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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划水的鱼,搅屎的棍……

不管村里各家里是如何暗潮汹涌,但至少在对外的表面,大家还是统一地认为这个学校修得好。

有孩子的觉得孩子可以上学不用当睁眼瞎,孩子已经长大的觉得可以让孩子当个老师多条路,就算当不了老师找个当老师的对象也不错,哪怕是没儿没女的,想着学校建成后收的学费可以大家伙一起分的白捡的便宜,也是十分期待。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大家伙儿便齐聚打谷场,那叫一个积极踊跃。

连平日里上工叽叽歪歪、总是见缝插针偷奸耍滑的知青们都到得整整齐齐。

东风大队还是个村子时,就是个有着百来人的大村,成了大队后又并了一些散户,大多数地方已经建上了房屋,学校便选址在山脚不远处仅剩的一块空地上。

说是空地,其实中间也零零散散的长了几棵树,有两棵很不巧地卡在正中央,得砍掉。更不巧其中一棵格外的大,足足有着几抱粗,枝叶茂盛,呈参天之势。

正巧这时一阵风吹来,树干纹丝不动,但顶上浓密的叶片交错,哗啦啦直响。

俗话说树老成精,虽然现在到处喊着破除封建迷信,但是这玩意儿,是能嘴一张说不信就不信的?

就说四五十多年后,多少人晚上睡觉还不敢把jiojio伸出被子怕被鬼抓呢。

找了块红布在树干上围了一圈,众人你瞅我我望你的,硬是没人敢先动一步。

“起开!”大队长没好气地夺过斧头,“砍个树这么磨磨唧唧的,正好这树长得好,到时候晒干了当房梁。”

被他骂的的队员不仅没有任何不满,还主动向边上让了一步,方便大队长动手——你动手,你动手。

老树精啊,要是你真的存在还被砍了有怨气,就记着这个,这个是先动手的头子,要找就找他。

队员面上唯唯诺诺,心里的絮叨都快溢出来——这些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农们看着和泥土一样憨实淳朴,实际有些天然的狡黠在身上的。

大队长其实心里也有点虚——他要是真的一点也不信这些就不会偷摸半夜爬山上去烧纸了。

他盯着眼前的大树hetui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小声地嘀嘀咕咕:“你也莫怨我,娃儿们要读书,你挡在这里,我也没办法啊。”

他贼眉鼠眼往边上一扫,发现其他人都因为害怕没敢靠太近,更压低了点声音:“你怨赵三柱好啦,这地方是他选的,也是他向上面提的,我就只是个应声的。”

“你晓得赵三柱是哪个不,我给你指,就那个躲到后面头上没几根毛的矮黑炉子,你看,要不是他心虚咋会跑那远?”大队长叭叭的,“他是咱村支书,头儿!他还有个外号叫赵蔫毛,家住在balabala”

大队长生怕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老树精找不到人,讲得那叫一个详细,要不是不知道,恨不得连赵三柱的户籍号码都给报一遍。

躲远赵支书阿嚏阿嚏地打了两个喷嚏。

这边哼哧哼哧对树下手,知青们也领到各自的任务——女的被分去收拾地上的杂草,男的得去挑土运石。

像这种农闲时组织的大集体修建重活,除了工分外,公家一般还会包一顿中午的饭,宋软凭借着和大队长家的良好关系,得了个在厨房帮工的稍微轻快点的活儿。

不过毕竟要给大几十个壮劳力做饭,要真论起来虽然比挖土好一点,但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比如说她现在得扛着一筐快半人高的白菜土豆去河边洗干净。

不过没关系——她有挂!

宋软仔细观察确定周围没有人,求着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其实很好说话系统帮她把这些菜叶子一键清理,然后往里面均匀地泼了一些清水做演示,得嘞,完工!

虽然活儿干完了,她却不打算马上就回去。她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把筐拉到自己身边,手上拿了片白菜装模作样,实际上眼睛一闭开始打瞌睡。

“统啊,半个小时后喊我一下。”

【。】

苦总是会流向能吃苦的人,活儿总是会流向能干的人。宋软眯着眼假寐,在心中又坚定了一遍自己的口号——可以是划水的鱼、害群的马、搅屎的棍,但绝不能是能干的驴。

“卧槽!”

提起驴,宋软猛地睁开眼,懊恼地一拍大腿。

她的小驴腿好的差不多了,好吃好喝地养了这么久也结实了不少,虽说还扛不起一个人,但背点菜还是绰绰有余的啊!

她该牵过来的啊!

发现自己多干了活儿,这简直就跟被刮了二两肉一样叫人难受。

宋软心痛地捂住胸口,她还是太勤劳、太实诚了啊!

怼精系统冷笑一声

【好生不要脸。】

宋软充耳不闻,继续气愤地抄起块巴掌大的石头往河里一砸。

咚得一下,正好砸晕了一条探出头来企图啄白菜碎叶的倒霉鱼。

那鱼挣扎都来不及一下,就直接翻了白。

宋软懵逼地上前捡起来,还是条约莫四五斤的大家伙。

虽然懵逼,但自夸的本能已经指挥着嘴叭叭了:“看到没有,老天对我去勤奋的打赏,这叫天道酬勤!”

怼精系统:……

【6】

反正是白捡的鱼不心疼,宋软打算拿它当自己未来几天轻松日子的“投诚”,遂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手扛菜一手拎鱼地往回走。

——特地绕路去工地上溜了一圈。

果然,立马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豁,小宋知青抓了这么大一条鱼啊。”

宋软一边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鱼,一边放大了声音:“对啊,我去河边洗菜的时候这鱼被菜叶子引出来的,想着是用大队白菜在上工时间抓的,我一会儿拎到大队食堂去,今天中午给大家加餐!”

她不可能做好事不留名!她没刻在石头上叫所有人反复背诵已经是低调了!

一听这话,大家伙儿沸腾了。

“给咱吃的?”

“小宋知青真实诚啊。”

“对啊,之前还说凭啥厨房这样的松快活儿给她一个外人,现在看说这话的人就是酸气,小宋知青是真把咱当自己人!”

“就是就是。”

哪怕有些人觉得宋软装相败家,在这样众口一致的情况下也不敢直接唱反调,场面那叫一个和谐。

翘着尾巴听完大家对自己的夸赞,宋软心满意足地往大队食堂走。

屁股一撅顶开门,小宋知青在碰通一声中闪亮登场。

“哪个撞门坏了不心疼啊……”大队长媳妇张口就要咆哮,定睛看见了举着一条大鱼的宋软,顿了一下。

宋软底气十足声音嗷嗷得响亮:“婶子,我洗菜的时候逮到条大鱼,今天可以给大家加餐!”

逮了条鱼?

不留给自家反而拿出来给大家加餐?

大队长媳妇瞬间转了口风,冲着其他人咆哮:“哪个把门关上的?害的小宋知青刚才那那么重一声撞门上,把人撞坏了不心疼啊?!”

其他人:……

她说着,一脸堆笑地转向宋软:“啊呀呀,看咱小宋多勤快,瞧这白菜洗得多干净,还抓了这么大一条鱼……累坏了吧,快去那边歇歇。”

其他人:……

第52章

找抽

你这脸变得比风车转得还快。

大队长大儿媳在内心吐槽,碍于婆婆雌威,没敢说出来。

不过有鱼吃谁不高兴?

队长大儿媳

也笑眯眯地凑上来,对宋软很是慈爱:“对啊对啊,你就坐在灶膛后看火吧,别的事还有我们呢。”

啥叫看火呢,就是九成半的时间坐那儿发呆掰手指,剩下的半成往里面丢根柴叫火别熄了就成。

宋软一个没留意多丢了两根柴进去,见灶膛里的火嗖一下蹿起呈熊熊之势,有些忐忑:“婶,这个火儿是不是有些大啊?”

大队长媳妇面不改色地把萝卜往锅中一溜,然后夸擦倒了一瓢水:“大什么,不大不大,正好快点熟了好吃饭,烧得好。”

情绪价值那叫一个拉满。

“你要是饿了可以挑个小土豆先埋灰下面。”

她左右瞄了一眼,悄摸地从菜筐拿出一个小土豆,眼疾手快地往灰底一丢,再走过来看火似的捡了根柴枝子一戳,小土豆便毫无破绽地融进了灰堆里。

整个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敏捷迅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下|党出身藏信物呢。

藏完了转头对着宋软说:“没事孩儿,你就在这眯一会儿,好了婶叫你。”

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和善,在她家估三岁以上的娃娃都享受不到这个调调。

但凡脸皮薄一点的,估计已经站起来红着脸推辞了,但宋软脸皮厚,她从善如流、稳如泰山、从容道谢、理直气壮。

——笑死,她那样“无私奉献”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吗,她值得!

大队长媳妇现在对宋软的滤镜和她带来的鱼一样大,那是半点没觉得她这样有任何不妥,只觉得这闺女敞亮,不像别人不推来推去地较着麻烦。

“瞧这闺女,闭着眼睛都这俊。”

她发自内心地夸了一句。

大儿媳:……6

她眼不见为净地转头开始收拾鱼,宋软带来的鱼虽然挺大,但毕竟吃饭的也有大几十号人呢,一人一筷子估计就差不多了。

于是鱼被切成了极薄的小片,和萝卜白菜一起熬成了一大锅奶白色的汤,上面还奢侈地滴了几滴豆油,一把翠绿的葱花在白汤中飘荡,浓浓的香气飘出来,闻着就叫人直咽口水。

另一锅是杂粮饭,别看是豆子土豆一起煮的杂粮,好歹是干饭呢,要不是刚秋收完队粮食里还算富裕,哪里吃的上?

但在东风大队,这已经是顶顶好的一餐了,没看见连大队长家的大儿媳眼睛都快直了吗!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队长媳妇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但到底是自家的媳妇,顺手从杂粮饭里捡了块土豆捏成个小饭团递过去,“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大儿媳嘿嘿笑着咬了一口,把饭团用手绢包起来放进兜里——她家虎头还在长身体呢,老吵着吃不饱。

其他人各自舔掉嘴角的渣,望天的望天,蹬地的蹬地,均是一副没看到的样子。

虽然按理说在厨房帮工的也要跟着那些上工的一起分饭,但也没有人真的老老实实四手不伸的——老话讲得好,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子嘛。

路过宋软的时候,队长媳妇狠狠地从杂粮饭里舀了一大块,啪得一下怼进宋软嘴里:“小宋知青,吃!”

宋软猝不及防,被噎得眼泪汪汪。

队长媳妇还以为这可怜孩子都饿出眼泪来了呢,又狠狠舀了一块,紧跟着怼了进去:“没关系的孩儿,吃!”

宋软觉得自己像以前看过的动画片里被汤姆猫灌食的小黄鸭,一勺一勺又一勺,好不容易艰难地咽下去,见队长媳妇还有要动手的意向,吓得连连摆手。

“够了够了婶儿。”

队长媳妇意犹未尽,正巧外面传来下工的铜锣声,不得不收手。

指挥着几个帮厨婶子把饭菜搬出去,不忘小声叮嘱一句:“把嘴擦干净了出来啊。”

那是,她又不是傻的,顶着饭粒子出去明晃晃地告诉大家:啊,对,我就是偷吃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吧?

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屎)吗。

现在这个年代,为了一颗鸡蛋半碗米打成乌鸡眼的可不算少呢。

今天的人格外积极,下工才响没多久呢,已经一窝蜂地挤到大队部门口,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大鹅,铁盆子一放,齐刷刷地伸长了头。

“真有鱼肉!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小指头那么大一块!”

“还是干饭呢!”

队长媳妇拿勺子猛敲盆边,声音和炸雷一样吼道:“都排队!排队!”

刷得一下,一条蜿蜒的队伍瞬间出现,咋一看大致整齐,实际暗潮汹涌。

比如有的慢了一步的不满地推搡着前面的人:“你咋站我前面?!”

前面的人也必不可能相让,抽着手肘子划船似的往后怼:“撒开,老子一直就是站这的,你自己反应慢了怪谁啊?!”

“我去你奶奶的……”

虽然底下你戳我一下我怼你一肘地暗中相斗,但还是没人真的出去——那不就便宜后面的人了吗,他们又不傻!

大队长媳妇扯着嗓子:“这鱼是小宋知青抓的,饭也是小宋知青烧火帮着做的,咱东风大队的人可不像隔壁周家屯那样不讲良心,第一份给小宋知青打,没毛病吧都?”

别说大家伙儿本来就觉得自己占便宜,又还扯上了老仇敌周家屯,那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和他们一路货色,当即纷纷应声道:

“没毛病!”

“打打打!”

“哪个有问题赶去周家屯!”:

“婶儿你快点吧,人要饿过去了。”

有些小青年嬉皮笑脸地开玩笑。

大队长媳妇没好气瞪了他们一眼:“都说些什么话!还不呸一口!”

然后咵嚓把勺子往盆底下猛地一捅,舀了满满一堆尖的菜朝宋软气势磅礴地一喊:“来孩儿,把碗伸过来!”

刚被连捅三大勺饭的宋软毛都快竖起来了,嗖一下把饭盒收回来:“婶,婶,不用这么多,给打点汤就行了。”

大队长媳妇勉为其难地稍微抖了抖,把山巅抖成山丘,再次气势磅礴:“来!”

宋软可怜兮兮地盯着她。

大队长媳妇不情不愿地再次抖了抖,抖成平地不肯再减了,夺过来哐当一下打进去:“正长身体的孩儿,吃这么少。”

蠢蠢欲动地还想再加一勺。

宋软抱着饭盒就跑,真不是她客气为别人着想,主要是她偷尝过了,这鱼做的清汤寡水没油没辣椒的,里头的炖菜也跟跟用白水的没啥两样,还有点若有若无的鱼腥味,她是真不爱吃!

她好吃的吃多了嘴刁嫌弃,其他人却是真喜欢,当场就有人对大队长媳妇嘿嘿笑:“婶子,我长身体吃的多,给我多打点呗。”

大队长媳妇虎目一睁:“滚犊子,这鱼是你捞的?”

咵嚓一下舀了个盆地,一勺打进他的茶缸子,又给他打了一勺杂粮饭:“走走走,后面的人不吃了?”

“对啊二赖子,打完了赶紧走,咱不吃了?”

二赖子被撅了个灰头土脸,讪讪地抱着茶缸退到一边。

对着缸边嘬了一口,他那点不满又烟消云散了——他吃到了一块鱼肉!一块有小拇指那么大的鱼肉!

乖乖,现在的生活是真好啊!

他满足的眯起眼睛,细细地慢慢嚼。

其他人看他这副样子,更是心中痒得急,不断向前蛄蛹。

干了一上午体力活确实饿,不少分到的鱼汤的人往边上的田坎上一蹲,当场大快朵颐起来,现场一边吸溜咀嚼的声音。

一部分实在心疼孩子的,强忍着着口水拿缸往家走,现在的小孩子都有个狗鼻子,远远就闻见了,高兴得围着大人的腿直蹦。

“鱼鱼!吃鱼鱼!”

而且因为大队长媳妇确实也还算公平,除了提供鱼的宋软分的稍微多了一点外,大家都是平等的盆地似的一勺鱼汤菜,连她的小闺女王杏儿都是一样。

大家都少,那就没啥好计较的了。

众人其乐融融地蹲一起吃饭,吃到块鱼肉便故意把嘴吧唧得直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小宋知青真是真没把他们当外人呐!

众人一边吧咂嘴,一边感叹道。

新来的女知青郑秋月眨着一双上挑的眼睛,打量坐在石头上吃饭、不时从自己碗里挑一点给韩珍珍的宋软,问向身边的田慧妮:“我听着这个女的也是知青?”

田慧妮

点头。

郑秋月有些不满:“那我们才该是一边的啊,她抓了鱼不分给我们,全给这些泥腿子,有没有点集体观念啊?”

田慧妮差点一个哆嗦打翻了饭:你敢指挥那个上能一拳打死野猪、下能捅飞人贩子的煞神做事,语气还这么差,是不是不想活了?

没瞅着她堂堂一个重生者都被迫蛰伏了吗。

但郑秋月自从下乡后就一直和顾均三人待在一起,又自视甚高不屑于和队员泥腿子们说话,对这些小道消息并不清楚,还在嘀嘀咕咕抱怨。

田慧妮听着听着,笑了起来。

她正好看不惯这个以发小身份老黏着均哥的死绿茶,巴不得她去找宋软那个煞神挑事,最好全身打成渣渣省得老扒拉着她均哥,当即温和低垂眸:

“你别这样说,咱们现在也是东风大队的人了,和队员们打好关系也是应该的。”

“呸!那她怎么不和我们打好关系?”郑秋月啐了一口,“我看她就是自甘堕落!”

其他人扒拉着碗里的饭没说话,但内心还是认同的。

虽然之前和宋软关系不错,但看宋软又是打野猪又是抓鱼的,他们明明才是更亲近的自己人,得到的却和普通队员没什么差别,心里当然不平衡。

只是碍于宋软那逆天的武力值不敢多嘴,现在有个愣头青愿意打前锋,当然最好不过。要是能叫宋软回头是岸痛改前非最好,不成也不是他们倒霉就当看热闹。

在一边默认的支持中,郑秋月气焰更甚,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宋软的方向走去。

第53章

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哦

宋软正没滋没味吃着饭,突然眼前被投下一片阴影。

她一抬头,是个眼生的女同志,一双上挑的眼角高高吊起。

“这位同志!”来人义正言辞地说,“同为知青,我要批评你!”

宋软懵逼眨眼,指着自己鼻子:“啊?谁?我吗?”

韩珍珍也阿巴阿巴地停下筷子:“啊?你要批判谁?”

郑秋月昂着下巴微微点了点:“对,就是你。”

宋软莫名其妙地向知青堆的方向看去,正对上那堆人的偷偷瞄过来的视线,放下被她察觉了,一个个又是抬头望天又是埋头吃饭地掩饰。

还是个集体行动?

郑秋月已经冲冲地再次开口了:“你不用看别人,来批评你是我们集体的意思!”

正张着耳朵偷听的知青堆:!!!

不是,没叫你这么说啊!

他们情不自禁蹲着向后挪了两步。

一堆人集体挪动实在是太过明显,又都还是蹲着的,就像是一群挤挤挨挨畏畏缩缩的鸭子。

就这?

宋软笑了。

郑秋月挂不住脸:“宋软你别嬉皮笑脸,我是很严肃地在向你提出批判!你要是一直这个态度,我就要批|斗你了!”

批|斗,这个词就十分严重了。

宋软收了脸上的神色:“说。”

郑秋月初中的时候当一段时间红小兵斗了不少人,甚至这次被送下乡也因为家里受影响怕之前被斗的人来报复,扯起大旗来那叫一个熟练:“主席说过,要团结不搞分裂,你游离在知青之外,十分影响大家团结!”

宋软咔吧咔吧捏了捏拳头。

要打就打吧,非得像个法师似的,干起来之前还得逼逼叨叨吟唱一段。

关键就这时空环境你还不能打断。

好在宋软在刚穿来不久就好好习读了魔法宝典,和人对轰也不虚:“主席也说过,要用事实求是的态度来对待问题,忌带主观性、片面性和表面性。你说我游离在知青之外,有什么依据?”

“对啊对啊,”她俩魔法对轰韩珍珍反应不过来,但“游离在知青之外”她还是能听懂的,当即仗义地插一杠子,“宋软天天和我一起,咋,我不是知青啊?”

“你们只是小团体……”

韩珍珍啊呸了一声:“那你天天也和顾均一起玩儿,没来找我玩儿啊,这就不是小团体了?”

天真中微带点憨的人的话总是最难接的,尤其当她有底气的时候,因为她真是有什么说什么,装都不装一下。

“那不一样!”郑秋月被噎了一瞬,转头专攻宋软,“我们现在是讨论宋软的问题,大家下乡就是一个集体,你抓到了东西我们居然是最后知道的,这是越级上报!”

听到这话的知青点众人情不自禁地在心中点了一下头,对啊,凭什么先告诉村里的人,结果他们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那都是肉啊!

他们虽然是从城里来的,但是这个年代即使是城里,吃肉的时候也并不多,更何况他们下乡以后因为干活不如当地队员,吃的更差了。

也就是靠着宋软,他们这段时间才吃了几次肉。

但人总是不满足的。

“怎么没告诉你们,我抓到鱼了还专门去工地上走了一圈,大家都知道你不知道,你偷懒了吧!”宋软撇嘴,“说是下乡建设农村,结果干活儿的时候不知道跑哪里去偷懒,还好意思指责我这个正儿八经做了贡献的,你的脸大的我家驴走半个时辰都走不完。”

“宋软,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郑秋月下意识一抹脸,面皮涨得想跟充血的猪腰,尖叫,“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猎物的处理问题。”

宋软笑了:“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要是再打到什么东西,还得专门交一份给知青点,这样才能算不游离在知青之外?”

“哼,知道自己错哪儿就好。”郑秋月双手抱胸,但下巴高傲地抬起,一脸等着宋软认错的表情。

“好哇,咱这原来漏了个大地主资本家没挂路灯上啊!”宋软扯着嗓子嗷嗷叫:

“大家快看这剥削人的劲啊,我打到了东西想分为大家还得先给你一份,咋地,这山里的东西是你的,你要效仿古代土匪的占山为王要过路财啊!”

正零零散散在蹲在田坎地头吃饭的人下意识探头探脑望过来。

这个帽子扣得又大又重,郑秋月一下子白了脸:“你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之前一直装死的负责人刘永强捅了捅田慧妮——你是女知青负责人,去劝劝啊。

田慧妮埋头吃饭眉毛都不挑一下,别说均哥今天是上公社取包裹了不在,就是在,她也不会为了图一时表现上招惹那个能打能骂的婆娘的。

表现把自己表进土了,那有什么用!

现在禁封建迷信,好处都不能给她烧过来。

刘永强戳了半天没戳动,不得不自己站了起来。

“宋知青,宋知青,你别喊,郑知青不是这个意思。咱们知青内部的事,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宋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刘永强,忽得笑了一下。

叫她想起什么了呢,一家子里面的那个老实人丈夫,平时像是死了一样让媳妇泼妇一样又争又抢,自己躲在后面不声不响吃得满嘴油光,闹得太过别人找上门了,忽然就又活过来了,涨红了脸指责媳妇,还被别人夸一句“管的好”——反正错误都不是他的。

看着是个好的,呸。

幸好她搬出去了。

她不阴不阳地拉长了语调:“哟,原来点长您一直听着的呐,我还以为这个谁……”

韩珍珍在一边十分有眼力补充:“郑秋月。”

“哦,对,郑秋月,我还以为这个郑秋月指责我不把肉都上交给你们的时候你也不在呢。”

刘永强的脸有些发红,不过因为肤色黝黑看不太出来:“宋知青,郑知青只是想着我们都是知青也是个集体,有东西一起商量最好,当然你要是直接交给村里也没啥。”

韩珍珍眨巴眨巴眼睛,精准扎刀:“那你的那罐咸菜怎么不拿出来一起商量,每次都是一个人偷偷吃,我看见好几次了!”

宋软嗤笑一声,语调那叫一个波涛起伏地阴阳:“一~起~商~量~”

刘永强被刺得面皮子都在烧,他其实

知道自己这样不占理,但当众这样下面子,窘迫中又带了不满。

本来也是找你商量,不行就不行,怎么这么咄咄逼人呢!他大小也是知青点的点长,不要面子的?真是不懂事!

郑秋月终于回过神了,她家世不错长得也算漂亮,自小就被众星捧月的,如今虽然是躲事下乡,但在夹在一众小地方来的知青和本地的泥腿子中,心底的傲气反而更甚了。

现在被人当面这么一撅,更是恼羞成怒,说又说不过,看着宋软艳丽的脸,恶向胆边生:“我撕了你的嘴!”

她说着,指甲却朝宋软的眼角处抓去。

宋软反应极快地一偏头,反手揪住郑秋月的大辫子,就跟揪住萝卜缨子提萝卜似的,把她薅了起来。

“占不到便宜就跳脚,我看你叫啥秋月,叫秋风吧,天天想办法到处挣秋风。”

宋软单手薅住郑秋月头发,嘲讽大开。

女生打架薅住对方头发,就跟战场上夺了敌军大旗没什么区别,就是胜利在握。

郑秋月被她薅得头直往后仰,咬紧了牙,不服气地还伸长手指试图继续抓。

宋软对着她的膝盖窝一踹,手上一个用力,就跟按着警察犯罪分子似的,一下子把她压在了地上。

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郑秋月已经被像个王八似的按在了地上。

韩珍珍的手伸了又缩回去:好,好像不用她帮忙,哈。

刘永强看上去人都傻了。

正好这时,几个上公社的新知青提着东西回来了,一眼就看见被按在地上嗷嗷的郑秋月。

“你凭啥欺负人!”

蚂蚱一直对郑秋月有点意思,一看自己的女神被像个王八似的按在地上,当场一股热血上头,也不管什么男不打女,东西一放就扬着拳头冲上来。

宋软眼皮都不抬,反腿就是一脚。

“嗷啊啊啊!”

蚂蚱一声惨叫,伴随着破空声,真像个蚂蚱一样被踹得高高弹起,呈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落到地上,脚还抽搐一两下。

剩下的两人当然也站不住了。

先不说他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义气,谁都知道他们四个新来的是一国的,同伴被这样打了他们还没反应,以后谁还会把他们当回事!

反正不过是个女人!

顾均一脸寒冰,撸着袖子走上去:“我本来是不打女人的,但是这位同志你实在是过分了,谁给你勇气动……”

“啪~!”

宋软懒得听他哔哔叨叨的前摇,反手就是一巴掌,“党给的!”

顾均被打的原地一个螺旋坐在地上,猩红着双眼:“如果你是想故意激怒我,那你成功了!”

“蚂蚱,方阳,一起上!”

“瞧您,打个女人还得摇人还这么气壮山河的,”宋软嘲讽地笑着直起身,“可低声些吧,难道光彩吗?”

韩珍珍左右看看,见宋软手还按郑秋月没撒空,一个起步跳跃扑了过去。

老娘坐马桶!

碰通一声,才跟着直起腰的郑秋月被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这个我帮你坐着!你撒手打他们去!”她嗷嗷的。

一对二她不行,就按死一个吧。

宋软腾出了手,也撸了袖子气势汹汹地看向剩下的三人。

好一阵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混战,方阳一开始还觉得三个男的打一个女人家不好的,被连着两巴掌抽得像个滚圈一样后也改了主意,龇牙咧嘴的决定认真给她个教训。

……虽然也没什么用,被宋软一脚踹飞和蚂蚱作伴去了。

然后宋软就跟蹿上去就是一顿锤。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挨揍啊。

顾均被打红了眼,顺手抽出赶场时买的捆成一棒的甜杆,劈头盖脸地朝宋软的头上砸去。

被打的还送武器啊。

宋软反手一接一扯,顾均被扯得踉跄一下,宋软再对着他膝盖窝一踹,他碰通一下砸地上了,正好压在并排躺着嗷嗷叫的蚂蚱和方阳身上。

宋软一个猛虎下山扑上去,就跟骑在一个品字小山上似的,挥着甜杆棒一抽抽三。

打累了顺便咬了一口甜杆,嚼吧嚼吧把渣吐到一边:“多客气,知道我打累了还送点水果补充一下。”

她真善良,都没直接吐他们脸上。

宋软夸夸自己。

但对于被镇压的三人来说,伤害性很大,侮辱性极强。

奈何顶上的人戴了力拔山兮气盖的buff,那叫一个稳如泰山纹丝不动,三人只能无能狂怒。

这还是个女的吗!咋这么能打!她是镇山石吗,八头猪叠起来都没这么重啊!

三人绝望,奇妙地被如来镇压在五指山底下的孙悟空共情了,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祥云观音。

周围的村民原本见三个大男人围攻小宋知青一个小姑娘义愤填膺要上来帮忙的,结果没过两秒三个男的都被摁着捶,就又默默坐了回去。

啥打架不打架的,没看到,没看到。

只是到底若有若无还是会偷看,一边暗自摇头城里的男知青干活不行就算了,结果连打架都不行,一边在心里咂舌小宋知青真能打。

几个大婶子专门把自家小伙儿拉过来指着教育:“虽然小宋知青人不错,但绝对不能娶,你瞅这凶的,一打三都能把人按着捶,要结婚后有点矛盾,你娘我可没九条命叫她捶的。”

那几个小伙儿苦笑:“娘,那我也没九条命啊。”

眼见着宋软似乎捶得差不多了,村民们这才上去开始劝架,拉的拉扯的扯,着重把被拉起来又企图再次冲上去的三位男知青和宋软隔开。

“啊呀呀,男子汉大丈夫,计较什么。”

“就是就是,输了就是输了,咱可不兴过后还挑事的。”

“而且你们三个男的打小宋知青一个女娃娃,本来就是你们不占理的哟。”

蚂蚱涨红着脸:“你们就是偏袒宋软!”

“胡说!”

“对,小宋知青那个词儿怎么说的,咱们可是实事求是。”

村民们脸上均是一派正气。

另一边宋软微微喘着气,像打了胜仗的小猫一样被大婶子们拍灰抹脸。

怼精系统突然一拍脑袋:

【我就说咋看着眼熟,刚才你脚底下最上面那个是这本书原男主啊,那个重生的田慧妮就是他官配来着。】

宋软一愣,杀气腾腾的目光下意识就朝田慧妮扫过去

田慧妮被看得毛骨悚然一激灵,忙不迭向后退了一步自证清白。

不是,我真的没想上来帮忙的。

你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哦。

(思考)

战战兢兢比心.jpg

第54章

一张嘴跟吃了一个团的红……

大队长哼着小曲,一身舒畅地从自家厕所里走出来。

可憋死他了。

虽然村头有个集体厕所,但现在讲究“肥水不流外人田”,即使他是大队长,毕竟一大家子负担也不轻,该精打细算的还是得盘盘。

主要是他媳妇凶得嘞。

但作为大队长,他又不好在上工的时候回来上厕所,那成什么样子了,只能忍着。

想起上工时宋软拎着过来展示的大鱼,他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把自己的宝贝旱烟夹在胳肢窝下,整个人兴冲冲地往外走。

虽然晚了点,但打饭的是他媳妇,还能少了他这口?

想到香喷喷的炖鱼,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自从小宋知青来了他们东风大队,他们这穷旮沓肉都比往常多吃了几回。

公社领导虽然之前不干人事见老往他们大队塞包袱,但这次分来个好同志啊!

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就发现自家虎头旋风一样卷进来,大叫道:“爷爷,爷爷!小宋姐姐被打了啊!”

诶诶诶诶诶??

大队长还没反应过来,还没系好的裤腰带已经被大孙子一阵猛拽,裤子险些掉了下来,被他一把拽住。

他赶紧把裤腰带系好,虎着脸:“倒霉孩子你干啥!”

虎头急得直跳:“爷爷你

快去帮小宋姐姐啊!小宋姐姐好可怜的,被三个男知青围着打,你快去教训他们!”

什么?

大队长的眼睛一下子瞪大,谁敢打他送肉小财神?

旱烟往鞋底子一磕,跟着虎头气势汹汹地往大队部走。

这群知青,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闹妖还第一名,现在还打上人了!

虎头是生怕他美丽大方柔弱的小宋姐姐被打坏,跟个小牛犊似地拽着他爷横冲直撞,孝得他爷差点径直起飞。

等两人着急忙慌地赶到大队部,战斗已经结束了,三个男知青被村民们隔在一边。

大队长还没喘均气,捏着烟袋就横眉瞪眼地看向这三个祸头子:“三个大男人,合起伙打一个小姑娘,害臊不……害臊……”

他看见了三人被锤得鼻青脸肿仿佛紫茄子一样的脸,声音不自觉就顿了一下。

咋看上被打得挺狠哪。

但毕竟是三个打一个,还是男的打女的,小宋知青肯定也吃了亏……

大队长的目光落在宋软白白净净、一点彩都没挂的小脸上,又一顿,不死心地向下挪。

也许是身上受了伤,小宋知青老实不会哭,所以才咋一眼没看出来……嗷。

宋软连身上的灰都在刚刚被大婶们拍干净了,那叫一个衣冠整洁,雄纠纠昂着下巴的样子像个骄傲的小公鸡。

和边上鼻青脸肿、灰头土脸、一身脚印、部分衣着还在打斗中被勾破呈小旗帜似的条状的三人站在一起,活像是原始社会野人和二十世纪新人类的跨时空会晤。

“呃……呃……”

大队长吞吞吐吐了半天,硬是没好意思说出“三个大小伙子咋好意思欺负一个小姑娘”的话出来。

也是,小宋可是能一拳头锤死野猪的。

再看顾均三人又多了看傻子似的稀奇,以多欺少以男打女不就是欺软怕硬吗,偏又选这么个煞星当对手,你说这不是光屁股打老虎,不要脸又不要命嘛。

鉴于吃了大亏看上去是对方,他一抹脸开始和稀泥:“你说说你们还是从城里来的知识分子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闹成这样?大家相互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蚂蚱捂着肚子气得直跳脚:“村长你这是偏袒!你看看,我们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围观的人群里幽幽传来一句:“三男的打小宋知青一个闺女,没打过还有脸跳呢,搁我门都不好意思出。”

其他人也跟着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宋软插着腰嚷嚷:“村长,我可安分了,都是他们挑的事!”

不等三人插话,像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连珠炮:“我好好吃饭呢,那叫叫打秋风的上来就指责我不该打到的东西给大家,得给她,呸!资本家都没这么会剥削,我当场就严厉批评了她!”

“结果她就恼羞成怒要动手,那我也不能站在挨打吧,我把她按地上了——我只是想叫她冷静一下,都没动手打她,结果这三个!”

宋软凶神恶煞又无比气愤地对着满头包三男一指,嗷嗷地叫:“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打我,三个大小伙子啊,一起来欺负我这个小姑娘,我除了拼命反抗,还能怎么办?”

“结果这三个人不要脸啊,自己弱跟更小鸡崽似的技不如人,现在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宋软声泪俱下柔弱无依,仿佛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被周围风刀霜剑欺负地瑟瑟发抖。

虽然一脸柔弱,但吐字清晰声音洪亮,叭叭的硬叫那三人没插进去话。

“你你你你……”蚂蚱被气得直哆嗦。

你刚才一捶三的猛劲呢?现在装什么柔弱?他们肺都快被捶出来了的还没哭,你倒还好意思一步三颤??

要不要脸啊!!

顾均作为三人组大哥,当即就开口相助:“但你打的也太重……”

宋软猛地提高了声音,嗷呜嗷呜地硬生生把他的声音压下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声援:“对,是这么回事。”

“小宋知青之前一直在好好吃饭呢,确实是那个新来的女知青来找她的。”

“要我说,这也不能怪小宋知青。”

虽然都是知青,但村里人心中也有称掂量偏颇的。

小宋知青虽然人是煞了点,但下乡以来又帮着找猪又帮着打猎还得了面锦旗,也不似其他知青一样高高在上下了工恨不得和他们划道界,哪家鸡飞狗跳一准能看到她的身影,一来二去也混熟了,融入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所以现在大家也乐意帮着说两句。

“说起来,那个女知青呢?”突然有人问。

对哦,那个挑事的祸头子呢?

被提了个醒,大家才反应过来好像忘了个人。

“这里,在这里。”

似乎从下方飘来一个声音。

众人:???

循声望去,韩珍珍正骑在瘫成一条的郑秋月上面,举着手臂跟像小学生上课想回答老师问题似的。

郑秋月屈辱地扭动几下,韩珍珍就跟消防员驯服喷水水管一样手脚并用地一压。

再次压趴。

郑秋月尝到了泥土的芬芳。

“我怕她对宋软下阴手,给她按这了。”她得意洋洋地请功。

大队长抽了抽嘴角:要不你能和宋软玩得来呢。

“还不快起来,像什么样子!”大队长意思意思地训斥了一声。

周围的人七手八脚地上来拉开。

“啊嗷!”

爬到一半的韩珍珍腿一软,碰通一下跟个秤砣一样坐了下去,把跟着起到一半的郑秋月咚一下又坐到地上。

郑秋月:yue!!!

这狗东西压她胃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腿麻了,大家扶我一把。”

韩珍珍有点不好意思。

郑秋月眼珠子都快被坐脱了眶,半死不活中带着愤怒地瞪向韩珍珍:你还好意思腿麻?

韩珍珍狗狗怂怂摸到宋软身边,然后脑袋又支棱起来了,鼓着眼瞪了回去。

你个坏东西还好意思瞪我!啊呸呸!!

踉踉跄跄被刘永强扶起来的郑秋月气得呼吸都紊乱了。

但顾忌着她身边立着个张口骂她剥削闭口说她资本家的宋软,一时没敢吭声。

顾均也冷静下来了,一脸难看:这件事说到底就是郑秋月挑事,蚂蚱脑一热扩大战火把他们卷进去了,即使挨打的是他们,细揪起来也是他们不占理!

但要是就这么认了怂未免太没骨气!

他梗着脖子一言不发,在心里把挑事的郑秋月骂了个狗血喷头:

都是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害得他现在这样骑虎难下!

连带着对好兄弟蚂蚱也有了埋怨。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大队长没时间和他们磨——他还没吃鱼汤,下午还得继续盖学校,全是重活儿,午休的时间多珍贵,他不要休息的?

于是快刀斩乱麻,先骂了一顿挑事的郑秋月,再斥了三个瞎掺和顾均三人,最后和宋软说了两句要团结的场面话,连鸡蛋都没叫她赔一个,便喝令众人散了。

到底要给大队长几分面子,散就散吧,反正也没啥热闹继续看了。

众人就跟电影散场似的,一边吧咂着嘴回味,一边嘀嘀咕咕地各回各家。

退场主演宋软走的昂首阔步,对着韩珍珍招手:“

走,我开个黄桃罐头给咱当庆功宴去。”

韩珍珍觉得自己值得,颠颠地跟了上来。

气得郑秋月的脸色一阵扭曲,尖酸刻薄地小声骂:“瞧她那小人得志的样!”

宋软的耳朵多灵啊,嗖一下扭头:“你清高,祝你一辈子别得志哟~”

“你!”郑秋月瞪着眼就要冲过来,被顾均一把拉住。

虽然厌烦郑秋月的没脑子,顾均沉着嗓音暗含警告:“宋同志,得饶人处且饶人。”

宋软义正言辞:“你这是封建社会的俗语,不听不听。咱现在是新中国,主席说了,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打又打不过,吵又吵不赢,一张嘴跟吃了一个团的红小兵似的。

玛德你这么能来东风大队多屈才啊!

顾均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转头就走。

宋软贱贱地追问:“啊咧,这就走了哥?不再聊两句的?”

顾均的拳头捏紧了,最终只是一言不发。

整个知青点的人都有些沉默,不知道是不是那点小心思被凶悍磨灭的失落。

与他们不同,林信平偷偷摸摸地溜出了知青队伍。

他凑到大队长小闺女王杏儿身边,清了清嗓子,以一种嗓子里卡了刺一样的做作低音道:“杏儿同志。”

第55章

吃瓜群众

王杏儿作为大队长家唯一又是最小的闺女,向来还是比较受宠的,比如在这个人均文盲的年代,她一个姑娘,读到了初中!

成绩也还不错,要不是中考头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拉了一宿的肚子,第二天连考场都没进,保不齐还能继续读下去呢。

但即使如此,初中学历已经是东风大队本地中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长得也算清秀水灵,书读多了身上又自然也有那么点气质,更别说她爹还是大队长,王杏儿在东风大队的婚恋市场上,那绝对是第一梯队的香饽饽,不少小伙儿眼不错围着打转呢。

不过王杏儿可看不上这些常年干农活、被日头风沙磨砺得宛若狗头枣、连大字不识几个的男人,她看过电影,读过小说,自觉眼界开阔,一心想找一个有学识的灵魂伴侣。

正好这时林信平出现了,学历是高中毕业,说话是温言细语,对她还嘘寒问暖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说话听起来有点像卡卡的拖拉机似的。

不过拖拉机确实招人稀罕,爱学就学吧,王杏儿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

再加上林信平几次主动往来,两人之间已经隐隐有些暧昧微妙了,有些羞涩地垂下头:“林知青。”

林信平眼睛里的笑意深了点,面上却流露出一些担心的神色,压低了声音:“杏儿知青,你在家里……也挺难吧。”

王杏儿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她其实觉得爹娘对她挺好的啊,不说别的,十里八乡的除了她,哪个姑娘能上初中?

林信平一脸的心疼:“傻姑娘,你实在太单纯了。你就没发现,别说和宋知青比,就在你一家人中,你得的鱼汤是最少的吗。”

王杏儿迷茫了:是这样吗?

她情不自禁低头看向自己的饭盒。

但鱼汤多好的东西啊,她一拿到手就唏哩呼噜吃上了,现在碗里就剩几片菜叶子和薄薄的一层汤汁,看上去确实挺凄惨的。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还没开吃时的鱼汤分量,好像,确实不太多的来着。

她渐渐绷起了嘴角,心不在焉地捏着自己的辫子尾巴。

“虽然这是大锅饭,要是婶子给你们家的人都多打,难免会叫人议论,但要是有的多有的少,就可以说是打饭时没注意了。只是,我有些替你不平。”

林信平觑着她不断闪烁的眼睛和蹙起的眉头,心下满意。

女人嘛,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眼见着都要到出嫁的年龄了,就没必要把家里看得太重,该把未来男人当做第一位才是。

尤其是这种家里比较受宠的,要满心满耳都是父母兄弟,一心听家里人的话去了,把未来男人置于何地?

但是度也得把握好,他能看上王杏儿,主要是因为她大队长的爹和能帮着干活的几个哥哥,要她真和家里闹得老死不相往来,那还抵什么用?

林信平微微偏了偏头,看上去一片赤诚:“也许只是我太在意,紧张过度不自觉想多了。”

“你别怪我多嘴,我就是……”他顿了顿,脸上似乎有些红,声音更低了些,“有些心疼。”

王杏儿虽然在公社读过几年书自诩见识广,但这年头的风气普遍保守,男女之间的相处也比较含蓄,何况还是更单纯的学校里,哪儿见过这副架势?

当即就被感动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怎么会怪你呢?”

林信平端着因为看戏还没来得及吃的饭盒,故作大方地说:“所以还没吃,把我的肉给你分一点吧。”

王杏儿被他一套组合拳捶得晕头转向,但听到心上人愿意给她分肉,立刻羞答答地把碗伸过来。

林信平准备收回来的动作一僵,望向王杏儿的视线里充满不可思议。

不是,你还真要啊?

你们女人一般都不是温温柔柔、别别扭扭,想叫你们拿点东西要来回推个几遍最后才不得不收——他长在江南,从小到大遇见的女的都是这样含蓄婉约。

东北大妞王杏儿仰着脸,大大方方又坦荡信任地望着他,碗还跟着向上凑了点。

林信平:……

他咬咬牙,在心中默念了好几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把碗中的一大半鱼肉和菜都夹了过去。

“我一个初来乍到的知青,又不像其他人有家里支持,平时连口二合面都难吃到。我一个大男人,吃点苦没什么,但要不是这次统一分鱼肉,都弄不到什么好东西给你,也挺愧疚的。”

林信平低着声音,又夹了一满满一筷子的鱼肉放到王杏儿碗里:“你多吃点,看你吃的香,我也满足了。”

他都说的这么惨了——

王杏儿一脸感动地拿着筷子,嗷得吃了一大口:“你别愧疚,你对我挺好的,放心,这么好的菜,我一定吃得香!”

林信平:……

他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在心中直骂。

就这个脑子,就是考前没拉肚子,也绝对考不上高中!

其实在原时空线上,他软饭吃得还是挺容易的。

那一世王杏儿虽然也耿,但因为和叶香当了朋友,对这个大城市来的好友很信服,长期受她“爱情就是要给爱人奉献”、“好东西要给爱人,爱人好她才好”等理论洗脑,和林信平相处时以主动奉献为多。

本来之前两人也已经搭上线了,但现在吴建国穿来了,一是他没兴趣和个七十年代小土妞维持什么友谊,二是他那奇袭白寡妇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石破天惊,王杏儿自觉比白寡妇优秀,那叫一个自危警惕,两人之间才露苗头的友谊小芽就这么死得透透的。

于是这一世王杏儿谈恋爱,学的是她的粗直凶悍妈。

韩珍珍猫着腰,一直等他俩走了,这才像个地鼠一样从草垛子里探出头来。

和蹲在草垛另一边偷看的地鼠二号嘀嘀咕咕:“要不是你说,我都没发现这俩人还有点猫腻呢。”

别说,只要放下那么一点很容易放下的道德感,这看起来可比被翻烂的连环画好看多了。

宋软骄傲地一点下巴:“那不然,我的眼睛就是尺,我就说他俩绝对有事儿!”

韩珍珍意犹未尽:“没想到林信平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人也不怎么样,谈起对象来对王杏儿还行。”

宋软就那么一下一下瞅着她。

韩珍珍被盯得有些发毛,反应过来:“啊?这是我又看错了,其实也不太行的意思吗?”

宋软傲娇地一昂头,嘴里啧啧啧啧。

韩珍珍连忙扒拉上去:“哎呀你给我讲讲嘛!”

她荡秋千似的抱着宋软的手臂来回晃:“讲讲嘛讲讲嘛,弄不明白我今晚上都睡不着!”

“你刚刚打人手累了吧?我给你揉揉!”

第56章

宋丽寄来的包裹

吃了两人份的鱼肉,王杏儿心满意足地往家的方向走。

虽然林大哥说她娘给她打的鱼肉在家里人中是最少的她难过了那么一下下,但是林大哥这不是给她补了嘛,她现在心情可好了。

但是娘给她打的最少这件事,她还是要问的!

结果还没进家门,就听到她娘正对着二嫂咆哮:“你在那儿哼唧个什么,老娘什么时候偏心老大家的了?公家的饭,每个人都是正正好的一勺,你再给老娘作出那副哽叽样挑事,你看老娘削不削你!”

她娘一发飙,家里的耗子都得立正站桩。

王杏儿当场就钉在了原地,听见二嫂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随口一说,下次不敢了。”

“你最好是!”

哦、哦,没有故意给谁少打,那,那就不用问了吧。

王杏儿缩了缩脖子,不敢招惹她正处于盛怒的老娘。

也许是林大哥看错了也不一定,关心则乱嘛。

她甜甜蜜蜜地给林大哥找好理由,蹑手蹑脚地缩在门边打算磨一会儿再回去——她娘一看就余怒未消,现在回去不就正撞枪口了嘛!她又不傻!

“咋不进去嘞?”然后就看见她爹揣着他那宝贝旱烟杆,一边吧咂着一边往里走,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她爹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死老头子!”果然,她娘的声音气势磅礴地传来,“你潇洒啊!”

看吧,挨骂了吧。

王杏儿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继续蹲在门口当蘑菇。

她娘骂得听起来好畅快啊,以后她要是不开心了,也能这么骂林大哥吗?还是说只有结婚了才能骂?

哎呀,她想什么呢!

她有些不自在地拍了拍脸。

这边宋软给韩珍珍分析完后将人打发走,自己正躺在炕上眯眼休息。

门外传来一阵耳熟的叮叮声,像是自行车主人在打铃,八成是邮递员又来村子里送信了。

不过应该与她没关系,老宋家的不久前才写信过来,现在应该还在等她回信的阶段——不过他们就算等死也等不到回信了。

宋软翻了个身,头朝里地继续打瞌睡。

春困夏乏秋倦冬眠,现在正是她养精蓄税的时候,继续睡。

“宋软同志,宋软同志在家吗?有你的包裹和信!”

宋软:????

不仅有信,还能有包裹?

老宋家疯了,怕她不听话,给她寄点恐吓物?

也别怪她以这样大的恶意揣测那一家子,就那副把闺女卖给大龄二婚家暴丑男还全家齐刷刷支持的操作,欧阳锋都练不出这么举世无双的毒。

不过也不是她看不起那傻叉一家,主要是她走的时候连耗子洞都掏干净了,他们想给她寄死老鼠都难找到原材料。

宋软一脸稀奇地走了出去。

邮递员从斜挎包里找出一封看上去有几分厚度的信,又从后桌上拿出个半尺长的小包裹:“你家里人还挺关心你的啊。”

宋软笑笑没敢接话——就她和老宋家的关系,她都担心这包裹一打开里面是一堆炸药。

不过邮递员也只是随口一调侃,东北人嘛,面对个耗子都能扯两句,和人都面对面还不聊两句,后脊骨的毛都不自在。

单出了声就痛快了,他还有别的大队其他信件要送忙着呢,也没想着和宋软长聊,见她收了东西,便匆匆地离开了。

宋软掂着手指头左右各拎一个地回到院子里,也不急着进屋,先在厕所边上站定,警惕地拆开包裹——要是拆出什么脏污玩意儿她直接就丢进去,省的多被恶心。

出乎她的意料,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几个用报纸包的小包,浓郁的果香味蔓延出来。

里面的东西一小包晒干了的木耳,一包不知道叫什么的果子制成的果脯,一包干蘑菇,居然还有一只风干的兔子!

她又翻了翻,最底下还有一双手编的草鞋,草鞋编得的密密的,很是结实,鞋面应该是被捶过好几遍,摸上去很是柔软,也没有旁逸斜出的草梗膈人。

宋软的眉毛又扬起了些,心下有些猜测。

回到屋子里打开信粗一扫,果然,是同样下乡的宋家老二宋丽寄来的。

但也是离了谱了,宋丽可是被她报名反坑去西南插队的,就她那性子不应该恨毒了她吗,怎么还会给她寄东西?

总不会是在云省毒蘑菇吃多了大彻大悟了吧?

毒蘑菇?

宋软目光一凝:“系统,你帮我扫描一下,这些东西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好的。”

怼精系统也觉得不对劲,宋软还没开口地时候就已经扫描上了。

【奇了怪了】

怼精系统下意识正要开口,突然想起最近神出鬼没的管理员,换了个表达方式

【三餐四季健健康康~~】

一人一统面面相觑,同时看向手里被展开的信。

让我来好好看看看看是怎么个事.jpg

亲爱的妹妹:

你看见我给你寄的东西了吗?下乡这么久,我经历了一些事情的磨炼,认识到我之前擅自给你报名下乡的做法实在是大错特错……

……

……

西南边疆的一个小寨子中。

宋丽正坐在在支书家的竹椅子上,身体微微倾向边上的人。

她头上戴着青色方头帕裹成的偏扁的帽子,穿着宽袖的麻布袍,身下是染得并不均匀的靛蓝土布做成的长裤,皮肤在连日的劳作中晒得黝黑而粗糙,光看上去和本地的村民没有什么两样了。

她嘴巴很甜地对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笑道:“我也是来了才发现,你们云省的人,尤爱吃山里的鲜花果露,简直就像戏本子里唱的仙女一样。”

直哄得支书媳妇咯咯笑得仿佛一只刚下了蛋的母鸡:“你们城里人知说话可真好听,不愧是读过书的。”

“哪儿是我讲话好听呢?我读书的时候也就数学好,语文可不行呢。是我看到你们,词儿就不自觉冒出来啦。”

支书媳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算数好才顶用呢。”

“吃果子,吃果子。”顺手给宋丽塞了一把山果,她也回夸到,“你也好,你也好,你可比刚来的时候结实多啦,你的腰有点冬瓜的影子啦!”

宋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但天地良心,支书媳妇没有别的意思,她是发自内心想夸这个姑娘的。

但是她是古兹人,更准确地说这个山寨都是古兹人。他们的习俗审美和汉人不一样,汉族人欣赏像林妹妹一样弱柳扶风、纤纤细指、肤若凝脂的女子,但古兹人不。

这里是云省最偏远的边疆,雨林蔽天,气候湿热,蛇虫猛兽遍地,瘴气蚊虫盛行,他们的审美在恶劣生存环境被重新锤炼塑造,结实、厚敦、皮韧的女子更受青睐。

娶个脆皮细筷子回去有什么用?在深草里挑担水都能撇断,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你以后会长成六十公斤的小伢猪的。”她真诚地祝福,这是她们对一个女子最高的褒奖①。

宋丽的脸仿佛一滩刚刚被搅拌过的水泥,又黑又凝又扭曲。

但她极快地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微微低下了头,仿佛是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婶儿了啊,我还得回去做饭,就先走了啊。”

“去吧,去吧。”支书媳妇笑眯眯地说,“路上小心点啊。”

宋丽的笑容一直维持到她走到了四下无人处,冷漠地收了起来。

她咬了一口支书媳妇给她的野果子,被酸的直皱眉头。

“呸,一天天的不是啃草就是嚼叶子,没开化的牛马一样!”

不过她很谨慎,虽然周围没有一个人,连草叶子都没有晃动,但也只是在心中骂而并未出声。

她抿着唇很快走到知青点,却不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思忖当前的处境。

当初接到被街道办来给宋派下乡通知单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当时正准备接宋软工作,美美留城上班呢。

多熟悉的操作啊,还正好是与东北相对的西南,是哪个干的简直一目了然啊!

宋软那个小贱人看着不声不响,没想到是这么一条狠毒会咬人的狗!

不,她更狠,她好歹给宋软留了个把星期的准

备时间,宋软连准备时间都没给她留,第二天就得走!

偏那时候家里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贼连墙皮都被抠完了,那叫一个家徒四壁,斩脑阔死的,这贼就该死全家!

她当时连行李都没有,最后还是找亲戚借了几身衣服,带着宋父宋母向邻居借来的二十块钱,就那么东拼西凑、匆匆忙忙地下了乡。

那段时候是真的艰难啊。

云省的气候又湿又热,她本身就不适应,又正赶上了农忙的季节,出工的铜锣敲得比打鸣的鸡还早,眼睛一睁就得干活。

最可怕的她下水田割稻谷,水田里蚂蟥尤其横行,这东西黏上的时候无声无息,感觉到疼的时候已经开始吸血了。

她第一次被蚂蟥咬的时候没经验,直接就上手拔,结果她越拔蚂蟥钻得越紧,好不容易弄下来血喷了一裤子,后面还化脓红肿,连带着人发了两天高烧躺在床上没下来!

除此之外吃饭也叫她吃了很大的苦头。

云省这边做饭的习惯也与他们不一样,比如一碗米,不能直接蒸,要先放到水里煮个五六成熟,然后才捞起来放到篦子上蒸熟,这样做出来的松散且粒粒分明,说是体积似乎能多一些。

而且留下的米汤,加点野菜茬子韭菜花子,就是第二天早上的早饭——没办法,农忙的早上根本没太多时间给他们做饭。

但农村常将一日之计在于晨,他们一大早的就得开始干重活儿,吃这么碗能当镜子照的稀米汤怎么受得住?

她一开始不知道轻重,傻乎乎地就真的就只喝了米汤便去上工,差点没栽到在地里!

她从来没体会过那样剧烈的饥饿感,像是一只留着长指甲的手在胃里不停地抓挠,肠胃都在痉挛抽搐,口中的酸水不停地分泌,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整个人都在发冷,拿着镰刀的手软软的,不停地哆嗦。

于是只能晚上吃饭的时候留一半下来,第二天早上泡着吃,虽然白天确实好一点了,但晚上又容易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每天又累又饿,那时候可是恨毒了害她落到这副境地的宋软,每天睁眼骂宋软,干活骂宋软,吃饭骂宋软,上厕所骂宋软,闭眼骂宋软,做梦都骂宋软。

每天支持她的动力就是幻想宋软的下乡生活也苦、比她还苦!

要是宋软在她面前,她保证一口一口生吞了她!

那段时间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疯魔了,至于她是怎么冷静下来的——有一天她突然发现政府给她发的三十斤粮新知青补助粮以一种不合理的速度飞快消耗。

她因为几乎什么行李都没带,手上又只有二十块钱,对自己的粮食很是珍惜,平时吃饭装粮都是精打细算,浅浅地挖一层,估摸能叫她吃个七八成饱的分量就停了。

因此她的粮食袋子要比别人鼓不少,并按理来说,这种丰盈应该是会随着每顿饭的积攒越来越大的。

但是突然,这种丰盈的增加停止了,不仅如此,她粮食袋子还隐隐有着其他人差不多重的变化趋势——而那几天,她给自己装的分量并没有变大。

好哇,有人占便宜占到她头上来了!

宋丽勃然大怒,她一时失了手叫宋软那个小雀儿啄了眼已经是奇耻大辱,现在居然还有人把她当病猫?!

第57章

二合一和周家屯的人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