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讨奖赏必须向她讨一点奖赏,才能撑过……
半个月没见,直到埋首于阮梨怀中的那一刻,李赫才感觉自己真正地活过来了。
他,果然还是离不开她。
触及她温软肌肤的那一瞬,体内所有的欲-望都在此刻一同苏醒。
他只能任冷水浇在发烫的身躯上,这才勉强压下了内心的燥热。
等他裹着浴袍从浴室中走了出来,却发现卧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李赫下意识一惊,踏出走廊,四顾无人。
“姐姐?阮梨?”
他的声音带着隐约的颤抖——直到视线锁定在了楼下一层,阮梨正弯着腰,在打量面前的一台机器。
李赫眸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这才逐渐平息。
阮梨被三楼的装修吸引,已经站在这里将近十分钟,盯着眼前的这一台缝纫机,眉心逐渐蹙紧。
这里完全被打造成了工作台的模样。
李赫为她准备了齐全的工具,画图台、裁剪桌、打印机、缝纫机、熨烫机……墙边是成衣展示架,摆着一高一低的假人模特,角落甚至还堆积着几罐未开封的染料。
见他穿着浴袍走了过来,阮梨不由得笑了一下,指着那些专业到有些夸张的道具,啼笑皆非:“你认真的么?”
李赫垂下头,身上还氤着热气,却是上前搂住了她的腰:“喜欢吗?”
阮梨不置可否,只是讥笑了一下:“我看你为了我能多光顾这里,真是费尽了苦心。”
她还能不知道他算盘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在家里置办一个工作台——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节省掉在工作室踩缝纫机的时间,改为在他身边作业,自然而然,陪伴他的时间就变得更多了。
“所以,”李赫含笑地蹭了一下她的耳鬓,“姐姐今晚能留下来陪我么?”
“陪你?”阮梨反问,“有什么好处?”
李赫思索了片刻,最后给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有诱惑力的答案。
“我可以给你做煎饼。”
阮梨:“……?”
没想到,李赫是认真的。
他牵着阮梨来到了一楼的厨房,在岛台上竟然摆放着一个熟悉的圆形浅锅。
——那是摊饼专用的锅。
那一瞬间,阮梨几乎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仿佛生出一股错觉,自己穿越回了两年前,在老家摊圆饼的时候。
在见不到她的这些日子里,李赫也没有闲着。
他去学习了很多中餐菜谱。
其中,煎饼果子——就是摆在首位的一样。
那是阮雅凡摆摊的拿手绝活。从前,她摊出来的煎饼总是圆润饱满、外焦内嫩,色香味俱全。
他只偶然间吃过一次——还是趁阮梨不在,偷偷装
作食客的身份去买的。
那份美味,就这样被他一直印刻在脑海之中。
阮梨是跟着阮妈妈一起长大的,李赫便顺理成章地以为,她也会像他一样,怀念家乡的味道。
他自以为,这样便能讨到阮梨的欢心。
于是,他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戴上手套,拿起圆形刮棍,倒上一勺面糊在锅面中心,慢慢匀开。
他摊饼的姿势,竟然透着几分久经练习后的熟稔。
让阮梨触景生情,不自觉地眉心紧蹙、后退一步。
她在高中时就已经帮阮雅凡搅了两年的面糊、摊了两年的面饼,对这一套流程,早就熟烂于心。
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李赫摊饼。
养尊处优的少爷,脸上摆出一副肃穆的表情,对待手中的那一坨面糊,就好像是在处理一个关乎家族企业兴衰存亡的棘手难题。
突然,饼面被戳破了一个洞,李赫端着的表情也终于一秒破功,动作显出了几分笨拙。
他皱着眉头,将烂饼塞进了嘴里,不服输一般:“重新来。”
看着他这番模样,阮梨嗤地一笑。也没拦他,而是抱着腰,靠在墙上,盯着他看。
“真稀奇,你去学摊饼做什么?”
李赫不假思索,“想让你开心。”
但其实,阮梨并没有觉得很开心。
除了惊讶,并没有太多别的感情。
她忽而移开了视线,低声叹了句:“要不是你,我大概很难再吃到煎饼了。”
李赫还以为她指的是异国他乡的交通不便,“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做。这也是我买煎锅的原因。”
“不,”阮梨的话音陡然一转,挪过了脸,和他四目相对,“恰恰是因为我不喜欢。”
“我最讨厌的东西,就是这个恶心的煎饼锅。”
“……”
李赫缓缓停下了动作。
面饼没人翻面,被煎成了焦黑色。
阮梨也只是淡漠地转过了身,再也没有开口。
有那么一瞬间,李赫望着她遥远的背影,很想顺势追问一句——“为什么?”
她对他的每一根软肋都了如指掌,而他却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
他也很想多了解她一点,了解她的过去,了解她全部的敏感与尖锐。
可是,他从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她并不喜欢提起过去的事。
还记得,从前,阮梨会主动去阮妈妈的摊位上帮忙。在生意太火热、来不及吃晚餐时,她便会给自己做一个煎饼加满肉松来填饱肚子,然后再陪妈妈一起忙碌到深夜,窝在吱呀作响的三轮车上慢悠悠地荡回家。
那时,她穿着朴素的灰袄,在被他揭穿和平时的白富美人设有巨大出入时,她神色自若,看不见一丝自卑或难堪,反倒是从容不迫地反问。
“我只是虚荣而已,那又怎么了?”
那时的她,还真心喜欢着这个小小的煎饼摊。
可现在,这却成了她最讨厌的东西。
她急于和过去撇清关系、一刀两断。
慌不择路,就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李赫深吸一口气,最终,选择了对此闭口不谈。
既然这是她不愿意提起的话题,那么,他也不会选择去触及她的逆鳞。
就像她提出由他来做她的地下情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臣服于她的裙下。
这是他主动为自己布设下的牢笼,还亲自将钥匙递给了她,乞求着她能多来看上他一眼。
李赫苦笑了一下。
连他都有些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若是换做从前的他,绝不会有这样卑微示弱的想法。
他想得到的东西,哪怕不择手段,也一定会抢过来。
可唯独在对上她时,他变得毫无办法。
或许,是因为遭受过一次惨痛,才比谁都要懂得失而复得的珍贵。
哪怕见不得光也无所谓,
哪怕没有名分也无所谓。
只要她不再离开他,
只要她还愿意在身边为他留出一处容身之所,
只要他始终相信,在她的内心深处,仍有一片角落,是在意着他的。
剩下的,他能够慢慢开解自己。
既然她那么在乎私人地域被侵犯,
那他就为她营造出一方不会被打扰的专属空间。
或许,暂时不公开——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是一种保护。
毕竟,他对她的爱太过阴暗扭曲,就像暗处生长的苔藓,注定不会被世人所理解。
就这样,李赫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他放下匀棍,拆下手套。
然后,缓缓地走到了阮梨面前。
阮梨盯着他徐徐走来,嘴上还在笑着调侃:“怎么?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滋味,很不好受?”
李赫却深吸一口气。
接着,紧紧地搂住了阮梨。
他克制着对她的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无声地宣泄——将对她的占有与欲-望,悉数融入她的骨髓之中。
“忘掉这个扫兴的东西吧。”
“姐姐,我还学了很多其他的菜式,我现在做给你看。”
说完,李赫就转过身,收起了煎饼锅,而转而打开了冰箱。
拿出了一些新鲜的食材,青椒、腌肉、从国内转运来的豆瓣酱。
他打算改为她做她最爱的小炒肉。
阮梨就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的餐桌上,望着李赫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空气中逐渐变得食香四溢。
所谓的生活感,也不过如此了吧。
阮梨突然有了新的设计灵感。
于是,直接坐在了他准备的工作台上,拿起画笔,开始潦草构图。
……
之后的一个月里,李赫变成了阮梨的专属司机。
他负责她上下课的接送,亲自护送她在别墅和学校两点之间游走——当然,依旧是隔着一条远远的街道就下车,不让任何人看出痕迹。
他们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候的默契,一切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
李赫为阮梨量身打造了一个完美舒适的家。一楼是堆满了中餐食材的开放式厨房,冰箱里装满了她爱喝的饮料;二楼是她的专属空间,里面甚至依据她的日常习惯,细分出了健身区、娱乐区,和休息区;三楼则是她的工作间,不仅有缝纫机、假人模特那些道具,还做了一整面的书柜墙,都是有关她专业的资料书。
至于四楼……
那是李赫平时活动的地方。
那里存放了他常用的四台工作电脑、一张睡觉用的双人床,还有一些零散的杂物。
在她享受独处时间、暂时用不到他的时候,他就会一个人待在那里。
除此之外,李赫还为她考虑到了很多生活上的细节。
例如,在家里,她不用再受任何高跟鞋子的困扰——甚至根本都不用穿鞋。
全屋都通铺了地暖。
即便她什么也不穿,光着身子在家里走来走去——也没有任何问题。
再例如,他特意为她改造出了一间宏伟的步入式衣帽间,还采用了光线最好的环绕射灯,很适合拍照显摆。
因为,他记得在她从前发过的视频里,她曾无意间提起过一句,以后住的房子一定要有一个大衣帽间,来存放她那些价值不菲的名牌包包。
她为了立人设而挖的每一个坑,就让他来为她埋平。
李赫真的很懂怎么拿捏她的心。
阮梨一开始只是打算把这当成是他的家,偶尔心情好时过来玩一趟就也罢了。
但后来发现,她很快发现,这个自带花园、风景优美的大别墅,比起她那个在市区中心,狭窄拥挤、堆满垃圾的破旧公寓住起来简直要舒服太多。
就这样,潜移默化地,她留在李赫家别墅里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
甚至于,到了后来,她开始主动对这里的居住环境有了自己的要求。
“家具太少了点,”她对着客厅托腮挑剔的模样,简直让他疯狂着迷,“这里能放个矮桌就好了。”
李赫的嘴角都快要压不下去了,最后只扔下三个字。
“那就买。”
只有当她从心底认定一件物品开始归属于自己了,才会自然而然地对其提出特别的要求。
于是,之后的周末,两人会一起开车去郊外的大型市场挑选新家具。原本空荡荡的别墅,在她的精心布置下,也渐渐有了家的温馨模样。
李赫很迷恋这种感觉。
就好像,他真的和她有了一个小家。
一个只属于他
们的世外桃源。
尤其是在某一天早晨。
在熬了一个大夜后,阮梨在第二天的中午十点才起床。
等李赫端着早餐走进房间时,发现她正站在镜子前,挤弄着自己脸颊上新长的两个硕大、还冒着白点的痘痘。
不知怎么,李赫愣怔在了原地,心跳都加速了一下。
在二人同住的最初半个月里,阮梨还保留着每天都早起化妆的习惯,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都要认真打理。
因此,他很少能见到阮梨素颜的模样。
像这样素面朝天、毫不设防的居家之态,竟然比起精致全妆的美貌,还要更让他心动。
于是,李赫放下了手中的餐点,紧紧搂住了阮梨的腰,急不可耐的吻落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
“姐姐,好可爱。”
好可爱,真的好可爱……
好想一口吃掉,连骨头都不吐出来。
阮梨不知道他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却只是嘲笑他:“挤痘痘而已,没见过啊?”
李赫却更上瘾了,喃喃地说:“见过。但你挤,就很可爱。”
“关于你的一切,都很可爱。”
阮梨笑了一下,打开水龙头清洁面部。李赫呆呆地望着她,忽然说:
“不如你来教我怎么护肤、卸妆吧。”
“以后,我来帮你管理皮肤。”
“你这是什么癖好?”阮梨挑眉问,“下一步,是不是还打算去学化妆了?”
“下一步?”李赫莞尔一笑,他的手忽而从她的裙底滑了进去,“……当然是要学会帮姐姐擦身体乳。”
阮梨脸一红,猛地抓住他不老实的手腕,举起湿润的毛巾就往他脸上甩。
“……李赫!”
……
自从那天之后,阮梨就越发犯起了懒,遇上不用出门的周末,索性连头也不洗了,妆也不画了,一件睡衣从早穿到晚。
直到某一天,她察觉自己竟然把家里的洗漱用品都带到了李赫的别墅里。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原来,在李赫以退为进的策略之下,她竟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他同居了。
算了。
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在这里,她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她可以肆意地做自己,放空大脑,什么都不用思考。
因为,李赫早就已经为她打理好了一切。
甚至连卸妆、护肤,这样复杂而繁琐的程序,都可以为她代劳。
而她只需要微眯着眼,枕在他腿上休闲放松,一边听会儿有声小说,一边等着他的按摩结束。
白天在学校精心伪装自己的疲累,在回到了这四层楼的大别墅里后,而变得一扫而空。
她可以穿着睡衣,光着脚,随心所欲,在四层楼之间晃荡游逛。
简直不要太爽。
阮梨觉得自己渐渐开始爱上这样的生活了。
~~~
在一个月后,阮梨终于做好了她的期末设计。
这套成衣,杂糅了她新的灵感,最后兴奋地拍照,发给了Steve看。
Steve也很惊喜。
[Excellent!一个小小的改动,却让人眼前一亮。你的设计理念非常好,这正是我想要的感觉。]
阮梨弯眼一笑。
那是一套类似西装的制服,上衣裹着暗红色的斑纹,酷似血迹的设计。下身则是垂感利落的深色长裤,唯独腰间多了一圈赘余。乍一看,像是在腰上裹了一件薄衣作为拉长比例的点缀,但若是将那层布料拎起,那薄衣便成了一件挂在胸口的围裙。
这就是阮梨精心设计的巧思。
多亏了李赫那天在厨房为她煮饭的背影。
当然,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外人,这些都是从谁身上得来的灵感。
阮梨盯着那套衣服,几乎都可以想象出李赫穿上这衣服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赛博时代,刺杀完目标后疲惫回到家的特工,系上围裙,给自己煮通心粉果腹的模样。
只是,东看西看,好像还是少了些什么。
少了点什么呢?
阮梨一时卡进瓶颈,正在思索时,一旁的梁可心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好不容易完工啦!阮阮,今晚要不要去庆功宴?”
阮梨想了想,点了头。
正好她们几个朋友也很久都没聚餐了。
“那我把Steve也叫上吧,这段时间他为我的设计也出了不少力。”
两人走出了工作室,一同往楼外走去。直到在校侧门等车时,阮梨刚给Steve发完消息,得到对方“可以,不过我今晚有点事,可能会晚一些到”的回复。
下一秒,一抬眼,梁可心就撞了一下她的手肘:“哎,阮阮,那是不是Leon?”
阮梨这才想起,不妙,她忘记了李赫今早跟她说过,他今天把车停到了侧门口。
果不其然,此时,李赫正靠在那辆哑灰色的卡宴上,树荫在他脸上落下了一片阴翳。
遥远地看去,他身形颀长,周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风乍起,树叶如雪簌簌飘落。一片花瓣悠悠荡荡,恰好落在他宽阔的肩头,他仿若未觉,而只是神色飘忽,似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他没有看见阮梨。
阮梨的表情平稳了几分。
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自从说开后,他也变得安分了不少,已经很久没有公然找过她的麻烦了。
随后,阮梨稍稍安定心神,切换后台,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今天不用等我。我晚上要去聚餐,结束后直接回公寓了]
按下发送键的下一秒,视线之中,李赫也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埋首扫了一眼,表情顿时沉了下来。
“哇呜,他脸色突然变得好臭。”梁可心小声地吐槽,“感觉如果跟他对视超过一秒的话,就会被他写进暗杀名单里——我还是赶紧装作没看见吧。阮阮,咱们赶紧走!”
不知怎么,阮梨忽然有点想笑。
或许,在外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大佬,总是一副冷淡,高不可攀的模样。
可谁又能想到,那个神色冷峻,孤僻内敛,一举一动皆让人难以捉摸的高冷男鬼。
在背地里,却会主动给自己戴上蕾丝项圈,红着脸,低头在她耳畔叫她“妈妈”呢?
与李赫迎面而过时,阮梨并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他初见阮梨时,目光也染上了一丝惊喜的诧异,仿佛也没想到,她会主动来见他。
但他很快就认清——她并不是来找他的。
她只是恰好和朋友一起路过这里。
于是,那丝惊喜很快就偃旗息鼓,再度归于沉寂。
最终,两人的视线好似蜻蜓点水一般的试探,很快就彼此移开了目光。
嗯,不错。
阮梨对他的反应尚且满意。
他这回乖乖听话,没有再越界。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等两人已经走到了街道对面,状况之外的梁可心还在感叹。
“他刚刚好像看了我们一眼,还好这次没有主动过来搭话,真是虚惊一场啊。”
“是呢,”阮梨轻笑了一下,“有惊无险。”
……
李赫只能停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阮梨搭上了别人的车,扬长而去。
他又在无望地期待些什么呢?
聚餐的地方,距离她的公寓显然更近。所以,她今晚回自己的公寓住——的确是个很合理的理由。
只是,自从两人同居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独自捱过没有她的夜晚了。
他早就恨不得成天和她黏在一起,让自己变成她身上的挂件——哪怕没办法贴身跟着她,也要让自己的视
线紧随着她,如同形影不离。
除去每天在学校上课,她能分给他的时间原本就很有限——现在却又要被那些狐朋狗友给剥削掉他今夜陪在她身边的资格,他怎能甘心?
可是……
再怎么不甘,也只能忍下。
在外面要和她装不熟——
这是她钦定的游戏规则,也是她在他脖子上套上的枷锁。
就像弃猫效应一样。
在她给的棍棒与甜蜜之下,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之力。
阮梨坐上的车很快就开远了,变成了遥远的一个黑点。
李赫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那颗藏匿于黑暗深处、饱受压抑的心,就好像囚于牢笼的猛兽,又开始不安分地蠢蠢欲动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这些寂寥和不安。
可是……到头来,他好像有些高估自己的承受力了。
为了维持二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平衡——
他必须向她讨要一点奖赏,才能撑过独自一人的寂寞。
第42章 孤零零他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偷窥……
李赫独自回到了别墅里。
空荡荡的房子,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
他打开了灯,电动窗帘也自动开始合上,阻挡了户外的光线进来,屋内更显得阴森冷寂。
他特意调了主人一回家就会自动拉上窗帘的设置,原本是为了营造一种隐私无忧的氛围,也能让阮梨在这里待得更有安全感,更舒适自如。
但现在,这环绕他的全屋窗帘——却浑然成了一座将他笼罩的牢笼,最后只困住了他一个人。
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他只能独自阴暗地发霉。
没有她在的家,就只是一座空洞的坟墓罢了。
李赫没什么心思煮吃的。阮梨不在,他就只泡了一碗速食拉面,打算随便对付一口。
她现在,一定被簇拥在人群的中心,言笑甚欢吧。
李赫来到了顶楼,打开了他的监视器。
四台电脑开始运行,从各个方位直播了阮梨的动态。
他几乎瞬间就掌握了她的定位,她身边有哪些人,她此时正在和谁说话。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辨识出他们谈笑闲聊说的每一个字。
当然,阮梨没有关闭手机,而是任李赫的监视程序在后台运行着。毕竟这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朋友聚餐,她也没有必要避讳着他。
而她手机被拿起的那一秒间隙,李赫也看清了她此时的模样。
她被朋友们环绕着,坐在闹市的高级餐厅之内,完美的妆容、恰到好处的微笑。她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珍馐菜肴,身旁还有朋友在热情地给她的餐盘里添菜;
而他……
却只是独自一人坐在阴暗湿冷的阁楼里,手边放着一碗凉掉的泡面。
鲜明的对比,让人食难下咽。
那碗冷硬的速食干面,一口都没有动。
不知怎么,李赫盯着屏幕,阮梨灿烂的笑容,让他看得有些神色恍惚。
他只是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和关系要好的朋友们一起,在傍晚的酒馆小聚一番,喝点小酒,聊聊闲话,消磨时光。
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体验。
从小到大,他总是一个人待着。他没有可以倾诉的朋友,当双亲还在世时,母亲偶尔会主动管教他,但为了培养他的自立,她并不会给予他太多的情感依赖。
就这样,他开始习惯了一个人。
习惯了一个人旁观世人冷暖,一个人忍受漫长的雨夜。
慢慢地,他开始感到麻痹,就像一种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但阮梨,
她是他身边唯一特殊的存在。
她的一举一动,都足以掀起他内心的阵阵波澜。
轻轻的一圈涟漪,却彻底颠覆了他的人生。
从某种角度来看,他和她,就好比磁铁的两级,如此天差地别、泾渭分明。
她是高悬夜空、受众星虔诚拥护的皎皎明月,她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和家人的陪伴。
而他,就像是躲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就只能坐在冰冷的屏幕背后,偷窥她的幸福。
他全部的心神起伏,皆由她而起,因她而动。
当她陪伴在他身边,她身上那一点幸福的余光就会照耀他,驱散他内心的寒冷。
可当她不在了,那股酸涩的寂寞之感又会袭卷而来,他根本无力抵抗。
李赫的脑海中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涌现出了一股冲动。
——要是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就好了。
他也想沐浴在阳光之下,享受她全部的温暖。
不是只隔着屏幕,不是只停留在脑海中的幻想里,
而是真正地,名正言顺地,牵起她的手。
这样一来,
大概……他也不会感觉这么孤单了吧。
不过,这个贸然升起的念头,很快就被李赫强行抚平。
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想这些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平衡稳定的。
本身就是他需要她更多,他还有什么筹码能向她讨要更多的关注呢?
只要他能稳住心态,她对他的感情,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日渐加深。
他不能太急功近利,揠苗助长。
总有一天,她会像他依赖她那样……深深地爱上他。
一定会的。
泡面凝固的油沫浮在了汤面上,最后被李赫一并倒进了垃圾桶。
他已然起身,本想关闭监视器的屏幕,直到另一个突兀的声音闯了进来。
“抱歉啊,我来迟了。”
“Steve,你终于来啦——我们都等你好久了,你要自罚三杯哈!”紧接着,阮梨身旁的梁可心就开朗地招呼道,“这里有空位,过来一起坐吧!”
望着画面中心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赫的动作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陡然间,他心中似有一座警钟轰然敲响,另人头皮发紧。
又是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在犹豫了半秒后,李赫重新坐回了电脑前。
双目紧盯着画面中心的男人,蹙紧眉心,等待着阮梨接下来的反应。
自从Steve的到来后,在场的几个女孩聊的话题明显更加开放了。她们甚至开起了Steve的暧昧玩笑,询问他的单身状况,之后,又讨论起了各自的爱情观。
就好比此时,可心抓住机会,冷不丁地质问Steve:“学长,你觉得你印象最深的前任是谁?”
Steve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阮梨,这才讪讪笑道,
“印象最深的不一定是人,可能是一道菜、一场电影,也可能是一种相处时的感觉!”
可心与其他几个女朋友相视一眼,噗嗤一声笑道:“好吧,这个回答还算不错,算你暂时糊弄过去了。”
其实,她们几个故意把话题往那方面引,就是为了造造势,营造出一种浪漫气氛,来推动阮梨和Steve的感情发展。
Steve对阮梨的特殊关照——她们几个朋友都清楚地看在眼里。不止是她,大家都不相信——Steve真的只把阮梨当做普通学妹来对待。
他看待阮梨的眼神,明明都饱含着浓浓的情意与倾慕。
只是,却像是抛媚眼给瞎子看,阮梨从头到尾都对Steve的示好装聋作哑、无动于衷,就像一块对情事一窍不通的木头。
于是,Steve也就一直没有了后续的动作。
只留下这些八卦的朋友们干着急。
于是,大家才想着稍稍推一把,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好姻缘呢。
Steve很快就接收到了这个信号,也没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向阮梨试探道:
“那你呢?”
“Sukie,你最忘不掉的前任是谁?”
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包括了屏幕背后的李赫。
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头皮发紧,手心也开始冒起了虚汗。
却仍紧盯着发光的电子屏幕,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微表情变化。
他也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短暂的僵持之后,可心瞥了一眼阮梨的表情,不冷不热。她只好先抛砖引玉,圆场道:“阮阮的前任个个都是精英男,真难选啊。”
另一个朋友就笑着调侃说:“但肯定要先排除掉某位季姓公子哥,对吧?”
阮梨抿了一口手中的热茶,继而放下茶杯。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看……”轻笑了一下,“他的确让我印象深刻。”
毕竟,她谈过那么多次恋爱,却也还是第一次在季云身上体会到了“被小三”的经历——的确是让人没齿难忘。
她身边的朋友们也很快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默契地相视一笑。
气氛重新变得活络起来,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却将角落里形单影只的李赫,衬得愈发寂寥,仿若被整个世界遗忘。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划分出了一条明暗交界线。
亮处,是微微发颤的双唇,最终逐渐地闭合。
暗处,掩藏着他眸中的落寞。
同样的剧情,再一次上演。
上一次,她当着朋友的面,矢口否认了与他的恋情。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从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赫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
但阮梨接下来的话,就更加推他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那如果,前任们都跑来找你求复合怎么办?”
“我有一条人生准则,”阮梨浅勾唇角,“好马从不吃回头草。”
“如果是和平分手的呢?”
“如果真的彼此适合,当初又怎么会分手?破镜就算重圆了,也总会有合不上的裂缝。”阮梨眉梢微挑,不假思索道,“我从来都不喜欢沉湎于往事。既然都选择往前走了,就没必要再回头。下一个永远是最好的。”
她笃定又从容的态度,顿时引来了周围的一片掌声,“说得好!不愧是人间清醒。”
这时,可心又暧昧地凑到她耳边,“那……你的‘下一个’有没有已经在路上了啊?”
她话音落下,在场的其他人顿时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Steve。
Steve则是略带青涩地看了一眼阮梨,在发现她对自己视若不见之后,则是苦笑着摆了摆手。
“喂……姑娘们,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他以自嘲化解了尴尬,“你们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开始担心Sukie下次聚会不带我了——就放过我吧!”
似乎是见他摇摆手掌的动作太过滑稽——阮梨撑着下巴,抿唇浅笑。
她并没有完全否认这句话,反倒加重了众人心中这层挑不破的暧昧。
气氛就这样回暖。
……
屏幕外,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李赫的脸色愈发泛白。
阮梨的那些话,字字句句,犹如千斤重锤,将他砸得喘不过气来。
思绪开始变得一片混乱。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多的旧事。
他想起了,她一脸冷漠地说煎饼是她最讨厌的东西;
又想起了,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叫我白欣怡。”
对她来说,在那些不被她承认的过去里——
他会是那个特殊的存在么?
李赫本想说服自己,不要多心。
可那些用来安慰自己的辞藻,最后只变得越来越苍白无力。
在他的脑海深处,那个不安的声音愈发叫嚣,嘶鸣着冲撞他堪堪欲倒的神经——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特殊,为什么她一直都不愿将你公之于众?
你始终被藏匿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就像一团随时都可以丢弃的垃圾。
你和那些被她甩掉的前任们,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都是她不愿旧事重提、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
承认吧,李赫。
你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之中对她那么的重要。
其实,你早就被包含在了在那些她不愿承认的过去里。
你的存在,只会时刻提醒着她——那些她不想面对的过去,永远都不会消失。
你的存在,会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牵绊住她向前进的脚步。
她不将你公开,也不过是为了随时抽身离去时,不沾染半分纠葛。
而一旦被她抛弃的你,却会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些纷乱嘈杂的恶念——几乎牢牢掐住李赫的脖颈,吞噬着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
“哔”
阮梨输入密码,推开了门。
等她回到别墅时,发现客厅的灯暗着,四周寂静无人。
“李赫?”
她试探一般喊了几声,没有动静。
于是,叹了口气,将手包甩在了沙发上,一边走,一边脱鞋。
就这样光着脚来到了冰箱旁,拿出一瓶矿泉水,拆开喝了一口解渴。
今天的聚餐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等她坐进出租车里时,已经很疲惫了。
她原本计划是直接回公寓住的,直到上了车才发现,她公寓的钥匙竟然忘在李赫家了。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于是,阮梨只好临时改道,多坐了半个小时的车,花了将近五十英镑,才回到了这个别墅。
原本想让李赫过来帮她按摩一下酸痛的脚后跟——可却没看见他的半个人影。
难道,他这么早就睡了?
阮梨最终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到了自家的钥匙,但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出门的欲望了。
反倒是瘫倒在别墅柔软的沙发椅里,有了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索性就在这里睡到明天,再回学校吧。
于是,阮梨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手机充上电,又去上了个厕所。
等到她走出卫生间,才隐约看见,顶楼好像传来了微弱的亮光。
李赫明明在家。
她乘电梯直接来到了四楼,房门是虚掩着的。
灯熄了,李赫背对着她,缩在鼓起的被窝里。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他假装生病、骗她落网的那天。
他又在搞什么鬼?
明明就没睡,却还不开灯。
阮梨啪一下按亮了顶灯,推开门走了进去。
似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李赫竟然条件反射一般转过了身。
但他还没适应骤然亮起的灯,等到勉强睁开了眼,阮梨的身影瞬间刺入瞳孔——让他眼前一亮。
“你……怎么回来了?”
尾音还带着几分颤。
阮梨靠在门框上,歪着头看向他:“来拿公寓的钥匙,准备回去。”
——不是他想听见的答案。
李赫的眼眸再度暗淡下去。
阮梨嗤地一声笑了,忍不住走近几步,用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逗你呢。都这么晚了,我懒得来回折腾,今天就在这里过夜了。”
“好了,快给我卸妆吧。我想睡觉了。”
李赫却没动,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怎么了?”
阮梨有些莫名其妙。
“你看着我做什么?”
下一秒,还不等阮梨反应过来,他突然猛地抓住了她抵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腕。
然后,用力一拉——
便将她牢牢地搂在了发热的怀中。
第43章 好机会或许,她真的只吃软,不吃硬。……
李赫搂着阮梨的腰,她交叠的双腿架在他的臂弯里。
她透亮的乌眸,就像精心雕琢的黑曜石,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李赫无声地将脸埋进了阮梨的脖颈之处,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
他积攒了好多好多的话想问她。
想问她,到底是怎样看待他的?
想问她,真的永远不会抛弃他么?
想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彻底爱上他,变得再也离不开他?
想问她——
为什么就连季云那个草包都能够在她心里混到一个“印象深刻”的头衔,而他却连被她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那么多的问题,却全部都无法宣之于口。
因为早就知道了她的答案。
开不了口,却又舍不得松手。
就像握住一束荆棘丛生的玫瑰,若想细嗅那馥郁芬芳,便只能忍受手心被尖刺贯穿的酷刑。每一丝对花香的贪恋,都伴随着
十指连心之痛。
可是,即便很疼,却也不想她离开。
只能将头尽可能地深埋于她的颈侧,在被花刺扎得血流成河之前,于花香边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过了许久,阮梨才听见耳畔传来他含糊不清的质问。
她愣了一愣,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他指的人是Steve。
他,不会是又吃醋了吧?
仔细想想,她今天在餐桌上被朋友们开了和Steve的玩笑,大概是被他听到了。
以他小心眼的脾性,定是在吃味呢。
不过,他今天并不知道她要回别墅拿东西。
所以,在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时,他下意识地眼前一亮。
不会是以为——她是特意绕路回家,来哄他的吧?
怪不得,在听到她只是过来拿钥匙的时候,他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来。
阮梨心中涌起些许调笑之感,微挑眉梢,望着他的双眼反问:“你觉得呢?”
“……如果你对他有任何一丝的好感,”李赫毫不犹豫道,“我都会直接杀了他。”
明明把可怕的犯罪行为挂在嘴边来威胁她,可他的眼神却仿若被委屈和不甘浸染,唇角也紧绷得近乎发白。
阮梨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幅画面。
就像一只被逼迫至墙角的野狗,腰背因害怕而高高弓起,像是一座紧绷的小山丘,却依旧龇着牙,发出低沉的嘶吼,好似在用这看似凶狠的姿态,来掩盖内心深处的不安。
又在虚张声势。
他明明就很害怕她爱上别人。
阮梨勾唇笑了一下。
然后,对着缩在墙角的小狗弯下腰,伸出手——
轻摸了一下它张开的獠牙。
最后,用略带无辜的眼神,冲他眨了眨眼:“可是,如果我真的变心了,你在这时候杀了他,反而会让我对他更加难以忘怀吧?”
“……”
李赫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阮梨在他理智紧绷的那根弦上反复横跳。
她甚至都开始想,小狗接下来会不会恼羞成怒,猛地一口咬穿她的手指?
但令人意外的是,
李赫并没有展露出平日那般的侵略和攻击性。
反倒是,无声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最后,逐渐收拢双臂,越抱越紧。
“姐姐……你是我的。”
他在她耳边低吟着。
你是我的。
是我的。
一遍又一遍的耳语,好像在对她念咒语。
又更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洗脑——仿佛只要他许愿的心足够虔诚,有朝一日就会美梦成真。
阮梨不由得笑了出声。
不过,这一次,他虽然乱吃飞醋,但却没有瞎捣乱,也没有耍心机。
而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漆黑的角落里,闷头消化,逆来顺受。
他隐忍克制着,就连一条短信也没给她发——直到她的聚餐顺利结束。
看见她来了,原本还期待地翘起尾巴,以为能讨到一些甜头;
但在愿望落空后,却也只是默默地耷拉着耳朵,将脸埋进了姐姐的臂弯,默默委屈。
哈哈……
阮梨忍不住笑意,便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不自然地轻咳了一下,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李赫被戴上镣铐以后吃醋捻酸,患得患失、却又只能受制于人的模样——
确实有些可爱。
学乖了呢,我们的奶糖。
阮梨对这一套意外地很是受用。
或许,她真的只吃软,不吃硬。
李赫身高近一米九,和她有着明显的体型差,此时此刻,却像只黏人犬一样乖训地窝在她怀里——阮梨莫名地想,存心逗逗他。
于是,她这次便对他多用了一点耐心。
“你干嘛老是和Steve过不去?”
阮梨坐在李赫的大腿上,单手撩开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那对隐隐发红的眼眸,笑了一下,“我和他除了聊设计的话题,平时几乎没有联系。”
她为李赫撩开碎发,原本只想顺个毛,随手之举罢了。
李赫却冷不丁地抓住了她的手,引着她,将温热的手掌覆在了自己发凉的脸颊上。
他的目光浸着对她的焦渴,视线满怀压抑地啮咬着她的肌肤。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向她们解释清楚,说你对那个蠢白佬没有任何感觉?”
阮梨噗嗤地笑了出声,随后捏起他的下巴,抬高几度。
“笨蛋。”
然后,低头啄吻了一下他的唇,“除了你,谁会把起哄当真?若是真的解释了,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这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却瞬间在他心底激起了千层浪,将他欲-望的荒原悉数焚烧殆尽。
李赫翻身将阮梨压在了床榻之上,抚摸着她的耳垂,反复舔吻了好几下她的唇,终于才得以稍稍平息满心的欲念。
阮梨见他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笑着说:“你还想问什么?”
“……”李赫咽了咽喉头,尽力平息那口干舌燥的感觉,“你刚才回家,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上楼找我?”
其实,他早就听到了开门的动静,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想念她,才生出的幻觉。
他甚至清楚地辨识出,她在进门之后,先是在厨房磨蹭了一会儿,又上楼去充了会电、玩了会手机,中途还去了一趟厕所,最后才慢吞吞地来到顶楼找他——
早知道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他当时就应该直接下楼,在她踏入家门的那一秒——就将她按在墙角,吻个尽兴。
他实在是太想她了。
可阮梨却对他的心思浑然未觉,而只是用指腹轻点着他蠢蠢欲动的鼻尖。
“李赫,懂点事。”
“我在外装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不要让我回到家了以后,还要对着你演戏,好么?”
李赫有些失落,她不像他一样想着第一时间见到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说对他是在演戏,来伤他的心?
“你不用演,想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
李赫的态度逐渐软了下来,行动上却愈发迫近阮梨,直到两人的呼吸逐渐交融。
“我今天很乖,在家等着你,什么也没干。”
说着,他忽然话音一转,一手圈着阮梨的腰肢,另一手则轻轻地捏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姐姐,你能不能多亲亲我?”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唇上,眸光随着她唇角的微动而流转——仿佛早已经隔空吮吻了她一万遍。
或许,是被他的坚持不懈给感染。阮梨竟然真的点了点头,算是通过了他的申请。
接着,她摊开了原本交叠的双手,向他摆出一副毫无防备、坦诚以待的姿势。
“嗯……亲吧。”
说完,还闭上了双眼,一副静待亲吻落下的模样。
李赫的心跳都停了一瞬——几乎是猛然欺身压了上去。
先从她的额头开始吻起。
接着,是眉骨,眼尾……
还有那性感的耳廓。
阮梨的耳朵是她的敏感地带,于是,他便含着她的耳垂,或轻或重的挑-逗。
听觉放大了湿濡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他很乐于收集这些她沉迷于他的证据。
不够。
完全不够。
李赫的喘息逐渐加重,“姐姐……”
可当他意乱情迷地睁开眼——
却发现,阮梨竟然睡着了。
不是假寐,也不是小憩。
是真的睡沉了。
安静地躺在他的靠枕上,胸口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原来,她闭上眼,不是在等待着他的亲吻落下。
而只是单纯地因为,她困了。
李赫悻悻地直起了腰。
他的吻技有那么烂么?
一时间涌起不甘,本想趁机报复一番,但见到阮梨那香甜的睡颜,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大概,她是真的累了。
这段时间她忙于期末设计,好不容易才弄完了最后的成品,今天又和朋友们庆功到深夜。
李赫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擦去了她被他亲糊的深色眼线。
是时候帮她卸妆,再抱她去床上睡觉了。
可是,
却又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她。
他还没有亲够。
忽然,他视线的落点聚焦于她白嫩的脖颈之上。
视线从下颌滑落至肩头,那锁骨的线条优雅流畅,肌肤仿若羊乳般白皙润泽,透着几分红润。
让人很想在那上面留下些什么。
李赫眸中溢出贪婪的光。
她现在睡着了。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他脑海中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若是趁她熟睡了,在她脖子上留下他的吻痕——外面那些胆敢觊觎她的狂徒之辈,大概就会对她望而却步了。
可是,相对应的,如果他的越界之举被她发现了——她一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定又会和他开始漫长的冷战。
但……他也并不是第一次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了,不是么?
做,还是不做?
李赫陷入了犹疑之中。
这时,他又想起了方才阮梨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得没错。
如果未来的某一日,她真的变了心,他就只能被动地接受,而一点办法也没有。
哪怕他真的杀光了她身边的所有人——也无法再把她带回到他的身边。
这种地位差距的悬殊,让他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理智已然游走在了失控的边缘。
就在他陷入了犹豫之时——阮梨突然轻蹙眉心,轻哼了一声。
接着,她像是梦呓一般,翻了个身。
动作无意间勾撩起了衣襟,露出了香肩的一角。
——一种明晃晃的勾-引。
这一刻,她皮肤的那一抹白,彻底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再无半点理性可言。
……
第二天,等到阮梨醒来时,已经是早上的七点了。
她身上穿着昨晚换上的睡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李赫的床上,而李赫,正站在衣柜前,为她挑选今天的穿搭。
他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睡裤,背对着她,发达的背阔肌,宽肩窄腰,十分吸睛。
阮梨欣赏了一会,然后才想起来多问一句。
“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李赫一愣,回过头来。
然后,痴痴地笑了一下。
摇了摇头:“我抱着你睡了一夜,这算么?”
阮梨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没什么异物感。
勉强相信他了。
随后,李赫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全新的衣裙,摊在床上,积极地等待着阮梨点评。
“宝宝,今天穿这套吧,怎么样?”
那殷勤的笑容,好似一朵灿烂的太阳花。
那是一件素色的连衣长裙,搭配色彩斑斓的丝巾——还算不错的穿搭。
“凑合吧。”
这并不是李赫第一次为她挑选衣服了,阮梨没想太多,从他手里接过了裙子,就拿去浴室准备更衣洗漱。
一直到她坐上了李赫的车,准备去学校时,她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点在哪里。
李赫今天,心情特别的好。
和昨夜的消沉之状,简直判若两人。
尤其是他看向她的眼神——简直像极了一只啃到肉骨后,欢欣雀跃的大尾巴狗。
李赫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阮梨皱起眉头忽然开口问他,“你刚刚是不是在哼歌?”
李赫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嗯?有么?”
——竟然连自己都没察觉。
看来,不是装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阮梨总感觉,刚才他盯着她的脖颈多看了一秒,随后又迅速移开了目光,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起来。
阮梨感觉奇怪,正想去拉下副驾驶座的折叠小镜子检查一眼。下一秒——李赫就突然打开了坐垫加热。
阮梨的注意力被他的动作分走,不由得问了声:“你在干什么?”
李赫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上扬,笑容带着一丝狡黠。
“加热我的晚餐。”
下一秒,阮梨就感觉到自己坐着的副驾驶坐垫开始慢慢变热。
阮梨的脸也慢慢变红:“……”
用一个词来形容李赫,再准确不过——
得寸进尺。
果然,她就不该对他太松懈的。
~~~
今天下课后,阮梨还有一个特殊的任务。
昨晚聚餐时,Steve提前向她打了招呼。
既然设计都已经定稿了,Steve就提议她正好亲自来一趟VanLuxury公司,一方面是为了正式递交参赛资料,另一方面,也可以由他牵头,顺带邀请Monica一起吃个午餐。
能去参观时尚界顶端的公司,阮梨自然找不到理由拒绝。于是,在结束一天的课程后,她又搭上了Steve的车。
Steve见她拉开车门,眸中的笑意都深了些:“真漂亮,Sukie,你今天这身裙子很适合你。”
“谢谢。”
阮梨礼貌地一笑。
Steve正要把车倒出车库时,突然余光一瞥,握着方向盘的动作凝滞了下。
随后,犹豫地问出了口:“呃,你……脖子上是什么啊?”
阮梨愣了愣,“什么?”
Steve正紧盯着她脖颈的位置,脸上是复杂万分的表情。
这副模样,很快就让阮梨联想起了李赫今天早上的异样,心里涌现一股不祥的预感。
于是,立马拉开折叠镜,一睹究竟。
第44章 恶作剧一张男性的艳-照。
只见,镜面里映照出了阮梨略带惊愕的表情。
她扯下了脖子上起到欲盖弥彰作用的丝巾——这才发觉,自己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此刻正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吻痕。
就像一朵朵肆意绽放的玫瑰,深深浅浅的红,从锁骨处一路蜿蜒至下颌。
怪不得,她今天早上在卫生间洗漱时,李赫总要黏在她身旁缠着她,一会帮她挤牙膏,一会帮她梳头发。
原来,都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
阮梨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惊诧的Steve,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李赫的意图。
原来,又是在暗戳戳地宣示主权呢。
在这件事上,他早就是惯犯了。
自从两人重逢时,他当着她前男友的面将她的发圈戴在手上——他那颇具心机的恶趣味就初见端倪。
真是一只笨狗。
难怪,他昨夜紧紧抱着她,像要把她生吞了似的,又啃又咬,脸埋在她怀里拱个不停。
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出好戏啊。
嗯……没错。
其实,阮梨昨晚是在装睡。
她早就注意到了,自从她提出“冷静期”开始,李赫的表现就变得越来越乖驯。
或许是她过往对他冷暴力的阴影太过浓重,他开始学乖了,开始严守她个人隐私的界限,哪怕再吃酸委屈,也没有再给她添任何麻烦。
他像一条被拴住脖子的狗,而狗绳的另一端,正被她稳稳地攥在手里。
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现在这样的分寸,就刚刚好。
如果他能保持住这样宽容的心态,继续为她维持这样的生活——她自然也是愿意让他在自己身边多留几年的。
甚至于,就连她自己都开始渐渐喜欢上待在他身边的日子了。
想要给他一点奖励,是阮梨临时的决定。
昨晚发现他正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暗自吃醋后,她最初只觉得这个行为很是可爱,存着心逗逗他。
最后,他被她逗急眼了,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将脸埋在她怀里,几乎是乞求一般地:“姐姐,我很乖的,你能不能多亲亲我?”
湿漉漉的狗狗眼,在向她索吻时,深邃的眸子却浸润着欲-望的色泽。
阮梨就是在那时突然改主意了。
不知怎么,那夜被他口口的疯狂快-感再度浮现,她知道他也动了情,最后却是由她主动叫了停。
仓促按下暂停键——是因为她意识到,她对他的感情已然脱离了可控的轨道。
她以“冷静期”为由支开了他,
其实,真正需要冷静的人是她。
而现在,她已经重新调整好了情绪,生活也回归了正常的秩序。
自然,也就可以稍微松一松套在狗脖子上的缰绳。
毕竟,松弛有度,才是正确的驭犬之术。
他现在这般委身于她,像只被踩住尾巴的小狗,总是压抑的,隐忍的。
每往前走一步,都要抬起眼来,试探着她的反应,才决定要不要继续。
平时也就罢了,偏偏在情-事上,这一点就表现得尤为明显。
在男欢女爱的议题上,他完全没有讨论权,简直就像是一张全然空白的纸,任凭她肆意涂画。
她如何执笔、运笔,他便是什么样的。
于是,阮梨便顺理成章地想到,
若是她彻底撒开狗绳,任由他自由发挥——最终,他会在这张白纸上,画出什么样的惊世之作来?
先勾-撩出他内心的恶魔,
再将其锁进牢笼之中,磨去棱角。
一点一点地将他调训成她喜欢的模样。
她总是很擅长做这样的事,并乐此不疲。
于是,那时,她直接放开了束缚着他的桎梏,摊开双手——
“嗯,亲吧。”
还顺势闭上了双眼。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从没有过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但在他床头隐蔽的抽屉里,一直存放着一盒未拆封的安全套。
大包装,36个,大号,草莓味的。
他一定以为她不知道。
其实,他早已经在暗不见光的梦里,把这事翻来覆去地想了千百遍——饥渴地盼着这么干了吧?
那么,她就给他一次机会。
她看似假寐以诱敌,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但其实,主导权一直都握在她手里。
她拥有随时叫停的权力;而他分明是在享受自己赢来的胜利果实,却变得好像在暗中偷吃,心里也会更多几分对她的畏惧。
阮梨的计划原本很完美。
只不过,让她始料未及的是,
在发现她睡着了之后,李赫的动作竟然犹豫了起来。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擦掉了她的眼线,就再没了后续。
阮梨就这样干等着,直到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小狗,可真能忍。
明明就硬得像块铁一样了,却还能视若不见、坐怀不乱。
慢慢地,阮梨反倒变成了欲壑难填的那个人。
为了给气氛更添一把柴火,阮梨借着梦呓,假装翻了个身——而故意撩开了衣角,春色若隐若现。
果不其然,小狗再也没能忍住肉骨头的诱惑,倾身压了上来。
然而好景不长,就当阮梨快要进入状态时,他却再没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最暧昧也不过是仅仅抱着她,又啃又咬。
就好像幼犬在磨牙一样。
那晚的最后,李赫餍足而收手,心满意足地抱着她,沉沉睡去。
阮梨反倒失眠了。
就这样听着他规律的轻鼾声,睁眼盯着天花板发呆,一直熬到了后半夜。
直到现在——
看着镜面里脖子边的吻痕,阮梨才总算明白,他那晚到底在做什么。
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们的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
这个笨蛋,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当她主动向他释放了勾-引的信号——他却满心算计着,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去震慑那些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真是舍本逐末。
算了,她也是个傻瓜。
与其白费时间,抛媚眼给瞎子看,不如打直球。
把这个笨蛋的注意力重新引回到她身上。
让他好好认清楚,谁才是他最应该关注、讨好的人。
……
屏幕外,李赫自然将这一副画面一丝不漏地映入了眼底。
Steve那方才还对阮梨无比谄媚的笑容,此刻却肉眼可见地凝固了起来——此时,就连车内的气氛都变得尴尬了几分。
看到Steve那有如猪肝一般的脸色,他不由得忍俊不禁,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计策见效了。
他开始在心里暗爽。
但这股得意之势并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李赫费尽心机的小谋略,就被阮梨举重若轻的一句话,轻松化解。
“哦,这个啊。”
她不以为意地合上了车载镜子,扭过头看向Steve,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说吃饭喝水一样的稀疏平常,“是因为,我昨晚去拔了火罐。”
听见这个陌生的名词,Steve下意识地愣了一下:“拔火罐?”
“对。”阮梨对他颔首,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拔火罐,你知道的吧?就是一种中医理疗的方式——这个,就是拔火罐留下的痕迹。”
她的表情淡定从容,看不出一丝破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Steve的一场大惊小怪。
渐渐地,连Steve都被她说服,觉得是自己眼光太过肮脏,才误会了她的清白。
局势瞬间扭转。
Steve很快长舒了一口气,神色再度变得放松起来。
还不忘对阮梨嘘寒问暖地关心:“我不太懂这些……不过,Sukie,你为什么去拔火罐?是生病了吗?”
阮梨笑着解释:“有时候,我们会去理疗店按摩,不是因为病了,而只为了养生。”
“原来如此,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Steve感叹,“下次有机会的话,能不能也带我去理疗店试一试火罐?不知道会不会也被弄成你这种效果呢?”
阮梨愣了一秒,随即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掩嘴道:“那可能有点难哦。”
Steve一脸的懵懂:“为什么?”
阮梨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答:“毕竟,每个人的肤质不同啊。”
见Steve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却只是笑而不语。
这种程度的碰瓷,对她来说,还只是小意思。
在阮梨诙谐的圆场下,气氛重新缓和起来。
唯独只有屏幕外的李赫——眼尾渐渐泛红,双拳暗自紧攥。
什么拔火罐?
根本就是扯淡。
那才不是什么火罐印——那是他的吻痕!
她还是老样子,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让他忿忿不甘。
她也就欺负这些外国人不懂中医文化——也就欺负他只能躲在屏幕后面,同她大眼瞪小眼。
若他此刻也在那辆该死的车内,恐怕会直接揽过阮梨的后脑勺,当着那个蠢蛋白男的面,亲自复刻昨夜那意乱情迷的场景。
同为男人,他又怎么会看不出Steve眼里对于她的爱慕?
他不相信,她真就这么迟钝,对他释放出来的求偶信号,充耳不闻。
除非——她是故意的。
她明知道他会吃醋,却还要对那个该死的白男摆出那么可爱的笑容。
她明知道他会委屈,却还有多余的闲暇和那个该死的白男谈笑风生。
李赫妒火中烧,心有不甘,便点开了那个以她命名的木马软件。
然后,对着自己,来了一张自拍照。
最后,远程操控着阮梨的手机,强制更改了一张桌面背景图。
这时,Steve恰好启动了车,抽空对身旁的阮梨问了句:“对了,sukie,你能帮我给Monica打个电话么?就跟她说我们快要过来了。”
阮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口应和了下来。
“好,没问题。”
接着,她掏出手机,当着Steve的面,解锁了屏幕。
下一秒——一张男性的私密艳-照赫然映入二人的视线。
虽然照片上的男人并没有露脸,但除了脸,其他该露的不该露的,都暴露无遗了。
阮梨:“……”
Steve:“……”
车内的气氛再度陷入了僵持。
“Sukie,这是……”
“哈……朋友的恶作剧罢了。”
这一次,就连阮梨自己都快要笑不出来了。
只能咬牙切齿,装作
云淡风轻:“像是网图,应该是哪个**star吧。我回头就说说可心去。”
“是吗?你的朋友们还真是有趣啊,玩这种恶作剧。”Steve顿了顿,也干笑了一声,随即又略带失落地话音一转,“不过,照片上那个男人……身材还挺好的。没想到你喜欢这一款的,感觉我站在旁边都有点逊色了呢。”
阮梨一时语塞:“……Steve,你不用跟他比的。”
“哈哈,说的也是。”Steve已读乱回,“像这种**star,每天的工作就是左爱,为了上镜,平时应该会更注重训练这方面吧,普通男人确实没办法相提并论呢。”
“……你简直越说越奇怪了。”
阮梨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天啊,这都什么事,“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第45章 铐起来“它是你的,你想对它怎么样都……
最后,Steve开车带着阮梨来到了VanLuxury的英区分部楼。
这栋办公楼作为知名商业集团的地标性建筑,修建得十分气派。在这座恢弘的城市巨兽面前,人类被衬得如蝼蚁般渺小。
而此刻,阮梨就坐在这栋宏伟建筑的顶层看台区,翘着二郎腿,一边欣赏奢华的城市景色,一边悠闲地喝下午茶。
“又见面了,让你久等了吧?”
阮梨闻声而回头,Steve就在这时带着Monica一起走了过来,坐在了。
“好菜不怕晚。能和Monica姐姐一起共进午餐,是我的荣幸。”
她笑容甜美,好似冬日暖阳。
接着,又从身后拿出了一份礼盒。
“这是北宋时期烧出来的天青釉,上一次在市面上流通还是三年前的港城拍卖会。我花了一番心思,才从一个私人收藏家那里淘来的宝贝。”
Monica接过了这份贵礼,左看右看,简直爱不释手。
她对于阮梨一点就通的聪慧十分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很漂亮的瓷瓶,你费心了。”
阮梨清了清嗓子,恢复笑颜如初。
这么贵重的瓷器,她当然没有渠道。
这是李赫从自家的藏品阁里随手挑来的。
所以,“从私人收藏家那里淘来的宝贝”——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收下了这份礼物,Monica更是看出了阮梨家境的雄厚,望向她的目光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那般打量犹疑,反倒是显得敬重了几分。
为了赢比赛,阮梨也真是下血本了。
她很重视这次的设计大赛。不止是因为,能去VanLuxury公司实习的机会不可多得。
其实,更多是因为,她对进顶级的品牌公司上班有一种执念。
在很小的时候,她对设计的兴趣就初绽锋芒。那时,父亲白伟还很宠爱她,看她喜欢给自己的芭比娃娃画各种漂亮的小裙子,就亲口答应她,以后会砸钱送她去国外最好的学校,供她学设计,未来长大进知名公司当设计师,实现她的梦想。
但没等她长大成人,后来,他对她的话术就变成了:“这画的也就一般,算不上有天赋,干嘛浪费那个钱送去学设计?实在想学,在国内找个艺术学校读两年也就够了。”
最讽刺的是,在说出这番话后的第二年,他就彻底抛弃了阮梨和妈妈。
真是太可笑了。
要不是阮雅凡当初为她据理力争、再三争取,或许,她现在就连出国的机会都没有。
但既然,她现在已经站在这里。
还站得这么高,这么远。
那么,这次的比赛——她势在必得。
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些曾经轻视她的人,愚昧无知得可笑。
哪怕他们断绝掉她的经济来源,将她围困于无形的牢中——她依旧可以撞破樊笼,最终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为,她本就值得最好的一切。
这一场午宴在贵重天青釉的加持下,变得格外的顺利。
阮梨亲自向Monica递交了参赛作品,席间,Monica突然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当然,如果你能有一个白人丈夫,这对于你将来在英区的事业也会有所助益。”
阮梨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外之音,Monica便看了一眼旁边的Steve,笑着解释道:“我猜,你也很想留在英区发展对吧?最快捷有效的方式,就是通过联姻拿到居住绿卡。当然了,我只是随口提议,全凭你自己拿主意。”
原来,是在帮Steve牵红线呢。
Monica这么着急撮合他俩,这是打算未雨绸缪,在公司拉帮结派吗?
看来,这VanLuxury内里也是水深火热。
阮梨皱了皱眉头。
跟这些人精打交道,还真是时刻不能放松警惕。
不过,比起这些……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装在随身包里的手机。
摄像头亮着红点一般的光。
他正在看。
那一瞬间,她与他的视线好似跨越了无形距离,隔空汇于一点。
空气中只剩暗流涌动。
……
吃完午餐后,二人离开了公司大楼。
Steve开着车,莞尔一笑,“看来,Monica很喜欢你呢。”
“大概,我的确招人喜欢。”
“哈哈,对,我同意。”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主动向阮梨提议:“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买两杯喝的,再去河边逛逛吧?”
阮梨的动作停顿了数秒。
他这是在单独约她?
仔细一看,Steve的脸颊竟然有些诡异的泛红。
除此之外,阮梨还注意到,他今天穿的是一套深色西装,衬出他饱满的腰身。平时,他的穿着多以休闲风格为主,很少打扮得这么正式。
阮梨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与此同时,屏幕外的另一人——心头猛地坠下,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李赫正目不转睛,视线锁定于发光的显示屏幕,仿若一头潜伏于水中、静止不动的短吻鳄。
他紧缩的瞳孔,倒映出屏幕里发光的像素点。
下一秒,监视画面就变得一片漆黑。
阮梨把手机关机了。
就像是一种欲盖弥彰的答案。
李赫的瞳仁,瞬间灰暗了下去。
他骤然起身,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驱使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
脑海之中仅存的理智,却将他硬生生拉了回来。
没用的。
去了又如何?
去了,难道就能阻止一切发生?
看着她被旁人告白的场景——他又能做什么呢?
气急败坏地杀光所有觊觎她的蠢货——难道就能留住她反复无常的心?
往昔那些如鬼魅般的阴影,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一桩桩、一件件,鲜活地再度浮现眼前。
从前,他也是像这样——隔着屏幕,遥远地望着她。
望着她身旁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
或许,她的身边,从来都没有过他的位置。
若不是他既争又抢,她早就将他忘到了九霄云外,他们本不该再有任何交集。
命运洪流呼啸而至,他被彻底吞没,无力挣扎。
只能颤着手,按灭了屏幕。
不愿去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方才阮梨和他们所有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而她,却在此时,选择主动关闭了手机。
难道,是在害怕他横插一脚,搅坏了她的好事吗?
通过婚姻,来拿到移
居权——果真是一条最快的捷径。
这也就难怪,她明知他会发狂地吃醋,却依旧游刃有余地与Steve保持联系;也难怪,她明知Steve对她有意,却还不将此事明确说开。
也对。
于她而言,Steve或许勉强能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伴侣,他有钱有脸,身份体面,还能对她的事业有所裨益。
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至于他?
他……
根本一点优势也没有。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他更像是一级临时过渡的阶梯。
她踩着他,攀向了更高的未来。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说服她为他而驻足的理由,她完全可以将他撇下——独自奔赴向更美好的人生。
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他那些偷鸡摸狗宣示“主权”的小心机……简直如此不堪一击。
就像是一个自取其辱的笑话。
拙劣、且低级。
若是来日,她真的顺利进入了心仪的公司实习,她一定会逐渐喜欢上未来的新生活。
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那他怎么办?
难道,他又要被抛下了吗?
他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她无情的审判,那日夜惶恐、担心受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最可悲的是,他却像被她调训得早已磨平了棱角,就像是被生生拔去了利爪的虎兽。
等到反应过来时,他早已丧失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不要……
他不要她走。
他已经不想再变回一个人了。
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
好想她。好想她。好想她。
可是……
她是站在阳光里的人,她是那么自信,明媚。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她的温暖感染。
而只能躲藏在角落里窥伺的他,却是阴暗、畸形、不健全的。
这样残缺的他,就连对她的肖想,仿佛都变成了一种亵渎。
原来,真正爱上一个人,会让人变得自卑、敏感,会让人渐渐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
李赫缓缓走到了她的房间,推开门——仿佛她还坐在那里,透过发光的梳妆镜看向身后的他。
“愣着干嘛?快过来帮我卷头发。”
李赫失笑,酸涩地开口。
“嗯……来了。”
他停在了空荡荡的座椅后,桌上还摆着她今天早上用过的香水。
打开,凑近,嗅了一下。
前调是保加利亚玫瑰的馥郁花香,尾调则混合着香草荚的奶香,余韵悠长,令人沉醉。
李赫脑子里涌过无数疯狂的念头。
要是能跟她用一样的香水就好了。
这样,每次闻到身上的味道,他们就能想到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好像他们一直黏在一起,永远不会分离一样。
李赫将香水洒在身上,躺进了她的床,搂紧了她常用的那个靠枕。
直到她的味道充满了整个鼻腔,他才能稍稍安下心来。
就好像躺在她身边一样。
就好像周遭都铺满了她身边亲近之人的尸骨,断臂残肢,满目疮痍。
而他们却置身事外,在末日来临前,彼此依偎,相拥而眠。
……
等阮梨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的十点了。
她在门口僵了足有半分钟,才推门而入。
这个家,简直就变成了一座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