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正要把手机关机放回原位,当做没看见那条短信——
下一秒,李赫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很快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这一次,不是用微信。
而是用那个以她英文名命名的病毒APP。
[来车里找我]
[或者,我亲自上楼去见你]
霸道标红的字体,强势弹出,深深嵌入了屏幕最显眼的位置。
左边的选项是:[马上到]
右边的选项是:[等你来]
只有一个关闭的按钮,叫做:[已读]
想要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这个家伙……
阮梨“嘶”地抽了一口气。
短暂地调整表情后,阮梨将手机直接熄屏,放回了包里,对着身旁的Monica莞尔一笑:“抱歉,我失陪一下。”
……
地下车库阴冷潮湿,角落晕着一滩积水。
哑灰色的卡宴停在灯光昏暗
的深处,车身摇晃,偶尔传来零星的衣料摩擦声。
与外面的寂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车内炽热而滚烫的氛围。
暧昧的荷尔蒙如星火燎原,将车内狭小的空间烘得暖意融融。
阮梨将座椅放倒,半压在李赫身上,拨弄他,指尖戏谑地划过他胸口的红色划痕。
可她只管撩,却不负责。
他就只能硬着头皮难受,倚靠在座椅上,双目失焦。
“还敢要挟我,嗯?”阮梨俯身,冷不丁咬了一口他的唇瓣,“知错没有?”
吻不够——她刚想抽身离去,他却遽然箍住她的腰,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经过这么多次的实战,他的吻技早就不像最开始那般青涩懵懂。
他肆意地侵略,让她腰肢发软,潮热无声地氤氲。
直至两人的呼吸都紊乱成一团,在空气中交错碰撞。
“这不能怪我,”李赫才终于松了口,却是贴着她的唇角,哂哂地笑了一下,“宝宝,你走得太久了。”
他脸上扮作无辜的模样,死死按在她腰肢上的手掌却纹丝不动,压抑的占有欲溢于言表。
他锁定在她身上的露-骨目光,像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
可阮梨知道,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他挑选发给她消息的时间卡得正好,瞄准了她放空的那一丝间隙,趁虚而入,迫使她将多余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上一次,他也是使用了相似的伎俩,用诡辩的逻辑来论证“她也想他了”,利用语言的漏洞,向她灌输他自己的主观臆想。
总感觉,他在有意无意地引导她。
是错觉吗?
唯独能肯定的是——近来,他用在她身上的心机越来越深沉难测。
阮梨垂下眼帘,打量着身下的男人。
西装革履,衣冠楚楚。
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
现在的李赫,
简直就像只开屏的公孔雀,为了求偶,拼命地卖弄风情,释放招摇的荷尔蒙,火力全开。
他就这么渴望吸引她的注意,从她那儿多得到些疼爱吗?
晚宴还没结束,她还得尽快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她可不想再被他无端骚扰。
该怎么样才能让他自己老实待着?
阮梨顿了顿,却是灵光一闪。
她突然想到,上一次他兴风作浪时,一戴上项圈,立马就变得无比乖顺。
今天——
他故意没有打领带。
原来,是在为她的项圈预留位置啊。
阮梨的思路一下通畅了。
也就难怪,他今天一路上三缄其口,几番欲说还休。
他种种的反常行为在此刻也都有了合乎逻辑的解释。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她要走,他却拉住她、问她有没有忘记什么时,
那眼神分明就在说——
“今天不给我戴项圈么?”
没想到,他的适应能力也超乎她想象的强悍。
从一开始刚被戴上项圈时的错愕、失措;到后来见她时露出项圈的勾-引;最后是现在……
竟然故意留出位置,主动邀请她为他戴上镣铐。
可惜,她今天满心都是赴今夜的宴会,出门时,完全忘记了带上他的蕾丝环。
那就现画一个吧。
于是,阮梨抬起指尖,触在他发颤的脖颈上。
开始从左自右的滑动,直到连成了圈。
“好了,现在,你已经被我‘套’住了。”
她含笑地望着他,微屈的手指,像是勾挑着那条隐形的项圈。
仿若似是而非地勾-引着他,又像是在戏谑挑弄地逗狗。
而他也配合地挺起腰来——就像那天被她勾着项圈亲吻一样。
“我已经把你的狗绳绑在车上了,”她轻点他的锁骨,“你现在,哪儿也不许去。”
“嗯,”而这一次,他勾唇一笑,倒是意外地温驯,“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眼见着李赫眸中的**已然逐渐平息。
阮梨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半场把她叫回来,饶了这么一大圈,就为了被她安抚几句?
他的分离焦虑症,未免也太严重。
就这样,阮梨离开了车库,回到会场之内。
为了防止李赫再捣乱,她还特意关闭了手机。
活动已经进行到了后半场,设计总监Monica上台发言时,Steve就带阮梨去见了几个自己要好的同事。
这时,服务员恰好端着香槟和酒杯路过,有同事提议大家一起碰个杯。
Steve就笑着看向阮梨,“Sukie,你今天实在是太吸睛了。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
“当然了,”阮梨优雅地举起香槟杯,“看见今天的新品发布会圆满成功,我也替大家高兴。恭喜你们。”
Steve顺势贴上她的杯身,“那就,干杯了?”
“ForVanLuxury.”
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几个人一同碰了杯。
其实,阮梨不太会喝酒。
她的酒量很一般,偶尔装装样子还行。
眼下的场合,气氛已经到了,小酌几杯也无妨。
于是,阮梨就配合着举杯,浅饮了几口。
没想到,那根本不是香槟酒,而是外表很像香槟的特调浓酒。只是浅浅的一口,阮梨都差点被酒精味给熏上头。
太久没碰酒精,比想象之中还要不胜酒力。
一杯入肚,竟然已经浮上些许微醺之意了。
就在这时,Steve悄然凑近阮梨耳边:“Sukie,悄悄告诉你,Monica是我们这个区域的高级总管,我刚刚在她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她听说你对我们公司很感兴趣以后,特地嘱咐我对你的设计多上心呢。”
“所以,要是后续遇上了什么困惑,欢迎随时来找我哈。”
“好,一言为定。”阮梨笑着“我的设计稿也差不多完成了,多亏了学长。”
再度碰杯。
又是一杯入喉,Steve突然惊奇地问:“Sukie,你的脸怎么有点红?”
“嗯?”
阮梨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好像确实有点发烫。
“你这位小师妹的酒量不太好啊,”旁边一个男同事开玩笑地起哄道,“要不然,一会散场以后,你开车去送她回家吧?毕竟都这么晚了。”
Steve在一片哄声之中,笑了一下,顺势扭头问:“你这个样子,应该开不了车了吧。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阮梨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有带司机。”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Steve笑道,“来,难得尽兴,再喝几杯吧!”
等到发布会终于结束,已经是夜晚的十点。
向熟人一一道别后,阮梨这才独自来到了地下车库。
必须得回家了。
因为,脑袋已经有些晕晕沉沉了。
她凭着记忆,径直往李赫的卡宴走去。
一拉开车门,跌跌撞撞地扎进后座。
李赫闻声而扭过身,“阮梨?”
“宝宝?”
他接连唤了她好几声,她懒洋洋地躺在发热的座椅上,听见了,但不想回。
她还没喝断片,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浑身酥麻,走路好像踩在云上轻飘飘的。
她现在只想休息一会儿。
装淑女,也是需要体力的。
尤其是在那一堆市侩的人精里。
见她没回话,李赫就伸出手来,摸了一下她的脸,扑面而来一股酒味。
他皱了皱眉心。
“你喝酒了?”
“嗯。”
借着酒劲,阮梨甩掉高跟鞋,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后座上,眉头微皱,好似有点委屈。
“什么破鞋子,穿的脚痛死了。”
终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又吩咐李赫道,“开回家,别废话。”
她喝醉了,丢弃了平日的伪装,说话变得更直白,脾气也不加掩饰。
李赫没有说话,很快便传来油门轰动的声音。
其实,她真的很讨厌穿高跟鞋。这件晚礼服收紧的腰线,也快把她的肋骨都折断了。
她把拉链拉开了一点,才勉强能顺一口气。
但她在外面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见到她
这幅邋遢的模样——到死都不可能。
可为什么,在李赫的车里,
她却好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放松呢?
真是搞不懂。
阮梨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李赫沉默的背影。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大概,他是个意外吧。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吧,她连思考都懒得动脑了。
嗯,都怪酒力误事。
全都怪酒精好了。
不知不觉,阮梨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到再次睁开眼来,已经是在自家公寓的门前了。
她被他抱在怀里,腰间已经没了束缚感,身上还裹着他的西装外套。
方才阖眼前、最后一眼看到的那修长的手指——此时正稳稳地托着她的臀,将她单臂搂在怀里。
阮梨动了一下,想从他怀里跳出来,却发现她没穿鞋。她的高跟鞋被他用另一只手拎着。
见她醒来,他甚至还捏了一下她臀间的软肉。
“宝宝,门钥匙给我。”
“……包里。”
门开后,阮梨终于如释重负,一口气瘫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你可以走了。”
李赫却没动。
他关上公寓的门,又放下了阮梨的高跟鞋,接着,竟然直接坐到了她的脚边。
抬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身上,开始一丝不苟地为她按摩脚后跟。
她踩了一整晚的高跟鞋,脚后跟又酸又胀,好像快要断了。
他时轻时重的按摩,竟然神奇地缓解了她的疼痛。
阮梨一时沉浸在舒缓之中,也就没再出声赶李赫走,而是纵容他这么留在了自己家里。
就在她放松得快要再度入睡时,李赫低沉的嗓音,骤然在空气中响起。
“你和谁喝酒了?”
“Monica?Steve?”
半梦半醒之间,阮梨心神恍惚,没有回应他。
在提起Steve时,他手上的力度蓄意已久地重了一些——她一个激灵,终于清醒了几分,却是迷蒙着眼看他:“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是关了机么?”
“闻到的。”李赫的表情阴沉了几分,“除了酒味,你身上还有别人的味道。”
这口吻似曾相识。
阮梨很快想起,他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当她还跟前任季云在一起时。
不禁莞尔一笑,调侃他:“你真是狗鼻子啊?还能分辨味道。”
见她不以为意的模样,李赫略带不满,猛地攥住了她的脚踝。
“怎么了?”
“以后如果你再和他喝酒,”他认真地凝望着她,一字一顿,“我会折断他的腿骨,拿来酿酒。”
阮梨却悠悠地笑着反问:
“我是和很多人一起喝的,你要一一去折断他们的腿骨吗?”
李赫不满地用力,惹得阮梨脚上一疼,他却没有收手,像是要拽着她的腿将她拉进怀里——
阮梨失去重心,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气得推他:“干什么?不要无理取闹了!”
可却在对上李赫灼热视线的那一瞬——
她这才意识到,
原来,他在向她索吻。
等等,
她总算知道,今夜那股挥之不去的怪异之感,究竟来源于哪里了。
若说,当他最初因为她跟Steve的贴面礼而醋意大发时,她察觉自己的吻能够使他平静下来——还只是个意外的发现。
那么,接下来,自从她第一次用吻来安抚他因为嫉妒她主动挽了一下Steve的手而躁动的醋心以后,
事态的发展,就好像开始偏离了预定的轨道,朝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在今天晚宴的中途,他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嫉妒她身边的Monica;
以及,现在……
就连她只是应酬性质的喝了几杯酒,哪怕什么也没做,他都要来表达不满。
一而再、再而三,
这样频繁的异样,连傻子都能瞧出端倪来。
“喂……”
阮梨紧皱眉心,突然间,用脚掌猛地踩住他的胸口。
“你,”她紧盯着他,“不会是装的吧?”
李赫的动作猛地僵住。
真相只有一个。
他根本就是在演戏。
是从哪一次开始在演的?还是说,其实从头就是一场骗局,只为诱她入局?
她甚至都不禁开始怀疑,他那十天的沉寂,是不是只为了逼她先动,他好有理由来占据高位,以此达到索吻的目的。
原来,所谓“变乖了”——根本就是他麻痹人心的谎言。
他不过是玩起了以退为进的把戏。
在她试图用一个吻来驯服他时,
他竟反过来利用了她的意图,故作叛逆姿态,以索求她的吻。
原来,他的控制欲并没有消失,而只是换了一个方式展现出来。
且在尝到了新的甜头以后,愈演愈烈。
就这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放肆宣泄。
究竟是谁,在驯服谁?
又是谁,在试图凌驾于谁的头顶?
阮梨踩在李赫胸膛的脚掌猝然用力,几乎将他踹下了沙发。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桌角的边缘来稳住平衡——最后演变成了她坐在沙发上,而他却半跪在地毯上的景象。
阮梨仍在质问他,声音透着一丝愠恼:“说话啊,你还想怎么狡辩?”
李赫杵在原地,喉头动了动。
他知道,阮梨生气了。
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倔犟抵抗,反倒是接过了她的手掌,覆在了自己的侧脸上。
微阖双眼,睫毛在她的指尖洒下一片阴翳,显出了臣服之态。
“我只是,很想你也能爱我一点,很想你也能离不开我。”
“我只是……不愿只有我陷得这么深。”
说这话时,他低垂着眼,并不像平日那般盛气凌人,甚至还带着几分示弱之姿。
指尖传来他脸庞的温度,微微发凉。
他抬起眼睫,那湿漉漉的、阴湿如苔藓的眼神,却如同一把锐利的手术刀,精准划开了她武装的防线,径直捅进那私隐的最深处,将她的心绪搅得天翻地覆。
阮梨的力气渐渐松了下来。
她一定是喝醉了。
面对小狗蹬鼻子上脸的举动,她本该狠下心来惩罚他一番,咒骂或是冷暴力,总之,要让他好好长记性,再也不敢试探、忤逆自己。
可是——
不知怎么,今夜,在她混乱的脑海之中,却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她想看,他更加沉沦的表情。
她想看,他爱她爱到无法自拔,渴求她、为她而癫狂的模样。
这种感觉——几乎让她失控,浑身轻颤。
她对他,产生了强烈的x-反应。
很快,离她最近的李赫也感受到了她身体幽微的变化。
她的脸颊泛起醉人的红,眸底是氤氲迷离的雾气。
湿润的,翕合的。
几乎将衣料浸润。
“姐姐,你……?”
阮梨咬住下唇,突然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这一次,是她主动跨出了那条分界限。
一切秩序,就在此刻全盘失控。
最后,她直接扯住他的后颈,往她的裙下按去,
“那就舔干净。”
“舔到我爽为止。”
第37章 吸引力“我爱你……好爱你。”……
话音落下,李赫的动作倏地僵住。
隔着咫尺的距离,他的鼻尖甚至已经可以隐约闻嗅到她的体-味,好似一朵开在深夜摇曳的玫瑰,腥香、潮湿的荷尔蒙在扩散,浓郁的甜腻,仿佛注入骨髓的慢性毒药。
这是她兴奋的证据,
也是让他彻底陷入疯狂的引爆器。
肉眼可见的,他的脸开始红到充血。
李赫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溺死在狂潮一般的兴奋里。
他突然对她今夜过量摄入的酒精,燃起了一股又爱又憎的感觉。
因为酒精,他才有了得以接近她的机会。
与此同时,却也让他分不清楚她的温柔是出自真心,还只是纯粹的酒后乱-性。
其实,吃醋是真的。
故意耍心机,博取她的吻——也是真的。
在被
识破伎俩的霎那间,李赫原本都做好了被她当头赏一耳光的准备——毕竟,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可是,臆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恰恰相反,
她不仅没有冷落他,反倒拉拢了他的脖颈,给了他一个诱惑力极强的奖励。
为什么?
一想到可能的原因,李赫便感到心跳加速,头重脚轻。
会不会——
其实,她也有一点的喜欢他?
还是说,其实今夜的放纵,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谬误,
这不过是她在酒精麻痹之下、一时脑热的冲动之举?
若他真的趁人之危、轻举妄动,等明日一早清醒过来,她会不会由此恨上他?她会不会开始对他视而不见——甚至是与他分手、彻底决裂?
那他真的会死掉的。
他想得到她的一切,却更害怕失去她。
就这样,局面陷入了僵持。
李赫愣怔在原地,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口干舌燥,喉头滚动,却只能挤出一句:“……宝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可与他内心飞速演化出800个心眼子截然不同,阮梨却已经开始心神涣散,无心去听他在说什么了。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发热的脑中已经辨识不出准确的语句,焦灼的目光始终落在李赫那张迷人的脸孔之上。
他的身体,好烫啊。
视线的落点,最终聚焦在了他说话时、那一开一合的薄唇上。双唇微张间,隐约能窥见舌齿的轮廓。
那猩红的唇舌,一定很柔软吧。
光是这么想着,下一秒,她就已经伸出了手——探入他唇中,想去验证脑中的猜测。
湿濡的触感,让人上瘾。
她碾过他的舌苔,指尖抵着他的上颚,感受着他的舌尖如同灵动的小蛇,在她的指缝间游走。
这么柔韧的舌,若是触碰在她其他的地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手上游刃有余地戏弄着,嘴上却失了耐性一般嫌弃道:“你再不来,就算了。”
然后,抽出了手。
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却钓得他很快就咬钩了。
李赫左右互搏的犹豫,终于在阮梨出走的那一霎,猝尔烟消云散。
他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不,我要。”
在阮梨抽离的顷刻间,他顺势含住了她的手指,齿尖抵着她的指节,轻咬了一口。
阮梨下意识颤了一下,他的吻便一路往上。
无论怎样,他不想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哪怕她明早一醒来,就会开始懊悔此刻的冲动,厌恨他的趁虚而入。
但是,在明日的朝阳升起之前——
今夜,容他溺死在她给的琼浆玉液里
葱郁的丛林,层层叠叠、随风涌动。
一抹明艳的红骤然跃入视线的中心。那朵红花恰似一颗炽热的红宝石,被无边的绿毯温柔缠绕,身姿娇美,瞬间成为整个天地的焦点。
他埋首于山峦之间,汲取自然的芬芳。
顺着起伏的轮廓,填平那条沟壑。
只可惜,他的经历是一片空白,所有的体验感,都来源于她。
深一点,浅一点。
不得要领的采蜜之术,让噙着露水的玫瑰花枝乱颤
“……嘶……”
阮梨腰上一软,下意识地想往后撤,却被他强势地拦腰按住。
“放轻松,”他低低地说,“不要躲。”
品尝着这份美味时,还不忘抽空观察花朵的美。
他细心地观察着她每一个表情的细节——根据她给的反馈,他努力辨识着每一条线索。
溢出的嗓音,是餍足,还是欲求不满。
翻抖发颤的程度,或轻,或重。
这些都是让他更加了解她的钥匙。
她开始有些渐入佳境,不禁攥紧了沙发,想要偏过头去。
他却陡然伸出手,强势地掰正了她的头。
不允许她转移视线,他要看清每一个细节,全部的她。
那道灼热的目光,好似要将她融化。
阮梨喝醉了,变得格外敏感。轻轻一碰,便全身泛红。
映在李赫眼底,就变成了一簇彻底点燃他的火焰。
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李赫的左手掐住了她的腰,右手则与她十指相扣。
“宝宝,说你爱我,”他急不可待地翻搅,“说你想要,快说……”
见他这般得寸进尺,阮梨只是慵懒地一笑,如花枝般细嫩的手指,搭在他的后颈之上。
“你的嘴,还有空说话呢?”
接着,,堵住了他聒噪的声音。
水液翻涌,他几乎是瞬间
阮梨一瞥,忽然想到,这还仅仅是入门而已。
要是有朝一日让他体验到了真正的滋味,他一定会濒临癫狂吧?
没想到,两人像是再度灵犀相通了一般,他突然起身,嗓音喑哑:“宝宝,我想……”
话音未落,阮梨突然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将他的身体推远出去。
“你自己解决吧,我困了。”
一句话,让所有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说完,阮梨就瘫在沙发上,抱着软枕,合上了眼。
徒留下一脸茫然的李赫,还在紊乱粗重地喘-息。
她是一只狡猾、坏心眼的小狐狸。
自己解决?
李赫将手按在了阮梨的腿上,她睡得酣甜,竟也只是迷糊地翻了个身,浑然不觉。
大抵,她是真的累了,才睡得这样沉。
犹豫了许久,他最后还是放下。
他起身,走时只带了一样的她贴身之物。
浴室的灯亮起,传来潺潺水声。
他将那贴身衣物缠绕着,幻想,方才自己并没有径直离开,而是不假思索地顶了进去——她被惊醒,逐渐地眼尾泛红,却也只能慌张搂住他的脖子,向他求饶……
……
半个小时后,李赫再度走出了浴室。
尽管他在脸颊到胸膛,一片滚烫的绯红如潮水般蔓延,可他的表情已渐渐找回往日的沉稳,好似狂风过后海面重归平静。
他抱起了沉睡的阮梨,将她放到了床上。
然后,自己躺在了她的身旁。
“我好高兴,姐姐。”他的声音带着湿漉的笑意,慢慢地上前,紧紧攥住了她纤瘦、柔软的手腕,“我爱你……好爱你。”
他深情告白的对象却仍然沉浸在睡眠之中,紧闭着眼,没有回应。
李赫淡淡一笑,在她唇上刻下一个温柔的晚安吻。
一个还不够。
紧接着又在唇角吻了一下,眼尾吻了一下,鼻尖也吻了一下。
最后,才心满意足,缓缓地阖上了眼。
……
等到阮梨醒来时,已经是阳光明媚的中午了。
她坐在软床垫上,一脸懵懂地望着阳光洒在揉皱的床单上,像是还没缓过神来。
她今天下午还有一节课,不……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
她埋下头,看了一眼裙底。
嗯,真空的。
昨天的事,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酒醒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去推脱。
阮梨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不得不开始反思,这段时间,她确实被李赫的糖衣炮弹麻痹得太松懈了。
以至于,在荷尔蒙的催化下,竟然一时上头,做出了以前从未设想过的事。
即便,在和他高中形影不离的那两年间,她也从没有过这种越界的念头。
她对待李赫,大多时候,更像是利用一件称手的工具。
可是,经过昨夜的疯狂——
她忽然开始认真思考,
是否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
李赫已经,开始对她有了属于异性的吸引力?
阮梨定了定心绪,开始观察四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难道他昨晚自己回去了?
回去了也好,省得麻烦。
她爬下床,忽略了身上隐隐作痛的酸软,来到了主卧自带的洗手间,洗漱,更衣。
然后,来到了厨房,想寻觅一些能够果腹的食物。
水果也好,酸奶也好,速食垃圾也好,她现在
快要饿死了。
没想到,没等她打开冰箱,一抹高大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李赫背对着她,正伫立在集成灶前,为她准备早餐。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一条深蓝色的围裙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让她升起一股怪异的错觉——
他就好像一个贤惠的人夫。
而她就像是那个事后懒散的妻子。
他甚至知道她吃不惯西式的早餐,而特意给她准备了一碗家乡的阳春面。
还加了满满三大勺的肉酱,和一个油煎蛋。
对于此刻饥肠辘辘的阮梨来说,诱惑力着实强大。
“……姐姐。”
听闻了身后的动静,李赫也终于转过了身来,他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五味陈杂。
就像是一只夹起尾巴的小狗,对周遭的环境感到警戒又不安。
他那试探的眼神,让阮梨不禁想起,按照剧情发展,她现在是不是该生气了?
可是……怎么办,她只想先把那碗面条吃了。
毕竟,为了穿上那件该死的晚礼服,她昨天一整天只吃了一顿餐食,从昨晚到现在,肚子里都是空的。
加上宿醉的疲累,用一碗清水面来解最好不过。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于是,阮梨沉默地绕开了李赫,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向了餐桌,一言不发地抬起筷子,开始吃面。
她的缄默不语,反倒让李赫更加如坐针毡。
他就站在阮梨的身侧,眼睁睁看着她吃完了一整碗面,却始终闭口不语。
等到阮梨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放下筷子时,他的脸色都发白了。
阮梨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仿佛她不朝他发一通火,都对不起他这么惶恐的表情。
只是……
很奇怪,
她竟然没有想发怒的感觉。
她清楚地记得昨夜的一幕幕,说实话,最后她确实有爽到,也并不算吃亏。
况且,这一次,也是她先挑起的事头。
阮梨顿了顿,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打破僵持。
却在她话音流出之前,李赫抢先一步接过了话茬:“我送你去学校。”——仿佛不想让她说出他不愿听到的话。
“不用了……”阮梨正想嘴硬,却在起身时,腰猛地一软,撑住了桌面,“嘶。”
怎么腰这么酸?
“……我送你到门口,”见状,李赫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耳廓染上一丝不自然的红,“不会让别人看见的。”
阮梨:“……”
他刚刚,是在害羞吗?
——果然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只不是口口而已,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啊?
阮梨的脑海里开始出现了两个矛盾的小人,一个声音在说不行,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小狗喜欢吃什么就让他吃吧。
被他弄的,就由他负起责任来——这逻辑好像也无可厚非。
可是,就这样轻纵了他,是不是太惯着他了?
算了,都怪醉酒误事吧。
就这样,阮梨默允了他的提议。
在得到她首肯的那一霎那——李赫的表情都肉眼可见地发亮了起来。
于是,两人默契地上车,一路无话。
李赫将阮梨送到了校门口外的一条街上,最后,踩油门独自离开。
阮梨一个人回到了教室。
下午的这一节是专业课,还没打铃,可心就神神秘秘地挤到了阮梨身旁。
“阮阮,阮阮!”
见她一副有话想问的模样,阮梨笑着给她留了个身旁的座位:“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可心暧昧地朝她挤眼,“你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错啊!”
“凑合吧,”阮梨反应过来,“等等,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阮,我问你一个事,纯属好奇哈,你别生气。”可心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凑到阮梨耳边,紧张又八卦地低声问她,“昨天,有人跟我说,看见你坐在Leon的车子里,和他一起去参加了一个什么时尚晚宴?”
“你俩……是什么情况啊?”
咔的一声,
是脑海之中的某根弦断掉的声音。
面对朋友的质疑,阮梨一时哑然无话,只有脸色在霎时间变得十分诡异。
第38章 梦醒了她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
李赫将车开走以后,才发现,在副驾驶上还留了一把钥匙。
他记得那把钥匙。
那是阮梨公寓的钥匙。
李赫心头一震,立马拿起手机,果不其然,在下车后的十分钟内,阮梨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去帮我把礼服洗了。]
简明扼要,毫无废话。
仿佛只当他是一个雇来清洁的钟点工。
但在她使唤的祈使语句下,
他却幽幽地品出了另一层隐喻。
会是他想的那样么?
李赫的心怦怦狂跳起来。
昨天,他是在阮梨身边一同入睡的。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的公寓停留那么久,也是他第一次在女孩儿家过夜。
昨晚入睡前,他甚至都想过,在他的人生清单上加上一条愿望——
许愿明天能变成世界末日,而他今夜便得以和她相拥入眠,最后一起死在这张床上,变成两具永不分离的干尸。
不过,梦总是要醒的。
李赫睡得很浅,可以说,一整夜,他几乎没有完整地入睡超过半个小时。他总是会骤然地醒来,然后望着身旁阮梨酣睡的侧脸,翻来覆去地吻上好多次,才能重新安心入睡。
等到天蒙蒙亮时,他索性不再合眼了,不浪费珍贵的时间在毫无意义的睡眠上,而是安静地躺在她身边,用黏腻到湿热的视线,描摹她漂亮的五官轮廓。
她的睫毛很长,如鸦羽一般浓郁;
她的鼻尖微微上翘,犹如点睛之笔,拉高了她美貌的标准;
她的唇是完美的弧形,尤其是当她冲他绽放笑颜时,那迷人的弧度,几乎让他沉沦。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兴奋起来,握着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泛红的眉眼、舔舐她柔软的唇角——却又不忘谨慎地屏住了呼吸,不愿惊扰了她的好梦。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行为是病态、畸形,且令人不齿的。
可是——
好爱她,好爱她,好爱她。
好想一整个把她吞入腹中。
也只有在她深睡时,他才敢这样彻底放纵自己,把那满是偏执、炽热到近乎疯狂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向她倾泻。
为了在她身边装乖扮巧,他不停压抑着本性,可那些变态的控制欲与占有欲,它们并没有消失,而只会变成一只疯狂膨胀的充气球,被不断地注入名为时间的氢气,最后彻底侵蚀、啃噬他仅存的理智。
他必须学会慢慢地疏导自己,才能控制住对她的爱意不会最终走火入魔。
不知道这样反复地吻了多久,直到天彻底地明了。
阳光透过窗帘倾洒在阮梨的侧脸上,幸运的是,她还在睡着。
于是,李赫怀着沉痛的心情,最后吮吻了一下她微张的唇,直到过足了瘾才放下。
然后,穿上围裙,去为她做早餐。
在煮面条时,他甚至一度心神恍惚,就连水烧干了也未曾察觉。
他心中暗暗期待她醒来,却又害怕她醒来。
他突然异想天开,若是他此刻给她下一点魔法的毒药,让她变成童话之中的睡美人——他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她醒来后会懊悔昨夜的冲动,她也就永远也不会将他推开,他们也就终于可以此生不渝地长相厮守了?
正这么想着,下一秒,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她醒了。
他攥着搅面汤的筷子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
他错愕地转过了身,却发现,她此刻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懊悔,也不像愠怒。
反倒是有点惊讶,像是惊讶于他还留在她家,为她准备早餐。
惊讶于,他竟然给她煮了一碗热气腾腾、香气飘飘的阳春面。
她的眼里没有对他的讨伐,相反,全都
是对食物的渴望。
她是真的饿了。
于是,李赫只好耐着性子,先等她吃饱。
他守在她身旁,一直到她放下筷子。
原以为,他将要迎来的是她狂风暴雨一般的秋后问账。于是,在她开口时,他下意识地抢先打断了她的声音,可等话音落下,又觉得自己失态。
可是,她却没有拒绝他送她上学的提议。
她只是沉默。
他太了解她了。
沉默,就代表着默认。
原来,她并没有在生他的气。
在确认这一点后,那股患得患失的惶恐,就在一瞬间转变成了受宠若惊的欣喜若狂。
今天一定是他的幸运日吧?
一切梦幻得如此不真实。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他情愿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让他能停留在她身边的时间变久一点,再久一点。
……
李赫将车又开回了阮梨的公寓。
他拿着钥匙,打开了那扇梦中的门。
客厅很乱,除了她平时堆积杂物和垃圾,沙发上也残留着昨夜二人大战一番的痕迹。
角落的餐桌上,还放着她吃剩的碗筷。
李赫缓缓地走了过去,望着那碗阳春面的残羹:“……”
酱油色的汤汁里,还飘着几颗葱花。
几乎没有一丝的犹豫,他无声地拿起阮梨用过的那双筷子,放进唇间抿了一口,品味她的味道。
面汤的咸味,仿佛还残存着她唇齿间的浓香。
他也还没有吃早餐,但总感觉,他喝完她剩下的面汤就可以饱足了。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她今天吃面条时,那享受惬意的表情。
他其实早就观察到了。在出国之后,她几乎没有再吃过一顿像样的中餐。偶尔周末会去一些高级餐厅打卡,平时则在学校餐厅里和朋友一起用餐。不过,更多的时候,她只是窝在家里,吃些泡面之类没营养的速食,潦草解决。
早上,他打开她的冰箱,发现里面全都是英文牌子的速食水饺,还有一些吃剩下的披萨和开过的罐头,散发着令人毫无欲-望的味道。
李赫并不是个食欲很强的人。
反倒是阮梨,从前在国内读高中时,她几乎每周都要去逛小吃街,她最爱的菜是小炒肉和鱼香肉丝。
只是出国以后,她的饮食习惯逐渐变得不健康了起来。
英区是出了名的美食荒漠,也不知道最爱享受美食的她,是怎么忍受下来,熬过这两年的。
于是,那时,李赫才突发奇想,给她煮了一碗家乡的阳春面。
如今看来,他的这个选择十分明智。
见她沉浸在品尝美食的快乐里,李赫不禁也莞尔一笑。
仅仅是一碗面条而已,就能让她这么高兴。
他的心里也暖融融的。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就好像,又更加了解了她一点。
为了探索她身上更多的奥秘,李赫决定多做几次实验。他想要照着食谱学习料理,在异国他乡为她烹饪她最爱的家乡料理——直到彻底摸索出她的口味,征服她的味蕾。
直到喝完了面汤,他又躺进了阮梨的大床里。
软绵绵的头枕,还带着女人的香气。
真想收集关于她的一切藏品。
想变成她枕头上的头发丝,每天每夜陪着她一起入眠。
李赫翻了个身,盯着掌心的那把钥匙,心跳慢慢地加快。
她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
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她默允他住进来了?
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他飘飘然。
享受完了,也该开始干正事了。
李赫将两套穿脏的礼服送去干洗,又顺便将公寓的卫生打扫了一遍,清理垃圾、杂物归类。
虽然他活了二十年,一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吃穿都有保姆伺候的大少爷,
但他却很热衷于为她干杂活的感觉。
或许,是心底隐隐想以此向她讨要奖赏的心理在作祟。
也是在她的刻意调训下,他被动养成的一种条件反射般的反应。
打理好一切后,李赫又开车出门了一趟。
等到再次回来时,他从自己的住处带来了他的漱口杯、洁面乳、剃须刀等生活用品,以及一双新买的情侣拖鞋,和两套全新的情侣睡衣。
情侣睡衣是他喜欢的样式,蕾丝的吊带裙,胸前还打着一个粉色的蝴蝶结,是可爱又不失性感的款式。
她也许会穿,也许不会穿。
这些都不要紧。
重要的是,
他迫不及待地要在她家中留下关于他的痕迹。
这样一来——哪怕她并不打算他真的搬进来,那么,他下次也有“来拿回东西”的理由,再进入她家中。
当然,如果她真的愿意穿上他购置的睡衣,那他也会加倍的快乐。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带了几件自己日常穿的衣服。
打开阮梨的衣柜,他一件、她一件地错开夹着她的衣服挂起——就好像他如影随形地裹挟着她一般。
李赫望着这幅场景,痴笑起来。
他还贪婪地想要更多,对她的欲-渴就像藤蔓一寸一寸地滋长。
等做完这些后,也已经是日暮西山。
李赫看了一眼挂钟,
她差不多快要下课了。
~~~
结束了半天的课程后,阮梨独自走在了回公寓的路上。
其实,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上课时,她给李赫的短信刚发出去,梁可心就坐了过来,向她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阮梨到现在都能回想起那心有余悸的感觉。
为了打消梁可心的猜忌,她只能胡乱地搪塞借口,声称李赫去那场晚宴是为了寻人,而她只是恰好搭了他的便车。
“我听说那可是VanLuxury的新品发布会啊!”梁可心对此半信半疑,“原来,他在VanLuxury还有人脉吗?真是个神秘的男人。”
虽然理由是临时胡诌的,但好在阮梨的演技一向不错。她神乎其技的表演,差点都说服了梁可心:“嘘,这事儿你可别到处乱说啊。”
“怎么了?”见她那副神秘的表情,梁可心秒懂,不由得惊呼起来,“啊!我知道了,难道他是去找——情妇的?”
最后两个字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阮梨:“……”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产生这样的理解偏差,但阮梨最终也选择了沉默。
而梁可心见她没有否认,越来越对此深信不疑:“怪不得呢。我早就听说,VanLuxury某个女高管一直在咱们学校包养了一个小白脸,但是不知道是谁。”
“不过,我感觉以Leon的家境,应该不需要被女人包养吧?难道,他们是正常交往?”
都不需要阮梨出手,她自己就把自己给说服了。
而阮梨则选择趁势更添了一把乱:
“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你懂了吧,最好不要乱传他的八卦了。”
“你也知道,Leon那个人,脾性那么怪,要是被他知道你不小心撞破了他的绯闻,万一他哪天来报复你怎么办?”
“你说得对,确实好恐怖啊。”
梁可心也内心发毛,惊叹道,“阮阮,你是不知道,上次他突然在咱们吃饭的时候坐过来,我本来想对他友善点,结果他一直阴森森地盯着我,那眼神好像要把我刀了一样,把我吓得毛骨悚然的——我劝你最好也离他远一点,总感觉他这个人心术不正,可怕得很!”
阮梨干笑了一下。
她本想说“那时候,他真正想刀的恐怕另有其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
梁可心也再三向她保证:“放心吧,我绝对不去乱说。我也就是听一个朋友说的,我等会就去告诉她别瞎传了。”
阮梨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这个小插曲的风波就当是暂时平息了。
虽然,最后算是勉强糊弄了过去,真是惊掉了她一身冷汗。
但这件事,也算是彻底警醒了阮梨。
她最近,有些太过放纵散漫了。
昨夜的荤事就算了;她今天干嘛还要坐他的车来上学呢?坐车就算了;她最后干什么还要把自己家的钥匙留给他呢?
她也是脑子不太清醒了。
阮梨看了眼时间,现在这个点,他一定还在她家里吧。
不过,超出她的预料,一打开家门,屋内竟然一尘不染、整洁如新。
脏衣服都洗好烘干了,外卖的垃圾全部消失了,杂物也被收纳整齐。
走进家门时,她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都快要认不出自己的家了。
视线一转,干净的沙发上完全看不出昨夜纵情的痕迹,反倒还搭着两套成新的睡衣——俨然一副已经把这当成了自己家的模样。
阮梨想过李赫会赖着不走,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连搬家的准备都做好了。
她只不过是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而已。
他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客厅没人,阮梨便来到了卧室,想要质问他一番。
结果一打开门,看见床上没人。阮梨皱起眉头,刚喊出口,“李赫?”
下一秒——她的腰就被人猛地搂住!
李赫从后面偷袭了她,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攥住她的下颌,逼迫她吻上他的唇。她一个没站稳的踉跄,二人纠缠在一起,跌跌撞撞地滚在了床上。
阮梨本想推拒他,可这幅身体却像是有了惯性,一个不留神,便不自觉地沉浸在了他给的蚀骨销魂之中。
他的吻技,越发成熟了。
舌尖缠绕着她的唇齿,肆意搅弄,汲取她的每一寸甘甜,像是要把她的魂都吸走。
比起昨夜的试探与温柔——今天的吻,更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冲锋号角,不遗余力、风卷残云。
她竟第一次有了失去招架之力的感觉。
不行,这太危险了。
阮梨紧皱眉心,嗅到了威胁的气息。她终于一鼓作气,用力推开了他的肩,翻身爬了起来。
“喂——我说够了!”
却不承想,李赫被她推开,也只是歪斜地栽进了床里,却仍是含笑地看向她。
他的唇角还沾着她的津-液,而他竟然当着她的面,喉头一动,咽下了她的唾液。
“……”
阮梨无言以对,竟然感觉心跳隐隐加快。
“姐姐,”李赫就在这时再度伸出了手,轻抚着她发热的耳鬓,“欢迎回家。”
若他是一只小狗,那么,此刻一定会欢欣地疯狂摇起尾巴。
他也是愈发得寸进尺了,就连亲热时也显得如此游刃有余。
明明,他第一次吻她的脖颈时,还是个未经情事的菜鸟——就连轻飘飘的一个吻,都能让他浑身发颤、性-致高昂。
可现在,他们之间的位置居然潜移默化地颠倒了过来。
他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挑-逗的高手,寥寥几下,就把她撩拨得欲罢不能。
阮梨莫名有点不爽,猛地拍开了他不安分的手。
真想找个项圈勒住他的脖子——算了,何必奖励他呢。
“李赫,你过来,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她恢复了正色。
李赫起初并没有察觉异样,自然而然坐直身子,做出聆听状,“嗯。”
他原本还很期待的表情,随着阮梨话音的落下,而陡然失色。
“我们昨天晚上去发布会的事,被人看见了。”
“……”李赫神色一僵,“什么?”
就在她即将开口的刹那,他仿若已经提前预知了结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一片灰白。
而此时,她那残酷的话语,已然划破空气,重重砸下。
“昨天的事,是我喝多了酒,有点上头。”阮梨只是面色平静地看向他,“所以,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好需要一段冷却期——”
话音未落,他像是神志恍惚一般,猛地攥住了她的手:
“冷却?”
他手上的力度有些失控,阮梨一时皱紧眉头,用尽全力才得以挣脱。
“彼此冷静一段时间,这样对你我都好。”
挣开桎梏后,她脸上依旧维系着不咸不淡的表情,说出“冷静”这件事,就仿佛对待喝水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她目光平静,好似眼前的一切——包括他,其实全都无关紧要。
这幅神态,深深地刺痛了李赫的眼。
她又要开始冷落他了吗?
“对我好?”他讥刺地笑了一下,“姐姐是从哪里得出的定义?打着‘对我好’的幌子,又来继续冷暴力我吗?”
他的话不留情面,直接撕开了她冠冕堂皇的借口。
阮梨一时有些焦躁,他怎么这么不识眼色,非要她说得如此直白吗?
“和你保持距离,对我好。”于是,她愠怒之下,上前一步,指尖抵在了他的锁骨上,一字一顿道,“你怎么样,我不在乎。”
她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他的心也彻底死了。
她的自私、伪善,就在那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本就是这样一个自我中心的坏女人。
即使伤害了别人,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怜悯或是歉疚。
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了。
李赫低下了眼,不再作声。二人之间的气氛好似结了一层厚冰。
眼见着他的表情愈发消颓起来,阮梨却并不后悔。
她已经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开始发生了变化。
从前,她只当他是小狗在逗弄,而现在,他居然开始对她有了性-吸引力。
难道,这所有的错误,都能赖给酒精?
可她还是喜欢和他维持地下情的关系,一旦越了界,性质就全部变了。
尽管,她目前并没有去认识新男人的想法,因而也没必要刻意去维持“单身人设”。她也承认,他对她而言诚然算作特殊——至少他知道她那些卑劣的秘密。
但也正因如此,和他维持地下情——才会让她感到真正的安全。
她需要和外人保持稳定的安全距离,尤其是他。
她还并不适应容纳另一个人完全走进她的生活。
她的回避和有所保留,是她赖以成性的防御机制。
和他调-情所带来的刺激感,远远比不过东窗事发的恶果。
对她而言,他就代表着她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孤身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异国,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意味着她可以是任何人。
因此,她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期待一个全新的开始。
还记得从高中退学的那一天,她身边所有的同学都在恭喜她步入人生的下一阶段,每个人都向她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她们认为,她是在向光明灿烂的未来奔赴而去。
就连阮梨自己也以为,她真的和那不堪回首的过去成功切割了。
她以为,她已经逃掉了。
可是,李赫的存在,却像一根刺,时刻提醒着她,那阴暗的过去,就犹如一张天罗地网,她无处遁形。
尖刺扎在心头,久而久之,就留下了伤疤。
如今,她更加不可能将这道伤疤示众,她必须藏起所有端倪,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窥见她的软肋。
在外,她的形象必须是完美无瑕的。
就像,她永远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大吃路边摊、露出未经修饰的素颜,亦或是犹如泼妇骂街地与人争执。
为了融入她所企望的上流生活,她可以牺牲掉其余的一切。
而李赫,
他就像是她身上丑恶的缺陷,一块丑陋的胎记,一道跗骨之疽。
想要去除掉这个隐患,也很简单。
只
要让他永远都见不得光就好了。
第39章 生病了他们之间的天平,怎么可能会是……
李赫怔怔地望着阮梨,心底还抱有一丝侥幸。
他试图恢复冷静,与她协商对策。
“可是,他们早晚也会知道我们的关系,不是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越说语气越坚定,仿佛都快要说服了自己,“你选了我当模特,等到公开评比的那一天,他们都会知道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反正早晚都要公开,不如就趁这个机会——”
阮梨却遽然打断了他的辩解。
“不,他们不会知道的。”
话音落下,李赫哑然失语。
她幽深的瞳孔,宛如一个黑洞,渐渐吞噬了他所有苍白的申辩。
她根本没有给他留下商讨的余地。
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而现在,只不过是临时通知他而已。
李赫终于明白了。当初让他欣喜不已的模特邀约——其实,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对她而言,她只需要他对外扮演一个她身边再普通不过的过客。
一个在前男友派对上认识的点头之交;在同一个学校里留学的校友;为艺术献身,答应帮忙完成设计作业的“热心同学”——
就和季云、贾温文那些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或许,他唯一被默许的事,就是在没有人能看见的角落,偷偷戴上她“男友”的这一头衔,捡拾一些她留下的温存。
除此之外——她什么权力也不会施舍给他。
他不过是一条她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狗。高兴了,就逗来玩一玩;玩腻了,也自然可以一脚踹开。
到头来,只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李赫的表情被无力的怒火点燃,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僵持片刻后,他紧抿双唇,归于沉默。
最终,推门而去。
连头也没有回。
像是在无声地发泄心中怨气一般。
阮梨平白被甩了一鼻子灰,正想下意识追问一句“你要去哪”,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闭上嘴巴,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起身,夺门而出。
他的反应越是抗拒和激烈,就越是证明,她所谓“冷静期”的决定是对的。
只是,他竟然还敢向她甩脸色?
她还没向他认真计较昨天坐他的车被人看见的事呢。
还不是他那时挟恩图报、任性妄为,一定要跟着她去那场晚宴——要不然,她也不会凭空多出这么多烦恼。
阮梨的心中也逐渐忿忿不平,索性掏出手机,一口气将李赫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拖进了黑名单。
唯独留下了那个名为“sukie”的监视程序。
不是因为不想卸载,而是因为根本就卸不掉。
这个装满了病毒的APP,简直就像它的开发者李赫本人一样——像块狗皮膏药,一旦沾上,甩都甩不掉。
……
冷战期就这样开始了。
之后的数日,阮梨逐渐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主线。
大多时候,她独自上课,独自回家。没课的时候,就和朋友一起在工作室踩缝纫机。
她的设计作业已经初具雏形。
有了任务在身时,生活就变得忙碌了起来,时间快到像是白驹过隙,自然也就没有闲暇去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一周。
等到再次想起李赫,已经是两人冷战的第8天了。
为了维持稳定的心态,她把和李赫相关的所有消息都屏蔽了。但直到今天,她才想起,她还没有量过李赫的体围。
裁剪衣服的时候,模特可以不到场。但是为了衣服能够呈现出最好的效果,量体围是一项必不可少的环节。
早知道当初就不找他当模特了,真是麻烦。
阮梨最终还是解除了对李赫的屏蔽,却意外地发现,这8天内,他同样也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聊天框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他真的开始在严格执行阮梨制定的“冷静期”计划。
若是换做从前,阮梨可能还会有些好奇,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听话,一点也不纠缠?
难道,他就真的忍得住一直不来骚扰她?
——才怪。
在经历过他上一次的算计后,她早就学聪明了。
她知道,这不过是他的故技重施,等着她先自乱阵脚,他好占据道德高点,以此来借题发挥。
他现在,一定正躲在某处角落视奸着她,如坐针毡,盼望着她能够再一次落入他的圈套,好早点结束这场煎熬的僵持局面吧。
在想什么呢?
他们之间的天平,怎么可能会是平衡的?
他那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在她眼里只会是一出幼稚的笑柄,根本触动不了她的分毫。
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他可乘之机。
于是,阮梨故意将手机保持开机状态,并释放了拉黑过李赫的所有联系方式——就是为了让他看见,即便他隐匿于暗处,咬碎了牙、撒泼耍赖,也对她没有分毫的影响。
没有了他,她的生活也还在继续。
任凭他机关算尽,也无法动摇她半分的决心。
她向来都是遇强更强的性子,这一点特质在冷战期时,会表现得尤为明显。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去了一周。阮梨的服装成品已经快要做好了,她正在如火如荼地筹备最后的收尾工作——原本都快要将李赫抛诸脑后了。
这时,却有一个意外率先找上了她。
那天,阮梨正在工作室改制衣服的袖口,梁可心突然拍了拍她的肩,指了一下门口:“阮阮,有人找你。”
阮梨心神恍惚,内心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过,她的猜想并没有被验证。来者是两个陌生的同校学生,一男一女,像是从隔壁商学院过来的。
阮梨皱起眉头,一时想不起自己和这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困惑不解:“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就是阮梨小姐吗?”其中那个女生主动问道,“我们想问一下,你认不认识李赫同学?”
再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李赫的名字,阮梨的心竟不受控地跳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股感觉压了下去,面色如常道:“你们是……”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另外一个男生便解释道,“我们是经济学的课堂代表,教授观察到李赫同学已经有快两周没来上课了,就派我们来问清楚情况,我们都很关心他的课业问题。”
快两周没来上课了?
阮梨涌起一股诡异的感觉,随即警惕地反问:“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知道他的行踪?”
“同学,请不必紧张,我们也只是随便问问,”女生叹了口气,“我们几乎问遍了他身边所有的人,可惜他们都不清楚李赫的下落。后来,我们打听到他前段时间去参加了你前男友的生日趴,所以,就猜想你们可能会有联系。”
闻此言,阮梨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不明,“那抱歉要让你们失望了。我跟他也不算很熟,帮不上你们的忙。”
女生失望地点了下头,“没关系,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男生又问她:“这下可真是头疼了啊,能问的都已经问过了,我们接下来去找谁呢?”
两人就这样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要不然报警吧?”
“有那个必要吗?”
“你没听说吗?最后一个发现李赫的人,说是看见他在药店里买了整整一大兜的药,脸色很差,感觉像是生病了。”
“他在这里好像又没什么朋友,无故失联这么久,如果是生病了的话,确实很危险啊。”
两人分析到这里,男生突然扭过头来,紧张地看向阮梨:“同学,可以请你帮我们留意他的消息吗?你们都是华裔留学生,应该有人脉可以打听吧?他住在哪里?平时都经常去哪里?或是有没有什么熟人?任何线索都可以告知我们。”
住在哪里?经常去哪里?有什么熟人?
这一连串炮轰似的提问,让阮梨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对李赫的了解其实十分的有限。
她甚至就连他之前住在哪里都
不太清楚。
看来,其实她也并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饲主。
就像那些把小狗接回家一年后,就连小狗每天吃什么牌子的狗粮都说不上来的无良宠主一样。
“知道了,”阮梨最后只道,“我会帮你们留意的。”
最后,阮梨安静目送着两个同学离开。
等回到工作室后,她盯着缝纫机,却忽然集中不了心思在工作上了。
心底隐约冒出一个声音。
难道,他真的生病了?
说起来,他们已经断联超过半个月了。
记忆之中,李赫只生过一次病。
那是三年前,她从原来的高中退学的那一天。他恰好发了一场高烧,三天都没去学校——看样子,应该是挺严重的吧。
在她走的那一天,他恰好病得最重,却还不忘给她发了条短信,说可以让家里的司机送她上学。
她看了一眼,只暗地里笑他傻。
这一次,他身边没有熟悉的朋友,更没有家里的保姆阿姨伺候。
如果他真的病死在了异国他乡,说不定,都不会有人发现。
他原本就双亲早亡,如果他再客死异乡,那这一家可真够凄惨的了。
——算了。
思来想去,阮梨还是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和李赫的聊天框。
发出一条消息:
[你在哪里?]
等了几分钟,并没有得到回复。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手机一直开着,他装在她后台的监视APP,自然也始终在正常运行。
只是,这期间,李赫一直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文字,语音,什么也没有。
就连那个代表着摄像头权限的图标,也是灰暗的。
意味着,他并没有在屏幕后看。
阮梨皱了皱眉。
可是,根据她对他的了解,或者说——代入动物狩猎的本能,
他并不会费尽心思地给她安装一个单向窥视的功能,而应该是一道链接彼此的窗口,他可以通过这扇窗口看见她,而她也可以给予他回馈。
反之,也应该是成立的。
也就是说,她应该也可以通过这个APP,反向定位他的痕迹。
画面也好,文字也好,哪怕一点线索都可以。
阮梨胡乱地摸索了半天,直到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图。
那是一张类似于显示两个设备之间距离的地图,代表她的是一个闪烁的黄点,表示她的设备已经开机使用中;
而另一端,则是一个灰暗的红点,自然也就代表李赫了。
那会是他最后一次打开手机的地址么?
阮梨打开笔记本,将那个坐标导入谷歌地图,这才发现,那是一片远郊的别墅区。
也就越发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
第40章 叫妈妈“……我是妈妈的小狗。”……
最后,阮梨打了个车,半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了地图上标记的地点。
这别墅区着实偏远,坐落在一片远郊的矮山边,四周被茂密树木环绕。一栋栋独栋别墅错落分布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彼此间隔甚远,是十分注重隐私性的设计。
阮梨登记了临时证明,安保这才为她放行。
坐标上的独栋别墅楼,位置十分隐蔽,藏在某处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里,并不显山露水。越过树峰的枝叶,又可以窥见它五层的楼体,比寻常的房型还要大上一圈。
阮梨站在别墅门前,透过窗户往里看,屋内的灯是暗着的,看不出有没有人在里面。
面前是一道密码锁。
她犹豫了一下,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成功了。
阮梨微微一笑。
看来,她猜的没错。
推门而入,阮梨这才发现房内的家具很少,只有最基础的设施,没什么人生活过的痕迹,反倒像是一个冷冰冰的样板房。
或者说,一个备用仓库。
“李赫?”
她往里走了两步。
空荡荡的屋子,只传来寂寥的回声,没有人回应。
阮梨绕了一圈,在一楼没看见人。
她便来到电梯处,没有犹豫,一直上到了顶楼。
顶楼是一间卧室,房门虚掩着。
透过门缝,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躺在被窝里。
房间里很安静。
那是李赫,没错。
他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从这个视角看去,还真有点像命案现场。
阮梨头皮有点发麻,最终还是一咬牙,推门走了进去,对着他的背影小心谨慎地伸出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还好,是活着的。
大概只是睡得太沉了。
阮梨松了口气,这才大着胆子走到了床的正面,也因而看见了李赫此时的模样。
他闭着眼,眼尾发热,面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随着每一次沉重的呼吸,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像是狂风中摇曳的烛火。
阮梨又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随即皱了皱眉头,“李赫,你身体怎么这么烫?”
见他没有反应,顺势摇晃起了他的肩头,“喂,快醒醒。”
在她的推搡下,李赫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却是眼神涣散,原本清亮的眼眸布满了红血丝。
“……阮梨?”
他的视线经久才对上了焦,在看清了来者之后,显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但很快,他眼底的那一丝惊讶就化作了漠然。
接着,又重新移过了头,缓缓阖上双眼。
“你来做什么?”
嗓音仍带着闷重的鼻音,却透着化不开的淡漠。
这副冷淡如冰的模样,衬得她此刻站在这里很是多余。
“你说呢?”
阮梨的眼睛半眯着,像是想怼他,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暂且忍了下来。
接着,忽而转头,像是寻找着什么。
“你买的药呢?我一会打电话,叫救护车给你拉走。”
李赫见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小药箱,调试体温计的模样,也没阻止,也没帮腔,而只是冷眼旁观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倏地开口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然呢?”阮梨没好气地反问,“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死?”
李赫却恰好瞄准了她话里的破绽,冷不丁抓住了她的手腕,咄咄逼人:“你很怕我死?”
他话音落下,阮梨停下了摆弄体温计的手,无声地睨了他一眼。
在她的注视下,李赫反倒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耳廓微微发红。
但嘴还硬着,仿若不见黄河心不死。
“那时,是你自己说的,要跟我过冷静期。”
“所以,我现在病死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阮梨终于失去了耐心。
她扔下了体温计,单膝跪在床沿上,猛地凑近李赫,用指尖轻点着他的眉心——
“别再装模作样了,行吗?”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借旁人之口来告诉我你生病的事,希望我来看你、关心你——不是吗?”
李赫的心思被一语道破,刹那间,他的动作多了几分不自然的僵硬,眼神也开始闪躲,试图掩盖仓惶之色,但紧绷的唇角却暴露了他忐忑的内心。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见他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阮梨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也不去管三七二十一,扯起他的衣领——却无意间,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发热的暖贴。
阮梨:“……”
李赫:“……”
两人维持着僵持的姿势,各自在原地发愣了数秒。
最后,阮梨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反应了过来。
她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掏弄——动作太过于迅速,以至于李赫根本没有反应时间,避之不及,只能节节后退。
就这样,他满满一胸口的暖贴都被她掏了出来,摊在床上。
李赫:“……”
相顾无言后,阮梨阴沉着脸开了口。
“李、赫,”
“……你根本没生病,对吗?”
李赫没
说话,而只是一味地脸颊通红,分不清是因为这烫手的暖贴,还是因为谎言被揭穿的心虚。
怪不得,她找了大半天,都没在房间里看见半个退烧药的影子。
原来,他去药店里买了整整一大兜的——是暖贴。
阮梨怒极反笑,在屋内来回踱步,不可置信一般,最后,只是抬手指着李赫的脸,
“很好。但你记住,卖惨博同情这一招,只能用一次。”
他如此煞费心机,幼稚装病——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幌子,引-诱她主动说出对他的在意。
这样低级且劣质的招式,也亏他想得出来。
她还是太低估了他的下限。
这个人难道是小学生吗?
阮梨的太阳穴突突作痛,朝他伸出手:“把我家的钥匙还给我。”
“……”
李赫还有些不情不愿,阮梨直接加大音量,“还给我啊!”
李赫只好沉默地弯下头,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串项链,上面挂着的硬物,正是她家公寓的门钥匙。
——担心需要的时候找不到,还特意串成项链挂在胸口。
还真像个小学生一样。
阮梨都快气笑了。
她接过钥匙一摸,好家伙,就连钥匙都被他焐热了。
她狠狠瞪了李赫一眼,将钥匙收进了口袋里。
“从今以后,不准再踏进我家门半步。”
就这样,她对李赫的最后一丝同情心也荡然无存,转身就作势要走。
见她下定决心要离开,李赫方才还端着的脸,直接一秒垮塌。
他的表情眼见失控,惊愕、失措与窘迫,一股脑地涌上脸庞。
“等等,”他下意识跟着一同起身,如心防失守一般在她身后低吼,“——阮梨,你别走!”
吼完了,又觉得后悔,这才悻悻地收回了嗓音。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就像老旧风箱发出的吱呀声,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与无力。
闻此言,阮梨逐渐顿住了脚步,却仍然没有回头。
李赫望着她决绝的背影,破碎地笑了一下。
“你明明就是关心我的,要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说完,他缓慢地贴在了阮梨的身后,伸出手,牵住了她冰冷的指尖,试图挽留住她的脚步。
“其实,你也不想我病死吧,你是舍不得我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他还在循循善诱,妄图找出她爱他的蛛丝马迹,以此占据情感的高位,来论证他们是心意相通的——从而彻底将她困在身边,有如锁住一只笼中的金丝雀。
阮梨却没有出声。
在李赫凝重的注视之下,忽然,她轻笑了一下。
其实,在看到李赫那死装的表情陡然破防的那一瞬,她就开始慢慢地消气了。
而只觉得他这个人实在很好笑。
毕竟,她早就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赖皮。
就这么想试探她,逼她证明她对他的在意——其实自己早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急得要发疯了吧?
大概,他当真很缺乏安全感。
在他身上,可以看到很多他父母的影子。从小,他就在牢笼之中长大。母亲的独断、父亲的偏执,无一不潜移默化地扭曲着他的世界观。
渐渐地,在他的眼中,爱变成了操控、纠缠与令人窒息的禁锢。
他渴望强烈的依赖与束缚。空虚的内核,迫使他把自己缺爱的底色,开始投射到了阮梨的身上。
可阮梨对他的爱却是有条件的、有界限的。一旦违反了她制定的规则,她会变得翻脸比翻书还快。
如此一来,酿成的苦果——
就是他变得既离不开她,却也爱她爱得十分痛苦。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
于是,他就开始觉得什么都是可有可无。
但阮梨不一样——
她是他唯一想要抓住的东西。
于是,最终,他只能通过这种荒唐之中、又带点滑稽的幼稚方式,企图来证明她对他在意的痕迹——以此来寻回被爱的感觉,慰藉那颗在不安中摇摇欲坠的心。
可怜,又可恨。
可是,他完全搞错了因果顺序。
不是因为找出了她在意他的证据,他才会感到安全和被爱;
恰恰相反——
唯有在他彻底收起那些贪得无厌、反复试探的心计,真正对她倾付一切、唯命是从之时,她才会愿意给予他真正的爱护与关心。
而现在,阮梨就要让他认清这一点——
究竟是谁、离不开谁。
究竟是谁、爱谁如痴如狂,胜过生命。
他想要获取她的爱、找回安全感,就必须抛弃所有的心机与手段,不要妄图越过那道红线,而全身心地听信于她、取悦于她,为她俯首称臣——
这,才是她为他制定的至上法则。
“李赫,”
最后,阮梨抬起额首,目视着他空洞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要死就死远点,别再来浪费我的时间。”
她无情的冷言冷语,再一次在李赫僵硬的脸上划开了一道裂口。
尽管理智上知道她说的只是气话,但他的心还是倏地被刺痛了一下。
那痛意逐渐蔓延至全身,被刺痛的伤口仿佛在不断撕裂、扩大。
而阮梨依旧没说话,只是冷漠地背朝着他。
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给他。
她的神色冷若冰霜,对他的话语和举动都仿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所有的挽留都石沉大海,得不到一丝回应。
李赫开始慌张了。
她生气了?
不行,不能让她走——
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
对于她来说,他最大的利用价值是什么?
他胡乱地寻找出口,最终只能想到一个字——
钱。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最后,是李赫率先松开了手。
他退开一步,转而掏出手机。
点开和阮梨的聊天框,向她转账了一笔数目。
个、十、百……
一共五万二人民币。
这是单次转账的上限,却只是他能为她付出的凤毛麟角。
他终于卸下了周身所有的防备,如同褪去层层虚张声势的铠甲,最后,将那颗未经雕琢、最原始的真心,毫无保留地捧到她面前——
亦如被捕食的鸟雀,向狩猎的野猫主动袒露出了作为要害的脖颈。
“那天吵完架后,我原本很生气……但是,后来,我渐渐想通了。”
“我退掉了原来的公寓,租了这间别墅,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们的家。”李赫充满央求地望着阮梨,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不让我去你家,没关系。你不想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关系。我只要你,经常能来这里看看我就好了。”
见阮梨依旧不表态,李赫继续解释起来。
“这里离市区很远,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至少,在这间房子里,你可以做回真正的你自己……也不用再掩饰和我的关系。”
“我会按照你希望的去做,在外面,扮演一个普通同学,不去打扰你。”说着,他停顿了几许,生涩地问,“但是,等回到家以后……哪怕只有回到家后的时间,我希望能待在你的身边——这样,可以吗?”
阮梨没吭声。
沉默就像是一把剜心割肉的尖刀。
“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姐姐?”
李赫终于彻底崩溃。
对他而言,冷暴力——是比任何凌迟极刑都要煎熬的折磨。
他上前一步,垂下头颅,将额头抵在阮梨头顶的发旋上——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指,想去触碰她温热的掌心,
“……哄哄我,求你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语气尽是卑微的乞求。
阮梨终于在这时动了一下。
她抬起了头——与他四目交接。
她清澈透亮的眸子,映照出他苍白的脸。
阮梨就在这时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笑容犹如一弯月光,将他濒临破碎的城防,
猛地撕开了一角。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剩下来的事,她要他自己领悟。
“那告诉我,你该怎么做?”
阮梨的声音好似魔音灌耳,李赫几乎是瞬间反应了过来——在这一点上,他们总是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很快,李赫感到口干舌燥,双颊也浮起诡异的绯红。
像是短暂地思索了片刻,随后,他埋首,缓缓地从衣裤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丝带状的东西。
正是那枚爱心锁扣的腿环。
阮梨的眼神逐渐加深。
——果然是他偷的。
那天她回家后,翻箱倒柜都没找到这条蕾丝腿环。她就猜到,会不会是他偷偷拿走了。
看来,他不仅是个卑鄙的骗子,还是个可耻的小偷,潜入她的家中,偷走了属于他自己的项圈。
接着,在阮梨的凝视下,李赫咽了一口干燥的喉头,将蕾丝环套系在了脖子上,环绕一圈,锁好锁扣。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蕾丝的边缘,最后,松开了手。
他为自己戴上了她的专属项圈。
睡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被解开,敞开的衣襟内,是两道仍在发热泛红的锁骨。
那一条纯白的蕾丝飘坠在其间,让整个画面的视觉冲击力陡然攀升。
“姐姐……”他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红着脸喃喃自语,“能不能不要走?”
阮梨轻轻一笑,挑起一边的眉梢。
“还叫我姐姐?”
李赫的脸上显出一丝迷茫,下一秒,她就隔空对他做出口型——
李赫几乎是秒懂了。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
阮梨的笑意却在加深,不急也不躁,而是以审判者的姿态,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李赫的心尖,开始隐隐颤抖。终于,突破了羞耻的极限——
“……妈妈。”
滚烫的红晕瞬间从脖颈一路蔓延至耳尖,他已然缴械投降,在她耳畔低声呢喃,“……我是妈妈的小狗。”
话音落下,他的脸红得像是要爆炸,视线不自觉地飘忽往下,仿佛要借此咽下满心因羞耻而生的复杂情绪。
阮梨不自觉地开发出了李赫鲜为人知的一面,她不禁翘起得意的嘴角,伸出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就像安抚小狗那样。
“真乖,我的奶糖。”
再次触碰到她熟悉的体温——俨如烈酒浇心火。
羞赧与失措瞬间消散,而尽数转化为浓烈炽热的占有欲,在眸底熊熊燃烧,势不可挡。
他欺身上前,却强忍着克制自己,停在了距离她近在咫尺的位置。
湿热的气息,在空气中交融。
“我想吻你。”
他的理智就快要失控。
阮梨没有说话,而只是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仿佛一种无声的纵容。
李赫眼神一暗,终于压抑不住汹涌如潮的欲-望,搂着阮梨的腰——倾身吻了上去。
他用双臂将她高高抱起,搂在怀中,而高仰颅首,吮吻着她的唇瓣。
他的吻滚烫且汹涌,如浪潮狠狠压向她,恨不能就这般撕碎她所有的防备,强势地与她交缠在一起,直至身躯与灵魂彻底融为一体,难解难分。
最后,两人踉跄地栽倒在了床上,却是一个不小心磕到了膝盖,钝痛的感觉,让他找回了些许的理智。
而阮梨也在这时顺势伸出食指,挡住了他再度压来的双唇。
“已经够了。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这个的。”
“姐姐……”
就像讨到了奖赏之后、饱食一餐的狗狗,李赫没再强求,而是餍足地将脸深埋于阮梨温软的脖颈之中,吸食着她的馨香。
而阮梨也任他搂抱着,没有反抗。
她环视了一圈这偌大、且空荡的别墅:“所以,你这几天找不着人,就是去忙着搬家了?”
李赫点点头。
“不行,我还是不解气。”阮梨话锋又一转,捏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撇开,“李赫,你真是狗胆包天的。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那你打我吧,”李赫从她的怀中探出了头来,却是笑吟吟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引着她将手掌覆在了自己脸上,“……如果能让你解气的话。”
阮梨也没再跟他多废话,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
虽然没有太用力,但也打得闷响了一声。
李赫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想到,数秒后,却又主动将脸转向了另一边,人畜无害地笑道,
“这边也要。”
阮梨愣了愣,随即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她最后还是没着他的道,而是将他压在自己身上沉重的肩膀推开,“快去洗个冷水澡,你身上简直像块烫红的铁。”
她总是很擅长在他最兴奋的时候叫停。
而他,偏偏每次都对她的任性毫无办法。
“……好。”
李赫温驯地应声起身了。
阮梨躺在床上,望着他在洗漱间挪动的背影,突发奇想,叫住了他。
“李赫,我问你一个事。”
“嗯?”
“在租这个别墅以前,你都住在哪里?”
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镜子中的李赫动作一顿,与她隔空对视:“什么?”
阮梨也很快意识到,这是个并不重要的傻问题。遂清了清嗓子,移过了脸。
“咳……算了,当我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