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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景象,如遭风暴席卷。

那个他们曾一同挑选的沙发被利物划开,海绵填充物如棉絮纷飞,散落在地;茶几翻倒,玻璃碎片寒光闪烁,与散落的杂志、摆件混在一起,四处都是一片狼藉。

虽然知道李赫可能会发疯犯病,

但在亲眼看见眼前缭乱的场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滞。

绕过七零八落的客厅,阮梨直接搭乘电梯,来到了顶楼。

一推开门,眼前的景色,更加让她惊诧不已。

地面、墙上……视线所及之处,皆被粘满了她的照片。

准确地说,是偷拍视角的照片。

她上课时走神、打瞌睡的模样;

对着平板认真画图、发呆思索的模样;

躺在床上玩手机,被屏幕的微光照亮脸颊的模样;

还有洗澡时,往身体上涂抹沐浴露的模样……

甚至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的那夜,她睡着了以后,身上还穿着那天风光的晚礼服的模样。

她的每一个神态、微表情都被他一一记录在册,打印成照片,贴满了整个房间。

在昏暗的屋子里,照片的边角散发着森冷的荧光,带来的视觉效果可谓震撼。

而作为照片中主角的她,呆站在走廊的中央——就像是一个惊骇的受害者,在目视凶案现场。

他满腹怨怼,只能以这种偏执到近乎癫狂的方式,来无声地发泄心中对她无处安放的占有欲。

可她的反应,却不像他料想中的那样,被他的阴暗吓破了胆子,魂不附体——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

阮梨突然将手挡在了嘴前,噗嗤地笑出了声。

“李赫,你真的很爱我呢。”

然后,她竟伸出手,顺势拿出了抽屉里的拍立得。

接着,对着自己,自拍了一张。

照片很快就显了色,一张女孩笑着比耶的自拍照,就这样被阮梨用图钉固定在了墙上。

固定在了那堆偷拍照片的正中央。

相纸上的阮梨笑得眉眼弯弯,从容自信。

相纸后,是千千万万个他眼中的她。

局势在顷刻间扭转。

她的一个微小之举,将场面从受害者目睹凶案现场——而变成了一个骄傲的主宰者,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而躲在那些偷拍照后面的他——

也是她的猎物之一。

做完一切后,阮梨抬起头来,盯着墙上那个发光的摄像头。

“你在看,对吧?”

她透亮的目光,好似径直穿透了屏幕,劈开了他的心脏,击中了他那震颤的灵魂。

……

阮梨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时,

李赫正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她的床上。

“喂,别装死,”阮梨走到他面前,粗暴地扯下了脖子上系着的丝巾,露出了那不堪入眼的吻痕,“这个,是你做的吧?”

她接连质问了好几声,李赫却始终无动于衷。

“我跟你说话呢。”

见他毫无反应,阮梨索性直接踩上了床,用脚尖踢开了他的腰腹。

她还穿着今天早上穿出门的高跟鞋,锋利的黑色鞋跟猛地踩在了李赫的锁骨上。

李赫还醒着,只是目光涣散,就像灵魂被抽空一般,盯着她,许久才喃喃出声。

“嗯……是我做的。”

“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狗。”

阮梨冷笑了一下,接着,又毫不客气地将鞋跟往上,抵住了他的半边脸颊,晃了晃,“你背着主人做坏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会有这一天吧?”

她的高跟鞋把他的半边脸都踩歪了,他眼神流转,被鞋头遮挡外的视线——落在了她那纤长的小腿之上,目光微动。

在她回家前,他一个人想了很久。

若要跟别人作比,他想来想去,

最终,只想到了一个优势。

一个最直接的优势。

于是,李赫伸出了发热的舌尖,舔了上去。

皮革味落在舌苔上,是苦涩的。鞋跟冷如冰霜,他便用柔软的唇舌裹住那份锋利。

然后,他的吻一路往上,从踝骨,到丝袜。

他想通了一点。

若想留住她在身边,他唯有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卖力用身体取悦她。

“嗯,”李赫喉头滚动,修长的五指,攥着她的鞋尖,缓缓抬起,“惩罚我吧。”

“是你的话……对我做什么都行。”

引着她的脚尖,掠过他的腹肌,再持续往下。

最后,停了下来。

“它是你的,你想对它怎么样都可以。”

近水楼台,

这便是他独一无二的优势。

阮梨的视线凝于那处,眸光闪烁,呼吸频率渐渐加快。

她动了动脚,却又嗤笑地问:“你一副爽上天的表情

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在惩罚你啊。”

接着,她忽然停下了动作,从身后掏出了一副手铐。

面对意料之外的状况,李赫一愣:“这是什么?”

阮梨轻笑了一下,驾轻就熟地将他的双臂铐在了床头。

“给做错事的小狗用的刑具。”

随后,又亲自为他戴上了专属项圈。

蕾丝环上的小铃铛,随着动作而叮铛作响。

这样,还不够。

阮梨微曲脖颈,又取下了束发的弹性发圈。

她那如绸缎般顺滑的发丝倾泻而下,看得李赫有片刻的愣神。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迫重新集中起来——因为,她很快就用方才取下来的发圈,绑住了他的要害。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偷我的发圈拿去戴吗?”阮梨笑得像个小恶魔,“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就一直绑着吧?”

李赫隐忍着粗-重的喘息,脖颈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姐姐……”

“偷偷换掉我手机壁纸的时候,不是还很嚣张吗?”阮梨挑衅地拍了拍他的脸,“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嗯?”

李赫的喉结轻轻滚动,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快被羞耻感淹没。

发烫的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像是被点燃的火焰。

“姐姐……”

“坐上来。”

阮梨愣了下,他随即轻咬牙齿,吐出几个艰涩的破碎字句。

“我想舔你。”

……

李赫如愿吃上了心仪的晚餐。

看着阮梨陶醉于其中的表情,他心想,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擅长如何伺候她到爽。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姐姐,舒服吗?”

“能打几分?”

“这里怎么样?”

“姐姐,味道好甜……”

“看清楚……我是谁?”

“记住我的感觉……”

……

“你话怎么这么多。”阮梨艰难地抓住他的发丝,“头再抬高点。”

他说话的时候,弄得她更加头皮发麻,腰肢发软。

金属的手铐撞击在床栏上,传来隐忍难耐的闷响。

他的脸上布满湿漉漉的湿痕,分不清是哪种水液。

终于,阮梨瘫软了下去,窝在李赫的身边,枕在他被铐起的手臂上。

“姐姐……”

李赫酝酿了许久,才将话说出了口。

“我想了很久,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我不想当你的绊脚石。”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我会对你放手。”

阮梨还沉浸在浪潮之中,气息紊乱地随口应道:“什么?”

李赫转过了脸,坚定晦涩的神情,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无论你去哪,我都会跟着你,跟到死。”

“我永远是你的狗。”

阮梨眨了眨眼,这才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噢……哪怕让你做我的小三,你也愿意?”

她略带戏谑的话、不着调的口吻,都让李赫的心脏不可抑地钝痛起来。

他垂下了眼,没有说话,不置与否。

“你真有容人的气度?”阮梨却伸出指尖,轻佻地按在他的脸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叉,“……还是,假意妥协,好等机会,嫁祸上位?”

阮梨的质疑,让李赫无言以对。

她太了解他。

了解他的卑鄙,了解他的虚伪,了解他的偏激与癫狂。

她盯着他那染红的脸,许久不语,最后,又是哂笑出声。

她只是关了个手机而已。

一个平A,却惹得他闪现都交了。

“在你擅自脑补出一堆有的没的之前,你怎么不先问问,”她笑着说,“今天我是怎么回答Steve的?”

李赫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压抑住头晕目眩的幻觉,咽了口口水:“……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

阮梨拖长了尾音,像是故意吊人胃口。

她侧枕着李赫的手臂,挑起眉梢,含笑看着他。

“‘感谢你的喜欢,不过,其实我已经有一个未公开的交往对象了。抱歉刚才对你说谎了,你所见到的这些火罐印,就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包括手机的壁纸,也都是他。’”

“还有……‘希望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话音落下,李赫虎躯一震。

突然间,他肌肉绷直,猛一用力——那手中的镣铐竟像玩具一样断裂,他的腕骨也因此得以从桎梏之中解脱。

他隐隐发颤,被铐得发红的双手,下一秒,就紧紧攥住了阮梨的双肩。

阮梨一时都有些讶异,从床上坐了起来:“李赫?!你怎么挣开的?”

“再说一遍,”

而李赫却只是怔怔地重复着,“姐姐……刚才那些话,再对我说一遍。”

第46章 谁嘴硬“宝宝,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阮梨又说了一遍,绘声绘色。

李赫听得极为专注,心跳开始越来越快,仿若孩子得到了最心爱的糖果,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你真的这么说了?”

“对啊。”

“为什么要拒绝他?”

李赫暗自攥紧了手指,话里藏着几分他自己都未曾注意的期许与忐忑,“因为,我吗?”

阮梨没有回答是与否,而是耸了耸肩,转而趴在床上,小腿抬起,在空中轻晃着。

“所谓婚姻,不过是一纸关于财产分割的协议——涂抹着糖粒的砒霜罢了。我还这么年轻,就用枷锁来困住自己,那不是太傻了吗?”

闻此言,李赫眸光微动,好似湖面被风轻拂,泛起的那抹转瞬即逝的粼粼波光。

他鼻头泛红,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

不是吧?

他竟然哭了?

阮梨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出声,伸出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有这么开心吗?”

李赫却顺势蹭起了她温热的手掌,轻吻了一下她的手心。

“嗯,很开心。”

他此时闭着眼,眼尾沾染着喜悦的红,嘴角是泪液与津-液混合在一起,握着她手指的两只手腕,还缠着一圈被镣铐勒出的红痕——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就好像她刚才虐待蹂-躏了他一番似的。

其实

事实,不是这样的。

实际上,今天她关闭手机以后,Steve果然如她所料,立马就趁机试探地问道:

“今天Monica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其实我也觉得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我们要不要先试一试?”

说实话。

在此之前,阮梨虽然谈过很多次恋爱,但那些要么是为了立人设,要么是为了经营人脉、利用男友的钱或权,要么就是单纯的贪图美色。

反正,没有一段是真正冲着结婚去的。

谈谈恋爱也就算了,还想直接把她骗进婚姻的坟墓,吃抹干净吗?

别太搞笑了。

她早就明白,什么年代了,婚姻早就不可能再变成女人跨越阶级的台阶了。

这一点,她作为当事人,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她自己的爸爸就是国内某一企业的老板,年薪百万,但这最终影响她和妈妈被赶出家门,最后穷到要去摆地摊、挤出租屋吗?

当初,他们俩感情破裂以后,阮雅凡还不是蜕了一层皮下来。

与其攀附婚姻,靠辅佐男人的事业,来企图分到一杯羹——倒不如反过来,让男人为自己事业的上升添砖加瓦。

阮梨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Steve以结婚为目的的约会邀请。

话术也很简单,就一句:“Sorry,yourenotmytype.”

最后,眼看着Steve的眼神渐渐失落下去。

反正都已经推掉了,用的何种说辞,就不重要了。

所以,不如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看着李赫兴奋的表情,阮梨微微一笑。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她恩威并施的手段,但李赫依旧甘之如饴。

她不愿用束缚困住自己——却愿意让他如影随形地留在她身边。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特殊待遇?

他于她而言,本就是最特别的存在。

李赫第一次体会这种悲喜交加的感觉,他全部的情绪都来源于她。

只有她才具备这样的能力——叫他时而跌至谷底,时而又冲上云霄,同时赐给他至高的欢愉,和痛彻心扉的苦楚。

李赫深呼吸,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多了几分干燥的沙哑。

“姐姐,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

他的眸子浸染着侵占性,尽是欲望在翻搅:“其实从前每一次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当你睡沉了,我都会看着你的脸,幻想一些污秽不堪的画面来助眠”

阮梨愣了几秒。

随后,盈盈一笑。

他公开了一个她早就知道的秘密。

多亏了从前住的那个小破出租屋,隔音效果巨差,因此,阮梨得以养成了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也能察觉到身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小本领。

她当然知道,每次当他侧过身面朝着她,那鼓动的被子里,都在。

有时动静太大,她甚至能感受到,,有几滴还溅到了她的腿上。

她什么也没说。

纵容着他扭曲的爱在暗处疯狂滋长。

而此刻,她甚至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反过来斥责他:“哦?你真是个变态的疯子。”

李赫接过她的手,虔诚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接着,他的吻便顺着手臂,一路往上。

最后,咬了一口她的唇,直到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可以吗?姐姐。”

阮梨细嗅着他身上炽盛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然后,又继续引导着他,亲手打开了关着恶魔的笼子。

“可以什么?告诉我。”

她触在发圈上的手指,灵活而柔软——恰如往烧得正旺的灶膛里丢进了一捆柴火,柴刚落下,火苗噌地蹿高,热浪滚滚。

“我想做。”李赫蓦地将她按倒,“我想艹你。”

他咬着后槽牙,腹肌上已然沁出一层薄汗,央求一般放软了声音。

“求你,姐姐。”

他的视线如蛇信子扫过,两人对视的瞬间,恍若被灼伤一般刺痛。

阮梨也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伸出手,遽然解开了发圈。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巨兽挣开牢笼,重获自由。

她仰视着他,圆润的指尖,轻轻撩过他的眉眼。

对着这头挣脱禁锢的巨兽,发号施令。

“那就吻上来。”

一整夜的时间,李赫将肮脏的梦一一变成了事实。

床板脏污了,破沙发也一片狼藉。

最后,甚至按在窗台上,看着玻璃的倒影,呵出的水汽变成了雾,像一朵朵绽放的白玫瑰。

他如痴如醉地叹着,“好漂亮,姐姐。”

天亮前,阮梨疲惫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房间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到阮梨再次睁开双眼,发现李赫正躺在自己身侧,也睡着了。

他安静地闭着眼,睫毛好似夜空中弯弯的月牙儿,又长又密,在眼睑上落下一片剪影。

阮梨盯着看了一会儿,感觉小腹有些发涨,想起床上个厕所。

低头一看,才明白了这股异物感究竟来源于哪里。

他竟然一直没有退出去。

阮梨脸一红,忍不住用拳头砸他,却被他接住,揣入了怀中——

下一秒,李赫睁开眼,嘴角挂着一丝笑,原来是在装睡。

阮梨没好气地缩回了手,“几点了?”

“不知道。”李赫又凑了上来,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像小猫舔舐毛发那样,亲个不停,“宝宝,睡够了吗?”

昨晚才睡了几个小时?怎么可能睡够?

阮梨伸手想去够床头的手机,“我该去上课了,教授今天还在等我。家里一团糟,记得请家政过来收拾。”

还没等她看清时间,就被李赫搂着腰,又强势地拉了回去。

“不要,”他啃着阮梨的耳垂,“我还想继续。”

“难道姐姐不想么?”

说着,他突然一动——阮梨下意识叫出了声,好像按动了某个音符。

李赫突然觉得,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张空白的乐谱,他很乐于探索每一个部位代表着哪一种不同的音阶。

晨间的欲-望总是蓬勃的。没几下,阮梨的感觉再度苏醒,让人心猿意马。

“最后一次。”

阮梨的思想在左右斗争,最终,她还是妥协了。

却不想,李赫直接抢过了她的手机,直接强制关机,然后甩到一边。

“Screwit,别去学校了。”他霸道又专横地按着她的腰,“姐姐现在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说完,却突然不动了。

吃饱喝足后,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仅完全看不出最初向她求爱时那卑微的模样,反倒成了主导上位的那一个,游刃有余地看着她。

东磨西蹭,就是半天不及重点。

最后,就连阮梨都忍不住催促道,“快点。”

却没想到,李赫有恃无恐地翘起一边的嘴角,冷不丁地拍了一下她晃荡的口口。

“说你想要,宝宝。”

“只要你开口,”他倾身,在阮梨耳边低吟,“我马上就给你。什么都给你。”

简直得寸进尺。

明明刚才是他最先拉着不让她走,到底是谁更想要?

“你好啰嗦。”

阮梨伸出手,想捂住他那动个不停的嘴,却被他顺势噙住手指,含着舔吻。

“宝宝,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他如数家珍地清算着时间线,“是给我戴上项圈的时候?第一次勾-引我的时候?还是更早?”

他一边说着,眼眸深处冷不丁蹿出一抹幽光,恰似暗夜中觅食的野狼,裹挟着细密的算计。

一个又一个细小、不易察觉的线索,却在此刻于脑海之中连成了闭环。

最后,由她那句“我已经有一个未公开的交往对象”为导火索,彻底引燃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终于确认了——

她是爱他的。

哪怕只有一分一毫。

若不然,她不会允许他像野狗一样艹她一整夜,不会搬过来跟他同居,更不会惯着他使小性子,吻痕、壁纸任由他反复试探她的底线、一点点蚕食她原本无坚不摧的武装防备。

她给的惩罚,分明就是他求之不得的奖励。

她明明都快要把他宠坏了。

他却还在为了一个叫不上名字的路人甲乙丙丁而醋意大发,

简直蠢到家了。

“爱你?”阮梨却硬生生打断了他的思绪,冷脸反问,“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李赫痴痴一笑。就连阮梨这幅傲娇的模样,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宝宝,又在嘴硬。”

“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阮梨挑起唇角,一针见血地道出本质:“你要搞清楚顺序。我对你的态度,全部取决于你的行为。”

她的话,让李赫兀地一愣。

仔细一想,比起最初,他的变化也很大。

最开始,他像是一条无法无天的流浪犬。

蛮横地闯入她的世界,用把柄威胁她,搅乱她的交际圈、肆意妄为,拆散她与男友的关系,赶走她身边所有不安分的人。

现在,她却往他脖子套上了缰绳,逼他学会了察言观色。

为了讨好她,他付出了不计其数的钱和时间;哪怕再拈酸吃醋,却也只是躲在暗处夹起尾巴窥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任人拿捏。

一时间,还真说不清,是谁在为了谁而妥协。

见状,李赫顿感吃瘪,只好将这股无处可说的委屈,以另一种形式发泄了出来。

他脖子上还戴着那条项圈,蕾丝飞舞着,坠着的铃铛随着动作起伏而碰撞作响,好似层层堆叠的波浪。

阮梨恍然要溺死在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潮里,艰难地扯着他的颈环,打断道:“不行,慢一点”

李赫却闷头不语,只有铃铛声不绝于耳、愈发加快,逐渐掩盖了她破碎的呻-吟。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亲口说出‘爱我’。”

李赫暗自起誓,突然发起狠来,在阮梨肩头咬了一口

第47章 爱上他她去吻一下别人,不就有答案了……

阮梨一整天都没去学校。

在请了一天的假后,又恰巧赶上了没有课的双休日。

就这样,连着三天三夜,她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叼着肉骨头的小

狼崽,发了狠,噙着那点荤腥,一直到凿出沫来也不罢休。

饿了,他就端着各种食物送到她嘴边;累了,他就抱着她在怀里,耐心至极地为她按摩酸胀之处。

李赫就像是她忠心耿耿的男仆。

只不过,用来支付报酬的并不是现金而已。

阮梨也是第一次才发现,他在这方面的瘾竟然这么大。

他的体力多到用不完。有时候,他们只是平常地相拥而眠,突然,他会开始不安分地乱动,直到最后又演变成一场无止境的双人搏斗。

期间,她晕过去了一次,后来是被一股湿濡的触感弄醒的。

他一边埋头,一边用手指堵住她的嘴,“姐姐,不要咬唇,让我听你的声音。”

一直到筋疲力尽,他又像只焉巴巴的小狗垂着尾巴,跪坐在床上,才想起来节制:“……对不起,姐姐。”

阮梨将卫生纸直接砸到他脸上:“你要怎么向我道歉?”

“……”李赫郑重思索了一会,“我给你做俯卧撑。”

阮梨不以为意:“谁要看你做俯卧撑了?”

“不一样,”李赫笑着把她从床上抱下来,引导着她,“骑上来。”

接着,他来到一处空地,趴下,标准的俯卧撑姿势。

他撑着地面的粗长手臂,上面有一条很长的青筋凸起,宛如一条青蛇蜿蜒而生,让人看了不自觉地产生一些关于昨夜的联想。

最后,阮梨清了清嗓子,跨了上去,盘腿坐在他精壮的腰上。

接着,李赫开始撑着手起伏,一口气做了10个。

果不其然,阮梨被哄开心了。一边伸手揉他的头发,“驾——”,一边顺势掏出手机,录了个对镜拍的视频。

李赫见她重露笑颜了,也没挡着她兴趣盎然的摄像头,而是趁机偷吻她的耳垂,黏黏糊糊地向她撒娇:“我把姐姐装心里,姐姐却要把我挂网上。”

其实,李赫早就期待很久阮梨能把镜头对准他了。

当初她和季云在一起时,两人还拍了个10秒的官宣小视频——被李赫在无数个失眠的深夜里反复逐帧观看。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登上小黑粉的账号,在评论区里扣了无数条“男的好丑”恶评来解气。

所以,他这么努力锻炼身材,研究穿搭护肤,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也能出现在阮梨的镜头里,并且享受着评论区的赞誉:“比上一个好”“好配的小情侣”。

他很乐于变成她账号里的一堆数据,不可抹去的存在,证明着他对她有多特殊。

明明心里很得意,嘴上却还要装作自己吃了亏的模样。阮梨早就看穿他的小心思,翻脸不认人:“谁说我要挂你了?又没公开,发什么?”

李赫趁机追问:“那姐姐准备什么时候公开我?”

阮梨没说话,收起了手机。

抬脚起身,披上了一件外套,哼笑一声。

“你都已经被我吃干净了,还有什么筹码和我谈条件?”

“不如先好好思量,该怎么做,才能留住我对你的新鲜感吧。”

说完,就独自转身,徒留李赫一人还在原地,望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呆愣了一秒,不住地痴笑起来。

他独自坐在床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脸颊泛红地蹭了蹭她刚才垫过的靠枕。

还有着女人专有的香味。

“怎么办,姐姐,你刚走的一秒钟,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

起初,阮梨还并没有把和李赫上床了的事放在心上。

毕竟,这样的事,不过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气氛到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都是成年人了,算不上什么稀奇,也代表不了什么。

直到,她照常去上课。

这是一堂公共课,有个朋友拉着她一起旁听,阮梨便陪着来了。

只是没想到,李赫也在。

巨大的阶梯教室,她坐在最后一排,李赫则在靠中的位置,在她的下方。

他应该不知道她也来了。上课时,全程没有回头看过,而是低垂着眼帘,指尖轻抚着虎口上渐淡的齿痕。

那是她早上起床时,在他手掌上一口咬下的。

除了那手上的齿痕,还有脖子、锁骨、胸口……都几乎是同一时间留下的。

想到那时候的场景,阮梨莫名有点害羞,将手握拳放在唇边,不自然地轻咳了一下。

当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今天这个回暖、艳阳高照的天气里穿一件高领衬衣来遮挡全身的皮肤了。

今天的事纯属巧合。

她平时很少会和李赫一同出现在这种公共场合。尤其是——当他们身上都还布满了彼此留下的痕迹。

阮梨想,若是此刻出现了第三个人,当场戳破了他们瞒天过海的小把戏,她估计也只会厚着脸皮一口否认,说这只是:“拔火罐弄的。”

而李赫,大概只会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局外之人,直到他终于受到压迫感而自觉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最后,他会假装转身走开——背地里却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给她发送只有两个人才能看见的调情短信。

“姐姐,我好高兴。这算不算是‘情侣纹身’?”

阮梨想象着那副场景——竟然莫名多出了几分禁忌的背德之感。

让她的心跳微微加快,头皮也有些针刺般的酥麻。

身体之中的某种感觉被再度唤醒——不能再想了。

她可不想变成像某人一样,爱脑补、还有性-瘾。

阮梨试图转笔来转移注意力,就在这时,前座三个男生的议论声好巧不巧地传进了她耳朵里。

“Leon今天居然来上课了?真难得。”

“你们说他老不在学校,会去干嘛了?”

“谁知道呢,看他表情,一副嗑药磕嗨了的样子。”

“说不定是去偷东西了吧?谁知道他那一身名牌货是怎么来的。”

“他每天都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说不定是个豆芽菜身材。”

“不,说不定有他有传染皮肤病。”

聊到这里,三人缩在一起一阵低笑,又有人冷嘲热讽地问:“碰他的书需不需要戴手套啊?”

果然,男人对于男人的恶意,最大了。

“嫉妒”,真应该改叫“男疾男户”才对。

其实这种对于李赫的语言霸凌,阮梨并不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了。

从前在高中时,李赫就经常受到这种孤立。不过,他本人对此并不在意。

他是个很伪善的家伙,对社交的需求并不高。若要谈起演技,他并不比阮梨逊色——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当初会假扮笑面虎,成功获取季云的信任,进而重新入侵她的生活圈。

所以,他变成像现在这样孤僻、独来独往的境况,完全只是因为——他懒得装而已。

因此,想必,他本人也是不会在意这些流言风语的。

只是,

莫名的有点不爽。

“咳,”阮梨的笔头触到了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故作疑惑地嗅了嗅,“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呢?”

她身旁的朋友一知半解地抬起眼:“什么味儿啊?”

阮梨用钢笔点了点前面的三个脑袋,“好像是从那儿传来的。你们觉得呢?”

这时,三个男同学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一脸被戳破的尴尬之色,“误会了,我们开玩笑呢。”

“这不是艺术院的Sukie吗?她怎么在这里。”

“……快闭嘴吧。”

三个男同学相互使了眼色,终于不再开腔,认真听课了。

……

这时,她身边的朋友才反应了过来,阮梨是在路见不平、逞英雄呢。

她凑到阮梨耳边低声问,“sukie,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啊?”

“据说,Leon那个人平时在学校一直独来独往、

我行我素,所以也经常被人背后议论。这些话我都听过好多遍了。”

阮梨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只是觉得,他们声音太大,吵到我上课了。”

“噢,好吧。”

朋友没太放在心上,很快就不再多问。但阮梨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

其实,刚才一开口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后悔了。

在外面,她和李赫根本不熟。她又不是爱管闲事的热心肠人设,干嘛要去碰这个烫手山芋,惹人猜忌呢?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看见他遭遇别人的霸凌,她不也只是笑一笑,打个马虎眼就蒙混过去,从来不真的表态站队哪一方吗?

阮梨终于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她竟然会开始主动在人前维护他了。

不为了立人设,也不为了与他交换利益——在她为李赫出头的那几分钟,他本人甚至全程都没有回过头,对此根本毫不知情。

她似乎只是单纯的,

见不得旁人用那满是污秽、脏水沟般的嘴,恶意地诋毁他。

阮梨很少会有这样想维护哪一个人的冲动。

毕竟,在她的眼里,世人皆是过客,费不上她太多真情实感。

他成了唯一的例外。

阮梨开始意识到,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改变了。

是什么改变了?

阮梨皱起了眉头,盯着桌上那只圆钢笔,对自己脑海之中冒出的答案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她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

爱上他了?

阮梨猛地抬眼,看了一眼李赫的后脑勺。

她拿起包起身,朋友狐疑地拉住她问:“你去哪儿?”

阮梨冲她微笑了一下:“抱歉,我临时有点事,先离开一下,改天再陪你。”

……

阮梨大步走出了教学楼。

户外清凉的风吹散了几分燥热,阮梨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时间还早,去工作室一趟吧。

却没走几步,就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Steve,你今天怎么在学校?”

阮梨主动向他打招呼,落落大方,丝毫不见闪躲——反倒让Steve显得像只受宠若惊的兔子。

那日,他约会邀请被她推拒的阴影还在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其实,当初被一口拒绝时,Steve还很惊诧——毕竟,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比阮梨的那些前男友们差在哪里。

更何况,设计衣服的这几个月里,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联系,有时还会聊天到深夜。

而且,她每次见他都会化妆,连假睫毛都是贴一簇一簇的那种。有时候和他出去吃饭,还会主动提出AA账单。

因此,Steve坚定不移地相信,阮梨一定也是对他有好感的。

也对。他的条件本身就很优越,英区中产土著,高学历,在校是左右逢源、受人尊敬的学生代表,在外,是有着一份高薪工作、生活富裕的都市白领。

和他结婚的话,还能拿到永久居住权——这是多少留洋学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在这方面,他相信他有绝对的优势。

于是,那天和Monica三个人一起吃饭时,他特意将话题往这方面引导,就是为了阮梨能注意到他的这一条择偶优势。

不,说不定——她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接近自己。

Steve起初的确把阮梨当成普通学妹来照顾,但渐渐的,他注意到了她不可忽略的才华,对她的感觉就多了一层欣赏。

再加上,她那动不动就能弄到高级瓷器、优渥雄厚的家境……又漂亮又得体的富家女,任谁都会被迷倒在她的裙下,为她俯首称臣。

加上,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勾-引他。

比如,她明知道他喜欢蓝色,就经常穿那件蓝色的裙子来见他。

再比如,他不喜欢做美甲的女孩,她开始裁剪衣服的那一天就去把指甲卸掉了,一直到现在都是干干净净的。

慢慢地,他也开始对阮梨产生了别样的情愫。他对她的好感,明显得周围人都看了出来,他就不信,阮梨看不出一点端倪。

她都知道,却不说,这不就是一种默认吗?

Steve原本还有些小得意呢。

直到被她明确地拒绝——他多月来的幻想才终于被打击得粉碎。

后来,他一个人回去冷静地想了很久。

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天,是他太冲动了。

或许,阮梨是个传统的东方女孩,喜欢循序渐进的约会。他不该那么早提绿卡的事,搞得自己好像目的性很强。

在下定决心来学校找她挽回前,Steve还以为她也会像自己一样的尴尬,担心她也许还会将他视为骚扰狂,路上见了都绕道走。

却没想到,两人狭路相逢,她竟然主动来向他打招呼,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这样处事不惊的坦荡,让她显得更有魅力了。

于是,Steve也笑着朝她走了过去,“我今天向公司请了个假,回学校拿点东西。”

他本想顺势继续寒暄几句,直到找到理由约阮梨出去吃饭——却没想到,她真的仅仅是来找他打个招呼而已,很快就向他挥手道别。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bye。”

Steve吓得连忙抓住她的手腕:“等等!请等一下。”

阮梨回过头,一愣:“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那天的事,我还想再跟你聊几句,可以吗?”Steve急不可待地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们可以先从男女朋友做起。”

阮梨停顿了数秒,才委婉地笑了一下。

“我想,我们都不太了解彼此。你对我的喜欢,或许只是不甘心在作祟。我们中国有一句俗语,叫‘得不到的,总觉得是最好的。’用在你目前的情况上,再合适不过。”

她这番话说得很真诚,Steve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是盯着阮梨那漂亮的脸蛋,说话时,嘴唇一开一合。他满脑子都想着——那对饱满欲滴的红唇,尝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想着想着,他脑子一热就突然说:“那你让我得到一次,不就能知道我是不是真心的了吗?”

阮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Steve话一出口才觉不妥,连忙找补道,“我是指——你能让我吻你一下吗?一来可以测试我对你的真心,二来……就当是最后一份分别礼物,可以么?”

说着,他指着自己的唇,“在我的家乡,亲吻也有告别的意思。你能当做贴面礼那样,吻我一下,我们就当好聚好散了,你觉得怎么样?”

阮梨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权衡利弊。

若是放在平时,她遇见像这样的语言性骚扰,根本连搭理都不会理,转头就走。

更别提,现在她的设计已经完工了,参赛作品也已经顺利递交了——Steve已经对她没有任何

可利用价值了。

但是……

不知怎么,此时此刻,她脑袋里突然浮现了某一个人的脸。

李赫。

阮梨突然有了一个奇思妙想,纯属灵光乍现。

她在思考,

要想验证,她到底有没有真的爱上他——

她去吻一下别人,不就有答案了?

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让她能整理纷乱的思绪,认清自己的心情。

心绪被打散,阮梨重新抬眼打量起了Steve。

他的长相确实不错,金发碧眼,五官深邃。即便是放在白人堆里,也是属于“好看”的那一类。因此,他在学校还是个小有名气的风云人物。

于是,最后,阮梨停下了步伐,目光炯然地望着他。

Steve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眼前一亮,忙不迭拉着她的手,“好,那我们就试试吧!”

第48章 吻测试“姐姐,是我的唇更软,还是他……

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仔细一想,阮梨虽然交过很多男友,但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爱上过谁。

和她交往过的那些前男友们,或是因利而聚,或是新鲜感在作祟。一旦他们的观念或利益开始有了冲突,阮梨便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这段关系,心里也不会有任何的愧疚。

可爱上一个人,是退步,是奉献;是甘愿为他而改变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以前从来不会做的傻事;是为他而放弃边界,甚至是牺牲自我,只为成就他的幸福。

阮梨难以想象那种情景。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像那样去爱一个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有个人能这样奋不顾身地来爱她——

大概,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想到这里,阮梨终于缓缓地回过了神。

眼前,Steve正将她堵在无人的墙角,单手撑在她耳边,一边双颊泛红,眼神飘忽。

明明只是接个吻而已,他却害羞得像个青春期的小男孩,非要拉着她来到体育馆的更衣室里,好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静的场馆之内,只能听见他狂乱的心跳声。

阮梨只觉得,有点吵。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他一会移开眼神,一会轻咬手指,磨蹭半天了,到底还要铺垫多久?

故作忸怩的把戏,实在是无聊透顶。

阮梨忽然感觉自己的临场反应果真是明智——在见到Steve时,她像是有预感一般,特意提前关闭了手机。

要不然,有他这个墨迹的时间,早就够李赫跑两个来回了。

最终,阮梨还是率先叫了停,她不喜欢优柔寡断的男人,婉拒道:“你要是觉得为难,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Steve一时着急了,冷不丁又将阮梨按回了墙角,放狠话一般扔出预告宣言:“不,我……我来了。”

说完,就微眯着眼,视线迷离地朝她凑近了过来。

阮梨下意识地紧皱着眉头。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臭味。

虽然被男士香水尽力掩盖着,但那股刁钻的体臭就像无孔不入的烟雾,逸散在空气中,时不时刺激着她的嗅觉神经。

当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几乎能感受到Steve喷热的气息,还有那晃动的唇瓣,似乎在隔空瞄准着落下的位置。

在他的两秒内,阮梨从没觉得时间这样漫长过。

他想吻哪里?她的眼睛,还是她的嘴唇?

阮梨想象了一下他的唇落下时的那种触感,忽而打了一个冷颤,情不自禁地偏过了头。

就这样,Steve扑了个空,最后径直撞上了墙,发出一声闷响。

Steve吃痛地揉了揉额头:“……?”

不对。

这感觉,很不对。

连阮梨自己都有点意外。

距今为止,她吻过的男人不计其数。

可这种异样的排斥感,还是头一回。

无关外貌,也无关这个人的品性好坏。

而只是一种单纯的生理性反应。

原来,这就是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Steve见她表情有些古怪,忍不住弯腰去问:“Sukie,你还好吗?”

阮梨定了定心绪,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只是朝他莞尔一笑:“看来,你的测试有结果了。”

Steve很快意识到,她这是在表示自己的态度。

他并没有通过她的测试。

原来,她对他是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人们都说,往往在幽闭僻静的环境,独处的两个人更容易摩擦出荷尔蒙的火花。在他刻意营造出这么暧昧的氛围之下,她却连一个吻也不愿施舍给他。

两人明显地不同频,话不投机半句多。

Steve明显地感到遗憾,但在此情此景下,又不好强求,只好转而圆场道:“那……我送你回去?”

阮梨提起包,作势要走:“不必了,我打个车就好。”

Steve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想做最后的挽留:“那,不如我们下周出来约个饭怎么样?或许,你有空吗?”

察觉到了他的执迷不悟,阮梨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脸。

两人的目光相接,Steve心头一动。

就这样,阮梨当着他的面,两指并拢,在唇边轻触了一下。

最后,竟伸长手指——印在了他的唇上。

一个隔空的飞吻。

——以他家乡的礼仪,当做是她送给他的最后道别礼物。寓意为,好聚好散。

阮梨收回了手,朝他优雅一笑:“去找更适合你的女孩吧。”

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空荡的体育馆。

Steve呆立在原地,目光紧紧缠住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都看痴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告别仪式,不仅不会断了他的心思,反倒更加让人心动?

……

坐在出租车内,阮梨翘着腿,指尖抵在膝盖上,反复地点触。

不知怎么,她现在内心有点焦躁。

难以集中注意力,总是会想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李赫第一次吻她的时候。

那是在一间高级餐厅的卫生间里,四周还弥漫着酒店的香氛味——算不上是一个多浪漫的环境。

她主动扯下了高领毛衣,引诱他吻上来。

原本只是一场扣动猎枪的狩猎游戏——但吻到了最后,就开始变了味道。

他就像一个狼吞虎咽的掠食者,她听见自己缭乱的喘-息,理智险些游走在脱轨的边缘。

终于,她竭尽全力叫停。

“Leon,NO.”

一路的颠簸后,出租车终于停在了别墅门口。

阮梨大步上前,回到家,关上所有窗帘。

在她心中,有一个昭然若揭的答案,正在呼之欲出。

现在,她还要做最后的确认。

于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李赫,你在哪?现在快给我出来。”

手机那一端,传来幽幽的嗓音:“姐姐,这么着急找我做什么?”

仔细听去,又好像近在咫尺。

阮梨下意识抬起视线,果不其然,看见李赫正撑着手臂靠在楼梯扶手上,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当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碰撞,阮梨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心里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她向来是个自由不羁、追求本心,从不压抑天性的人。

于是,她扔了手机,径直走上步梯。

一伸手,将他按倒在了木质梯阶上,很快欺身压了上去。

“……姐姐?”

李赫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阮梨已经跨坐在了他的身上,他便条件反射一般地托住她的膝盖,防止她滑下去。

阮梨单手勾起他的下颌,迫使他抬眼看向自己;另一只手的指尖,则轻撩在他的眉眼之上。

仔细看来,他长得,还真是对她的口味啊。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他被黄毛们欺凌时,她会忍不住泛起那一丝多余的怜悯之心,去多管闲事,牵这条小狗回家。

“姐姐,在看什……”

他话音未落,阮梨就揪住他的衣领,霸道地吻了上去。

撬开他的唇齿,勾缠着他的舌尖,湿热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她的吻,不像李赫那般充满了急功近利的侵略性,而更像是一只调皮的猫爪在心尖轻挠。绒毛轻蹭着,冷不丁地伸出利爪划出一道划痕,让人痛痒交加,意犹未尽。

李赫先是沉醉于其中,接着,

很快就找回了掌控权。

他一手托着阮梨的腿,一手攀上了她的脊背。

在这场唇枪舌战之中,阮梨逐渐开始腰肢发软,体力不支。

她松开手的时候,下意识地瘫倒在了李赫的怀中——心跳不住地加快,急速跳动的节奏,好似快要冲破胸膛。

她这才惊觉,就连两人交握的手心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感觉,很不一样。

对比太明显了。

仿佛这样,才是正确答案。

与此同时,阮梨心中又有些疑惑。

为什么她吻李赫时,动作能那么自然,一点也不会感觉腻味,甚至还想要更多?

不会吧。

难道,还真的被他给说中了?

李赫那日的质问,还在脑海之中盘旋——

“宝宝,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是给我戴上项圈的时候?第一次勾-引我的时候?还是……更早?”

他的反问,让阮梨的思绪彻底地乱掉了。

垂下眼,李赫还紧紧搂着她,那一双眸子里,贪婪、渴求交织,汇聚成无尽的欲-望,如燃烧的火焰,灼灼夺目。

他低哑地唤她:“……宝宝。”

阮梨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再吻他一次,再更多感受一些——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的体会了?

于是,阮梨再度倾身,按住他的下颌,“再来。”

又是一个绵长缱绻的吻。

这一次,李赫变得温顺了许多,躺平任她蹂-躏。

他倒是不介意她多向他索吻几次。

只是不知怎么,反倒是她开始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或许,越是目的性过强,反而越会迷失掉享受的乐趣。

此刻,阮梨的脑子里正被乱七八糟的想法塞满。

只是睡过一次而已,难不成,他连她的癖好也改变了吗?

还是说,他们只是身体上的契合?

难道,在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她已经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异于过往所有关系的特殊情愫?

阮梨正心猿意马着,李赫看出了她的不专心,遽尔翻了个身,在她耳鬓低声呢喃起来。

“姐姐,是我的唇更软,还是他的?”

那宛如魔鬼一般的低语,令阮梨浑身一颤。

她垂下眼帘,直直对上那道幽冷视线——在他漆黑的竖瞳之中,清晰倒映出她满脸的错愕。

阮梨的尾脊骨随之窜起一阵寒意,如针刺般发麻。

他看到了。

看到了她和Steve的那个吻。

第49章 赶走他“姐姐,又使坏,故意欺负我。……

两个小时前,A大某体育场馆内。

阮梨离开后,Steve独自意兴阑珊地回味着那个飞吻,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翻起了她网上的社交主页。

几十万的粉丝,每个视频几乎都有超过一万的点赞。Steve挑了一些她穿着暴露的美照保存下来,不住地感慨:

“从前真是瞎了眼,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有魅力呢?”

却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由于他走路时边玩手机,浑然没注意到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铅球,空荡的场馆很快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Steve摔得十分惨烈,手机屏幕都碎成了两半。若不是下意识用小臂护着脑袋,那迎面撞上的矮杆还真的就直接戳进了他的双眼。

最后,他的手臂被划刺出了血,血流汩汩,暗骂一声:“shit!真是倒霉。”

Steve艰难地爬起来,想去外面寻求帮助。却又很快发现,更衣室的门不知何时从外面关上了。他推动了两下,锁得严严实实。

“hello?有人在吗?”

整座场馆漆黑一片,不见半个人影。只传来他自己问话的回声,幽然空灵,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耳膜。

所有的潮热瞬间冷却,Steve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刚才阮梨是从另一个方向走的,她也没必要故意锁门来留住他。那会是谁干的?

难道,场馆里,还有第三个人?

忽而吹来一阵阴风,凉飕飕的触感,瞬间让他头皮发麻。

Steve连忙捡起地上那摔碎的手机,还好只是屏幕被刮花了,还勉强能用。

他连忙切回桌面,想拨打号码给熟悉的同学,让他们来救场。

却不想,慌乱之中,竟是误触到了什么按键,接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号码。

通话连接后,对面却久久地没有开口。

沉默在此刻让气氛变得更加阴森。Steve顿时联想到了自己曾看过的许多恐怖片,吓得连手机都快拿不稳了:“谁?!你是谁?”

对面终于开口了。

却是开始幽然报起了他的个人隐私信息:

“姓名:SteveJameson

社保号码:XX000000X

住址:221BBakerStreet

职位:在VanLuxury公司任助理设计师一职

父亲是中学历史教师,母亲是社区医院护士。

家中唯一的独子,平时的爱好是在匿名论坛上挑起口水战,和打游戏消磨时光。小时候因为睡午觉的时候被毒蜘蛛咬过一口,导致现在特别害怕蜘蛛,几乎留下了心理阴影。”

“是你……没错吧?”

那经过变音处理的电子机械音,尖锐又冰冷,在这空荡荡的场馆内肆意回荡。每一声停顿,都像是幽灵在低吟,丝丝缕缕地钻进人耳,无端生出几分毛骨悚然的诡异之感。

果不其然,现实比惊悚片还要恐怖。

因为,人是比鬼还要可怕的动物。

明白自己这是被开户了以后,隐私泄露使得Steve恼羞成怒,竟一时间忘记了害怕:“你到底是谁!停止这场荒唐的恶作剧,要不然我会叫警察的!”

那人却是低笑起来。

“要不,你先低头看看?”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穿透耳膜,直击心脏最深处——让Steve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抬眼望去,前方一片密密麻麻的景象映入眼底。

定睛一瞧,竟是数不清的蜘蛛!

黑压压的阴影,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或蠕动,或爬行,场面十分惊悚!

Steve全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登时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God!”

见状,手机那一端却终于忍不住,毫不掩饰地爆笑起来,

“哈哈,真是头蠢驴。”

听到了陌生的中文词汇,Steve这才恢复了几分冷静,待他哆哆嗦嗦地再次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只是一些被风吹得纠缠在一起的黑色塑料袋。

在这样恐怖的氛围之下,他竟然产生了幻觉,简直太丢人了!

Steve脸颊通红,为了掩饰被愚弄一番的尴尬,只好装作很忙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没惹你!”

“是吗?你最好再仔细想想。”对面又恢复了英文对话,冷笑一声,“如果你还有胆子再犯,就不会只是打个电话这么简单了。”

Steve简直要懵了。

他很确定,自己在学校根本没有什么仇家。他到底是怎么沾上这个疯子的?

难道……

是因为Sukie?

是因为他刚才想吻Sukie吗?

是哪个爱慕她的疯狂追求者,在记恨他的竞争吗?

Steve停转的脑子就只能想到这么一件事,可是,他

明明记得sukie没有男朋友啊。自从和上一任分手后,她也有很长的时间里没有出现过绯闻对象了。

还不等他琢磨过味来,手机另一端的人就开始催促道。

“给你五秒钟的时间,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或者……我来帮你。”

紧接着,Steve发现,场馆的门终于可以推动了。

他自然不想再跟这个疯子有任何纠缠,几乎是狼狈地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

“宝宝,不专心呢。”

李赫低沉的嗓音,将阮梨放空的思绪扯回了现实。

他引着阮梨的手,让她用指腹按在自己的唇瓣之上,若有若无地撩过。

阮梨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怎么不回答我了?嗯?”

在出神的几秒钟内,阮梨想到了很多的事。

比如,刚才在课堂上……她突发奇想,为他出言护短的事。

如果李赫早就知道一切。

那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他也看见她为他说话了?

不知怎么,阮梨的脸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红。

一时间,竟有口难开,无言以对。

李赫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表情的变化,将她脸上那抹淡淡的红晕纳入眼底,微微一笑。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答案。”

见她这幅可爱的模样,他心都快要化了。

伸出手,爱怜地轻抚着阮梨的唇角,似乎在提醒着她刚才两人吻得有多么火热,“如果你在他那儿得到了满意的回复,现在也就不会如饥似渴地来找我了。”

“只有我才能满足你。”

“宝宝,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仿若对她洗脑一般,他强行往她的意识里不断灌输着他的一己私欲。

闻此言,阮梨终于抬起眼,与他四目相接。

他那双乌黑如墨的眸,仿佛不断地在她耳边呢喃着——

说爱我吧。

说你已经坠入爱河。

说你有多么非我不可。

好似有一种神奇魔力,勾-引着她共同沉沦。

阮梨定定地望着他,过了许久,忽而勾唇一笑。

“是吗?”

如潮涌般的针刺感逐渐淡去,短暂的思索过后,阮梨的面色很快恢复如初。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怨夫之味,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小把戏。

于是,她接过了话茬,顺势演了起来。

甜甜一笑,煞有介事地托腮做思考状:“嗯。一定要我来给你们的吻技打分的话,你算8.5分,他……”

还没说完,就被李赫突然捂住了嘴。

他皱起眉头,瘪着嘴,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地盯着阮梨。

如果他此刻长出了狗尾巴,一定会勾缠着阮梨的小腿,不耐烦地拍打。

她还气定神闲着,他反倒着急了。

“怎么了?我还没说完呢。”阮梨莞尔一笑说,“如果你很好奇,我还可以告诉你、你的老伙计季云的分数,或者是你关心的其他任何人。”

她的调戏,不仅没有平息李赫的怨闷,反倒让他更加妒火中烧。

她明明知道,他说那些话的目的,根本不是跟她身边那些蠢男人们比较谁的吻技更好——该死,光是幻想她和前男友们接吻的场景,都足够叫他浑身被蚂蚁啃骨似的难受。

他只能尽力让自己忘却这些不美好的回忆,而将注意力放回了眼前之人身上。

“姐姐,又使坏,故意欺负我。”

说着,李赫捏着她的下颌,含着咬了一口她的下唇,才算泄气,“我和他们那种货色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而且,你明明没有真的亲他,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吻技如何?”

话音一落下,直到对上了阮梨“果然如此”的含笑眼神,李赫才终于如同当头一棒——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

他如梦初醒一般看向了她。

而她只是笑得更欢了。

最后,阮梨伸出手指,按在自己的唇上,啾了两下——模仿着她留给Steve那个最后的飞吻。

“bingo~”

被乍了。

李赫一时间啼笑皆非。

本想借这次机会来拿乔,却没想到,阮梨直接看穿了他的算计,根本没给他施展城府的机会。

没错,其实,李赫一直都在场。

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阮梨才去那个教室的。

要不然,他干什么要突然去上一个无聊至极的公共课,就为了折磨自己的耳朵吗?

他只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而已。

哪怕两人并不说话。

但只要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就能感到很安心。

只有她才能治好他的分离焦虑。

于是,李赫提早来到了阶梯教室,等待着阮梨的到来。

她一定以为,他没有发现她来了。

实际上,他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轻抚虎口上,她今早留下的咬痕。

那是故意摸给她看的。

他很喜欢这种远远撩拨她的感觉。

她只能被迫接受他的爱意,却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制裁他。

他喜欢在她允许的最近范围以内,紧挨着她,就像是一条忠诚的守护犬。

自然,相对应的——

守护犬总是对主人的声音十分灵敏。

透过嘈杂的人群,他清晰地辨识出了她的声音,也全然目睹了她出言维护他的全过程。

其实,被诋毁、被霸凌——对于李赫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他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但是,能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为维护他而仗义执言,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觉还真不赖。

尤其,当为他说话的人是阮梨。

他最爱的阮梨。

这可是他之前闻所未闻、想都没想过的待遇。

——因此,也让他更加确信,他对于她而言的特殊。

亲眼看见她跟随那个蠢白男一起去到无人的体育馆的时候,

李赫就快要憋疯了。

可脑海中又分裂出了两个极端的声音,另一边却在说服自己,一定要静下心来。

他再清楚不过,她不是那种来者不拒的轻浮性格。

像Steve那样庸俗的男人,也完全入不了她择偶的标准。

更别提,论财势样貌,Steve哪一样比得过他?

那么,此时此刻,阮梨还答应Steve这番“吻别”的无礼请求——是为了什么?

总不见得,是来当女菩萨,做慈善了吧?

所以,就只会有一个可能。

一想到这一点,李赫就难以抑制地狂喜起来。

她,终于也开始意识到,

她对他的感情,有多么的特别。

于是,李赫沉声潜伏于暗处,就像一只瞄准猎物的雄豹——悉心等待着她自己步入圈套,亲自验证她心中那个愈发明晰的事实。

垂钓者,往往需要更多的耐心,才能等到鱼儿上钩。

只不过,这代价未免也太大。

当那个恶心白男把阮梨堵在墙角之时,李赫暗暗在心中起誓,若他真的不长眼地碰到了她,哪怕只有一根手指,他也定会让这个可怜的糊涂虫有去无回。

还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阮梨亲自拒绝了他。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这样轻易放过Steve。

她身边任何一个胆敢觊觎她的蠢蛋,他都要像扫垃圾一样通通清除。

只不过,再次面对惊慌失措的Steve时,李赫已然多了几分胜利者的自信与从容。

想到这里,李赫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不禁逼近了几分,伸出手指,轻撩过阮梨的唇,画了个标属的圆圈,再一路往下——

“你的这儿、还有这儿……”不管她承不承认,“都是我的专属。”

李赫的笑容仿佛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邪性,将阮梨内心的深处勾起一阵酥麻的颤栗。

但这种羞赧很快就转化成了戏谑,她猛地攥住李赫不安分的手指,转而一脚踩上了他的西裤,扭动脚踝。

“你说反了吧?我们俩之间,是你比较像我的私有物品。”

李赫轻哼一声,倒是给他踩爽了。

“没错,你拥有我的一切。”他一边享受着阮梨鞋跟的触感,一边低叹道,“同样的……我也希望能完全占有你。”

他这番话说得暧昧至极,却更像是一种主动的邀请。

说完,李赫便抬起头,等待着阮梨的反应,期待能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动摇。

可闻此言,阮梨只是收回了动作,没

有吭声。

见她无动于衷,李赫心下狂跳不已,隔空痴痴地描摹着阮梨的眉眼,

“姐姐,能不能告诉我……”

视线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他多想一吻芳泽,却又压抑着躁动,想等她先开口——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口承认,你已经爱上我了?”

却没想到,他最后等到的,却是她又一次的推拒。

阮梨沉默了几许,冷不丁地开口。

“李赫,你越界了。”

她透亮的瞳孔,映照出他急切焦渴的表情。

李赫心有不甘。

他很清楚,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能再度逼近她的内心了。

可两虎相斗,总有一头要先示软。

最后,李赫只有率先低下了头。

“姐姐,可不可以不要欺负我了?”

他就着她起身的姿势,抱着她的腰,拦着她不让她走。

说着,还把脸深埋于她的衣服里,语气也开始带上了几分哀求,越说越是委屈,“你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我了,让他们知道‘打狗也得看主人’。现在只剩下了我们俩……你却要把我一脚踹开、撇清关系吗?”

阮梨嗤笑:“这就是你蹬鼻子上脸的原因?”

李赫想了又想,决定继续主动后退一步。

“如果你说不出‘爱我’,那就用行动来表示,好不好?”

阮梨不知所以然地皱了皱眉,李赫就示范一般伸出了小指,像拉钩一样,勾起了她的大拇指。

“我们约定一个勾手指的暗号来代替‘我爱你’。从小指到拇指,代表的程度依次递进——”说着,他像是先一步做出表率,勾缠着她的大拇指,举起来摇晃了几下,傻笑道,“你看,怎么样?”

阮梨一时怒极反笑。

为了哄她说出一句“爱”,他还真是百折不挠,丧心病狂。

把她当成什么了?

幼儿园的小屁孩吗?

“幼稚鬼。”阮梨毫不犹豫抽出了手指,“我拒绝。”

手中一空,李赫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一时绷直了脸,摆出一副威胁的模样。

“……姐姐,你总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咬断狗绳,离家出走?”

只可惜,这一招对阮梨没用,她软硬不吃,反嘲笑道:“好啊。你走了,那我就正好换一条狗来玩。”

见阮梨还是一副那么游刃有余的模样,李赫忽然有些难以抑制的低落。

她无所谓的态度,一句“换了你”随口就来——仿佛在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对她而言根本并不重要。

他不过是随时可被人替代的存在。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她心里划分出一席之地?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领悟,他们二人是命中注定、无可替代的天作之合?

心中酸涩翻涌,李赫终于忍不住,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嘴唇。

“好,你就等着看吧。”

扔下这么一句狠话,就起身离开了别墅,头也不回。

门在眼前缓缓合上,阮梨的表情却阴沉了下来。

见李赫被她气走,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并不是嘴硬,恰恰相反,而是因为心里门儿清。

他将事情挑明,反倒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因荷尔蒙作祟而燃起的炽热——使她得以静下心来,冷静思考。

这世上的感情,本来就不存在谁非谁不可。

纵使喜欢,那又如何?

她对李赫的感觉,和那些因荷尔蒙上头而产生的新鲜感,昙花一现的“暧昧火花”……又有什么区别?

爱是如此虚无缥缈之物,一阵风过,便转瞬消逝不见。

他又怎么能够将此当做是她依赖他的证据,来论证“她爱他”这个伪命题?

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小傻瓜了。

阮梨望着窗外,慢慢地想起了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那些最隐秘的悄悄话。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第50章 回忆录3阮梨的回忆。

阮梨很小的时候,曾经也是出生在爱里的孩子。

“白欣怡”这个名字,就是父亲白伟亲自给她取的。阮雅凡生完孩子后,从手术室里被护士推出来的时候,白伟眼含热泪,一手抱着小欣怡,一手摸着阮雅凡苍白的脸,喜极而泣地说:“希望我们的欣怡,欣然自得,怡然自乐,一生幸福美满。”

其实,阮雅凡是个传统到有些标致的女人。她出生自农村,学习成绩一般,在当年的环境下,只勉强考上了一个专科院校。读书时,经朋友介绍,才认识了朋友的一个表亲叔叔,也就是白伟。

那时的白伟,比阮雅凡大上将近十岁,已经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开了一家小公司,在当地也算得上是小有资产。

至于阮雅凡,虽然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穷学生,可却实在貌美,美得让人心悸。

她的美,就像是一朵清丽的出水芙蓉。即便不施粉黛,也夺目得让人移不开双眼。这一点,后来也很好地遗传给了阮梨。所以,在最初,白伟还是很疼爱她们这对母女的。至少在物质方面,向来有求必应,从不苛待。

就这样,阮雅凡和白伟的感情越来越深。阮雅凡甚至想过,等她大学一毕业,就嫁给白伟当全职太太,专心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当好他事业上的“贤内助”。

后来,她就怀上了阮梨。

阮雅凡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做梦都想孕育一个自己的女儿。因此,她十分珍惜这个老天赐予她的宝贵机会。拿到验孕单的那一天,她在和白伟校外同居的那个小出租屋里,亲手做了一桌的好菜,打算和他分享这个美妙的喜讯。

可是,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白伟却好像不是很开心。

他先是怔怔地放下了筷子,随后,一个人在阳台上沉默地抽了一整夜的烟。他游移的态度,让阮雅凡都有些紧张起来。

好在,第二天一早,白伟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攥紧了她的手,激动道:“生下来吧,这个孩子,我来养。”

阮雅凡彻底坠入了甜蜜的爱河之中。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养胎的那段岁月,好像是她生命中最无忧无虑、天真快乐的一段日子。

为了哄她开心,白伟甚至还为她准备了一对镶钻的求婚戒指。阮雅凡戴在无名指上,爱不释手地拍了许多照片。

后来,两人开始以“老公、老婆”互称,白伟也开始带着阮雅凡出入一些她从未去过的高级场合,给她买数不胜数的名牌包包和黄金首饰。

在阮雅凡22岁生日的那天,他甚至还带着她去巴厘岛玩了半个月,当是蜜月旅游。

那也是阮雅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国。

后来,阮雅凡的肚子越来越大,和家里打视频电话时,也有些瞒不住口了。她就开始催促白伟,“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白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

“再过段时间吧,我手头有个很重要的项目在忙,暂时请不了假。”

“再等等吧,等孩子先生下来,咱们再办酒席,也不迟。”

“再看吧,我翻了翻黄历,最近没什么好日子。”

……

每当阮雅凡开始失去耐心,白伟便总是用各种甜言蜜语来逐步攻陷她的防备。

最后,她只能安慰自己,等腹中孩子生下来以后,还可以让女儿来出席自己的婚礼,多浪漫,多天真的想法。

直到,在某个毫无征兆的夜晚,阮雅凡突然在喝的烂醉如泥的白伟身上,闻到了陌生女人的香水味。

那天夜里,阮雅凡失眠了。

脑海之中曾被她忽略的许多细节都在此刻连成了线。

她想起,白伟总是以“谈生意的时候要显得正式”为借口,从来不戴他们的那对钻戒。

她还想

起,每个月总是有那么两三天,白伟是失联状态,无论怎样,都找不到人。

还有,他从不允许她碰他的手机。即便两人已经在一起两年多,他的隐私边界依旧不容侵犯,他甚至不允许她去他的公司里接他下班。

一个昭然若揭的事实,在眼前展开。

难道,他不止有她这一个情人?

阮雅凡那个沉浸在爱情甜蜜之中天真的幻想,就这样化为了泡影。

第二天,她装作什么也不知情,独自去医院做了产检。

医生在帮她开检查单时,她忽然冷不丁地问:“医生,如果我现在想拿掉这个孩子,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那时,她已经怀胎七月,胎儿早已在子宫中成形,骨骼等结构都开始变硬。她的这番冲动之举把医生也吓了一大跳,在问清楚情况后,才无可奈何地向她解释了起来。

原来,她遗传了母亲的病症,从小的月经周期就一直不那么准。医生说,她这是不易怀孕的体质,如果这次执意要打胎,下一次,就很难再怀上了。

“母女一场,终究是一种缘分。”医生只说,“无论你怎么选,一定要考虑清楚,才算是对自己、也对女儿负责。”

那天,白伟说要在外面加班,一夜都没回家。

阮雅凡流着泪熬到天明,终究还是舍不得,没能狠下心来。

她就像是一夜之间成熟了。

她也是那时才意识到,原来,其实自己骨子里是个要强的女人。

她逼迫自己,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于是,阮雅凡做好了周全的准备,独自跑去了他的公司,希望和他摊牌,让他去和外面的女人切断干净。

没想到,正是那一个决定,却让她发现了一个令她更为震惊的事实。

那天,她亲眼目睹了,在白伟的办公室里,一个女人主动吻上了他的脸颊。而其他的下属,则见怪不怪地对其尊称一声:“老板娘。”

原来,她才是那个白伟养在外面的情人。

她才是那个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阮雅凡夺门而出,而白伟也察觉了异样的动静,惊觉不对,直接丢下了原配妻子,毫不避讳地追了出去。

或许,他的原配妻子早就知道了阮雅凡的存在。

或许,她那天正是故意出现在那里的。

或许,她是想向阮雅凡传达一种无声的警告。

亦或者,是宣战。

那天,阮雅凡哭得狂吐不止,几乎呕出血来。白伟吓坏了,紧紧抱着她,两人哭作一团。

白伟给阮雅凡看了他的结婚证,他的妻子姓徐,光看照片,是个端庄优雅的女人。那时,他们已经结婚快五年了。

“我和她是包办婚姻,我根本就不爱她,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她一个孩子也没生出来,还整天给我摆脸色看。我活得也很痛苦。”

“雅雅,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和她离婚的,我对你才是真情。求你了。离开你,我会死的。”

白伟朝她跪下来,一边怒扇自己耳光,一边乞求阮雅凡的原谅。

那是阮雅凡第一次见到白伟这般落魄的模样,平日里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却蜷缩在她的脚边,哭得如此颓唐。

阮雅凡轻抚着隆起的肚皮,泪水冲散了摇摇欲坠的理智。她开始生出了一丝幻想。

假如装作对一切都不知情,他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她知道那缕爱情是如此的虚无缥缈,却是此刻能解她消愁的最佳良药。只有相信他的爱,她才能从痛苦的深渊之中短暂地喘口气。

她在最好的年纪跟了他,她对于这个社会的认知皆是来源于他。

她就像是他亲手养出的一株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可年轻的女孩不懂,男人既能精心浇灌玫瑰,看着它娇艳盛放;同样就也能在它濒临枯萎之际,亲手将其无情摧毁。

生阮梨时是剖腹产,差点要了阮雅凡的半条命,也使得白伟对她更加的愧疚,不断用物质来弥补对阮雅凡母女的亏欠。

起初,白伟的确做得很好。第一次为人父,他对白欣怡的爱也是真切、不掺假意的。

阮梨出生的时候,他花重金买了一个黄金手镯,说是请大师开过光的,会保佑阮梨一生顺遂。

给阮梨戴上手镯后,白伟还欣喜若狂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感谢老天,母女平安]

配图是躺在病床上的阮雅凡,和怀里那牙牙学语的小欣怡。

等阮雅凡出院后,白伟亲自开车,把母女俩接去一栋风景优美的度假别墅里,还请了专业的月嫂,伺候阮雅凡坐月子。

在阮梨十岁以前,白伟几乎没有错过她每一个成长时刻。

在他工作忙到昼夜颠倒时,他也不忘抽空给小欣怡打上一个视频电话,教她喊“爸爸”;一旦有时间休假,他便会带上阮雅凡母女全国到处飞,吃喝玩乐。自小便带小欣怡体验了无数很多人这辈子也体会不到的精彩人生经历,滑雪、马球、直升机和游艇派对。

等阮梨长大了一些,他还会主动带她去参加自己的一些应酬场合,对外骄傲地介绍,这是自己的女儿。

除了没有那张红色的结婚本以外,他们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有一次白伟从国外出差回来,还不忘给小欣怡带了一个天鹅芭蕾的八音盒,作为她八岁的儿童节礼物。

可那天,小欣怡等爸爸回家,等了整整一天。面对他这份迟到的礼物,她赌气地将八音盒摔在地上,扭头就走。

面对她这样刁蛮任性的举措,白伟分明可以教训她一顿,或者纵容她,买一个新的作为补偿。

但白伟却主动翻出尘封的工具箱,亲自坐在台灯下研究了一夜。那平时握着精致钢笔和百万合同的修长手指,却被弹簧和齿轮给划出了血痕。

一直到清晨,小欣怡醒来时,发现八音盒里的芭蕾女孩重新在《天鹅湖》旋律中旋转、翩翩起舞。而白伟则藏起了缠着创可贴的手,笑着摸她的头说:“爸爸永远能修好你的童话。现在,能原谅爸爸了吗?”

白欣怡猛地扑进爸爸怀里,笑着点头:“嗯!”

就这样,白欣怡在白伟的呵护下,娇养长大。

十岁的那年,她闭上眼,许了一个真挚的生日愿望。

希望爸爸永远爱妈妈。希望这样幸福的日子,可以持续到永久。

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一朵玫瑰的枯萎,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只是,众人皆沉醉于玫瑰的娇艳,被其馥郁香气麻痹了感知,丝毫未曾察觉异样。

等到反应过来,变会发现玫瑰的根茎早已腐烂。最后,花叶枯萎,整株花枝变得衰败不堪,一地狼藉。

后来的某一天,白欣怡终于亲眼见到了,那位叫做“徐阿姨”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还有……

她和白伟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女儿。

她同父异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