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大狗二狗傍地走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条路,路上有辆自行车,上面坐着两个姑娘。
前面小姑娘跟个小太监一样,一边哼哧哼哧地骑着车,一边挤眉弄眼点头哈腰地转过头,鬼迷日眼的脸上满是谄媚和讨好:
“这不是,那什么,高考恢复了吗,有点点,激动,哈哈。”
韩珍珍心虚地都不敢睁眼和宋软对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因为谄笑嘴咧得很开,上下牙齐齐露面,本来应该是想通过热情的笑容让人心软的,但是十六颗牙齿齐亮相,看上去更像是时刻准备着打算一口咬掉对面人脑袋似的。
头上顶个大包化身独角兽的宋软现在一点也没有独角兽的温柔,倒更像独角兽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火气冲天的两角斗牛化形成精。
“闭嘴吧你,笑得熊瞎子拐骗大马猴,还哈哈哈,少露你那吓人的大板牙出来恐吓群众影响市容。”
韩珍珍:……
她委委屈屈小心翼翼的藏好了自己外露的大牙:“嘤。”
“嘤个屁啊嘤嘤嘤,好好说话——嗓子叫牛啃了?”
韩珍珍低眉顺眼,唯唯诺诺,鹌鹑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感受着从额前大角传来的隐隐阵痛,宋软火气更甚,她抬着沾了一圈泥土的下巴,重重地从鼻孔喷出了一股怒气,仿一只刚把嘴壳子杵进淤泥、吃了个大憋屈所以冒火的大鹅。
嗯,嘴巴高高撅起,更像了。
那一圈泥土围成的黑胡子天光下更显高傲之态。
韩珍珍:“……”
她讪笑想要伸出手,试图抹掉这明晃晃记录下她不靠谱行为的“罪证”。
正从鼻腔呼呼喷气以宣泄自己不满的宋软顿时顾不上自己还在拿乔了,一嗓子嗷了出来:
“你干什么,手给我放车把上!技术技术不行,到是怪自信——咱俩都快摔成大狗二狗傍地走了,你还敢单手骑车!”
韩珍珍尴尬地龇牙一笑,刚抬起不到一公分的手再次抓紧了车把。
“你真有才华,骂人都这么有文化,高考对你来说一定是小菜一碟。”
宋软:“……”
她气愤地打了对方一巴掌。
对方不但不还手,还嬉皮笑脸涎皮赖脸臭不要脸地抱住她的手舔了一口,夸她打得真好。
这都不是一圈打进棉花里了,这得是一拳打进鼻涕里。
怪恶心的真的。
她一时都沉默了。
韩珍珍却以为自己的讨好行为初见成效,里面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嘴巴一张就要再接再厉。
“软软姐,真的,到时期你去考试,一定能把那些题目斩于马下、马到成功!”
宋软脑袋上的独角突突突地跳。
闭嘴吧文盲,词都不会用,夸都不会夸。
怪不得当初祸韩爸给她连挖两个萝卜坑,这个蠢萝卜硬是连坑边都没摸到,与工作擦肩——不能叫擦肩——隔山而过。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凶狠,韩珍珍鹌鹑似地哆嗦一下,将剩下的马
屁憋了回去。
“哎呀,这不是那什么,太激动了吗。”
但村道上实在太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只有自行车轮碾过地面石子的声音,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听得韩珍珍本来就忐忑的心脏,也仿佛跟着一起“嘎吱嘎吱”地发出低音。
于是,在轮胎又一次碾过石子,两人再次被齐刷刷膈得一跳之后,韩珍珍自此试探着小声开口:
“哈哈,虽然有点小波折,但我们也知道高考恢复这样天大的好消息,总得来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对、对吧?”
宋软鹅“赫”了一声。
“别、别生气嘛,你看我给你买的芝麻酥,多香哇——平常咱们都买不到呢。”
是的,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尤其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公社,芝麻酥可是要抢着才能买到的好东西。
他们这块芝麻种的不多,食品厂也不常做,偶尔出两锅送到供销社来,上面的热气儿还没散开就被公社上的人抢着买完了,哪儿轮得到他们这些住在农村大队的知青?
也就是今天高考恢复的消息把人们震懵了,或者四处打听验证真假、或者和七大姑八大姨奔走相告、伶俐一点的赶紧去书店抢书,这才叫她俩捡了这个便宜。
宋软冷冰冰地从油纸包里摸出一块芝麻酥,像咀嚼韩珍珍骨头似的,咬得嘎吱嘎吱作响。
听着从身后飘来的磨牙声,韩珍珍一缩脖子,再次试图转移话题:“哎呀,你别说,来公社这么多次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书店那么多人呢。”
这倒是实话。
别看怀旗公社说是个公社底下管着一溜大队,但实际上也就和个城乡结合部差不多,那个街角那个书店与其说是书店,不如说是一个公社的“必要形象”,所以随便找了个旮旯地按了个名头。
地方没耗子洞大,里面的书没有天天坐在门口晒太阳的秃头大爷多,那都不止是门可罗雀了,雀雀们都敢在那孵蛋了。
但是今天的情况可大不一样——宋软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去看看,虽然她书早不早就收集了几套,但闲着也是闲着,去书店又不要门票。
结果一走到书店门口,人都惊住了。
八平米的地方挤了差不多八十个人,活像是用一层保鲜膜压缩打包一床二十斤的棉被,鼓鼓囊囊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开。
往常那个优哉游哉在门口晒太阳的秃头大爷那是一点都优雅不起来了——鞋都被挤掉一只,整个人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跟着人潮随波逐流,一边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小王八犊子,平常没见着你们这么爱看书,要考试了倒是急起来了,孩子死了你们来奶了,大鼻涕流嘴里你们知道甩了……嗷!!你们抢书就抢书,看准点啊,谁揪我头发了!我就剩这两根毛了!谁扯我不卖谁!”
然而没人理他。
气得那大爷仰天长嚎:“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啊!!!”
你别说,到底是书店的大爷呢,肚子里还有两句墨水。
宋软在战场外欣赏了好一会儿激战之景,眼见着投入战场的人越来越多,到底是没再上去加一份力。
高考恢复像一簇星火,点燃了几乎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尤其是知青们,心中的火焰几乎要把眼睛点红。
提到众人抢书,韩珍珍猛地向一拍脑袋——发现自己正在骑车拍不了脑袋,转而重重地拨了一下车头处的铃铛片。
“我们得快点回去,把这个消息带到大队去——也许其他人还不知道呢,得快点来公社抢书。”
知青点平日里打归打闹归闹,但这种会翻天覆地改变大家人生的消息,还是要快点通知到。
宋软哼了一声,伸出手指捅了一下韩珍珍的腰子。
“就你这小短腿得蹬到什么时候去?下来,我带你起飞。”
第172章
没有人为驴发声
宋软说飞就飞,脑袋上犄角一样大的冲天包也丝毫没妨碍她的发挥,如同一头屁股被鞭炮崩了的牛,“哞”地一声怒吼,然后撒开蹄子就开始狂奔。
那创飞一切的架势,那轰隆隆的步伐,要是战国齐军火牛阵里要是有这样的战力,统一华夏的指不定是谁呢。
跑步,跑步,惊起刚赶完集哼哧哧往回赶的路人无数。
“什么玩意儿闪过去了?”
一个蹲下来系鞋带被扬了一脸土的小伙子呸呸呸地吐出嘴里的沙土。
身边同行但眼神不太好的大爷信誓旦旦:“野猪!”
“嗯???”
“野猪怎么会下山,还到道上来?”小伙子哪里肯信,“大爷,您别不是瞅我是知青,驴我呢。”
众所周知,男人,从十岁开始,就开启了“我知道”之路,二十岁小有所成,三十岁进阶至“你不懂”,四十岁自动解锁“万事通”“智多星”等称号,一旦被人反驳,那是梗着脖子涨红着脸都要维护自己放的屁的。
更何况是六十岁的老屁王。
大爷顿时就不乐意了:“嘿你个小娃娃,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要是想驴人,还用挑是不是知青?”
质疑激起了好面儿之心,大爷瞬间把原本还有些不太确定的犹疑抛之脑后,又是拍胸脯又是跺脚地保证:“就是野猪!”
“我有经验,就刚刚那影子那身段那狂奔姿势,十成十就是野猪!你别不信,现在的野猪狂得嘞,大白天的就敢往田里冲。‘头猪二熊三老虎’,你知不知道?”
被高考恢复震得头脑发懵的知青小伙没挣扎什么就信了。
不仅信了,而且或许是因为人生有盼头了,整个人都更慈和善良了——他头一次真情实感地开始为本地的村民担心
“野猪都蹿到大道上来了,不会伤害这边上的人吧?”
那大爷也是个热心的——或者说这年代这旮旯的人,就没有谁是不热心的——顿时也顾不上回家了,猛地一拍大腿:
“啊哟你倒是提醒我了,正好我大姐就嫁到这里头来了,啊呀妈呀这可了不得,她那一把老骨头比我还脆,打个喷嚏都能把腰闪了的老赖瓜,要是被野猪擦了碰了不得变成了烂西瓜!不行,我得去说一声。”
语言过于生动形象,小伙儿脑中情不自禁的就浮现出一个壮如黑塔的野猪一蹄子造烂一个老西瓜,那西瓜四分五裂,还诶呦诶呦叫着:“啊呀妈呀我的天哪,这野猪把我踩烂了啊……”
小伙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啪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是听到高考的消息激动疯了不成,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我和您一起吧。”
他一抹脸,说。
在宋软不知道的背后,她英姿飒爽骑车身影在邻村人口中变成了万恶飞天大野猪。
还引得他们成立了一支临时的‘打猪巡逻队’,可叫周边的野兔野鸡野狍子遭了殃。
宋软载着韩珍珍紧赶慢赶地冲到大队,却惊讶的发现大队已经是一片欢腾的海洋——甚至看上去沸腾有一会儿了。
她俩也是忘了,大队一年多前就已经装上了电话,像高考恢复这样的大消息,就算报纸一时送不到队里,但肯定会有城里镇上得了消息的亲朋好友打来电话通知的。
正想着呢,就听见杆上的大喇叭滋啦滋啦响了两下,大队长疲惫的声音从空中飘下:“李兵,李兵,到大队部来,有你的电话。”
在村头大树下搓麻绳的几个婶子抬起了头。
秋收后地里的农作物都已经收的差不多了,但也不意味着现在就真的一点活儿都没有了——在农村这样靠天吃饭的环境里,即使是丰收,也很难给人长久的安全感。
要是明年气候不好呢?要是粮食吃完了呢?要是……总之,如果不是到了大雪封山寸步难行的情况,很少有人会愿意闲下来的。
男的上山打猎——打不到就捡点柴,女的留村搓麻绳编渔网——村头的大树就是她们的露天工作室兼情报集中处。
徐大牙的手往草尖处一捋,又从地上捡起一撮玉米皮,在袖子上揩两下加进去:“这一上午的,电话就没断过。”
刘大婶酸唧唧的:“我就说这些知青,心就不在咱这!瞧瞧,一有个风吹草动的,一个个迫不及待就想飞。”
她挤眉啧嘴的,原本就高的颧骨更是崎岖嶙峋。
徐大牙一边把刚加了新草的草绳歘欻欻地搓实,一边眼皮子都不抬地说:
“那人家本来就是城里人,听说住的是楼房用的自来水,脑袋有包啊不想回去想留咱这?图咱这偏,图咱这穷,还是图这有你刘凤娟人在山底这颧骨提前二地里到山间的狗尾巴花?”
“我见你娘的鬼的徐大牙!”
刘大婶气急败坏,一脚就朝着徐大牙歪去:“你他娘的嘴舔驴屁股了这么臭!”
一边正鬼鬼祟祟朝着干草堆探头的好事震惊抬头:???
它正左甩右晃悠闲赶着苍蝇的尾巴搜一下紧紧地盖住了自己的屁屁。
不是,啊?
谁要舔驴屁股?没有人问它这个当事驴的意见吗?
它清清白白的一头好驴凭什么受此奇耻大辱?!
好事怒发冲冠,一双驴眼瞪着就扫了过去,蹄子在地上哗啦哗啦地刨土:
来!让它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两脚兽对它有这样的不轨之心!
徐大牙的攻击力和她
的牙一样引人注目:“我要是舔驴屁股,那你就是吃了驴粪蛋。”
好事的蠢蠢欲动蹄子一下就停住了:
啊,不是,怎么这一堆都是变态啊。
它默默地收回了蹄子:这也太吓驴了,万一它冲过去踢他们,这群变态两脚兽抱着它的腿亲怎么办?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君驴不利于危墙之下。
它能屈能伸地就要悄悄溜走。
突然就被一阵从大队部方向卷来的风刮起来了。
宋软刚随手根草硬融入村头情报中心呢,就听过于撕心裂肺以至于听不出是什么玩意儿叫的嘶鸣声:
“嗯!!嗯!!!嗯!!!!”
惊得她随手在地上抓了个武器就蹦了起来:“什么动静?狼下山了???”
正拌着嘴的几个婶子也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齐齐地朝着声源处望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所有人都呆住了。
“啊,小宋……”徐大牙犹犹豫豫地开口,这个能一口气骂七个人不打顿的东北虎娘们儿第一次这样不确定,“那个跳舞的,我怎么看着有点像你家好事?”
其实不用她当旁白,宋软已经看见了。
怎么说呢,相当震撼的一个画面。
在已经收割过、一马平川的麦田里,在秋高气爽、碧空如洗的蓝天下,两个身影正翩翩起舞——如果其中一个不是驴的话,这本该是一个多么诗情画意的场景。
好事被人架着两只驴前腿,跟随着舞伴癫狂的步伐,踉踉跄跄地前进后退,从没尝试过两足行走的后蹄颤颤巍巍。
虽然隔得远远的,但宋软能清晰地看出自家好事的每一根驴毛都要竖起来了。
虽然看上去确实很可怜,但是……宋软实在没忍住,不道德地噗呲一声。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大树底下传来接二连三的噗呲声,仿佛多了一串漏气的气球。
韩珍珍忍着笑探头探:“另一个是谁啊?”
徐大牙有点迟疑:“我怎么看上去有点像永强那后生呢?”
刘大婶习惯性就要抬杠:“你可拉到吧……永强那孩子是知青里头难得稳重的……永强???!!!”
正说着,那边跳着舞的那对驴人转着圈就过来了,主人公的脸一转过来,赫然是知青点的负责人老大哥、向来以沉稳示人的刘永强!
他平日里的沉稳此时一点都看不见了,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喜悦之中:
“好事,好事!你知道吗,就跟你的名字一样,现在有一件天大的好事!!”
好事的驴耳朵抖得像螺旋桨。
驴不知道!驴也不想知道!啊啊啊你这个变态人,快放手!!!
好事也看见了正呆若木鸡看着它的宋软,急得伸长了脖子引吭大叫:“昂!!昂!!昂!!!”
放饭的你在干什么!还不来赶紧救驴啊啊啊!!
活像个被侮辱了的良家妇驴。
还没等宋软行动,又是一阵风卷了过来。
李兵就跟那返祖的大猩猩一样,一边“欧欧欧”的大叫,一边举着手从大队部狂奔出来。
“高考恢复了!高考真的恢复了!!”
见着打着圈跳舞的一人一驴,兴奋地加入了进去。
声音像是掠过稻田的风,激起了一片又一片波澜起伏的麦浪。
知青们仿若感知到春天来临的土拨鼠一样,一个个直立身子从洞中探出头来。
虽然已经听到过很多遍了,仍然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一遍:“高考恢复了、高考真的恢复了,对吗?”
“对,恢复了,真的恢复了!!”
回答的人也是泪流满面。
一群人啊啊叫抱了上去,平日里的那些龃龉在此刻都仿佛如冰雪消融。
韩珍珍也跟着被感染,拉着宋软冲劲了欢呼着的人群中。
庆祝他们的人生有了新方向。
人与驴的悲欢并不相通,在一边欢腾之中,好事天塌了。
不是,没有人为驴发声吗?!
第173章
二合一
秋风裹挟着高考恢复的消息传遍了全国每一个角落,所过之处无不欢欣。
除了怀旗公社东风大队山脚屋子里的驴棚。
“昂!昂!!昂!!!”
震天的叫声从驴棚里传出,那叫一个寒蝉凄切。
放饭的,你说,你是怎么回事!
好事的蹄子在地上又蹬又踢,要是放个发电机在下面,能给全村蹬出一宿的电。
驴今天受到了如此大的屈辱,你双眼目睹,毫无行动!
不,你有行动!你加入了这群变态人一起欺辱!
不少饶恕!
好事的驴毛本来经众人又搓又揉的蹂//躏就已经炸开,在此时怒气buff加持下更甚,从耳尖到脊背,仿佛一朵加大号的蒲公英,每一根毛都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宋软试图PUA小驴:“大家这是喜欢你才这样的,不然他们为什么不找村头的老黄牛?还不是因为咱们好事长得又威武又可爱,这不是欺负,是对你喜爱之情的沸腾。”
好事这两年天天被宋软PUA,多少也是有点抗体了,长脖子连着脑袋甩的像是螺旋桨只差原地起飞了,继续引吭大叫:
放你两脚兽的屁!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好骗的驴吗!
什么
喜爱在燃烧,呸,就是你们发癫作妖的咆哮!
好事急促地换了一口气,张着嘴又要大叫。
宋软眼疾手快地把一块冰糖塞了进去。
好事:……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吗!
它嘎巴嘎巴两口把糖吞了下去,意志坚定地继续张嘴。
宋软反手就是两块鸡蛋糕。
好事的嘴巴打了个顿,再次张开的时候就显得不是那么果决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吗?
宋软伸手就是两把水果糖。
好事两口咽下,吧嗒吧嗒嘴,一边斜着眼偷瞄宋软,一边夸张而缓慢地继续张嘴。
它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放饭的,看见没有,我张嘴了。
宋软啪啪就是两大块蛋奶饼干,每块都有巴掌大。
好事满意了,吃饱喝足,它整个驴都温柔下来。
你以为的对。
他们就是喜欢我才这样的,不然他们怎么不找村头的老黄牛呢?还是因为本驴可爱。
这边人驴关系得以修复的驴棚岁月静好,那边村头的牛负重前行。
真。负重前行。
王雪抱着手坐在牛车上,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看看看看,还是她最聪明,那群目光短浅的智障们还在知青点盲目欢喜,她已经高瞻远瞩地想到要去城里抢书了——她还专门花了一块钱包了老王头的牛车,这样傻子们就算是反应过来了也得花个把小时跑到公社。
哈,他们拿什么和她争!
优势在我!!
王雪得意洋洋。
王雪趾高气昂。
王雪插着腰睥睨八方。
但她的嚣张只持续到抵达书店前——宋软她们回大队前也来这转了一圈,被人山人海震回去了,而现在鏖战的人更多。
但这并没有叫王雪退却——要论战斗力,不是她吹,整个东风大队,也就宋软那个怪力娘们能勉强压她一头,她个人的人生信条就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头一甩袖子一挽就加入了这个加量版的沙丁鱼罐头。
还别说,到底是在东风大队这个极品窝历练过,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王雪一路没缝硬挤见缝插针,还真叫她挤到了最前头。
现在这个环境,书可不止是书,那是他们未来进步的天梯啊。
当即就有半天没蛄蛹到前面的人不满,隔着人群嚷嚷道:“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挤什么挤?”
王雪哪是个好惹的,当场龇了回去:“你不来挤,你出去给咱让位呗,装模做样扮什么大尾巴狼。”
那人也没想到王雪一个年轻姑娘居然敢直接顶回来,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一个女人家,这么牙尖嘴利,还扯什么读书?”
“你嘴软牙歪,也没见着你成大学生,这不还是得和我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一起抢书?”
王雪嗷嗷地叫嚣;“自己不行看别人厉害,眼珠子都滴血了吧?我都不用看你试卷,你必然考不上!”
刚得知高考恢复的消息就被说这种话,简直比被人咒断子绝孙还狠。
那男人气得是真的眼珠子就要滴血了,咬着牙冲过来就想扇她。
可惜动作被汹涌的人潮吞噬,啊不,还前面的人贡献了一股反推的力量。
王雪借此机会,一个神龙摆尾窜到了柜台上,整个人就战场上先登的士兵一样,那叫一个得意,并顺手给多嘴男人翘了一个小拇指:“哈,就说你不行吧。”
然后一个猛子扎到书堆里疯狂翻找——像这种没用的酸鸡男人,才不值得浪费她宝贵的精力,书才是最重要的。
那如饿猪拱食恶狗扑肉的架势,叫周围的人都为之侧目。
但这毕竟只是个耗子洞大小的破烂书店,纵使王雪的战斗力再强,也没办从王八坑里摸出波士顿大龙虾。
——就她手上的那两本掉页破皮的老书,已经是她运气好能争能抢的产物了
眼见着实在找不到新的,而周边急了眼的人甚至想抢她的,王雪连忙把书塞进怀里,随手给一旁被挤得眼珠子都要突出来的看店老大爷塞了两张毛票,一路挤了出来。
只抢到两本本来就心烦,一回头看见衣着凌乱但两手空空的王浩,眉毛就竖起来了:“你一本都没抢到?”
王浩低着头嗫嚅道:“人、人太多了,我,我抢不到。再说姐你不是抢到了两本,要不然咱先回去了看着,剩下的之后再找?”
王雪看着他这个二百五的窝囊样就烦,一想到这还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弟更是烦上加烦,伸手就是一巴掌:“回去回去,你就嘴巴一张,净说些蠢不愣登的话!”
“以后再找,现在消息刚铺开,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你都买不到,等以后消息传得更广知道的人更多了,你还能买到?做你的猪头大梦去吧!”
“真是个蠢货!”王雪是越说越生气,看着弟弟的一脸蠢样,反手又是一巴掌。
直抽的王浩像个原地打转的陀螺,呼啦的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蠢货不吱声了,空气都清新了一些。
王雪缓了口气,吩咐道:“你,去废品收购站看一看,只要看到了,别管是不是再别人手里,抢过来!”
王浩:“啊?”
他心怀侥幸地小声又问了一遍:“我、我去吗?”
王雪忍无可忍:“是的!就是你!”
王浩被吼得缩脖子耷脑的,再不敢反驳,跟个老鼠崽似的一溜烟地跑走了。
看他那蠢头蠢脑的样,真不知道是不是在妈肚子里的时候羊水喝多了。
王雪在原地跺着脚骂骂咧咧了两句,从包里抽出一条花头巾,望脑袋上一盖,朝着一处僻静的地方去了。
鸡蛋不能装在同一个篮子里,她要去黑市找找!
也许是受高考恢复消息的影响,今天的黑市格外热闹,平日里入了街,只有零星几个人做贼似的抱着背篓或者藤筐张望,买家也遮头掩脸的,像是地下工作者在交换密报,但今天格外不同,不说游人如织,也是三五成群。
卖野鸡野兔的、水果米面的,竟颇有些过年赶“社会主义大集”的意思在里头了。
可惜,没什么人卖书。
王雪从街头问到街尾,别说复习资料了,纸片子都没见到一张。
也是,谁都不是傻子,这眼见着复习书的价格就要水涨船高,哪怕不高考只想卖书捞一笔的,也想着再等等价更高的时机。
王雪在街上走了两个来回一无所获,出了街口又累又气,刷地一下把头巾摘了下来,像鞭子似的对着空气一阵抽以泄愤。
“小妹儿,”从黑市街里窜出一个汉子,看上去二三十的岁数,长得也算高壮,只是眼睛滴溜溜地怎么看不像个老实人。
他一边鬼祟祟地往周边看,一边压低了声音:“你是要找高中课本是不?”
王雪把头巾收回手心,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你有?”
也就是这会儿是有求于人,王雪的语气神情缓和了不少。
平心而论,她不当爆竹炸粪坑的时候,样貌上也有几分清秀的——这遗传了她娘。她娘一个农村人能攀上宁远爹这个小军官,除了手段,外貌上当然也不算差。
毕竟男人嘛,嘴上说着看灵魂内在,眼珠子盯着脸和身材。
高壮汉子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眼睛里的精光一闪而过:“有,但是都在我家,你要的话得跟着我一起去取。”
听起来没啥毛病,毕竟谁无缘无故揣着几本书在大街上跑呢?
“你有书,你自己不看?”王雪顺口问了一句。
“这是我爹之在废品收购站捡回来想给我看的,但我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与其叫书放在我手里糟蹋了,不如卖给你们这种本来就有学问的知青,你们用处大,我也能去吃顿好的。”
那汉子憨憨地一笑,露出一口的黄牙。
“那也确实。”
王雪是个除她之外全员垃圾的性子,别人放低身段自谦,她顺脚就上去当脚踏踩着了:
“瞅你这样子确实不像能读书的,还是在我手里用处大。放心,只要书是好的,价格都好说。”
黄牙汉子原本正憨笑的脸扭曲了一瞬,眼神也有一晃而过的阴森,很快掩下:“那你跟我过来。”
王雪不做他想地跟了上去。
一路避着人走过狭窄的土墙巷子,灰扑扑低矮的檐,墙越走越简陋,路人越走越少,甚至到了后面都不用避着人了——因为压根就没有人。
一开始王雪还因为有书在前头吊着勉强忍耐,又走了一会儿后不耐烦了:“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怎么还没到?”
前头的人终于停下脚步:“到了。”
王雪横鼻子竖眉地掀开眼皮,颇为嫌弃看着柱子似杵在那的人:“那你拿去啊!还桩似的呆在哪儿干什么?”
“哈,干什么。”黄牙汉子猛地转过身,嗤笑着重复了一遍,然后猛地扑了过来,“干//你啊。”
王雪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按倒在地上,后脑勺“咚”得一声撞到地面上,眼前一片金花闪烁。
黄牙汉子粗暴地扯向王雪的领口:“一个个眼睛长在天上的小娘们,傲什么傲!国家都叫你们来咱这了,不老老实实的待着,还想跑!”
“跑,等老子在这办了你,看你一个破鞋还怎么跑!”
王雪正头晕眼花着,但只迷迷糊糊听见零星的两句,顿时反
骨就上来了,张嘴就要咬他手。
黄牙汉子眼疾手快的将手一抽,顺手就是一巴掌:“还敢还手!”
啪的一声巨响,王雪的脸像气球一样高高的肿起,仍不服输,蹬着腿要踹他。
却被黄牙汉子一膝盖压得动弹不得。
直压得她像一条被八十斤渔网牢牢困住的五斤小鱼,拼命挣扎转圈舞,一看战绩二百五。
王雪:……
“赫——呃——tui!!”
黄牙汉子劈头盖脸接了一脑门的唾沫,勃然大怒,伸手又要扇她。
王雪一缩脖子躲了过去,虽然脸肿着,但气势不弱,高声叫骂道:“老娘跑不跑关你卵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狗东西,你等我出去的!”
黄牙汉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出去?”
王雪没听明白,但后颈莫名一寒。
她咬着牙,拼命地挣扎。
但毕竟男女之间就存在着天生生理构造的差异,再加上刚才猝不及防失了先机,王雪一阵拼了命的弹蹬扭蹿撞地挣扎,也不过勉强抵抗。
两人在地上僵持着。
“姐!”
突然冲巷子口传来一声尖叫,惊得黄牙汉子猛地一抬头。
王雪趁此机会猛地一抬手,手肘重重地撞在男人的鼻梁上,就像撞开了水龙头开关,鼻血一下飙了出来。
大汉嚎叫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捂向鼻子。
王雪猛地向边上一滚,跌跌撞撞地爬起,却不跑,目光凶狠地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踉跄着冲大汉的后脑勺锤下。
大汉只来得及最后一瞪眼,整个人就像那被一棒子敲上岸的鱼一样,眼睛随着肚皮翻白而四脚朝天。
碰通一下,在土路上溅起了一片灰尘。
巷子彻底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王雪重重的喘息声。
在一片死寂中,王浩哆哆嗦嗦的声音响起:“姐、姐?”
王浩都快吓死了。
他在废品站没找到课本,又怕空着俩爪子回去挨他姐的打,于是买了瓶汽水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借汽水浇愁顺便避避风头——结果刚进巷子就看见他姐被一个男的摁到在地上,两人斗得像一对纠缠的蛆,而他姐眼见着就要落于下风。
他哪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场就嗷了出来,似乎惊到了两人,然后就看见他姐像个寻到机会的豹子,抄起石头对着男人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他猝不及防就见证了一场战斗片。
现在战斗似乎平息了,但是那男的也不动弹了啊!
不会死了吧??!
那他这又在现场又是罪犯家属的,看上去被抓紧去蹲笆篱子就是公安顺手一铐的事啊!!!
王浩当场吓成王耗子,哆哆嗦嗦、支支吾吾地哼声道:“姐……”
像是一道铃声,惊醒了正处在混沌状态的王雪。
她愤恨地看着在顶地上瘫成一坨的男人,突然间猛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个爆冲起跳,对准那人的重点部位重重踏下。
“啊————”
别说只是昏迷了,就是已经躺进棺材里的千年僵尸,遭受这样的重击,怕不是也要揭棺而起。
眼见着那人抽搐着就要醒来,王雪猩红着眼,抄着砖头对着男人的脑袋又是哐当哐当。
仿佛在敲锣。
那男的还没醒,又晕过去了。
王雪赫赫冷笑:“狗娘养的老瘪三,狗眼放到你奶**上来了,还想叫我成破鞋?叫你破鞋!破鞋!”
她一边怒吼,一边抄着砖板对着他躯体分叉位置哐哐啷当,眼见着人快要被砸醒了,就抬手对着后脑勺再来一砖。
直锤得男人仿佛潮汕手殴打牛肉丸(黑猪肉版)。
场面那叫一个混乱血腥。
王浩双眼发直。
王浩战战兢兢。
王浩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出声把姐姐招来,顺手给他一板砖。
不开玩笑,就他姐现在这个架势,打他就跟打狗没什么区别。
他闭着眼缩脖子佝偻脑的,一直听到嘭嘭的砸肉声小下去了——他姐似乎没有力气了——也正常,他姐虽然勇武但毕竟不是武松,力气总会用完的——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姐,姐,要不咱先收手吧,他,他看上去快烂了。”
是真的快烂了。
可别死在他姐俩手里,他还年轻,可不想蹲笆篱子啊。
王雪恨恨地一口唾沫呸上去,心中还是气愤难解,眼珠子一转,落到了一边的弟弟上。
王浩不知为什么,后颈毛都是一激灵,脸上的笑容更加卑微,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姐、、、???”
王雪突然间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好的主意似的,整个人的脸上那叫一个阴险与狠毒并存,偏偏对着王浩放柔了声音:“弟弟。”
王浩没明白,但膝盖下意识一软,整个人已经啪踏一下就跪了下去:“姐,姐,有事您吩咐。”
其实他在心里吱嗷一声嚎啕大哭:妈诶,你说有坏人让我听姐的话,没有说要是姐当坏人我该怎么办啊?
而且这个频率还不低。
王雪拎着尖角上还带着血迹的砖,指着地上那个呼吸微弱的男人说:“你去,上了他。”
“什么?!!”
王浩腾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整个人语无伦次地尖叫:“姐,姐,我可不敢沙、沙人啊,姐你咋突然就成亡命之徒了,姐你冷静哇。”
王雪被他叫得脑袋疼,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地说:“胡说八道什么啊,谁叫你砂仁啊,我是叫你上了他。”
“哦哦哦,”听到不是砂仁,王浩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刚重新自觉地跪好听旨,又猛地跳了起来,“什么?!!”
王雪已经习惯她这个废物弟弟时不时地一惊一乍了,这会都没分神朝那边看一眼,整个人对着大汉(肿胀版)癫狂地桀桀道:
“刚才你不是嚣张吗,不是说想叫老娘成破鞋吗!哈,老娘先叫你成破鞋!”
她咆哮一声,双手一阵:“浩子,上!!!”
浩子都快被她吓成耗子了。
他紧紧地提住自己的裤子,像是被逼迫的贞洁烈夫紧紧地护住自己最后的防线,整个人弱小可怜又无助,一叠声地哀求:“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这样不好吧。”
王雪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去,袖子一挽冲他的裤子伸出魔爪:“有什么不好的,艹人者人恒艹之。”
王浩哭爹喊娘,整个人跑得连滚带爬的——可能是捍卫的决心激发的动力,王雪居然一时还抓不住。
王雪边跑边啐了一口:“呸,胆小如鼠的东西,要你办点事跟要你命似的,要不是你姐没长这玩意儿,还用的上你?”
这么一说,她还怪可惜的。
他娘的,要她是个男的该多好,想捅谁捅谁,看谁不顺眼捅谁。
又能爽又能羞辱对方。
王浩眼泪都快下来了:他第一万次想问孟婆,是不是投胎的时候他和他姐入错身了,实际上他才应该是女娃娃啊,就瞅他姐这彪的,怎么看也不该是个女娃啊。
王雪一抓抓不住二抓抓不住,本身气就不顺,现在更是恼上了,刚好看见了王浩落在地上的汽水瓶,在王浩惧怕得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中,狰狞一笑。
然后猛地夺了过来。
“姐、姐?”王浩哆哆嗦嗦。
您想要可以直接说,没必要抢的——实在不行我跪着给您送上去……
王雪掂了掂手中的瓶子,对着地上男人的屁股,阴狠一笑。
“嗷!!!!”
一道凄厉不成人声的惨叫声在小巷子里响起,分贝之高宛若一把尖锐的刀,直插云霄。
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惊得一里外的路人一个哆嗦警惕起来:“敌袭!有敌袭!!”
第174章
听说他们二椅子就是喜……
高考恢复的消息仿佛是往深潭里扔了一块巨石,在一阵滔天巨浪后仿佛复归平静,但池潭里数以万计的蜉蝣们是如于幽暗处尚未平静地翻滚,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最为明显的就是知青们不上工了——再准确一点,甚至连门都不怎么出了,一个个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磕死在知青点一步不挪半步不动的,力图要节省每一点时间以学习。
也得亏现在是秋收后村里确实没啥活儿,村民们也理解这群年轻人的心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但凡时间要早两个月——哪怕只一个月,知青们要是在秋收中撂挑子,那恐怕得造成是武装斗争。
说起撂挑子,当初考上村小学老师的几个,也有俩撂了桃子。
一个顾均,这个大家都能理解——京城来的知青后生,肯定是想鼓足劲回家去,一个老师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但另一个,就比较让人意外了。
“你还有脸吃饭!老娘就没见过你这么吃里扒外的小贱人,好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你是嫌钱咬手啊!你厉害,你别吃老娘的米!”
正是午饭的点,隔壁孙婆子家准时传来一道音色年迈但直插云霄的怒吼,震得宋软家的窗户纸都似乎在颤。
宋软已经能淡定到眼皮子都不抬的地步了。
她小声地接了一句:“你个死老婆子一天三工分,咱俩谁吃谁的米!”
——和隔壁的回话同时响起,一字不差。
脑海里的系统以一种古井无波的音调接:“你个不孝顺的东西,你还犟上嘴了!都嫁
人了,还一天天的想往外面跑,不守妇道。”
好事嘴里叼着两根草,从窗户外探出它的驴头,配音:“吼吼吼!!”
驴音落下的同时,隔壁传来嗷嗷的干架声。
正是是隔壁的孙婆子和她的冤家儿媳吴建国。
瞧瞧,一天三演,驴都不爱看了。
最主要孙婆子文化不高,骂的是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个词儿,吴建国脾气不好,吵不得两句就要掀桌——流程几乎不带变的。
看多了就没没啥意思了。
不过说实话,这两人撂挑对于东风大队的其他人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是个好事,上好的萝卜坑多出来两个!
对他们这些泥腿子来说,高考大学什么的太遥远了,还是让孩子先捞个旱涝保收的老师实在。
这事居然也就这么过去了,至于想当老师的几家在大队长那儿又干了一架,也没啥必要提。
毕竟在东方大队,哪天没人干架才稀奇呢——多少得颁个最佳**
高考日期定在十二月中,作为唯一一次冬季高考,时间已经迫在眉睫。
宋软从好事身上薅了两把毛缓解压力,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要学习!
她选的是文科,一共也就四门——语文、数学、政治以及合并为一门的历史地理,满分是四百分,相对来说还是容易一些。
是的,她也是现在才知道,第一届高考如果不是考相关专业,是不用考英语的。
嗯,俄语也不用。
这些都是加试。
真是太好了!她之前担心要是考俄语——毕竟这玩意儿她是一点都没接触过,从系统商场买了两节网课试图自学,怎么说呢,这课上的她想上吊。
现在绳子从脖子上解开了,仿佛灵魂得到了升华,宋软背历史的嘴都更有劲儿了。
叽叽呱呱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背了大概两个小时吧,门口传来了扑门的动静。
韩珍珍激动的声音顺着门缝飘来:“宋姐,宋姐!!”
背书累了的宋软不想动弹,扯着嗓子指挥着好事:“去,好事,开门去。”
好事骂骂咧咧地上前,咬住门口专门给它准备的绳索,脑袋瓜子用力一甩,门栓子应声落下。
韩珍珍就跟那见缝插针的老鼠一样,呲溜一下就窜了进来,随手给边上的好事有一个敷衍地夸夸:“啊我们好事真聪明。”
然后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发射进里屋。
“宋姐,宋姐!你知不知道,咱公社发生了一件大事!”
宋软正处于努力学习后的贤者时间,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炕上,见人进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报。”
韩珍珍歘地一下蹿上炕,一把把宋软薅了起来。
“你别不信,这次是真的大事!!”
宋软像一滩液体的猫似的,软趴趴地任由自己被捞起,顺手给自己抛了一颗南瓜子。
嘿,完美接住~
韩珍珍非常不满宋软的态度,整个人严肃地申明:“是超级超级超级大的大事!”
她激动地都打哆嗦了,但是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即使是在宋软家,还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是不知道啊,公社上有个男的,被人那啥了!”
“??”
“什么玩意儿?”宋软真的被震了一下,整个人利落地爬起,咔咔两下把南瓜子连皮吞下去,“细嗦。”
韩珍珍一双眼睛几乎在发光:“真的,”
“我路过村头大树下底下,听见大牙婶说的!她说她三姨的表姑的邻居就住在公社上,这两天公社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有一个男的,听说还是个壮汉,被人发现晕倒在一个小巷子里,听过说裤子都被扒了,最刺激的是,还有个汽水瓶子插那里面的!”
宋软:“???”
什么玩意儿?是她听错了吗?
光天化日,小巷壮汉,汽水瓶?!
她不可置信:“什么玩意儿?插哪儿的?”
真的,这个不能怪她见识少啊,就说是信息大爆炸、据说更为开放的的二十一世纪,她也没听说这种事啊。
这就是网上说的,老一辈人只是嘴上保守,实际行动中其实是很是开放吗?
宋软大为震撼。
韩珍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听说那男的被救到医院去醒来后,那叫一个嗷嗷哭啊。但是问他是谁干的又不说,非说是自己不小心一屁股坐上去的。”
宋软啧啧啧地摇头。
这个理由她前世上网的时候也看到过——所有玩大了的零都这么说!
韩珍珍手爪子比划得几乎快把自己扇地起飞了:“你也听着不太真对吧,我也不信!我摔了那么多跤,能以哪个姿势落地我不清楚?什么角度能一屁股坐瓶子里去?”
韩珍珍再次左右望望,压低了声音:“她们都说呢,这八成是那男的的相好干的,听说他们二椅子就是喜欢玩这些花活儿!”
公社医院。
酒瓶男呜咽地躺在床上,整个人声嘶力竭地尖叫道:“他们诽谤我啊!他们诽谤我啊!!这是造谣!!造谣!!!”
“我要报公安!!报公安!!!”
第175章
什么,二椅子看上了公……
“快看快看,二椅子说他要报公安!”
“什么?二椅子要拥抱公安?”
“什么,二椅子要上了公安??”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公安也敢下手啊!”
胳膊上挂着绷带但仍身残志坚看热闹的老大爷痛心疾首,另一只胳膊咣咣地拍着自己大腿,“畜生啊,畜生啊!咱们公社的公安都是多好的小伙儿啊,能叫他这么糟蹋!!!”
边上的大妈也疯狂跳脚:“我呸,我闺女没着落呢,这种好事轮得到他这个不男不女的妖怪!”
病房门口被吃瓜的猹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叽叽喳喳,呱呱呱呱,一声比一声大。
呱得原本躺在病床上默默流泪、装聋作哑的二椅子都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