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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当然岁月静好,我替你们负重前行呢。

吴建国怨气横生的盯着这蛇鼠一窝的两人。

马屁精!见缝插针找松快活,还来不忘踩他一脚!

现在的吴建国经过亲生历练,已经能清楚这些妇人家里的弯弯绕绕了。

就比如这个嫂子,看着多贤惠孝顺啊,呸!精得和个算盘成精似的,净把活儿往他头上推,还给他按一个不懂事的名声!

还比如这个死老太婆,老倚老卖老端着副太上老君的架势,动不动就拿婆婆的身份压他,明明他啥活儿都干了,却又落下个顶撞婆婆的罪名。

他以前怎么就不觉得,当媳妇这么难呢!

尤其是全家子就他一个老实人!

眼见着俩蛇鼠一窝的人慢慢走远,吴建国恨恨地端着蘑菇走进厨房里。

刚摘的蘑菇,上面又是土又是泥,关键这是他也要吃的,不能糊弄了事,吴建国欻欻哗哗地洗干净,耷拉着脸端到灶台前炒。

九月的天,白天还是有点热的,又是在炉火旺盛的灶台前,烟一阵阵往上冒,熏得吴建国四脖子汗流。

他看着锅中渐渐冒出香味的蘑菇,郁气一波一波地往外冒。

自从他上次吃的稍微多了一点,现在赵家都是孙婆子分饭,就那死老太婆看他不顺眼的该死的劲,估计他又是最少的那份……玛德,这是把他当老黄牛,喂草挤奶还得耕田地祸祸啊。

凭啥啊?!

吴建国只是为了回去才不得不一直当好媳妇,又不是真的善良圣母天性喜好燃烧自己照亮他人,当即从筷子筒里抽出筷子,从锅里抄起一大筷子就往嘴里塞。

新鲜的蘑菇随便做做就已经是美味,一口下去鲜美的汤汁在嘴里爆开,吴建国一边被烫得斯哈斯哈地舍不得丢,一边还不忘含含糊糊地解释:“穿越大神,我只是尝一下咸淡,勉得叫婆婆吃到了不好的,还是个好媳妇。”

然后又是一筷子,把雷窝子抄家一样抄走了。

这个东西最好吃!都是他的!他吃吃吃吃吃!

端上桌,果不其然,分到他手里的那份又是最少,不过反正他已经在吃厨房里吃过一顿了,也不是很在意。

吴建国很干脆地低下头就是一顿造。

正等斗志昂扬着他反抗的孙婆子有点傻眼。

怎么说呢,自从吴建国穿成叶香,几乎每次吃饭都是或多或少要发生点矛盾,孙婆子现在俨然把吃饭当做和叛逆儿媳的每天的定时对抗,每次会明里暗里故意挑点事,等吴建国表示不满了,再联合全家人否定打压将其按下去,像熬鹰似的一点点地磨。

现在人突然不吱声了,孙婆子就像蓄足了力却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十分不得劲。

这么快就服软了?

果然,软骨头就是软骨头,连硬气都撑不了多久。

她有点无趣,端起饭碗没忍住,阴阳地刺一句:“哟,今天不挑三拣四地找事了?看来也不是不能安分嘛。”

吴建国拨了一口饭到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感觉眼前有点花。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

孙婆子却误以为是战斗信号,当下激动得头发毛都竖起来了。

果然!她就说这个小贱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消停!果然是装的!

于是精神抖擞地率先发动攻击:“什么意思,你又有啥意见?”

陈桂芬当然能看出是孙婆子挑事,但她乐见其成——这个闲出屁的老婆子要是和叶香亲亲热热,倒霉的就会是她了。

当下也附和道:“啊呀弟妹,原本都是好好的吗,你就别再生事了,大家吃饭,吃饭。”

连铁蛋都没忍住插了一句嘴:“三婶,你每天能不能不要总是找奶奶的麻烦,每次吃饭都吵架。”

怎么他的手变成四只了?

吴建国努力睁大了双眼,想看清楚。

赵为民脸上挂不住,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叶香!你能不能大度一点,不要像是搅屎棍一样的东拨西挑的,闹得家里不消停!你要是真闲的慌,去把白姐家的水挑了,白姐才问我你这几天是不是不舒服,都看不见你人了。”

一家子人齐心协力地指责吴建国,仿佛他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样。

吴建国终于看清了自己——原来他是一只八爪鱼!他是尊贵的八爪鱼之王!因为下凡历劫失去了记忆,现在才恢复!

这些虾兵蟹将胆敢趁他失忆的时候如此以下犯上!

他啪叽一下手脚并用地爬上桌子,稀里哗啦地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推下去!

“什么东西,胆敢阻挡本王的道路!”

噼里啪啦哐当嗒!

桌面上所有东西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泡了蘑菇汤的馍馍在地上一滚,沾满了灰尘和泥土。

孙婆子见状差点没抽过去——上次家里的盘子就叫这个小贱人摔了个七七八八,这是仅剩的几个啊!

还有这些粮食,她一口没吃啊!

“啊啊啊——你个遭瘟的小贱人,又糟蹋家里的东西!这些不要钱的啊!我和你拼了!”她扬着脸冲过去。

“啪!”

吴建国动作灵敏,上去就是一巴掌,正中孙婆子那张扭曲的褶子脸,抽得她像个陀螺似的转了一圈。

“吆五喝六你是心高气傲,”

反手一巴掌就扇到陈桂芬脸上:“煽风点火你是生死难料。”

转身一鼻窦没漏下铁蛋的小黑脸:“眼睛不好你他妈给我捐掉。”

赵为民这几天挨了吴建国不少锤,不自觉向后退开一步,到刚好避开了。

吴建国像个陀螺,一边张开了手一边在桌面

上自由旋转,哐哐哐地随机抽桌边的人的耳光:“本王要把你们都杀掉!杀掉!”

“哈哈哈哈——十年之约,我堂堂八爪鱼之王,今天要用鲜血来祭我回归之路!”

他趴在桌子上,仰天长笑。

他嗖一下蹿进厨房里,咬着把刀又蹿了出来,然后呸得一下吐到地上。

“你,仗着婆婆的身份一直欺负我,怎么,你不就比我多活几十年会死的早些吗,嚣张什么?本王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

说着又咬着刀,像辆坦克一样杀了过去。

孙婆子嗷嗷惨叫着避开。

屋里的其他几个人鸟兽状散开,缩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孙婆子一大把年纪了被撵得够呛,扯着嗓子骂赵为民:“老三你看你娶的什么玩意儿,是不是疯了!”

“我……”赵为民下意识开口,忘记压低声音,吴建国唰一下又望了过来。

这个还有个漏网之鱼!这个是把他娶到这个家的罪魁祸首!

他瞬间改变自己的追杀对象。

孙婆子松了一口气。

“啊啊啊啊啊!”赵为民被撵得抱头鼠窜,后面的那把刀充分激发了他的潜能,跑得那叫一个电光火石。

吴建国追半天没撵上,气得呸一下吐出刀,大骂:

“你这个贱人平时不是嚣张的很吗,现在跑什么跑!一天天的装聋作哑拉偏架,把本王当成你家的奴隶使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了个丫鬟呢!本王下凡渡劫,你就是最折腾的那个!”

“自己屁本事没有,只会压榨本王,还有脸对本王吆五喝六?!”

“自己小情人要我来照顾,你上床怎么不叫我代你去上?”

说到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

“对啊,我也帮她干活儿了的,凭什么不让我上啊?”

“本王堂堂八爪鱼之王,愿意上一个凡女寡妇,那是她莫大的荣幸!本王可不是你这等吝啬之人,定会赏她个名分。”

他说着,手脚并用地从跨过门槛,跟着蜘蛛人一样四肢着地的爬了出来。

别说,爬得还挺利落,一点也看不出原本是两足行走的人。

宋软和韩珍珍刚走到家里打开门,就看见隔壁孙婆子家窜出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来。

一大滩贴在地上飞速移动,一边跑一边高声地叫:“美人!美人!本王来啦!”

后面赵为民连滚带爬地追了上来企图拦住他:“叶香!叶香!你别闹了叶香!我以后再不要你帮白姐了,你回来啊!”

那滩东西动作不停,爬得飞快:“滚开,你个多事的死太监,少打扰本王好事!”

什么东西??

两人迷茫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吃瓜同仁的兴奋,心有灵犀地把背篓往屋里一放,关上门就追了上去。

第47章

吴建国奇袭白寡妇

还没跑两步,听见院子里的小驴发出“哦哦”的大叫声。

韩珍珍一愣,有些不确定:“咱刚才是不是把背篓丢到驴身上去了?”

本来就是小瘸腿驴正养着呢,伺候了这么久眼见着快好了,别临门一脚地又给弄成断腿了。

这还好不好的了哦。

里面的小驴继续“哦~哦~”地大叫,听上去更急了。

宋软:“哪儿能呢,八成是听到了动静想出来看热闹。”

韩珍珍:“啊??”

“你别说,我也觉得很离谱。”宋软一边吐槽,一边上前重新开门。

果然,小驴“昂昂”叫着,一瘸一拐地向外面走来,跨不过门槛,急得叫得更大声了,耳朵一抖一抖地像个抽风机。

“我真是养了个活爹。”

宋软一边吐槽着,一边上去把驴抱出来。

她也是最近才发现,这驴居然也是个好看热闹的。

每次她趴墙头看隔壁热闹的时候,这驴就嗯嗯哼哼地往她身边凑,脖子冲着热闹声传来的地方仰得老长,都快伸成长颈驴了。

她要是不理,还会一直扯她衣角。

没发现她放墙边用垫脚的石头又多了一块,还是特地给这驴挑的又高又平能站能躺的。

也不知道这头驴能看懂个什么,反正就是要看,不给看就拱你,还把你扯下来。

果然,才把这驴放下,小驴就一瘸一拐的自己跟着吵嚷声走了。

宋软也急急忙忙地追上去。

韩珍珍看看宋软,再看看身残志坚也要看热闹的小驴,喃喃道:“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驴——卧槽你们等等我啊!”

正式吃饭的点,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一听这闹腾动静,忙不迭就出来看。

然后就看见什么一大坨东西四肢着地,跟个蜘蛛一样飞快地从门口爬过去。

“卧槽!”

一些眼神不好的大爷大妈差点没吓抽过去。

“什么玩意儿就过去了?我咋看着有四只脚呢?”

“黄皮子下山了!”

“黄皮子哪儿这么大?我看八成是个大马猴!”

“大马猴来咱这干啥啊?”

因为不确定是什么惊悚东西,众人一时踌躇着不敢出去。

正观望着,然后就看见赵为民急头白脸地在后面追,狼狈地鞋都跑掉一只,无助地大喊:“叶香!叶香你回来!”

他都不好意思叫她媳妇。

感受到周围人的视线,赵为民的脚趾头在鞋里一个劲地扣,羞耻地想哭。

但是他能怎么办,要是不阻止,就叶香现在这癫劲,怕是真能干出把白姐拖上床还给名分的事……他只要一想,眼前就一阵发黑。

他怎么就娶了个这东西回来啊!他赵家祖宗八代的人,怕是在今天一天就要丢干净了!

听见是个人,其他人胆子大起来了,有眼神好的眯着眼仔细一盯:“确实是为民媳妇。”

“为民媳妇?咋这样了?我记得她之前还是个体面人啊。”

“这是不是中邪了?”

“嘘!这话可不兴说——我瞅着有点像。”

“她这是往哪儿爬啊,我咋看着有点像白寡妇家的方向?”

“豁,我就说为民和白寡妇有点事吧?你瞅把为民媳妇逼成啥样了?人以前还是个知青呢,不比我们这些泥腿子体面。”

“你别说,读过书的到底是不一样,你瞅这爬得多利落。”

韩珍珍嗖得一下把头埋到宋软肩膀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点羞耻。”

宋软掀了一下眼皮子:“那现在回去?”

“那也不是,”韩珍珍刷一下抬头,赶紧说,“也不是不能克服。”

宋软瞪了她一眼:“那你还不赶紧跑,你瞅我那断了腿的驴都比你跑得快。”

关键自己跑得慢就算了,还像个秤砣一样扒拉着她,她想抢个最佳观景点的啊!

没瞅着就这么一会儿,跟在后头的人已经缀了一长串了吗?

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宋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拖着韩珍珍飞奔。

白寡妇正在屋子里做午饭。

虽然她是个寡妇,但因为会“经营管理交朋友”,她家的生活在东风大队是比较好的那一批。

就比如今天,就有一个炒鸡蛋!

不年不节地吃炒鸡蛋,连大队长家都做不到吧?但是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偏能叫自己孩子吃上!

她甚至还有些骄傲。

白寡妇伸手舀了一勺水,叫两个孩子过来洗手,水瓢一直碰到了缸底才勉强盛上来半勺——没水了。

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她昨天“偶遇”赵为民,向他关心了一下叶知青的身体情况,最迟明天,叶香就会乖乖来她这了。

这些男人们啊……她冷笑一声,一个个道貌岸然,

对帮她打水的叶香,她不仅没有多少感激,反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轻视——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上赶着倒贴男人,活该被压榨。

她教育自己的两个女儿:“你们以后,可绝对不能蠢成你叶香姨这个贱样,上赶着贴男人到了愿意帮他讨好的女人挑水的地步,你以为男人会因此高看你一眼心疼你?呸!他们只会觉得你蠢、觉得你不值钱,觉得你缺男人到了这种地步!”

小凤和小兰连连点头。

才八岁的小凤冷漠地说:“放心吧妈,我才不会倒贴男人呢,我只会刮干净男人身上钱和粮食,然后把他们丢掉!”

白寡妇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

正上着课,就听见外面有人吵吵嚷嚷的。

她有些不喜地皱着眉,干脆就地取材教育两个女儿:“还有,你们以后得优雅,可绝对不能像这些泥腿子一样,遇到点事就大呼小叫,实在是太不……”

就被一道黑影嗖一下扑来,然后听见两个孩子齐齐的惊呼,整个人猝不及防直接被按到了地上

“美人,嘿嘿嘿美人,让本大王香一个!”

“啾啾啾啾!”

白寡妇花容失色,尖叫道:“这是什么东西?来人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耍流氓啊!”

小凤和小兰尖叫扑上去救妈:“叶香,叶香,你放开我妈!”

那黑影抬头,赫然是叶香。

还没等白寡妇松一口气,就看见叶香对着她嘿嘿笑:“美人,是我帮你干活的啊,你不能只顾着赵贱民那个狗东西,总得奖励奖励我吧?”

明明是个容貌清秀的女人,此刻怎么看怎么像猥琐的老色鬼,说完急匆匆又要往下盖章。

吧唧一下,正中白寡妇的两瓣嘴唇。

白寡妇的脸都绿了。

她放声尖叫。

吴建国双眼放着狼光:“嘿嘿嘿,你舌头也长得好看,看上去香香的!”

白寡妇:!!!!

白寡妇就像那被掐住喉咙的鸡,瞬间消声闭嘴,把嘴巴抿得死紧。

救命!谁救救她!

她就说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蠢的女的,原来,这人是对她心怀不轨啊!

她心思怎么这么深啊!!!!

终于赶来赵为民一个哀嚎,上去拼命把吴建国拉了起来。

他到底是个干惯农活的男人,此刻又是拼了老命般使劲,到底是把人薅了起来。

白寡妇连滚带爬地抱着两个女儿缩到墙角里,拼命擦自己的嘴。

她虽然有时候挣点外快,但,但,这是个女的啊,她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赵为民强颜欢笑地:“对不起啊白姐,叶香她不是故意的,她,她……”

“她”了半天,硬是编不出下面该怎么圆。

不是故意的?

白寡妇出离愤怒了,这还不叫故意的,怎么才叫故意的,拖上床扒衣服吗?

她白寡妇虽然是干这行的,但也不是一点底线都没有!

吴建国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赵为民脸上:“多事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像一个人独占白姐?凭啥,我才是帮白姐多的那一个,你个不要脸的小人!”

然后又涎着脸凑向白寡妇:“白姐,白姐,从前你的好我不知道,多亏了赵贱民叫我来给你挑水,我才能这么深入地认识你、了解你,知道你的好,他也算咱的媒人,正好媒人也在,”

他说着,猛地向前一扑:“咱两今天就入洞房吧!”

哎呦我的妈!

赵为民猛地一抱,好悬把原地起飞的吴建国拦截下来。

白寡妇被吓得够呛,眼见着人被拦住,这才松了口气,对赵为民怒目而视。

好哇!是你把鬼子引到这里来的?

跟上来的村民们叹为观止:“我这是第一次看见,夫妻抢一女的啊。”

“要不说还是白寡妇有手段呢。”

“但是白寡妇看上去不乐意啊,这,这算不算耍流氓啊?”

周围随之一静。

终于,有一个村民迟疑着说:“这两个都是女的,应该也不算吧?”

天娘哦,他们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这样太刺激了!

围观的人多了,到底有人见多识广:“这是不是吃了毒蘑菇了?我以前有个亲戚,吃了毒蘑菇后就是这样的。”

赵为民如梦初醒:“对对对,咱们今天吃的就是蘑菇,但我们还没吃啊。”

跟上来的孙婆子跳脚:“好哇,我就知道这小贱人不安分,躲在里面偷吃呢!活该啊她!”

周围的人劝:“孙婆子,这事你就先放一放吧。”

他下巴朝厨房的方向一点,里面吴建国正要死要活要和白寡妇双宿双飞,张牙舞爪地在空中不停蹬踢,反手哐哐直抽拦着他的腰不让他上前的赵为民大嘴巴子。

“贱人,你这个贱人!凭啥不让我亲香我白姐?你就是嫉妒我和白姐交流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不得好死!”

赵为民全身连牙齿都在用力,半点不敢松手死死地抱着,生怕这癫子婆又窜出去,于是只能硬生生扛着耳光。

原本脸黑得像包青天,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抽成了关云长。

孙婆子的脸一阵扭曲,望向说话的那人:“那该咋办?”

“那还能咋办,送卫生所呗。”

“去啥卫生院?去卫生院不花钱啊?老娘凭什么因为这个小贱人花钱?!”孙婆子激动得唾沫横飞,双眼瞪得宛若铜铃,一副要生吞说话那人的表情。

于是又有人出主意:

“我听说,听说啊,吃中毒了不去医院的话,有这么个方子……灌金汁,吐出来就行。”

“啥叫金汁?”听起来还蛮金贵啊。

“呃,就是大粪。”

“啊这……?”

“咦恶……”

“呕……”

有的人纠结地望向赵为民:“那你看,要是不送卫生院,要不就?”

“不行!”赵为民突然就硬气起来了,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能灌金汁!”

这是他媳妇啊,以后还要睡一张床亲小嘴的媳妇啊,要是被灌了大粪,他怎么办?!

他头一次以毋庸置疑的目光看向孙婆子:“妈,把叶香送医院吧,不能灌金汁啊!”

不等孙婆子反驳,语速飞快地说:“妈,不说别的,叶香要是被灌了大粪,你以后还敢吃她做的饭吗?”

正气势汹汹、呈战斗鸡状态孙婆子突然一顿:“呃……”

赵为民再接再厉:“你看叶香这样子,要是被灌了大粪,她哪天又发疯抱着你亲怎么办?”

孙婆子想起刚刚吴建国抱着白寡妇亲的样子,当场就是一个寒颤。

对啊,这人是真的癫啊。

赵为民又加了一把火:“万一亲你嘴呢。”

“yue!”孙婆子没忍住,差点当场吐出来——她清清白白的老婆子啊!她都快入土了,绝不能遭这样的耻辱啊!

她脸色一阵扭曲,终于还是心疼但不情不愿地做出让步:“行了,送卫生院去吧。”

赵为民松了口气,手上不自觉就泻了点劲。

正不断挣扎的吴建国敏锐地感觉到了!

他眼睛一亮,趁着机会一用力,刷一下拱了出去,一副猪八戒强娶高翠兰的好色嘴脸:“白姐!白姐你好香!白姐亲亲!”

白寡妇吓得惊声尖叫,连连往墙角躲:“快来人啊!”

“美人,你就从了本王吧!”吴建国嘿嘿地笑,“本王定会给你个名分的!”

到底是有几个裙下之臣舍不得自己女神受辱,从人群里跳出几个大小伙子。

“快把她绑起来!”

“找根绳子来!”

“按着她!”

“你们这些贱人,就是嫉妒我和白姐好!自己不行就对情敌下黑手,我呸!算什么好汉!”

吴建国又嚎又闹,终究不敌几个正值壮年的大小伙子,终于还是被捆上了:“你们等着,等本王回归神位,送你们去见我阎王兄弟!”

他被绑得像个直挺挺的僵尸动弹不得,只能艰难地朝白寡妇的方向艰难地偏了些许,凄凄惨惨地嚎:“白姐——白姐啊——”

那叫一个杜鹃啼血猿哀鸣,闻者伤心见者泪。

被他呼唤的白姐只想逃。

“真看不出来,为民媳妇看着瘦瘦小小的,比过年的猪还难按。”

其中一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抱怨道。

但好歹是绑住了,大家伙儿都松了一口气:“咱帮你抬去找老王头借牛车,你直接送到卫生院去。”

赵为民感激地说:“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然后就看见被绑成一条虫的吴建国扭,屁股一撅,放了一个悠扬的屁。

真的是悠扬啊,长长的不间断,声调有起有伏,等他这一小段吹完,啊不,放完,仿佛一股绿气散开,熏得周围人纷纷退开。

“yue!”

“这是吃了几个日本鬼子的毒气弹啊!”

“妈的,一个女人家怎么臭啊。”

“为民啊,这毕竟是你媳妇,咱们外人也不好上手,不然你自己搬吧。”

“对对对yue……对对对!男女有别,不方便,不方便。”

吴建国得意地桀桀笑:“阻挠我和白姐,我臭死你们!”

第48章

二合一宋知青也疯了,她家今天煮屎啊……

其他人鸟兽状一哄而散,但赵为民不能跑啊。

他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紫紫绿绿的,活像是一个染料房的废水全倒在他那张大黑方脸上,所有颜色热热闹闹地在开会。

地上的被困成一条的吴建国还在闹腾:“大胆凡人!敢如此对待我八爪鱼之王!你们这是大不敬!”

他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了,分外凄楚地望向孙婆子:“娘……”

“给老娘滚犊子!”孙婆子当场就跳起来了,“我就说知青娶不得,你自己娶了这么个祸害进门,你自己弄!”

他又把目光投向跟来的陈桂芬:“大嫂……”

脸上挨了好几巴掌、跟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癫婆下场的的陈桂芬:“我呸!”

这一声过于发自内心声音有点大,地上的吴建国听见了,他像条蛇一样灵敏地翘起了头,一双眼睛发亮:“大嫂!”

陈桂芬现在对这个人瘆得慌,都不敢直接应声:“、、??”

吴建国像条虫,一拱一拱地艰难往这边凑:“嫂子,嫂子,我也帮你干活了的啊,反正大哥也去了,我心疼你……”

赵为民终于绷不住了,他崩溃地扯了身上的外套,一把塞进吴建国嘴里:“啊啊啊你闭嘴!闭嘴!!!”

吴建国:“唔唔唔唔唔!”

社死爆发出的巨大潜能,赵为民扛着吴建国往肩上一甩,无力地对着围观的众人点头强笑:“我、我、”

他哽咽了一声。

“我带叶香去找老王头借牛车去。”

围观的人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赵为民更加摇摇欲坠了,本身也是个黝黑壮实的汉子,现在愣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林黛玉架势。

被他面朝下扛在肩上的吴建国左扭右晃都被按住,想咬嘴里又被布团塞得严严实实,愤怒地一弓腰,额头用力撞上赵为民胸口。

赵为民被顶得闷哼一声,坚定地继续大步向前走。

吴建国:“咚咚咚——咚!”

本就吃了毒菌,能精神亢奋这么久已经是透支,又这么连撞好几下,最后一下过于用力,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脖子一耷拉手一耷拉,把周围的人吓得够呛。

“卧槽,这不是毒蘑菇劲上来给毒死了吧?”

“把脖子撞断了?”

“这要是传出去,咱们东风大队丢大人了啊。”

“现在就已经够丢人的了。”

孙婆子哆哆嗦嗦地凑上去一探,松了口气,又气势汹汹地叉腰吵围观群众骂:“瞎逼叨说什么玩意儿,只是晕过去了!”

吴建国这人是真能折腾啊,现在晕过去都还能被说一句“只是”了,最关键围观群众还没觉得有啥不对,还纷纷道:

“只是晕过去就行,那你赶紧送过去。”

“对对对,趁这会儿安静下来,不然一会儿还有的闹。”

赵为民双眼含泪:“好的,好的。”

“娘你先别走,你给我拿点钱。”

“钱钱钱!”孙婆子骂骂咧咧地从裤腰里摸出个打着补丁的小布兜,正欲打开,突然手一紧,“不行,老娘要跟着一起去,老娘倒要看看,这个挨千刀的事精小贱人要造老娘多少钱!”

赵为民此刻身心俱疲,也没有力气出声反对。

两人渐渐走远,只留下一个陈桂芬还站在白寡妇家门口。

但她也顶不住众人若有若无的视线,脸一捂,跑了。

正面受害最深的白寡妇也维持不了以往面面俱到的形象了,她呜呜咽咽地把门重重一关,躲在里面自我疗伤去了。

呜呜呜今天受到的伤害她要用一生来治愈!

几位当事人都走的走散的散躲的躲,剩下的村民们的热情劲儿那是一点也没受影响,他们连窝都不挪,就聚集在白寡妇家门口轰然议论开来。

“没想到啊,我活这么大把年纪了,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

“这吃的啥蘑菇啊,可够毒的,这也太吓人了啊。”

“也不能这么说,就跟那喝酒似地,你喝得再醉,要是没那心,也不过倒头就睡,我看哪,这是本性暴露出来了。”

“豁,你是说为民媳妇她,她……?”

“我就说她之前咋愿意给白寡妇挑水呢!”

“可她都嫁给为民了啊!这,这也太那啥了。”

“国家不是提倡一夫一妻吗,这不还有一个缺?”

“啊……一夫一妻是这样说的吗?”

“那咱不知道,问知青,他们是城里来的读书人,肯定懂得多。”

说话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正看热闹的韩珍珍宋软两人,眼睛里放着热切的光。

宋软头皮一麻,悄摸地把韩珍珍向前一推——对不起了姐妹!

正看得心醉神迷韩珍珍猝不及防被推得上前踉跄了两步,正好暴露在村民们的视线中。

大家眼睛一亮。

“小韩知青,你说一夫一妻是不是这样弄的?”

“啊,这,我,我布道啊,”韩珍珍结结巴巴,“但,但应该,不是这样的吧?我也妹见过啊。”

“喏,看来你们城里人见识也没比我们这些泥腿子广到哪里去嘛。”

说话的那人啧着嘴地摇头,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

能在这种事情上见多识广,那才是有问题吧。

韩珍珍像个青蛙一样鼓了鼓嘴巴,但是没好意思说出来——自从插队到东风大队后,她的见识确实丰富了不少。

#常常因为自己过于保守和你们格格不入

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唾沫横飞地指点江山,甚至还有人悄摸地跟上去——反正现在也是闲着。

韩珍珍倒是没跟上去,她还惦记着丢在宋软家院子里的那只野鸡呢!

热闹看得差不多了,还是要吃饭的。

路上的韩珍珍心有余悸:“幸好那蘑菇叫她拿了。”

她都不敢想,要是吃下去的是她,她还有没有脸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打算找偷你蘑菇的算账了?”

韩珍珍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算了算了,叶香……她也不容易。”

也不知道清醒后该咋面对啊。

韩珍珍连换位思考都不敢,稍微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跟在她们背后的小驴也不似看热闹时那样精神勃勃了,瘸着个腿走得一步一蹶,时不时“嗯嗯”哼个两声,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那叫一个可怜兮兮。

宋软一眼就看懂了这是刚刚跑得太急了现在腿疼,没好气地上前把这头蠢驴抱起来:“老娘养了你这么个东西也是见了邪了,等你腿好了要是不驮我,你看我不把你脑阔拧下来。”

蠢驴乖巧地靠在她的怀里,耳朵悠闲地一动一动的。

宋软气不过,骂骂咧咧:“就凑热闹,瘸着个腿也要去看!人的事你看的懂吗你就凑凑凑,我看给你取名叫好事得了!”

韩珍珍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胳膊:“宋软啊,你这么骂它,就是,不会有点觉得在骂自己吗?”

她俩也是刚看完热闹在回去的路上啊。

宋软诧异地抬头:“怎么可能,我脸皮厚。”

韩珍珍:……

“彳亍口巴。”

回到院子里,宋软把好事放回了驴棚让它躺歇歇,拎着野鸡和蘑菇往厨房里走。

韩珍珍心有余悸地提议:“宋软,我去收拾野鸡,你再去挑挑蘑菇吧,我是真看不出有没有毒,别倒时候咱俩也吃成这样了。”

那也太可怕了。

宋软欣然同意——她就是再不要脸,也经不住这样程度的社死啊。

连她脑海中的怼精系统也扫描得极其认真,它们系统之间也是有交流的,要是传出去它的宿主像这样堪比当众拉屎的发癫,它还要不要脸?

翻来覆去甚至动用内部VIP权限扫了三四遍,它嗷嗷唱

【三餐四季健健康康~~】

宋软放下了心,开始收拾蘑菇。

她们捡得蘑菇多,又还有只鸡,要全炖了肯定吃不完,与其第二天吃剩菜大杂烩,不如一开始就少做点,下一顿还能吃个新鲜的。

这年头虽然苦,但她还是想在最大范围内让自己的嘴享受享受。

人活一张嘴嘛。

如果不马上吃,蘑菇是不能洗的,得先摘干净伞盖上的草叶碎屑,再摘干净蘑菇根部带泥土的部分,她还找了个小刷子刷掉浮土,打算一会儿统一晾晒在簸箕里。

干刷灰尘大,呛得她直咳。

那边的韩珍珍正在拔鸡毛,细小的绒毛时不时飘起来,刺激得她不停地阿秋阿秋。

两个人背对着背,这个人咳咳咳,那个人阿嚏阿嚏,虽然一句话没说,但莫名有一种时时刻刻在交流的心安感。

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水倒进盆里,宋软正洗澡这顿饭要用的蘑菇,突然眼睛一亮:“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一个香菇鸡肉酱,你带一半回知青点,哪天没胃口或者知青点菜太差也可以悄悄挖一点吃。”

韩珍珍从纷飞的鸡毛中抬起头:“听起来不错诶,但是我不会做。”

宋软一边在系统商城里搜“香菇鸡肉酱配方”,一边底气十足:“我会啊!”

做酱多简单的事,放点作料炒成糊糊,只要罐子里没水没油,八成都不会坏。至于味道嘛,只要她舍得多放佐料多放油,炒鞋底子都好吃,还怕这个?

“哇!”韩珍珍星星眼,“你可真厉害!”

宋软被夸得挺起胸脯:“那可不是!做饭嘛,我还是有一手的!”

她兴致勃勃地窜到厨房里抱出个罐子:“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韩珍珍好奇探头:“这是什么?”

“铛铛铛~你当时给我的秋笋,我把它腌了做成酸笋,现在应该好啦!”

宋软兴奋地掀开盖子。

“哇,听起来就不错啊!”

韩珍珍家里也常做笋吃,不过通常是晒成笋干炖腊肉,还是第一次听说能做成酸笋呢?

酸笋,听起来就很有滋味,应该和酸菜一样好吃吧。

她带着期待凑过去。

然后闻到了一股很……奇异的味道,该怎么形容呢,就是她仿佛会回到了家,正值炎炎的夏日,掏粪工又凑巧生病,她路过到两天没清理的公共厕所……的感受。

韩珍珍:???

她有些看了宋软,罐子离她的鼻子那么近,可她脸上仍然是张扬的自信。

是她闻错了?

韩珍珍揉揉鼻子,不信邪地凑上来再次吸了一大口。

“yue!!!”

“这什么味道!!”她惊恐地捂住鼻子。

屋外墙角,铁蛋正抽着挂着鼻涕的黑鼻子吸啊吸。

每次这韩知青来,宋软家都会飘出好香好香的味道,但这个俩女人都是小气鬼,自己吃的那么好,却一点也不肯给他这个小孩子分,他每次只能在墙根处流着口水闻,幻想着菜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次吃的是什么。

他猛地一吸,顿住了。????

铁蛋抬头确认,没站错啊,这块墙后是宋软家的厨房不是厕所啊。

他不信邪地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

“娘!娘!宋知青也疯了,她家今天煮屎啊!!!”

因为紧贴着墙角,铁蛋的声音极其清晰地传进了院子里。

宋软:……

韩珍珍:……

她默默地看向宋软。

虽然这样说不好,但是,但是……

谢谢铁蛋。

说了她不敢说的。

宋软勃然变色:“放屁,什么煮屎,这是酸笋!酸笋!一般人还腌不出这个味儿呢,这才够劲,用来煮米粉面条,炒着都好吃!”

韩珍珍诺诺:“啊……啊,哈哈。”

真的能吃吗这。

不信。

看见韩珍珍的那一脸怀疑的表情,宋软深深地为自己的得意之作感到不平:“你不信?真的!我给你做个酸笋炒鸡,你尝尝就知道,可好吃了!”

她说着,就伸手要拿韩珍珍手上已经处理好的鸡。

拿一下,没拿动。

韩珍珍唯唯诺诺但坚定地不放手:“我信,我信,还是吃小鸡炖蘑菇吧,你看你那蘑菇都泡上水,不做得坏。”

鸡肉多难得啊能叫你这么祸祸?

粪坑炒鸡肉,她都不敢想得是什么味儿!

韩珍珍把鸡抱更跟紧了。

“那你把鸡杂给我,我做个酸笋炒鸡杂,你先尝尝味儿,保准好吃。”宋软没办法,只得退了一步。

韩珍珍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眼睛瞪大,像一只守着自己刚抓的小耗子的猫猫

她这样抗拒,宋软反而更想把酸笋安利出去了。

“你听说过臭豆腐没有?大领导说过的那个,闻着臭吃起来香的臭豆腐,酸笋和它其实是一样的!”

她试图利用名人效应举例。

韩珍珍有轻微的动摇。

“再说,我腌的你也能看见,你看这腌水都是干干净净的,又没加其他的东西,你有啥不放心了。”

“你看着颜色,白白嫩嫩的多好啊,一看就又嫩又脆又得劲,吃起来肯定好吃。”

再看韩珍珍被忽悠的眼睛已经有些迷离了,宋软开始上强度:“哎呀,一说都忍不住流口水了,不然我们别炒鸡杂了,干脆直接炒一半吧,半只炖蘑菇,半只炖酸笋。”

韩珍珍:“!!!”

中国人大抵都有着这样中庸的品质——当你说要掀了房顶,他们就同意开窗了。

“炒鸡杂,炒鸡杂。”她忙不迭地把鸡杂都薅下来递过去,不忘交代,“你可得收拾干净点啊,就,一定得干净点啊。”

这要是没弄干净,吃起来不就是屎炒屎了啊。

韩珍珍越想越悲伤,觉得自己为了好友的奇葩爱好简直付出了太多。

这样一想,她猛地站了起来:不行,就一个锅,她得现在就把鸡炖上,不然万一一会儿宋软炒完屎烩屎锅里还有味儿咋办啊。

“鸡肉得多炖一会儿,这锅我先用,不然你炒完shi——不是,炒完鸡胗怕是会冷,就不好吃了。”

她这样解释了一句,飞快地收拾剩下的鸡,手脚那叫一个麻利,生怕宋软会赶上来似的,抱着鸡嗖一下窜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上的烟囱就冒起了袅袅的炊烟。

宋软: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实际上在嫌弃!

因为心中存着点劲,宋软发誓要给这个不相信她的土鳖一点小震撼,把鸡杂收拾得格外仔细,用清水洗了一遍之后还用盐和草木灰搓了一遍再浸泡,最后才切成片。

先把酸笋从瓦罐中捞一块出来切片洗净,在锅里先用姜蒜辣椒爆香,再把攥干了水分的酸笋放进去,只听嘶啦一声,酸笋的味道在锅里伴随着热气腾升,伴随着刺激的辣味。

再放下鸡杂,增加的肉香给这本就厚重的味道更添了一抹浓重。

她炒的时候,韩珍珍就在一边探头探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宋软目不旁视,旁若无人,充耳不闻,动作不停。

等她把酸笋炒鸡胗端上桌的时候,很明显的看到韩珍珍不自觉就坐正了,脸颊肉都微不可查地连几下,伸出的筷子都走以其为中心的S型弯路。

宋软见她那缩头缩脑的战战兢兢样,没好气地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韩珍珍见宋软真敢把这团气味诡异的东西往嘴里送,呼吸都忍不

住屏住了。

宋软嚼吧嚼吧,觉得自己炒的很不错,又加了一筷子。

韩珍珍拨饭的筷子都止住了,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宋软一口菜一口饭拌着吃得很香。

韩珍珍蠢蠢欲动又有些担心:“真,真的好吃?”

宋软睨了她一眼:“不好吃,你别吃。”

于是韩珍珍心更痒了,她颤颤巍巍地伸出筷子,斗鸡眼似的盯着筷子间的酸笋鸡杂抵达嘴边,一狠心咬了下去。

(嚼嚼嚼)

“这小玩意儿真的好吃耶!”她惊喜地睁大双眼,猛地又夹了一筷子。

安利成功的宋软十分得意:“是吧,我就说是闻着臭吃起来香吧?”

韩珍珍:嗷呜嗷呜!

“娘!你闻,我没说错吧!”铁蛋不依不饶地拉着陈桂芬蹲到后墙根下,“是不是一股子屎味!”

正巧刮风,这边又是下风向,陈桂芬被熏得够呛:“小犊子你是不是闲的慌,yue,这不是厨房啊,咋这味儿?”

正巧这时,韩珍珍含含糊糊的声音从窗户里飘出来:“确实只是闻起来恶心一点,吃着真不错!”

陈桂芬的眼睛突然一睁:今天她们家因为该死的叶香丢了大人,但是要是传出去俩知青煮屎,是不是她们就没那么显眼了?

第49章

没听说过弟媳妇要寡嫂身……

陈桂芬信心满满打算祸水东引的谣言并没有取得如她预期的效果。

“你说谁?那俩贼拉有钱的韩珍珍和宋软?”

“你说她俩偷偷煮肉我信,你说她俩煮屎……emmm赵老大家的,你是不是也吃蘑菇了?说起来你和为民媳妇也确实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哈。”

陈桂芬见脏水没被引走反而眼见着有种要照她头上泼下来的趋势,当场就急眼了。

“我没吃毒蘑菇!我还没来得及吃!”

“那谁知道呢,酒蒙子也说自己没喝酒。”周围的人就笑。

陈桂芬气得拔腿就走——这还有什么好聊的,再聊她就要成叶香第二了。这群子势利眼小人,就看着宋软韩珍珍两个小贱人有钱,就使劲讨好,反倒欺负她一个寡妇!

她这样想着,气呼呼地回到家中。

家里一片的狼藉,被叶香扫到在地上的碗盘碎了一地,混杂着四处飞溅的蘑菇和馍馍,有些馍馍吸满了汤汁又被发疯的叶香踩了几脚,看上去像是雨后的稀泥地一样。

叶香那狗东西就是回来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活儿,孙婆子也不是个勤快的,最后八成还得是她收拾。

想起叶香,陈桂芬的眼睛都红了——这个狗东西这么一闹,现在是个什么形象?一个强吻寡妇的女流氓!她陈桂芬还跟这个女流氓是妯娌!

天爷啊,她陈桂芬的名不是名?她陈桂芬的命不是命?

最最最可恨的是,虽然当时叶香的嘴被赵为民堵上了,她还是听见了,这狗东西说“反正她经常帮忙干活儿,她男人也去了,不如让她来疼她!”

呸!!弟媳妇帮寡嫂干点小活儿多正常的事啊,最多这听说妯娌因为这个吵架的,就没听说过弟媳妇要寡嫂身偿的!

这女流氓就是觊觎她!

她陈桂芬堂堂东风大队一枝花,男人都眼瞎了没几个向她献殷勤,倒先叫个女人看上了!

救命啊!!

她稀得被叶香这种脑子有包的癫子看上!!

一想起叶香强吻白寡妇的英姿,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行!

她猛地冲进自己的卧房,开始收拾行李。

她得回娘家避避!

叮叮当当把东西都打包完,一把拉住正茫然拖着两管鼻涕的铁蛋:“铁蛋,走走走,跟娘回你姥家住去。”

她铁蛋这么可爱,又是个男娃,万一叫叶香那个骚东西看上了可怎么办啊?

她现在就这一个根宝啊!

妞妞怯怯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收东西,到底也是亲生的,陈桂芬顺手把她也一起带上了。

孙婆子身心俱疲回家,就看见这样一副人去楼空、一地狼藉的,当即又是跳脚大骂。

“老娘命苦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两个完蛋玩意儿倒霉媳妇……”

赵家的热闹给东风大队的队员们提供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尤其是刘大婶,隔三差五就召集一批好事者在孙婆子家门口蛐蛐歪歪,那叫一个怼脸开大。

一直到另一个消息传来,这才勉强退居二线——他们上交的人贩子终于给他们换功劳啦。

这次不是锦旗了——这么多个人,光在锦旗上绣名字就是一副浩瀚工程,更别说得多大的旗面才能写下,于是派出所给他们写了一封感谢信,大队长把它贴在了大队部的墙上。

感谢信也不错啊,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泥腿子可是被公家写信表扬了呢!

现在他们最爱干的事,就是吃完饭后拉着七大姑八大姨,在大队部墙上那张表扬信前昂首挺胸吹水叉腰,看得多了,原本大字都不认得的村民们现在不仅能认出自己的名字,紧挨着前后的他人的名字也能说出一二。

这些人中,又以刘大婶为最——她的名字可是第一个呢!

谁懂这分量!第一个!

那给她骄傲的,走路昂首挺胸像个大公鸡,走到哪儿不忘喔喔叫两声她的功绩,张口是:“哟,你怎么知道我抓了人贩子、名字还在感谢信第一个”,闭口是:“哎呀哎呀,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我这个人吧热心。”

还自封名号“刘第一”,看到其他当时没赶上的人恨得牙痒痒——尤其是孙婆子。

她现在搓麻绳都不往村头去了,刘凤娟那个死老婆子抓了个人贩子了不得了,下巴都要朝天了。

呸!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运气好,要是当时上山遇见了人贩子的是她,还有这个活寡子什么事!

远远地看到刘大婶,她掉头就准备从另一条路离开。

呸,她才懒得跟这个得志小人掰扯!

但是刘大婶能就这样放过她?

她现在就喜欢和孙婆子这个老东西聊天,认她的身影比探照灯检测仪还灵,当即散步并做两步地赶上去。

“哟,这不是儿媳妇对白寡妇耍流氓的孙婆子吗!”刘大婶扯着个嗓子喇叭似地叭叭,“咋看见我就走了?我,抓了人贩子的刘第一啊!”

孙婆子额角蹦出一条青筋。

刘大婶单手铁钳似地牢牢抓住她的胳膊,另一手挥手绢似地在她眼前甩了甩:“哎哟哟,你急着走什么呀?你又没抓人到人贩子,还能急着去领奖不成?”

孙婆子深吸一口气。

刘大婶眉飞色舞:“啊呀呀,你瞧我这记性,都忘记你当时,你当时在干嘛来着,和你儿媳妇一起吃蘑菇?看不出来呀,没想到孙婆子你看上这么凶神恶煞,实际上吃饭都叫儿媳妇先吃。你说,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当时没来帮我们一起抓人贩子多可惜啊。”

孙婆子忍不住了,她破口大骂:“刘活寡子老娘看你是闲出屁了,抓了个人贩子瞧把你能耐的,你咋不上天呢!”

听见“刘活寡子”的号,刘大婶的脸色扭曲了一瞬,想起来什么,突然又笑了:“那可不是嘛,名字在公家送来的表扬信的第一个,孙婆子你家祖宗八代也没出一个向我这样的能耐人吧?我要是落你家,名字能和你太奶写一起,你爷爷都得从地下爬起来冲我问好,而你,我

的乖孙,以后可得好生向我学学。”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孙婆子破大防了,上去就要抓花这死老婆子的得意洋洋的老脸。

刘大婶自恃如今身份不同,摇着头退开:“啊呀小孙同志啊,你看看你,急躁了不是。”

“急你奶奶个腿儿!”孙婆子呸得一口吐在地上,“装逮儿的狗东西,老娘锤死你!”

两个人斗鸡似地相互盯着,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铜锣的当当声——是大队长召人在大队部门口的平塔子前集合。

刘大婶好整以暇地抹了把这些天已经被她摸得油光水亮的头发:“也许是给我们发大红花吧,啊哟,这我得快点去看看,毕竟我可是第一个。”

“孙婆子呐,你不急,你慢慢来哈。”

孙婆子气得直抖。

等到看见刘大婶还真的站在第一个被戴上大红花,她更是眼珠子都绿了

该死的人贩子!该死的人贩子!有本事你再来一次东风大队啊!!!

有她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不少当时没上山的人后悔得直拍大腿。

踏马的人贩子不长眼啊!怎么偏挑他不在的时候来,一点眼色都没有,活该你们蹲笆篱子啊!

有本事你现在再来一次啊!

这波还没平,大队长又丢下了另一个重磅炸弹:“公社批准咱们大队修学校了,从明天起,一家至少出一个人来,咱们得趁地没冻硬的时候尽快修好。”

这简直是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涟漪不断的湖面,从队员到知青,纷纷议论开来。

第50章

婆婆,我见你风韵犹存……

建学校那可是大事啊!

村民们虽然说不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之类文绉绉话,但是这片土地持续千年的重读书考试风气,到底是影响着生长于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以往大家嘴里口口声声说读书没用,那是用来贬低知青的,轮到他们自家孩儿身上自然是另一种说法了。

更何况以往村里没几个娃儿上学,那是因为十里八乡的只有公社上有一个学校,隔得天远地远,娃儿要是去了家里的活儿就一点都没办法搭上手了,再加上学费又实在高昂,所以除了大队长一类家中条件确实不错的,很少有人舍得。

现在有了这个条件,谁愿意叫自己的孩子当个睁眼瞎?

而且没听大队长说嘛,因为是自己村的学校,学费可以直接拿工分抵!

再听到学校也会招收其他大队的学生,村民还来不及反对凭啥叫外人占便宜,就听见大队长幽幽的补充:“从他们收上来的学费可以补贴大队,减免我们自己孩子的学费或者给大队换农具猪崽。”

队员们一瞬间变脸,热情洋溢地说:“那再好不过啦!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当然欢迎其他的大队的孩子来咱这上学。”

“对啊对啊,多来点,来多点。”

“对啊对啊,读书好,娃娃们得读书。”

大队长冷笑一声。

知青们则是想的另一件事:办学校总得有老师吧,他们好歹是从大城市来的知识分子,当个村小学老师还不是绰绰有余?

主要是地里的活儿真的太累人了!当老师再怎么累,也比天天顶着太阳干农活好吧?

但谁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当老师好,那些人老成精的大爷大娘难道就不懂这个道理?

放屁!他们东风大队的人,屁股下都挂着俩算盘!走路都噼里啪啦打着转!

当即有人问:“那这老师选谁当?”

按常理,老师当然得选学问高的,但要真的按学识来,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们有几个能比过知青——老师这样的好活儿,也不能叫这群外人全占了吧!

这个他们几个村干部也商量过,大队长回答得很痛快:“倒时候按考试成绩来,知青和村民分别排名,各取三个。”

这倒也行。

毕竟他们只是不想叫外来的知青们占了全部的便宜,但你要说全部老师都从他们本村的挑……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村里的人他们还不知道对方有几斤几两?

——主要是教的还是他们自家的娃儿,老师要是选得太差了,这坑的不还是自己嘛。

大会很快散场,但带来的影响却像是雨前的云层,久久地在东风大队上空酝酿。

谁不想让自家孩子当老师?平日不用像他们一样苦哈哈在地里刨食也是满工分,有时候还会有补贴,这样旱涝保收的松快活儿,村头傻子都阿巴阿巴地想插一脚!

尤其是家中有年龄合适、学识也勉强说的过去的人家,那叫一个暗潮汹涌——比如孙婆子家。

“赵三柱那个老东西,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一声!”孙婆子骂骂咧咧,“你可是他亲侄子,这不该拉自家人一把?”

倒时候老二当兵老三当老师,她一个寡妇拉扯出两个不用在地里刨食的儿子,谁看了不说一句她孙小花牛逼?

刘凤娟那个死老婆子和一群人抓个贼的名头还算个屁!

而且当老师多好啊,以后有哪家敢蛐蛐她,她就叫老三收拾他们家的娃!

这叫啥,人质攥手里了啊!

只要这样一想,她激动地头发都竖起来了。

“不行,老娘得找他去。”

她说着就趿拉上鞋。

赵为民老实巴交地低下头:“但、但我才读了个小学毕业啊。”

“小学毕业咋了。”孙婆子插着腰梗着脖子,“你小学都毕业了,教那群小学的毛崽子不是正正好吗?”

“再说,就算你考不过人家,赵三柱都当了这么多年村支书了,不能悄摸地扯你一把?最差也得把考题试卷给你先弄来!”

赵为民眸光微动,面上却诺诺地低下了头。

孙婆子一见他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窝挫样就烦:“去去去,你给我滚一边去。”

歪炕上的吴建国翘着个二郎腿听完了全程,跟领导人发言似地说:“我到时候以村里人的身份报名,你到时候把试卷也拿给我看。”

毒蘑菇一事也叫他看明白了——都被毒成那样差点两腿一蹬了,也没见穿越之神啥的出来来给他加个buff留个信,八成他是被放弃了!

连快死了这种重大时间点都被忽视,他那些装好媳妇的平常日子难道就会被看见?

呸!

就这样吧,爱咋地咋地。

吴建国摆烂了,他放飞自我了

孙婆子瞪眼:“呸!老娘欠你的啊?不是,你现在狂野起来了,一天天的活儿活儿不敢,还敢指挥起老娘来了?你有没有点当媳妇的样子?”

吴建国的脸皮刀枪不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么会呢婆婆,我是真的想要和你们好好过的。”

“这样婆婆,我看你也风韵犹存啊,不然我们俩晚上一起睡觉,在一个被窝里好好沟通一下,我看咱俩之间的误会还挺深的。”

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孙婆子:???

孙婆子:!!!

她拨拉鞋后跟的手一错,险些连人带鞋一起滑铲出去。

卧槽,她怎么就忘了,这小贱人,这小贱人她是个女流氓啊!那顿毒蘑菇阴差阳错把她本质暴露,她现在装都不装一下!

“我**娘的二狗头!你个倒反天罡的小贱人连你婆婆都敢那啥了!你要不要脸!你有没有点妇道!”

孙婆子激动地唾沫横飞地直跳脚。

吴建国翘着脚吊儿郎当:“我懂,我懂,婆婆你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老是用凶巴巴的语言掩饰心中的柔软,你放心吧婆婆,我不会误会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口比了个心,挤眉弄眼的:“我都懂,婆婆。”

一向东风大队横着走的孙婆子差点没气昏过去。

“赵为民!!!”她和吴建国说不明白,又怕这个狗皮膏药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蹬蹬两步走远,愤怒地朝赵为民开炮,“你管管你媳妇!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话!”

这丧心病狂的小娼妇连她这样的老婆子都不放过啊!!!

还沉浸在要当老师思维里的赵为民被孙婆子这样一吼,有些茫然地抬眼:“啊?啥啊娘?”

吴建国敷衍地说:“没啥,我说要和婆婆处好关系,娘有点害羞,她这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但谁叫她是我婆婆呢,我会包容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赵为民欣慰点头,转头看向孙婆子,“娘,你们能好好相处就好,家和万事兴。”

孙婆子:???

这是什么畜生话啊!

她气得嘴皮子都在哆嗦,手一甩,猛地向自己房间走去。

要什么考题试卷,就这么个白眼狼玩意儿,他配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