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角被发现我们偷情又怎样呢。
41.
谈家庄园套房中古朴的木质地板上,流淌着花窗玻璃外传来的粼粼月光,隔着缝隙传来一点黄玫瑰的香味。
一张被拍摄过的照片出现在颜晚筠面前。
屏幕上,他们出现在走廊最深处的转角地,几乎处于一片阴影里。而在庭院树影下,宋酲从下将颜晚筠托着抱起,而她极其依赖地抱着宋酲的脖子,黑色头发披散,看不清楚脸庞。
记不清是谁要亲吻,但他们那一刻,确实在拥吻。
图片并不清晰,但两个人的轮廓已经能够被大致分辨。特别是送到熟悉的人手中,几乎可以通过身形一眼认出他们两个人。
两个正在接吻的,哥哥和妹妹。
颜晚筠刚刚话说得激烈,这会儿看见宋酲手机里的照片,几乎有些隐约眩晕。
她想起来,这确实是从老宅回来后,趁着假期,她去和朋友们聚会回来后,撒着娇要宋酲抱的一幕。
她当时能这样大胆,是因为宋宅根本没有人。宋父宋母出去谈生意,姐姐出差,宋问庭更是不知道和哪个狐朋狗友去玩了,根本没打算晚上回家。
家里平时生活请来的用人,也不会在没有被要求的情况下,这么晚出来活动。并且,这条走廊的转角,几乎是宋宅任何一个房间窗户的死角。
是谁拍下的照片?
这样隐秘的角落,是家里的天天笑着和她打招呼的阿姨吗,还是每天送她上学外出的管家呢?
颜晚筠垂下眼睫,宋酲见她有些站不稳,伸手想去扶她。
还没碰到妹妹的腰侧,就被软嫩的手掌拍了一巴掌。
她打得用力,却拍疼了自己的手,细白的皮肤上反倒充血变红。
宋酲动作一顿,扣住颜晚筠的手腕,轻缓地给她揉着手。
“不可以碰我。”颜晚筠挣了两下,还是忍不住要哭,说,“即使是这样,这明明是我们两个人做出来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先吹头发,晚晚。”宋酲温热宽大的手掌,缓慢按在她的肩膀上,“晚上睡觉不要头痛了。”
颜晚筠被温和而不容抗拒地按在柔软的沙发上,宋酲在身后接通电源,给她吹着头发。
柔软而温和的风将乌发吹散,逐渐蓬松起来。宽大手掌间歇地按压着头皮,让人觉得很安心和舒适。
两个人在吹头发的时候,都没有说话。这样难得平和惬意的时候,就像回到了几年前一样。
但热风一停,吹风机嗡鸣的声音彻底消失,他们好像又从往日温情中清醒。
“我确实选择不和你说。”宋酲沉默片刻,继续抬手,轻轻给妹妹按着脑袋,“那段时间,你刚刚回德国,而我在延城的所有行踪,都被监视了。”
“不止我们的照片,后续寄来的,还有关于我私人行程,甚至在宋宅窗外,拍摄的照片。”他说,“我花了点时间,发现其中有一部分,是一台无人机拍摄的。”
“但即使处理掉了这架无人机,后续的监控手段也层出不穷。我甚至有些无法分辨,身边的人是不是已经被买通。”
那个时候,宋酲按照宋母的要求,才接受家族的产业几年。他固然优秀卓越,短短几年时间,就拿下好几个大项目,让整个产业的价值翻了好几翻。
但这并不代表,过分年轻的宋酲,就在集团中站稳了根基。每次的董事会、坐在谈判桌对面的人,都想要吸干他的血。
他竟然一时分辨不出,寄给他信的人是谁。
毕竟信里目前的要求,只是让他断开与妹妹的联系,并给她挑选一位未婚夫。
颜晚筠闻言,怔愣了半天,才说:“这是违法的……”
她刚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
宋酲却没有嘲笑她的天真,只是继续说:“晚晚。你还记得,在烟城时,你在晚自习外出,差点被绑架的事情吗?”
颜晚筠当然记得。她当时为了摆脱那群歹徒,把手上划出了很大一个口子,养了好久才完全消除。
“那天晚上,附近的监控几乎全部坏了。但最后在正对着巷口的小店里,拍下了很模糊的一段录像。”宋
酲说,“那段录像里,无人机正在拍摄。两架无人机,经过精密处理后的对比,发现是同一台。”
“所以我们几乎确认,当年指使绑架你和给我寄信的,是同一个人。”
颜晚筠听完,几乎手脚冰凉,后背都在发冷。
“你在国外,而我在监视下,无法随意离开延城。”宋酲闭了闭眼,语气也近乎痛苦与隐忍,“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甚至无法亲自确保你的安全。”
“我需要按照信件里去做。”他说,“但出于私心,我当时确实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想解决好这个问题,而你不需要……”
“而我从头到尾,一无所知。”颜晚筠打断他。她回过头,指节紧紧攥着宋酲的衬衫,几乎要用力到揉皱了,:“寄给妈妈就寄给妈妈,不就是我们亲吻的照片吗。即使她觉得我们在偷情,又怎么样。”
“你为什么会答应这样无理的请求。”她就这样看着宋酲,漆黑的眼睛浸没了水珠,“我们难道不可以跑吗,哥哥,你不是说被发现了,就要带我跑吗?”
“你还在上学,晚晚。”宋酲看到她眼眸开始透出红色,心脏又开始剧烈发痛,“母亲知道这件事,会动用一切势力将你带回国,迅速为你物色一个人选,把你嫁出去。”
“你会暂时被终止学业,并且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德国、再回到你从高中起,就心心念念了几年的梦想院校去。”这样残忍的话,他说得极其缓慢而痛苦,“你会被允许在延城继续学业,但会处于宋家无时无刻不在的监视下。并且,这很可能是在你和联姻对象,生下继承人之后。”
“她知道这件事后,我当然也应该会被软禁监控起来。我会尽一切可能带你走,但你原本的学业,在德国的实验和新交的朋友,毕业后璀璨的前途,都可能会在宋家的施压下毁于一旦。”
颜晚筠眼眸里的水珠掉下来,她怔怔听完,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们当时,好像还是太小、太年轻了,年轻到根本无法与家族抗衡。
即使她手里存着一笔祖母从小到大定期给的、数量客观的积蓄;即使宋酲足够优秀,已经成为宋家集团里不可或缺的人物。
但他们还是无法完全脱离家族。
宋酲一直在保护她,这是好像当时最好的选择。
“如果你告知我,我和你一起跑走,”颜晚筠清棱棱的乌眸望着他,鼻尖发红,“或许在国外,即使我换一个陌生的、他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重新上学。钱不会那么快花完,可能会很累很辛苦,但我们可以住在一起。我下课回家,就可以吃到哥哥给我做的饭。”
“热腾腾的土豆炖牛腩,番茄炒鸡蛋,红烧鱼。”她说了好几个菜,顿了顿,又说,“可能不能天天吃这么好,钱要省着花,那就吃几天菜叶子,和哥哥一起吃菜叶子。”
她仰着脸,看向宋酲:“可是哥哥,你好像从来没给过我选择。”
没有这样的地方,晚晚。
宋酲喉间发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看着这个样子的妹妹,说话的喘息间,心脏似乎都在发着剧痛:“我不会让你吃菜叶子,晚晚。”
颜晚筠永远是光鲜亮丽的小公主,即使在颜家最落魄的时候,她的祖母都没有让她吃过一点苦。她凭什么要因为爱上他,就被这样无端的苦楚折磨,凭什么就要放弃自己热爱的、为之付诸青春与努力的学校。
颜晚筠说,只要宋酲开口,只要他给她买一袋喜欢的零食,就可以在夜晚去他私奔。
但他怎么能。
私奔或许还只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无法反抗,宋家把他们分别关起来,逼着颜晚筠嫁人、生下继承人,该要怎么办。
再或者,那个寄出信件的人,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威胁到晚晚怎么办。
“只有这些吗?”颜晚筠看着宋酲,问,“这个人只威胁了你这些吗?那你之后逐渐退出集团,另起门户,没有这个人的丝毫手笔吗?”
“毁了你几年的心血,这些,你就不用告诉我了吗?”
“不能这样算,晚晚。”宋酲说,“我彻底脱离家族的产业,其实是在承裕基本成熟之后。那时候承裕已经成为延城一跃而上的黑马,家里就算知道幕后有我在操控,也暂时管不了。”
一是承裕那时候确实风头正盛,许多家族想要攀附新贵。二是那几年宋家内部又开始乱起来了,连在外好几年的颜晚筠都懒得抓回来,更无暇顾及已经势力成熟的宋酲。
他其实在大学将要毕业时,就在和朋友筹备新的产业。但宋母当时强行要求他参与家族管理,他在表面上从不会忤逆母亲,但也依旧暗中发展着自己的资本。
但照片寄到宋酲手中,确实让他更加紧迫的意识到,要尽快脱离宋家,要尽快拥有能与家族分庭抗礼的能力。
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
“你离开集团,”颜晚筠问,“之后是谁在接管你的项目。”
“你长姐和二哥。”宋酲知道颜晚筠的想法,漆黑的眼眸看向她,缓慢地说,“晚晚,你觉得可能是他们?”
颜晚筠想起温柔姐姐,又想到平时在她面前犯傻的二哥。她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只说:“哥哥,你不要转移我的注意力,也不要诓我不懂金融。即使是姐姐和二哥代替你,集团内部的结构必定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态度没有我强硬。”宋酲停顿了一下,说,“董事会能够更容易地操纵他们的决策。”
话就说到这里。
颜晚筠直直看着他:“你其实知道是谁,对吗哥哥。”
“我有大致的猜测。”宋酲说,“如果证据齐全,我会告诉你,晚晚。”
颜晚筠闻言,忽然笑了笑,说:“那哥哥就是,不打算让我参与的意思。”
“这和你本来就没关系,晚晚。”宋酲低着眼,“你喜欢做实验,或者和朋友出去聚会,尽情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一切确定之后,我会和你说清楚。”
“不让我知道,”颜晚筠问,“是很危险吗。还是你曾经因为查这样事情,已经受过伤呢,哥哥。”
“晚晚。”宋酲抬手,轻轻覆住她的头顶,说,“不要自己管这件事。听哥哥的话,好吗。”
“我当然听哥哥的话。”颜晚筠笑了笑,忽然毫无征兆地落下一滴泪来,“我也不要你再给我做饭了。毕竟你要把我嫁给谈闻,那我去吃谈闻做的饭好了。”
“不可以。”宋酲闻言,指节几乎都在发抖。他也不管颜晚筠的抗拒,从沙发前,将妹妹牢牢的锁在怀里,双臂下撑,完全禁锢住她的身体,“你不可以嫁给他。”
“为什么呢。”颜晚筠说,“你当时骗我、甚至现在也不愿意全部告诉我的时候,没有想过我真的可能嫁给别人吗?哥哥,你真的永远确信,我一直都在爱你吗?”
“晚晚。”宋酲终于覆下身来,膝盖半跪在沙发上。明明是上位者的姿势,他的黑色眼眸里,却全都是痛苦,甚至流露出一点脆弱来,“晚晚,不要这样对哥哥。”
他抓着她的手腕,几乎带着请求的意思,说:“晚晚,说你爱哥哥。”
颜晚筠却从上而下看着他。她知道这么多年,宋酲都在用他的方法来保护她,但她一时依旧无法接受。
“我说爱你,”她轻声吐着字,说,“然后让你又承担一切吗。”
无法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接受自己的不负责任,无法接受……这么多年的错过。
“你永远把我看得脆弱,哥哥。”颜晚筠说,“你永远不要我去和你承担不好的东西。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可不可以,即使我是弱小的,但你也从来没有允许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你提供帮助。”
“哥哥。”她说,“你说你爱我,可你好像从来不需要我。”
宋酲扣着她的指节,几乎更加厉害地发起了颤。他眼眶发起了剧烈的红,嘶哑地朝她道歉:“对不起,晚晚。对不起。”
“我很爱你,哥哥,在姐姐和我谈话之前,我都很爱你。”颜晚筠鼻尖也发红,水珠又含在在乌黑的眼眸中,“我觉得那是我最爱你的时候,可是、可是就是因为我很爱你,才在那一刻,感到无比的痛苦和绝望。”
“我只感觉心碎了,”她就这样看着他,说,“哥哥,我当时,只感觉我的心脏,碎成了一瓣一瓣,很不完整的碎片。”
宋酲听她说话,身体剧烈起伏两下,几乎也要心碎了。
在那一年冬天过后,长姐重病,颜晚筠以为深爱自己的人要用自己来做利益交换。
怎么能不发痛、怎么能不撕心裂肺。
宋酲几乎痛苦地启齿:“我不知道当时是她和你说了这些。晚晚,如果我知道你当时那样难过……”
颜晚筠当时其实有给宋酲打过电话,一开口,就是质问这件事情。
宋酲没有办法告诉她,只说:“晚晚,不要轻易听信谣言。我从没有想让你嫁给其他人。”
而颜晚筠却说:“我知道你和妈妈,还有那些人,在一起吃饭签合同,还定下来关于我的事情。一定要让我拿出照片和证据吗,要闹到这么难看,你才愿意对我说实话吗?”
宋酲最不想的就是闹到颜晚筠面前,他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只觉得可以用谎言圆清楚,颜晚筠却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从此以后,再说话也换来冷言冷语,到最后被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
甚至颜晚筠那段时间,都再也很少接陌生来电。
而宋酲被死死困在延城,那段时间无法踏出国内半步。
原来是宋清苑告诉了她,怪不得他怎样圆谎都没有用,怪不得她会无条件相信。
“姐姐或许也误会了你,或许她当时确实把被强加的联姻,算到了你头上。”
“你想让我说爱你,凭什么呢。”颜晚筠抬眸。这次换她,指尖压着他淡到几乎毫无血色的薄唇,说,“至少在今晚,你只能在我面前,一遍遍地重复你爱我。”
“哥哥。”
宋酲几乎立即,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他吻着她的眼泪,吻着她的嘴唇,在喘息与吞咽离,唇齿里却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重复。
每一个字,说得好缓慢,好珍重。
“我深爱你、我深爱你。晚晚。”
第42章 上药“只是上药,就湿得这么厉害了,……
42.
第二天,谈家的女佣准时摇铃,提醒房间里的客人早餐已经准备好,可以下楼用餐了。
早餐被女佣们用白瓷盘盛出,依次摆在长条餐桌上,旁边配制好银质餐叉。一下楼,食物蓬勃甜美的香气就涌了进来。
颜晚筠坐在宋酲旁边,漂亮白皙的指节抓着餐叉,心不在焉地吃着一块奶酪包。
宋酲昨天晚上没有走,是今天早上,才回到自己房间的。
他们在一阵迟来而久远的钝痛里接吻。
颜晚筠乌黑的眼眸,总是不间断地落下泪来。她被宋酲从后抱住,隔着白色薄纱材质的睡衣,感受到了男人坚实而滚烫的胸膛。他的手臂几乎将身形娇小的妹妹整个拥在怀里,最柔和的指腹,一下一下给她擦去眼泪。
颜晚筠抬眸,侧着脸与宋酲对视。她的神色近乎冷漠,眼眸里却不住地滚出泪来。
泅湿了宋酲的手指。
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他却像被滚烫灼烧,阵阵钝痛却凌迟着心脏。
“晚晚,”宋酲终于哑着声,收紧手臂说,“晚晚,不要哭。”
他低头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指尖安抚性地按着她的脑袋,说:“是不是哭得头痛了。我给你揉一会儿,好吗?”
颜晚筠仰起脸,鼻尖几乎就碰到了他的下巴。她有些迟缓地撑起身体,正对着朝向宋酲,指尖一展,却又重新被紧紧抱住。
他的声音在发抖。
“晚晚。”
颜晚筠低头,下巴搭在他宽实的肩膀上。她也收紧了在宋酲身后的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就是这样一个亲密的姿势,她却喘息着留下泪来:“哥哥,我恨死你了。”
宋酲缓慢亲吻着她的唇角,说:“我爱你。”
颜晚筠没有拒绝他来吻她。她痛苦地颤动眼睫,嫣红色的唇微微张合,又说:“我恨……”
唇肉摩挲吞咽,尾音被吃下。
他们在这样用力,几乎好像要至死方休的拥抱里,努力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一边吻他,一边恨他。
恨又怎样,爱又怎样。
他们心知肚明,这是一个鲜血淋漓的吻。可他们又迫切地需要在这个时候接吻。
颜晚筠最后在宋酲怀里睡着了,黑色的眼睫上还挂着将落不落的泪珠。
他抱着她睡觉,她睡得不安稳,又醒了一次。看到宋酲的脸,她怔怔地说了一句:“我想吃番茄牛腩了,哥哥。”
然后又闭眼睡去。
那一刻,宋酲手臂彻底发抖,几乎拿不稳东西。他闭上眸克制许久,紊乱的喘息才恢复常态。
终于心如刀绞。
颜晚筠当时是会愿意和他出逃的,她的年少时期就是这样。她就是要热烈而不顾一切的爱,爱人在她这里最是重要。机会、金钱,所有的物质可以滞后,但她一定要爱人。
她不是会被爱情蒙蔽头脑、什么都抛之脑后的人,但她非常珍重身边任何一位值得去爱的人。
宋酲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她的眼眸不再流泪,直到第一缕天光乍破,才稍松开手。
“晚筠。”
餐桌上,谈夫人优雅地放下餐叉,看着颜晚筠微微有些红肿乌青的眼眶,略带担心地说,“昨天是没有睡好吗?如果房间里有你的过敏源,或者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没事的,阿姨。”颜晚筠甜甜地笑起来,说,“昨天忽然做噩梦啦,醒来就怎么也睡不着觉。房间很舒适的,早上看见房间里透进来的阳光,心情都要好很多了呢。”
谈夫人闻言,轻轻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笑着说:“你呀,会做噩梦,肯定是没有玩得尽兴,才会想起不高兴的事情来。”
说罢,她又看向谈闻,俏骂说:“今天可要带着晚筠他们好好玩玩,要是晚筠再做噩梦,我可饶不了你了。”
颜晚筠捧着脸说:“阿姨这也要怪阿闻,他也是吃哑巴亏了。”
“是我招待不周。”谈闻侧头,棕褐色的眼眸专注地看过来,温柔地笑着说,“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晚筠尽管罚我就是了。要喝牛奶吗,晚筠?”
“喝的。”颜晚筠说,“那麻烦阿闻给我拿一杯。”
谈闻朝装着牛奶的玻璃壶伸出手,倒出一杯温热香甜的牛奶。他刚放到颜晚筠餐盘旁边,却听到她隔壁的宋酲朝向旁边的女佣,淡淡开口说:“您好,劳烦帮我拿两块方糖。”
“好的,请您稍等。”女佣点了点头,从厨房取出方糖,用油纸包着,递到宋酲跟前。她轻轻俯身鞠躬,“您的方糖,请慢用。”
随后,那个装着牛奶的玻璃杯,被另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拿走。
阳光从落地窗处撒在餐厅里,宋酲握着玻璃杯的指节匀称而有力,在光下白色衬衫袖口规整地朝上折,整个人矜贵到不像话。
他将方糖倒入牛奶中,用陶瓷汤匙缓慢搅动,半天才抬起眼皮,神色淡漠:“晚晚爱喝加两块方糖的牛奶,我想,她应当与你说过。”
随后,玻璃杯重新被放回颜晚筠手边。
“是我的疏忽。”谈闻笑了笑,语气和举止挑不出差错,说,“日后关于晚晚的爱好,还要大哥多指教我才是。”
宋酲淡声:“谈不上。连晚晚喜好都要他人指教的话,
比起问我,谈先生不如先反思自身。”
他这样的话,说得比前一天还要刻薄和不给颜面。
宋问庭本来吃着早餐,还因为谈闻的举动心生不满,见宋酲这个态度,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母脸色几乎一下就沉下来,冷声说:“问庭,你笑什么,不要吃饭了吗?”
她不明白,宋酲到底在做什么!
来谈家之前还好好的,来了之后,这俩兄弟几乎全都给谈闻下脸色来了。
宋问庭立即敛去笑意,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隔着两座的妹妹。
颜晚筠眨了眨眼睛。
“宋总说得是,”谈闻却并不生气,反倒彬彬有礼,“我会亲自了解晚筠的,您说得对。”
他笑着看向身旁的颜晚筠,朝她伸出一只手,说:“反正,晚筠是会给我这样一个机会的,对不对?”
颜晚筠不去看宋酲的视线,笑着搭上谈闻的手,说:“是的,我会。”
谈闻于是抬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他缓慢地抬起眼来,对上宋酲晦暗而滔天的愠色,但唇角依旧挑衅地勾出一笑。
“求之不得。”
宋酲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个人,面上神色冷静淡然,握着餐叉的手背却慢慢收紧,逐渐凸显出深色青筋。
明明知道颜晚筠不喜欢他,但亲眼看见谈闻敢捧起她的手,漫天的妒意几乎在他的肺腑与四肢间冲撞,几经压抑,眼眸还是要嫉妒地发红。
他低下眼,遮掩住眼底止不住翻涌的暗色。
“别生气呀,如清。”谈夫人见宋母依旧一脸冷色,笑着推了推她的手,说,“孩子们之间的打闹罢了,晚筠和阿闻的感情很好呀。晚筠的哥哥们疼爱她,这是应该的。”
“是啊,”颜晚筠也突然开口,乌黑的眼眸朝宋酲轻轻投去一眼,说,“大哥从小到大,都不舍得我不高兴。”
她顿了一下,漂亮眼眸弯起来,意有所指地说:“是吧,哥哥?”
宋酲喉间发涩,半天才说:“是。”
早餐过后,一行人被邀请去庄园的后山参观。中午他们吃到了牧场刚做的新鲜炙烤牛肉,下午在马场骑马。
碧蓝色的天空像是最纯粹的宝石,透着淡金的卷云在天幕中不止翻涌。深绿色的草坪一望无际,谈闻礼节性地搭着颜晚筠的手腕,带她去挑马。
颜晚筠没有骑过马,很新奇地朝马厩里看去。每当她的目光微微停顿,站在身旁的谈闻都会侃侃而谈,耐心地为她介绍马匹的性格。
马场里有专门的教练,由他来教颜晚筠如何骑马,而谈闻带着笑意,在旁边牵绳慢慢跟着。
穿着黑色马术服的颜晚筠小心地跨坐在马背上,指尖一下下顺过白色马匹的鬃毛,侧过头时笑得开心极了。谈闻就站在旁边,一手虚虚扶在下侧,抬起头笑着回应她的话。
从远处看去,真像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谈夫人和宋母看着几个孩子,又笑着说起话来,在阴凉的橡树下乘凉喝茶。
宋酲和宋问庭上了马,也并排跟在两人身后。
“大哥,大哥。”宋问庭有些焉头巴脑地牵着绳子,忽然提高了一点音量,朝宋酲惊呼,“那个谈闻,刚刚是不是又想去牵晚晚手了。”
宋酲一直注视着面前两个人,闻言移开一点视线:“晚晚没让他牵。”
“那也不行啊。”宋问庭好像比他还烦,看着看着,没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真是不知道你发什么疯,给晚晚找未婚夫。”
说完,就住了嘴,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哥。
宋酲却扯了扯唇角,带起一点冷笑,说:“我是发疯了。”
“晚晚这下要恨死你了。”宋问庭从那天听到这件事时,就对自己大哥心生不满。他骂都骂了,这会儿也不笑了,说,“你比几年前妈妈做的事还要过分,姐姐的联姻对象起码还是她自己选的。你把晚晚嫁给别人,她不会原谅你的,几天没和你讲过话了吧。”
“晚晚不嫁给别人,”宋酲抬起眼皮,露出一双黑沉的眸子,“她要嫁给谁?”
宋问庭抓着缰绳的动作一顿,随后看着自己大哥,唇角抿直:“大哥,你总这样暗示我要与晚晚保持距离,但你不想要晚晚一直留在家里么?”
“我是喜欢晚晚,我就看不出其他人对晚晚的心思了吗?”
宋酲看着正前方的两个人,半晌没有答话。
宋问庭冷哼一声,心想他疯得不轻。他快步骑着马走了,要到颜晚筠身边去。
两个人不欢而散。
不远处,颜晚筠学得差不多,已经能独自骑着马匹缓步前行了。她的这匹马非常温顺,骑了半圈之后,身旁的谈闻见她跃跃欲试,笑着提议说:“晚筠,不如我带着你跑两圈?”
颜晚筠却攥着缰绳,黑色眼眸中少见的神采奕奕:“我可以自己跑一圈吗?就在这里。”
谈闻一愣,说:“你今天第一次骑马,虽然掌握得非常好,但还是有些危险的。”
宋问庭在旁边,只恨自己也是刚学,不能带晚晚跑马。他看了谈闻一眼,趁着长辈不在,故意挑刺说:“晚晚一个人骑是有些危险。但我看谈先生刚刚坐上马匹时,动作也不像旁边教练教的那样规范,我就能放心把晚晚交给你了?”
谈闻笑容有些僵硬:“小宋总,我想你误会……”
“我带晚晚先骑一圈吧。”
两个人吵架的间隙,宋酲下马,从后面走出来。他站在颜晚筠身前,微微挡住谈闻的目光。
由于她骑着马,他仰头看向一见到自己就抿唇假笑的小姑娘。
还在生气。还很生气。
“先适应一下马匹奔跑时颠簸的力度。”宋酲说,“我就坐在你身后,不控制你的马。如果一圈下来没有问题,你就自己跑,可以吗晚晚。”
颜晚筠朝下看,见到他黑曜石一样深邃的眼眸微微上抬,目光专注而深沉。
被这样的温柔的眸光注视着,好像不是询问他们是否能一同骑马,而是在问着什么更加温柔缱绻的事情。
颜晚筠一与他对视,心脏中就好像涌过一阵细小电流。她不喜欢这阵几乎抑制不住的生理性心动,但再次望向那双眼眸,她又很可耻地犹豫了一秒。
“既然你没有意见,我就上来了。”
还没等颜晚筠开口应答,宋酲就握住缰绳,翻身上了马。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颀长的双腿用力一夹,随后马匹疾速跑动起来,扬起一阵尘土。
而随后,在夏日躁动流动的疾风中,他低着头,把缰绳交还到几乎拢在怀中的女孩手里。
马场中绿荫绒绒,白色的马驹疾驰着踏过草坪,有力流畅的四肢肌肉在跑动的时候微微颤动,带着上方的两人身形不断颠簸。
颜晚筠只学了大概,完全没想到这匹温顺的马一跑起来,就几乎无拘无束,发了野性。她在突如其来的急速奔驰中被风吹乱了乌发,抓着缰绳的白嫩手掌被磨出一条红痕。
她几乎要抓不住。
这时,宋酲宽大的手掌从背后覆过来,施力帮助她调整马驹前行的速度和方向。
马背上剧烈颠簸,使得两个人一瞬间离得极近。颜晚筠几乎紧紧贴着宋酲的胸膛,身下不断在马驹的奔跑中震荡,后背却被他以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护在怀中。
“别怕,我不会让你摔下去,晚晚。”
“这样抓着,用力。”颜晚筠拿着马鞭,几乎一瞬间肾上腺素飙升,心脏扑腾扑腾跳着。她在宋酲的引导下,逐渐冷静下来,拽住缰绳使力,将马驹的速度减慢下来。
但马匹真的转为慢跑后,她又想起刚才刺激而惊险的过程,不想让跑马这样温吞。
她力气不够,又是初学,在那样快的速度下,还是控制不好马驹。
宋酲看出了她的想法,深黑的眼里带起一点笑,问:“想让马跑得更快一点吗?晚晚。”
“抓得手都发红了。”他一手微微将她凌乱的鬓发撩到而后,声线在风中更加模糊,低头说话时显得无比温柔,“我和你一起抓着绳子,让马跑起来,可以吗?”
“哼。”颜晚筠脸庞一麻,总算抬起眼睛来,瞥一眼宋酲。她把缰绳往后抬了抬,空出一截来,“我说不行,你就不抓了吗?你不一直是这样霸道专横的人吗,不要脸的哥哥。”
宋酲被骂了,却一怔,心里只想,晚晚又喊他哥哥了。
他呼吸顿时有些紊乱,平静但又有力地抓住缰绳,低头说:“是,晚晚。我是不要脸。”
随后和颜晚筠一起扬起马鞭,疾风被划破的声音又想起来。他们跨坐在马背上,在急剧的摇晃与震荡中,感受着马场中夏日吹过的风。马蹄踏过一排排法国梧桐树下,绿色的光影全部在两人眼前晃动。
鼻尖是草木的味道、有些微微发咸的风,马的野性重新被激发出来,带着他们一同朝更远更深的地方跑去。
颜晚筠第一次跑马,却爱上了这种刺激而极限的感觉。她好像感觉不到累一样,心脏不止地跳动着,和宋酲跑了好几圈。等天色晚下来时,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马匹停下来,他们依旧坐在马背上。颜晚筠把套在外面的马术服脱下来,里面的白色真丝内衬被打湿大半,紧紧贴合在身上,勾出一点粉色肩带的形状,两点娇嫩白皙的浑圆显得尤为明显漂亮,流畅姣好腰线也被完全勾勒出来。她额发也湿漉漉的,贴着神采飞扬的眼睛,脸庞上泛着剧烈运动红晕,嘴唇也是动人的嫣红色。
她却浑然不觉自己的模样,只伸出指尖,戳了戳宋酲,问:“我们要怎么回去。”
“晚晚。”宋酲眼眸一紧,视线微微晦涩难辨。他帮她拿着衣服,用随着带着的纸巾为她擦汗,说:“哥哥也是第一次来这边,马跑得那样快,我也不记住路。”
他们都没有在跑马时带通讯设备,颜晚筠听到宋酲也不认路,却并不在意,说:“不要紧,回去晚了,二哥他们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宋酲听到她说宋问庭而不是谈闻,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他垂着眼睛,说:“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那就继续跑,”颜晚筠说,“看这匹马能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宋酲看着她热烈而天真的样子,心脏酸胀暖热,随后是不止地跳动。
这样明媚张扬的、亮晶晶的她。
颜晚筠停下来时,才觉得有些累了。她抬了抬手,宋酲就顺势将她抱住,让她全身的力气都卸在自己怀里。
刚刚经历完剧烈运动,两个人都出了许多汗,贴在一起时却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荷尔蒙,两颗心脏像是贴在一起跳动着。
颜晚筠靠着他休息了一阵,终于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又不要他抱了,嘟囔着说:“那我还是希望二哥快点找到我,不然晚上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肆意快乐地跑马跑了一下午,确实心情大好,一时对宋酲说话也没那么冷硬了,却还是忍不住要挤兑他两句。
“你说得对,晚晚。”宋酲说,“我一抱住你,几乎就想要吻你。”
“你真不要脸!”颜晚筠一下又羞又怒,她转头看向自己一脸冷静的大哥,说,“让你和我一起骑马,真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宋酲轻轻抓住了手腕。他侧过脸,头低下来吻她:“陪你玩了一个下午,只接一个吻,不过分吧,晚晚。”
颜晚筠这会儿恰好疲惫地没有力气,又在马上,几乎很轻易地就被宋酲捉了起来。她一碰到宋酲,腰肢就不可抑制的软了下来,身边、鼻尖,又只感受得到他的气息。
他们在颠簸中接吻,不剧烈,却将带来更加隐秘的一点刺激感。
一个吻结束,两个人几乎都有些呼吸不稳。
颜晚筠被亲得眼眸都茫然了,她抬手胡乱地撑了两下,却无意碰到了一点比马匹更炽热的东西。
她看着宋酲,几乎咬牙切齿地说:“这是在马上,哥哥,你太禽兽了。”
宋酲神色冷淡,看上去衣冠楚楚,再是正直不过的人。他低着眼,说:“如果是对你,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不止是在马上。只是看你一眼,我就想……”
“别说了!”颜晚筠听不下去了,一把捂住他的嘴唇,说,“我看见二哥他们来找我们了。”
宋酲也朝后看去,看见了不远处正开来的黑色林肯。
上车之前,他解下自己的黑色外套,搭在颜晚筠身上。
玩了一下午,颜晚筠跑马的时候不觉得,下来时浑身酸痛,腿软得差点站都站不住,还被宋酲扶了一把。等回到房间,洗澡时觉察到痛,她才发现,大腿内侧的皮肤娇嫩,在骑马时被磨破了几道口子,已经止住了血。
她草草穿上睡裙,伤口摩擦,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冷气。
这时,门铃响起来。
颜晚筠走过去开门。
她一见到是宋酲,还是穿着白色浴袍、刚刚洗过澡的宋酲,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给你拿药膏,晚晚。”宋酲伸手,露出掌心一只还未拆封的软膏,“跑了一下午,下来时走路姿势都不对。”
“谢谢。”颜晚筠伸手去拿药膏,却被宋酲抓住手腕,门框也被扶住,挤进来一个成熟男性。她抬眸看着他,听见他说:“我帮你上,晚晚。”
颜晚筠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走廊,压低声音说:“谁要你来,我自己可以……”
“如果我一定要帮你,”宋酲低眼,眼眸黑沉沉地看着她,问,“你要叫人来吗,晚晚。”
“你真是疯了!”颜晚筠怕有人路过,匆匆关上了门。她还微微泛红的眼眸看向宋酲,带着一点讽意说:“这么爱给别人当佣人吗,哥哥。”
她全是大腿两侧的伤口,疯了才好意思叫宋酲给她涂药!
宋酲被她带着水雾的眼眸一瞪,喉间却不由发紧。他沉默着朝前走上几步,直到把颜晚筠逼到冰冷的茶几旁。
她腿站得不稳,一碰到茶几的边缘,下意识就朝上坐了下去。
“我知道伤口在哪里,”宋酲站在她身前,俯下身,手臂搭在她的手腕旁边。他把药膏打开,涂在指尖,一手摁住她的膝盖,往内侧的伤口上抹去,“在这一片,对不对。”
“以前给晚晚弄过,不用这样避着我。”
“唔!”颜晚筠被一瞬间的疼痛激得轻喘一声,眼眸一下子就红了。她想站起来,但没力气,腰侧又被宋酲另一只手掌用力搂住。
腰间一酥,她几乎要开口骂宋酲了,但又怕他讲出更不要脸的话。
宋酲抬起她的腿,低头看似专心致志地给她上药。
可睡裙不比长裤,一掀起来,里面就只剩下棉质的一层单薄布料。
颜晚筠抓着宋酲的肩膀,忍着冰凉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时的疼痛。那一阵最初的痛缓过去,她却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呼吸更加急促。
而宋酲放下她的棉裙,指尖却没抽出来,反倒按压一处。
随后,他带了一点淡笑,说:“我不是只在给晚晚上药吗,怎么还发汗了。”
颜晚筠漆黑眼睫颤动,才意识到自己鼻尖落了一层薄汗。她眸光不稳,看向宋酲,脸庞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覆住半边。
随后一片潮湿也被覆盖住。
她发着抖,听见宋酲说:“只是碰了几下,就比下午还要湿了,晚晚。”
第43章 勾引“太紧了。别发抖,晚晚。”……
43.
凛凛月色从雕花玻璃大门中透出来,搭在室内昏暗茶几的一角,照出一只紧握玻璃边缘、白皙柔软的手来。
颜晚筠就这样坐在透明的茶几上,手指撑着圆润的茶几边缘,露出泛白发抖的漂亮骨节来。她乌发散了,被他半抱着,整个脑袋都埋在他的肩窝处。
“晚晚,发抖发得好厉害。”
茶几冰凉湿滑,她在不断的颤意中朝下滑,而宋酲重新把她抱上去。
这样,两个人反倒更加贴近了一些。颜晚筠闭上眼,指尖也握不住了,只发出呜咽的一声。她乌黑的眼睫一抬,里面全是发潮的湿意,连目光都被不清明。
宋酲怜惜地擦去她眼睫上的水珠,刚想抬身,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不多时,颜晚筠的房门被敲响。
随后,谈闻温和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晚筠,你在房间里面吗?”
颜晚筠身体一下紧绷,被宋酲即刻觉察到,呼吸顿时一重。他
眼眸微微暗沉,指腹覆住妹妹通红的脸蛋:“放松一些,不是什么大事。晚晚,弄太紧张了。”
颜晚筠湿漉漉的眼眸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都怪你,哥哥。”
“怪我坏了你们好事么?”宋酲底下眼,月光落在漆黑纤长的眼睫上,投下根根分明的阴影。他的语气不辨喜怒,只说,“那我现在帮晚晚应声,请他进来,好不好?”
颜晚筠颤着手,呜咽着说:“不许……”
“不想我来吗?”宋酲骨节分明的手掰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那晚晚就这样去,自己给他开门。”
“脸上还在发汗,”他说,“不知道他开门进来,会不会发现。”
“你真是疯了!”颜晚筠没忍住,抬手不重不轻扇了他一巴掌。她指腹因用力充血微微泛着麻,看着宋酲晦涩的、低下的眼,几乎下一刻就遭到了剧烈的报复。
“晚筠?”门外声线放轻,“你已经休息了吗?”
颜晚筠捂着唇,不让自己出声。她眼尾全然发红了,终于忍不住,哭着小声朝宋酲说:“我们不管他了,好不好。哥哥,我们不要管他了。”
宋酲去吻她,声线低哑,问:“那哥哥要怎么做。”
“抱我,”颜晚筠含糊不清地说,“抱我去……”
下一刻,宋酲将托着颜晚筠,将她抱起来。他关掉房间的唯一一盏小夜灯,抱着颜晚筠,把她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走廊外安静一秒,显然是意识到灯光熄灭了。随后谈闻问:“晚筠?”
而宋酲重新低头,扣住颜晚筠的手,用力朝下吻她。
房间内寂静得可怕,只有两个人接吻与呼吸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门外那双漆色皮鞋驻足许久,最后楼梯间才响起脚步声,逐渐消失。
天亮时,窗外的鸟雀开始鸣叫,夏日里清凉的一点阳光落在房间里。
女佣们已经开始忙碌,准备不久后的早饭了,宋酲却还没有走。
颜晚筠正坐在柔软的雕花木床上,睡裙披散着过了膝盖,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来。她显然是没睡醒,正低垂着眸,抬起脚尖。
而宋酲已经穿戴整齐,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给颜晚筠穿上白袜。
他半边脸侧着,细看的话有些微微肿起,像是掌印。
而颜晚筠抬着眸,等他穿好袜子,才说:“还不滚回自己房间去吗,哥哥。”
她微微卷起的乌发披落在肩头,睡衣清凉,露出一截白皙透红的肩。后面是花窗玻璃门,刚拉开帘子,淋漓光影和满墙的黄玫瑰成了娇嫩美人的装点。
但颜晚筠就这样神色淡淡,从上往下,分出一点眼神给宋酲,冷漠得很。
“现在回去,可能会被发现。”宋酲像哄着人一眼,抬眼吻了吻她的指尖,说,“帮你穿完鞋,好吗?”
“不好,”她微笑着,穿着白袜的脚尖一踢他的肩头,“我让你现在就滚回去。”
“哥哥,穿好了衣服,我就看不出你跪在地毯上时的反应了吗?”
宋酲顺势握住她的脚踝,给她套上柔软的黑色玛丽珍皮鞋。
随后站起身,在她鼻尖落下一吻,低声叹息说:“对哥哥好冷淡,晚晚。”
颜晚筠没什么好气,说:“赶紧走,马上要下去了。”
“用完了就丢了,”宋酲说,“哥哥是你的狗吗。”
“哥哥怎么这样讲话。狗不狗的,多难听啊。”颜晚筠确实冷淡,看都不看他了,只说,“哥哥,你还是看看,要怎么把脸上的红印尽快消了吧。要是让人看出来你是因为非礼妹妹被扇了几耳光,传出去可能不太好看。”
宋酲静静看她几眼,终于才缓步离开。
颜晚筠被折腾得大晚上都没睡觉,马上又要下楼吃饭,简直一点给宋酲的好脸色都没有了。
本来最近就不想看见宋酲,烦他,谁知道这个人这么狡猾,竟然大半夜来勾引她!
反正用都用完了,她不要再给他好脸色了!
颜晚筠磨着牙想。她烦躁地往下看去,把宋酲刚刚给自己穿好的皮鞋一脚踢落。
可恶的狐狸精哥哥,裙子都还没换,穿的什么皮鞋!一会儿还要重新再穿!
今天是他们在谈家住的最后两天,按照两家人的意思,要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一下两人的婚事。
早餐吃完,他们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喝茶,剔透的阳光从玻璃中透进来。
“我看这几天,孩子们都相处得不错呀。”谈夫人喝着花茶,笑盈盈地看向颜晚筠,说,“晚筠对我们阿闻有什么看法呀?”
颜晚筠笑着陪他们喝茶,说:“阿闻很好。”
说完,就看见对面的宋酲转过眸光,安静地看她一眼。
淡漠的眼眸里,好像还带着一点控诉。
“既然这样好,”谈夫人闻言,喜笑颜开地道,“晚筠,你妈妈应当和你说过。你们两个呀,是有过婚约的,既然都觉得好,那不如选个好一些的日子,你和阿闻订婚吧?”
颜晚筠笑容有些僵硬。
“妈妈,”谈闻见状,笑着帮她解围说,“会不会太快了,晚筠回国还没多久……”
“不快啦。”谈夫人笑着看向宋母,说,“你们感情好,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等到事情筹备起来,订婚宴肯定要准备许久的,要盛大一些,都要挑晚筠喜欢的东西,哪里快啦?”
宋酲眉头一皱,宋问庭也一脸恼火,就想要反驳,却看见宋母也赞同地点头,说:“我请人算过,那不如……”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谈夫人忽然颤动不止的手机嗡鸣打断。谈夫人的这个号码,一般人不能轻易打来,除非出了很重要的事情。
谈夫人朝身旁的谈父耳语几句,随后朝宋母笑笑,说:“如清,你们稍等我片刻。”
宋母笑着喝了一口茶,说:“你们先处理电话吧,甫秋,不着急的。”
谈父推开门,两人去庭院外处理电话。而两位主人一走,玻璃茶几旁的氛围也冷下来片刻,几个人继续喝着花茶。
不多时,庭院传来一阵动静。谈夫人再回来时,已经有些失态地红了眼角,谈父脸上也并不好看。她有些站不住脚,身形晃了两下,被谈父一把扶住。
“怎么了,甫秋?”宋母见状,也起身上前,挽住谈夫人的手,“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们两家关系好,孩子们将来又要成婚,我也不瞒着你。”谈夫人红着眼眶,说,“刚刚老宅忽然打来电话,说我们家老太太心脏病犯了,一下子就倒下去了,刚刚被送到医院急救。”
她摇摇头,说:“如清,孩子们的事情,可能要日后再和你们细谈。今天是我们招待不周……”
“孩子们的事情随时都可以谈,”宋母握住她的手,说,“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一同去看看老太太。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家帮忙的地方,你也尽管提出来。”
“我们是准备现在启程回延城,去看看老太太。”谈夫人说着,眼睛又红了,“如清,老人家岁数大了,也不知道怎么样……”
“我们一同过去。”宋母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安慰了好几声,才转过头来,看着茶几旁的几个孩子,说,“晚筠,你们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回延城。”
几个人都没有想到情况会这样突然,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上了谈家停在外面的车,一同前往延城的私人医院。
谈家老太太已经被送到了ICU抢救,现在还没有结果。到医院时,谈家已经到了许多人,正在走廊小声交谈。
“老太太下个月就过寿了,这是哪门子的事情……”
“听说是被气成这样的,前几年大公子不是和林家小姐联姻吗,今年带了个怀孕的小三回家,要命了。”
“林家人也不是好惹的啊,等会儿估计也要过来了。老太太还在里头呢,造孽哦。”
谈父谈母隐约听了个大概,立马冷下脸,上前呵斥说:“老太太还在里面,你们在这里嚼什么舌根!”
谈父在谈家除去
老太太,应当是最具有话语权的人。他一出声,人群顿时安静起来,杂七杂八的话也消失了,都朝他问起好来。
随后跟来的宋家显然也听见了这样辛秘的事情,自觉往旁边退了退,没有做声。
几个医院穿着白大褂的护工走过来,请他们去等候室。
冒着热气的茶重新被端了上来,谈夫人和老太太感情要好,眼睛一直红着,宋母就在旁边安慰她。
颜晚筠和两个哥哥也坐在一侧的等候椅上,谈闻被谈家人叫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医院里有些砭骨的凉,她握着水杯取暖。
她微低着头,眼睫垂下,身旁的宋酲却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胃部。
“大半天没吃饭。”宋酲低声问,“胃又开始不舒服了吗,晚晚。”
“我没事,”颜晚筠看了看远处说话的宋母,又看了看身旁的哥哥,一下有些莫名心虚。
那只温热宽大的手掌覆在微凉的皮肤上,一下下缓慢按过,确实让有些泛疼的胃部好受许多,“回去让阿姨给我煮小馄饨。”
宋问庭也注意到了,说:“晚晚早餐吃的也不多,到延城一直跟着谈家跑,乱得我们都忘了吃饭。晚晚肯定受不了了。”
“把我想得太娇气啦。”颜晚筠笑起来,说,“这几年在德国,我都有按时吃饭,胃病也没那么容易犯了。回家你们两个陪我一起吃饭。”
宋问庭见宋酲一手伸过来,给颜晚筠揉着胃部,宽大有力手臂袖口翻折,露出匀称的掌,这样一看,简直像把妹妹大半搂在了怀里一样。
太诡异,太暧昧的姿势了。
偏偏这两个神色又这样正常。宋酲依旧是那样正经冷淡的样子,看不出来一点不对劲。而颜晚筠也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意思,还抬着下巴让宋酲给她揉。
宋问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上大哥冷淡的眼。他回过神来,毫不掩饰地瞪着他大哥,略带吃味地说:“大哥,晚晚胃不舒服,需要的是胃药。你力气那么大,别给她越弄越痛了。”
颜晚筠眨了眨眼,眼睛一下子不知道该看向谁。
宋酲淡淡看了一眼,慢慢撤回手。他起身,看着宋问庭说:“看着晚晚,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情,随时和我联系。”
宋问庭看他把碍眼的手挪走,心里才舒服一点。他凑上去,亲昵地问:“还要吃什么,晚晚?我等会儿都让阿姨做。”
“你让我在医院报菜名呢,二哥?”颜晚筠压低声音,说,“妈妈要是知道我们在聊什么,要发火了。”
“可我们又不是谈家人,”宋问庭说,“这里本来就没我们的事情啊。”
他说着,又不高兴地朝妹妹说:“晚晚,你可不要嫁给那个谈闻。”
颜晚筠歪着脑袋:“二哥,你担心担心自己吧。我要是嫁了人,马上轮到你。”
宋问庭犹豫了两下,想,如果他来娶晚晚的话,家里两个人的婚事马上解决了。妈妈再也不用担心谁要嫁谁,谁要娶谁了。
他一下子特别想和颜晚筠说,但现在不是高中无忧无虑的时候了,他藏着自己的私心。
太疯太敢了,哪怕是玩笑话,他也不敢轻易和颜晚筠说。
心思徘徊间,房间的门被重新打开,宋酲走了进来。
走到颜晚筠身旁,匀称修长的指节探出来,给她拿了一条巧克力。
随后看着旁边的一脸怨念的弟弟,也丢了一包小饼干过去。
“晚晚不爱吃这个味道,给你。”
宋问庭刚要感动一下,闻言不情不愿地撕开饼干,坐在颜晚筠旁边,和妹妹一起吃大哥搜刮回来的零食。
“哪里来的呀?”颜晚筠看了看宋母的方向,伸手偷偷戳了戳宋酲的胳膊。
宋酲脸上冷静,云淡风轻地说:“谈家有一个小孩,一直在外面偷偷吃东西,过去要的。”
颜晚筠几乎想象不到宋酲跟小孩子讲话的场景,偷偷问:“你抢过来的?”
宋问庭也竖起拇指,说:“咱大哥是恶霸。”
宋酲喝了一口热水,懒得理弟弟的诋毁,只伸手碰了碰颜晚筠前面的水杯,拿起来递过去:“晚晚,现在温度刚好,喝一些热水。”
颜晚筠接过,刚喝两口,等候室的门就被敲了两下,随后一个身穿格子衫的谈家人走进来,朝谈母激动地说:“舅妈,奶奶醒过来了,现在在病房里!”
“我现在过去看看。”谈母立即起身走出病房,其他几个人跟在后面。
到了病房,确认老太太的情况已经好转,谈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两家人之前就有过多次往来,宋母也上前,和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还有些虚弱,躺在病床上休息。他们不便打扰她太久,问候一番就要出门。
刚走出病房门,来到走廊,电梯口却“叮铃”一声,忽然冲出来一男一女。中年男性抱着怀里的女人,朝着旁边的谈家人哭着喊叫:“妈当时打了小晴一巴掌,她现在被打得流产了,这是人命啊,这是妈的亲孙子啊!”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谈家人就怒气冲冲给了他一耳光,说:“小三的孩子没了就没了,你还敢带回来来气老太太?等你大哥回来,看不打死你们两个!”
颜晚筠朝着混乱的方向看去,心中一惊,发现在电梯口叫喊的人,正好就是那天她来私人医院无意撞见的两人!
她皱了皱眉,抬腿就想拉着哥哥们走。这种事情在这里闹起来,他们毕竟不是谈家人,还是少听少见为好。
颜晚筠刚朝后退一步,抬起头,却无意间和电梯口的两人视线相对。
抱着小三的男人愣了一秒,随后更加癫狂地发起疯来,朝着颜晚筠的方向喊叫:“是不是你,你还敢在这里!是不是你和谈闻那个贱种告的秘,不然老太太怎么会打小晴!我那天都看见你们……”
他要往这边冲,旁边的谈家人不知道他发什么疯,马上上前要制住他的手脚。男人却不管不顾地抄起医院走廊的一个插着月季的摆设花瓶,直直就往颜晚筠的方向砸:“就是你们这对贱人!”
“晚晚!”
颜晚筠莫名被劈头盖脸地辱骂,还未反应过来,一瞬间却被身边的宋酲用力带进怀里。随后花瓶破碎的闷声传来,她呼吸猛然一窒,在宋酲严严实实的怀抱中抬头,发现哥哥的身形有些发颤。
她往上一碰,摸到了满手黏腻湿滑的液体,心脏一瞬间几乎停滞。
滚烫的血从宋酲的额间流下,但他只是伸手捂住了颜晚筠的眼睛。血流在眼睫上,他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抱着颜晚筠的手臂依旧有力沉稳。
颜晚筠有些喘不上气,一瞬间像是失了语,颤着唇也说不出话来。她的指尖剧烈发着抖,去掰宋酲的有力苍瘦指节,却一动不动。
“被吓到了吗,晚晚。”在一片黑暗中,她流下泪来。听见宋酲轻声安抚说,“不要哭,一会儿就带你回家吃鸡汤小馄饨。”
随后手臂一揽,更加深的,将妹妹严严实实藏进自己的怀里。
而周围一片安静。
宋酲抱着怀里发抖的小姑娘,淡淡抬眼。血红色的眼睫和鬓发,配上冷淡到极致的黑色眼眸,莫名让人觉得可怖而摄人。
他缓慢地看向电梯口的两人,带着一点戾气冷声问。
“你刚才,骂我妹妹是什么?”
第44章 数据婚期暂时延后。
44.
夜色已深,病房外种着几簇黄色蔷薇,摇曳落着影,从巨大的落地窗内照进来。
宋酲正坐在白色病床边缘的一侧,脸庞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额
头上的伤口也被纱布包扎了一圈。
给伤口消毒时,护士小姐一边拿着酒精棉,一边庆幸地说:“幸好伤口里没有碎片,不然肯定是要缝针的。”
额头上泛着冰凉的痛。宋酲身边坐着宋母和护士,而他却微抬起头,透过两人的间隙,看见了颜晚筠通红的眼睛。
妹妹就这样看着他,乌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的。她唇抿得很紧,看着不像是要多伤心的样子,反倒和宋酲平日里淡然的冷漠很像。可她在默不作声里,看过来的眸光湿润一片,冷然的眼里安静地落下水珠。
宋酲在对上那样透彻而通红的眼眸,心中顿时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压过了刚刚止血的额头。
“先生,今天您可以暂时在疗养院休息一夜。”护士小姐走过来,略微挡住了宋酲看过来的视线,说,“您被砸伤,可能还会有一些轻微的脑震荡。”
“我也可以回家,是吗?”宋酲问。
“可以是可以的,”护士小姐说,“但还是建议您留下来观察一晚。”
宋母见状,也说:“阿酲,你听医生的,在这边住一晚吧。不着急回去。”
“我还有一些纸质文件需要处理。”宋酲低下眼,说,“只是被砸伤,伤口也并不严重,您不用过于担心。”
宋母看着他,沉默半天,叹了口气:“想回去就回去吧。”
护士小姐于是也收好托盘,说:“好的,先生。我们明天会派人按时上门为您处理伤口,并再次为您的身体做检查。”
护士走后,宋母确认宋酲伤势稳定,也起身说:“谈家这边,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陈叔晚上会来接你们。”
“晚筠,”她出门前,叫了颜晚筠一声,说,“你和我出来一下。”
颜晚筠应声,跟着宋母走出去,来到走廊的深处。
这里很幽静,风吹过树叶时窸窣作响,走廊中的灯淡淡的,衬出夜晚的静谧。
“晚筠。”宋母看向眼前的女孩子,问,“他们那天说你和谈闻在疗养院,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颜晚筠闻言一顿,她当然不可能把自己来私人医院的事情告诉母亲,会生出很多事端。她沉默片刻,眼睛乖巧地往上抬,说:“约会。”
宋母听见她这样说,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眼眸有些复杂。她过了许久,才淡淡说:“你和谈家的婚事,暂时先搁置一段时间。老太太病得不轻,谈家最近乱成这样,不太适合谈这件事。”
颜晚筠听明白了,也有些惊讶:“您又不想要我嫁给谈闻了?”
“如果你实在喜欢,”宋母看向她,眼眸中好像不带感情,“当然可以。前提是他将他们家族的事情彻底处理好,变得重新有价值。”
颜晚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谈夫人今天还真切地挽着宋母的手,说都是一家人,什么也不会瞒她。宋母也亲昵地承诺,宋家可以为你们解决难题,转头却立马起了换联姻对象的念头。
“你们可以继续接触,不需要刻意冷待谁。”宋母说,“但我相信,你能分清孰轻孰重,晚晚。”
颜晚筠一下竟然没觉得如释重负,反倒觉得更加窒息。她在宋母紧紧的目光中,只得说:“我明白,妈妈。”
宋母算是满意了,抬手抚了抚她的发,说:“没关系,晚晚。婚约只是暂时延后,老太太病倒也不一定是坏事。如果有机会,你和谈闻的婚事,两家人依旧能坐下来好好谈。”
宋母走后,颜晚筠重新回到病房。
宋问庭早在不久前,就被公司里的一个电话叫走了。此刻房门一合,玻璃窗外传来的花木晚香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浓郁,病房中只剩下她和宋酲两个人。
颜晚筠从和宋母对话的压抑感中回神,看见宋酲,缓慢别过了头,原本不想理他。但她看见宋酲要起身,却又慌了手脚,走过去将手掌搭在他肩上,不让他起身:“护士姐姐说你还脑震荡,不要一下忽然站起来!”
妹妹柔软白嫩的手心落在他的肩头,带着温热的潮意,隔着他的白衬衫,在夏季显得尤为明显。宋酲往上抬眸,伸手去触碰她深黑的眼睫:“不哭了,晚晚,我没事。”
“谁管你有没有事情。”颜晚筠说着话,眼眸与宋酲对视的一刻,又想到了那阵从指缝中闻到的血的味道。她顿时感到心悸和一股说不上来的委屈,唇齿里恨恨说,“我要被你吓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还不让我看。”
“以后不吓你了,晚晚。”滚烫的水珠落在他手心,宋酲心脏泛痛的同时,又不可抑制而升起一阵隐秘又不耻的窃喜。
晚晚在为了他掉眼泪。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同时在卑鄙地悸动而跳跃着。
“这么晚了,我们回去吃晚餐,好吗?”宋酲伸手,心脏一下柔软起来。他顺势把颜晚筠的脑袋抱紧怀里,让她偷偷蹭着他的衬衫擦眼泪,“一回到家,阿姨肯定已经把你的鸡汤小馄饨做好了。”
“你不要再这样。”她却一下不吃这套了,眼眸里的泪一下流得更加汹涌,“你知道吗哥哥,你那时候留了好多血,衬衫上都是。但你捂着我的眼睛,我怎么样都掰不动你的手指,只能闻到那阵血腥味。在我能看见时,血已经流到了你的下巴,你满脑袋的血,我……”
颜晚筠忽然说不下去了,只是从他怀里探出一个下巴,朝上看,无声掉着眼泪。
“我眼前都要发黑了、要站不稳了。”
宋酲听到她的话,一瞬间那点卑鄙的占有与窃喜也散去,也觉得呼吸停顿。他只得低下头,去吻她的眼泪,说:“不要紧的,晚晚。医生也说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看着吓人,好吗?”
“我不会再这样。”他终于顿了声,去回应她的话,“我会在保护你的同时,尽可能保护我自己。我答应你,晚晚。”
颜晚筠终于暂时止住眼泪。她明明没有受伤,却疼痛地闭了闭眸,随后微微朝上一点,极其轻、极其小心的,隔着纱布吻了吻宋酲额头的伤口。
女孩鸦羽般漆黑的眼睫下低,柔嫩的手掌捧起他的脸,垂着头小心翼翼地亲吻着白色纱布。
一个几乎没有知觉的吻,却无可抑制地让他心腔发颤。
宋酲收手,手臂揽过颜晚筠白瘦的细腰,将人更近一步地带入怀里,低头要吻她的唇。
“不要吻纱布,晚晚。来亲吻我。”
颜晚筠在平和而温情的吻中,忽然觉得无比委屈,抓着他的衣袖止不住地落下眼泪。
“是不是很痛。哥哥,是不是好疼。”
“晚晚,我不痛,已经完全止住血了。”宋酲抱紧了她,低声叹息说,“早上不是还让哥哥滚么,怎么现在又在掉眼泪。”
颜晚筠不说话,抓着宋酲的衣袖抬头,用了好大力气去吻他。
她最后喘息不过来,才低着声音,闷闷不乐地说:“我被你吓到了,明白吗?”
“我明白,晚晚。”宋酲揉了揉女孩的发,说,“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陈叔的车就要过来了,回去吃过饭好好睡一觉。这边的事情,我会处理。”
“现在和你一起回家,吃阿姨煮好的小馄饨。”他低声道,“只是想想,就觉得身上好像不再有任何伤痛了。”
颜晚筠通红的眼睛眨了眨,朝上抬起,像是一个忍不住的笑意。她问:“这样就能满足你了吗,哥哥。”
宋酲说:“我是否满足,要看晚晚愿意给我多少、怎么样给我。”
他看着颜晚筠的眼睛,知道人大概被哄好了一些,才扣住她的手腕,问:“刚刚出去说了什么?”
那只温热而微微粗粝的手掌展开,颜晚筠对上宋酲漆黑而温柔的眼。
比女孩宽大许多的指节,缓慢挤到交握的间隙里去,牵得很紧,莫名让人安心:“妈妈有为难你吗,晚晚。”
“没有。”颜晚
筠刚刚宋母毫无感情的话,抿了抿唇,说,“谈家出了事情,她要延后婚期,不想我那么早嫁给谈闻了。”
宋酲抓着她的手,睫毛下底,问:“听起来,我们晚晚好像不高兴?”
“不高兴的不该是你吗?哥哥。”颜晚筠抬起脸,微红的眼角朝上弯,语气也上扬几分,“这不是你给我找的未婚夫吗。”
开始翻旧账了。
“是啊,”颜晚筠见宋酲一时说不出话来,难得抓住他哑口无言的机会,“怎我也很伤心呀,好好的未婚夫没有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呜呜。”她假意发出两声呜咽,唇却要凑到宋酲旁边了,“邪恶哥哥的计划落空了,又会要怎么对我呢?”
眼眸恶意地去看宋酲,带着一点明目张胆的引诱。
宋酲眼眸一暗,另一只手掌朝上抬,握住了颜晚筠白皙滑腻的后颈。
他语气低哑,一字一句说得很缓慢,就这样盯着颜晚筠的眼睛:“妹妹,我恐怕会把你锁起来惩罚你。你的手腕、脚踝上全是镣铐,我要吻你、对你干任何事情,你都无法拒绝。”
颜晚筠感觉到了他黑色眼眸里沉沉的压迫感,刚想收手,脑袋却被手掌不重不轻向前摁去。
几乎无法逃脱地、真正呜咽了一声,被宋酲按在怀里拥吻。
“就比如现在这样。”
**
谈家这边的事情乱做一团,颜晚筠没有去管,谈闻这几天也没有再联系她。
宋酲被允许回家,但这段时间还是没有去公司,在家里办公,每天都会有例行的检查。
回到延城后,年假也差不多结束了。颜晚筠不太放心实验室的项目,第二天就回了凌封。
一到实验室,颜晚筠本来想让程叶给她汇报一下最近的进度,找了半天却不见人影。旁边的组员看见她,甜甜地跟她打招呼,说:“晚筠姐,你在找程叶姐吗?她前两天被派外差了,明天才回来呢。”
颜晚筠刚给程叶发出两条消息,闻言放下手机,笑着问她:“好,我晚点找她问问。现在实验做到哪里啦。”
“之前那一组做完了。”组员说,“隔壁组组长Anna昨天把我们叫过去开会,说要换一个技术路线。她说已经把方案发到你的邮箱了,让我们做完上一组就用新方法。”
颜晚筠打开邮箱,半晌笑了笑说:“我好像没有收到她的方案,方便发我一份吗?”
“晚筠?”
两人说着话,忽然从身后传来声音。Anna出现在身后,似乎有些惊讶,带还是笑着问:“你没有收到我给你发的邮件吗?这几天你在休假,老板和我商量了新方案,差不多确定了,我就只给你发了邮件,没有另外再打扰你。”
她将发送的邮件记录拿给颜晚筠看,说:“我是前两中午发给你的。”
颜晚筠看了一眼,笑了笑说:“Anna,这是我一个废弃的邮箱。新的邮箱是另一个,在我的资料里有更新。”
“这样吗?”Anna眼眸里带着一点故作的讶然,抱歉说,“我以为你没有回我邮件,是默许了这次的方案。这几天已经开始在做了。”
颜晚筠站在她旁边,开始迅速浏览邮件中的文件。没过多久,她就微笑着看向Anna,说:“改动实验设计,不止止是我的意见。Anna小姐,你对这次的技术路线没有什么看法吗?”
“这次的路线是老板给出的。”Anna说道,“晚筠,按照你之前那样做,经济成本会很大。凌封的老板也是生物出身,考虑到这个问题,特意做了分析和改进。邮件附件里还有一篇文章,是老板最近发的,影响因子很高,技术路线也是参照这篇文章来的。”
颜晚筠眼眸一低,看着文章,忽然笑了笑,说:“Anna,你也觉得这个路线比较合适对吗?没有不合理的地方?”
Anna宝蓝色的眼睛抬起来,带着一点意味不明:“这是老板发的文章,各项都是经过科学检验的。新的路线在这个基础之上,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吗?”
“我明白了。”
Anna以为颜晚筠还会再说几句,却看见她保存好文件,笑着看向自己,说:“Anna小姐,我会按照这个方向改进的。之后是我们两组一起完成项目,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和我说。”
听到她这样回答,Anna却有些迟疑了,宝蓝色的眼珠悄悄打量着她。她随后很快恢复常态,笑盈盈地说:“好的,晚筠。希望我们实验顺利。”
颜晚筠微笑地和她道别,随后离开实验楼,在凌封外的一家咖啡厅入座。她眼眸笑意淡去,开始检索邮箱里的论文。
在期刊网站上,她重新下载了新的论文pdf,在里面不出意外地看见了Anna的名字。
随后,随着她逐步浏览论文中的数据和实验图片,眸光在几个加粗的数据上停留片刻,逐渐皱起眉来。
她对这几组参数敏感,加上实验方案,看下来时就感觉不对劲。
Anna当时给她的文章,里面没有这几组数据。
“小叶。”颜晚筠关闭文件,给程叶拨了一个电话,温声问,“你最近被派到哪里去了,在外面还好吗?”
“我去订购实验材料啦。”程叶那边很快接通,笑着抱怨说,“晚筠姐,这批植物只有这边有,我和供应商谈好了价格,明天就会回来。”
“我们这边实验方案有改动,他们和你说了吗?”
“我这几天都不在实验室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通知。”程叶闻言,皱着眉说,“隔壁组改的吗?问过晚筠姐你的意见了没有啊。”
“问过了。”颜晚筠语气依旧温和,说,“小叶,我想让你再帮我订一批小鼠,我想多试验几组数据。”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这批小鼠是我私人用于改进数据使用的,但不用特意上报标注用途,可以吗?”
“当然可以。”程叶闻言,舒了口气,笑着说,“我明天回去就订。晚筠姐,在外面出差给大家带了礼物,给你是特别特别特殊的一份。”
“很期待。”颜晚筠听到她欢快的语气,心情也跟着微微松快,“一个人在外面,一定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挂了电话,她冷淡地看了电脑上的论文一眼,想。
确实是凌封的老板,发表的文章连数据都严丝合缝,特别完美。
漂亮到不像是实验做出来的数据。
颜晚筠本来不愿处理这样的事情,但明显已经要闹到自己头上来了。她又看了许多相关文献,人正心烦,却看见宋酲发来了一条消息。
哥哥说,等一会儿会开车来接她下班,最喜欢的餐厅也已经订好了。
很奇妙的,颜晚筠几乎是第一次,被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哄好了。
这不是在德国,她好像也再不是和以前一样孤立无援。
颜晚筠随手关了电脑,重新点了一杯咖啡。在等待咖啡制作的过程中,她没有再思考任何事情。
只是眼眸中忍不住柔和许多,感官里只有咖啡机的嗡鸣声,和身旁浓郁的涩咖啡豆气息。
好像已经开始期待晚餐了。
第45章 肩带坐在他腿上,接其他男人的电话。……
45.
直到两个月后,谈闻才重新联系颜晚筠,打电话问她有没有闲暇时间一起吃晚餐。
颜晚筠这天实验结束得早,原本准备晚上坐宋酲的车一起回家吃饭,提前叫阿姨煲了汤。但宋酲今天临时有会议要开,要晚些才回宋宅吃饭。
颜晚筠没有去过宋酲的公司,承裕是几年前他和几个朋友一手创办,离凌封也有一段距离,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接触。但她今天数据出
来不错,左右也是无事,在楼下买了一份水果沙拉,想要去接哥哥下班。
在这之前,颜晚筠去附近的中心商场逛了逛,给宋酲挑一份下班礼物。
转了半天,她看着导购小姐满脸笑容地介绍着玻璃柜台中的饰品,最后买下了一款银色的领带夹。
领带夹是中古款,通体银白色的设计,最边缘圆形徽章刻上了栩栩的骑士花纹,周围围绕了一圈蔷薇样式,显得矜贵而低调。
颜晚筠拎着包好的领带夹,到了宋酲的公司。
前台小姐姐过来接待颜晚筠,核实过身份之后,有些抱歉地说:“宋总现在还在会议室,您可能要等待一会儿哦。我刚刚通知了他的特助,他会带您上楼。”
颜晚筠笑着说:“没关系哦,麻烦你通知助理了。”
“我们应该做的。”前台小姐姐看着颜晚筠,这会儿做完了事情,才敢光明正大打量她,“您太客气啦。”
“好的。”特理从一旁的专用电梯下来,站到颜晚筠身边,说了几句话,请她上楼。她于是笑着跟前台道别,“下次见哦,拜拜。”
“您慢走。”前台小姐对上颜晚筠漆黑明丽的眼眸,忍不住悄悄多看了几眼。她盘起了头发,只有一点微卷的碎发留在颊边,优越挺立的眉骨一下展露无疑,润红色的唇更增添昳丽。
她一直在颜晚筠走上电梯,才忍不住推推旁边的同事,说:“宋总妹妹好漂亮,好少见到这样惊艳大气的长相了,果然好看的才是一家人吗?”
同事也赞同地说:“是呀,而且性格也好好,讲话的时候一直朝我们笑呢。”
“但是刚刚核对资料,”她压低声音说,“这位小姐姓颜,和宋总好像不是亲兄妹关系诶。”
前台小姐刚要说话,公司大厅却出现了几个拎着咖啡的服务生,往前台这边分咖啡。
“颜小姐请大家喝下午茶。”服务生笑着把咖啡交给她们。
前台小姐闻到了浓浓的咖啡香,再一看标识,是不远处商圈的一家低奢咖啡品牌。她一下就为自己八卦的心感到愧疚,捧着咖啡对同事说:“啊,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我爱宋总妹妹!”
同事也高举咖啡杯,冰块碰撞的铛啷声响起,说:“爱颜小姐!干杯!”
另一边,颜晚筠被宋酲的助理带上了楼。
宋酲的私人办公间在最顶层,助理为她打开门,问她是否要喝东西。
颜晚筠想了想,才问:“这边提供梅子汤吗?”
助理一愣,这边茶水间常规准备的都是咖啡、果汁、茶这类饮品,哪里会有梅子汤?
但他很快说:“您需要的话,我们现在为您准备。”
“没关系。”颜晚筠笑着说,“等哥哥开完会,我和他一起去喝。”
助理也笑了笑,说:“好的,宋总应该在半个小时后结束会议。您如果有其他需求,可以随时告知我。”
说罢,他就带上了门,退了出去。
颜晚筠这才抬起眼眸,好奇地打量着宋酲平时工作的地方。
这会儿正是傍晚,高楼窗明几净,从高空俯瞰下去,半边商圈的灯火几乎都一览无余。脚下是繁闹流动的车流,晃动的色块全都成了很小的形状。
她第一次来宋酲的工作场合,难免有些新奇,但也没有乱走,只是看了看周围。
很简洁的办公风格。书本和文件有序地在玻璃书桌上放置着,色调是有些沉闷的深灰,显得一丝不苟。办公室很大,后面似乎还有一个休息区,门没开着,颜晚筠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她没有等太久,在助理预估的会议结束十分钟后,宋酲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门后就猛然探出来一个乌黑的脑袋,白皙润红的手掌在他面前摊开:“surprise!”
宋酲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乌黑的眸子,自己是站稳了,妹妹显然是因为开门的动作而往后稍退半步,一时重心都要差点不稳。
他眼疾手快,手掌揽住了她的后腰,将人带进来后锁上门:“小心,晚晚。”
颜晚筠撞到他的怀里,脸庞一瞬间被男人胸膛温热的气息包裹。她刚刚站稳,才听到宋酲问:“今天怎么过来了?现在已经将近六点半了,饿了没有?”
颜晚筠抬起眼来,笑着说:“只准你送我回家,不准我来接你下班了?哥哥。”
“我没有这样说。”宋酲看着她,也不由带上笑意,说,“今天心情这样好吗,晚晚。”
颜晚筠眼尾上抬,说:“就这样被你看出来了?”
她私下对论文的数据验证已经做完,结果很好看,并且具有说服力。只要再整理检查一遍,等到项目彻底做完,她给凌封打的工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她早就烦凌封的职场政治烦得要命,特别是在回到国内后。
这样一来,颜晚筠微笑着存储好所有资料,连隔壁组过来麻烦他们查数据时也给了好脸色。
“很难猜吗。”宋酲压着笑,说,“躲在门后面,报复我之前吓你,也要让我大惊失色一下?”
“不是surprise吗?”颜晚筠说,“只有惊吓吗。”
她故意举起手心里抓着的小盒子,眨了眨眼睛说:“那我要走了,等下叫加班的二哥送我回家。”
“他最近在忙策划案,今天恐怕都在住在那边。”宋酲缓慢地托着颜晚筠的后脑,看着她拿着小盒子的手。妹妹的手太小了,五指都不能抓全黑色的礼品盒,但他一伸手,却能将她整个手掌包起来。
他于是也这样做了,低着眸,薄唇贴近颜晚筠的鼻尖,轻声问:“是送给我的礼物吗,晚晚。”
“下班礼物。”颜晚筠眨着眼睛,说,“总不能空手来吧。你不拆开看看吗,哥哥。”
“所以请所有人喝了咖啡?”宋酲接过小盒子,修长匀称的手指抬起,慢条斯理拆礼物时骨节突起,说,“刚出来就听说了。”
颜晚筠一愣,她倒没太在意在这件事。在凌封时,她就经常请实验组的人喝下午茶,枯燥烦闷的午后喝一杯小甜水,氛围总会更加松快起来。
“没有给哥哥买咖啡,”颜晚筠说,“哥哥不高兴了吗?”
她话是这样讲的,但举手投足间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明目张胆地朝着宋酲笑。
宋酲看她一眼,指尖已经拆开小盒子。他看到了那枚通体银白的衬衫夹,低着眼看了许久,取出来后下意识地攥在手掌中,随后才微微松开,又重新摆到颜晚筠面前。
“买了礼物,”宋酲微微俯身,指腹覆上颜晚筠的手背,低声问,“不亲手给我戴上吗,晚晚。”
颜晚筠手指随着宋酲的动作上抬,碰到金属冰凉的触感。她笑起来,乌黑的眼眸狡黠而生动:“手都伸到这里来了,很想要我来呀,哥哥。”
宋酲看着她,喉结微微滚动,随后坦白承认,说:“是。想让你来,晚晚。”
颜晚筠没有用过领带夹,闻言倒是研究了一会儿,才用手指认真压着一段领带,将新买的礼物佩戴上去。
她做事情一贯很认真,漆黑眼睫下移,白皙指尖抚平褶皱。
从宋酲的角度往下看,只能看见妹妹低着头,鸦羽般漂亮纤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却透出专注的神色来。下面是小巧的鼻尖和红透的唇,随着手上的动作与他相近。
明明只是戴一枚领带夹,他却无可抑制地想,如果给晚晚订做一对戒指,她给他带戒指的时候,也会是这样认真的神色。
只是,她的手应该会握住他的手腕或指节,金属再次触碰皮肤时,应该已经被妹妹温热白皙的手掌握出温度了,
上面还带着女孩子独有的香味。
很想要。
宋酲垂眸看着那双漂亮的手,明明只是两分钟的事情,他却一时间觉得无比干渴。
很想、很想。
颜晚筠不知道宋酲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很满意地看着银色领带夹出现在宋酲身上,指尖刚离开半寸,却被宋酲一把抓握。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宋酲的神色,唇齿已经上抬,被眼前的人一把吻住。他好着急,掐着她的颊肉,迫使她在唇舌里不断吞咽与被入侵。滚热的温度不断从相接的地方传来,他们甚至还站在门边,而她就被压在了承裕总裁的办公室门口,整个人被反身压制住,抱在怀里亲吻。
一个吻结束,颜晚筠几乎软得站不住身体。她对宋酲的举动反应太大,整个人抬起头,几乎已经想要呜咽。
这样急促的、明显带着侵略性的亲吻。
她呼吸不匀,在这个时候恶狠狠地盯着气息微微急促、却依旧冷静的哥哥,骂他:“你又发疯吗哥哥,我上来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我是你妹妹。等会儿下去,要让他们知道我嘴巴都被哥哥咬破了吗?”
她说话用词一点都不露骨,眼睛抬上看人时,却莫名带着一点情色的味道。
“他们怎么了?”宋酲却依旧掰着颜晚筠的下巴,反倒一件件数落她的罪状,“送领夹扣这样私人的东西、请我的下属喝咖啡、在办公室勾引我。这些都不像是妹妹能干出来的事情。”
“我很喜欢你的领带扣,妹妹。”
“但这样的繁琐的图案、花纹,”他缓慢朝着她说,“晚晚,故意的么?”
这枚领带扣很衬宋酲整体的风格,但一看也不太像是他会挑选的。更像是……身边极其亲密的女性,送的礼物。
“就是妹妹送的啊。”颜晚筠缓过来一会儿,又记吃不记打。明明被宋酲掰着下巴,却依旧敢去挑衅他,“就看哥哥要不要戴了。”
“晚晚,你好大胆。”
颜晚筠后颈被提着,一抬脸几乎就能被宋酲吻上。他说话时微微泄出的气息滚热,落在她的脸上,明明是低哑正常的声线,她对上那双晦暗的眼睛时,却一下子明白了哥哥在想什么。
疯了。
下一刻,宋酲那只手掌略微用力,他们间的距离重新拉近。
而谈闻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