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花园她细嫩的掌心,毫无章法地碾过那……
51.
宋酲在医院住了一周。
他最近将办公室几乎搬到了病房里,轻便的电脑就放在手边,文件由助理每天拿过来给他过目。
这家医院不同于颜晚筠之前去的私人医院,保密性甚至要更好。宋酲单独住在医院的一栋小别墅内,有两层,后面是单独的一个小花园。
颜晚筠最近安排不多,有时候早上就会过来。他看着妹妹手里拿着的食盒,就知道又是家里阿姨煲的汤,必须要在妹妹的监视下喝完。
颜晚筠托着下巴,看着哥哥喝汤,笑着说:“我和阿姨说,宋总最近在做大项目呢,费心费力的。她也说了,要给我们宋总煲好多天的汤。”
宋酲端着瓷勺,看着已经连续喝了两天的猪肚莲子汤,默了默,说:“可以让阿姨明天煲其他的汤吗?晚晚。”
“哥哥不是腹部受伤了吗?”颜晚筠看见宋酲喝汤时微微皱起眉,可朝她看来时,眉心又无奈舒展开。她有些恃宠而骄地笑起来,说:“谁叫你不好好爱惜身体。吃什么补什么,哥哥再喝几天吧。”
宋酲在她面前,一勺勺把汤喝完了。瓷勺碰撞的清脆声响起,他低着眼问颜晚筠:“还喝汤的话,是晚晚过来送给我吗?”
“我才不要天天过来看你呢。”颜晚筠故意说,“马上我就要和二哥吃饭去。上次因为你受伤了,我鸽掉了和二哥的晚餐,他可提前了一礼拜订呢。”
宋酲动作一顿,眉眼下低。他那天伤得严重,这几天过去,脸上才恢复了一些气色,但在剔透的天光下,唇色还是有些苍白。
“去吧。”宋酲皱着眉抬手,修长白皙的指节掩住唇,轻轻咳了两声,说,“和你二哥玩得开心,晚晚。”
颜晚筠:“……”
她立马上前,拿了件薄外套朝宋酲身上披,两只手握住宋酲的指节:“哥哥,手怎么这么冷,伤口发炎了吗?你最近身体不好,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颜晚筠越说越有些着急,想要按铃叫医生过来给宋酲检查身体。她的手指一松开,就立马又被宋酲重新抓住,十指交握,连一点缝隙都不肯留。
“我没事。”宋酲温和地说,“晚晚去和二哥玩吧。”
“我才不去。”颜晚筠听到这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气恼地攥紧了小拳头。她凶凶地看着宋酲,又不忍心在这个时候锤哥哥几下,只咬着牙说:“你一个人在这里躺着,我怎么吃得下饭了。”
宋酲看见颜晚筠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他只觉得她可爱非常,眼眸里也带上笑意:“真的不去吗?”
颜晚筠说:“不去!”
她不想看宋酲,脑袋扭过去,却在下一刻被面前的人掰住了下巴,转回来,逼着她朝他看。
宋酲另一侧的手也朝后探去,握住颜晚筠的后腰,将她带近一步。
他眼眸缓慢下低,说:“我给过你机会了,晚晚。”
颜晚筠只觉得下巴上的指尖抬起,粗粝指腹按压,不停摩挲着她脸颊上的软肉。她被迫直视着哥哥深黑色的眼眸,竟然在这样的逼视与若有若无的抚摸中,有些止不住地发颤。
“哥哥……”
“既然不去,”他把妹妹往下带,不容抗拒地吻了吻她的唇,气息低沉,“就不准再提起他,也不许再骗哥哥。好吗晚晚?”
颜晚筠被他吻住,呼吸间都是那阵熟悉的、令人发软的气息。她几乎有些晕头转向,抓着哥哥的衣角应了一声:“好……”
宋酲这才稍稍收手。
颜晚筠唇上热意褪去,这才后知后觉地想。
宋酲这个可恶又狡猾的人,又使用勾引她的办法,来骗她答应他无理的要求!
真是太可恶了!
几天后,延城骤然下了一场暴雨,转晴之后天色都要明晰许多。夏天总是最热烈又最剔透的光,窗外的香樟树浓绿,影影绰绰的,从宋酲病房二楼的玻璃窗外看过去,楼下是一个小花园。
这会儿雨停不久,草木泥土湿润后独有的涩意,就充斥在空气中,凉爽而清新。
医嘱给的建议是,宋酲在住院期间需要卧床休息。但大半周过去,伤口已经肉眼可见得好转起来,没有那么严重了。
颜晚筠在黄昏时拎着晚餐过来。宋酲那时正坐茶几旁处理文件,旁边是落地窗,光透过玻璃洋洋洒洒撒进来,几乎将穿着白衬衫的哥哥整个浸没在光里。
他的脸庞在光里显得更加深邃,立体的鼻骨挺起,根根分明的睫毛落着碎动的金光,在眼下覆下阴影。他一手撑在玻璃茶几上,精瘦的腕骨抬起,指覆在白纸上留下一点痕迹。
颜晚筠就站在门口,探了个脑袋进去。她扒着门框,一边欣赏哥哥美貌,一边等他把文件处理完。
宋酲却在这时微微侧过眼,说:“晚晚,不进来吗?”
“门就开了一条缝,这都能发现。”颜晚筠走进去,将晚餐放在茶几上,说,“今天都是我爱吃的菜,你不能走动,就不许挑,只许陪我吃。”
她这几天在病房轻车熟路,都快赶上自己家了。
宋酲轻轻笑了笑,把文件收起来,说:“你一出现,我就发现了。刚刚,是在偷窥哥哥吗?晚晚。”
颜晚筠说:“什么偷窥呀,亏你还是这样有文化的人,天天用的什么词语。”
她眼睛眯起来,和小狐狸一样笑,说:“明明是我在给你准备生病时候的surprise,在评估现在对你适不适用。”
宋酲拆着食盒,将颜晚筠喜欢的蛋黄鸡翅夹推过去,闻言笑了一声,说:“什么?”
“先吃饭,”颜晚筠说,“吃好了才和你说。”
宋酲于是听妹妹的话,和她一起坐在落地窗前,在将落未落的黄昏下,吃完了一顿晚餐。
颜晚筠吃过饭,却从门外推进了一把小轮椅,欢快地说:“surprise!”
她双手搭在轮椅座上,探着头往宋酲身上看,说:“哥哥最近不能走动太多,怕会牵扯到伤口。但是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花开得实在很漂亮。”
妹妹歪着脑袋说:“所以就想邀请‘重伤的哥哥’下楼赏花。”
宋酲看着她,手掌微微搭在腹部的伤口上。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好,这会儿其实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但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抬起眼眸,里面黑色落在最后一点余晖下:“赏花吗?好期待,晚晚。”
颜晚筠将手递过去,狡黠地问:“有多期待?”
“期待你对我做一切事情。”宋酲握住她的手,吻她的手背,说,“晚晚,我全权交由你来管理。”
颜晚筠看着宋酲坐下,白皙的掌心覆上轮椅后的金属推杆,推着他朝前走。
坐下二楼的电梯,走出独栋别墅的客厅,后面就是小花园。
太阳已经落下,夏夜的天空是很深的靛蓝色。花园里铺着鹅卵石,颜晚筠怕轮椅颠簸,不带宋酲走那边,换了一条平铺的砖石路。道路两旁都是竖起的石头,上面放着黄澄澄的玻璃灯盏。
花香似乎在暴雨之后更加馥郁,暑气也在这个时候消散。大片大片的蓝色绣球花种在两侧,粉色郁金香和黄雏菊穿插在其中。道路往上都是浓绿的树影,两个人脚步一踩,发顶、眼睫,就都流动着夏日的斑驳光影。
而蝉鸣和鸟雀的鸣叫更为热烈,却在花树间从来不显吵闹。
花园很大,里面还有一个小池塘。颜晚筠推着宋酲朝里走,托着脑袋说:“等哥哥老得走不动路了,我心情好的话,还是可以推哥哥出来散步的。”
“是不是没有那么闷了?”她的脑袋凑过来,说,“每次来看你,都在工作。”
宋酲看见她的眼睛,嫣红的唇齿张合,一时间竟然没有听清妹妹后半句在说什么。他一直看着颜晚筠乌黑而灵动的眼,半晌才说:“我们会在一起到老,到白头。是不是,晚晚。”
颜晚筠晃晃头,说:“我的承诺有用吗,哥哥。你如果要我嫁给其他人,柔弱无力的妹妹也无法反抗呀。”
“我不会。”宋酲抬起头,说,“我不会让你走,晚晚。”
他几乎要恨死以前的自己。即使是名义上的甜头,关于颜晚筠,分出去一点,都足够叫他在日后提起时,恨得痛彻心扉。
“晚晚柔软、无力,”他牵起那只手,明明力道不轻不重,抬眸时浓重的深黑色却叫人惊心动魄,“那晚晚如果被我关起来,是不是也反抗不了。”
指节往上,摩挲到她的手腕。
“嗯。”颜晚筠也低头,眼尾弯起来一点,轻声说,“死死把我关起来吧,哥哥,不要叫我跑了。这样,我就会一辈子陪着你。”
宋酲直直注视她片刻,忽然手上用力,一把扯过颜晚筠的手腕,将她拉过来。
颜晚筠被朝前带去,重心一下不稳。她低身下去,腰被宽大的手掌一带,直直将她摁在了宋酲的腿上。
而宋酲就这样坐在轮椅上,平静的眼眸压下晦暗深色。
“你疯了!”颜晚筠一下着急了,说,“你腹部还有伤口,哥哥!有没有碰到……”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腰侧的手用力,随后自己整个人都撞进了宋酲的胸膛。
宋酲紧密地抱着她。在这样燥热的夏夜中,他能明显感知到妹妹温热而绵软的身躯,她的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蝉鸣也压不过那阵心慌意乱时的呼吸声。
把妹妹整个人拥在怀里,是感知她存在、感知心脏跳动,最直接的方式。
“很想你。”宋酲闻到她乌发中的柑橘香,说,“不会伤到,让我抱一会儿。”
颜晚筠不说话了,只是乖乖地搂住哥哥的脖子,怕弄伤他。
过了半天,她才像小动物一样,蹭着吻了吻他的下巴,说:“是不是很疼?受这么严重的伤,哪里会有不疼的?”
宋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扣住她的手,去吻她。
这个夏天他们似乎接了很多次吻,特别是在这样漂亮的花园里。
但好像每一次的草木花叶、吹过的带着微微燥意的风,都不尽相同,连落入眼眸的月色也是。
好像相爱一万次,从来不觉厌倦,只有心动。
结束这样
一个吻,颜晚筠微微松开手,在橘黄色的灯下看他。
她喘着气,大腿在宋酲动了动,刚想起身,就觉察到了底下的东西。
很热、很滚烫。
这东西还会长大吗?颜晚筠一下子脑袋空白,有些荒谬地地想。自从宋酲受伤之后,她再也没有理过这东西,怎么现在长成了这样?
宋酲按住她的腰。
“你真是色胆包天啊,哥哥。”颜晚筠侧坐在他身上,说,“伤口都没有好全,脑子里天天乌烟瘴气的,想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宋酲只是淡淡说:“晚晚,你一紧张,就爱说很多话。”
颜晚筠瞪着他:“干什么。”
“干……”宋酲的尾音被风吞没,最后一个字却正好落在颜晚筠耳朵里,几乎叫人面红耳赤。
“真是疯了。”颜晚筠发着抖,喃喃说,“哥哥,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说这样的话。”
“晚晚,好像没有妹妹会坐在哥哥腿上,”宋酲抬起指尖,抚上她的脸,说,“裙子就坐湿了一片。”
“况且,现在还和我强调你是我妹妹。”他说,“恐怕不是很明智的选择,晚晚。”
正人君子的脸,讲着最下流的话。
“先回去、”颜晚筠说,“先回去,哥哥,花园里虫子多……”
她低着头,好像服软一样说:“会把我咬出好多包。”
宋酲静静看着她。
颜晚筠又说:“而且你看,我需要把你推回去。不然今天我们俩就要睡在花园里了,成为蚊子的盛宴!”
“不需要,晚晚。”宋酲一手按着她,一手覆在轮椅上,说,“我想你忘了,即使你坐在我腿上,我也可以把你带回去。”
轮椅在宋酲的动作下缓慢朝前移动。
他白衬衫下的手臂线条流畅而有力,青筋微微迭起,轮椅滚在石子上,略微颠簸。
颜晚筠挣脱不住,怕往下摔,抓紧了宋酲的手。
她本来想哄宋酲几句,马上就跑,却不想竟然被她识破了。
“好听话的晚晚,”宋酲说,“回去之后,也会有这么听话吗?”
颜晚筠闻言,漆黑的眼眸转了转,抱着宋酲的力道一松。她笑起来,细嫩的掌心下压,一只手很费力,但毫无章法的碾压,显然也不会让哥哥好受。
宋酲动作显然一顿,呼吸都重了许多。
“听不听话的。”颜晚筠看着宋酲略微狼狈的样子,有些恶劣的笑意又回到眼睛里来,“还是要到了才能下定论。”
“哥哥不如先想想,这一路上,要怎么过去呢?”
第52章 轮椅“全部吞下去了,好厉害晚晚。”……
52.
没有开灯的二楼房间,晚风轻轻吹动着玻璃窗内的薄纱。清透而朦胧的月光照进去,模糊间只能看见坚固的金属轮椅微微晃动。
颜晚筠几乎被宋酲摁在了大腿上,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双手勾着哥哥的脖子。她穿着的黑色百褶裙被压出褶皱,下面露出一双白腻漂亮的腿,上面隐约带着红痕。
像是被指腹用力抬压,不小心弄出来的痕迹。
在这样热意弥漫的夏夜中,她的额发已经全部湿透了,眼睫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就这样将坠未坠地挂着,眼眸看向宋酲。
她整个人都抖得不行,言语间也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的:“哥哥……我会摔跤的。两个人、两个人不可以坐在一张椅子上。”
“晚晚,”宋酲放在她腰侧的手收紧,将她微微上抬,说,“你在花园里时,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在花园里玩得开心吗?晚晚。”
颜晚筠抓着他的袖子发抖,双腿下意识往里收拢,却很快又哭了起来,说:“不可以,哥哥……”
宋酲觉察到颜晚筠的颤抖,扶着她的腰,说:“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晚晚,这不是做得很棒吗?”
他安慰性地吻了吻她,看见妹妹神色怔怔,眸光颤动,嫣红的唇齿在接吻中带出一点银丝。
她下意识吞咽口水。
宋酲眼眸顿时无比晦涩,按住她的肩膀,鼓励妹妹说:“就是这样,吞下去,晚晚。”
颜晚筠始终记得他有伤在身上,即使这样,也不敢更往前一步,碰到哥哥腹部的伤口。她觉得整个人像一艘小船,似乎在海面晃荡不止,最后被吻得根本受不了,整个人似乎在瘫软在宋酲怀里。
她于是也抓住宋酲的肩膀,牙齿在上面深深留下印子。
宋酲抬手,宽大手中抚过她的脊背,似是安慰,似是极度欢愉后的喟叹。
夏夜燥热无比,和妹妹这样黏在一起,西装裤和白衬衫,都已经被皮肤浸出的汗珠打湿了,深深浅浅留下痕。
颜晚筠这一晚上,在宋酲肩上咬出了五六个口子。
宋酲带着新添的伤口,在住院的后两天,喜提特助给自己送饭。
特助一走进来,看见老板惊讶而毫不待见的眼神,保持着职业微笑说:“老板,这几天颜小姐托我给您带家里煲的汤。”
宋酲没放下手中的文件,还在做着批注。他只淡淡问:“晚晚这几天都有事情么?”
特助把食盒放下,说:“您妹妹说,看前天的情况,您的伤势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她要出去玩,就不来看您了。”
宋酲知道做过分了,什么也没说,抬手让特助出去。他打开食盒,喝到明显咸了的汤,手边动作一顿。
随后眼里却带上一点浅笑,瓷勺抬起,把一碗汤全部喝完了。
而他不知道,颜晚筠这会儿,已经跟宋问庭出去玩了一整天,现在正在外面吃饭。
延城靠江的餐厅里,夜景总是特别漂亮。两畔的灯火倒映在江面上,随着夜风而不止碎动,泛起粼粼波光。
颜晚筠喝着一盅汤,笑着听二哥讲话,末了才问:“最近都这样忙吗?那你还带着我疯玩,不怕事情做不完吗,二哥。”
两个人白天去射箭了,又在旁边配套的场馆玩了一整天,这会儿心情最是畅快的时候。
“我好歹忙前忙后快两个月。”宋问庭笑起来,说,“要是连和妹妹晚一天的时间都没有,这个班我还是不要上了,简直比大哥还忙。”
颜晚筠闻言,哼了一声,说:“他可比你闲多了。”
宋问庭给她夹蒸排骨,说:“真的假的,我可是最近这段时间都没见着大哥。前几天回家吃饭,听到阿姨说大哥最近在忙项目,家里都没回去几趟。”
“是的呀,”颜晚筠说,“还是我和阿姨说的,让他给大哥煲一些汤。”
宋问庭闻言,委屈地皱起眉,说:“晚晚,你只记得你大哥在忙。可二哥也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不见你说要给我煲汤呢?”
颜晚筠眨了眨眼睛,说:“二哥,你还没有到要喝补汤的年纪吧?我们这样年轻,就让让大哥吧。”
宋问庭原本还有些酸溜溜的,闻言双掌一合,在餐厅的小沙发上笑得不行:“晚晚,我下次就要把你的话录下来。等你要朝大哥告我状时,先将你一军。”
“我什么时候告过你的状。”颜晚筠不紧不慢吃着排骨,说,“你做事情,我可替你挡了不少,这样讲就太没良心了!”
“是我说错话,还是晚晚对我好。”宋问庭笑盈盈地看着她,说,“多吃一些菜。好久没有好好看过晚晚,好像又要瘦一些了。”
颜晚筠低着脑袋咬吸管,喝着酸梅汁说:“不许这样讲。自从辞职之后,我可没有少去外面吃喝玩乐的,
肯定要胖啦。”
“白白胖胖才算健康。”宋问庭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软乎乎的。”
他看着颜晚筠,想起来什么事情,说:“对了,晚晚。等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去。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回公司处理,今天也许要大半夜才回家。”
颜晚筠抬头问:“最近又不是年底,怎么事情也这么多?”
“最近还好了。”宋问庭笑着说,“年底那会儿要更忙的,等马上做完这个项目,就空闲了。”
他顿了顿,说:“我前几天去谈项目,那边的老板似乎是大哥的同学。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打好了招呼,还是这个项目也有大哥的手笔。老板对我很客气,我们也很快就说好了条件。不然,今天恐怕还出不来的。”
颜晚筠闻言,问:“大哥的公司,不是一直和家里的产业没什么关联吗?”
宋问庭笑了笑,说:“那我就当是大哥关系网广泛,给公司项目偷偷开后门,让我有时间和晚晚玩。”
颜晚筠想到宋酲在病房里,低着眼睛有些不满而委屈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笑起来。她想,控制狂变态哥哥要是知道,肯定会想尽办法让宋问庭加班的。
吃过晚餐,宋问庭将颜晚筠送回去,自己一个人去了公司。
颜晚筠玩了一天,这会儿回到家,疲乏感涌上来,只想上楼舒舒服服泡完澡睡觉。她拎着小包欢快地朝上走,珍珠链条发出清脆的滚动声,却正好迎上来下楼的宋母。
她顿时收起嬉笑,站在楼梯的一侧,乖巧地朝母亲问好:“晚上好,妈妈。你今天回来的吗?”
宋母点了点头,眼尾微微带起几条褶皱,说:“晚筠,帮我倒一杯温水。刚好碰上你,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好。”颜晚筠去客厅接了一杯温水,转头时发现宋母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她只得坐过去,问:“妈妈,有什么事情?”
“下周末有个晚宴,我想你需要出席。”宋母摸了一下杯子,温度刚好。她说,“正好你辞职,也不会没有时间。”
颜晚筠没说话。
“你前段时间在凌封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宋母似乎笑了笑,说,“凌封现在被闹得鸡犬不宁。生物公司被爆出学术不端,现在他们所有的产品都要复检。”
颜晚筠看着宋母,一时竟然听不出她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责备自己。
她过了半天,见宋母也不说话,才问:“什么晚宴,妈妈?”
“不要问蠢问题,晚晚。”宋母喝了口温水,说,“我以为你在凌封做出这样的事情,应该算是很聪明的人。去认识认识更多的延城新贵,你就不一定非要嫁给谈家了。”
她说:“你两个哥哥这次都会出席,我想你也应该去。”
颜晚筠与她对视许久,忽然笑起来,指尖攥在一起,问:“妈妈,宋家最近很困难吗?您不仅要忙着嫁女儿,也要安排两个养子的婚事了?”
“晚筠,”宋母听到她含枪带棒的话,顿时不悦。她笑了笑,掩饰着情绪,带了一丝警告说,“你既然知道你和两个哥哥没有血缘关系,就应该和他们保持距离,不是吗?”
她锐利的目光看着颜晚筠,说:“今天又去和问庭吃饭了,他送你回来,是不是?”
“你在监视我的行踪吗,妈妈?”颜晚筠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几乎有些失态地说,“你是说我和二哥会有什么事情?他是我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真是疯了!”
“希望是我多想。”宋母微笑道,“你们年龄相近,即使把亲情当成其他什么东西,也算是正常。但晚筠,我要告诉你,问庭也会和你一样,同时去见自己的未婚妻。”
“你们两个只要同时结婚,我就不会再这样多虑。”
颜晚筠紧紧攥紧掌心,半天才平复下来。她坐在沙发上,冷笑一声问:“所以,您当时也是这样逼死姐姐的吗?看见姐姐还不够,现在连我和问庭也逃不过,是吗?家里到底有多困难,值得你这样卖儿子女儿?!”
她头一回在宋母面前,说话这样放肆而不知礼数。
“啪!”
下一刻,清脆的巴掌声划破黑夜的寂静,在客厅里显得尤为明显。
颜晚筠只觉得脸颊一痛,随后脸上那片皮肤迅速红肿起来。
她几乎可以看见自己妈妈气得发抖的手,连嘴唇也泛白:“晚筠,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平时的教养礼貌到狗肚子里去了!”
“妈妈。”颜晚筠却不躲不闪,反倒笑起来,说,“我再怎么没有教养,也不会卖女儿,更不会对我女儿扇巴掌。动手这样的事情,恐怕是最粗俗、最恼羞成怒的行为吧。”
她脸上带着红痕,却笑得越发大胆:“妈妈,是被我说中了吗?妈妈,这五年来,你每每午夜梦回,就对死去的姐姐没有一点愧疚吗?你从来不会良心不安吗?”
“你还有脸提清苑?”宋母也冷笑一声,说,“你要是有清苑一半的心思,我也不必为你的事情再费心!”
她顿住半天,忽然说:“我说你怎么一回来,就对我这样的态度。你觉得是我害死了你姐姐?晚筠,你简直天真到可笑。”
颜晚筠却咬着牙说,恨恨地说:“姐姐亲口跟我说,是你们在害她!她叫我快跑,不要步她的后尘。如果不是你为了宋家的利益牺牲姐姐,她怎么会郁郁而终!”
“你以为她是怎么死的?”宋母的手指还有些微微发抖,说,“是她亲口告诉你是宋家在害她?她为了报复我们,竟然撒这样的谎,多荒谬啊!”
她似乎是气极,甚至笑了一声,说:“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当初自己要嫁去严家,是她自己在和严家进行利益交换!你以为我逼她?当我知道她和严家家主厮混在一起的时候,你姐姐已经瞒着我们怀孕了!”
颜晚筠几乎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话,一时整个人怔住,僵僵地看着宋母。
“你竟然敢拿这件事来质问我?”宋母想到大女儿,显然也不见平日淡然的风度,冷冷说,“我们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得到严家一点好处,得益者永远是你姐姐!严家当时势大,又是嫁给家主,你姐姐还怀孕了,我还能拦着让她不嫁过去吗?”
颜晚筠好半天才彻底听懂宋母的话,失声说:“姐姐怎么可能!”
“她会做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宋母一时失态,这会儿喘了几口气,说,“严家一直有遗传疾病,你姐姐怀孕了,但一生下来就是死胎。她怎么死的,为什么会生病,你应该去问问严家,问问你姐姐自己。”
“她怀孕时,是整个延城都要捧在手心里的贵人,当时风光无限。你应该问问她为了地位和权利,自己做了什么,而不是在这里来诘问我!”
“你在骗我!”颜晚筠嘴唇发颤,说,“姐姐为什么要那些东西!从小到大,她都是最好的人。是不是她不嫁给严家,你就要把她……”
她一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宋母正淡淡低着头,用一种怜悯而可悲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就是我们家的人。”宋母说,“清苑是我的女儿,从小到大,我就教她要有野心。她倒是明白了这一点,把自己家族玩得团团转,也把自己害成这样。”
颜晚筠咬着唇,几乎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她看着宋母,只觉得头脑晕眩,开口时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几乎嘶哑着声问:“那她这样有野心、被你教出来的人,为什么会死!她不是很厉害吗妈妈,你不是这样和我说的吗?那姐姐为什么就死了!”
宋母不语,只是低眸看她。
“严家在做制药,”颜晚筠看着宋母,半天才从记忆中拼凑出一点线索,“姐姐成为了严家的实验品,她为了怀孕,
在用严家给的药,是不是?”
“晚筠。”宋母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说,“这就是脱离掌控的结果。你姐姐成了这个样子,我几乎没有再提起过她。我不会允许你成为第二个宋清苑,也不会让你再脱离轨迹。”
颜晚筠却定定看着她,走上前时黑眸冷然逼人,竟然让宋母都怔愣一瞬。
她说:“我要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
“晚筠。”宋母说,“我奉劝你,最好忘了这个人。”
她冷漠地说:“她已经给我们家带来了太多的灾祸,早就不是你姐姐。至于她具体怎么死的,你也无须多管闲事。”
“毕竟。”宋母眼皮淡然上抬,露出和女儿一样的黑眸,却要冷上万分。
“你大哥前几天被人捅伤住院,不就是因为在查你姐姐的事情吗?”
第53章 夜宵跟踪她。
53.
客厅的白炽灯很亮,茫茫的光流淌下来,几乎在深夜中有些刺眼。
宋母把空掉的玻璃杯放下,茶几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抬起眼眸,说:“晚筠,你不要以为,我会不清楚你们在做什么。你大哥这次受伤,只是一个警告。”
“您神通广大,什么都清楚,是吗?”颜晚筠笑了笑,说,“那按照您的话来说,当年您怎么会被姐姐玩得团团转?”
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清楚。
颜晚筠知道,宋酲原本就打算隐瞒伤势,不可能去在宋家掌控范围内的医院治疗。唯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只有可能是从她这里。
宋母派人跟踪她,现在还在诈她的话。
宋母想起宋清苑的事情,冷淡眼眸带上了一丝耻辱与难堪。她才平复下去的怒意又翻涌而上,道:“晚筠,你要是不想害死你和你大哥,最好少管你姐姐的事情。”
颜晚筠垂下手,指尖攥住裙摆,笑了一声:“妈妈,这是我的姐姐。我不是瞎子,我从小和姐姐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我亲生母亲的时间多得多。如果这不是一场针对姐姐的谋杀,你这样心安理得,为什么当年甚至不肯告诉我姐姐病重了?”
“好,晚筠。”宋母怒极反笑,说,“你竟然现在还认为,是我们在谋杀你姐姐。当年你两个哥哥都在场,你有本事去问问你的哥哥们,看看他们也是不是共犯!”
颜晚筠站起身,说:“好啊妈妈,我是不怕朝他们发问的。”
她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宋母,说:“就是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不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大女儿。”
说罢,她就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走出了宋宅的大门。
宋酲受伤之后,她一直没有追问过当年的绑架案中,是否发现了什么线索。
这起绑架案的受害者主要是颜晚筠。她现在已经被宋酲保护得很好,比起当年绑架自己的真相,她更不想让哥哥受伤,甚至不想让他继续查下去。
但她不知道,这件事也可能牵涉到了姐姐。
姐姐也在这起绑架案中,受到过伤害吗?宋母如果真的清楚,宋酲在查的是一起绑架案,为什么又一张口就是逝世多年的姐姐?
颜晚筠想起,当年的冬夜里,男人曾经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他当时说,因为她是宋家的女儿,所以要抓她回去,作为筹码来威胁宋家。
可是姐姐和二哥也是宋家的孩子。她和宋酲的行踪已经算密不透风,都可以被这群歹徒发现,那姐姐他们呢,是不是也可能暴露过行踪?
颜晚筠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钟了,宋酲和宋问庭都还在公司加班。
她去了宋酲的公司,上楼之前,在附近的餐厅订了一份热鸽子汤。
宋酲的特助也还没走,接到电话后下来接她。
颜晚筠拎着食盒走出电梯,敲了敲宋酲办公室的门,乌黑的脑袋探到门缝中。
宋酲一早就知道是她,指节中夹着的纸张轻轻放下。他抬起头来,黑眸在见到颜晚筠的那一刻柔和下来,盖住了眼底淡淡的疲惫:“晚晚。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颜晚筠走进去,将食盒放在宋酲办公桌旁的茶几上。她看见自己哥哥,被宋母激起的情绪缓和许多,笑了笑说:“你也知道很晚了呀,哥哥。现在还忙着吗,我给你带了夜宵。”
“已经要忙完了。”宋酲把桌面上的纸张收好,坐到颜晚筠身旁,看妹妹拆开茶几上的雕花食盒。氤氲的热气从木盒的缝隙中逸出,带着鸽子鲜美的香味。
他静默地坐在旁边,深黑的眼睛隔着水雾,就这样专注地看着颜晚筠。
只是这样看着妹妹,心脏就无比充盈。
宋酲从下面的食盒里,多取了一个小碗出来。他将汤舀出小半来,推到颜晚筠面前,问:“晚晚,陪我喝一些?”
颜晚筠抬起指尖,碰到碗的边缘,轻轻勾过来。她和哥哥待在一起时,那阵尖锐的烦躁感才明显褪去,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哥哥是小孩子吗?”颜晚筠撑着脑袋,说,“喝汤也要和妹妹一起喝。”
宋酲伸了只手过来,抓住颜晚筠的手。
他一点点扣住她的指节,挤到缝隙里去,紧紧握牢,才说:“不是一定要人陪。但如果是妹妹,喝起来就会很幸福。”
颜晚筠眼底也不由带上笑,回握住哥哥的手,和他一起安安静静地喝完了一碗汤。
直到食盒被收拾好,重新盖上,宋酲才问:“晚晚,这么晚过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你刚刚过来,心情似乎没有那么愉快。”
“一点不高兴,哥哥这样都能看出来吗?”颜晚筠仰着头,去看宋酲,说,“是有一些事情。我刚刚回家,碰见妈妈了。”
宋酲低眸,手掌握着她的腕骨,很白皙、很细的一截,轻而易举地就能覆住。他坐在旁边,是一个专注而认真的姿态:“她又要求你去做什么吗?晚晚。”
“妈妈让我下周出席一场晚宴,说你和二哥也会在场。”颜晚筠说,“她要我和二哥各自尽快结婚,因为这件事情,我和她吵起来了。”
“不用放在心上。”宋酲揉了揉她的乌发,柔软而蓬松,“晚晚,如果之后不高兴,也要第一时间过来找我。”
“我和妈妈吵架时,提到了姐姐。”颜晚筠想起两人之间的谈话,神色有些复杂,说,“哥哥,你上次受伤,是不是因为查到了和姐姐相关的事情?”
宋酲沉默片刻,说:“晚晚,我会受伤,是因为我一时疏忽。我向你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确实和姐姐有关,是吗?”颜晚筠也略微停顿,说,“妈妈已经全部和我说了。哥哥,我不希望你骗我。”
宋酲没有放开她,只是逼近一步,手臂曲起,将她困在沙发的角落中:“晚晚,她和你说了什么?”
颜晚筠在宋酲的逼近中往后仰头,后脑枕在柔软的沙发上。她抬起眼,问:“妈妈和我说了好多事情。哥哥,姐姐怀过孕,是吗?她死在严家,是因为药物滥用。”
“晚晚,我对你姐姐的婚姻,并没有那么了解。”宋酲说,“她嫁进去之后,事实上,和家里的联系并不多。你不清楚严家,是很传统的家族,几乎你姐姐嫁进去,就和母族这边再没什么关系了。”
颜晚筠又问:“她嫁进去,是想利用严家的权势做事情,是吗?”
宋酲说:“是。”
颜晚筠一时间,又想到在阁楼中看到的那些旧照片。她不知道在姐姐的幼时,是怎么接受这些畸形教育的。她原本在宋母口中,听到姐姐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很不可置信。
但现在想来,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好像也能理解宋清苑用婚姻去交换权势,来摆脱家族的束缚。
她想起临终前躺在病床上的姐姐,总觉得她太痛苦了,总是在不自觉地偏向她。
颜晚筠过了许久,才重新开口,问:“哥
哥,关于那起绑架案。姐姐是不是也遭遇过同样的事情,甚至和她的死因也有关系?”
只这一句话,宋酲就知道,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宋清苑不是受害者,是加害者。
他低下头,说:“你想多了,晚晚。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颜晚筠却也了解宋酲,听出了他询问中的试探。她顺势扯住了宋酲的领口,手指往下拉,说:“没关系的话,让我见一见当年参与绑架的人吧。哥哥,我有话想要问他们。”
宋酲握住她的指尖,说:“晚晚,我不可能让你见他们。”
“他们不是被你控制住了吗?”颜晚筠说,“除非你在骗我,哥哥。”
“不要管这件事情了,晚晚。”宋酲说,“你也意识到,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我不可能让你再有和他们接触的机会。”
“我就是知道,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颜晚筠挣了挣手指,说,“你让我不要管,可你自己却偷偷在查。你受伤之前的行为,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难道我下次还要看见,我的哥哥回到家时,身上忽然多了一个血窟窿吗?!”
宋酲抱紧了她,说:“晚晚,我不会……”
“哥哥,”颜晚筠叫了他几声,说,“我上次就说过,我不希望你承担所有压力,不想你一个人面临危险!你到底有没有听过我说话?”
她抓着宋酲的衬衫,有些痛苦地说:“但你和以前一样,还是在自作主张地保护我、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姐姐的事情到底触及到了什么,让你们瞒得这样深?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那么蠢,也不会一时冲动以身犯险,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
“晚晚。”宋酲不断抚过她的脊背,想要安抚她,“晚晚,这件事和以前不一样。”
“那你和我说,哥哥。”颜晚筠看着他的眼睛,说,“在谈家庄园里面,你告诉我,你已经大致猜测到当初指使绑架我的人。现在绑匪都已经全部抓到了,你告诉我,是谁?”
宋酲抱着她许久,才说:“晚晚,抱歉。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颜晚筠红着眼眶,狠心用力,挣脱开宋酲的拥抱。她几乎不理解,只说:“哥哥,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那你为什么还要查这件事情?比起真相,我确实更在乎你的安危。你如果不去查,我一个字都不会问,甚至也不希望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查。但为什么现在,你一声不响地查出来了,却不愿意和我说?”
宋酲被用力推开,心脏几乎阵阵绞痛。但他什么也没说,抬在半空中的指节收回,只是看着颜晚筠。
颜晚筠和那双漆黑的眼眸对视着,忽然落下泪来:“哥哥,就像以前我说的。你不需要我,为什么要我留在你身边呢?”
她也十分痛苦,手背抬起来,擦了擦要落下来的水珠,说:“在你这里,我永远是小女孩,永远不可以和你并肩同行。妹妹只能陪你睡觉,是吗?”
宋酲知道她现在口不择言,几乎全是气话。可看见她哭、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他几乎一时窒息,心脏也要跟着碎了。
哪怕没有人会当真,他不要叫她说出这样轻贱自己的话。
“晚晚。”宋酲收紧指节,喉咙有些发哽。他刚要开口说话,却看见妹妹抹了抹眼睛,转身就大步跑了出去。
“我不要再和你一起了,哥哥。”
第54章 相册照片里,她和她二哥在接吻。
54.
颜晚筠没有回家,在倪雪骄家里暂住了几天。
倪雪骄那天还在处理数据,在煮咖啡时看见了颜晚筠的消息。她点开语音,听到好朋友略带委屈的声线,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颜晚筠坐在便利店外的长椅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冰淇淋,上面撒满了抹茶粉。她接到倪雪骄的电话,咬着甜筒的脆壳,有些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事情的,就是吵架了。”
她身后是深夜便利店暖融融的光,从透明玻璃里透出来,落在发顶上。身前是略显冷清的街道,时不时有几辆车呼啸而过,响起鸣笛声。
倪雪骄显然也听到了她身旁的声音,敏锐地问:“你还在外面吗?晚筠宝宝。”
“就在家附近啦。”颜晚筠不想让她太担心,说,“很快就回去了。”
“你刚和家里吵完架,现在回去,会不会又吵起来?”倪雪骄想了想,问,“晚筠,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颜晚筠想到宋母还在家,其实也没有回去的打算,一早就准备在外面住几天的。她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说:“雪骄,现在太晚了,你……”
“没事的晚筠。你打电话给我之前,我都还在算数据呢。”倪雪骄说,“正好不想算了,出来兜兜夜风。你这几天干脆住在我这里好啦,顺便还能帮我看看文章有没有问题。”
颜晚筠被逗笑了,说:“雪骄姐姐,是大半夜抓劳工呢?”
“是啊,把你抓来加班。”倪雪骄开玩笑一样说,“把定位发我,我马上就到。”
颜晚筠知道倪雪骄是想哄自己,也没有拒绝好朋友的好意。她把定位发过去,小口吃着冰淇淋,说:“晚上开车慢一点哦,雪骄姐姐。”
倪雪骄笑起来,说:“叫得太甜了吧,姐姐马上就到。”
颜晚筠跟好朋友打过电话,低落的情绪也缓解了许多。她原本没有想和宋酲吵架,但她到现在依旧无法接受姐姐的死。这件事情像是最钝痛的刺,平时不提起时还好,一提到姐姐,她就会想到雨夜的病房里,那张苍白而痛苦的脸。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即使宋母说她手段高明,损害了家族利益,但她怎么可能就这样释怀。
颜晚筠就这样坐在长椅上,盯着便利店玻璃上映照的零星夜灯想事情。直到路边刹车声响起,一辆车停在路边,倪雪骄的漂亮而张扬的脸,从降下的车窗中探出来:“晚筠,快过来!”
颜晚筠这才回神,带着甜甜的笑跑过去,抱紧了自己的好朋友:“雪骄,你这么快!”
“不是说我半夜抓劳工吗?”倪雪骄说,“速度肯定要快啦。我在家里还煮了咖啡,你等会儿可以尝尝。”
车内凉爽而干燥,带着一点淡淡的女香,很好闻。颜晚筠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却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便利店后,宋酲正站在半明半昧的路灯下。他身形颀长笔挺,很安静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一直注视着这边。
直到他认出来接晚晚的女孩子,看着她上车后扬长而去,才朝前走出来。
宋酲在颜晚筠跑下楼时就追了出去,但妹妹现在显然不想看见他。他顿住许久,最终只是跟她身后,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
宋酲在原地站了许久,走进便利店,买了一个刚刚颜晚筠手上的甜筒。他站在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学着妹妹吃了一口甜筒的脆壳。
脆壳上带着入口即化的冰淇淋,浅淡的甜味刚刚涌上来,又被上面撒的抹茶粉的苦味掩盖。
宋酲只想到妹妹刚刚吃冰淇淋。她一小口一小口吃,和朋友打电话,吃得很不专心。妹妹和小猫一样,殷红的唇齿张开,喜欢吃就会不自主地晃晃脑袋。
他也把手里的冰淇淋吃完,只是想,很好吃。
希望吃过冰淇淋,晚晚会快乐一些。
倪雪骄带颜晚筠回了自己的公寓。
颜晚筠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咖啡香。她惊奇地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壶,说:“半夜喝黑咖啡?雪骄,你今天不要睡觉了呀?”
“你没来之前,是准备继续工作的。”倪雪骄说,“你来了,我肯定没心思再管那些数据了。晚筠,你只许尝一口,不然睡不着觉了。”
“什么数据这么难算。”颜晚筠笑着说,“你不是还有文章要我看?我都过来了,还不给我看看吗?”
倪雪骄给她倒咖啡,一转头,惊讶道:“卷王晚筠,你真的是来帮我工作的呀?”
“反正我最近
也很空闲呀。“颜晚筠说,“你的数据能看吗?如果是保密的数据,我就只能欣赏你工作了。”
“一组植物的抗性基因分析罢了。最底层的分析工作了,还要多机密?”倪雪骄狠狠捏了捏她的脸,说,“你真是让我被迫加班了,晚筠宝宝。”
“好香的咖啡!”颜晚筠尝了一口咖啡,咖啡豆醇厚的涩香顿时涌上来。她夸赞两句,手腕一抬,笑盈盈地看向倪雪骄,说:“给我电脑。”
倪雪骄拿她没办法,说:“晚筠,那你过来书房帮我画图好了。天天盯着误差棒,烦都要烦得不行了。”
颜晚筠于是真的在倪雪骄旁边坐下。房间里开着冷气,她喝着咖啡,给倪雪骄画趋势图。
两个人一人一台电脑。倪雪骄处理着数据,忽然没忍住,笑出声说:“晚筠,我忽然觉得好好笑。我们两个都不喜欢加班,竟然有一天会半夜坐在一起,好认真地工作。”
颜晚筠也觉得深更半夜,两个人不睡觉,坐在一起工作好荒谬。她也笑起来,说:“做起来就快了,画好的图我等会儿打包发给你。”
等到工作全部处理完,已经到了凌晨的一点半。
“真是独属于我们的约会啊。”倪雪骄伸了神懒腰,说,“要是在上学那会儿,我们这种行为,是会被挂到墙上骂的。”
她看着颜晚筠,想了想说:“哦对了,你是在国外念的书。你们那边是不是没有人运营这种校园账号。”
颜晚筠也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指,眨了眨眼睛说:“我们有pdf。”
倪雪骄没忍住,浑身颤抖着,趴在她身上大笑。颜晚筠被她感染,也往座椅上后靠,就这样和她一起没由来地笑了好一会儿。
笑完了,倪雪骄问:去睡觉吗?晚筠。”
“你还睡得着吗?”颜晚筠说,“喝完两杯咖啡,我现在清醒得很,甚至还能给你画十张图。”
“没有数据给你画了!你这个万恶的工作狂!”倪雪骄靠在她肩膀上,低下头点着手机屏幕,说,“太好了,既然你也不困,那我们吃顿夜宵吧!晚筠宝宝今天给我画了好多图,我要请你吃好吃的。”
颜晚筠一手撑着脑袋,说:“好呀,等着我们雪骄姐姐请客。”
倪雪骄点了两斤龙虾和炒面,在工作结束之后,和好朋友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裹着空调毯聊天。她忽然想起什么,说:“晚筠,你今天走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你哥哥。”
“啊?”颜晚筠一愣,问,“我大哥吗?”
“好像是,没看清。”倪雪骄说,“我感觉你哥哥一直对你挺好的。即使吵架了,也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跑出来。”
颜晚筠沉默半晌,才说:“他不是我亲哥哥。”
“我知道的呀,你和我们说过。”倪雪骄说,“你两个哥哥都不是亲生的嘛。”
她见颜晚筠不做声,以为她还在为吵架的事情闷闷不乐,于是说:“哥哥是一辈子的哥哥嘛。特别是你大哥,高中的时候你受伤,我看他都要吓得魂飞魄散了。”
“他可不把我当妹妹。”颜晚筠小声嘟囔了一句。
倪雪骄没听清,恰巧敲门声响起,她跑过去拿订好的夜宵了。
两个人吃着夜宵聊天,等困意再次席卷上来,洗漱过后,太阳都几乎要出来了。
颜晚筠最终困得眼泪都出来了,白皙的手掌捂着唇,洗完澡就去客房睡觉了。
后两天正好是周末,倪雪骄带着她出去玩了玩,晚上在家研究了一下菜谱,给好朋友煮面条吃。等到上班的时候,颜晚筠就在下班时拎着小甜水,去接好朋友下班,两个人开开心心去吃附近新开的餐厅。
这几天宋酲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颜晚筠早在吵架的第一个晚上,就开始想念哥哥、后悔和他吵架了。但同时,她又无比抗拒宋酲这样保护自己的行为,特别是在他受伤之后。
于是颜晚筠皱着小脸,只冷冰冰地回复他说:我现在在朋友家,最近就不回去了。
和好朋友一起待着,总是特别快乐而幸福。
直到宋母带电话过来,让她回去试衣服,参加早已安排好的晚宴。
宋酲和宋问庭,也都会参与这场晚宴。特别是宋问庭,宋母还给他安排了一位女伴。她想,就算管不住宋酲,对于小儿子,还是能拿捏住的。
宋酲也在晚宴举行的当天,回了一趟宋宅,来取颜晚筠送给他的表和领带夹。
表还是六七年前,颜晚筠在生日时送给他的那块。这块表他不常戴,放在房间上锁的保险箱中,珍而重之地像是藏着什么宝贝。
有一次取出,他发现机械表停止了转动。拿去延城最好的表行修,指针却怎样也动不起来。
这一块坏掉的表,就再次被他藏了起来。在重要的场合中,他会重新带上这块坏表。
宋酲取了东西,下楼时,却撞上了拿着重物的阿姨。他看阿姨拿着吃力,上前帮忙扶了扶。
“大少爷?”阿姨看见是宋酲,连连笑着,不让他碰,说,“这个箱子落了灰,您别弄脏刚换好的衣服了。我来就好。”
宋酲瞥了眼纸箱,问:“这是什么?”
“一些阁楼上的旧东西,好像是小姐和二少爷高中时候的书。他们毕业之后,杂物占地方,就全部放上去了。”阿姨笑着说,“陈叔说上面好多年没清理,今天让我过去打扫,我怕弄坏少爷小姐的东西,就先搬下来了。”
“还有好几个箱子呢,”她说,“您可以问问少爷小姐,这些东西还要不要吗?如果不需要的话,我们今天就一起清掉了。”
“我问问他们。”宋酲跟着阿姨上楼,来到顶层的阁楼。这边确实很多年没有用过了,小时候颜晚筠会闹着要上来看星星,偶尔会和宋问庭一起,在夏夜吃着西瓜讲故事。长大之后,却很少再上来了。
宋酲看着满地的纸箱,扫了一眼,大多是一些他们中学时的教辅资料和试卷。他朝阿姨说:“我给晚晚拍些照片,问问她需要哪些。”
阿姨笑了笑,说:“那就麻烦少爷问问了。小姐上次下来帮我们浇花,说想要一个玻璃花房,陈叔这才让我们清理的,想给小姐改一个。”
宋酲闻言,顿了顿,说:“先不用改,等晚晚回来,我再问问她。”
“好的。”阿姨应了一声,下楼了。
宋酲依次打开纸箱,拍照给颜晚筠发过去,问她还要留下哪些。阁楼狭小,里面积灰许久,他站起身,后背撞上了身后的书架。
书架被撞得震动,最内侧卡着一本略微凸起的相册,随着几本书册哗啦啦掉下来,扬起了一地灰尘。
阁楼外透出下午略带昏黄的光,尘埃都在光影中飞舞。宋酲掩住唇,将那本相册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
相册是很普通的黑皮相册,和放置在纸箱里的那几只一模一样。宋酲翻开一页,正要拍照发给颜晚筠,却在看见相册照片的一瞬间,指节不由顿住。
里面全都是中学时期的颜晚筠。
妹妹在照片中,还穿着黑白校服,整个人看上去明媚而快乐。她的脸庞好稚嫩,眼眸也清凌凌的,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带着傻气地朝着镜头笑。
几乎都是在学校里,有很多抓拍的镜头,宋酲一张都没见过。他继续朝下翻,直到看见宋问庭也出现在镜头里,心中那阵诡异的预感才终于成真。
那些照片中,在放学的路上,宋问庭搭着妹妹的肩,和她一起朝校门口走,两个人亲密无间地笑。在教室里,颜晚筠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宋问庭就坐在她旁边,食指玩着妹妹散落的头发,低下去假装做题的眼睛带着笑。甚至还有秋夜的晚自习,颜晚筠身上披着明显大上几号的衣服,手上捧着纸杯装的热水,微低着身捂住肚子。而宋问庭就在旁边,手指勾着那件早已易主校服耷拉下来的袖口,看着镜头。
这样的照片,还有许多。
宋酲看着照片,脸色阴沉。
很显然,前面那些颜晚筠单独的照片,是宋问庭给她拍的。后面的
那些双人照,记录着两个人校园日常点滴的碎片,是其他人为他们拍下的。
他忽然想到,那天在几个朋友的聚会上,有人问。
——晚筠和问庭什么时候结婚?
宋酲侧过头,冷硬的下颚线条几乎完全绷紧。他不知道宋问庭竟然如此大胆,那么多同学在旁边,他对妹妹的心思简直藏都没藏,简直人尽皆知!
怎么会有这么多照片?他们甚至高中都不在一个班!谁允许的他们在一块上晚自习,还坐在一起?
怪不得宋问庭高中考试考成那个鬼样子!那点心思都他妈去追他妹妹了!
他几乎怒火滔天。
宋酲已经不想再看,刚准备把相册合上,去找自己不争气的弟弟算账。却在他抬手拿起相册时,最后一页掉出了照片。
他捡起照片,翻过塑封的白底,一瞬间几乎血液凝固。
掉下来的,是一张颜晚筠坐在大树下侧着头,宋问庭去帮她摘掉发间草屑的照片。
那张照片中,他们在接吻。
第55章 发疯和哥哥接吻时弄湿裙子。
55.
他们离得好近。
这是在放学的傍晚。颜晚筠后脑靠着粗糙坚实的树干,乌黑的肩发披散而下,整个人穿着校服坐在草坪中,裙子下穿着白色膝袜的腿略微曲起。她校服短袖下的手臂细瘦白皙,拿着从便利店买回来的汽水,金属罐上还带着暑气凝结而成的水珠。
她低着头,眼睫在阳光下落着金灿灿的光,带着笑去看身前的宋问庭。而宋问庭半跪在她身前,抬起的手看似去抚她乌黑发丝间的草屑,实则护在了她的后脑处。
同时,这个姿态,也将颜晚筠牢牢半圈在了怀里。那只手臂挡住了妹妹的下巴,从拍摄者的角度往那点缝隙中看去,宋问庭几乎是在按着妹妹的头吻她。
宋酲踩着阁楼老旧的木地板,整个人拿着照片,一动不动地站在飞舞的尘埃里。他身后是巨大的玻璃窗,已经蒙了一层灰,外面灼热的光影不太明晰地透进来。
过了许久,他的指节倏然收紧,几乎要捏碎手中那张被藏起来、隐藏在阁楼书架最深处的照片。
宋酲低头注视着那张照片,停顿半晌,再抬起眼时,里面满是冷冽的戾色。
他把照片放回了相册中,将弟弟带着隐秘心思的那本相册一并带下了楼,打开了自己房间的保险柜。
随后伸手一丢,将那本相册和旁边的几份文件,一起锁了起来。
不管颜晚筠知不知道,他不会让她再看见这本相册。
宋酲在房间里的黑色保险箱前站定,压了好一会儿身上的怒气,才略微平和地走下楼。
而司机也在楼下备好了车,陈叔从庭院走到客厅来,朝宋酲说:“少爷,差不多要去参加晚宴了。”
“劳烦您了。”宋酲点了点头,坐进那辆黑色迈巴赫。
参加宴会,他一向是遵守时间、甚至早到许多的人。等到了晚宴地点,宋酲和主人家寒暄片刻,饮下几杯酒,一看时间,距离晚宴正式开始还有一刻钟。
而家里的那两位都还未到。
宋酲握着红酒杯的手骨节分明,瘦长的指节略微屈起,露出折叠袖口下的一截小臂,流畅线条中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感。他冷淡的眼略过身旁的一圈客人,没找到妹妹,却看见了上次在聚会上遇见的、妹妹的同学。
是陈愿。
那个没什么心眼的、几乎有些蠢钝的陈家小公子,正站在大厅最边缘的窗台旁,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宋酲朝他走过去。
陈愿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自己哥哥,转头却看见了宋酲。他想起上次被训斥的经历,往衣领里缩了缩脖子,和宋酲打招呼:“宋大哥好。”
“嗯。”宋酲应声,朝四处瞥了一眼,问,“你哥哥呢?”
“您找我哥哥吗?”陈愿松了一口气,说,“他刚刚碰到几位老板,去外面庭院里聊天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宋酲看着腕间那块坏表,说:“问庭和晚筠今晚也会来。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找他们叙叙旧。”
“真的吗?”陈愿高兴起来,说,“太好了宋大哥,我在这边都没碰到可以说话的人。等一会儿就去找他们。”
“对了,”宋酲抬了抬酒杯,姿态随意地问,“你上次问我,问庭和晚筠什么时候结婚,是怎么回事?我平日疏于和他们沟通,对他们的感情也不甚了解。”
陈愿闻言,犹犹豫豫地说:“这……他们的事情,我也……”
“你不必瞒着我。”宋酲看他一眼,淡淡地说,“他们的事情,我自己查,也能查到。今天只不过正好碰上你。如果我自己查到什么事情,或者宋问庭真的对他妹妹做过什么,他的下场只会更惨。”
“您别误会!”陈愿急忙说,“就算他们之前在一起,高中时候的事情,肯定也没有做到很过分的程度……”
“当时就是大家觉得好玩,说反正问庭和晚筠不是亲生的,还有被抱错的渊源在。于是就开玩笑说他们两个很般配,干脆在一起算了。”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瞥宋酲的脸色,说,“晚筠和问庭从来没有澄清过这些玩笑,也确实关系很好很好。所以当时大家都默认他们……”
宋酲说:“默认他们是情侣关系?”
陈愿说:“是呀,问庭那时每天晚自习都会去隔壁班上,和晚筠旁边的人换位置。之前有男生给晚筠送情书,问庭给拦下来了,笑眯眯地说她有男朋友。晚筠也在场的,没有否认这件事情。”
他说着说着,发现宋酲神色平淡,身边的气压却越来越低。他几乎被体会到那阵实质性的压迫感,说:“早恋是不对,宋大哥,您别生气。但是他们现在不是都成年了,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
宋酲似乎笑了笑,漆黑的眸色更冷了两分:“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当恶人,拆散他们命定的姻缘?”
陈愿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冷汗都要下来了,赶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他似乎有些慌乱,胡乱组织着语言,说:“他们即使谈过,估计也已经分手了!他们吵过一次架,好像是因为晚筠要出国,问庭不想她走,吵得好凶。之后问庭还叫我们出来喝酒,说了这件事情。”
宋酲沉默半晌,才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六月多,”陈愿想了想,说,“晚筠和问庭生日之前的事情。他们冷战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过生日,关系好像才缓和一些。”
生日前,就是在颜晚筠喝醉酒、睡到他房间之前。
“在读书的时候,”宋酲漆黑的眼转过来,缓声问,“你有看见过他们接吻吗?”
陈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说:“这……”
他心里想,宋家大哥这是问的什么逆天问题,人家小情侣的事情谁盯着看啊,就算接吻也不至于光天化日天天亲在一块儿吧。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陈愿有些欲哭无泪,但还是好心地帮宋问庭说话,道,“宋大哥,您放心好了。高中生谈恋爱也最多就是接吻了,问庭心里有数,肯定不会再干出格的事情的。”
宋酲抬起眼,唇角抬出一个冷硬而骇人的笑,说:“是吗?”
“是的呀!”陈愿被吓怕了,连连点头,有些小心翼翼地说,“晚筠之后不是出国了吗?都是今年才回来的。异国恋这个肯定不靠谱的,他们肯定已经分手了!”
说完,却看见宋酲的脸色不仅没有放缓,反倒更加阴沉。
陈愿抬起头,发现他没有再看自己,反倒把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餐车旁。
他顺着目光看去,发现颜晚筠和宋问庭正站在那里,两个人被餐车挡去一点身形,但还是能够清晰看见他们亲密的姿态。
宋问庭帮她拿着餐点,手搭在妹妹肩上。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把身边的人逗得好开心。
而原本要安排在宋问庭身边的女伴,却不见踪影。颜晚筠穿着和他配套的黑色晚礼服,几乎像是作为他的女伴出席。
她笑得明媚又灿烂,漂亮的眼睛弯起来,手指虚虚上抬捂住唇,凑到宋问庭耳边。
隐秘地、亲密地和她二哥,说着悄悄话。
陈愿眼前一黑,几乎脊背发凉。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宋酲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餐车旁,颜晚筠站在宋问庭身旁,手上拿着一杯香槟。她刚喝了
两口,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随后,她的手被另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同时也摁住了酒杯。
“晚晚。”
颜晚筠转过头,那只手却往后一拽,将自己往后带。她踩着高跟鞋往后转了几步,整个人几乎随着手腕上的力道,被带入了宋酲怀里。
而宋问庭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在见到宋酲的一瞬间,下意识也微微收紧,却还是在他猝不及防用力的一瞬间脱落。他的手掌在半空中僵了僵,上面甚至还带着妹妹肩膀上的体温和香味。
宋问庭悻悻收回手,看到颜晚筠几乎被他拢在怀里,心中一下不是滋味:“大哥。”
“你怎么来了?”颜晚筠手腕晃了晃,想让宋酲把自己放开,香槟杯却被他抬手收走。她的后脑在被带过来的一瞬间,撞在了宋酲坚实有力的胸膛上,那阵熟悉的男性荷尔蒙一瞬间涌上来,心脏几乎生理性地悸动起来,头脑也跟着有些发晕。
可她还记着宋酲的仇,并且对他的隐瞒耿耿于怀。她可不要现在就客气地和宋酲说话,于是就磨了磨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凶他,说:“哥哥,大庭广众的干什么?赶紧把我放开!”
“大庭广众。”宋酲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也低声说,“你就可以和你二哥勾肩搭背了,是么晚晚?”
“你发疯了吧!”颜晚筠碍于宋问庭就在旁边,只轻声骂他,“脑子里天天装着什么龌龊的事情!”
宋问庭在旁边看他们小声说话,还拉拉扯扯的,心里烦躁得要命。他走上前,还对大哥笑了笑,说:“大哥,你和晚晚吵架了吗?不管怎么样,先把晚晚放开吧,她的手腕都要被抓红了。”
“问庭。”宋酲握着颜晚筠纤细的手腕,力道分毫未减。他冷淡地看了一眼宋问庭,似是喑哑怒火下的警告,“对于我和晚晚的事情,你管得太多了。我记得你今天晚上有女伴,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去陪这位小姐。”
宋问庭脸色一僵。
“我有话要和晚晚谈。”宋酲说,“就不留了。”
随后,就扣着妹妹的手腕,大步将她带离了宴会大厅。
等出了宴会厅,颜晚筠才蹙着眉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回家。”
司机在送宋酲来宴会厅之后,就一直在外面等待。这会儿从出口处看见两个人走过来,赶忙给他们拉开了车门。
颜晚筠几乎被宋酲抬手塞了进去。
她有些粗暴地被摁在后车座上,手腕被松开的一瞬间,白嫩皮肤上显露出明显的指印。挡板升起,她觉察到宋酲今天的反常,在他坐进来的一瞬间,闻到了浓郁的红酒味。
“你喝酒了?”颜晚筠手腕还发着疼,却没顾得上揉,脑袋朝哥哥的脖颈间探去。她嗅了嗅红酒味。皱着眉问:“喝了多少?这么浓的红酒味。”
“晚晚。”
她只听见他哑声说话,随后脑袋还未抬起来,就被结结实实往里按去。她埋在宋酲的耳后,脖颈下的脊骨被哥哥的手指,一节一节缓慢按压过。
接着她整个人,被抱到了宋酲怀里。在相对狭小的后车空间,听到了他心脏急促的跳动声。红酒味和宋酲身上的气息融为一体,他几乎有些强硬地抱着她吻她,在昏暗中两个人亲吻时发出水声和喘息,尤为炽热与明显。
颜晚筠几乎一瞬间就泛起战栗。她不想宋酲这样,不想要在吻里把所有的事情都揭过。但这是在后车座,即使有那块挡板的存在,她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得狠狠咬着宋酲的唇。
血腥味一瞬间涌入两个人的唇齿中。
车在这时缓慢停下,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说:“少爷小姐,已经到了。”
驾驶座开门的声响传来。颜晚筠有些慌乱,急得一把把自己哥哥推开,白皙手背胡乱擦着红唇上的水渍。她额间发丝就这样贴着红扑扑的脸蛋,湿漉漉的眼睛一抬,整个人凌乱又充满欲色。
颜晚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宋酲刚刚那样粗暴地对待她,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不想被人窥见,抬手就打开了车门,踩着鞋急促地跟朝大门走去。
今天宋母不在家,佣人也恰好放假,里面空无一人。主宅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颜晚筠刚走进玄关,还没来得及开灯,宋酲就从身后追了上来。
大门“砰”得一声合上,颜晚筠回头,正好找他算账,说:“你就这样无缘无故把我带回来吗,哥哥?这是妈妈让我们参加的晚宴!”
“你很听妈妈的话吗?晚晚。”宋酲松开她的手腕,眉目间晦色却更深。他上前一步,抬手握住颜晚筠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说,“妈妈让你不要和哥哥接吻、不要和哥哥上床、不要在哥哥亲你时流水,你做到了吗,妹妹?”
“你发什么疯哥哥!”颜晚筠下巴生疼,眼眸生理性地泛起水光,“是今天晚上喝多了酒吧,一刻也不要等就扯着我回家发疯!”
她骂着宋酲,却很可耻地发现,自己会因为他粗暴而直白的言论,浑身发起颤来。
“你也知道,我是在朝你发疯。”宋酲低了低眸。他知道自己已经把颜晚筠弄疼了,在她面前应该要克制,可他看见她通红的脸蛋,因为他靠近而急促的呼吸,他一瞬间,忽然就要疯得更厉害。
好像不止是因为宋问庭大胆而隐秘的行为,也不止是晚宴上的几杯酒。光是颜晚筠站在他身前,抬眸看他一眼,就叫他要疯得不得了了。
他低头,要去吻颜晚筠,却被眼前的人狠狠避开。
“不要我吻你。”宋酲在她抗拒的一瞬间,几乎心脏狠狠发着刺痛。他看着她扭过去的侧脸,手指强硬地发力,说,“不让我吻你。那你想要和谁接吻?晚晚。”
“我们就只有这种事情可以做吗?”颜晚筠能觉察到,下巴肯定也被掐红了。可她就是直直抬着头,不甘示弱地看着宋酲,说,“妹妹只能和你接吻、上床,是吗宋酲?”
“你当然只能和我接吻。和我上床。”宋酲闻言,却好像忽然被触到了什么开关。他眼眸里暗色更深,另一只护在颜晚筠后脑的手收紧,说,“不然你还要和谁亲吻,还要和谁在一起?”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事!”颜晚筠觉得宋酲现在脑子都不清醒,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对话。她想要挣扎,手掌往前推,没撼动宋酲分毫,整个人在下一刻却更加与他贴紧。
贴紧到,几乎能觉察到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现在要推开我了,是吗?”宋酲将她堵在玄关处,说,“推开我,去找你哪个哥哥?”
“你真是酒喝多了,疯得不清。”颜晚筠想骂人,唇齿里却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她不甘落下风,咬着唇,却听见宋酲说:“晚晚,我问你。”
“你读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和宋问庭在一起过。”
宋酲知道,自己如果意识再清醒一点,绝对不可能朝颜晚筠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在爱颜晚筠,永远无条件信任妹妹的爱。但看见她的眼睛、看见她和别人生活的影子,甚至看见他们暧昧到要亲吻在一起,他忽然就爆发出了一阵冲动的妒意,几乎和酒精一起卷席了理智。
他没有像宋问庭那样,时刻陪在颜晚筠身边。他竟也会在颜晚筠面前自卑、也会疯成这种样子,怕自己比不上年少时期意气风发的宋问庭。
从小相伴、年少亲密,在中学事情最纯粹的情感
、在草坪上近乎接吻的动作、在成年礼前的冷战,和在这之后对另外一位哥哥的示爱,可以想象出多少浪漫又荒唐的少年爱情。
他知道多半是宋问庭的单相思占上风。但所有人都说,宋问庭长大后会和颜晚筠结婚,怎么能叫他毫不介怀。
可宋酲不要去想,颜晚筠就在眼前,他要在现在,亲口去问她。
“问庭是我二哥!”颜晚筠说,“你到底对他有什么意见,天天就要这样莫名其妙针对他,把他放到我们两个之间来。”
“晚晚。”宋酲似乎冷静下来一点,指尖按住颜晚筠的唇肉,说,“可你从未否认,你和宋问庭的关系。在学校里,几乎人尽皆知问庭以后要娶你,你却默认了。”
他忽然意识到,颜晚筠也从未承认过他们的关系。她只说喜欢他、爱他,却从不将他们是爱人宣之于口。
“是不是,回答我。”
颜晚筠本来还要骂他,听到这句话,动作却明显一滞。她这样明显的小动作,几乎一瞬间就被宋酲觉察到。
他的呼吸一瞬间几乎痛苦地急促起来,手掌将颜晚筠紧紧抱在怀中,用力像是要揉碎到骨血里。
“那就是,对不对。”宋酲喘了两口气,呼吸的声音粗重,“晚晚,你到底把哥哥当成什么。”
颜晚筠想开口解释,却看见宋酲眼眸紧紧闭合,半晌才哑着声,说:“晚晚,我最后只问你一句。”
“我们接吻的那天,你把我当成了谁?”
第56章 不许跑“听到要把你锁起来,兴奋成这……
56.
颜晚筠在宋酲怀里急促喘息。
她被迫抬着下巴,露出下面白皙而细腻的皮肤。下面漂亮又脆弱的一截脖颈,被宋酲下移的手掌轻轻掐握住,一瞬间泛起了滚烫的热意。
“什么?”颜晚筠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蹙起眉问,“你在说什么,哥哥。”
宋酲掌心上抬,眼眸里流露出一点隐忍的痛苦,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颜晚筠怔愣半晌,才反应过宋酲话里的意思。她泛红的眼眸微微睁大,几乎有些不可置信,说:“哥哥,你觉得我那天要吻你,是因为没有分清你和问庭,对吗?”
宋酲低着头,说:“晚晚,我只想要知道,你当时是不是……”
“哥哥,即使喝了酒,我也没有昏头到认错人的地步。”颜晚筠冷声打断他。她被困在玄关的角落里,周围是昏暗的月色,很不明晰地落在两个人的眼眸里。
当颜晚筠意识到宋酲在说什么时,只觉得匪夷所思,随后是无名的委屈和羞耻。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哥哥,你既然能问出我这样的问题,那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你想要什么答案?”
颜晚筠的脖颈还被宋酲的手掌不重不轻地按着,可她一点都不怕,只觉得生气得几乎要落泪。她也开始痛苦了,几乎恶狠狠地看着宋酲,说:“你想要我怎么说,哥哥?让我说我和问庭浓情蜜意,我们当时就是在谈恋爱。我喝醉酒来吻你是因为喜欢我二哥,想和你上床是因为把你认成了别人,你……”
宋酲的喘息几乎一瞬间加重。
颜晚筠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脖颈上的那只手力道加重,几乎是狠狠将她带进了怀里。她的鼻尖几乎都磕到宋酲的胸膛上,发着闷痛。可还来不及反应,脸颊又被大力抬起,随后唇触碰上滚烫热意。他吻下来吻得好重,唇肉被牙齿磨过咬合,发着水声,几乎一点缝隙也不要放过。
但就是在这样激烈的吻中,他禁锢着颜晚筠的手臂又有些不稳,几乎发着颤。
宋酲急促而用力地吻着她,往常的从容淡定全都不要了。他不断说:“别说了,晚晚,不要再说了。我该死……”
“你不想听吗哥哥,你不爱听吗哥哥?”颜晚筠却在唇齿相离的间隙里,一边呼吸着,一边抬起了脸。她的眼脸随着亲吻而不止泛起了红,眸中湿漉漉的,可依旧不肯放过宋酲,“我告诉你我在爱别人,告诉你我叫你哥哥是在叫其他人,连和你做……”
“别说了、别说了晚晚。”宋酲抬手捂住她的唇,隔着手掌吻着指尖的缝隙。他胸膛微微起伏,整个人向前逼近一步,近乎失态地看着颜晚筠。
她说这样的话,每一个字都让他痛苦到要死掉。
可下一刻,宋酲又怕吓到了颜晚筠,只是微微克制地收紧了手。他很用力、很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指骨都泛着白色。
半晌,宋酲才喘出一口气,低声说:“是我的错……是哥哥的错。晚晚,不要再讲这样的话了。”
“你怎么能问我这样的问题。”颜晚筠也从那阵口不择言的冲动中回神。她的心脏还在砰砰跳动着,就这样定定看着宋酲,说:“哥哥,问出这种问题,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现在由我来告诉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说着这样的话,湿润眼睫却朝下眨,毫无征兆地落下一滴泪来。
宋酲看见她哭,顿时心痛到窒息,几乎要比之前听到那些话更加来得猛烈。他朝前一步,虔诚而珍重地吻着妹妹的唇角,一点一点地、不停地吻她。他藏起那点强势的压迫,几近请求地看着妹妹,和她不断道歉:“是我不该,晚晚,我怎么会让你这样伤心。对不起晚晚……”
颜晚筠仰着头,看着宋酲轻轻呼吸,漂亮的脖颈微微起伏。过了许久,她冷静下来,情绪缓和一些,才问:“是二哥跟你说了我们高中的事情吗?”
“他是我二哥,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和他有什么样的事情。”
“二哥。”宋酲托住她的后脑,声线低哑,“我也是你哥哥,晚晚。”
他说:“可我们现在,几乎都要吻在一起了,妹妹。”
“我不喜欢宋问庭。”颜晚筠沉默片刻,也稍微抬起了一点手。她学着宋酲平时安慰人的样子,一点点沿着哥哥的脊骨往下顺。她很少直呼宋问庭的名字,可现在却看着宋酲,很坚定地说:“我不可能喜欢他。哥哥,宋酲,我会来吻你,是我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