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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孩虽然也是高挑帅气,但跟自家儿子们偏硬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眼睛大皮肤白,头发还有些微卷,看起来像个洋娃娃,太柔软了些。

细想下来,面容轮廓还有眉眼随了亡妻,很漂亮。

这并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以前看见的时候就很是嫌弃,觉得庄家算是把这个孩子养废了,再加上一些传闻,觉得庄乘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这在他一些朋友的后代中并不少见,毕竟有的人自己吃过了苦,就舍不得孩子吃苦,以至于把他们娇养得不成样子,到头来追悔莫及。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家,晏宇安对儿子们要求颇高,现在看虽然老大老二比起老三差了些,但总体而言不至于败家。

而老三,最优秀,却不是自己亲生的。

想到这里,再看面前的庄乘月,他的心情就复杂了起来。

或许这孩子还不是太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庄乘月能感觉到对方若有所思的目光聚焦于自己的头顶,心里乱七八糟的。

他知道晏宇安一直看不上自己,也从不追求被对方看上,毕竟没必要用别人的尺子衡量自己的人生。

谁知阴差阳错,俩人竟是亲生父子。

现在可好了,他有权管自己了,不知道会提出什么样的改造方案。

真是要命,好端端的要被提溜出来审视打量改造,谁愿意啊!

等水开的时间里,晏宇安开了口:“这两天跟知归相处得怎么样?我看你俩不像前阵子那样一见面就吵了。”

“挺好的,都住在一起了,再对着干谁都不舒服,还是和平相处的好。”庄乘月表现出一副大人模样,笑了笑,“再说我们俩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晏宇安点了点头:“你跟知遇和知恩之间的矛盾,知归也跟我解释过了,那两件事确实不能怪你,看来我们对你也有不少误会。不过不要紧,将来相处得多了,会慢慢互相了解。”

庄乘月是真意外,没想到晏乌龟会替自己说话。

“嗯嗯,慢慢来。”他也只能这么说。

定温壶里的水烧到指定温度,自动断了电,庄乘月把水倒入茶壶里,先洗了遍茶。

这会儿又听晏宇安问:“还在念研究生是吧,将来毕业了想做什么?专心做大提琴演奏家?”

“演奏家什么的就看情况吧,哈哈,我没什么野心,学这个就是因为喜欢。”庄乘月再次给茶壶里加了水。

晏宇安点点头:“说起来,远玉,也就是你妈妈,很喜欢古典音乐,可能你遗传了她。”

圈里的各个家族不管是真的还是附庸风雅,大多都爱欣赏古典乐,看个音乐剧歌剧听音乐会什么的,庄乘月不是很相信自己爱拉大提琴是来自亲妈的遗传,只当这是一种话术。

“哦,如果她知道的话,可能会替我高兴吧。”他说。

晏宇安眯起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笑了笑:“她确实夸过你。”

庄乘月把茶水倒进杯中,同时好奇地问:“诶?什么时候?”

“你和知归三年级的时候。”晏宇安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应该是场联欢会,知归弹钢琴,你表演是大提琴,远玉看完回来特意跟我说,说‘庄家的小月看起来有点娇气,但拉起大提琴来像模像样,应该也是个能吃苦的孩子’。”

庄乘月重点跑偏,一时郁闷,心想——我看起来有多娇气?!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晏宇安回忆往事,心情愉快地感叹:“还是亲妈看人准。”说着又笑了一声,“记这么清楚是因为,知归听到妈妈夸你,之后的一周花了更多的时间去练琴,手指头都起了水泡。”

“哈哈,他一定想,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听到这么有趣的事,庄乘月一时间露出了本体。

笑死,有的人表面看起来藐视一切,私底下原来这么在意。

晏宇安看着突然活泼了一点的他,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不当演奏家,那是想继续管理那家传媒公司?英嘉旗下有什么业务你比较感兴趣?可以到集团来历练一下,让知遇或者知恩亲自带带你,也能培养培养兄弟感情。”

培养感情?怕不是要天天打架?还是算了。

“谢谢爸爸,我现在挺喜欢直播平台,自己也熟,管起来算是得心应手,其他的以后慢慢再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会认真去学。”庄乘月表现得非常乖顺。

心想,不要啊千万不要!

这话赢得了晏宇安一些赞许的目光:“以前每次见你都是张牙舞爪,今天确实不一样,很懂事。”

庄乘月连忙给他满上一杯茶:“我都是对事不对人啦!”

“不管什么缘故,都不能那么一点都说不得,一说就炸毛。”晏宇安惯性地进入了教育状态。

庄乘月立竿见影地不爽了。

他在家里从来不这样,还不是因为面对的是晏家这一帮人。

说我的时候,看看你们自己呢!

晏宇安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叫你来不单是跟你随便聊聊,我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在家族信托基金的受益人里加上你的名字。跟我来。”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旁边拉开抽屉,拿出几份文件放在桌上,对跟过来的庄乘月说:“除了信托,还有集团股份,我打算先从我名下转一些给你,另外,这里有几套房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纯为投资的话,可以全听我的建议。”

加入家族信托这辈子就旱涝保收,什么都不用干,躺着也不用为生活发愁;

英嘉集团的股份,就算是百分之一也已经非常傲人;

至于那些房产,粗粗一瞥,也知道目前市值至少几千万。

晏宇安这次手笔的确不小,看起来诚意满满,但庄乘月非常惶恐。

“爸爸,你什么都不用给我,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他莫名有一种拿人手短的感觉。

晏宇安沉沉的眸子看着他:“这些东西晏家的孩子都有,就连嫁进来的舒亚也有一份,你没必要推辞,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不可能亏待你。”

“不不不,就算是这样,也不用着急,以后再说吧。”庄乘月连连推拒,“我在我家、呃庄家,也有这些呢,我不缺钱,真的。”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必相提并论,难道你觉得我给不起庄家能给你的东西?”晏宇安和善了没多久的表情恢复了日常严厉,压迫感十足。

庄乘月并不怕他的压迫感,只是觉得局促:“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晏,孩子不想要,也没必要勉强啊。”门口传来阮美兰的声音,接着人就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明显的心眼子,挤出来的笑意根本到不了眼底,“何必强迫他接受呢。”

晏宇安对她的不请自来并没有明显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头继续看着庄乘月:“你是不是依然不认为自己是晏家人,所以不要我给你的东西?”

“如果我现在说我觉得自己已经是晏家的一份子,爸爸你不会觉得我很假吗?”庄乘月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心里话,“多给彼此一点时间吧。”

阮美兰接着他的话茬说:“是啊,这才第一次上门,没必要勉强孩子这么快就承认什么,大家不说好了慢慢来吗?今天我看相处得就不错,刚才打牌妈赢了不少钱,挺高兴的,小月,下次准备哪天来啊?”

哪天都不想来。

方才虽然跟晏宇安对答如流,对方的慷慨也让他深受震动,但庄乘月总体的感觉还是别扭。

爱情或许能一见钟情,友情也能通过一次酣畅淋漓的游戏产生,但亲情不是一顿饭、一把牌局就能培养出来的。

他还是对来晏家很排斥。

正当他连随口糊弄都说不出个日子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外边传来了晏知归的声音:“爸,你们聊完了吗?时间不早了,我和小月要回去了,他明天一早得去学校赶早八,太晚了我怕他起不来。”

龟龟,以后改叫你及时雨!

庄乘月几乎快要热泪盈眶了。

晏宇安看了眼他:“先回去吧,这些事不着急。”

“谢谢爸爸,那我先走啦!爸爸晚安!”庄乘月难以掩饰地露出甜美的笑容,又转头跟阮美兰道别,“兰姨再见!”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看到等在门口的晏知归,想都没想就紧紧把人抱住,激动地在他耳边小声说:“多谢救命之恩!你怎么来得这么巧?”

“不是巧,我跟着兰姨来的。”晏知归勾了勾唇角,“看她门都没敲就闯进去,就知道你们聊到了关键问题。”

庄乘月叹了口气:“还是你了解,我们快走,gogogo!”

还没等他们离开门口,书房里就传来了阮美兰的抱怨声:“你怎么什么都给他?!他还不见得跟我们一条心呢!”

这声音不低,走开一米多的庄乘月敏锐地听见了,当即立定后转,退了回去。

他想听听晏宇安的回答。

下一秒,低沉的男中音响了起来:“你多想什么,我试试他罢了,就你沉不住气。”

庄乘月:“……”

原本他对拒绝了晏宇安的好意还心存一些内疚,现在好了,敞亮了。

连他这种容易感情用事的艺术家都不可能这么快代入新的身份,那商场上杀伐征战的老狐狸怎么会一下子真将他这个败家子视为儿子?

晏知归显然也听见了,离开书房后,他低声问:“你不介意吗?被人以这样的方式试探。”

“当然不介意啦!我又不在乎他的看法。”庄乘月神清气爽地说。

晏知归略一沉吟,自嘲地笑了笑:“也对。”

“快走,快回我们的家。”庄乘月拽着他的手猛地一拉。

谁知这站在鱼塘里像尊铁塔一样稳当的男人突然踉跄了一下,搭住他的肩膀借力站稳。

庄乘月扶了他一把:“你怎么了?”掌心透过薄薄的衬衫感受到炙热的体温,接着伸手去试了试他的额头,略显无语:“娇花龟,你发烧了。”

第37章 Chapter 37 明知山有虎,但……

晏知归知道自己发烧, 只是不在意。

症状是从打完麻将开始突然加重的,喝了感冒冲剂并没有好转,在他等待庄乘月的时间里,觉得脑袋越发昏沉, 疼得厉害。

庄乘月感觉他额头热得烫手, 有些担心:“找个体温计量一下再回去吧。”

“不必,一点小事没必要大惊小怪。”晏知归拉着他往外走, “回去你开车。”

“量个体温算什么大惊小怪。”庄乘月难以理解。

这难道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晏知归脚步不停:“我不知道体温计在哪儿, 得问阿姨要,要是被奶奶和爸知道我因为捞个鱼把自己弄发烧了, 肯定会挨说。”

啊这?庄乘月还当他是不想家里人操心,原来会是这样。

晏家这是什么铁血男儿养成计划?!

要是自己的话, 全家都会围上来,有递热水的, 有给削苹果的, 还会有提供怀抱的, 绝对不会有人说半句不是。

到底是庄家真的太娇惯他, 还是晏家过于冷血无情?

“就算现在知道体温有什么用,回我们家, 家里什么都有。”晏知归说出“我们家”三个字,心中是令他愉悦的轻松。

庄乘月更不想在晏家多待,换好衣服跟大家道了声再见就走了。他自己的乔治巴顿战车同样是款肌肉型suv, 开起大G没有任何生疏感。

他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打量副驾驶的晏知归。

或许是病气让此人没了平时的锋利感,再加上胸前盖了一条看起来很柔软的毯子,病了的乌龟显得温柔不少,暗光下的眼睛也有点波光潋滟的意思。

坦白讲这人长得是真不错, 骨相尤其好,眉骨微凸,鼻梁高挺,在阴影里看着宛若雕塑般完美。

目光相撞,难得温柔的男人轻启薄唇,吐出一句话:“看我干什么?看路。”

好的吧,温柔什么的就是幻觉,现在是又热又硬的乌龟。

“看你好看还不行?”庄乘月嘀咕,“病了还这么硬邦邦。”

晏知归漫不经心地开口:“发个烧还算生病吗?”

“好好好,你铁血,你硬汉,你牛逼!”庄乘月无语。

回到家里往沙发上一坐,根本不用找阿姨和管家,晏知归把Steve叫过来,让它给自己测体温。

“少爷,智能手表已经告诉我,你体温有些高!”Steve飞快骨碌了过来,圆球型的脑袋中央亮起了一个小灯,在他额头上“滴”了一声,惊讶道,“你烧到了39.2度!”

“这是高烧啊!叫医生来吧!”庄乘月立刻在意了起来,要是在他们家,不管谁发烧到这个温度大家都会担心的。

晏知归站起身,往楼上走去:“已经喝过了感冒冲剂,里边有退烧成分,不必再多用药,先多喝些热水就行。”

庄乘月打量着他裹着小毯子的背影,心想不愧是型男,这挺拔的身形把毛毯披出了时尚单品的feel。

啧,龟龟装装的。

鉴于下午在农庄洗过了澡,没必要再洗一次,俩人分别洗完脸之后,在卧室里的沙发上排排坐,一人一个智能足浴盆,泡起了脚,用上一些中草药料包,促进发汗,健康保健。

平时都是淋浴,偶尔这么泡一泡、按摩一下倒是很舒服。

庄乘月给他俩拍了一张泡脚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照片是侧拍的,画面是两双放在超高足浴盆里的腿,盆沿遮住整个小腿,只能看到睡裤卷到膝盖,还有盆上明显的英嘉科技的logo。

【月圣】:带货了带货了!超级好用的足浴盆,提我没有优惠!「doge」

没几秒,泡在网上的曹怀周和程昊就留下了足迹。

【大呲花】:你不是吧,这么快就给夫家打广告了?要开直播间带一带吗?

【大壮】:提你没有优惠,但是可以全额赠送是吧?「星星眼」

刚被他加回好友的苏元意也到此一游。

【一元酥】:大晚上的,虐狗者die!

晏知归捧着平板看工作邮件,眼角瞥到了庄乘月发朋友圈,还在兴致勃勃地回复,便放下平板拿起了手机。

刷新之后,庄乘月看见了他的点赞和留言。

【晏乌龟】:月宝说不打折那就不打折,但有丰厚赠品,大宗采购可以直接联系我本人。

【一元酥】回复【晏乌龟】:呕。

庄乘月哈哈大笑了起来。

虽然他依旧不太喜欢晏知归叫自己“月宝”,但总比喊“老婆”强,忍了。

擦干净脚,庄乘月率先上了床,不过是自己那张。

晏知归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他没来自己床上,揶揄道:“躲那么远,怕我传染给你?”

庄乘月抱着玩偶坐起来:“当然不是,我是好心!觉得你病了,可能想睡得舒服点,旁边有个我不碍事吗?”

“这床两米宽,能睡四个我,多你一个瘦皮猴能碍什么事,别为自己不好意思过来找借口。”晏知归坐在床边,喝了杯热水,嗤笑地看着他。

庄乘月当即丢下玩偶,抱着被子坐过去:“开玩笑,小爷都在这床上睡了两天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真的不怕我传染你?”晏知归反而又问了一遍。

庄乘月“呵”了一声:“一样落水,你发烧我没事,我身体比你都壮,能怕这个?再说了,你这是风寒感冒,又不是病毒性的,传染性没那么强!”

晏知归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上床,熄灯,庄乘月依旧背对他,黑暗中眨了眨眼,坏笑了一下:“龟龟,你晚上不会打呼吧?要是吵醒了我,我可是会把你晃醒的。”

“不会,这次没有鼻塞,呼吸正常。”身后传来晏知归的回答。

庄乘月突然想起跟晏宇安的谈话,转过身去,看到对方正平躺着,阴影中的睫毛动了动,似乎也没闭上眼安心睡觉。

但还没等他开口,晏知归就说:“再翻来覆去烙饼的话,我还会捆你。”

“不是,我就想问,你为什么跟晏爸爸解释我对你大哥二哥做的事?”庄乘月看着他轮廓优越的侧脸问道。

晏乌龟这个人,有时候实在让他摸不清楚到底什么路数。

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从婚礼到现在这几天,好又比坏多,虽然这样很不错,但这样画风突变让人心里实在疑惑。

晏知归轻笑一声:“你怎么理解?”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庄乘月说,“咱们以后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呗。”

“介意我擅自替你解释?”

庄乘月立刻道:“当然不会,就是觉得意外,你怎么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

晏知归一时没有说话,也不像是睡着了,虽然说没有鼻塞,但呼吸稍稍重了一些。

庄乘月也没再追问,安静等着他的回答。

“当然不是平白无故。”晏知归讥诮地说,“第一,我可以通过这件事告大哥二哥一状,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能踩他们一脚我很乐意;第二,这就是顺手的事,我帮你一把,等改天去庄家,希望你能投桃报李,也能帮我融入他们。”

庄乘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但是好意我是心领了的,谢啦!”

晏老狐狸会试探我,晏小狐狸做事动机当然也不可能单纯,这样就合理了。

不过……

“我知道联姻就是要利益交换,你帮我,我也帮你,但是坦白说,我不想看你跟我家里人走得太近。”庄乘月毫不遮掩,“抱错是既成事实,缺失的二十三年感情很难弥补,为什么不能将错就错?反正咱俩这一结婚,也不可能再传宗接代了,谁是谁家的儿子有什么所谓。”

“而且,两家的家庭氛围差别那么大,我肯定融入不了你们家,你也一定没办法适应我们家。”

谁知,晏知归却说:“那倒不是,我虽然不太会学你那样亲亲抱抱,但你们家氛围很温馨,我很向往。”

庄乘月:“……”

就是说,不怕贼偷,怕贼惦记。

我家当然是坠好的!

“所以你是要打定主意跟我抢了?”他手肘支起身体,认真地看着晏知归。

晏知归看起来很热,把身上的被子撩去一边:“先跟他们相处看看,毕竟这是联姻的目的,不是吗?你跟爸妈二十三年的感情,应该不会轻易就被我取代,这点信心你没有?”

“当然有!”庄乘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带进什么沟里去了,决定不在睡前这脑子不是很清醒的状态下跟他聊正事,学着大人口吻训斥,“蹬什么被子,还想烧得再厉害一点吗?”

晏知归难得稚气地说:“喝了很多热水,又泡了脚,太热。”

“热也得盖着,就是要发汗呢。”庄乘月指指点点,“娇气。”

谁知下一刻,对面的这个人伸手一揽,他猝不及防地就被拖了过去,被搂进了一个比平时更灼热的怀抱。

脸直接被闷在了对方的锁骨上。

俩人搂搂抱抱也不是第一次了,庄乘月早已脱敏,这会儿没怒,只是有些心跳加速。

但显然,月圣不该这么随人搓圆揉扁,他低声发出警告:“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我不挣扎,你自己主动撒手,免得打起来伤得厉害。”

晏知归没有放开他,反而拢着他的后背往自己怀里塞了塞,把枕在他颈下的手臂调整到舒服的位置,结结实实地抱住他。

“热得难受,你身上凉,抱着舒服,而你好歹是个人,又不至于太凉,可以帮我保温。”此人有理有据地说,“希望我快点康复的话,就别动,算你回馈我对你的好意。”

什么“好歹是个人”?真会说话。

庄乘月不爽道:“你太霸道了。”

“怎么,不敢?”晏知归凑近他的耳边,发出挑衅,“怕会喜欢被我抱着的感觉?”

实话实说,这个怀抱的感觉挺不错。

庄乘月体温低,怕冷不怕热,晏知归体温高得正让他觉得舒适,又软软弹弹,很舒服。

况且,白天是自己说的,两人间的游戏没有规则才好玩,他怎么能怂?

明知山有虎,但他必须得上这明知山。

“你算盘打得可真响,不过我要调整一下姿势,这样很别扭。”庄乘月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随即将他的手臂拉到自己腰上抱着,“就这样吧。”

晏知归拉起被子给两人盖住,被子下边收紧了手臂,嘴唇在他的后颈上轻轻一蹭,低声道:“晚安。”

后颈皮肤被温热的嘴唇蹭得麻了一片,庄乘月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对方怀里,躯体反应会暴露一切,于是立刻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在晏知归的臂弯里,感觉到他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箍在腰上的手臂也沉甸甸的。

“晏乌龟。”庄乘月实在好奇,“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然怎么会想方设法地接近我。

明明先前还嫌弃得要命,后来就开始不正常。

时好时坏,像是跟心里的那个真正的自己在左右互搏。

一定是因为爱而不得而痛苦!

呵,男人!

然后他就听身后的晏知归发出一声嗤笑:“娇气、动不动就炸毛、举着大刀不爽就干,你哪点儿讨人喜欢?”

庄乘月刚要愤怒地挣脱他,就感觉他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一条腿还搭了上来,形成了一个严密的人形镣铐。

“不喜欢你搂着我干嘛?磨炼意志吗?”他揶揄道。

枕在脖颈下的那只手突然捏住他的下巴,掰着他向后转动,那双温热的唇就贴在了他的耳根。

先是轻轻碰了碰他的耳朵,然后含住他的耳垂一碾,随即松开。

伴随着一声轻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算是吧。”

第38章 Chapter 38 晏乌龟他、他、……

关于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庄乘月懒得刨根问底。

晏乌龟那个傲慢腹黑劲儿,怎么问都不会说真话的,何必白费唇舌。

嘁,喜欢我就喜欢我, 又不丢人, 本月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多你一个不多, 少你一个不少。

高手过招, 讲究言简意赅,避免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 所以庄乘月也不再多说话了。

尽管并不习惯被人抱着睡,但身后这个怀抱确实不让人抵触, 累了一天这样睡着还挺舒服,保持沉默一会儿之后, 他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一个热腾腾的、充满弹性的梦乡。

庄乘月从不内耗, 睡眠质量非常好, 但是今晚有点受影响。

不是因为被人抱着, 而是因为睡着睡着,他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那个热乎软弹的“被子”不见了, 后背发凉,半梦半醒地来回翻滚。

好在没多久,被子又出现了, 他一下子就钻了进去,很快欢喜地再度睡去。

黑甜梦乡没有确切的梦,就是睡得让人觉得舒坦。

可是很快,那个暖和的被子又要跑,庄乘月下意识地抱紧了它, 嘟囔:“别跑!”

然后一翻身趴在被子上,压住,就跑不了啦!

嘿嘿,不愧是我。

这被子是真不戳,软软弹弹,热腾腾的,趴在上边也很舒服。

但煞风景的是,耳边响起了晏知归略显无奈的声音:“庄乘月!”

“乌龟别吵……”庄乘月不满地喃喃道。

“我要去公司,你起来。”

“你去你的啊,关我屁事。”

“那我把你推下去了?”

“你推我干什——”

话还没说完,庄乘月的脑神经从睡梦中艰难地抽了出来,他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片漆黑的丝绸睡衣,而自己,就趴在晏知归的胸口上。

确切地说,是趴在达芬奇上,耳边“咚”“咚”地响着某人有力的心跳。

他倏地抬起了头,撞上晏知归似笑非笑的表情。

原来那舒服的被子,是晏乌龟本龟。

现在是垫子了。

庄乘月的脑袋空白了片刻,随即趴了回去,重新闭上眼。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晏知归:“……”

“醒了就从我身上下去,免得我自己动手。”他冷淡地说。

庄乘月不爽地说:“昨晚需要我就抱着我,现在用完了就扔?美得你。去什么公司上什么班,烧退了吗?”

晏知归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你自己感受。”

确实恢复正常了。

“那也得在家休养个一天半天的。”庄乘月从旁边拉起真正的被子给俩人盖上,“乖,睡觉。”

其实,现在醒了,再趴在别人身上很别扭,但他必须不能主动下去,否则岂不是心甘情愿做工具人了?

接着他就听到晏知归沉沉地说:“清早是危险时间,你别送羊入虎口。”

听到这话,庄乘月倏地睁开眼睛,坏笑着蛄蛹了两下:“不是禁欲系吗?这点欲还禁不了?”

现在的小龟龟梆.硬,他能感觉得到。

不是他要特意使坏,而是挑逗晏乌龟,看人机沾上活人颜色,实在有趣。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抱住,上下换了位置。

晏知归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很有分量,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宇间皆是讥诮:“庄乘月,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不自量力。”

“爱说什么说什么,随便你,你不过就是耍耍嘴炮——”庄乘月得意地说,“除了压死我,你还敢做什么?”

他料定对方什么都不敢做,晏乌龟此人虽然腹黑阴险,但自视甚高,不会做出一些跌身份的事。

然而这一次,庄乘月在一定程度上失算了。

压着他的晏知归眸色陡然加深,手从他睡衣下摆伸进去,宽大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腰。

庄乘月痒得大叫:“又挠我痒痒肉!还以为你能有什么高招!”

晏知归也没想到,平时用手臂箍着已经觉得瘦,但这样肉贴肉地掐一把,自己的手就能盖住他一半腰肢。

皮肤细.腻.润.滑,几乎掐不住。

“以前学校里都传,说你从小是用牛奶洗澡长大的,是真的吗?”他一本正经地问着八卦,掌心却加大了力度。

庄乘月挣扎道:“我这是天生的!皮肤就是这么好!没想到连你这浓眉大眼的也信这种鬼话!”

他艰难地抽出腿,准备给对方一记猛踹,谁知腰上的那只手突然撤走,而自己两腿腿弯被人勾住,接着被拽开。

然后他就遭遇了撞击。

好几下。

还没来得及抗拒,就听见晏知归说:“这次给你一个小提醒,希望你见好就收,小心自作自受。”

床垫一松,身上的人一阵风似地下了床,洗手间传来关门的声响。

庄乘月呆若木鸡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睡衣T恤好端端地穿着,四角裤也在呢,溜走的晏乌龟睡衣睡裤更是穿得整整齐齐。

所以,他是,隔着衣服,“顶撞”我了?

啊啊啊啊!

一切都令人目不暇接,庄乘月这才“回味”起来,记起了那令人羞耻的触感,头“嗡”地一下炸开,脸和耳朵瞬间红温,立刻抓过旁边的被子把头蒙上。

晏乌龟他、他、他不讲武德!

这搞不好是庄乘月人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羞,心脏如重锤一样重重砸着胸腔,几乎快要从里边蹦出来。

但要说情绪,似乎没什么排斥,更多的是兴奋。

还有一种小孩子做大人事的刺激。

但他不是小孩了,他都已经结婚了!

不管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庄乘月缩在被窝里,下意识地啃着手指头,方才那短暂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播放,掐住自己腰的灼热手掌,勾着他双腿的有力手臂,还有,还有……

所以那样的时候,晏乌龟会是那样的吗?

那个侵略性,怎么还,有点迷人?

啊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晏乌龟。

晏知归一时上头,对这只总是身处危险而不自知的兰花螳螂小惩大诫,洗漱完毕之后,情绪平静了大半,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去换衣服。

床上看不见人影儿,只有被子下边鼓起了个鼓包儿,看形状是蜷成了虾米。

他嗤笑了一声,走进了衣帽间,很快把衬衫西裤换好,打好领带,拎着西装出来。

鼓包还是鼓包,原样未动。

“别把自己憋死在里头。”晏知归友情提醒。

被子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回应:“要你管。”

“对了,去完我家,该去你家了,你联系还是我来?”晏知归问。

庄乘月当即从被窝里露出脑袋,一头乱毛配上依旧是番茄色的脸,多少有点搞笑。

“我去跟爸爸妈妈说!你少献殷勤!”他怒道。

这正是晏知归意料之中,他淡淡道:“好,提前两天通知我。”说罢大步离开了卧室。

“好烦啊,不想让他去我家,不想让他讨好我爸爸妈妈。”

庄乘月趴在宽大的沙发上,哀怨控诉。

中午某晏姓霸总是不回家吃饭的,于是庄乘月请了曹怀周和程昊来家里吃饭。

由于全程心情不佳,也没怎么好好吃,吃过就去沙发上葛优瘫,愁眉不展。

“他不是感冒了吗,至少得七天才能好,你先拖着呗。”曹怀周也瘫在旁边,“能拖就拖。”

程昊提出相反意见:“那也不可能总拖下去,就算乘哥想拖,晏乌龟肯定不答应。”

庄乘月现在想到晏知归,全都是早上他“顶撞”自己的时候那深邃又充满占有欲的眉眼,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把此人从脑海里赶出去。

“他那么精明,别说拖七天,我拖两天他都能感觉到,到时候再跑去我妈妈面前告一状,呵,我岂不是在妈妈眼里变成坏人了?”他郁闷地说。

曹怀周感慨:“要不然使点小手段,让晏乌龟来当这个坏人。亲生的又怎么样,庄家本来对他印象就不好,再发现他道德低下、品格败坏,就算认了他也不会给他好脸。”

“那倒也不至于……”庄乘月犹犹豫豫地说,“他又不是罪大恶极,没必要这样。”

曹怀周啧了一声:“乘哥还是心善。”

程昊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因为晏乌龟早就没了妈妈,现在发现亲妈还在,所以特别想寻回亲情?想想也挺可怜的。”

曹怀周立刻给了他一个“你闭嘴”的眼神。

程昊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把嘴巴抿得紧紧的。

庄乘月当然听出来了,现在是自己没有了亲生母亲,但……怎么说呢,可能因为洛远玉已经去世,他对她的印象也很模糊,感情上并没有太难过。

从小到大,他和自己妈妈的感情最好,不管什么事都有她陪在身边。

她温柔、善良又活泼,从不会说教,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事,她都会耐心地跟他讲道理,从不会拿别人来跟他比较,她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优点,做自己就好了。

庄乘月知道,自己能有现在这样不怕事的性格,也跟妈妈的鼓励和认可有关。

在他心里,过去、现在还有将来,只有乔轻云是他的母亲。

妈妈也疼爱大姐二姐,他从来不会嫉妒,从小到大姐弟三个都没争过宠,除了他们感情好之外,还因为妈妈向来一视同仁,把他们都宠得像宝宝。

可晏知归不一样,他是来取代自己的。

尽管这两天相处下来还算轻松愉快,但想到这一点,庄乘月就很难不继续把他当做敌人。

甚至敌意更胜从前。

正惆怅的时候,手机响了,正是妈妈打来的。

庄乘月立刻接通电话,甜甜地喊道:“妈妈!”

曹怀周跟程昊比了个手势,俩人站起身去别的地方参观,把空间留给他。

“小月吃午饭了吗?”电话那端的乔轻云语气和过去一样宠溺。

“吃啦!周周昊昊来家里看我,我们一起吃的。”想起晏知归的感冒,庄乘月连忙叮嘱,“妈妈,这两天降温,你要注意保暖啊!大家都要注意。”

乔轻云笑了笑:“你以前从来不注意这个,是不是知归感冒让你提高警惕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又骚扰你了?”庄乘月一下子就不爽了起来。

死乌龟,不是说让我来安排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吗?!

“不是骚扰,是他主动跟我说了你们昨天去晏家的情况。我顺口问他你们什么时候来,他说自己感冒了,可能需要过两天才合适。”乔轻云感兴趣地问,“宝宝,晏家的人对你好吗?他们是不是特别严肃?”

她跟庄新远结婚的时候,两家已经闹翻,身为儿媳妇免不了站队,虽然跟晏家的人接触得不多,但对他们一个个整天板着脸的模样也没什么好感。

再在婚礼上见识过柴芷青和晏宇安对庄乘月无事也要挑三分错的态度,就更不喜欢他们了。

“还行吧,就那样,我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才没提。”庄乘月兴趣缺缺地说,“晏伯伯说要给我股份房产还有家族信托受益人什么的,我没要。这事晏乌、晏知归跟你说了吗?”

至于这只是场试探他没提,不想让妈妈替自己生气。

“他没说,可能觉得是你自己的事。看来他们对你倒也是真情实意,这样妈妈就放心了。”乔轻云语气轻松地说,“现在不要是对的,才刚接触,没必要拿钱收买人心,我们月宝什么都不缺。将来等培养出感情,他们要你认祖归宗,晏家的东西就该有你的一份,和在咱们家一样。”

庄乘月听着她温柔的声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永远做妈妈的孩子。

第39章 Chapter 39 妈耶,人性小测……

庄乘月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妈妈说, 从小到大他和家里人都没有秘密,什么事都会拿出来讨论。

唯有这件事,他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否则一定会让家里人担心, 并且因为让他跟晏家联姻而愧疚。

他不想让亲人们因为他而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

不但不能说, 还不能轻易回庄家,毕竟自己心里藏不住事儿, 全家人都是慧眼如炬的霸总, 一眼就能看出他现在是强颜欢笑。

所以他只是让妈妈跟家里其他人商量下时间,定好日子提前通知自己。

爸爸姐姐们都很忙, 要全家人一起聚齐欢迎他们的第一次正式拜访,还是需要协调一下时间的。

而他自己, 也得调整一下心情,免得回去见了家人一不小心真哭出来。

“通知我哦!不要通知晏乌龟, 我会告诉他的!”庄乘月强调道。

乔轻云笑出了声:“知道啦!宝宝, 你们两个这几天相处得好吗?”

“还好吧……就那样, 反正他白天都不在家。”庄乘月说。

“那他性格怎么样?妈妈不太了解他, 虽然也交流过,但只能看出来他很有礼貌, 办事考虑周到,其他的说不出来。”乔轻云问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妈耶, 人性小测试突然间就来了吗?!

庄乘月一下子有点卡壳。

造谣当然是可以造谣的,而且一定管用,妈妈肯定会相信自己,但也因为如此,他不能随便造谣。

艰难左右摇摆之后, 庄乘月选择正直。

夸也夸不出来,在这朝夕相处的几天里,大约只有一些片段让他能暂时放下对此人的讨厌,那些亲密接触对他而言新鲜又刺激,但总体说来,他还是不喜欢晏知归。

只是厌恶程度比起以前来有所降低。

“他啊……”庄乘月斟酌地说,“有点难以捉摸。”

时好时坏,还对我进行服从性测试。

“但有时候也算是个不藏着掖着的人吧。”

说亲就亲,还给摸拉斐尔和达芬奇。

“能替人着想。”

正面案例是帮我跟晏爸爸解释误会,反面案例是打着跟妈妈汇报的旗号蓄意接近。

“懂得爱惜身体。”

居然用我帮他降温保暖,哼哼!

“差不多就这样吧!”庄乘月不想总结了,敷衍道,“反正就还行。”

乔轻云听出他傲娇的情绪,忍俊不禁地说:“但不管怎么样,你对他的评价比以前高了点呢,我记得歌剧院那天,你还说他是什么黑松露和鲟鱼籽酱包的饺子,腹黑得要命。”

“他还是腹黑啊,但换句话说,心思深,胸有城府,不正适合当霸总嘛!”庄乘月脱口而出,“他是妈妈的亲生儿子,人品不会差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讨厌晏知归,但又因为对方身上流着乔轻云的血,一部分爱屋及乌的情绪对冲了这份厌恶。

但也让他心里非常矛盾。

乔轻云瞬间就哽咽了:“还是我的月宝懂事。”

“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庄乘月恹恹地说。

幸好妈妈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要是看见了,就会知道他有多么不情愿。

晚上回家吃饭,晏知归敏锐地发现,小螳螂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一张小脸拉得老长,就快拍脚面上了,全程把食不言贯彻得十分彻底。

对此他并不意外,应当是自己主动联系乔轻云的事被对方发现了。

既然不爽,又没质问自己,看来是努力自我调理过了,但这副郁闷的模样多少有点惹人怜爱。

庄乘月没吃几口,擦擦嘴站起来就要走,他有些不想看见面前这张脸,原因很复杂。

比如早上的“顶撞”,比如此人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但他确实不想吵,因为吵不出个结果,人家亲生儿子联系亲生妈妈天经地义,自己这个抱错的,有什么理由横插一脚。

不舒服也得憋在心里,要是被人点出来,岂不是更没脸。

然而没走两步,就听对方说:“吃这么少,没胃口?”

“要你管!”庄乘月头都没回。

快走到餐厅门口,又听他说:“我带了飞跃大酒店的甜点,要吃吗?”

庄乘月倏地转回头,不假思索地说:“要!”

看着小螳螂像被按下开关的灯泡,一秒钟从黯淡无光到满眼放光,晏知归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起身走到对开门的大冰箱前,打开保鲜层,从里边拎出一个印着飞跃大酒店logo的蛋糕盒子,又从冷冻室拿出另一个盒子,放在餐桌上打开。

庄乘月凑过去看,发出惊讶的感叹:“这么多花样?!”

看盒子还以为是一整个蛋糕,打开却是各种切块和小点心,有带焦糖淋面的南瓜巧克力慕斯、法式草莓蛋糕、青柠磅蛋糕、柠檬挞、达克瓦兹,除此之外还有一小盒可露丽。

再打开冷冻的那个,他忍不住吸了一下口水:“白脱饼干!啊啊啊,我老早就想吃了!”

“那就吃吧。”晏知归很喜欢欣赏他这副馋猫模样,不过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正好晚饭没吃多少,可以用甜品填满。”

庄乘月连连摇头:“太罪恶了,太罪恶了!”

随即喊来了Steve,让它去拿一把厨师刀和两个小盘子过来。

甜点就是一整个热量炸弹,这么多品种要是敞开吃,还不得胖成球!

尤其是网红白脱饼干,饼干体是黄油、糖和面粉,里边的夹心是黄油奶油霜和白巧克力甘纳许,据说一块就相当于一个汉堡的热量。

好吃是好吃,要命也是真要命。

呵,想到这里,就又怀疑晏乌龟别有用心了。

“月宝,东西拿来啦!”小机器人稳稳地滑过来,把手里端的托盘放在餐桌上,细心叮嘱,“用刀的时候要小心哦!”

庄乘月拿起厨师刀,信心满满地说:“放心吧。”

他先拿起一块厚实的、冻得梆硬的白脱饼干,从中间一切两半,分别放在两个盘子里。

然后把所有的甜点都切了大拇指那么厚的一片,一人一片。

分完之后,他把另一个盘子端到晏知归面前:“你的。”

方才他仔仔细细分着蛋糕,在想吃和克制之间左右横跳,演了一出生动的独角戏,晏知归一直没吭声,看着这一幕努力憋笑,这会儿面无表情地说:“我没说要吃。”

“你想得美,不能我一个人独胖!”庄乘月恶狠狠地说。

放下餐刀,他这才捏起半块白脱饼干,小小地咬了一口:“哇,柠檬味儿的,一点都不腻!”

从白脱饼干的用料上就可以知道这东西动辄是要腻死人的,但为了提升口感,各家有各家的处理方式,之前庄乘月也吃过好吃的,没想到飞跃大酒店出品的更好!

饼干里加了柠檬皮屑,黄油奶油霜中也有柠檬汁,中间还挤了一层柠檬凝乳,整一个大酸爽!

再加上冻硬了的口感,咬一口就像在吃柠檬味的冰淇淋。

斯哈!

吃了这一口,庄乘月回味了片刻,才想起来让Steve去冲壶红茶。

他看着晏知归面前一口没动的甜点,板起脸来:“你怎么不吃?”

“等红茶来了再吃。”晏知归好整以暇地说,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两圈,“你挺瘦的,怕什么长胖?”

庄乘月小脸一仰,得意道:“优秀的外表背后都凝结着汗水和努力,虽然我天生不长肉,但这薄肌也需要守护。”

想到他的“薄肌”,晏知归绷不住了,嗤笑了一声。

“笑吧你,好像你一会儿不去健身室似的。”庄乘月嗷呜一口干掉了一颗可露丽,咀嚼完才问,“为什么突然带甜点回来?难道是因为背着我联系妈妈,心里有负罪感?”

晏知归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随口道:“你不是喜欢吃吗?给你买你喜欢的甜点,我还有错了?”

“这么好?”庄乘月的小脑瓜迅速转动了起来。

自己昨天才发朋友圈,今天他就带回来这么多,还跟曹怀瑾请的那些一个都不重样。

噫,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

庄乘月这才想起来拿手机补拍了几张照片,又问:“这些都得预定的,你怎么能当天就买到?”

“你们办不到的事,难道我也办不到?”晏知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该死,又让死乌龟装到了。

庄乘月眯着眼睛看他。

等待热茶冷却的时候,他发了朋友圈。

【兰花螳螂】:家夫日常带回家的甜点,开吃了才想起来拍照,嘿嘿~知道有多好吃了吧!

照样还是九宫格图片,C位是他举着咬了一口的白脱饼干的自拍照,巧妙地用手位掩盖了那只是半块饼干的事实。

虚化的背景里是很明显的飞跃大酒店的包装盒,小心机不言而喻。

晏知归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对“家夫”二字非常满意,率先给他点了一个赞。

然后就看见了曹怀周和程昊两只狗腿的秒评。

【大呲花】:昨天吃完今天吃,胖死你。

【大壮】:呜呜呜又没有我的份!爸爸再爱我一次!

庄乘月看到他俩羡慕嫉妒恨的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刷新一下,又有新的回复。

【晏乌龟】回复【大呲花】:吃你家米了?

【大呲花】回复【晏乌龟】:……

【一元酥】:妈的,虐狗者再die!

庄乘月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轻啜着解腻的红茶,慢悠悠地享受美味的甜点。

并且盯着晏知归把甜点全吃光。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在健身室相遇了。

彬彬有礼地互相点了个头,庄乘月用跑步机,晏知归用划船机,各自戴着耳机挥汗如雨。

才操练了二十多分钟,庄乘月就累了。

他平时并不是乐意健身的人,看着瘦,除了这个年纪基础代谢高之外,主要是他吃得不算多。

看着他能吃能喝,但其实比较情绪化,遇到了喜欢吃的就多吃点,没胃口的话吃得比猫还少。

平时能称得上健身的可能就是背着大提琴在校园里走路了。

他调整了跑步机速度,从跑变为走,摘下耳机,悄咪咪地回头看了眼在卖力“划船”的晏知归。

好家伙,自己才出了点汗,对方的前胸后背都湿透了,纯棉T恤贴在了身上,包裹住那肌肉轮廓优异的身体。

脖颈手臂和五分裤下露出的腿都汗涔涔的,随着动作肌肉一收一缩,怪好看的。

还有那富有节奏感的粗喘声,啧,啧啧!

正偷看着,晏知归突然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他,庄乘月赶紧转回头去,装作很忙的样子拿过手机来调整歌单。

谁知身后的人从船上下来,走到他身边,散发的热气和呼吸声极难让人忽略。

庄乘月这才偏头觑了他一眼:“干什么?”

晏知归用毛巾擦了擦汗,呼吸渐缓,调侃地问:“跑不动了?”

“谁说的?!”庄乘月嘴硬,“我这叫张弛有度,跑两步,走一会儿,再跑两步,很科学的锻炼方式。”

说着又看他湿透了的灰色T恤:“你才练不动了吧?才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就出了这么多汗,看来身体还是虚呀!不过也难怪,到底是刚发过烧的人,不能要求太高。”

晏知归嗤笑:“半小时的划船机,跟你半小时龟速慢跑相比?”

“你才龟速!我跑的时候是十公里配速!”庄乘月心虚地提高嗓门。

晏知归的目光掠过他略微潮湿的鬓角,还有略显红润的脸颊,笑而不语。

饱满的脸好像很好捏。

庄乘月:“……”

“看什么?你走开,一身汗味。”他推着对方的腹肌把人推开。

其实汗味还好,晏知归很注意个人卫生,吃饭又偏清淡,出汗也不难闻。

还很有一些雄性力量。

庄乘月莫名耳朵发烫。

晏知归又后退了一小步:“你跟妈约好时间了没有。”

“她先去问大家的时间,定下来再跟我们说。”庄乘月在跑步机上慢慢走着,“你最近晚饭时间不要安排别的就好了,免得到时候还得跟你协调。”

晏知归点点头:“嗯。”

“对了,我有问题要问你。”庄乘月关掉跑步机,扶着把手看他,“你针对我大姐夫还有二姐的事,里边有没有隐情?”

晏乌龟没在晏家那边给自己落井下石,本着不欠人情的原则,自己不会背后中伤他,也顺手帮一下好了。

虽然不怎么情愿。

“怎么,要还礼啊?”晏知归莞尔,“用不着,我没什么隐情,那不过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庄乘月嘴角都要撇地上去了:“你的正常我的正常大家不一样。”顿了顿又问,“你喜欢吃什么?我告诉家里的厨子,当天替你准备。”

“多谢关心,但这个不应该是惊喜吗?如果我说了,岂不成了点菜,这样多不合适。”晏知归故作讶异。

庄乘月:“……”

晏知归最终是没忍住,抬手捏了一把他的脸:“不必像还债一样,我做了什么,你就对我反馈什么,心意我领了。”

“注意!我对你没有心意!”庄乘月想去拍他的手,却被他躲过去了,遂严肃地说,“只是商务往来罢了。”

晏知归点头:“好的。”

“上次你说去家里的礼物准备好了,真的不需要我给你提供一点指导意见?”庄乘月睨着他问。

“不用。”晏知归胸有成竹,“他们一定会满意的。”

第40章 Chapter 40 闷烧不伤脑,时……

到底是什么呢?庄乘月可好奇坏了。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 送礼其实挺难,什么贵的、难弄到的,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顶多是投其所好罢了。

说到投其所好, 晏乌龟肯定偷摸问过妈妈。

不能想象他们俩私下都聊过什么, 心酸。

这人也挺会,知道妈妈是最好攻克的, 所以总是主动联系妈妈。

不知道有没有跟其他人联系过。

回家时间定下来之后, 庄乘月开始了有计划的试探。

【乖乖小月】:大姐!我要正式回家看你们啦,有什么礼物想我带回去吗?

【亲亲大姐】:你又没出去度蜜月, 人回来就行了,带什么礼物。

【乖乖小月】:好哦!听说晏乌龟准备了礼物, 他有没有问过你喜欢什么呀?

【亲亲大姐】:他?加过微信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

庄乘月窃喜,嘿嘿, 大姐安全。

【乖乖小月】:二姐姐!几天没见, 想我不啦?

【甜甜二姐】:你还知道几天没见, 也不回来看我。

【乖乖小月】:那不是第一次回家得正式点么, 不能随便跑回去。晏乌龟说备了礼物,他是不是问过你喜欢什么呀?

【甜甜二姐】:那倒没有。我喜欢上次被他吓跑的公司, 不知道他能不能还给我。「皱眉.jpg」

【乖乖小月】:「月亮抱抱.jpg」

二姐也安全!

然后他又试了试爸爸和爷爷,发现两人跟晏知归也都是0交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五个人, 目前晏知归只针对妈妈一个人做重点讨好,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能力有限。

总之,自己的地位暂时还不会被撼动。

很好,稳稳的, 很安心。

正式回庄家的时间是四天后的傍晚。

当天晏知归提前离开公司,回到江边别墅,先洗了个澡,用庄乘月的话说,洗掉一身班味儿。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床上放着几件自己没有见过的衣服。

一件深棕色飞行员皮衣,一件浅粉色衬衫,一条深蓝色磨白破洞牛仔裤,一双灰色线袜,床下摆着一双造型花哨的双搭扣雕花僧侣鞋,也是深棕色,跟皮衣颜色很搭。

“这是什么?”他用下巴指了一下,问旁边一脸得意、显然等着自己提问的庄乘月。

庄乘月抱起双臂,为他解答:“是我亲自为你选择的搭配!不要再穿你上班的皮肤了,还记得你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吗?!这是你常穿的那个品牌他家的休闲装,我特意问他们要了新款目录,亲自选出来搭配好,让他们送来的哦!”

“你选的都是他家目录上我永远都不会选的款式。”晏知归说。

他平时确实是西装居多,休闲的时候也会有T恤牛仔裤和运动装,但总体而言,都中规中矩,跟时尚两个字没什么关系。

对他而言,衣物的实用性胜过一切,“fashion”是华而不实的代表。

就他出席的场合,西装永不会出错,如果需要出席一些非正式聚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搭配,问一嘴品牌的工作人员就足够了,衣服会被搭配好送过来,不需要自己费心。

庄乘月仰着下巴:“就是因为你不会选,才由我来选,不然你穿得太像不良社团很丢我的脸。快穿上给我看看!”

毕竟是去庄家拜访,晏知归也想纠正一下之前给庄新远和乔轻云留下的负面印象,沉吟片刻,解开浴袍,大大方方地露出了穿着四角裤的身体。

庄乘月:哇!

看着对方衬衫、牛仔裤上身,再穿好灰色线袜,他友情提示:“牛仔裤裤脚往上挽一扣,露出偏灰色的内衬,跟线袜更搭配哦。”

晏知归坐在沙发上挽裤脚:“多谢你没让我露脚踝配流苏乐福鞋,我不想打扮成一个法国基佬。”

庄乘月几乎要笑晕过去:“……法国基佬打你哦!”

晏知归拎起那双僧侣鞋,左右端详,照理说,这也算是四大绅鞋之一,配正装都没问题,但这双雕花过多了,于他而言有些花哨。

正琢磨着,一个衣架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抬头看见庄乘月恶狠狠地说:“我费尽心血给你搭的,穿!”

晏知归笑了笑,麻利地穿好鞋,系好搭扣,起身拎着皮夹克潇洒一甩穿上身。

庄乘月满意地上下打量他:“nice~不愧是我。”

晏知归走到步入式衣帽间,照了照这身搭配。

皮夹克显得他荷尔蒙爆棚,短款让他的大长腿视觉效果更长了一些,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是有点陌生,但也算是一套不错的穿搭。

闷烧不伤脑,时尚刚刚好。

他转头看旁边的庄乘月:“你呢?”

“我就这样啊!”庄乘月从上到下一比划,他穿的是松垮宽松的深蓝色粗花毛衣,搭配卡其色休闲裤和板鞋,整个人看上去很乖巧温顺。

然后他伸手拽过来准备好的深灰色牛角扣毛呢大衣往身上一套,“OK了!多帅!”

两人站在穿衣镜前一起照了照,一个高大威猛,英俊深邃,一个挺拔颀长,笑容甜美。

庄乘月“啧”了一声:“走在街上谁不得说一句般配。”

晏知归单手揽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微微垂眸看着他的眼睛:“你这么认为?”

头顶灯光洒落下来,映得庄乘月的猫儿眼像是澄澈的琥珀,茂盛的睫毛看起来毛茸茸的,跟他的穿搭十分契合。

很好看。

“我只是说视觉上般配。”庄乘月眨了眨眼,手肘抵着他的胸膛微微推开,“爸爸妈妈看我们气色好,肯定会开心。”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别耽搁时间了,走吧。”

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道:“你给爸爸妈妈他们准备的礼物呢?”

“已经放在车上了。”晏知归说。

坐进大G的副驾驶,庄乘月向后座张望,没看见有任何东西:“在哪儿呢?”

“后备箱。”晏知归看他这副好奇的样子,抿唇笑了起来,“对你也暂时保密。”

庄乘月“嘁”了一声:“鬼鬼祟祟的,我还不稀罕看呢。”

汽车风驰电掣地开往庄家大宅,没用多久就抵达目的地。

离开不过一周的时间,再回来时庄乘月却觉得恍如隔世,在大门口就从窗口探出去跟保安挥手:“我回来啦!”

保安也热情地冲他笑:“早知道少爷今天要回家,大家都回来了,在家里等你们呢,快进去吧。”

晏知归开车到了主宅外,得知了消息的庄家全家人集体出动,在门口迎接。

庄乘月激动地跳下车:“妈妈、爸爸、爷爷,大姐、二姐!”

乳燕投林一般地扑进他们怀里,眼眶酸得不行,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他本来没打算哭的,堂堂男子汉,不过才离开几天,有什么可哭的,可无奈心中情绪太复杂,一时控制不住。

看他这样,乔轻云眼睛也红了:“你这小孩,比我们还讲究繁文缛节,离得不远一脚油就回来了,非得隔这么些天。”

“我这不是想你们整整齐齐都在家等我嘛!”庄乘月笑着擦了擦眼泪。

庄景川老爷子哼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你一声令下,我们还不得老老实实在家等你,现在来说这个。”

“就是,谁敢不听我们月宝的号令!”二姐庄苡歆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无赦!”

大姐庄苡然附和道:“不光等,还得沐浴更衣地等呢,不然不够庄重。”

“那可不,我提前两个钟头回来,被你大姐逼着刮胡子做发型。”宋乾扒拉着自己的脑袋,“还可以吧?”

“我哪有这么不讲理。”庄乘月笑得像朵花。

晏知归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一家亲亲热热的样子,不自知地露出了淡淡笑意。

庄新远和蔼地看着他:“难得看知归穿得这么休闲,倒是挺好看,年轻人就该多打扮打扮。”

“爸,是小月帮我搭配的。”晏知归笑道,“我会好好向他学习。”

乔轻云看着这么大一个英俊帅气的儿子站在眼前,心头情绪也复杂了一些。

以前是有偏见,但她对小辈不至于有什么刻骨仇恨,这段时间以来,对晏知归早就没有了排斥之心,心里是很想多多接触的。

只是她又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会让庄乘月难过,只能有意克制。

作为妈妈,最想认回儿子的自然是她,但也怕庄晏两家敌视多年,这个亲生儿子并不想认回他们。

好在晏知归能主动靠近,让她觉得安慰了些。

“小月是最会搭衣服,但也亏了知归模特身材,这么穿很有气质。”乔轻云笑着向他招手,“来吧,外边凉,我们进去说。”

晏知归走近他们,认认真真地挨个儿叫人:“爷爷,爸,妈,大姐,二姐好。”再看看宋乾,勉为其难地喊,“大姐夫。”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庄老爷子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的亲孙子,到底也是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隔辈人看了只会觉得亲,早就不在乎那什么“小混蛋”的外号了。

庄乘月敏锐地关注着所有人的表情,下意识地去比较他们对待晏知归和自己到底哪个更亲密,但他并没有得到答案,也知道这样不好。

从不内耗的月圣在这件事上没办法不内耗。

晏知归从后备箱拿出了几个纸袋,又跟等在旁边准备帮他停车的管家交代了几句,就跟着大部队进了主宅。

庄乘月跟着二姐走在前边,但走两步就忍不住回头看,想知道他拿的到底是什么。

“哎,小月。”庄苡歆挽着他的胳膊,悄咪咪地问,“他这人到底怎么样啊?”

“还行吧。”二姐突然对晏知归产生好奇,不是好兆头,庄乘月心里有一点咯噔。

庄苡歆小声说:“我其实觉得有点怪,几年前那次并购案,不是因为他说了几句咱们卓志的坏话才黄的吗?但我总觉得他不太像个会碎嘴的人,你跟他相处这些天,有什么新发现吗?”

“他是不碎嘴,但偶尔毒舌吧。这事我问过他,他说没有隐情,没什么可解释的。”庄乘月实话实说,还是没忍住,问道,“二姐,你是不是想多了解他啊?”

“我是挺好奇的,毕竟血缘上是亲弟弟,但见了面吧,又没有那种很亲的感觉。要说性格应该也是能遗传,我猜他可能就是在晏家被管得狠了,所以平时不显山露水,得费一番工夫才能接触到他的内心。”

庄苡歆自顾自地说,偏头一看庄乘月的表情难过得都没法遮掩了,连忙晃晃他的手臂:“别这样嘛,你永远都是二姐的月宝,我就是好奇。”

庄乘月是真的想哭,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胸口和喉咙闷得发酸。

但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二姐这样是人之常情。

一家人都这么宠自己,就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另有其人,家人们自然也是下意识地想要宠着对方。

何况那还是在晏家长大的骨肉,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流落敌窝的小可怜,心里肯定更多了一份亏欠。

现在家里人顾着自己的感受不敢表达,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怎么能不懂事。

“我懂的。”庄乘月违心地说,挤出一抹笑容,“他也是姐姐的弟弟啊,姐姐对他好奇也很正常。我觉得他不坏,性格很好的,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是晏家那个环境造成的,我们给他多多的爱和阳光,他也会对我们敞开心扉的。”

“将来爷爷就有两个孙子,爸爸妈妈有两个儿子,姐姐们也有两个弟弟,我们家更热闹了呢!”

庄苡歆看着他因为刻意伪装而稍显扭曲的表情,怜爱地捏了捏他的脸,小声说:“月宝就是天下第一甜宝,但别担心,你在家里的地位没人能取代。”

“你们姐弟俩咬什么耳朵呢?快过来坐。”乔轻云坐在沙发上向他们招手。

庄苡歆立刻响应:“来啦来啦!小月,你去跟妈妈坐。”

“嗯呐!”庄乘月正要过去,恰好晏知归走到他身边,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多谢夸奖”。

庄乘月:“……”

我那是虚情假意,你最好别当真哦!