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这时几个黑衣人跑来,其中一人手里抱着个盒子,见到贺锦年后连忙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给他。
是一双毛绒拖鞋。
虽然是夏天, 但能遮住安乐脚上的胎记,也不会露出一点皮肤。
贺锦年单膝下蹲,抬起安乐的脚给他穿好鞋。
“穿上鞋跑得更快, 就能更快找到她。”
安乐这才任由贺锦年给自己穿上鞋。
一旁的黑衣人眼里各种情绪,被墨镜遮住,纷纷低下头不再看。
贺锦年领着安乐来到赵程的病房。
安芸宠爱儿子,给他住的单人病房,安乐赶过去时,安芸正坐在赵程病床边哭。
赵程还在昏迷,一只手打着石膏,露出来的脸上全是伤,比安乐的脸上的伤还要严重。
安乐一开始急着来医院,真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
哭泣的安芸似是察觉到什么,一抬头,果然看到安乐站在门口。
“你还有脸过来?”安芸红着眼睛大喊:“程程都要被你害死了你知道吗!”
说着,安芸抓起手边的玻璃杯就朝安乐砸了过去!
安乐没躲。
贺锦年及时将他护住,玻璃杯厚重的尖角砸到他的背脊,随即落在地上摔成几块。
安芸没见过贺锦年,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心思去探究这人是谁。她走过去抓住安乐的手将他往病房里拉。
贺锦年伸出手想阻止,安乐却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贺锦年抬起的手又放下。
安芸扯着安乐来到病床前,用手指着他的头:“看到没?你把程程害成什么样了!”
安乐呆呆地看着赵程脸上的伤,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警察都来了你知不知道?就是你那个朋友打的人!程程做错什么了要被打成这样?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怎么你一来锦城我儿子就被打了呢?”
“他长这么大,我都没舍得跟他说过一句重话,你倒好,竟然叫人打他?还下这么重的手。”
安芸死死掐着安乐的手臂,哭着喊道:“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你怎么这么坏啊!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安乐低着头流泪,不敢看安芸的眼睛。
安芸却一把薅起他的头发,怒视着质问:“说!为什么要害程程!为什么要害我唯一的儿子!”
安乐被妈妈的话刺痛,忍着哽咽解释:“我跟弟弟打架,我的朋友知道后,气不过,就打了他——”
啪!
安芸狠狠扇了安乐一巴掌。
贺锦年心下一颤,想上去,却见安乐突然跪了下去。
他只能站在原地,脚下犹如千斤重。
安芸拿起放在一旁的包,不停往安乐身上砸,一边打一边哭。
“我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你知道吗!”
安芸蹲下身,抓住安乐肩膀,神情几近癫狂,“你恨我是不是?”
“你恨我把你留在乡下,你恨我对你不够好,你就报复我的程程!”
“啊啊啊啊你怎么这么坏啊?你怎么这么坏——”
安芸捂着脑袋尖叫。
安乐颤抖着手去拉母亲,带着哭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妈妈,我错了。”
这句话刺激到安芸的神经,她突然恢复平静,冷漠地看向安乐。
“妈妈?”
“谁是你妈妈?”
“从程程受伤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你妈了。”
说着,她又尖叫起来,“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
“我只有程程一个儿子!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伤害我的程程!”
安乐跌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他艰难地拉住妈妈的裙角,声音嘶哑。
“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跟弟弟打架。”安乐顿了顿,擦掉眼泪,赶忙起来为赵程整理被子边角。
“我现在就给弟弟道歉,我来照顾弟弟。”
“我照顾弟弟……”
安乐一边整理一边哭着央求安芸。
“妈妈你不是很忙吗?我替你照顾弟弟好不好?只要你原谅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是你妈,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安乐带着哭腔,“我错了!我错了!妈妈你别不要我!”
安芸使劲扯开安乐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止我,你外公也不会要你了”
“这都是你伤害程程的惩罚。”
“你这个怪胎,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下你!”
安乐心尖被重重的一击,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大脑像是在被锤打,砸得他无法思考。
“不……”
安乐再也承受不住,硬生生晕了过去。
安芸冷眼旁观。
一只白皙有力的手臂及时出现,接住晕倒的安乐。
安芸皱着眉,“你又是谁?”
问完,她有些讽刺的意味,“又是安乐的朋友?”
“欺负程程让你们觉得好玩是吗?”
“我已经报警了,那个打人的已经被带走了,你也要试试?”
贺锦年俯身,将安乐打横抱起。
“安女士,我希望你收回刚才的话。”
安芸:“你说什么!”
“不要安乐的那些话。你这样说,安乐会很难过。”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他是我生的,我想要就要,不想要,你还能逼着我不成?”
说着,安芸有些激动,“你也看到了,他跟外人联合起来打自己的弟弟,这样的人你还帮他说话?”
贺锦年看向安芸,眼神冷淡,“他已经同你解释过了,是他的朋友自作主张打的人,他并不知情。”
“那也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我儿子就不会被打。”
“安乐也是你的儿子。”
安芸讥讽一笑,“现在不是了。”
贺锦年低头看了眼脸上挂着泪痕的安乐,眼里的情绪不明。
他缓缓开口,语气冷淡。
“听说你的丈夫涉嫌诈骗被抓了,看在你是安乐母亲的份上,我可以安排你跟他见一面。”
“可既然你不再是安乐的母亲,那这见面也就不用安排了。”
安芸震惊地抬起头。
她找了许多人疏通各种关系花了一大笔钱,却只能得到一个不能见面的通知,而面前的年轻人不过刚成年,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安芸这才仔细打量起贺锦年,见他一身气质与穿着都不凡,不像是安乐能够结识的人。
“你是谁?你怎么能保证一定让我跟丈夫见面?”
安芸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已经信了贺锦年的话。
贺锦年没理会他,抱着安乐离开病房。
安芸想追出去询问,却被几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拦在门口。
其中领头的人声音粗犷:“少爷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其余的你不用知道。”
“做好少爷交代的事,自然就能安排你跟赵立远见面。”
安芸暗自心惊,望着那位身份尊贵的年轻人的背影,想到自己刚才不顾颜面的打骂安乐,越发慌张起来。
要是安乐醒了怪她,不让那年轻人帮自己怎么办?
不可能!
安乐是什么性子安芸最是清楚。
等安乐醒了,她就去道个歉,服个软,安乐立马和她冰释前嫌,什么仇也不会记在心里。
只是安芸又惊讶于安乐竟然能认识权势这样大的人,那他在得知赵立远入狱,怎么不主动找那人帮忙?
安芸嗤笑一声。
果然是个白眼狼,肯定是因为心中记恨,才故意不帮忙。
看着她每天里里外外忙前忙后,求了不知多少人,嘴上说心疼她,可明明认识那么厉害的人物也不愿替自己去求情。
*
贺锦年抱着安乐来到车里,收到助理的消息后,又忙着往警局赶。
到了警局,贺锦年看了眼蜷缩在车里昏睡的安乐,有些迈不开腿。
黑衣人从另一辆车下来,拿着刚查到的资料引着贺锦年往警局里走。
“打人的叫林天,是望风企业杨家家主的私生子。”
“这个我知道,说说警察是怎么介入的?”
“林天打人时下手的确狠,但他还是有分寸。报警和通知安芸的另有其人。”
“我们查到,在林天打完人后又出现了一批人将赵程打骨折,附近恰好有一辆警车巡逻,就将林天抓了回去。”
“谁干的?”
“杨家小少爷,杨天宝。”
“他讨厌私生子,所以借此机会想把事情闹大,好让林天坐牢。也是他派的人故意加重了赵程的伤势,再去联系的安芸。”
贺锦年将资料还给黑衣人,面容冷淡地走进警局。
十分钟后,他带着林天出来。
林天被没收了手机,出来后便四处张望着,“安乐——”
贺锦年突然转身给了他一拳!
林天没有防备,拳头正中面门。
他趔趄几步,“你发什么疯!”
“你知道自己的莽撞行为给安乐带去多少麻烦吗?”
林天脸色一变。
“安乐……我是不是连累他了?他妈妈知道了?”
贺锦年冷漠地看着林天,没打算跟他解释。
“不要打着为别人好的名义去做蠢事。”
林天瞬间红了眼,他不敢想象安乐会有多难过。
听见贺锦年的嘲讽,他原本闷在心中的郁气更甚,恶狠狠地反驳道:“你懂什么?你最冷静!你最了不起!你遇到什么都面不改色,你这个没有情绪的怪物。”
贺锦年对林天的话丝毫不在意。
“我只是不会像你一样意气用事,做事不顾及后果。”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懂!”
“我本来也只是想教训一下赵程,我也知道不能让他发现,这样会连累安乐。”
“可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林天说着突然哽咽。
“这个孙子扯安乐衣服,还拍了照!”
“我找到他时他是想去修手机,好恢复里面的照片。”
“我他妈的怎么忍得住不揍死他!”
贺锦年也有些生气,他抓住林天衣领,“那这也不是你莽撞行事的理由。”
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痛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林天一把推开贺锦年,“你根本就不懂!”
“你根本就不能理解赵程的行为对安乐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看过安乐身上的伤吗?”
“他那么胆小,面对你时大气都不敢出的人。怎么会跟赵程打架?他难道想不到赵程会告状?想不到他妈会怪他?”
“可他还是动手了!是他先动手的!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天红着眼落泪。
“因为有些事对他来说,是比失去母亲更让他害怕的!”
“你根本不知道安乐经历了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知道指责我!你是不是也去医院看赵程了?你怎么不再给他一拳!”
贺锦年:“我不知道,你就不能告诉我吗?你在警局门口这样大吼大叫是想再被关进去?”
林天被说得一愣。
他突然犹如泄气一般,坐到台阶上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安乐不会想让你知道的……”
贺锦年走过去轻轻踢了林天一脚。
“到底怎么了?”
林天红着眼看他:“你不是大少爷吗?怎么不自己去查?”
贺锦年低下头,没回答。
他承诺过,不会调查安乐。
关于安乐的事,他想要安乐亲口告诉他。
贺锦年耐心耗尽,将林天带出警局已是仁至义尽,便不再管他。
他转身,刚要离开,就听见后方传来林天的声音。
“我也没有调查过安乐,我们是朋友,他的事,只能由他告诉我。”
“但这件事不是安乐告诉我的。”
“是我无意间发现的。”
昨天下午,林天送完安乐后还是很生气,他本打算派人偷偷教训赵程一顿。因为他也知道,要是自己出手被赵程认出,会连累安乐。
开往赵家的路上,林天收到进口药的运输会延迟的消息,下周可能拿不到药。
可林天已经跟安乐许下承诺。
他记得安乐跟他说过自己的家乡在远阳市,林天就想着查查远阳市的医院有哪些,再看看有没有存货,如果有就联系医院将药买下来。
结果却不小心点进远阳中学的贴吧。
点开网页后,自动跳转到一个热帖,里面的学生在评选“校园最丑人物”,学生们的回帖五花八门,各种类型的人都有上榜。
直到一层楼回复道:
【要我说还得是胎记哥!那照片你们是没看见,恶心得我三天没吃下饭。】
下面的回复虽然很少,却让林天恨不得顺着网线撕烂他们的嘴。
【胎记哥?是那个高二的年级第一吗?好学生你们也敢提,不怕管理员删帖啊。不过那照片我看了,确实恶心。】
【艹哈哈哈哈胎记哥确实实至名归,但那照片我也看了,还好吧,我哥们儿喜欢这一款,对着照片lu了好几次。】
【什么照片还能把人看硬?求求照片,我也想看。】
【同求+1】
【要照片的加群就行,群里很多,管够哈哈哈,还有视频哟~】
林天大脑一片空白,他颤抖着手私信发评论的人,成功加上了群。
然后就看到群相册里好几个账号上传的图片和视频。
他很愤怒,却很无力。
所以在得知赵程拍了安乐的照片后才会失控,丝毫不计后果地冲了上去。
林天交代完所有事,站起身来,走到贺锦年面前。
“安乐跟我说,你们是朋友。”
“贺大少爷,我就问你一句。”
“如果老子现在就要去远阳市让那群伤害我朋友的孙子付出代价!”
“你还会拦我吗?”
贺锦年低头看着林天手机上的图片,一直沉默。
林天嗤笑一声。
“你也不过如此。”
他一把抢回自己的手机,准备走人。
却被一只手按住肩。
“等等。”
林天回头大吼,“你他妈又要说什么?”
贺锦年看着他,一脸认真。
“我和你一起去。”
第27章 暴雨之夜 你们好呀,小外星人。……
安静的小木屋内, 安乐缩在被子里沉睡。
系统自带的手机铃声响起,叮叮咚咚很是刺耳。
安乐果然被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渐渐回笼, 巨大的心慌朝他涌来。
铃声还在响。
手机就被放在枕边,很容易拿到, 简单的动作对安乐来说却很艰难。昨天受的伤痛在这一刻越发剧烈。
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妈妈。
安乐身体一僵, 连忙接通电话。他半躺在床上, 拿着手机的手臂都在颤抖。
“妈妈。”
对面沉默了一阵。
“安乐, 你终于醒了?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对不起妈妈,我——”
“不用解释。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
安乐的心缓缓下沉。
“我收回之前的话, 之前是妈妈太过着急了, 一时生气上了头,才说出那样的话。你会原谅妈妈的吧?”
“安乐,你知道的, 我最近事很多,你赵叔叔被关了, 弟弟又受那么重的伤。我已经连续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所以一时激动,才打了你。”
“你是个好孩子, 这些年你都很乖, 也让我省心。你是我儿子,你的性子妈妈最懂,你肯定不会怪妈妈的, 对不对?”
安乐沉浸突如其来的幸福当中,他眼眶微微发红,没想到妈妈突然就原谅他了。
“我怎么会怪您呢……”
“您能原谅我, 我高兴都来不及。”
安芸松了口气,“你能原谅妈妈就好,好孩子,没有白养你。”
“那你快休息吧,我也不打扰你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也不用回家了,就留在贺家,你是不是有朋友也住在那片别墅区?”
安乐以为妈妈指的是林天。
“是有一个朋友。”
“那就好说,是朋友就好。你在贺家做事也不要忘了跟朋友搞好关系,知道吗?”
“我知道的,妈妈。”
电话挂断,安芸看向面前的黑衣人。
“你们也听到了吧?我已经跟我儿子和好了,见面的事,还要请你们家少爷尽快安排。”
黑衣人隔着墨镜看了眼安芸,点头。
“少爷答应的事自然会兑现。”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人?”
“已经派人去打理了,等通知吧。”
安芸不满,但也不好发作,她忧虑地回到病房,赵程刚好醒来。
自然也听到她在病房外的话。
“妈,你跟安乐说了什么?”
安芸朝儿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没什么,就一些小事。他跟你打架也受伤了,我就让他最近都留在贺家,不准他来烦你,好不好?”
赵程皱眉。
“好什么啊!”
“他和他的朋友打伤了我,他一句道歉没有,还不出现,这算什么事?”
“程程,别任性,这件事关乎你爸爸。”
“什么意思?”
安芸跟赵程解释了事情缘由,赵程听完后也不好再提要求。
“好吧,不来就不来。不过有一件我很好奇。”
“妈,安乐身上的黑色印记怎么回事?也太丑了!”
“他腿上也有吗?全身都是吗?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安芸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事了。”
“我好奇啊!你给我说说呗?那到底是什么啊,胎记?”
安芸突然低下头,整理起一旁的东西,“自然是胎记,还能是什么?”
赵程撇撇嘴,回忆起那天看到的画面,“我还以为是什么传染病——”
安芸打断他,“不是病!别在那里瞎说!”
“您凶什么?”赵程一脸不解,“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为了安乐凶我?妈,您更年期到了吗?”
安芸反应过来立马给儿子道歉。
“是妈妈的错,妈妈最近压力太大了。”
“只是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知道吗?安乐毕竟是你哥哥,不要在背后谈论他的胎记。”
赵程偏过头,低声反驳:“谁想要这样的哥哥……”
*
另一边,安乐收到来自林天的信息。
林天跟他道了歉,十分后悔自己的举动给安乐带来麻烦,乞求安乐原谅。还说要去做一件大事赎罪,让安乐等他回来的好消息。
安乐捂着快速跳动的心脏,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还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事情发生之后,他还没来得及联系林天。但他丝毫没有要怪罪林天的意思。
他想跟林天解释,自己并没有生他的气,只是担心林天又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想法,危害到他自己。
可电话打过去,却无法接通。
安乐坐在床上,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想起刚才妈妈说的让他与朋友打好关系的话。
安乐很是不解,妈妈明明知道是林天打了赵程,为什么还会让他跟林天搞好关系?
突然,安乐一愣。
他意识到,妈妈说的可能不是林天,而是指……贺锦年?
安乐回忆起昨天都所有事,
除开那些痛苦的、难过的回忆,有关贺锦年的所有,都令他耳红心跳。
安乐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外套被脱下来了,但身上的衣服没换。送他回来的人没擅作主张给他换衣服。
安乐狠狠松了口气,却也有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小失落。
现在是早上,他起床洗了个澡,给伤口随便抹了药后,顺便将被套换下才出了门。
他想,自己应该亲自去见贺锦年。然后说句谢谢。
自己昨天……还吼了贺锦年。
安乐站在小木屋前,深吸了一口气。
他可真坏。
安乐怀着期待和忐忑,刚走到岔路口,正好看见谢管家在用帕子擦洗路口的木质垃圾桶。
他连忙小跑过去。
“谢管家,我来吧。”
安乐从拿起水桶旁的另一条帕子,弯腰擦拭。
谢管家直起身,锤了捶腰,“我老了,需要弯腰的活都做不好。”
“是我的错,我在打理花草的时候应该一遍把这垃圾桶也擦干净才对。还麻烦了你要特意来擦。”
他话音刚落,谢管家就笑出了声。
“安乐,你刚才说什么?”
安乐一愣,“我不该只管花草,忘记擦这个垃圾桶。”
谢管家又仰头笑了笑。
“你是觉得这个木头做的小桶,是垃圾桶?”
安乐歪头,“诶?不是垃圾桶吗!”
谢管家拉着安乐蹲下身,指了指每块木头边缘上的图案。
那图案不小,但因为刻得不深,又年份久远,落了灰尘,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安乐凑近一看,竟然是外星人小头!
“这——”
他转头看向谢管家,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是少爷做的?”
谢管家笑着点头。
“少爷小时候住在红楼里,当时这周围是被栅栏围住的,我们不能直接与他接触。”
“少爷就亲自做了这个小木桶固定在路口,让我们把想给他的东西都放在里面,他会定时来这里查看。”
安乐听完瞬间愣在原地。
没过一会儿,他想什么,满脸通红。
“这、这个小木桶看起来旧旧的,我以为是废弃的垃圾桶,那少爷现在还会用吗?”
谢管家摇头。
“少爷回国后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别墅那边,不回红楼,这小木桶我也是今早路过才想起来打理的。”
安乐狠狠松了口气。
幸好!
随即他又想到自己将短裤丢进小木桶里,短裤却不见了的事。
不会……是少爷看见了,所以将东西拿走了吧?
安乐心中羞愧不已。
完了完了!
这本来是少爷小时候用来放东西的小木桶,却被他当作垃圾桶,少爷看到时肯定很生气!
安乐十分尴尬。
如果是这样,他宁愿是自己的短裤被变态偷拿走……
安乐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谢管家,少爷今天忙吗?”
谢管家摸了摸小木桶上的外星人图案。
“少爷最近都不在庄园呢,有什么事等少爷回来再说吧。”
不在庄园?
安乐一惊。
自从他来到贺家,每天都能见到接送贺锦年的车辆,还没有出现过离开几天的时候。
林天不见了,少爷也很忙。
安乐跟着谢管家回到别墅插花,觉得时间都变漫长了。
做完一天的工作,安准备先回小木屋。他身上还有伤,一直站着外面也很难受。
这回经过岔路口的小木桶时,安乐蹲下身,看着上面刻画的外星人,仔细观察,竟然每一块木板上的外星人都不一样。
安乐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相册里还有上一次少爷给他的创可贴照片。
安乐对比着看了看。
创可贴上的外星人和小木桶上的几个很像,但表情变得更严肃了些。
小木桶上的外星人或睁着大眼睛或张嘴吃东西,相邻的外星人之间还有互动。创可贴上画的外星人却冷着脸,抿着嘴,各做各的。
安乐看得心里一暖,觉得很是可爱。
是因为长大了吗?
木桶上的刻画留着岁月的痕迹,安乐似乎能看到一个模样酷似贺锦年的小男孩坐在木桶前,用刻刀一笔一笔地画出不同模样的外星人。
安乐伸出手点了点外星人的脑袋,轻声问候。
“你们好呀,小外星人。”
“我叫安乐。”
“很抱歉朝里面扔了东西。”
“希望你们不要生气。”
一滴水突然砸在安乐的脸上。
安乐一抬头,越来越多的雨滴开始下落。
“下雨了……”
安乐忍着痛意快速跑回小木屋。
来到锦城以后,还没遇到过雨天。小木屋潮湿,安乐看着头顶的木头,十分担忧屋子会漏水。
一个小时后,果然不出所料,小木屋漏水了。
老家的屋子也会漏水,安乐见怪不怪,拿出盆子和水桶接住下漏的雨水。
屋外狂风大作,暴雨击打着小木屋看似脆弱的玻璃,屋内丝毫不隔音,像是睡在室外。
安乐躺在床上,关节处因为潮湿隐隐作痛,他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跟贺锦年说谢谢。
他拿起手机,编辑着短信,想说的话很多,要感谢他的地方也有很多,删删改改,最后也只留了一句谢谢。
却在即将发送时犹豫。
“算了。”
还是当面说吧。
大雨一连下了两天。谢管家不知如何得知了安乐受伤的事,通知他下雨天就不用赶来别墅插花了,红楼外的草地自然也不用打理。
一切都等雨停后再说吧。
安乐待在小木屋里,没什么事做,他翻出从家里带来的试卷。他没忘记自己是个准高三生,之前都只能晚上抽时间练题,今天有了空闲,一整个白天他都坐在小木屋里。
光线不够明亮,凳子也没有靠背,坐深很窄,但安乐还是坚持做完了所有科目的模拟测试。
坐了一整天,本就不舒服的身体越发疼痛难忍,安乐洗漱完后躺在床上,如有针扎似的脊骨终于缓和了些。
但他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屋外还在下暴雨。
潮湿的气息侵入安乐的心肺,扰得他思绪越发清明。
这样的夜晚总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安乐拿起手机,将编辑好的短信看了又看。
要不……还是发了吧。
毕竟不知道贺锦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唉……”
安乐关掉手机。
还是算了。
得当面说才行。
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屋外暴雨不止,滴水几近将灌满了接水的容器,安乐一手握着手机陷入沉睡。
轰隆隆——
一道惊天的雷声响起!
安乐被惊醒,心跳愈发加快。
刺眼的白光从窗户口打进来!
安乐被雷光刺痛眼。
他打开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一个小时前自己收到一条短信。
现在是凌晨三点,一小时前……就是凌晨两点。
凌晨两点,谁会在这种时候给他发信息呢?
安乐点开信息内容,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他在睡之前不小心点到发送,信息对话框里赫然显示着十二点时,他给贺锦年发了个谢谢。
贺锦年是在凌晨两点回的自己。
【不必说谢谢,是我该说抱歉。】
抱……歉?
贺锦年怎么会有哪里对不起自己?
安乐感谢他还来不及。
因着这一条短信,安乐瞬间睡意全无。
屋外雨势渐小,下了两天暴雨终于有所停歇。安乐有心事,拿起伞准备出去走走。
一开门,冷风瞬间席卷而来。
安乐被扑面而来的寒意和雨水撞了个正着。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刚要打开伞,却在下一秒瞬间愣在原地。
他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少爷……”
“是你吗?”
第28章 交换秘密 那就再交换一次。
距离小木屋几米的地方, 一道黑色人影站立雨中。
安乐又试探地喊了几句。
“少爷?”
丝毫没有回应。
但安乐十分确定面前实实在在是有人的。
“贺锦年,是你吗?”
那道身影终于动了一下。
“天哪……”
确定是贺锦年后安乐连忙打开伞跑了过去。
雨点滴答滴答地打在草地上。
安乐来到贺锦年面前,发现他全身都被雨水淋湿, 黑色短发软软地耷在额前。
安乐来不及问原因,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人往屋里带。
却丝毫扯不动。
贺锦年站在原地, 似乎不打算进去。
安乐将伞举到他头上,替他挡住大部分的雨水, 全然不在意自己也会被雨滴打湿。
“快跟我进去吧, 再淋雨会感冒的!”
贺锦年微微抬起头, 静静地看着安乐。
夜里很黑,天空尽是乌云, 没有月光, 安乐也看不真切贺锦年的表情。
他只知道贺锦年的手腕很冷很湿。
安乐再次将人往屋里带,贺锦年还是一动不动。
“贺锦年!”
这一喊,贺锦年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手,将手里一直提着的袋子递给安乐。
“这是什么?”
安乐接过袋子打开一看, 全是手机。袋子里有雨水, 手机都被浸在里面。
“礼物。”
安乐无奈地看着一袋子进水的手机,“好吧, 谢谢你的礼物, 我很喜欢。”
“那我应该回礼才对,你想要什么礼物?我们进屋再说好不好?”
贺锦年垂眸,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雨声淅淅沥沥, 安乐没听清楚。
他凑近,“你说什么?”
贺锦年稍微大声了些。
“再给我看一次。”
安乐不解:“看……什么?”
“你的秘密。”
安乐顿时满脸通红,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他结结巴巴道:“之前已经交换过秘密了, 不是吗?”
“那就再交换一次。”
安乐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用贺锦年之前的原话堵他。
他低下头小声拒绝道:“可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
贺锦年只能沉默。
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可我想让你知道。”
安乐听得耳尖发红,心跳微微加速。
他捏紧手里的袋子。
“你的……什么秘密?”
过了许久。
又好似只是话音刚落的下一秒。
黑夜里,贺锦年带着潮意的身体缓缓靠近,小心翼翼地,在安乐的发顶落下一个克制的吻。
“这就是我的秘密。”
“现在你知道了。”
“接下来,我们交换秘密。”
安乐微微睁大眼,脑子一片空白。
雨伞不知何时掉落在草地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安乐只觉得一阵滚烫。
周围雨声淅淅沥沥,狂风吹打着树叶。
安乐清晰地听见自己说:
“好。”
*
漏水的小木屋里,灯光昏暗,安乐赤/裸着身体坐在床尾,一只养尊处优的手触上背部的皮肤,落下一片炽热。
“我只是想给你涂药。”
安乐低头抱膝,“嗯。”
“你受伤了,有些部位自己看不到。”
“需要检查。”
安乐捏紧手臂的软肉。
“……嗯”
安乐听着对方的话乖乖抬起手臂,放下腿,如同一只漂亮的玩偶。那只沾满药膏的手轻轻抚摸小腿内侧的软肉,仿佛真的只是为了给他检查伤势和涂药。
可那里明明不疼。
也没有伤。
突然,冰凉的小腿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安乐呼吸一滞。
安乐坐在床尾,看向单膝跪地的贺锦年。他面容依旧冷淡,漆黑的瞳孔却深得不可见底。
安乐屏住呼吸,微微抬起手,柔软的掌心靠近贺锦年的侧脸。贺锦年偏头,将脸放在安乐温热的掌心中。
好可爱。
安乐心里想着。
他微微起身,低下头的同时身体朝贺锦年的方向靠近。贺锦年仰头,呼吸交缠之际,安乐唇上一热。
贺锦年揽住安乐的腰,将他往怀里一带,温热的唇紧紧相贴,安乐心脏猛跳!
他不会接吻,却本能地张开嘴,任由滚烫的欲望进入自己口中。
唇舌交缠的一瞬间,安乐犹如触电般,身体一下子软掉,落进贺锦年的怀中。
那抹滚烫初尝甜蜜滋味,紧紧缠着安乐许久都不放。
“唔……疼……”
安乐一喊疼,它就慌张地退了出去。
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环在安乐腰间的手臂收力,仿佛要将他按进身体里。
“我是第一次。”
安乐张了张被亲得发麻的嘴唇,眼角泛红。
怪不得技术那么烂……
贺锦年又凑过来,试探着亲了亲安乐的耳尖。
“对不起,弄疼你了。”
耳尖被亲得发烫,安乐却为此着迷。
他伸手环住贺锦年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没关系。”
“我很喜欢。”
腰间环绕的手臂再次一紧。
正当安乐以为贺锦年的吻会再次落下时,一条柔软的凉被盖在了他的身上。
“该睡觉了,已经很晚了。”
“嗯……嗯?”
安乐呆愣住,任由贺锦年用凉被将他整个人裹成粽子,然后放到被窝里。
“晚安。”
贺锦年将多余的被子盖在安乐头上,隔着被子亲了下他的脑袋,然后关上灯转身离开。
安乐视线被挡住,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贺锦年离开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是往小木屋外走的,外面还下着雨,他要去哪儿?
安乐心里突然很慌,他艰难地弄开裹着自己的被子。
打开床头昏暗的灯光。
一眼就看见贺锦年靠在床尾的背影,他坐在地上,脑袋耷拉下去,看着很是可怜。
安乐光着脚跑过去。
这才想起贺锦年在外面淋了那么久的雨,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安乐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想把人扶起来去换衣服,却发现贺锦年已经睡着了,抬手一摸额头。
“好烫!”
明明刚才还没有这么烫,人也好好的。
安乐赶忙将人扶起来放到床上,脱掉他身上潮湿的衣服。躺在床上的人呼吸粗重,体温越发滚烫,拿出体温计一量:38.5℃
安乐接了盆冷水打算先给他降温,用毛巾擦洗身体时,安乐一时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瞟。
这是一副如白玉般精致完美的躯体。
安乐伸出略显清瘦的右手,轻轻放在他覆着一层薄薄腹肌的小腹上,按了按,软软的,很有弹性。
反应过来后,安乐连忙拿起毛巾捂住脸。
他在做什么!
冰冷的触感传到脸上,安乐才想起这毛巾是刚给贺锦年擦过身体的。他又红着脸缓缓放下毛巾。
擦完身体再盖上被子后体温虽然没降,但床上的人明显没那么难受了。
安乐坐在床边,将贺锦年的脑袋放在腿上给他擦头发。
已经是后半夜,生病的人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出汗,安乐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水。等到破晓时分,床上的人呼吸终于平稳。
安乐守在床边,毫无困意。
他坐在地上,这样能够更好地看清贺锦年的脸。安乐抿了抿嘴,回忆起昨夜的触感,他将脑袋凑近,靠着熟睡之人的额头,数着他长长的睫毛。
安乐长相乖巧,一双杏眼很是清澈,他歪着头看人时,像一只迷茫的小猫。
“秘密……”
“是喜欢我。”
“对不对?”
安乐将脑袋埋进双臂,露出的耳尖泛红。
“我也是。”
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安乐这才敢露出一双眼睛,亮亮的。
贺锦年还在沉睡,左手垂在身侧,修长白皙的手指陷入米白色的棉被里。
安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
只不过是简单的指尖碰触,就扰得安乐心中小鹿乱撞。
时间好似停止,安乐默默感受着心底从未有过的甜甜的滋味。心脏一直砰砰跳个不停,剧烈的振动扰得人紧张又难受,他却甘之如饴。
他声音软软的,带着南方特有的轻柔。
“你亲我的时候好用力。”
“你是第一次接吻。”
“我也是。”
安乐将脑袋乖乖的靠在贺锦年身边。
“我喜欢你亲我。”
安乐再次凑近,带着满腔的喜欢蜻蜓点水般亲了下贺锦年的嘴角。
再退开后,安乐感受着发烫的脸,轻声问道:
“那你喜欢我亲你吗?”
安静的小木屋里,安乐晕乎乎地坐在地上,沉浸在巨大的粉红泡泡里。
寂静的环境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
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安乐吓得差点跳起来,什么都没想,拿到手机时本能地挂断电话!
刺耳的声音终于消失。
安乐大口喘着粗气,一连惊恐地看向床头。
是闭着眼的。
幸好——
没被吵醒……
安乐狠狠松了口气,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来了。
他拿起手机刚想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对面又打了一个过来!
扰人的铃声再次响起。
安乐手忙脚乱地接通,将音量调到最小,光着脚跑出去接电话。
安乐一走,原本还在沉睡的人睁开了眼,清冷的眼眸带着暗色,毫无睡意。
他抬手,小心翼翼触碰着被亲吻过的嘴角。
过了许久,才将脑袋埋进安乐的枕头里。
寂静的小木屋里。
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
“喜欢。”
第29章 贺锦年 和我谈一场恋爱吧!……
安乐走到小木屋的草地上。
连下了两夜的暴雨, 将空气中的烦闷一扫而去,地上还是潮湿的,安乐光着脚, 却不觉得冰凉。
这回他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是林天打来的。
安乐立马接通电话, 又走远了些。
“林天,是你吗?”
安乐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
“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安乐这才松了口气。
“安乐, 你这几天……还好吗?”
安乐没意识到林天的不寻常。
“我很好。”
“不过又没那么好。”
“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我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你都没接, 我很担心你。”
林天顿了顿,“我给你留了信息。”
“我看见了, 只是你没亲口告诉我, 我总是不放心的。”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听到这里,安乐才逐渐意识到不对劲, 几天不联系,林天变得好沉闷。
“林天, 是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了?”
林天隔着电话下意识的摇头, “我没事啊。我只是……”
“安乐,对不起啊, 我打赵程的事, 连累到你了。我听说你妈妈很生气,还因此怪罪你,我不知道——”
安乐打断林天的话, “之前你不是已经发信息跟我道歉了吗?为什么还要再提?我要是真介意,就不会接你的电话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又怎么会怪你呢?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再说了, 我们可是朋友。”
林天沉默了一瞬,淡淡地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安乐走在草地上,湿润的青草轻吻他的脚踝,他心情更加放松了些。
“你还没告诉我,这几天都去哪了?”
林天之前的短信里说过自己要去做一件大事赎罪,安乐一直很是不放心,可这两天分明无事发生。
电话那头,林天站在原地,垂着头,“安乐,贺锦年……去找你了吗?”
安乐被问的一愣,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他来找我了。”
林天听完更加紧张,连忙问道:“那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安乐脸一红,垂在一旁的手捏紧衣摆,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小木屋,迟疑道:“也没说什么……就是——”
“一些很平常的话。”
林天听完瞬间愣在原地,但情况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他如同泄气般往地上一坐。
“那就好。”
林天艰难地咽下口水。
安乐再迟钝,也看出林天有事瞒着他,“林天,你到底怎么了?这两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安乐突然想起贺锦年这两天也一样不在贺家,“你这两天是跟贺锦年待在一起吗?”
林天没反驳。
安乐不解,林天和贺锦年是没有交集的,唯一能让两人走到一起的原因只可能是跟他自己有关。
可跟他有关的……安乐一时竟想不起来。
他在锦城的圈子极小,唯一惹出的祸就是关于赵程的事,可这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那还能有什么事?
安乐低着头思考,身体突然一僵。
如果不是在锦城发生的事,那便是远阳市了。
安乐语气有些急切,“林天!你们——”
“对不起,安乐。”
林天打断安乐的话,一字一句说得越发艰难,“对不起……”
“这两天我跟贺锦年一直在远阳市。”
安乐垂在身旁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有些呆愣,“你们、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虽然是在问林天,但安乐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不好的照片。”
安乐的心瞬间犹如掉入冰窟。
林天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解释,语气明显慌乱了不少。
“安乐,我没有要调查你的意思。照片的事是我无意间点开你们学校论坛发现的,我真的很生气很难过!但我知道你肯定比我痛苦百倍千倍。”
“我也明白,这件事你连我都不愿意告诉。”
“肯定更不愿意让贺锦年知道。”
“可他妈的!那个群他妈的人太多了!我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
“安乐,对不起。”
林天的最后一句话淹没在哽咽中。
“贺锦年是贺家的大少爷,他比我有能力的多。只有让他知道了,才能借他的势力彻底解决这件事。”
“现在那些人都受到了惩罚,那些照片和视频也都被删了。”
“安乐,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安乐在听到欺负自己的人都已经受到惩罚后,呆愣在原地,一时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竟然……就这样解决了。
林天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贺锦年得知安乐被老家的同学欺负的事,没有犹豫地带着林天赶去远阳市为他报仇。贺锦年很有手段,他们刚下飞机,他的人就查到所有施暴者的名单,连带着传播图片视频和那个群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放过。
贺锦年很细心,没把事情闹大,让那些参与传播的人都吃了哑巴亏,连自己为什么被针对都不清楚。
而对于那些施暴者,贺锦年丝毫不手软,林天在一旁看着,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
这些人是惯犯,不止欺负过安乐一人,贺锦年查出他们干的所有坏事,一并交给了学校和警察,这下别说是他们自己,连带着助纣为虐的老师和父母都一并吃了官司。
这件事牵扯了许多人,本该闹得轰轰烈烈,可贺锦年硬是没让这事传出一点风声。
“我这几天一直不敢找你,是因为我害怕,我知道我做的事伤害了你。”
“我打着为你好的名号做了太多的错事,我现在就跟那些蛮不讲理的封建家长一样。”
“我意气用事,不顾后果打了赵程,你妈妈很生气,还迁怒于你。我没有及时出现跟你一起分担,我真的肠子都悔青了。”
“安乐,你怪我吧。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只是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林天说完,弯下腰捂住了眼睛,遮住神情里的疲惫。
尽管安乐不在他的面前。
安乐沉默了许久。
清晨的风裹着潮意,拍打着他的身体。安乐站在湿润的草地上,过往的一切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这件“天大的事”不再出现在夜晚的噩梦里,以至于,一开始,他甚至没能想到这里。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安乐仰起头,淡蓝的天空上还没出现太阳,孤零零飘荡的乌云和天空的组合看起来倒是不那么违和。
锦城的夏天很少下雨,这片天空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云朵,雨都停了,还赖在空中不走。
灰灰的一小块,要是有大风来,几个呼吸之间就能把它吹散。
可偏偏,太阳就是还没出现,大风也没有刮来。
安乐伸出一只手,瘦弱的手掌刚好能握住天上的那朵云,突然一道金光乍现!
早晨的太阳从天边隐现,几缕阳光跟着洒下来,扑向安乐。
阳光刺眼,迫使安乐低下了头。
安乐再次仰头,不顾刺眼的阳光,硬是要看清空中那朵倔强的乌云。
广阔的天空之上,什么也没有。
清晨的阳光是刺破乌云来到安乐面前的。
安乐半眯着眼轻轻一笑。
“林天,你知道吗?”
安乐的声音轻柔且平稳,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
“如果是昨晚,你告诉我这件事,或许会让我担心害怕。”
“可偏偏……是现在。”
就像这刺眼的太阳,若是早一些出现,或许还会刺痛他。
可偏偏是现在。
“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贺锦年来找我。”
“我好像,听见了他对我说喜欢。”
“林天,恭喜我吧。”
电话那头,林天低垂的脑袋终于缓缓抬起,他看向前方,赫然是贺家的庄园。
伫立在庄园中心的高大建筑如同休憩的猛兽,无不显露着庄园主人的权势与地位。
林天明白安乐意思。
安乐没有怪他。
他艰难地开口,不知道是否该为安乐感到高兴。
“恭喜你啊,安乐。”
安乐依旧微微仰着头,直面太阳。
听见林天的话,阳光终究还是刺痛了眼,眼睛酸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他是一只卑微的、阴暗的小老鼠,会躲在暗处悄悄观察每一个人。
但他从来都不是只敢躲在暗处。
他很大胆,敢做别人都不敢做的事。
有想要得到的,哪怕是会遍体鳞伤,被所有人指责,他也会去争抢。
因为如果不会争抢,生来就在阴沟的小老鼠就只能等死了。
他现在有了食物,但还不够,在暗处待久了,小老鼠也想要有光。
人人都有光。
安乐想,他就要去找那个最耀眼的,像太阳一样,最好是能将他的眼睛刺痛。
那样的光,定能把小老鼠家里的每一寸地方都照得亮亮的。
安乐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小木屋,他轻轻打开门,站在门口,望着木屋里的人。
贺锦年早已醒来,他站在屋里,看着安乐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贺锦年。”
安乐背着光,对着屋子里的人轻轻一笑,声音清澈而又坚定。
“和我谈一场谈恋爱吧!”
第30章 承诺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早晨的庄园, 太阳还没来得及登顶,庄园里的人已经开始工作。
一路上,都是低头弯腰忙碌的人。赶在温度最舒适的时间做完上午的工作, 等到升温时便能躲回房休息片刻。
安乐抱着一大捧白色百合往别墅的方向跑去,路过的地方掀起一阵轻风。
“年轻就是好啊, 我现在连抬个手都费劲。”
“赶快干活吧,现在的日子已经算是轻松的了。”
“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我说真的, 我隔壁住了个老员工, 在庄园干了快十来年。听他说再过一阵子, 贺家家主就要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原来的管家,说是开车路过, 看见地砖上有根草, 都是要罚人的。”
“啊?可我们是谢管家招来的,是少爷的人啊,其他管家也能罚我们?”
“罚我们算什么?我可是听说, 那位管家连少爷都敢罚呢!”
两人的悄声对话结束,没被任何人知晓。
安乐抱着花来到别墅, 李管事正指导着其他女仆插花, 看见安乐后她欣然走过来。
“真是辛苦你啦安乐,还特地去门口拿。”
安乐微笑着摇头。
“没事儿, 天这么热, 也不好让姐姐们出去跑。”
正在插花的女仆们朝着安乐感激一笑。
李管事递来水和毛巾。
“快擦擦汗。”
注意到安乐还穿着长裤和外套,李管事拍拍他的肩。
“跑这么一趟,肯定热得很, 把外套脱下来吧,别热感冒了。”
安乐犹豫了一秒,还是脱下外套, 他里面穿着长袖,也没露出皮肤。
李管事挑选着送来的鲜花,安乐在一旁帮忙修剪,就听见李管事与他问道:
“安乐你有没有觉得,少爷最近奇怪呢?”
安乐手中的动作一顿。
“我觉得、还好啊,怎么了李管事?”
“就是从上周少爷出去了两天开始,回来后整个人都有点怪怪的。连吃饭时都会发呆。少爷以前可从不这样。”
安乐手中的动作变慢,他有些紧张,“是吗……”
“是呀!谢管家也说少爷跟他待在一起时经常发呆。只是少爷长大了,我们不好过问他的事,就是担心他。”
“安乐,我看最近你跟少爷走得越发近了,要不你帮我们去打听打听,少爷是遇到什么事了?”
一旁的女仆听见了面露疑惑,不由得猜测道:“能让少爷这么困扰的事,看着像是谈恋爱了呢。”
李管事听完不禁笑出了声。
“少爷哪里是会谈恋爱的?每天那么忙。”
“再说了,少爷回国后就没怎么和同龄人打过交道,你让少爷跟谁恋爱去?”
女仆拿起鲜花晃了晃,指着安乐的方向打趣:“跟安乐呀!您不是才说了少爷跟安乐关系好嘛。”
安乐吓得险些折断手里的花枝。
李管事笑着拿走他手里的花。
“好了好了,别逗安乐,看把这孩子吓得。”
李管事将花瓶递给安乐。
“这个就拿去书房吧。”
安乐乖乖接过。
“要是少爷不忙,安乐你就趁机问问?”
安乐欲言又止,“可我不一定能问出来。”
李管事亲切地拍了拍安乐的脑袋,“没事,能问出来最好,问不出也是正常的。”
安乐抱着花瓶离开,加速的心跳逐渐降缓。可一想到李管事的话,他就有些担心,毕竟他和少爷相处时,也没见过他会发呆。
这么想着,安乐到了三楼书房,他一手抱着花瓶,一手敲门。
咚咚——
不过几秒,书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贺锦年站在门后,亲自为安乐开的门,他伸出手十分自然地接过安乐怀里的花瓶。
安乐看着他的侧脸,眼睛亮亮的。贺锦年抱着花瓶站在门口,也低头一直盯着安乐。
安乐对着他甜甜一笑,随即想到什么,把人推进书房里后又连忙关上了门。
然后低声提醒着:“不是说了下次敲门你就喊进,不用自己来开门吗?被看见就不好了。”
贺锦年垂眸,敛去眼里的神色,语气闷闷的,“嗯。”
安乐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声音软软的,“你答应过我的。”
贺锦年回握住安乐的手,这才抬起头看他,“下次不会了。”
等贺锦年单手将花瓶放好,两人牵着的手都一直没松开。安乐将人拉到一旁的休闲椅坐下。
“你今天几点起的?”
贺锦年顺着安乐的动作坐在椅子上。
“六点。”
“现在已经十点了,算上晨练和吃饭的时间,八点开始工作的话,那岂不是快两个小时没有休息了?”
“嗯。”
安乐按住贺锦年的肩膀,一脸认真地说道:“那先休息一下吧!”
贺锦年望着他,轻声答应:“好。”
安乐避开他的眼睛,有些无奈,“其实我是有事要问你。”
贺锦年点头,“嗯,你问。”
安乐顺手拉过一个小马椅坐下。
这小马椅原是放在一楼用作装饰的童趣家具,安乐初见时觉得好看新奇,不禁多看了几眼,第二天就发现这椅子被搬来了书房。
安乐将脑袋放在小马的头顶上,看着正襟危坐的贺锦年,不禁笑出了声。
“少爷,你是在紧张吗?”
贺锦年微微低头,声音冷淡又平静,耳尖却有些泛红。
“你想问我什么?”
安乐看着他,也不说破。
“刚才在楼下,李管事提到你最近总是发呆。”
安乐关切地看着贺锦年,轻声问道:“是跟我有关吗?”
两人的手还牵着,安乐能够感受到他说完这话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突然用力了些。
贺锦年垂眸,“不是。”
“是工作上的事。”
安乐有些无奈,“是吗?那是工作上的什么事呢?”
“一个项目,遇到了点困难,不过很快就会解决。”
安乐抽出自己被紧握住的右手,叹了口气。
“贺锦年。”
“你撒谎的样子真的很明显。”
贺锦年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安乐,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虚。
安乐以前总是觉得看不出贺锦年的情绪,可现在他才发现,其实贺锦年的心思很好猜。
譬如他紧张说谎时,虽然一脸镇定,但破绽也很多。但也这仅限于他们俩单独相处时,若是有其他人在场,贺锦年就又会变成那个让人看不懂猜不透的大少爷。
“到底怎么了?”
安乐抬起手轻轻摩挲着贺锦年微红的耳朵。
“我们在谈恋爱啊,有什么矛盾就要说出来,解决以后感情就会变得更好了不是吗?”
贺锦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们在谈恋爱。”
安乐点头,“是啊。”
贺锦年抿住嘴,“可跟刚开始不一样。”
安乐不解,“怎么会呢?哪里不一样?”
贺锦年没立刻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安乐。
“刚开始,你会亲我。”
安乐瞬间满脸爆红。
那天他回到小木屋说完那句话后,还没等到贺锦年的回答,他就亲上去了。
后来安乐逐渐恢复理智,每每想起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就不禁感到咂舌。
随即安乐突然反应过来。
“等一等。”
“你、你这几天总是发呆走神就是在想这事?”
安乐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贺锦年眼里露出不解,像是在说:不然呢?
“我——”
安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
“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贺锦年看着安乐:“告诉你了,你就会亲我吗?”
安乐顿了一秒。
“为什么不呢?”
“那我现在——”
安乐打断他,“现在说晚了!不作数不管用了。”
贺锦年不说话了,连翘起的发梢都透着落寞。
安乐不忍再逗他,凑上前去,跟他靠得很近很近,然后轻声问道:“为什么要等我来亲你呢?”
“为什么不能是你主动来亲我?”
贺锦年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触碰安乐温柔的眼角。
他语气认真,不似在说玩笑话。
“安乐。”
“如果你拒绝我,我会痛苦。”
安乐靠得更近了些,“那怎么办?”
贺锦年抚摸着安乐脸的手力气更重了些。
安乐不顾被反复抚摸的脸,抓住停在脸侧白皙修长的一只手。
“要不我们拉钩吧?”
贺锦年任由自己的手被安乐抓住。
“拉钩?”
安乐眼里一喜,有些惊讶,“你没玩过吗?”
“我也没玩过。”
安乐兴致勃勃地教起贺锦年如何拉钩盖章。两人交缠着小指,大拇指贴在一起就是盖章完成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贺锦年耐心地听着安乐的话。
“不许变什么?”
“承诺啊。”
安乐笑了笑。
“我刚才在心里说,以后贺锦年要是想亲安乐了,就直接亲上去吧,安乐一直都会很愿意很喜欢的!”
“这个就是我的承诺。”
“已经拉钩盖章的事,一百年都不会——”
后面的话被堵住咽回肚子里。
贺锦年附身揽住安乐吻了上来,动作极尽温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破开柔软的阻碍舔吸着香甜的内里。
安乐被亲得不能说话,抬手环住贺锦年的脖子,两人身体靠得更近。
过了许久,久到安乐都觉得喉咙开始干涩,贺锦年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安乐仰起头轻喘着气,圆润的眼角微微泛红,舌头被亲得发麻,嘴唇也有些发红。
贺锦年垂眸盯着安乐,默默看他喘气,然后再次低下头轻舔着他红肿的嘴唇。
“我把你弄疼了。”
安乐乖乖仰着头,却没理会他。
贺锦年的动作其实不重,甚至一直都很温柔缠绵,只是他亲得太久太深,以至于哪怕动作再轻,从未被如此对待的稚嫩软肉也会经受不住。
更重要的是,抱着他亲的人嘴上说着心疼自己的话,却还想着往里深入。
“不可以,再亲会肿的。”
安乐伸手想捂住和贺锦年的嘴,却被含住了食指。
“你——”
安乐惊慌地收回手,瞪了他一眼。
他起身,推着贺锦年往书桌的方向走去。
“你该工作了!”
“我也要去做事了。”
贺锦年轻轻拉住他,“今晚帮你涂药。”
安乐听完又瞬间红了脸。
这几天贺锦年虽然没有主动亲他,每晚却会跑来小木屋,带着医药箱,美其名曰给安乐涂药。一开始安乐没拒绝,还稀里糊涂地答应让他每晚都来帮忙涂药。
安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
只是每当月光洒下来,长相精致的大少爷提着医药箱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望着自己,语气认真地说要来给自己涂药时,安乐就无法拒绝……
只是此刻红肿的嘴唇正一阵一阵的轻轻发疼,似乎在埋怨安乐。
安乐抽开被拉住的手,眼里带着小小的得意,“我的伤已经好了,以后就不用涂药了。”
“谢谢少爷。”
少爷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也不恼,抬眼看向安乐,语气平静,“不用谢。”
“伤好了,晚上就能继续学游泳。”
安乐瞬间呆滞住,他竟忘记了这事。
*
到了晚上,贺锦年如约而至。
以前学游泳时,晚上贺锦年也会来接安乐,只是总归今时不同往日。
夜晚的庄园,道路两旁是设计奇巧的路灯,白色灯光在地面上映射出花瓣重叠的模样。贺锦年牵着安乐的手慢悠悠的走着,另一只手提着棕色的纸袋,里面装着安乐的泳衣。
安乐看向身旁人的几近完美的侧脸,心脏怦怦跳动。
像这样的时候,两人都各怀心事,一路上就算一句话也不说,也不会觉得路途沉闷,只盼望着这条路能更远一些。
到了卧室后,安乐像往常一样拿出纸袋里的泳衣要去浴室换衣服,却发现纸袋空空如也。
安乐满头雾水。
“我明明记得我是拿了放进去的,怎么会不见呢?”
贺锦年沉默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你快帮我想想,你拎着袋子的时候感觉轻吗?难道真是我忘记放进去了?”
贺锦年没回答,只是开口道:“等我一下。”
说完,他转身走向衣帽间,没一会儿便带着一套墨蓝色泳衣回来。
是没有过于贴身,也不会过分宽松的款式,适合游泳也不会让人不自在。唯一不同之处是这套泳衣是短袖短裤,穿上后就会露出四肢,安乐没穿过这种衣服,有些不习惯。
但安乐极力引导自己去习惯这样的衣服。
忽略掉贺锦年那些再明显不过的笨拙小心思,安乐愿意穿给他看。
浴室的门被缓缓打开,安乐光着脚走了出来。
贺锦年只穿了一条宽松的泳裤。
安乐一眼就注意到他们穿的是同色系,版型也很像。
若安乐再细心些,就会看见衣角和裤脚边用同色系的细线绣上的小小外星人脑袋。
已经对水下环境有了适应能力,贺锦年开始正式教安乐游泳姿势。安乐学得认真,哪怕中途几次呛水也丝毫不慌,反应过来后就能很快调整好,多次练习便能形成肌肉记忆,脑袋还没意识到时,身体也会本能地动作起来。
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一点。
本以为贺锦年很自律,为人师时也依旧一丝不苟,没想到从安乐第一次开始呛水挣扎时他便要停止教学,让安乐上岸休息了。
“你自己学游泳时也是呛到水后就要上岸休息吗?”
“自然不能,呛水是新手常遇到的问题,只有克服后才能掌握正确的游泳节奏。”
“那为什么我要休息?”
安乐一脸认真地看向贺锦年。
“是因为在你心里,我们不一样吗?”
贺锦年眼神一紧。
“并没有。”
安乐伸出手温柔地扶平贺锦年微微皱起的眉头。
“既然没有,那就把我当作你自己一样对待。”
“好吗?”
贺锦年低下头,低声说道:“安乐,我们是一样。”
“但你难受时,我会心疼。”
安乐心里一软。
“我当然知道,你只是担心我。”
安乐双手环住贺锦年的脖子,跟他抵着额头,声音很轻,轻到若是有一阵风来,都会扰的人听不真切。
“只是……”
“或许你会想在水下吻我。”
贺锦年抱着安乐的手一僵,回答的声音有些嘶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