丹房的人都对秦公子赞不绝口。只是,现下有个更适合公子的去处。”
程云臻一听,就知道是君无渡搞的鬼。他在丹房每天要接触不下数百个修士,老实说,君无渡能忍到现在,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程云臻并不打算顺他的意,等今晚上回去定要和他理论一番。
吕乐章见他不说话,道:“公子会识文断字,又有耐心,不如去藏书阁。丹房的事,换个人做也使得。”
程云臻一愣,想了想道:“藏书阁……也好。只是我担心不能胜任。再加上我身份微贱,进藏书阁恐怕……”
吕乐章听他语气松动,连忙道:“公子切莫这样说,没什么不能胜任的。今日我便带公子过去熟悉熟悉。”
剑尊吩咐要给秦云换一个不抛头露面接触旁人的差事,吕乐章思前想后,藏书阁是最合适的所在,虽说一个炉鼎进藏书阁的确不符规矩,但也得看规矩到底握在谁手里。
*
这座高三层的藏书阁,程云臻不止一次从远处看到过。
吕乐章道:“如公子所见,藏书阁一共三层。第一层内外门弟子皆可进入,第二层只有内门弟子可进,第三层么,每年只有年末一个月会开放。”
程云臻点了点头:“我需要做什么?”
吕乐章:“整理典籍即可。”
两人边说边走,甫一靠近藏书阁,吕乐章的声音都低了很多:“公子注意,此地有禁音阵法,不可大声喧哗。”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下的时候,一声震天动地的鸣叫响起。
只见藏书阁的实木屋檐之后,忽地飞出一只形似巨鹤的鸟兽,它通体墨蓝,羽毛光滑如丝,翅膀展开时有金色符文隐现,一看便知品级不俗。
程云臻能感觉到它琉璃色的眼睛像捕捉猎物那样死盯着自己,周身气息恐怖,翅膀展开扇动,即刻就要俯冲过来。
吕乐章也没想到会遭逢此变,只得凌空发出三道剑气抵抗,两道光芒交织在空中,将那鸟定在一楼檐上。
程云臻被剑气带起的罡风所刮,立足不稳,险些要往后跌倒在地时,被人轻轻推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原来是藏书阁内的人听到异动,忙出来探查情况。
刚刚扶过程云臻一把的墨绿色道袍男子,面色肃然地说了声得罪,随即在他身上加了一道禁制。
随后,那只鸟平息下来,不再扇动着翅膀做攻击状,而是信步在屋檐上走来走去,还用嘴梳理了下身上被震乱的羽毛,片刻之后,轻巧地飞回了自己原本藏身的位置。
吕乐章满头冷汗:“秦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程云臻才刚回过神来。
“琰之真人,这好端端地,幽梧鸟怎么会忽然发狂?”吕乐章惊魂未定地问那道袍男子。
程云臻道:“是因为我吧。”
被称作琰之真人的男子名君琰之,掌管藏书阁,常年与书相伴,皮肤苍白,身上书卷味极重。
君琰之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幽梧鸟嗅觉敏锐,想必是闻到了陌生阴气才会发狂。方才我情急之下,在这位公子身上加了禁制阻隔,多有得罪。”
程云臻摇了摇头。
吕乐章醒悟:“这该如何是好?如此一来,秦公子就不能在藏书阁里做事了。”
他又要开始头疼,得选个让剑尊满意的差事。
“吕长老不必头疼,”君琰之道,“戴上禁制玉佩、手环等物,进出无碍。”
吕乐章道:“这个好办。”
程云臻掌心有汗,悄悄松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进个藏书阁是这么一波三折的事情。
其实他现在身上的气味非常淡,淡到可以忽略不计,否则也不会直接去丹房做事。因为上次和君无渡那一夜,阴气被中和掉许多,变成从零开始积攒的状态。
君琰之道:“两位先进来喝杯茶,压一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